━━━━━━━━━━━━━━━━━━━━━━━━━━━━━━━━━ 本文内容由【沈雪儿】整理,久久小说网(www.txt99.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病王毒妃> 作者:明熙尔尔   楔子   产房里,床上的产妇已经虚弱得气若游丝,巴掌大的鹅蛋脸儿,虽是一片苍白看不到血色,却依旧掩不住那精细五官的美丽,而此时此刻已经意识模糊的她,全然不知产房里的产婆妈子以及一干丫鬟们,个个面色煞白……   “李妈妈……”   不知谁小心翼翼出了个声,惊回怀抱一浑身紫黑婴孩的妈子的神,她抬眼,就看到屋里的人都惶惧又期盼的看着她,希望她发个话。   少夫人诞下龙凤胎,本是天大的喜事,却哪想到,这后生的小少爷却一出世便是个没气儿的……   少夫人身子骨本来就弱,怀上一胎不容易,为生下这两孩子可真真是拼着性命的,哪能受得了这打击?大少爷那么宝贝少夫人,平日里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本就不愿让少夫人生孩子,只是倔不过少夫人才点了头,却哪想会出这样的事。少夫人伤心,大少爷还不得抓狂!   众人想想都觉可怕,而放眼这屋里,就属李妈妈是少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人中资格最老的,她们不指望她出主意,还能指望谁?   而她们指望她,她又能指望谁呢?李妈妈暗暗苦笑,不禁低头看向怀里的婴孩。这可是老夫人期盼已久的小少爷啊,竟一出世就没了……   却在这时,产婆猛然倒吸了口凉气,看向李妈妈时面上的惊慌更甚,颤颤着唇道:“还……还有一个……”   众人一听,呆住,一张张脸全变得五颜六色,有个丫鬟再也经不了刺激,两眼一番咚声,晕了过去。   “别慌!”   还是李妈妈比较镇定,把已经没气儿的小少爷往丫鬟手里一塞,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产床边,一看,也不禁有些腿软。   一胎二子已经少见,这少夫人竟还是一胎三子……纵是专司接生营生的产婆,也骇得慌了手脚,不知所措的看着李妈妈:“李妈妈,这,这该如何是好?”   李妈妈看了一眼气若游丝的少夫人,也急啊。看少夫人那模样就知道,她是没有力气再生一个了,可不把这孩子生出来,那就是一尸两命……   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这时,少夫人竟不知怎么有些清醒过来:“李妈妈……”   “是。”李妈妈赶紧上前,看着面色苍白已经虚弱至极的少夫人,心头一阵刺痛,她是看着少夫人长大的,若是能替,她真想替少夫人出这把力气,可生孩子这事哪替得了?   少夫人虚弱得眼都不能全撑开,可隐约还是察觉了不对劲,心中一慌,忙问:“李妈妈,怎么了?难道是孩子……”   激动得本想坐起来,却不想坐是没坐起来,反倒是无意间给下边出了一把力,那本只是微微露着毛发的婴孩,一下露了脑袋。   李妈妈本想编造个谎话安安少夫人的心,却实在张不了口,不想现在是想瞒都瞒不住了,该是痛得麻木了的少夫人,竟自己察觉出自己腹中还有个孩子来,呆了呆后,望着李妈妈,满眼期盼:“李妈妈,帮帮我……”   她也知道,自己没力气再生这个孩子了,可……这可是她和云轩的孩子啊,就算她死,也断不能让这孩子还没出世见上爹爹一面,便随她而去了! 却在这时,门砰一声开了,众人只觉一阵眼花,那本该在产房外等着的萧云轩竟已到了床边,面色难看的吐出生硬的声音来:“兰儿,你就是不听我的话……”   床上已经虚弱至极的端木兰儿反而嫣然一笑,轻轻扯住他的袖子,犹似撒娇一般:“兰儿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你……”   “救他,救救我们的孩子……”   谁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只觉煎熬般的很久很久,产房里才再度传出一道虚弱的婴啼声。   虽然没带把,可好歹是个有气儿的……   众人暗暗松了口气,产婆早被吓坏了,也没仔细产妇的情况,赶紧抱着刚刚降生的小小姐就上前去贺喜:“恭喜大少爷,恭喜……”   哪料,萧云轩竟也不顾自己的孩子在那产婆手中,阴沉着脸一挥手就将产婆挥开:“滚开!”   “……怎……么……生这么……大……气……”气若游丝的声音,几不可闻,端木兰儿已经撑不开双眼去安慰那个深爱的男人。   萧云轩薄唇紧抿成直线,一声不发,挺拔的身子竟隐隐发着抖。瞎子都看得出来端木兰儿为生那孩子已经使透了气力,回天乏术了,他岂会不知道?若不是他真气护着,她甚至撑不到现在。   “云……云轩……别……别忘了……答……答应过兰儿的……事……”   说完这句话,端木兰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而萧云轩,只是一声不发的直挺挺的站在那里,这样,反而更吓人,产房里的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李妈妈本张嘴想说些什么,可看萧云轩那样,也只能把话咽了回去,看了看刚出世的小小姐,又看了看那一出世就没气儿的小少爷,幽幽叹了口气。   谁也没注意,产房外有一婆子扭头往萧老夫人院子去了。   来到萧夫人屋里,见府里女眷竟然都在,那婆子便有些犹豫了,不知该不该将看到的听到的原原本本当着这么多人面禀告。   却不想二少夫人一见她进来便急问:“怎么样?大嫂情况如何?”真是一副关切的模样。   “大少夫人她……没……没了……”那婆子面色难看的小声应道。   屋里众女眷一听,眼底均是一片不出所料的神色,而面上,倒是惊骇的模样。   “孩子呢?”主位上,两鬓花白的萧老夫人终于忍不住焦急问道。比起端木兰儿那乖巧的媳妇,她更关心她的孙儿是否健康平安。   在坐谁都知道萧夫人想抱孙子都快想疯了,可偏偏亲生那三个儿子,最优秀的老大一直不肯努力,而老二老四倒是努力了,却始终没努力来个带把儿的,那妾生的老三老五反倒隔年就蹦个小子出来,现在都能满地跑了。   一想这偌大的家业搞不好会迫不得已传给妾生的血脉,萧夫人哪能不急?简直像热锅上的蚂蚁!   本来大媳妇出身名门个性也温顺乖巧,她真挺喜欢的,可偏偏她身子不好,老大就此对生孩子的事一再推脱,终于惹得她十分不快,但碍于她娘家和老大滴水不漏的护着,想施压都难,好在,那大媳妇倒也识趣,争气的总算是怀上了,可如今看这张妈的面色……难不成又出什么岔子了?   张妈妈见瞒不住了,只好将产房里的事说了,自然也不敢隐瞒小少爷一出世就没了的事情。   萧夫人听罢,顿觉天旋地转,险些一口气缓不过来,若不是边上的何妈妈手快,她指不定就要摔到地上去了。   二房三房四房五房听到,却是纷纷暗暗松了口气。娘本来就极度偏心老大,如今大房没了她儿子也没了,对她们来说可算是好事,以老大对大房的痴情,怕就算是婆婆威逼,也断不会续弦,那她们的机会,就来了……   古色古香的庭院里,百花齐放正争艳,美得让人惊叹,却又不知为何隐隐总似罩着一层不散的阴霾,即便有两个丫鬟在那打扫着,却也静得吓人。   “这宅子最近可真渗人……”扫地丫鬟甲蹭近扫地丫鬟乙,神经兮兮的四下张望了着道。明明日头高照,她却总觉得阴森森的。   扫地丫鬟乙瞧了瞧四下没人,点头附和:“可不是,但那也没法子不是,谁让……唉,你说这六小姐,是不是煞气太重克了大少夫人和小四少爷,要不怎么她一出世两位就……”   “嘘,这话你也敢说,被人听了去可要仔细你的皮。”扫地丫鬟甲横了她一眼,挥着扫子退到一边去了。那话可不是她说的,被人听了去,也千万别找她。   而,府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哪能不私下议论?这论声虽没人胆敢传出去,却也很快在府里成了风,不多久,也不知是谁传入了萧夫人耳里。   好不容易求来个带把的孙子,却一出世便没气儿了,萧夫人本就被打击得不轻,再听那些个碎嘴声,当即就怒了,下令好好惩治了那些贱嘴,让他们知道知道,主子的事轮不到他们茶余饭后闲碎嘴儿。   可转念一想,那些下人说得似乎又有些道理,大媳妇身子骨弱,顺利怀上已经不容易了,能生下两个已经拼了命的,听说小四出来时她虽说算不上好,倒也还是有气儿的,可就是因为那六丫头……   若是没有那六丫头,大媳妇断然不会死,说不定小四也就能活了……没错,肯定是这样的,大媳妇和小四都是六丫头克死的!   听罢萧夫人的命令,张妈妈面色微变,犹豫了下还是小心翼翼道:“夫人,这……不太好吧,要是大少爷知道了……”   萧夫人冷眼一厉:“他知道又如何?还要为那煞气的丫头跟我闹不成?再说了,我不过是要送那丫头去庵堂养着,请佛祖化解她那身煞气而已,又不怎么着她徒添罪孽,等日后她煞气弱了,再接回来就是了。”   “……是。”张妈妈不敢再多说什么,应声退了下去。   ------题外话------   新人初来咋到,求收藏求包养各种求,(*^__^*)嘻嘻……   !   001 庵堂初醒   十四年后。   兰城外怀慈庵后院的柴房里,一双明眸蓦地睁开。   入目的昏暗让躺在地上的人儿不禁一怔,倏地坐起,还没来得及瞧清楚状况,脖子处先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头。   她怎么到这里来了?这是哪?哪个混蛋竟敢掐了她脖子?好痛~   不过如此一想而已,竟就有许多事情一下涌入脑中,两个世界两个人的记忆如排山倒海般的汹涌之势在她脑中横冲直撞,害她险些承受不住的再次晕厥过去。好一会儿,脑中的两份记忆才融合平复下来。   原本没有名字只有“煞星”这个代号的她,穿越了,替了这个世界本该是凤国四大世家之一的萧家六小姐活!   萧六小姐,本是出身金贵的嫡小姐,却因煞气太重一出世就克死了同胞哥哥和生母的罪名,被祖母秘密送到千里之外的庵堂来养着,对外自然是宣称她出世时太小太虚弱,经高人指点寻了一处依山傍水集天地日月精华的福源之地养着,以保她的小命不夭云云等等……   当然,关于身世的事情萧六小姐都是从一个叫李妈妈的婆子那听来的,那婆子据说是看着她生母长大的人,看着她降生并送她生母最后一程,见她生母走后,她被安了莫须有的罪名送去庵堂养,很可怜,便主动求了照料她的差事跟着来了。   放在庵堂说好听了是养着,说难听了,就是让她自生自灭,变相抛弃了,但好歹还有个婆子跟过来照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然世事难料,那寒山之上香火袅袅供奉着一尊尊慈眉佛祖的庵堂,却竟然是个可怕的黑窝,庵堂里养的孩子清一色是女娃,压根不是外边传的那样是路边捡来的穷苦人家养不起送来的,而是她们“自产”的!就在那庵堂数里之外的兰城,有一个同样供奉着慈眉佛祖名叫怀慈庵的庵堂里,年轻的女尼与人苟且不慎怀了孩子又打不掉,便偷偷转到这边生下,男婴能卖就卖卖不掉便丢掉,而女婴,则留下养着将来好做她们的“继承人”!   这些事情都是见不得光的,自然做得十分隐秘,而李妈妈为保住才出世没几天便断了奶水虚弱得一塌糊涂的萧六小姐,着实耗费了全部心力,竟在那庵堂里住了七年都未察觉当中腻子,以至于萧六小姐七岁那年,李妈妈一走,萧六小姐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毕竟是世家嫡小姐,那庵堂里的老尼再怎么鬼迷心窍胆大包天,也不至于敢直接把她就这么往火坑里推,至少抱着捞一笔的心思也去了一趟萧家,却哪知她是在萧家遇上了谁受了哪门子气,回来就一股脑儿撒在可怜的萧六小姐身上,更是提前就将萧六小姐送到了怀慈庵!   怀慈庵,听着倒是不错,却谁能想到,这香火袅袅前殿布置整理得那么清雅素洁,一尊尊佛像菩萨像都那么慈眉善目一副救苦救难模样,后院却是假山美雕清池小亭一样不缺,女尼们侍奉的从不是佛祖菩萨,而是兰城里那些有钱的达官贵人,过往兰城的豪富豪商?   庵堂是女尼潜心修佛的地方,一般来的都是女香客,男香客偶尔也有,但来多了难免让人生疑,而怀慈庵能够几十年来做得丝毫不落人话柄,还全靠一山之隔的诚佛寺相助!   不是“道中人”,自然不知香火鼎盛的诚佛寺后院有扇门,门开便可见一条密道,而这密道,竟直通一山之隔的怀慈庵,那些达官贵人过往富商,来拜的从不是诚佛寺里的佛,而是怀慈庵里那些漂亮女尼的,裟裙!   落入这名为庵堂实则是为兰城那些达官贵人们特别设立的“后院”,萧六小姐哪能好过?数度出逃都被抓回来暴打之后,开始数着担惊受怕的日子苟延残喘,幻想着有朝一日萧家里那个传说深爱着她母亲的爹爹不再怪她克死了母亲并派人来接她回去,这样她应该便能配得上那常常偷着来教她识字并给她讲外面的故事的大哥哥……   然,她的梦,就在今早,彻底幻灭了!   庵里的女主持说,萧家早在十四年前便不要她这个煞星了,时隔这么久早忘了还有她这个人在这,别再做能回去当大小姐的白日梦……   庵里的女主持又说,一直把她养在庵里却没让兰城里那些达官贵人看到她,全是因为早有爷出了大价钱养了她,时候到了便领她走……   庵里的女主持还说,那位爷已经来信儿说明天一早就派人来接她走,让她日后乖乖的侍候那爷莫再闹事,否则坏了怀慈庵的名头,绝不放过她……   梦碎心死,在这庵堂咬牙坚持了整整七年的萧六小姐再也承受不住,白绫一甩,在这柴房里上了吊,之后是谁将她放了下来,却不得而知。   “煞星”这才弄清楚自己所占用的身体的身世的来龙去脉,就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反正已经醒来,也就懒得再装晕了,扭头就直接看向门那边。   咿呀一声,门开了,一个身穿灰旧青色粗布衫裤的妇人的背影映入“煞星”眼帘。   那妇人手里不知道端着什么,似怕被人发现的小心张望了下外面,才倒退着进柴房来,掩上门回头便见“煞星”坐在那里看着她,反倒被吓了一跳。   “醒了?”那妇人似缓过神,走了过来,“煞星”这才看到她手里端着半碗冒热气的汤水,有股淡淡的药味。   通过脑中已经融合的记忆,“煞星”认出那妇人是庵里专门负责打扫和做饭的丑姑。   这丑姑原本不丑,本是想来怀慈庵出家的,却不想怀慈庵是座假庙,进来容易出去难,出不成家又不肯做那些龌蹉勾当,便拼死抢了把刀子划花了自己那张俏生生的脸……   说来也巧,丑姑来的那年萧六小姐也刚被送来,恰好看到整个事情的经过,所以才知道得这么详细。   丑姑向来不多话,见她不做声,也只是叹了口气而并没多说什么,吹了吹汤药,又尝了尝温度,确定合适了才送到她嘴边:“来,喝了它喉咙会舒服些。”   “谢谢。”   “煞星”确实觉得喉咙不舒服,便接过那半碗药,习惯性的先用舌尖微微点了一点尝尝,确定无毒后,才真的喝下。   ------题外话------   新人新文求收藏啊啊啊啊啊……   !   002 起火庆生   待“煞星”,哦不,如今该说是萧六小姐把药汤喝完,丑姑取走空碗,看了看她似确定她现在已经“平静”下来,这才轻拍了拍她瘦小的肩头叹道:“傻孩子,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说罢,也不待她应声,那丑姑便站起往外走,一腿出了门外又站住:“这事就我知道,你休息会儿便出去吧。”   “这事”自然指的是“她”先前上吊的事情,如今魂儿已经换过的萧六小姐听得明白,点头淡淡应了声“嗯”。   丑姑本来说罢那话就要走的,却也不知道怎么,听了萧六小姐那声应后竟不禁有些诧异的回过头来,看向那萧六小姐。   刚才柴房门关着光线不好,只能隐约看到模样倒真没察觉出什么来,如今柴房门开了外头的光透进去,恰好映在那还坐在地上的瘦小人儿身上,四目相对上的那一刹那,竟有种说不出的凌厉感!   丑姑略微一怔,仔细再看,却哪还有什么凌厉感,那坐在地上的孩子,小脸苍白,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正直直望着她,幽幽似有道不完的委屈,一下就扎进人心底软处去,想不怜惜她都难。   虽是心头紧了紧,然丑姑却是自身也难保哪有余力助得了她,幽幽一叹,挤出句苍白的安抚来:“别胡想……”   兴许是嘴拙挤不出更多安慰,丑姑匆匆走了,柴房里就只剩下萧六小姐一人。   “十四啊……”   垂眸看了看已经属于自己的手,虽然干干瘦瘦还略带有些粗糙,但总体感觉似乎还不是太坏,抿直的嘴角嫣然绽开:“真是个奇妙的年纪……”   那个世界的十四岁,为了活,她哭着一夜之间杀了十四人,十四个跟她朝夕相处一起长大的“同伴”,“煞星”就此正式诞生,她新的人生正式开始!   这个世界的十四岁嘛,自然也不能太平淡了,姑且……就先放一把火庆祝庆祝吧,让那些人搞搞清楚,何谓……煞!星!   觉得自己的主意不错,萧六小姐嘴角的笑愈发灿烂,起身拍拍身上沾染的尘土,也不见怎么动作,那虚掩的柴房门竟咿呀一声便敞了开来。   “不错不错,除了身体,其他基本都跟来了。”   萧六小姐眉眼一弯,迈出柴房,左右看了看,直接往库房走去,而这时,那柴房的门竟才咿呀一声,又自动掩上!   夕阳将天边的云彩烤成绚烂的橘黄色,怀慈庵后院那些房门,这才慢悠悠敞开……   怀慈庵有明文规定,绝不留客夜宿,因而每日一到这个时候,那些再怎么眷恋不舍的大老爷们,也该动身下山了,不然山林多猛兽,太阳下了山可就没那么太平了,多贪一分色而丢了命可就亏大了!   这不,庵里那些或光顶或青丝如瀑平日里称为带发修行身上没几块布的俏尼们,正眼波娇媚嗲着娇声送大老爷们出房门,叮咛着要常来,而大老爷们,则身在曹营心在汉,连连点头应着怀里的,两眼却溜溜的往别房出来的俏尼身上瞟,盘算着下次再来该找谁……   那光景,简直叫一个精彩!   而,这边精彩正继续,那边却毫无征兆,猛然“轰隆”一声巨响,刹那间石飞尘滚地动山摇,生生吓趴这后院所有人……   只是一声巨响,而余波却着实惊人,山头都因此足足颤了好半晌才平静下来。   确定再无动静,趴在地上的众人方才抬头张望,不见有险,便慌忙起身舒动身骨检查自己有没有受伤,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有人高声尖叫——   “不好啦,密道塌了!密道塌了!”   密道塌了可是大事,众人一听纷纷变色,一时之间也顾不得其他,趔趔趄趄争相着就往密道口方向挤,还没到地方已经被一地的碎石吓到了,再往前,彻底傻了眼——密道的位置哪还有什么密道,巨石断树烂渣渣倒是堆了一堆,不偏不斜严严实实霸住了密道口!   这密道本是石山裂缝,鬼斧神工天然生成,不过是后天稍稍改良了下,百来年来顶多落两小石子,那牢靠样横竖怎么看都不可能塌,却怎么……忽然说塌就塌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闻声赶来的女主持净缘面色大变,也慌了手脚乱了神,叨叨不出除此之外的第二句。   “嗯?”有个光顶女尼似闻到了什么味,皱了皱俏鼻,抬手就捂上口鼻:“诶哟,这什么味啊,可真让人受不了。”   众人一听回过神来,也纷纷觉得空气里似乎真有股怪味,说不清是什么,有些呛人,仔细一闻,胸腔竟都跟着难受起来。   都是享受惯了的人,哪能不怕死,察觉有异又辨不出是个什么东西,只怕是毒物,纷纷又慌了起来,蹭蹭蹭几下就退开远一点,再远一点,更远一点,甚至直接扭头就出后院过中庭往前殿去。   都这个时候了谁还会来上香?就算真那么倒霉撞见了人又如何,大不了往后大爷都不来了,兰城里青楼花船多了去了,野味吃多了也会腻不是?   然,谁能想到,他们匆匆躲了那后院的怪味,却竟会撞上前殿的大火!   谁知这火怎么烧起来的,反正一群大老爷脚步匆匆从后院到前殿不过盏茶的功夫,火已经燃得凶猛了,火舌狰狞浓烟滚滚,瞧着都吓人,顿时吓得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大老爷们当场瘫了两个在地。   “着火啦,救火啊,快救火啊……”   又有人开始嚷嚷起来,声音娇脆脆的明显年纪不大,却这时谁也没心思去在意这些,被火困住的老爷们,年轻些胆子大些的,心一横,举袖护脑门,往外冲。   顺利出去两个,众人争相效仿起来,可人一多就挤,一挤就乱,乱起来自然不是你踩我就是我撞你……   于是,那一刻,天边夕阳映云灿烂,山中火烧庵堂正旺,佛祖慈眉善目笑淡,殿中肥猪嗷嗷乱叫……   某冷眼旁观者抿唇而笑,十指合十:“阿弥陀了个佛曰,人在荆棘中,不动则不刺……啊~,一群猪!”   ------题外话------   新人新文求收藏啊啊啊啊   !   003 丑颜慈心   看着众人灰头土脸为逃命跳脚,萧六小姐身心都愉悦舒畅,自然不急着逃走,站在那里冷眼看热闹,感觉比看美国大片还精彩。   忽然,余光中有道身影冲她奔来,速度很快。   丑姑?!   瞧清了人,萧六小姐不禁诧异,她知道丑姑跟她一样一直想逃只是逃不掉,而眼下庵堂大乱正是大好的机会,她怎么不往外冲反倒奔向自己这边来了?   就在疑惑时,丑姑已经奔到跟前,二话不说在她面前半弯下腰,一把拉起她的手就往自己肩头搭去,似乎打算背她,却也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罢了手,更是直起身就退开……   萧六小姐木偶般任凭丑姑折腾,淡淡神色随着丑姑退开而转冷,别开眼脸,心想人心不过如此而已,可笑自己竟一念思过离开时带上她……   忽感有物袭来,正是丑姑所在方向!   萧六小姐俏脸一沉,横眼扫去,却在看到袭击物时瞬间呆住,下一刻,哗啦啦,被水淋了一身湿……   虽是八月初,但徐徐的风已经透出秋的凉,而好在眼下大火不远,湿透的身倒不觉得冷,萧六小姐呆若木鸡杵在那里,脸色说不出的奇妙,直直看着那正甩手丢开刚抢来的水桶的丑姑。   她这回是真发傻了,而丑姑可没时间陪她傻,三两步窜过来,一把抱住她护在怀里,深吸一口气就猛的往外冲。   “噗哧~”   被护在怀里的萧六小姐实在忍俊不禁的喷了一声,而丑姑急着跟一群假尼姑抢道又避开四面而来的火舌,根本没听到。   萧六小姐虽然清瘦,可也毕竟已经十四,抱着她这么个大姑娘跟一群假尼姑抢道逃出大火熊熊的庵堂,丑姑已经累得不行,头发早已散乱,身上的青色粗布衣裤也好几处被火星灼出了焦窟窿,整一个灰头土脸,本想抱着她趁乱再跑一段,却有心无力,匆忙中更是脚下一绊,险些把怀里的人儿扔了出去。   好在丑姑反应快,心一横用力跪下,倒是保住了怀里的人没被丢出去,可自己的膝盖,却被地上尖利的石子刺破了,那痛,让她脸色一白,冷汗都渗了出来。   如今的萧六小姐何许人也,那可是真正的“煞星”转世,身经百战的她就算不看,光听声音也知道丑姑伤了哪里伤得怎样。就算不念往日关照情分,就是刚刚拼命护自己出来的份上,也该拉她一把,却不想才伸出一半的手竟被丑姑一把推开了……   萧六小姐再度惊愕的瞪大眼,却听丑姑急急小声对她道:“傻丫头,还杵着,快逃啊……”   听到这话的瞬间,萧六小姐的心好像猛的被什么东西撞了似得,都这个时候了,她竟率先紧张的人是她?   “你是萧家派来的?”   萧六小姐一问忽然,丑姑当即愣住了,虽然没应声,但已经给了她很好的答案——不是!甚至不知道所说的萧家是哪个萧家!   “为何这么迟才出来?难道先前在庵堂里四处找我了?”   丑姑又是一愣,倒也没这么快反应过来这孩子为什么忽然这么问怎么猜的这么准,双眸飘忽着就想要躲避那孩子的眼神,张嘴就要不承认,却看到那孩子竟忽然笑了。   印象中,这孩子是很少笑的,即便那位公子偷偷来见她,她也真心欢喜,也是怯生生笑得十分含蓄的,从不似现在,嫣然一绽,比那正熊熊燃烧的火光更耀眼,比那娇艳的花儿更醉人,万物在她跟前,不过暗淡成灰……   这回,换丑姑傻住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想催她逃却已经太迟,一山之隔诚佛寺里那些淫僧已经赶过来了。   大好的机会就这么落了空,丑姑不禁浑身一软,悲从心生,顷刻间满面憔悴欲泣,却又很快振作起来,还紧紧拉住她的手安慰:“别着急,总会有机会的,总会有机会的……”   她猜,丑姑已经盘算上了入夜后再逃一次……   萧六小姐微微一笑,假装什么也没看到。她如今要走容易得很,但她不想把丑姑吓到了。   “姑姑,您先坐着让我看看伤。”   “没事没事,就是磕嘶~”丑姑本想遮掩膝盖的伤口,却不料萧六小姐固执,四手太极间,反倒碰到了还扎在伤口上的小尖石,当即疼得她倒吸了口凉气。   “别动,让我看看。”   萧六小姐说着,就要动手去撕开丑姑裤管,却偏在这时,一淫僧在女住持的指示下走过来,要将她拖走。   那些庵堂里逃出来大老爷早第一时间跑了,慢些的也被和诚佛寺里那些淫僧一同赶来的各家家仆抬走,眼下庵堂外的,就只剩下一群假尼姑淫和尚,和萧六小姐以及丑姑。   在那位逐渐清醒恢复冷静的女住持净缘看来,虽然密道毁了庵堂烧了,心痛心烦却终究无法改变,不过,攒下来的金银财宝她可都是存放在密室里的墙洞中的,就算这火烧得再大却也伤不了那些命根子,而这事却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一想到她可以就着这场大火解散所有人,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吞掉所有钱,她嘴都快笑裂开了。不过,那小丫头可是人家大爷付了大钱养在这的,明天一早就来领人,按照约定还会再付一大笔钱,所以,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岔子让人跑了,不然明儿个交不出人……   猛然回想起那个背影,净缘冷不丁就打了个寒颤。   其实她从没见过那位大爷的真面目,他每次来都是把她约在庵堂后山,每次也都是一声不发的背对着她站在那块可以一眼看尽庵堂后院的大石上,每次跟她说话的也都是那位大爷身边的把斗笠帽压得很低只能勉强看得见下巴青色胡渣的中年男人,每次她承诺一定好好看着那丫头笑眯眯接过银子再抬头,就不见了那两个人……   要不是银子确实沉甸甸在手,她还真会以为自己做梦见了鬼,那种人,脚指头想也知道万万不能得罪,不然她怎么会再也没对那丫头动棍子,还小心翼翼把她藏在后院就怕被其他大爷瞧见?   ------题外话------   新人新文求保养啊啊啊啊……   !   004 牛叉家门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眼看只要再守着萧六小姐一晚上就完成任务,净缘顷刻间有种解下背负多年的包袱的轻快感,庵堂被烧的郁闷不再,心情又好了起来,嘴角含起笑看向那萧六小姐。   那受命的淫僧还没走近,萧六小姐双眸已先转了冷,正想着要不要干脆就血洗了这山头,忽闻马蹄声震来。   都这个时候了,谁还上山?听声音,似乎有五六人,还很急!   萧六小姐正疑惑,其他人也听到了马蹄声而纷纷往路那头望去,唯有那受命的淫僧没在意,两眼垂涎直勾勾盯着萧六小姐那张还显稚嫩的小脸。   诚佛寺怀慈庵等同一家,他夜里时常从密道过来跟那些女尼厮混,自然知晓庵里养着这么个小美人儿,只可惜她还小,而女住持又一直三申五令碰不得她,闹得他心痒得很。不趁这个机会摸一摸,更待何时?   那淫僧如此想着,顿时笑得愈发淫邪,本要伸去拉萧六小姐手臂的手,改探向她娇嫩欲滴的小脸,却不想忽然银光一闪而来,一把别致的柳叶飞刀精准的扎在他手背上,顿时就让他抱手痛呼。   谁?   萧六小姐一怔,众人也纷纷随着那声痛呼转移注意过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六人六马出现在庵堂面前。   火光映照下,那六人骑着清一色的高头黑马,穿着清一色的暗蓝长袍,腰带清一色绣着同样的图文还缠了一样的软鞭,挂着清一色的长剑,个个神色肃冷,光是那训练有素的气势,就先将人镇住了……   萧六小姐微微一怔后,就看出了这六人中有两是女扮男装的姑娘。   那两姑娘浓眉大眼高鼻梁标准的中性面孔,生得有五六分相像,身材比一般男子都还要高些,跟女子比,自然就变得魁梧了,总体来说漂亮算不上,却英姿飒爽,很帅!   萧六小姐眉梢只是几不可见的轻轻挑了挑,便转看向一行六人中领头那人。   那是个看起来三十六七的中年男子,国字脸,双眸清冷,一副精明干练的模样,淡淡瞥了一眼还在烧着的庵堂,转而扫向逃出来的众人,似在寻找什么,目光落在萧六小姐身上时才停了下来。   虽然莫名其妙,但瞎子都看得出来这些人不好惹,净缘怕事情恶化下去不好收拾,狠狠瞪了一眼那被飞了一刀的淫僧后,挤出笑脸迎上去:“各位……”   “大爷”二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却见那六人以中年男子为首,唰唰就翻身下马,整齐单膝跪向那儿的萧六小姐,洪亮齐呼:“六小姐。”   看到这阵仗,顷刻间所有人傻了眼,净缘挤出来的笑脸硬生生僵在那里,下一瞬目露惊秫,僵笑退去,脸上换了五颜六色。   六小姐?什么六小姐?萧家不是不要那丫头了吗?怎么怎么怎么……现在是怎么回事?   净缘顿时一阵头重脚轻,险些晕得站不住脚了。而相比她的震骇惊秫,其他人则是一脑袋的莫名其妙。   毕竟是世家的小姐,就算被抛弃了血缘也还在,女住持纵横花花世界这么久,自然知道家门越大越顾忌颜面,因而就算给她天大的胆子也是不敢跟世家名门对着干的,自是不敢对外说自己的假庙里养着个被丢弃的世家小姐,盘算着哪天买个好价钱等等,因而,诚佛寺和怀慈庵内,知道萧六小姐真实身份的人只是两位住持而已,这猛然见到这架势,听到“六小姐”,其他人自然是莫名其妙的。   六小姐?呵呵,真正的萧六小姐为听这声,足足等了十四年,却直到最后一刻也没听到,而可笑的是,在“她”离去后不过几个时辰后的现在,这一声“六小姐”竟然来了!   萧六小姐收敛眼底那份嘲讽,亮出一副惶恐的神色:“你们是……”   虽然她确实不知道萧家到底有多大,但在她眼里,萧家就什么都不是,不过现在,借着这些人的手,她却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带着丑姑大摇大摆的马上离开!   扮猪吃老虎嘛,姑娘也是会滴……   “回六小姐,小人张力,至于是什么人……李妈妈应该多少有跟六小姐提起过您家里的事。”为首那人自称张力,说话点到即止,末了又道:“小人此次前来,是奉夫人之命特地接小姐回去。”   夫人?哪位夫人?那个冷血祖母?还是那个传说中的爹爹后来娶的继室?   萧六小姐心思如飞,却垂眸喃喃,一副重提故人伤心思念的模样:“李妈妈……”   “李妈妈的事小人已经得知,逝者已矣,望六小姐节哀。而现在,请容许小人护送六小姐下山,今夜先到兰城休息。”张力淡淡一瞥还在烧的庵堂,和周围木立的和尚和女尼。   和尚还好,那些女尼就……(女尼先前还侍候着那些大老爷,慌忙逃出来的,身上自然没啥布料,场面自是不言而喻)   萧六小姐见那女住持吓得不敢吱声还浑身发抖,暗暗一笑准备顺梯就下,却不想丑姑这时竟开口了:“你们口口声声说是她家里来接她的,可有凭证?”边说着,边紧紧拉住她往后拽,似乎想将她护在身后。   若是以前,她是会笑的,一个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谈何保护别人?而现在,她却没有笑,因为就是眼前这个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就在今天,几次三番用着自己绵薄的力量护着她!   萧六小姐顺从的,随着丑姑那股拽力站到她后面去,自然得谁也看不出来。   张力六人已经起身来,张力只是淡淡看了丑姑一眼便直接移开目光去,转看向那吓得不轻的女主持,掏出一面雕刻着古文“萧”字的令牌来,略带嘲讽的语调道:“住持这么见多识广,总该是识得这是什么吧……”   净缘一看,当即就软了腿,咚一声重重跌坐在地,颤颤点头:“识识……得……”   “哼,识得便好。”张力也不跟她多费唇舌,收起令牌便转向萧六小姐,微微颔首表示恭敬:“小姐放心,在这凤国,还没人敢冒认您的家门。”   去,有没有这么牛叉!萧六小姐暗呸,默默点个头算是应了。   !   005 黑吃黑   见她点头,那张力便冲同来的那两个扮男装的女子投了个眼神,道:“晓雨,晓露,还不快扶小姐上马。”   两魁梧姑娘同时应声,走了过来。   “我要带上她。”萧六小姐故意说得有些急,一副怕慢了他们都不答应的模样。   她忽然改变主意了,反正已经到了这个世界,又没什么特别的事挺无聊,就干脆跟去那个传说很牛叉的萧家转转,倒要瞧瞧,那里到底是不是龙潭虎穴!   丑姑闻言,很是惊讶,本想再确认一下对方身份的事都忘了。   张力又一次看向丑姑,微微蹙眉,明显不肯,而也算不上是他不肯,是他很清楚,自己侍奉的是什么主子。   有些门槛,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不带她走,我也不回去。”萧六小姐从后面抱住丑姑,格外坚定,摆明了让张力看着办。   无奈之下,张力只能应了带着丑姑上路,但丑话说在前头,丑姑最终能不能进萧家大门,就要看萧六小姐能不能说服夫人。   张力就这么把两人带走,那一向趾高气昂的净缘却屁都不敢放一个,也不许任何人拦着,发着抖目送一行下山,面色越来越苍白。   对丑姑而言,算是有些莫名其妙就被捎带上路了,还因为膝盖受了伤而得骑上马背,心中难免忐忑,时不时看向被晓雨护在身前的萧六小姐,看着看着,眼底疑惑更重。   撇开忽然冒出来的尊贵身份不说,这孩子,分明还是那个人,却隐约有些东西忽然变了,变得都不像她认识的那个孩子!   就在这时,萧六小姐忽然叫了一声:“在这等等。”   他们还在半山上,出庵堂还没多远呢,张力不禁蹙眉,难道她后悔了?策马靠过来问:“六小姐,怎么了?”   “我……”险些就将“尿急”两字蹦了出来,还好关键时刻卡住,换成隐晦的“方便”二字。   小姐要方便,身为男子的张力自然不好陪同,但山里多虫兽,也不能让她一个人去,便派了晓雨晓露陪同。   丑姑赶紧说也要跟去。   于是,四个女人就这么进了矮树后……   “诶,这儿怎么有个包袱?”   萧六小姐一出声,晓雨晓露赶紧凑过来,丑姑膝盖受了伤不方便活动,一直由晓露搀扶着。   今晚月色不错,借着从枝缝透来的月光看到,萧六小姐正蹲在那翻个大包裹,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忽然又慌忙盖上。   盖得很快,但习武的晓雨晓露却眼尖,看到包裹中一瞬间有珠宝的光泽闪了闪。   那包裹中装着的,竟是金银珠宝!   晓雨晓露面面相视,很是惊愕,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不约而同往还在大火中的怀慈庵看了一眼,几乎笃定了是,黑吃黑!   怀慈庵挂羊头卖狗肉干的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自然积攒了不少财富,窝里有人垂涎这笔钱也不是不可能,于是偷了财宝放在这里,然后纵火趁机脱逃,只是没想到事先放在这里的财宝,被她们家六小姐给捡了……   晓雨晓露的反应,萧六小姐十分满意,眸中狡黠一闪,又挂起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看向丑姑:“姑姑……”   晓露机灵,立刻扶着丑姑过去,也不吭声。   丑姑一看萧六小姐慢慢展露出一角的包裹,顿时倒吸了口凉气,这么多金银珠宝,还有卷成一扎扎的银票,老天,这该有多少钱?这些东西又怎么在这?   风徐徐,枝叶轻摇,月光映在包裹上,一个熟悉的东西映入丑姑眼帘。她呆了下,忙蹲下身去把那东西翻出来。   那是一块质地相当不错的玉佩,雕工细致保存得也完好,本来就是丑姑的,只是在怀慈庵被抢了去,许是怀慈庵一直不缺钱,而那玉佩又漂亮,女住持才收着这么多年都没被变卖掉……   玉佩被抢的时候萧六小姐在场,因而知道玉佩是丑姑的,才故意将那玉佩放在上面能看到的位置,本就盘算着唱黑吃黑的戏暂时诓诓丑姑好把怀慈庵的钱全卷走,却没想到萧家家仆忽然冒出来。不过也罢了,反正戏还是照着唱,不过观众多了几个而已。   “这玉佩不是姑姑你的吗?”萧六小姐假装惊愕。   “嗯,嗯……”也不知道那玉佩到底是谁送的,对丑姑有多重要,只见她此时再见玉佩十分激动,紧紧握在手心贴上胸口,眼泛泪花连连点头。   “可这玉佩当初不是让女住持抢去了么?怎会在这?”某小姐装起傻来不含糊。   晓雨晓露飞快相视一眼互递神色,晓雨便上前一步小声给“很傻很天真”的萧六小姐解释:“六小姐,如果这些东西出自怀慈庵,那恐怕就是那纵火的人事先放的。”   丑姑已经回过神来,也觉得晓雨说得有道理,毕竟怀慈庵包括诚佛寺在内,就没一只好鸟,真窝里反黑吃黑也没啥好奇怪的!   一切尽在预料,萧六小姐继续装呆猪,瞪大着“纯净无暇”的双眼看着三人,等她们中的某人……为她铺梯子。   “六小姐准备怎么处理这些东西?”晓雨晓露本来是想等丑姑开口的,却不想丑姑一心只想要回自己的玉佩而已,竟没将那大堆财宝放在眼里,只能晓雨再度开口。   “怎么处理?”萧六小姐露出傻掉的表情,看看地上的包裹,又看向丑姑,似在征求丑姑的意见。   丑姑万万没想到能得回玉佩,更没想到,萧六小姐现在竟会看向自己征求自己的意见,顿时不知所措起来。这么多不是自己的钱,到底怎么办好……   萧六小姐定定的看着丑姑,等着她的决定。   刚才丑姑就当这大笔财富不存在的只一心专注她的玉佩,足以证明丑姑不是贪图金钱的人,可萧六小姐却是一心想着要将丑姑在身边带进萧家的,那种大宅门里过活,没点心思手段怎么行?她要求不高,丑姑至少不能是个累赘,否则她要考虑半路上便抛弃她。   丑姑看了看萧六小姐,又看了看晓雨晓露,和两人身上的衣着配饰,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深吸一口气,对萧六小姐道:“六小姐,这些东西您既然捡到了,就顺便带上吧,当是老天赐给你的。”   ------题外话------   满地打滚求收藏,求脚印……   !   006 这才叫升值   晓雨晓露一听,暗暗松了口气,晓露帮腔道:“对啊六小姐,这上山下山人这么多,偏就是您捡到了,还不是老天厚待您吗?不拿白不拿,再说了,日后回了府里,还有许多地方需要花销呢。”   “咦?什么地方需要花销?”萧六小姐假装不懂。   “六小姐在外面长大很多事情可能不清楚,不过别担心,奴婢们会在路上慢慢告诉您,而既然已经决定带上这些东西的话,那就带着吧,出来也许久了,再不出去张管事就该过来寻了。”晓雨说道。   萧六小姐看向丑姑,见丑姑点了个头,才道:“嗯。”   “等等。”就在晓雨准备拎起大包裹的时候,丑姑忽然喊道,按住那个包袱不让晓雨拎起并一下就把萧六小姐了拉过去。   晓雨晓露莫名其妙,萧六小姐本人也很惊讶,正不知丑姑是要做什么的时候,却见她嘶嘶两下就利索的从自己身上的粗布衣扯下两指宽的两根布条来。好在古代的外衫都很长,虽然瞬间短了一截,却也还算看得过去。   “姑姑……”   “包裹太大了,这么带出去扎眼。”   丑姑边应着萧六小姐,边蹲下就直接去挽萧六小姐的裤管,而后扭头去解开那个包裹,把里面紧紧卷成一扎扎的银票绑在她两腿上,再把宽裤管一放,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内有乾坤。   银票萧六小姐是点过的,整整六十万两,如今就这么绑在她两腿上……   什么叫升值?这就叫升值!赤果果明摆摆傻子都看得出来的,飙升了!   丑姑升值了萧六小姐一双腿还不算,又开始忙着把她脖子也一起飙升,大小金链子银链子珍珠链子,一股脑儿往她脖子上扣,而后藏进衣服里面。   不得不说,丑姑眼光毒辣计算精准,往她脖子扣了一堆,结果贴了身衣服一盖,外表半点看不出来。   腿升了脖子也升了,接下来……   “姑姑,好沉……”萧六小姐赶紧阻止打算把金条往她裤头上别的丑姑。瓦滴乖乖,那玩意儿可沉着呢,万一她裤腰带不堪重负可如何是好?   丑姑闻声,顿时面露红晕,揣在手里的两根金条一时也不知该放哪了。   “这么一大包,还是请两位姐姐一起帮忙吧。”萧六小姐出声为她解围。说实话,她就不怕这晓雨晓露敢黑她的银子,她们敢黑她她就敢黑回来,顺便掏空她们老底。   丑姑沉默看着萧六小姐一会,点了点头,转向晓雨晓露:“麻烦两位姑娘了。”   “姑姑放心,这些都是老天赐给六小姐的,奴婢是不会私拿的。”晓雨道。   不会私拿,但赏的,却是一定要拿的!   萧六小姐有些意外,丑姑似乎也听明白这话了,只见她应道:“姑娘说笑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两位姑娘今天帮了这么大的忙,六小姐也一定会牢牢记着的。”   萧六小姐立马配合的用力点头,让晓雨晓露一下欢喜起来,抓紧时间藏东西缩小包裹,也是有心人呢,边拿,还不忘边给丑姑报着数目。   包裹兜着的可是怀慈庵十多年来攒的钱,数目惊人,四个人能揣的地方都揣上了,竟也没能把全部带上,还有一部分需要包裹兜着,但好在体积已经缩小几倍,出去的时候挂在晓露搀扶丑姑的手臂上,倒也没被发现。   张力等得已经很不耐烦,但看到萧六小姐安然无恙,也不好苛责什么,吆喝一声启程便下了山,直接进城投宿。   兰城里早留了人订好客栈候着,有个看着就挺尖酸势力的婆子,说是姓陈,以后就叫她陈妈妈。还有两个丫鬟和几个护卫。   萧家似乎管教丫鬟护卫挺有一套,他们见到萧六小姐的时候都很恭敬,至少表面上确实如此,而那陈妈妈却就不知道是萧家哪个院子的人了,虽然最初见到那一刹那惊愕的瞪大了眼,但很快,在扫了扫萧六小姐一身粗布后,眼底便流露出鄙夷不削来了。   听说要带上丑姑,陈妈妈那叫一个激动的,好像萧六小姐捡了很脏的东西带在身上会连带她都一起弄脏似得,可萧六小姐毕竟是小姐,看起来柔柔弱弱可掘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动,把好说歹说的陈妈妈气得半死,甩了一句“随便您”,就直接把她丢给丫鬟们,不再多看一眼。估计想着就算萧六小姐把丑姑带回去,也最终是进不了萧家大门的。   萧六小姐什么也没说,但丑姑却对一干丫鬟说,萧六小姐只要晓雨晓露侍候,便把其他丫鬟都支走了。   萧六小姐默默看着,暗暗微笑,继续让丑姑处理。   用过饭,水也送来了,萧六小姐准备沐浴,房里就只剩下她和丑姑,以及晓雨晓露四人。   在晓雨晓露看来,萧六小姐啥也不懂,什么事情都让丑姑给处理,而丑姑是个精明人,把她们留下的意思,也相当明白,于是两人相视了一眼交换眼神,就把带回来的财宝全如数掏了出来。   萧六小姐靠在大木桶里假寐,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把事情交给丑姑处理,也想看看,丑姑到底会打赏多少银子给这两人。   “辛苦两位了。”   萧六小姐从眼缝中看到,丑姑把两锭各价值十两的银子塞进晓雨和晓露手里。那是那一堆财宝里最小的金额,自然不难想象晓雨晓露此时此刻的面色。   虽说十两对于一般百姓人家已经是大数目,够吃一两年的,可她们可仔仔细细看到有那么多钱的,保守估计也得值个百来万两的,这丑姑竟然就拿这么一丁点儿打发她们?未免也太……   丑姑似没看到两人面色有多难看,不紧不慢又道:“两位也知道,六小姐一直在外面生活,年纪又小,对宅子里的事情是半点不通,日后还指着两位多多提点……”边说着,边轻拍着两人揣着银子的手,看是亲昵而慎重的嘱托,而当中奥妙,只要不太笨,都能领会。   本来面色很不好的晓雨晓露一听这话,脸便好看了些,笑着应道:“只要六小姐不嫌弃,奴婢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题外话------   给走过路过滴童鞋们筒子们拜年啦,祝大家新春快乐……   !   007 没有名字?   丑姑一听,松了口气的收回手,也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煞有其事看了看两人的装扮后,叹气出声来:“不过,两位一看便知不是一般的贴身丫鬟,也不知道日后到了府里,找起来方不方便。”   “姑姑放心,奴婢姐妹两都是府里的武婢,不过是说法不同而已,其实也是可以当作一般丫鬟使唤的,而且……我姐妹两还没进过哪位主子的院子……”晓雨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说到后面时,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隐忍着无奈不甘,和愤然。   武婢?一般大户人家都用不上武婢的,这六小姐到底……丑姑听着,暗暗心惊,却也不敢表露出来。   萧六小姐出生没几天就被送出府了,一直养在庵堂的她虽然起先有李妈妈陪着,可当时年纪小而李妈妈似乎也觉得她这辈子不可能再能回萧家,也一直避讳着不提萧家太多事情,以至于她对外面的世界还真没有太多的概念,只是从武婢二字中拆字解释而已,没放在心上,倒是觉得萧府下人竞争上岗挺激烈,不由暗笑,继续听,就听到丑姑惊异了声“咦”。   晓雨晓露两人又互看一眼,晓露点头,晓雨才道:“不怕姑姑和六小姐笑话,主子们都看不上奴婢姐妹两……”   “为什么?”丑姑蹙眉,如忧她们所忧。   晓雨晓露相视一眼,这回改晓露开口了,明显没有晓雨好脾气,语气都有些冲:“为什么?为的可多了,说我们太高,说我们太壮,说我们不够好看,说我们……”   晓雨赶紧拽了下晓露,道:“晓露年纪小莽撞不懂事,虽然说话有些冲但绝对是个好姑娘,还望姑姑莫往心上去。”   “没事没事,晓露姑娘这是活泼率真,有话说话,六小姐也不会放在心上的。”丑姑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在意,更点名萧六小姐不会在意,看着晓雨欲言又止,便给她铺个梯子:“姑娘,有事直接说。”   晓雨见丑姑虽然脸上有疤毁了脸,但似乎也很好说话,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便松了口气,道:“话既然已经挑到这份上,也就不怕跟姑姑和六小姐直说。”晓雨晓露又相视一眼,晓雨深吸一口气,才道:“如果六小姐不嫌弃的话,回府后就把奴婢姐妹两领回她的院子去吧。”   丑姑听罢,面露惊讶。   晓雨见丑姑不做声,有些急了,忙道:“姑姑您放心,我们真只是想为自己寻个出路而已。您是不知道,我们都快十八了,总管已经开口,只要十八一满还没有主子肯收留我们,我们就得被遣出府去,可像我们这样的武婢,寻常的大户人家都是用不上的,用得上的也一听说我们是府里遣出来的也不会收。”而就算她们肯降低身价去一般富贵人家做普通丫鬟,人家也会因为她们懂拳脚功夫而不要她们,就怕她们惹出什么事来,拿不住。   萧六小姐坐在木桶里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却是把话听得仔细,也隐约猜出了“武婢”在这个世界的尴尬地位,依旧不做声。   丑姑则听后惊讶了瞬,便半晌不说话,这让好不容易开口的晓雨晓露心里打鼓了,忙解释。   “姑姑放心,奴婢姐妹两从小便是孤儿后来卖身进的府里,是为了保护夫人们小姐们方便才由管事挑选出来训练的,一直没能进主子的院子并不是因为奴婢姐妹两本事不到家,而是……而是……”   晓雨说着说着,竟有些说不下去了,甚至还有些显露出自卑来,晓露一看顿时就有些冒火了,一把拽开她道:“姐姐你让我来说。”   说罢,就看向丑姑:“姑姑,实话跟你说吧,府里那些夫人小姐们那是生得个顶个的水灵,一个个比花还好看,可就是没个像姑姑和六小姐这般肯正眼瞧人的,而且她们用人也首先瞧模样,所以,就像你们看到的,我姐妹两生得壮实又不好看,她们说怕领我们回去吃多占地还丢她们的脸……”   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从小到大的羞辱,晓露说着说着竟有些红了眼眶,却还倔强的仰高着下巴,不肯落泪也不肯服软。   不说身材模样,就是这样的个性,也难讨宅子里的女人欢心,而,对她而言,却很好,相当好!   萧六小姐抿唇而笑,终于睁开眼来:“那日后,便跟着我吧。”   都以为萧六小姐泡着舒服睡着了,听到她忽然出声,三人都吓了一跳,转头看过去,竟纷纷心头都是一凛。   那水中站起的人儿,乌黑的湿发垂散贴在身上,让她本就瘦小的身子看起来更加纤细得如同不堪一折,可就是这么个小小的人儿,那双眸子,这一瞬竟澄澈得透出清冷来,如同高高在上的尊贵王者,淡淡睥睨着一切……   这一刻,不只是晓雨晓露惊骇得失了神,就是与萧六小姐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七年的丑姑,也骇得半晌反应不过来。   “哈啾——”   十分突兀的一声喷嚏,把三人走失的神惊了回来,定睛一看,那还有什么尊贵王者,在她们面前的,不过是个抱着一堆漂亮衣服正纠结着不知该怎么穿上身的半大丫头。   错觉,刚才一定是错觉!   晓雨晓露相视一眼如此安慰自己和彼此,却又赶紧上前侍候萧六小姐,生怕她觉得她们怠慢了她。   可,真的是错觉吗?丑姑可不认为,神色微妙的看着正羞赧的让晓雨晓露服侍着穿衣的萧六小姐。   她之前果然没有看错,这孩子变了,从过分柔弱,变成……极度可怕!不过一个眼神轻触,就让人由心底发起毛来,根本已经不像是个孩子……   “对了,我叫什么名字来着?”冷不丁的,萧六小姐忽然问道。因为记忆中,李妈妈还在的时候都是叫她六小姐,也没提起她叫什么,而没了李妈妈之后,庵里的人和那个常来的公子哥,都是叫她丫头。以至于到现在,她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   很正常的问题,却不想一问,反倒问得晓雨晓露两人面色大变,支支吾吾半天吭不出个屁来。   难道……   “我没有名字?”   ------题外话------   新人新文求收藏啊啊啊啊……   !   008 代号“六小姐”   晓雨晓露不敢应声,低着头不吭气,但很明显的证实了,她猜对了。   顿时,十万只草泥马同时在萧六小姐胸膛内奔腾起来。   没有名字,她竟然又没有名字!得,上辈子代号“煞星”,这辈子干脆就代号“六小姐”得了!   丑姑听到,有些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看向晓雨晓露,看得两人都很尴尬。这不给小姐取名字的,又不是她们……   “六小姐,这事的具体奴婢真是不太清楚,不过您别太在意,六小姐这么乖巧可人,回去后老爷夫人见了也定然会喜爱的,到时候……”晓雨生硬的挤出句安慰的话,又最终被萧六小姐盯得说不下去。   六小姐的事情,她们多少听说过一点,所以……哪敢担保?   “算了,没事……”萧六小姐叹了声,又问了些其他的事。   从晓雨晓露口中得知,她那个传说中很爱很爱很深爱她短命娘的爹不但娶了继室,还陆陆续续添了八房小妾,而她的继母还是她那短命娘的亲妹妹,叫端木芳儿,如今已经生了四个孩子,至于那八房小妾,则出身五花八门个顶个的漂亮,可惜一个个都是没福气的,要么是肚皮不争气始终没动静,要么就是怀上了但终究没保住,几次折腾下来生生整成了半死不活的病痨子,唯一一个算得上争气的,却千辛万苦搭上性命也只生下了个女儿而已……   于是算起来,跟她共个爹的兄弟姐妹,就有八个(含出生便断气的小四),庶出只一个。   除了这些之外,她还有四个叔叔四个婶婶,撇开四个叔叔的小妾不算,光堂兄弟姐妹就有二十三个(含夭折)……   听到如此庞大的阵容,萧六小姐顿时头顶盘了一窝黑线,而后便深深觉得,萧家男人,尼玛都是传说中的播种机!   所以她得出结论,痴情男人什么的绝对是异世界都没有的只活在传说中的稀有生物,她娘死得好冤好冤好冤……(省略回音N万声),竟然为了为这种男人生孩子而搭上小命,而李妈妈更是瞎了瞎了瞎了(再次省略回音N万声),竟然信誓旦旦说什么她爹怎么痴情怎么深爱怎么怎么……狗屁!全尼玛都是狗屁!   拖着长长一串狗屁骂声,新的一天如期到来。   一大早,陈妈妈便扭着那圆润的腰身来到萧六小姐跟前,还真就当她是寻常不韵世事的小姑娘,摆了看似和蔼的面色,眼底却丝毫不掩饰不削:“六小姐,路途遥远,我们早些启程吧!”   “这么快就走?”萧六小姐惊讶出声。其实晓雨昨晚就告诉她了,夫人似乎给了时限,以至于他们一路来的时候都很赶,所以,估计回去也不会慢慢来。   “是,夫人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赶在老爷今年的生辰前回去。”陈妈妈垂眸颔首,貌似恭敬,却摆明着言语威胁萧六小姐。   萧六小姐暗暗冷笑,做出惊讶的模样来问:“咦?爹爹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回六小姐,是八月二十五。”陈妈妈应道,心里却讽刺萧六小姐这么快就把“爹爹”叫得这么顺口,可……哼,如果她知道这次把她接回去只是夫人的意思,老爷和老夫人根本还不知道,而老爷和老夫人知道之后又会怎么待她谁也不知道时,会是什么心情……   有些人,身上流了尊贵的血,却不一定有那尊贵的命!   “八月二十五啊……”萧六小姐低头喃喃:“现在才八月初五……”   陈妈妈只当没听到,兀自又道:“所以,路途遥远,我们还是快快启程吧。”   一旁的丑姑看着不禁微微蹙眉,却并没有做声。昨晚晓雨说了很多事,却一直只是围绕着这孩子家里有多少成员,其他的却不多提,甚至连这孩子到底姓什么都不提……   淡淡扫了那陈妈妈和周围的丫鬟一眼,丑姑的神色逐渐复杂起来。   难不成这孩子是私生女?可……皇家,侯门,四大世家……又是哪一家的?为何时隔十四年的今天才想起要把她接回去?   比起丑姑,眼下的萧六小姐却是毫无心理负担,她是不知道兰城离萧家有多远,要走多久,可那位继母既然交代了要赶在她爹生辰前回去,就必定有目的。什么目的她也不管,但至少知道了一点——这事没她不行!   没她不行吗?嘿嘿,那就是说,在回萧家的这条路上,她可以肆无忌惮当这些狗奴才的祖宗了!   “还有二十天呢,我迟个一天两天应该也不成问题吧。”萧六小姐也当没听到陈妈妈的话,兀自喃喃之后抬头看向陈妈妈,两颊粉晕,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满是期待:“我想给爹爹买份礼物……”   陈妈妈没想到萧六小姐会突然这么说,不禁呆了下,回过神来又对上那双柔光潋滟的凤眸,冷不丁就想起了远在萧府里的五小姐……   不得不说,这六小姐除了面色苍白了些身子清瘦了些外,跟萧府里养大的五小姐生得简直一模一样,而谁不知道,生得九分神似去世的先夫人的五小姐,是府里的少爷小姐中最得老爷宠爱的!   仔细想想,六小姐当初是被老夫人送到庵堂里养的,老爷从没问起过,其他人自然就跟着装傻纯当没这个人,以至于十四年来府里的老人差不多都忘了还有这位小姐存在,可,谁又知道老爷真正见到六小姐后会怎么想?万一他看到这张同样九分像先夫人的面孔而宠爱起来呢?   不,不对,仔细一看,这六小姐好像比起五小姐更像已经去世的先夫人,瞧瞧那双眼,细细长长,好像月下古井水般柔光潋滟,被她这么看着,真有些心软了,而自己也是府里的老人了,自然知道先夫人身体一直不好,脸色总是带些苍白,身子也是这般清瘦清瘦的……   想到这里,陈妈妈不禁倒吸了口两气,越看六小姐越比起五小姐更像去世的先夫人,越想越觉得大老爷会因此而宠爱她,眼底那份不削竟不禁慢慢收敛起来,语气也不由的客气了很多:“难得六小姐一片孝心,相信老爷若是收到六小姐的礼物一定会开心得不得了,可是……”   一副为难的模样停了下来。   ------题外话------   走过路过滴亲,戳戳收藏留个脚印呗,感激不尽……   !   009 乍见熟人   “怎么了?”萧六小姐紧张问道,假装没看到她神色间的转变。虽然好奇,却也不着急,她有的是时间慢慢搞清楚究竟。   “六小姐可能不知道,这兰城并不大,恐怕找不出六小姐看得上眼的东西。”陈妈妈笑应,神色又和蔼了几分。   “是吗?我不知道……”萧六小姐低下头去,有些委屈似得喃喃道:“我只是想,我是在这儿长大的,可能这儿买的礼物,爹爹会更喜欢……”   陈妈妈自从觉得萧六小姐更能讨大老爷喜欢后,便收起了怠慢之心,自然竖着耳朵听,一想不禁觉得有那么点道理:大老爷执掌萧家大权,要什么没有,怎么会在乎那点东西?礼物不过是点心意,主要是看是什么人送的。如果这六小姐真讨了老爷的欢心,来接人的她自然好处多多,而就算六小姐不得欢心,却也不关她的事不是?横竖她不过是个奴才,来接人不过是听主人命令行事而已。   于是,陈妈妈跟张力一番利弊推敲之后,决定在兰城逗留一天。   萧六小姐看丑姑平常都简单的把头发盘起用木簪固定,还真不知道她一双手竟这么灵巧,三两下就给她打了个小纂儿,绑了淡粉色丝带,很简单,却也很漂亮。   可梳得再好看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陈妈妈一顶帷帽盖下来,把她的脸和发型全隔在了薄纱之后,并亲切的告诉她,她是未出嫁的尊贵小姐,抛头露脸不好。   对陈妈妈忽然转变的态度萧六小姐并没在意,而她之所以留下来也并不是真心要买什么礼物孝敬那个素未谋面的爹,而是想把那些顺来的金银财宝在这里兑换掉,就算一下不能全部兑完,却至少能减轻包袱的负担,不然那么多东西带着,迟早要被发现。   可能是一直赶路把陈妈妈累着了,她并没有跟出门,好像也不敢张扬的被人发现身份,便只派了女扮男装的晓雨晓露和一叫灼桃的丫鬟陪着,还给配了辆马车,吩咐一定要看好她并早去早回。而丑姑则等同人质般被留在了客栈里。   萧六小姐并没在意,而有马车带东西出去就方便了,而晓雨晓露也比想象中的要机灵,趁着灼桃陪萧六小姐下马车挑东西的时候,就一人放风一人便拎着东西在旁边的钱庄把东西兑换了,配合得相当默契。   金银财宝实在有些多,一个钱庄兑换不了不说,还让人会起疑,所以她们绕了兰城一圈看到六家钱庄,却只在其中两家兑换了部分金条和首饰,其他的准备下一个城镇再说。   兜兜转转,未初萧六小姐才“终于”挑到上眼的东西——一块价值五十两的玉佩!   灼桃暗暗松了口气,道:“六小姐,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去吧,不然张管事得派人出来寻了。”说罢,睃了晓雨晓露一眼,示意她也出个声。   怀慈庵昨晚起火的事已经传开了,她得赶紧回去告诉陈妈妈,及早离开兰城为好。   “六小姐,时间确实不早了。”事情已经办完,晓雨自然配合。   听着这话,萧六小姐便知道她吩咐的事情晓雨办妥了,点点头,由着灼桃扶她准备上马车。   就在这时,一个匆匆的身影从马车另一侧走过,因为走得急,帷帽的轻纱撩起了下,半张侧脸一晃而过……   净缘?   不禁意的一眼,萧六小姐惊愕住了,再看,那人已经到了马车后,走的是相反的方向,走得很急,却又不想被人看出来似得极力掩饰,穿的是青底白色小花的半臂交领襦裙,青色丝带束着的青丝垂到半腰……   襦裙?青丝?额,可净缘身为怀慈庵的住持,分明是光头的才对,难道她看错了?可那脸……   “六小姐?”见萧六小姐不动,灼桃不禁出声。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萧六小姐摇摇头,钻进马车里。也许,她是看错了……   回到客栈,陈妈妈对萧六小姐买的玉佩很是不削了一下,却还是昧着心说了一大堆奉承的话,丑姑看着默默蹙眉,忧心忡忡的看向一派天真不知人间险恶的萧六小姐。   而这个时候,兰城的另一处……   “公子!”   一约莫十八九岁的华衣公子正在逗鸟,闻声回头,脸上春风般的浅笑却在只看到两个面色难看的侍卫时凝住,目光在两侍卫间来回一圈,沉凝:“人呢?”   两侍卫一听,头不由就低了三分,面色更加难看,竟不敢出声。   华衣公子墨眸一沉,继续逗鸟,而声音却瞬间清冷了许多:“兰城虽小又比不上京城繁华,但山清水秀别有风情,我住得挺好,就不去凑那人挤人的热闹了。”说罢,扭头就要回屋里去。   “侯爷有令,让二少爷即刻回京。”一中年管事急急跟了上来。   “想把我丢在这里就丢在这里,想让我回去就回去,哼……”华衣公子讥讽的冷冷一笑:“少爷我没空!”   谁敢把您丢这,明明是您自己不肯回去……   “二少爷!”中年管事急得额头冒汗,顾不得许多赶紧拦住那少年,见他面色不虞,赶紧把侍卫事先禀告的话说出来:“不是我们不肯把人接来,而是……而是……”   华衣公子冷冷瞥他,举步就要进屋。   “二少爷,怀慈庵昨晚起火了。”那管事再次拦住少年。   华衣公子一顿,扭头过来急问:“起火了?怎么就起的火?人呢?她呢?”   “不知怎么起的火,而人……”管事不敢去看那华衣公子的眼,却猛的一下被公子拎住前襟拖了过去。   “我问你,人呢?”华衣公子俊脸绷紧,慌张快速从眼底滑过。   “人……人……”   华衣公子猛一下推开他,扭头几步来到那两侍卫跟前,唰一下就抽出了其中一个腰间的剑架上他脖子,冷冷问:“人呢?”   那侍卫吓得面色一片铁青,咚一声跪在地上,抖着道:“二二……二少爷饶命,我们……我们赶到的时候,那些和尚尼姑早已经断气了……”   “什么?”   华衣公子一呆,丢开始终拎在手的鸟笼一把将那侍卫从地上拖起,指节发白的手有些抖,薄唇张张合合,才吐出两个字:“那她呢?”   ------题外话------   满地打滚求收藏啊啊啊啊啊啊……   !   010 气派萧府   “二少爷放心,怀慈庵住持净缘和那位姑娘并不在其中。”管事几步跳过来就道,倒不是怕华衣公子一怒之下就着手里的剑就把那侍卫给抹了,而是担心他不肯回京。   华衣公子一怔,扭头看向那管事,眼底明亮一闪。   那管事也是有眼色的,瞧得分明,赶紧道:“听说昨晚怀慈庵起火后曾有人上过山,但具体是什么人还要仔细查查,不过既然姑娘不在其中,想来也应该是性命无忧……”   见华衣公子已经冷静下来,才又道:“谁知道怀慈庵开罪了谁,不过净缘师太一向狡猾,说不定事先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但是,姑娘究竟是被那些人带走的,还是被净缘带走的,就一时难确定了……”   华衣公子抿唇不语,但丢开了剑也推开了那侍卫,扭头往外走。   管事一愣,急忙追上:“二少爷,您这是……”   “我自己去确认。”华衣公子头也不回道,转眼出了院子。   还不到傍晚,向来平静的兰城却一下子沸沸扬扬起来了。   “听说了吗?诚佛寺也起火了,上上下下全被砍死了!”   “喝~,不是吧?我今早才听说怀慈庵昨晚起火,怎么诚佛寺今天也……师太们呢?”   “一样,都死光了。”   “天啊,怎么会这样?”   “谁知道得罪了谁,说是上上下下,一个活口都没留,都是被砍死的……”   出了这样的事,怕牵扯上身,张力和陈妈妈商量之后,决定立刻启程,先离开兰城再说。   这一次,萧六小姐乖乖的没有反对。   回家的路很漫长,虽然有些赶,可中途却少不了要寻城镇停下吃喝休息,就是趁着这些时间,萧六小姐托丑姑晓雨等人把一大包的金银财宝兑成了银票。   第十八天中午,他们路过京城,继续往北走,萧六小姐发现一路紧绷的丑姑暗暗松了口气,却又很快再度绷紧起来。   第十九天入夜后,他们进入了通城,丑姑的神色愈发复杂,看着萧六小姐的眼神也阴晴不定。   通城,南临凤国首都,北连广阔草原,四大世家之一,有北方霸主之称的萧家所在!   萧家……她竟然是那个独霸凤国北面上百年的萧家的孩子……   虽然走的是后门,但门上悬挂着的两个大红灯笼上龙飞凤舞的萧字,足以证明丑姑的猜测,她不禁暗暗倒吸了口凉气。   宅子越大纠葛越多,这孩子回来,到底是对还是错……   丑姑不禁扭头看向身侧的萧六小姐,此时她正撩着帘子往外看,晕色的烛光透进来映在她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水眸灿灿闪耀,好像十分兴奋。   兴奋什么?能住气派华丽的屋子?能过锦衣玉食的日子?   幽幽的,丑姑叹了口气。这孩子虽然聪明,时不时还让人觉得可怕,但毕竟长在外面,很多事情,她根本不懂……   萧六小姐嘴角微翘,却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萧府啊,好像真的很牛,沉沉的夜色也掩不住它的气派,分明已经进门许久,却还是路道宽宽小道纵横,大小不一的庭院散落着,朦胧可见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活像进了个占地宽广的别墅小区。   马车终于停下来,陈妈妈殷勤过来请萧六小姐下车,领着她和丑姑进了一道拱门。   拱门里面,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内宅了吧……   马儿拖着马车越行越远,蹄声渐渐消失在夜里,而萧六小姐也在陈妈妈身后穿庭院走回廊,七转八转进了一座植了许多桂花树的大院子。   已过中秋但尚在八月,桂花依旧灿烂,风轻轻,霎时满园芬芳。   院子很大,但因为已经是晚上,萧六小姐淡淡一扫只能看到灯火通明的正屋,和不远处隐在夜色中的八角亭。   早早已经有人通报,所以萧六小姐一来就直接被领进了正屋,但丑姑被挡在了屋外。   雕刻着别致花纹的五角宫灯照得屋里明亮,地上铺的是光滑如镜的白玉砖,顶上绘的是以浅金色为主的华贵牡丹花纹,中堂又是一幅蝶舞百花,长案中间摆着纹了莲花图案的香炉,淡淡馨香正从香炉中袅袅散开,长案左右各摆了一把刻了吉祥花样的红木太师椅,右方的椅子里端坐着一美艳妇人,身侧只站了一个低眉垂眸的圆脸婆子侍候。   那美艳妇人看起来似乎还不到三十,竟跟萧六小姐有几分相像,但萧六小姐属于那种恬静的柔美,而那妇人,却是张扬的娇艳,这时穿着绣了粉白牡丹的袄裙,外配明艳黄绿色褙子,长发整整齐齐地梳成了一个圆髻,鬓角插了支赤金镶玉水滴簪,与镶水滴白玉耳坠相呼应,烛光下柔光闪闪……   那妇人便是端木芳儿,萧六小姐生母的亲妹妹,她的继母。   一眼看到萧六小姐的时候,端木芳儿着实吓了一跳,不仅仅因为她跟萧家五小姐萧茹雪五官几乎一模一样,更因为她的神韵,像及了当年的端木兰儿,也是那般清瘦羸弱不堪一折的身姿,也是那般柔光潋滟的凤眸,让人一眼对上,便身不由己生起怜惜之心……   可她端木芳儿最恨的,就是端木兰儿那双眼,其次才是那张脸,却没想到时隔十四年后的今天,竟又一次看到!   深藏的恨意在眼底一闪而过,很快被莹莹泛起的水光淹没,端木芳儿冲萧六小姐招了招手,柔声带着显而易见的哽咽:“孩子,来,到这来让我好好看看。”   萧六小姐进屋后只睃了端木芳儿一眼便垂下了头,做着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倒是阴差阳错并没有捕捉到端木芳儿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恨意,闻声迟疑了下,马上扭头看向领她进屋来的陈妈妈。   陈妈妈一瞬间有种被依赖的荣幸感,顿时微笑份外和蔼,冲她点了下头,并介绍道:“那位便是夫人,也是你的母亲。”   萧六小姐故意走得很慢很慢,不过几步的距离,愣是拖了好半天才走到端木芳儿面前。   “真像,真像……”端木芳儿拉住萧六小姐的手,激动的反反复复喃喃这同一句话。   萧六小姐不喜欢被人这么故作熟稔的拉着,本要抽回手,可半途还是作了罢,但她始终低着头垂着眸,反而让人觉得有种矜持的羞怯感,唇动了动,又抿紧。   ------题外话------   走过路过滴亲,戳戳收藏留个脚印呗,感激不尽……   !   011 善面鬼胎   “没关系没关系,慢慢会习惯的。”端木芳儿似看出了她的尴尬,温柔安抚,岔开话题:“兰城通城相隔近千里,这一路颠簸,累坏了吧。”   萧六小姐摇头。   “傻孩子,这里是你家,不必这么拘谨,而我,既是你姨母又是你继母,情分不一般,你以后只管像姐姐妹妹和弟弟门那样撒娇就行,苦啊累啊委屈啊,直接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端木芳儿语气充满怜惜。   萧六小姐点头。   端木芳儿轻轻叹了声,竟脸不红气不喘道:“唉……你出生的时候好小,大夫都说你活不了了,无奈之下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将你送去庵堂养着,请求佛祖怜悯你,不想竟然真的灵验了,于是便说好等你满了十五再接回来的……”   萧六小姐差点就赏她一个大白眼,不过这后妈声泪俱下还真是绘声绘色有模有样,如果李妈妈去世前半句关于她身世的事都没说过,如果她真的只是个被关在庵堂里养大不韵世事的十四岁小姑娘,搞不好。真会傻傻就信了这套说辞,然后一扫积压心头十四年的委屈,扑进她怀里放声大哭。   可惜,李妈妈去世前很坦诚的告诉了她被送去庵堂的原因,而且,她并不是真的不韵世事的十四岁小姑娘!   见萧六小姐垂头不做声,端木芳儿也转了话题,用手帕拭去眼角的水珠,扬起笑来:“知道吗?明天是你爹生辰。”   “听陈妈妈说过。”萧六小姐点头应道。   “我们来给他一个惊喜好不好?”   你确定是惊喜而不是惊吓?   萧六小姐很给面子的抬起头来,一副很惊愕的模样看着端木芳儿。   这样的反应明显让端木芳儿很满意,只见她笑靥如花绽放,低声悄悄话般:“我做的主将你提前带回来,而你爹去马场已经有十多天了,至少明天才能回到家,我又特别交代你们回来的时候从后门进的,所以,现在府里除了我院子里的人外,都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   很好,连她为什么从后门进都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   萧六小姐低着头,小声:“我也买了礼物……”   “咦?”端木芳儿早在人没回来前就接到了信,但还是很给面子的假装了下惊讶,而后笑着轻拍她的手一副很欢喜的模样:“是吗?买了什么,可以让我先睹为快吗?”   萧六小姐左右看了看,似扫了扫室内装潢摆设,低下头去便不吭声了。   笑意一下就透到了端木芳儿眼底:“傻孩子,我相信只要是你送的,哪怕只是路边采的一束花,你爹也会很高兴的。”   萧六小姐一听就抬起头来,双眼都跟着亮了起来:“真的吗?”   “如果是我,一定会。”端木芳儿微笑应道。   也就是说,不保证爹也是这样的心理!哼,推卸得倒是挺干净……   萧六小姐暗暗冷笑,但还是一副被哄得高兴的模样,掏出怀里揣着的玉佩送到端木芳儿面前,双颊粉晕:“这是给爹的礼物……”猛然想起了什么事似得,又低头低声:“借陈妈妈的银子买的……”   “哦?”端木芳儿微笑着拿过玉佩,却没有问玉佩多少钱,也没说什么时候给她些银子好让她还给陈妈妈,看了看玉佩后便还给她:“质地不错,花样也挺好,相信你爹会喜欢的。”   萧六小姐再一次肯定这位姨妈兼后妈把她叫回来,绝对没好事。默默接过玉佩,收起。   一旁颔首立着的陈妈妈面色有些不好看了。难道她那五十两要打水漂了?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先下去休息吧,记住了,明天是你爹生辰,我们来给他一个大惊喜。”端木芳儿说罢,扭头对身边的婆子道:“徐妈妈,带六小姐去她的院子休息吧,明天一早首先挑几个稳重的婆子和伶俐的丫鬟到她院子去侍候。”   “是。”徐妈妈微微颔首,准备领萧六小姐去休息,不想萧六小姐却忽然急声道:“母亲,我要丑姑陪着我。”   “丑姑?”端木芳儿闻声一愣,看向陈妈妈。   “回夫人,丑姑是庵堂里的厨娘,似乎对六小姐颇多照顾,六小姐回来的时候执意要带上她……”陈妈妈慌忙应道。   “哦?人呢?”端木芳儿面色有些不虞,但很快又掩饰了过去。   “正在厅外候着。”陈妈妈头又低下去了些。   “让她进来给我瞧瞧。”端木芳儿轻拍了拍萧六小姐的手,示意她别紧张,才端坐直了身子,神色也略显威严而不失优雅,当家主母的气派一下就起来了。   丑姑被喊了进来,但很有自知自明的低着头,不让自己的脸吓到了尊贵的萧家主母。   “抬起头让我看看。”端木芳儿道。   丑姑迟疑了下,但还是慢慢抬起头来。   端木芳儿倒是没被吓到,只是眉头微微蹙起:“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那是姑姑自己划花的。”萧六小姐替丑姑说。   端木芳儿惊讶的看着她,而后又看看丑姑,眉头锁了起来:“孩子,这人……”   “李妈妈不在后便是姑姑照顾着我,如果她不在身边,我会害怕的。”萧六小姐急忙解释着,而后咬着唇小小声道:“如果母亲不留她,那我也走好了……”   端木芳儿更加惊讶的看了眼萧六小姐,目光一转至丑姑身上时,厉色一闪而逝,开口却带着几分温和:“既然她对你这么重要,那便先留着吧,不过……”摆起严厉的面色来:“你要记住,咱们萧家不是一般人家,挑人用人向来严谨,不是什么人都留都用。”   “是。”萧六小姐点点头,却似根本没将端木芳儿后面的话听进去,满心沉浸在能把人留下来的喜悦之中,毫不掩饰眼底的欢喜,张嘴又道:“我还想要去接我的晓雨晓露。”   “晓雨晓露?”   刚刚的教诲还在耳边,她竟就忘记了,这让端木兰儿很是不快,但转念一想她这样不是更好吗?更方便掌控,再加上徐妈妈凑近耳边来一阵低语把晓雨晓露的底细说了,更放心,语气又柔和宠溺了几分:“既然你喜欢,便收进院里去吧。”顿了一下,又问:“还想要谁?”   ------题外话------   走过路过滴亲,戳戳收藏留个脚印呗,感激不尽……   !   012 谁敢把我轰出去?   萧六小姐想了想,摇头:“我不熟悉其他人,而且我以前都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的,并不需要人侍候,只是有丑姑和晓雨晓露陪我做伴就很好了。”眼中的欢喜满盈,似乎真的很满足。   “傻孩子……”端木芳儿怜爱的揉揉她的头:“你可是萧家嫡小姐,身份尊贵得很,怎么能不需要人侍候呢?记住了,以后有什么事,都交给下人去做就行。”扭头向徐妈妈:“我看就跟如雪一样吧,如雪有什么她就有什么,一样都不能少了。”   徐妈妈应诺。   萧六小姐欢喜的拜别端木芳儿,挽着丑姑随徐妈妈出了那个满是桂花芳香的院子,借着灯笼氤氲的光芒,顺着婉转的乳白色鹅卵石小道,过了几条回廊穿了几道小拱门,七拐八拐来走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到了一座小院。   天色很暗,萧六小姐借着朦胧的星光只隐约看到这座小院种了不少紫竹,也不知道是不是北方土质和气候的影响,这些紫竹长得不是很高,由鹅卵石小道分隔开来,错落分布在院子里,风一吹,淡淡竹香飘逸,沙沙轻响,倒是别有情趣。   正屋坐北朝南,挺宽敞,还配着两间耳房,后面还有排三间开的后罩房,院子东角还有间八角小亭,似乎还有口井……   也不急在一时就把院子瞧个清楚,萧六小姐扫了一眼后便跟着徐妈妈进了正屋。   正屋分成三间,前面是间小花厅,中间分出了个小书房,后面才是卧室,地上清一色铺的是带着青色花纹的玉石砖,打磨得很平整,有点像现代不抛光的大理石地砖,虽然没有端木芳儿那边华贵气派,却也整洁让人看着就舒适。   小花厅还好,上等红木桌椅就占去了不少地方,再摆些花草挂些字画,有模有样,但后面的小书房和卧室,却几乎是没什么东西。   “六小姐刚回来,也不知道您喜欢些什么,想着慢慢添置,便先空着了。”徐妈妈解释道,见萧六小姐一副好说话的模样,又道:“要不就按夫人的意思,参照五小姐那边的来?”   “五小姐?”萧六小姐转头看向徐妈妈。   “五小姐是您的姐姐,跟您生得几乎一模一样呢。”徐妈妈笑应。   “哦。”萧六小姐点点头:“其实我也不懂,你看着办就成。”   徐妈妈应诺,这时候晓雨晓露也来了,便吩咐:“时候已经不早,先侍候六小姐歇下,有什么事明早再说。”   晓雨晓露应诺,晓雨送徐妈妈出门才又折了回来,晓露已经点起了房里的灯,眼珠子东转一下西瞥一眼,面色有些阴晴不定。   虽不是亲姐妹,但从小一块在这萧府里长大,晓雨岂会不知晓露在想什么?   萧家以马起家,最擅育战马,慷慨赠战马万匹助先祖皇帝建得凤国而立下不世之功,从而独占凤国战马供应权,后又涉及珠宝绸缎买卖,因战马信誉良好而得朝廷青睐,发展起来的珠宝绸缎也成为宫廷内务首选,一跃成为凤国最大皇商独霸北方,与东之蒋家,西之董家,南之冯家,并称四大世家!   而,就是这样的萧府,却就有那么一位嫡出小姐,出世没几天便被秘密送去千里之外的庵堂里养着,十四年不闻不问,却忽然有一天被姨母兼继母的夫人秘密派人接了回来,可,这院子屋子都打扫得很干净,却并没有摆放什么东西……搞不好,准备瞧过老爷和老夫人对六小姐的态度,再行事!   晓雨轻轻一叹,不着痕迹的拍了拍晓露的肩头,低声:“至少我们能留下来了。”日后会如何,谁也说不定,就算这六小姐真有个什么她们最后又变回没主子的武婢,也至少名头不再是“没人要”。   晓露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相比两人的绝望中侥幸,丑姑就没那么好了,看了看几乎都没什么东西的卧室,又看了看进门后就端着铜镜照的萧六小姐,轻轻的,叹了一声。虽然知道的不多,但瞧着待遇,也不难猜出这孩子在这个家的处境了……   “进屋后,晓露叹了两声,晓雨叹了一声,而姑姑你,总共叹了三声。”萧六小姐突兀出声,轻轻放下手中铜镜便坐进一旁的椅子里,扭头托腮笑盈盈望着屋里三人。   三人同时愣住,面面相视,神色变得十分微妙。她们不过轻轻叹气,她怎么就听到了?还算的这么清楚……   任谁,都觉得怪异得不由心里发毛。   “姑姑,我们带了多少钱回来?”萧六小姐望着丑姑问。   丑姑一愣,答道:“起先就有六十万两的整票,后来先先后后兑了五十六万三千四百两的银票,加上没兑换的两百三十两白银,总共一百一十六万三千七百三十两……”怎么了?   “晓雨,这些钱能买多少田?多少地?多少半大不小的宅子?多少陈设用的珠宝字画?吃的话,能吃多少年?”萧六小姐笑盈盈的,又问晓雨。   晓雨也是一呆,而后面露难色:“六小姐,奴婢真不知能买多少田多少地多少宅子多少珠宝字画,但很肯定很多很多人十辈子不吃不喝也攒不了这么多钱,而您就算今天起每天都绫罗绸缎山珍海味,只怕也这辈子都花不完……”   “那么,晓露,你们为什么还要叹气呢?”水眸一弯,萧六小姐又转问晓露。   晓露跟着前两个问题已经转得稀里糊涂莫名其妙,忽然被问到,整个傻掉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笑出两个大梨涡来:“对啊,六小姐有的是钱,我们怕什么呀?再说了,六小姐可是老爷原配生的嫡小姐,正经算起来可比起现在的夫人生的嫡小姐还要贵三分,血脉切不断,谁还敢把她轰出去不成?”   晓露越想越开怀,话噼里啪啦就是一阵不过脑的倒出来,听得晓雨面色大变赶紧去捂她的嘴,却逗得萧六小姐呵呵直笑。   “没错没错,我可是萧家堂堂正正的嫡小姐,血脉切不断,谁敢把我轰出去?”   ------题外话------   走过路过滴亲,戳戳收藏留个脚印呗,感激不尽……   !   013 不怕院深有鬼   “六小姐……”   晓雨闻声欲言又止,看着萧六小姐凤眸弯弯却明光闪闪动人,眉头都不禁拧了拧。总觉得这六小姐让人琢磨不透,明明前一刻还是怯懦需要人保护的小白兔,后一刻,却摇身一变成了成精的狐狸,明眸盈盈含笑,隐着阴明不清的狡黠。   “别紧张别紧张,该有的总会有的,我们还是早点休息,养足了精神才好看明日的大戏。”萧六小姐笑眯眯起身走向床去。   “大戏?什么大戏?”晓露惊愕问道,却被晓雨拽了下,改莫名其妙的看向晓雨,却没法从她眼神中读出大意,不悦道:“你这么挤眉弄眼什么意思嘛?”   晓雨一听险些晕倒,倒是萧六小姐哈哈大笑:“姑姑留下就好,你们先下去吧,我也是新来的,也不知道把你们安排在哪,你们自己寻个地方先将就一晚吧。”   晓雨赶紧应诺,拖着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晓露就出了门。   房里东西不多,所幸床上用品一应俱全,也事先铺好了,萧六小姐脱了衣服躺下去就能睡,并不需要丑姑做什么。   “六小姐……”丑姑终于出声,却欲言又止。   “姑姑上来和我一块睡吧。”萧六小姐往里挪出了个位置给丑姑:“床很大的。”   “这怎么能行。”丑姑飞快摇头。   “没关系,我想你陪着。”萧六小姐微笑着又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以后,说不定忽然就没这样的机会了。”   唇动了动,最终没说什么,丑姑略显有些拘谨的躺上了床,但只躺了一点点位置,几乎翻个身就能将她摔下去。   萧六小姐笑了笑,拉住她的胳膊贴靠了过去:“我从没跟人这么亲近过……”   这是实话!她是“煞星”时与人多亲近一分就多一分危险,所以一直跟人保持着距离,而以前的“萧六小姐”,则是根本没机会跟人这么亲近。   丑姑却不知道那么多,闻言也不禁心疼起来,笨拙的,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她觉得,没人会比她更清楚这孩子在庵堂里过的是什么样日子。有吃有穿不假,却前途一片黑暗日日都在担惊受怕中煎熬……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用担心。”萧六小姐多的不能说,只是笑着说着阖上了眼。   丑姑扭头看着似已经睡着的她,不禁又是一叹,轻轻的帮她把被子掖好,才闭上眼。   也许,一切真的会好起来的……   就算不好,又还能比那几年糟糕吗?身无分文手无力,困在那小小的牢笼里,碧蓝的天空就近在咫尺,却伸手,拼尽全力也够不到……   忽然,丑姑睁开眼,又摇醒萧六小姐。   “姑姑,怎么了?”萧六小姐睁开眼,眉头却皱了起来。   虽说怀慈庵的日子不好过,却也并不需要她干什么粗重的体力活,只是活动区域就那么巴掌大的地方,原尊起初还勇敢的逃了几次,被拳脚伺候了几次后就逐渐怯懦胆小起来,日日蜷缩成团暗舔伤口,以至于这副身子还挺娇弱,千里跋涉,真的累坏了。   “那些钱,不能再让人知道了,还有,你要放好了。”丑姑越想越不放心。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身怀巨金住入豪门深院,想想都觉得可怕。   萧六小姐一听,不虞一扫而空,笑了起来,刚好说话,却听丑姑又道:“别笑,还有,晓雨晓露也提防着些。”   萧六小姐一听,笑得更欢了:“姑姑,有些人防不胜防,而有些人,你防也白防。”   丑姑闻言愣住,再看萧六小姐时她已经阖上了眼,并道:“我年纪虽小,却并不是傻瓜,你在担心什么我都知道,而我既然敢回来,自然就不怕院深有鬼。好了,睡吧,做个好梦!”   丑姑瞠目结舌,却见她并不想再说什么,也只能闭嘴合眼,进入那未知的梦乡……   一夜,比想象中过得快,早已习惯卯时起床的丑姑醒了,不忍惊醒睡得香甜的萧六小姐,硬是忍着没动,盯着床顶憋了好半天。   终究没憋住,才一动,身边的人就醒了,丑姑忙道:“还早,你再睡会儿吧。”   萧六小姐却坐了起来,伸伸懒腰就下床:“反正已经醒了。”边说,边在床边做起了伸展运动,她想等下在自己的小院里跑跑步。   “你怎么了?没睡好吗?”丑姑可不懂那些伸展运动的作用,急忙下床来关心问道。   萧六小姐噗哧一笑:“姑姑,你太紧张了,我没事,你去给我打些水来洗洗脸吧。”   丑姑见她似乎真没事,便拿着房里刻印了漂亮花纹的铜盆去打水。   不多久,歇在后罩房的晓雨晓露便被哒哒的脚步声惊醒,透过窗棂看着天只是蒙蒙亮而已,晓露不禁嘟囔了声才跟着晓雨起来,才出门就撞见个白影从后罩房房门前跑过,不一会便绕过正屋进了院子。   “谁”还没出口,便被晓雨拉住了:“是六小姐。”   “咦?”晓露惊愕出声:“她在干嘛?”   晓雨摇摇头,率先进了小院,就看到萧六小姐绕着院子还在跑。身上只穿着单薄纯白的中衣,长发只简单梳了个马尾,随着步伐而飞扬。   “天……”晓露也瞧清了萧六小姐的装束,当下惊得不轻。虽然这里是内院,男子不得擅自入内,可……要是被谁瞧见告到夫人老夫人那里去,吃不了兜着走的首先就是她们。   急急忙,晓露想进屋拿衣服,却又觉得拉住萧六小姐进屋更快更实在,犹豫间就看到丑姑杵在屋檐下一动不动,臂上挂着的,不正是萧六小姐的衣裙是什么?   三步并作两步过去:“姑姑,六小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还不快把衣服给她穿上,这要是被人瞧见,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她说出汗了终究是要脱下来的。”丑姑表示很无奈。   晓露一听哭笑不得:“那就不穿了?还有,她跑来跑去跑什么?”   “她说是锻炼。”丑姑淡淡应着,目光始终追着那个小身影。   ------题外话------   走过路过滴亲,戳戳收藏留个脚印呗,感激不尽……   !   014 八妹萧如月   “锻炼?好好的锻炼什么啊,快喊她停下来吧,一会说不定哪个妈妈就要过来了,被看到不好。”晓露蹙眉。   丑姑只是看了晓露一眼,目光又再度追向萧六小姐那单薄瘦小的身影,抿唇没做声。   【姑姑,如果当年我能跑得快些,就没有后面那些年了吧……】   是啊,如果当年她能跑快些不被抓回去,又哪会有后来那些年……   她们怎能明白那孩子的心情?但她,却非常了解。   有人来的时候,萧六小姐已经洗了澡,换上干粉色底绣淡紫色兰花的交领襦裙,让她看起来虽然还是那么清瘦,但脸色不会太苍白,柔美中透着温雅。   来的人是端木芳儿身边的徐妈妈,还领着两个干粗活的婆子,其中一个手里拎着食盒,两个十五六岁的丫鬟,两个十一二岁的小丫鬟。   虽然昨晚已经见过,已经吓了一跳,但今天再度见到萧六小姐,徐妈妈还是控制不住的又吓了一跳,恍惚间,如同看到了二十多年前的端木兰儿。   五小姐萧茹雪已经生得很像先夫人端木兰儿了,而这六小姐,却更像!凤眸盈盈,没有一丝娇纵之气,纤纤柳腰,羸弱如同不堪一折……   回过神来,徐妈妈面色变得微妙起来。也不知道老爷看到六小姐,会怎么想,而夫人,千里迢迢将人接回来,到底是对还是错……   徐妈妈一一介绍了带来的人后,又交代了萧六小姐暂时不要离开紫竹院,便神色怪异的匆匆离开了。   自己的院子一下子塞进来这么多人,萧六小姐着实有些不自在,而好在正屋后的后罩房还挺大,分成了三间,这些人塞进去倒也绰绰有余。   正屋旁边的两间耳房也挺大,左耳房建有个小灶,就就地取材当了烧水间,右耳房则准备当仓库,不过现在还什么都没有,便让晓雨晓露先住着,丑姑则继续跟萧六小姐住主卧室里,只是她执意在窗边另外铺了张小床。   才安排好这些,就开始有人往院子里探头探脑,起初只是七八岁的小丫头,张望了下发现有人望出来便扭头就跑,后来就换成十五六的丫鬟,见没人吱声,就大着胆子进来跟新分进院里的二等丫鬟杜鹃说两句,也闪了。   萧六小姐还以为那些人会继续派丫鬟打探,重头戏留到晚上,不想才午时初,一抹脆嫩的绿色便跃进院来。   已是八月下旬,北方的秋意更为明显,紫竹虽耐寒,却也经不住簌簌秋风,摇曳间竹叶纷飞,而那突兀出现的翠绿却欢快明亮,臂见起舞的披帛如笔,轻轻便抹去了满园萧瑟。   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眉宇间稚气未褪,如含苞的花骨朵儿,青涩中透出淡淡明艳,生了一双与萧六小姐几分相似的凤眸,却与她的柔光潋滟不同,灼灼灿灿,肆无忌惮的闪耀着灵动欢快的光泽……   一看,便是备受宠爱,天塌下来也不怕的孩子!   闲得无聊的萧六小姐此时正在院里的八角亭内喝茶,那孩子一看到她,眼便更亮了起来,拎着裙摆就跑了过来,围着她转了三圈方才停下,娇声如铃:“你就是六姐啊……”   “你是……”萧六小姐看着她,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叫萧如月,排行第八。”凤眸一弯,萧如月兀自在萧六小姐对面坐下,半点不当自己是外人,自顾自拎起石桌上的茶壶便斟了杯喝起来,茶水入口便溢出惊叹:“呀,真香,谁泡的?”   问着的时候,眼睛已经在滴溜溜转了起来,笃定不是晓雨晓露般目光只在两人身上意思性的一扫而过,而后落在萧六小姐身上:“难道是六姐你泡的吗?哇,你好厉害,竟然会泡茶,还泡得这么好喝,不像我,长这么大,就只会喝。”   不管那话是有意无意炫耀自己有多娇贵,萧六小姐都只是回以微微浅笑,为她添了些茶水。   她不接话,萧如月竟也不在意,笑眯眯继续自说自话:“一大早便听说有人搬进了紫竹院,我还在奇怪是谁呢,悄悄过来一看,着实吓了一跳,险些误以为是五姐。”   似乎知道萧六小姐不会接话一般,萧如月喝了口茶后蹭到另一把石椅上,自来熟的坐到了萧六小姐旁边,咧嘴笑得灿烂:“你跟五姐长得简直一模一样,可你知道我是怎么认出你不是五姐的吗?”   “怎么认出来了?”萧六小姐很给面子的问道。   “嘻嘻,因为五姐最不喜欢紫竹院。”萧如月笑应,一派天真单纯继续道:“她说紫竹院春夏多虫,秋冬萧瑟,一年到头基本无一可取之处。”   所以,她是想告诉她,她现在住着的是被嫌弃没人肯住的院子?   萧六小姐垂眸低头,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喝茶,而萧如月却又凑得更近过来,若有似无瞥了一眼晓雨晓露,低声:“六姐,带着武婢不过是安全起见,其实根本就用不上,改天你还是换两人吧,不然带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声音压低了,却并不是很低,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都听得清楚,以至于她带来的那两个眉清目秀身穿蓝色劲装的武婢毫不避讳的低头闷闷直笑,晓雨低眉垂眸绷紧着身子,晓露抿紧嘴角绷得两掌笔直。   萧六小姐假装没看到,惊讶问着自己感兴趣的事:“可以出门的吗?”   “当然可以,我就时常跑出去,根本神不知鬼不觉,嘿嘿……”萧如月咧嘴笑道,十分得意,末了又兴致勃勃说了她是走的哪条近道,怎么避开内院耳目,如何躲过外院侍卫,去的哪条闹巷吃的哪家酒楼,绘声绘色淋漓尽致,听得萧六小姐都两目放光蠢蠢欲动,恨不得插翅就飞出高墙立马去见证。   瞧着萧六小姐终于心动,萧如月的笑意也快速渗透到了眼底深处,说过好吃的好玩的,便坐不住似得起身屋里屋外转了一圈,又是一阵心直口快的直道紫竹院什么也没有,该摆些啥啥啥能从哪弄到,才,终于肯告辞离去。   “六小姐,你可不能听八小姐的话偷跑出去玩,不然老夫人会生气的。”待人走后,晓雨才敢出声。   “哦?”萧六小姐斜瞥向晓雨。   ------题外话------   走过路过滴亲,戳戳收藏留个脚印呗,感激不尽……   !   015 把她丢出去   晓雨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顾忌什么的终究没说什么,低下头去盯自己的脚尖。倒是晓露见她那样竟一下就来了火:“怕什么?府里上上下下也就刚回来的六小姐和丑姑不知道而已,有什么不能说的。”   “晓露……”晓雨蹙眉,拉晓露却被晓露挣了开去,只能急道:“晓露,不许胡说八道!”老夫人最讨厌下人们谈论主子的事情了,万一被谁听了去传到老夫人耳里,她们还不得蜕层皮……   “我都还没说,怎么就说我是胡说八道了。”晓露反驳,跨前一步就要说,却不想忽然有声惊呼传来。   “诶哟喂,你个挨千刀的,想吓死人了,怎么走路都不带点声儿?”八角亭这边看去紫竹挡住的左耳房墙角,有个婆子口气不善的抱怨出声。   “对不起对不起,张妈妈,我是看着灶边那点柴都不够今天用,就想找人问问去哪能弄些柴火来,不晓得妈妈在这,真是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丑姑歉意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萧六小姐闻声神色如常,继续喝茶吃点心,而晓雨和晓露的面色,却一瞬间微妙起来了,面面相视,晓雨神色带嗔,晓露则有些不耐的撇撇嘴,小声嘟囔了句什么。   那张妈妈不过是偷看偷听了些没什么生非价值的话被逮了个现行而已,识趣的退一步便就过去了,却哪想她竟颇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揪着丑姑摆起老人谱,就是一顿没完没了的训斥。   “晓雨,把那啰嗦的婆子丢出紫竹院去。”萧六小姐淡淡出声,眉都懒得抬一下。   乍听这话,晓雨着实吓到了:“啊?”   “我在庵堂长大,伴了佛祖十四年,很~喜~欢~清~静!”萧六小姐抬头,冲她微微一笑。   顿时,晓雨的眼瞪得更圆了,不敢置信的看着萧六小姐,倒是晓露起初也呆了一呆,反应过来,当即嘴就咧开了:“我去。”扭头就屁颠着冲那还在喋喋不休的张妈妈去。   晓雨没来得及拉住晓露,面色难看的扭头过来劝萧六小姐:“六小姐,张妈妈是夫人……送过来的,您这样不好……”   “咦?早上领人来的不是徐妈妈吗?怎么就变成母亲了?”萧六小姐惊讶反问。   晓雨呆了呆,面色更难看了,委婉道:“六小姐,徐妈妈是夫人跟前的红人,协理夫人管着内宅的财物和人事……”换言之,徐妈妈领来的人,基本就是夫人的意思。   “哦~”   萧六小姐恍然大悟的拖了个长长,很长的音,余光瞥着那头晓露把鬼哭狼嚎的张妈妈丢出院外,才对晓雨凤眸一弯咧出感激的笑来:“原来是这样啊,我现在才知道,多谢你提醒了啊。”   不知者无罪嘛,人被丢出去了她才知道,总不能让她堂堂一个大小姐,出尔反尔把人丢出去了又捡回来吧,对吧对吧……   晓雨顿时汗了个滴答,半晌无语,更汗晓露熊心豹子胆,六小姐让丢人出去,她还真就动了手,这还不打紧,人丢出去了她也不立刻回来,竟还门神似得叉腰立在在院门口,吓得张妈妈受了委屈挨了痛,却愣是不敢再鬼哭狼嚎,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进来又不敢……   “六小姐……”丑姑已进亭来,秀眉轻拧。   “姑姑,这里不是怀慈庵。”   萧六小姐把玩着手里的掐丝珐琅茶杯,竟头也不抬:“从今往后,我的院子就归你管,那些人,该教训的教训,该奖赏的奖赏,你看着办。”   丑姑瞠目结舌了好一会儿,缓过神来却也忧上心头,眉头拧得更紧:“六小姐,这里虽然是您的家,可您终归是才刚回来,有些事情还是……”   “还是如何?”萧六小姐凤眸一抬,凌厉自生:“姑姑觉得在这个家里,我忍让了就能好过一些吗?过去的十四年,我忍的还少吗?而最后得到了什么?”   四目相对的刹那,丑姑心头咯噔就是一下,哪里应得上话来,而一旁瞧得清明的晓雨,也是霎时面色大变,恍惚间,她竟有种看到大老爷的感觉!   大老爷萧云轩,萧家现任当家,也就是萧六小姐生父,晓雨远远曾见过几次,却也次次心有余悸,真心祈祷,自己一生都不要与那种人面对面交集,却万万没想到……萧六小姐,竟有大老爷的身影!   此时,萧六小姐那张小脸虽然还绷着正色,凤眸却已敛在了眼帘之后瞧不见,举茶送至唇边,一道清冷的声音流出:“我不会再忍了,从今往后,谁惹我,必将十倍偿之。”   风徐徐,紫竹沙沙,偌大的院子,这一刻竟静得让人心颤……   “哈哈,你们是没瞧见,那老太婆又气又急又不敢发作的模样……”晓露笑得欢快,并没察觉亭子里气氛诡异。   晓雨回过神来,暗暗为她捏了把汗,偷偷瞥向萧六小姐,却见她已神色已如常,嘴角还抿着一抹浅笑,十分亲善好相处的样子,   *   张妈妈被丢出紫竹院,脸面大失,却又不敢跟男人一样壮的晓露拧着,可看着六小姐是徐妈妈暗示的,而徐妈妈是夫人的人……个中意思十分明显,她却被这么丢了出来,回不去,却也没法向夫人交代啊。   眼一转牙一咬,张妈妈干脆告到了夫人端木芳儿跟前,一口咬定自己刚从后罩房出来就给丑姑给吓到了,也就说了那丑姑几句,却不想那丑姑竟恶人告状告到了六小姐那里,六小姐年纪小又在庵堂里长大自然有些不韵世事,竟就听信丑姑一面之词,让武婢把自己给打了一顿丢出院去,云云等等添油加醋好不冤枉委屈……   却不想,夫人端木芳儿竟始终神色淡淡,末了只让徐妈妈补贴张妈妈些伤药钱,便将张妈妈打发了,也没说让张妈妈再回紫竹院,搞得张妈妈心中好不懊恼,眼睁睁能捞不少打赏的差事竟就这么飞了。   “你觉得,那丑姑跟六丫头告状了么?”端木芳儿靠入软塌,斜睃了一眼随侍的徐妈妈。   徐妈妈略微沉吟,回道:“夫人,这……真有些不好说。”   “哦?”端木芳儿抿唇而笑。   徐妈妈低身贴近端木芳儿耳边来:“夫人,听陈妈妈说,那丑姑是不肯屈于怀慈庵才毁了自己的脸……这份胆色,耐性,可不一般啊~”   ------题外话------   走过路过滴亲,戳戳收藏留个脚印呗,感激不尽……   !   016 是祸躲不过   端木芳儿是喝徐妈妈的奶长大的,二人主仆情分自是不一般,如今看徐妈妈面带郁色担忧着自己,不禁心中一软,微微笑道:“就六丫头非要留着丑姑来看,那丑姑怕也必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些事我心中都有数,你不必担心。”   徐妈妈抬头看着端木芳儿,很快露出笑来:“是。”   “其实……总得有个不省油的不是么?”端木芳儿扭头望向窗外满园桂花,嘴角翘得更高,却笑却愈发冷冽起来:“不然,这戏就算往下唱,也着实没什么看头……”   徐妈妈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跟着笑起来:“夫人说得极是。”   紫竹院。   “你一进门便惹夫人不快,是要吃亏的。”   没旁人在的时候,丑姑终究还是没忍住的对萧六小姐一番就“豪门生存法则”的授教:“虽说你是这个家的嫡小姐,可……”小心看了看萧六小姐的面色,才继续道:“你的未来,掌握在夫人手里。”   “未来?”萧六小姐挑眉,却并没有抬头看向丑姑,她怕自己一抬头,就把丑姑后面的话吓咽回去了。   她,不知怎么竟就有些喜欢上这种被关切被保护的感觉了,尽管可笑的是对方是个弱小者,可她,还是控制不住的上瘾了,并不想去破坏……   “傻孩子,你总是要嫁人的,而你将会嫁给什么样的人,权力在夫人。”虽说丑姑知道萧六小姐已经有所不同,但还是不敢忘记萧六小姐终究是在庵堂后院那个巴掌大的地方长大的,因此,说起事来尽可能说得直白易懂些。   忽然转到嫁人的话题,萧六小姐不禁啼笑皆非,却,心头更温暖起来。这个人若不是真心待她,也不会在进入这个家门之后便开始为她谋划起来,哦不,应该说,是还远在兰城怀慈庵下决定拿那一大包裹金银财宝时,便已经开始为她谋划着未来……   丑姑不会读心术,自然不知萧六小姐当下所想,只是见她没反应,不禁忧上眉头,怕起萧六小姐因为那笔钱而财大气粗起来,思忖一番后,试探性的拉过萧六小姐的手,见她并没有不悦后,才放在自己不大但很粗糙的掌心:“六小姐……”   话起又乍止,似不知该如何开口。   萧六小姐微微一笑:“姑姑有话直说便是。”   丑姑看着她,因那抹微笑而有所动容,一个屋檐下七年时光从脑海中不断飞掠,那忧乱忡忡的心竟安静了下来,语气不禁又更温和了三分:“六小姐,你现在确实很有钱,可,相信姑姑,只要在这个家一天,那个钱你便不可乱动。”   是怕她大手大脚引人耳目,到时说不清钱的出处,被人贪了去是小事,恐怕小命也不保吧?   萧六小姐见丑姑话没说话,便也不动声色继续听下去。   “六小姐,有钱固然能使鬼推磨,然而外面的世界却并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说句不好听的,你一个姑娘家,手无缚鸡之力,就算身有万贯,却也难挡小人阴险盗匪狠辣。”   丑姑小心翼翼的说着,见萧六小姐在听而又没有不悦之色,才继续又道:“再说萧家,贵为凤国四大世家之一,虽是皇商,却有功于建国,就是朝中大员见了萧家人也是要给三分脸面的……夫人贵为萧家主母,执掌萧家内宅大权,你开罪了她,就算退一步到了外边,日子也不好过。”   萧六小姐还真有些佩服了,丑姑苦口婆心绕了那么一大圈告诉她一大堆道理,竟最终目的还是不忘告诫她,不要得罪她那位继母后妈!   可……   “姑姑。”萧六小姐看着丑姑,问得忽然:“姑姑觉得母亲为什么把我接回来?”   丑姑被问得一愣,继而抿唇不语。虽然事实的真相始终没人透露,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隐隐约约,她也感觉得到一些。   “将我送去庵堂养着的是我祖母萧老夫人,在这个家当家的是我生父萧大老爷,而把我接回来的,却是我姨母兼继母萧夫人端木氏,姑姑不觉得奇怪吗?”萧六小姐笑问。   丑姑却是才知道将萧六小姐送去庵堂的,是萧老夫人,当下面色一愕,神色逐渐变得微妙怪异起来。   “听说,那位继母如今已经生了四个孩子,长子已经快十三,姑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萧六小姐站起身来,走向窗边,捏了一片落在窗棂上的青黄竹叶把玩。   夫人的长子快十三,而萧六小姐才过十四,也就是说,萧六小姐的生母才过世没多久,眼下那位夫人,就以继室的身份进门了。   丑姑惊讶的看着萧六小姐,但很快又觉得自己真是蠢,怎么会以为这孩子没发现呢?面色不禁更加怪异起来,都到嘴边的安慰,又咽了回去。   “十几年前就进了门,却为何到了今日才想起要将我接回来?真是她说的那样,因为说好了等我十五再接回来所以不敢做主?可今日,怎么又敢做主偷偷将我接回来了?因为终于在萧家站稳了?”   “说是偷偷接的我,却派了这么多人去,确实从后门进的府没错,可又这般大刺刺的将我安置在了这紫竹院里,还安排了人进来,呵呵,真当这内院里其他人是瞎子不成?姑姑算算,今儿个究竟来了几波人在院外张望了?”   丑姑瞠目结舌,想不到这孩子竟连这些都注意到了……等等,不对!   夫人本就出身名门,嫁妆陪房自然不少,再加上执掌萧家内宅大权已有些年头,怕是早安插了不少人到外院去,既然如此,指派了些人去接六小姐说不定真能瞒过去,要不然这一去一回将近四十天,做主将六小姐送出去的萧老夫人不可能不出面阻拦,而,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么,大费心思的夫人又怎么昨晚就大刺刺的将才进门的六小姐安置在了这紫竹院里?就如六小姐所说,今天来了这么多波人,萧老夫人不可能不知道,甚至于,恐怕远在马场的萧大老爷也已经知道了这事……可,为何至今,除了有丫鬟在院子外张望之外,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越想丑姑面色越难看,冷汗竟转眼就湿了一背,却在这时听到萧六小姐吃吃笑声:“有趣,有趣,这个家还真是有趣得紧。”   丑姑惊愕抬头,却见萧六小姐正笑吟吟的望着她,面上眼底,哪有一丝一毫的恐慌畏惧之色,反倒更像是在期待着什么而兴奋,粉唇轻启,又是那般云淡风轻:“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姑姑何必忧虑。”   ------题外话------   满地打滚求收藏求留言啊啊啊啊啊,(*^__^*)嘻嘻   !   017 贵客   自那一谈之后,丑姑又变回了原来那个寡言少语的丑姑,哦不,确切的说,又有些许不同,但待萧六小姐还是那么无微不至,只是隐约的,更多了一份类似谨慎而敬畏的意思。   萧六小姐却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可说出口的话等同泼出去的水,收回来是不可能的,而她,也不习惯更不会去刻意对谁解释自己的言行。   而相较于晓露的粗神经,晓雨却是个心思十分谨慎细腻的姑娘,对待萧六小姐本就谨慎,看丑姑如此,便更加谨慎敬畏起来,因为摸不准这样的主子于她和晓露而言是好是坏而心情变得十分微妙复杂,也不好跟晓露多说什么,只重复交代晓露不要因为六小姐不是府里长大的而轻待了她,更不要再打六小姐那笔钱的主意。   “姐姐当我是什么人了?”   晓露有些不悦的鼓起腮帮子:“我承认一开始确实打过那笔钱的主意,可那还不是为了万一我们真被遣出府而做准备么?姐姐不也打算过吗?可如今六小姐肯收留我们在她院里,还承诺有她一日便有我们一日,我干嘛还打那钱的主意?我虽然不聪明有时候还很鲁莽,可在我看来,六小姐自身难保却还肯收留我们,那便是恩,知恩图报的理儿我还是知道的。”   晓露这番话,倒是听得晓雨愣了好一会,回过神来不禁噗哧一笑:“你知道便好。”   “哼,我不但知道这些,还知道风水会轮流转,谁能得意到最后,还说不定呢!”晓露说着,竟有些神气起来,活像说的那人是她一样。   晓雨却是再度一愣。   见晓雨似乎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晓露笑嘻嘻很men的搭手上晓雨肩头:“我今天算是瞧明白了,那六小姐,根本就是个不怕事的!”府里,还没哪位少爷小姐敢让人把夫人派来的妈妈丢出院子的!   晓雨又是一愣,神色怪异的看着晓露,喜忧同时涌上心头。喜的是晓露并不是真的那么粗神经,忧的是,晓露看事终究不全面,太往好处想了,也不想想那六小姐再如何,却终究是在近乎与世隔绝的环境下长大的,而这样的六小姐接下来要面对的,却近乎是萧家所有人……   今日,乃是萧家当家萧云轩四十六岁生辰,都未满五十所以称不上大寿,何况他上有六十多岁的母亲,岂能大摆寿宴?可他身份特殊,掌着凤国北部霸主萧家的大权,靠他吃饭的人多如繁星,想巴结他权势财力的大有人在,这些人哪能不借着这个机会大套近乎?送礼上门的人自然便络绎不绝了。   然,有客送礼上门不款待,便有失待客之道不是,于是,便有了今日这热闹非凡的大宴,只是宴上人人心有灵犀,只字不提“寿”“生辰”等敏感字眼,至于那位孤僻到绝的主角,到场自然最好,不到场也不是那么重要,关键只要——他!们!的!心!意!有!萧!家!人!见!证!就成……   映月泮,萧府专门摆宴款待贵客的地方,众多别出心裁设计之一,将偌大人工湖建于外院和内院之间,湖心又以一色花岗岩建起大小两宴厅并架了个戏台,一左一右两条曲折形桥廊为道,一条通向外院,一条通向内院,而最有意思的是,这两条桥廊离湖心大小宴厅的第二个折角相对称处,又各配有一不小的八角亭,因映月泮而得名映月亭,外映月亭靠外院,便理所当然成了年轻少爷公子们聚会场所,而内映月亭则成了内院小姐们的乐园,每逢萧府宴请,公子小姐们便各据一方,隔着那算不上远也绝对不近的湖面,和内映月亭四周随风摇曳的轻纱,悄悄寻觅着各自心仪的身影……   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而且,今天还略有些不同,年轻一辈中来的还不止是通城那些名门望族官家的少爷小姐,还来了几位京都的贵公子,其中一位,还是晋安侯府的二公子——潘瑾瑜!   晋安侯不是一般的外戚,除了太后是他亲姑姑外,他本身也极得当今圣上看重,称得上是凤国中最为有权有势的外戚之一,而有些耳目的都知道,晋安侯世子身体很不好,二十多年来大部分日子都是躺在床上度过,都未婚,哪来的子嗣,指不定哪天就忽然没了,而到时世子之位,毫无疑问就是嫡次子潘瑾瑜坐上,因而,这样一个人到来,自然谁也不敢怠慢了。   而,除了让人艳羡的出身之外,今年才刚满十八的潘瑾瑜本人也生得十分俊美,冰蓝色上等绸缎长袍上绣着雅致竹叶纹,让他看起来高挑而秀雅,嘴角的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轻佻,杏眼一抬,星河般明滟灿烂……   他的到来,一瞬间让满外映月亭的公子哥们暗然失色,却,又让人内映月亭的小姐们,一个个眼前一亮。   通过丫鬟和小厮的嘴,内映月亭内的小姐们,知道了这位贵公子的身份,于是,沸腾起来了……   “天啊,他不是失踪很久了吗?怎么忽然出现在这?而且,他好像比传说中的晋安侯世子还要俊。”通城刺史千金方玉燕一向对帅哥没抵抗力,现正躲在轻纱后,挑开一条缝遥遥痴望那抹非凡身影。   “什么失踪,他只是跟晋安侯闹脾气,自己跑到别院一住几年不肯回京都好不好?”通城知府千金秦兰婷一向看不顺眼明明职位比她爹低却有监督她爹的权力的刺史的女儿方玉燕。   此话一出,顿时让内映月亭中诸位小姐们体内的八卦因子兴奋起来了,一下全围了过来,萧如月更是一把拽住秦兰婷就摇:“你怎么知道的?怎么回事?快说快说。”大有她不坦白,摇晕她的架势。   “我说我说,别摇了。”秦兰婷可受不了这位萧家公主的摇功,赶紧求饶。   “快说快说。”   “不过我可先说好了,我也是听我姨母说的,可不保证……”   “诶哟你可真啰嗦,快说快说,再不说我可要继续摇啦!”萧如月故作虎脸的威胁。   “别摇别摇,我说我说,(小声)好像是跟几年前去世的晋安侯夫人有关……”   才说到这,就听到有人呼……   ------题外话------   新人新文求收藏,走过路过滴童鞋们筒子们,动动手指呗……   !   018 认错人(1)   才说到这,就听到有人呼道:“呀,五小姐,你可终于来了。”   只这么一句,顿时让秦兰婷断了后话,也让原本围着她的小姐们及她本人,纷纷迎向那莲步款款而来的萧家最尊贵的娇女——五小姐,萧如雪!   刚才还像个领军者般领着满亭小姐起哄的萧如月,一瞬间被抛弃冷落了般,身边只有雪白摇曳起舞的轻纱为伴,却又让定在那里的她,有种孤零零的感觉……   但,这感觉并没有维持多久,确切的说只是一瞬间,萧如月很快也扭头转身过来,满脸灿笑快过那些先行一步的小姐们,迎向萧如雪。   石桌旁坐着的四小姐萧如梅垂眸喝茶掩饰翘起的嘴角,而后便听到了萧如月的声音:“五姐,你可回来了,马场好玩不?”   四小姐萧如梅比萧如雪大一岁,乃四房嫡出,虽然一样是嫡女,却因为父亲不是当家还时常闯祸的关系,比不上萧如月来得宠,更遥遥及不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萧家天女萧如雪,所以,她很有自知自明的选择了温顺的形象,低调的混在文静小姐一流之中,她很清楚,像母亲那样事事都想争一份的泼辣小心眼,不但得不到祖母的青睐,还会让人厌恶并远离!   而且,她越来越喜欢自己的这种形象,因为总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不掺和,所以,总能看到不少意想不到的“好景致”,就像,刚刚……而那些“好景致”,说不定哪天就发展成好~戏~!   与四小姐坐在一起的,还有三位小姐,都是些文静害羞的姑娘,不好意思跟着去挤,便只是站起身来,羞涩的冲款款而来的萧如雪微笑,算是原地迎了。   内映月亭的热闹,很快也吸引了外映月亭的注意,常来的公子少爷们都清楚,会如此,大多因为——   “萧家天女出来咯!”   打从发现对面内映月亭一群女色狼觊觎自己美貌开始,潘瑾瑜便靠坐在亭栏边,甩她们一个慵懒的背影,吹着风品着香茶,听着公子哥们或故作风雅的吟诗,或不入流的低级笑话,惬意得很,却不想忽然有人惊呼一声,就有好几个公子哥猛的趴上亭栏来跟他挤,刚刚摆出的对他的敬畏之意,一下抛到了后脑勺。   潘瑾瑜只觉好笑,却也并不在意,本要起身让出空位来,却不想肩头一沉,竟有人胆敢将半身重量压了过来,并笑道:“二公子,怎么不瞧瞧我们通城第一美人,比起你们京都第一美人如何?”   潘瑾瑜推开小自己一岁的表弟陈玉晨的手,笑:“没兴趣。”   “不是吧?对绝世美人没兴趣?”陈玉晨惊愕的瞪大眼睛看着潘瑾瑜,手臂很快再度压上他肩头,俯低身在他耳边小小声道:“你该不会那儿……”生怕他看不见似得用力的瞥了一眼他下身:“有问题吧?”   潘瑾瑜好气又好笑,只是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陈玉晨倒也不在意,直接抬起手肘戳潘瑾瑜的脸,非要他往内映月亭那边看一眼不可:“可真是绝世美人,不骗你,好歹看一眼嘛,又不吃亏。”   “你可真是无聊,该不会硬拖我来,就为让我评一评谁更美?”潘瑾瑜越想越觉得可能,却被陈玉晨和一堆发痴的公子哥夹在那里起不来,只好顺了他扭头瞥一眼内映月亭:“好了,我看了,嗯,不愧是通城第一美人,不过比起京……”   敷衍的声音乍止,只因那边轻纱起舞间,他看到一抹他寻得快抓狂也不见的身影,一身洁白如雪,群芳簇拥下,施施然步入亭中……   陈玉晨正两眼紧盯对面内映月亭,期待着轻纱起舞再来惊鸿一瞥,也不忘拉长耳朵听潘瑾瑜后半句,却哪料到,潘瑾瑜忽然站起来,那势头,一下就把他和旁边两位公子掀了个踉跄后退险摔倒。   “干……”当众这么狼狈丢脸,陈玉晨自然不悦,却才张口,两眼倏地一瞪便又失了声。   潘瑾瑜,竟就这么翻出亭栏,施展轻功踩着湖面,飞向了内映月亭!   “去,还说比不上你们京都第一,比不上还跑这么快……”   陈玉晨回过神来,立马没好气的鄙视一番,发表完了再一次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在萧家做客,而他拖来的他尊贵的表哥大人,正无视礼教直扑禁地,他滴娘啊,杀了他吧……   陈玉晨拖着发软的两腿就要追上去,一腿跨出亭栏才发现这么做更不对,一个扑过去已经是犯错了,他也扑过去,岂不是错*2?   潘瑾瑜的突兀举动,不但吓坏了陈玉晨,也把亭里的其他公子吓了一跳,杀了同在亭内的萧家三少爷萧勤昊和五少爷萧勤政个措手不及,回过神来,赶紧一前一后追上去,想在潘瑾瑜到内映月亭前,拉住他,哪怕是千钧一发之际一起跌进湖里也好。   可,潘瑾瑜不但快一步,身法也更快,两人才跨出三分之一的距离,他已经踩上了内映月亭的亭栏。   亭栏上轻纱后忽然多了个人影,亭里的小姐们吓了一跳,亭外的萧家武婢们纷纷冲了进来,却终究快不过那修长的指……   萧如雪抬眸,正是轻纱便顺那长指撤向一边时,一下,便对上了那双迸射着狂喜的璀璨光泽的眸子!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他狂喜的望着她,而她,虽然很莫名其妙,却,身不由己的牢牢的被那双璀璨的眸子吸住……   他是谁?他认识她?为何用那种眼神看着她?那眼神,如同要紧紧锁住失而复得的瑰宝,深怕眨个眼,又会丢失了一样……   灼热得,让人不禁小脸发烫!   萧如雪慌忙别开眼,企图唤回以往的傲慢镇定,却听到失望的喃喃声:“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像……”   什么这么像?   萧如雪奇怪的抬起凤眸,却见那双眸中,璀璨竟已不再,黯淡的透出满满失落来。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潘瑾瑜道歉,却因为失魂落魄而显得诚意缺缺,长指一松,摇曳的轻纱便挡去了他扭头离去的背影。   !   019 认错人(2)   莫名其妙的来吓她一跳,莫名其妙的盯得她脸红,又莫名其妙的甩下一句,认错人了,就这么头也不回的直接走了……   萧如雪错愕,满亭的小姐们都在错愕。   回过神来,所有人看向萧如雪。瞎子都看得出来,潘瑾瑜会无视礼教扑过来,是为了她,因为他的双眼,直直的盯着她,但,貌似,好像,似乎又不是为了她,因为他最后,说了“我认错人了”……   内映月亭气氛微妙起来,倒也没注意后来萧勤昊和萧勤政兄弟俩一前一后曾在亭外沿落了下脚。   “呀!”萧如月掩嘴惊呼,立马引来了亭内所有人的目光,当然,也包括萧如雪的。   “他要找的人跟五姐很像,该不会……是六姐吧?”   见潘瑾瑜折回来,陈玉晨赶紧迎上去,咬牙低声:“你疯啦?这里可是萧府!你……”对上那双晦暗无光的眸,心头一颤,后面的话竟再也说不出来。   “抱歉,我认错人了……”潘瑾瑜嘴角勾了勾,本想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却忽然觉得气力被什么抽走了似得十分疲惫,只想回去睡一觉,唯有这样,再睁开眼,他便可以安慰自己不过是做了场梦而已。   “我累了。”说罢,扭头便走。   陈玉晨瞠目结舌的瞪着潘瑾瑜,不敢相信竟能从他脸上看到比哭还难看的笑,更不敢相信,他丫闯了祸竟若无其事说走就走……   张嘴本想叫住他,想让他起码去给萧家人道个歉,以他的身份,萧家人就算不高兴却也应该不能怎么他,可也不知怎么,看着他那笔挺却寞落的背影,竟开不了口!   他开不了口,可不代表萧家人会这么轻易放潘瑾瑜出去,这边三少爷萧勤昊和五少爷萧勤政才折回外映月亭,那边萧家侍卫已经拦住了潘瑾瑜的去路。   一瞬间,陈玉晨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赶紧凑过去先跟萧勤昊和萧勤政道歉:“勤昊,勤政,真不好意思,我我我……虽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免觉得有些委屈,脸略显有些哭丧,但很快有振作起来拍胸脯保证:“不过他平常不是这个样子的,肯定有什么原因……”   叽里咕噜乱七八糟,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解释着什么究竟要怎么解释,自然萧勤昊和萧勤政更是听得莫名其妙脸色难看。   “行了,闯过去的也不是你,看你那样也说不清楚。”萧勤昊打断陈玉晨那罗里吧嗦没重点的道歉:“怎么处置,还得看长辈们的意思。”   前一句陈玉晨险些大呼明鉴,可听罢后面,头皮就一阵阵发起麻来了。   如果那内映月亭里只有别的小姐倒还好,可偏偏萧家天女萧如雪在里面……   还有,闯祸的偏偏又是那个倔起来就九十九头牛都拉不动的潘瑾瑜,那家伙可是跟他老爹翻脸都能一走几年不回头的主儿,万一他……   越想越恐怖,陈玉晨赶紧甩下萧勤昊和萧勤政,三两步窜到被拦下的潘瑾瑜那儿,冲那拦人的护卫队长讪讪一笑,拽潘瑾瑜后退一步压低声:“祖宗喂,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等会萧家长辈来了,你可给我好好道歉,姿态低点,诚意点,听到没?”   如果现在潘瑾瑜已经是晋安侯世子,倒不至于这么麻烦,可……呜呜,他丫现在还不是啊不是吗?   “嗯。”潘瑾瑜点头,却魂在他处似得显得没生气没诚意。   一瞬间,陈玉晨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萧家长辈说到就到,来的是二老爷萧云峰和三老爷萧云凌。   二老爷萧云峰肤色比较黝黑,人也相对英挺壮实些,鹰鼻冷脸,看着就有些吓人,而三老爷萧云凌则偏白净,人也精瘦精瘦的,儒衫纸扇,神态和蔼,倒是有些教书先生的书气,可惜天生了一双跟二老爷一样狭长锐利的鹰眼,瞬间有了就算是教书先生也绝对非常严厉的感觉。   两位同时出现在外映月亭外,顿时让亭内的公子哥儿们大气不敢出,或站或坐,一个个原地不敢动弹,就怕惹了两位的眼,引火上身。   “二伯父!父亲!”   “二伯父!三伯父!”   萧勤昊和萧勤政赶紧迎上。   萧勤昊今年十九,是五房长子,但因为他父亲是庶出,他自然而然也就跟着挂上了“庶”,虽然萧家家大业大,他其实论起来过的物质生活比寻常富贵人家的嫡子还要好,可就那么一个小小的“庶”字,却如魔咒一般禁锢着他,让他总觉得自己在萧家的地位,甚至比不上那些父亲是嫡出身的嫡女。为此,他小心翼翼绝对不允许自己出错,千方百计表现自己很有能力,期待长辈们特别是大伯父能看到,以证明他虽然是庶子,但对这个家,还是有用而不可轻易剔除的!   却哪想,今天特别吩咐他招待的贵客,竟好死不死,闯了这样的祸……   他哪能不敢进迎上去?   五少爷萧勤政只有十四,乃是三房第三子,虽然也是庶出,却因为头顶有个已经开始为家族办事的大哥顶着,倒是并没有太在意所谓嫡出庶出,只是萧家高人一等的优质生活滋长了他那好胜的男儿天性,轻易哪肯落人后,人家要表现博长辈青睐,他自然也要凑一份,而且还要做得更好更好更更好。   所以,如今出了差池,萧勤昊要去认错推责任,他又怎能慢一步?   然,两人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二公子,借一步说话。”三老爷萧云凌开口,语气虽温和客气,却也不容人反驳,瞥了萧勤昊和萧勤政兄弟二人一眼,道:“来者便是客,你们怎么撇下客人跑这来凑热闹了?”   萧勤昊听罢一惊,暗道自己太疏忽,怎能撇下一亭子的人就这么跑过来呢?面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复过来,也不多说什么了,颔首便应了诺告退,回亭子继续招待客人去了。   萧勤政眼珠子一转,也跟着颔首应是,却并没有像萧勤昊那么急着回亭子,见潘瑾瑜表兄弟两跟萧云峰和萧云凌走了,才抬手招来小厮华子,一阵低语,华子飞快顺着桥廊奔向湖心大宴厅……   !   020 惹天惹地别惹萧如雪   潘瑾瑜和陈玉晨表兄弟被带到了外院一间小厅里。   “来者是客,诸家小姐以客人的身份进了我们萧家,我们自然有责任保护她们,出了这样的事,我们自己免不了要给小姐们的家人一个交代,所以……还请二公子见谅。”三老爷萧云凌还是那么温和客气的开了口。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潘瑾瑜这几乎语调内容都没变动过的话一出口,陈玉晨顿时有种想一脑袋撞死的冲动,虽然他一路上不断叮咛不断嘱咐不断拜托,他丫根本不再状况内没听进去么么么……   赶紧的,想帮忙说两句,却不想潘瑾瑜忽然抬起头来,开口就问:“虽然很唐突,但晚辈还是想请问一下两位前辈……那位小姐……我是说亭里那位穿着白色裙子的小姐,她可有同胞姐妹遗失在外?”   话一出口,陈玉晨彻底吓得魂飞九天了,而萧云峰和萧云凌,却满脸惊愕,可也只是看着潘瑾瑜,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二公子……”二老爷萧云峰才开口,门外小厮华子领着一名武婢求见。   那是萧如雪的武婢,画锦。   萧云峰和萧云凌又是一愣,相视一眼,萧云凌道了句稍等,便起身出了小厅。   只听到厅外有交谈声,听不清楚是什么,倒是没多久,萧云凌又折了回来,萧云峰只看到他那双鹰眼,笑意一闪而过,便听到他对潘瑾瑜道:“已经没事了,不过,今天还是得请二公子先回去,欢迎改日再来。”   忽然这样的转变,萧云峰只是抿唇,潘瑾瑜却忍不住蹙眉,倒是陈玉晨终于复活过来,赶紧又是一番道歉,看着潘瑾瑜似乎又要张嘴说话,就怕他又蹦出什么吓人的话来,顾不得许多一把捂住他的嘴一边讪讪想两位前辈告罪,一边拽着潘瑾瑜往外走并低声哀求:“祖宗祖宗,我求您了,您不怕萧家我怕我全家都怕,看在我是你亲表弟我娘是你亲姨母的份上,莫在生事了。”   这求,就差没一把鼻涕一把泪,整个连哭丧得活像世界要末日了,让本还要追问的潘瑾瑜软了心,毕竟陈玉晨的母亲,是他母亲唯一的姐妹,他总不能为了自己的事,而累了姨母一家子。   见潘瑾瑜态度软了,陈玉晨暗暗松了口气,赶紧拖着这祸精离开萧家,却不想还没到大门,刚刚拜别的三老爷萧云凌竟出现在他们前面,还是在四周都无人的情况下……   “萧三伯父……”   陈玉晨感觉整个脸都在抽搐,就怕是萧大当家萧云轩知道了事情,要秘密把他们又“请”回去。   萧云凌有些好笑,转眸看向潘瑾瑜,不禁暗暗惊讶了瞬。这孩子竟一点也不畏惧他,直直的便这么迎上他的眼,倒是坦荡荡的。   潘瑾瑜上前一步自然而然挡在了陈玉晨身前,抱拳作揖,却也不卑不亢:“瑾瑜并无意冒犯萧府以及诸位小姐,只是一时眼花看错了人,情急之下才……”   纸扇轻摇,萧云凌笑容温和的打断他的话:“我也年轻过。”   “多谢前辈。”潘瑾瑜微微鞠身,想到身后的陈玉晨,想问的话最终还是又咽了回去,不想,萧云凌竟开口了。   “我来,只是回答二公子刚刚的问题,免得二公子日后又一个不小心,冲撞了我们萧家的客人。”   萧云凌微笑的看着错愕的潘瑾瑜,继续道:“你说的白衣小姐,该是我们家五丫头如雪,如雪是我大哥的女儿,而我大哥有五个女儿,现在,五个丫头全在府中。”顿了一下,微笑:“二公子,还有疑问吗?”   潘瑾瑜摇摇头,难掩失望。   “好在今天如雪给你们求了情,而我大哥又恰好不在,否则……”萧云凌笑着说到这里,便又没说了。   “多谢前辈,也还劳请前辈替晚辈向如雪小姐道谢。”潘瑾瑜抱拳再道,却愈发显得没精神了。   萧云凌点头:“恕我还有客人不能远送,二位公子慢走。”说罢,先越过二人往映月泮去了。   陈玉晨晕乎乎的,只知道又是有惊无险,缓过神来赶紧拖着潘瑾瑜就出门上马车,直到离开萧府有一段距离,才敢用力喘气。   “吓死我了。”陈玉晨直拍胸脯,见潘瑾瑜把自己吓个半死却一点表态都没有,不禁有些抱怨,伸手拍了拍他。   “有这么夸张吗?”潘瑾瑜笑他太夸张,似乎已经从失落中缓过神来。   见此,陈玉晨自然愈发不肯放过他:“哼,那是因为你没见过五小姐她爹萧大当家,你要见了,保准跟我也查不到哪去。”   “哦?”潘瑾瑜挑眉,逗趣道:“那萧大当家还吃人不成?”   “额,吃人倒不会,不过……”陈玉晨似绞尽脑汁想要具体化形象化的形容一下萧云轩的可怕,却挤吧半天,愣是说不出那人到底有多可怕,倒是因为想起那个人,而心头一个劲的起毛:“总之,惹天惹地你千万别惹萧家萧如雪,不然,你一定悔得恨不能再投胎一次。”   潘瑾瑜报以忍俊不禁的嗤笑。   “诶,你别不信,那萧大当家真的很……很……唉!我形容不出来,总之很恐怖就对了,真的真的,祖宗祖宗祖宗,你可千万千万千千万万别再去惹萧五小姐了。”最初的威胁却最后变成苦苦哀求。   “……嗯。”   “喂!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干脆利落,你答应就答应,干嘛还沉默那么久?”   “那你想我怎样?”潘瑾瑜哭笑不得,却有些好奇起那位恐怖得不得了的萧大当家来。   “你……”陈玉晨气得半死,却又知道自己不能怎样他,闷闷坐回自己角落,也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萧云凌的话来,皱了皱眉喃喃出声来:“奇怪……萧大当家的五位小姐都在府中?难道那位传说中的六小姐真活下来了还回来了?”   “你在那嘀咕什么?”潘瑾瑜觉得陈玉晨时常自寻苦恼的模样,挺好玩。   “哼哼,你不知道了吧,过来,我告诉你。”陈玉晨冲他勾勾手指,一副慷慨大量既往不咎的模样。   潘瑾瑜咧出白牙露了一个笑,直接别开脸,似乎陈玉晨爱说不说他都无所谓。因为他知道,陈玉晨是绝对憋不住的。   !   021 登场   果然,陈玉晨气得瞪了瞪眼,却很快又烟消云散挤了过来:“算了,我告诉你吧,萧五小姐之所以这么受宠,是因为她是萧大当家已逝的先夫人所生,而听说那位先夫人当时怀的是三胞胎,也就是跟五小姐一胎的另外还有两个孩子,而那两孩子一是位少爷,出世就没气儿了,而另一则跟五小姐一样是位小姐,排行第六……就这么,好好的大喜事变成了丧事,萧大当家的先夫人没了,嫡长子也没了,六小姐则被送到了福源灵地养着。”   陈玉晨絮絮叨叨,总算把故事总结了,却发现听众潘瑾瑜竟又神在太虚,顿时火上头顶:“喂,你……”   “所以说,萧五小姐有个孪生妹妹一直养在外面?最近才接了回来?”潘瑾瑜反扣上陈玉晨推来的手,急声问道。   陈玉晨反被他吓了一跳:“听说是这样,不过那位萧六小姐谁也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接回来……”   “转头回萧府!”潘瑾瑜不等他说完,高声冲外面的马夫喝道。   “啊?”陈玉晨愣了一下,赶紧高声喝道:“不许回头,直接回府!”拽住潘瑾瑜沉着声:“你答应过我不把我们家扯进去的。”你是晋安侯府二公子指不定哪天就晋升世子,你惹得起萧家,可不代表我也惹得起!   潘瑾瑜抿唇不语,挥开陈玉晨的手掀车帘就要出去。   敢情他是准备跳车也要去萧府?   陈玉晨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形象了,赶紧扑过去抱住潘瑾瑜的腿:“祖宗祖宗我的好祖宗,你可千万别乱来,就算你要找的人真是那萧六小姐,你也不能在惹了事才离开的这个时候又回去捋老虎毛。再说,你没听清楚萧六小姐是为了什么才被送到外面养的吗?她出世时差点养不活啊,那样的孩子就算活了可身子能好到哪去吗?我的小祖宗,萧家人千方百计好不容易才养活了她,你把她吓到了可怎么办?你赔得起吗你?还有你别忘了,你刚刚才惹到了萧五小姐,只是人家萧五小姐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还给你求情,就算萧大当家事后知道了也有萧五小姐挡着,可不代表你再去惹萧六小姐,萧大当家也不跟你计较,你要搞清楚,萧五小姐萧六小姐,可都是萧大当家先夫人留下来的苗苗……”   陈玉晨觉得,既然萧五小姐能凭母而得荣宠至此,那自然的,萧六小姐也能!   潘瑾瑜似乎听进了话,退回来坐了回去,只是,神色怪异得难看,而且是越来越难看。   如果……如果萧家六小姐真就是他在找的人,那恐怕,事情就没这么简单,而她的处境……   倏地闭上眼,不敢往下想。   “喂,你怎么了?脸色很不好……”陈玉晨蹙眉凑近过来:“没事吧?”   “你说,我怎么就不早点把她偷走呢?”潘瑾瑜没头没脑来了句。   “啊?谁?”陈玉晨完全莫名其妙。   可潘瑾瑜却不再说话了,不多久,马车也停了下来,陈府到了。   潘瑾瑜本盘算着第二天派人给萧府送上自己的名帖,这样一来,就算真有什么,也不会把陈府牵扯进去了,却不想他才下车,一个眼熟的人影便冲了过来。   “锦玉?你怎么在这?”潘瑾瑜呆呆的看着站到面前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厮,脑子嗡嗡作响。   “呜呜,二,二少爷,您,您快会京都吧,世子爷,世子爷他……”   如果像以前一样,来报信的是别人,潘瑾瑜只会甩一个白眼过去,然后懒得理会,但他太了解自己的哥哥……   面色顷刻间青白得吓人,也不待锦玉说完,潘瑾瑜一把扯过陈玉晨,直直盯着他的眼,逼他也直视自己:“我现在就回京都……”   “哦哦。”陈玉晨连连点头,还问:“要我陪你回……”   “不用。”潘瑾瑜毫不犹豫打断他的话,唇动了动,眉宇紧了又紧,而后才有一道沉哑得超脱他年龄的声音吐露出来:“帮我个忙……”话说萧府,自潘瑾瑜走之后,很快恢复了热闹,似乎大家都把那小小的插曲忘了个一干二净。   至少,表面是如此的!   而,事情永远都是那么阴差阳错的巧合,就在潘瑾瑜才被带离映月泮去了外院的时候,有人来把萧六小姐接到了映月泮。   “咦?那是谁?”   外映月亭里也不知道是那位公子哥儿这般眼尖,脱口而出的呼了一声,因为有些距离,所以在这边并不能瞧清出对方五官,只知道那一抹粉色身影莫名的有些眼熟,似在哪见过,却又好像并没有见过。   “奇怪,四小姐五小姐八小姐都在内映月亭了,那那位又是谁?”有人问萧勤政。看身段辨年龄,他可真不记得萧府里还有位那个年龄段的小姐。   就算是早已嫁为人妇的萧大小姐回来了,梳的也该是妇人鬓,可那位,梳的可分明是没出嫁的小姐的双丫鬓!   “我也不是很清楚。”萧勤政煞有其事的冲小厮招手:“华子,去问问那是谁。”   哼,装得挺像!   萧勤昊暗暗冷笑,瞥了一眼那抹粉色身影,又转了一眼湖心宴厅方向,嘴角翘了起来,若无其事招呼身边的公子们吃酒。   萧六小姐似根本没察觉四面八方头来的目光,神态恬静而淡然的站在湖心宴厅外的桥廊上等候,风轻轻,牵她的发她的裙她臂上粉帛起舞,湖静静,映着她的眉她的眼她赢赢不堪一握的身姿……   好像一幅有生命的画,那么静,那么美,那么的自然,让人惊愕,让人惊叹,让人惊奇,让人惊艳!   看着她的人,也不知怎么,就都不由自主安静了下来。   顷刻间,刚刚还热闹非凡的映月泮,一下竟如静如空巷,所有人都望向萧六小姐,竟没人注意到,宴厅里,有人面色铁青有人嘴角微翘,有人眼底飞快掠过笑意……   很快,铁青的面色恢复慈蔼,微翘的嘴角抿回自然,一闪而逝的笑意如同从未出现过……   “不知道六小姐身子不好吗?她好不容易才回来,怎么让她到这来吹风来了?要是她有个好歹,可仔细了你们的皮!”   ------题外话------   本来想把出场写得很唯美很唯美的,可惜,本人文采无能,只能瞎混混了,亲们也还是赏脸给个收藏踩个脚印吧……   !   022 一群好姐妹   说话的,是萧老夫人。   萧老夫人训斥萧府下人,在座谁敢出声?整个映月泮自然是维持那寂静聆听的气氛。   而这番话,也无论是内容还是语气,都让人挑不出怪异之处,只觉得萧老夫人是关切孙女的身体而对下人动气……这是理所当然很正常的,不是吗?   倒是,“六小姐”三字还是让不少人面露出惊愕来,那位六小姐回来啦?真是吓一跳,乍一看,还以为是五小姐病了!如果是五小姐病了,他们就又可以趁机做做文章讨好萧家。   不过,虽然不是五小姐,但六小姐应该也差不多吧,怎么说都是跟五小姐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不是?既然五小姐能受宠至此,那六小姐自然也差不到哪去。   于是,借着离内桥廊比较近的宴厅宾客就这便利,更仔细注意起这位从未露面过的六小姐来。   柳叶眉,丹凤眼,玉柱般的鼻儿,樱桃大小的嘴儿,虽然色泽淡了些,看搭着略显有些苍白而尖的鹅蛋脸儿,竟也粉雕玉琢得让人惊叹。本就消瘦,再加上身后站着魁梧的武婢,更显得她盈盈不堪一折的娇弱……   乍一看,简直跟五小姐一模一样,假若不说,就算是十分熟悉的人,恐怕难以区别两人之间的略微差异,还会当是五小姐身体不适了。   无论是宴厅传来的厉声,还是四周瞩目的目光,都完全影响不了萧六小姐,无论周围气氛怎么变,她却由始至终就没变过,低眉垂眸恬静的站在那里,不像是在等传唤,倒是,更像游至映月泮,被湖中灵动艳丽的鱼儿吸引住了……   不过,萧六小姐身后的晓露可没她那么淡定,一直以为跟过来的会是细心的晓雨,却哪想领路的陈妈妈一指就指上了她,搞得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的就跟过来了,哪能不怕自己出个什么错,到时不但自己丢人,也让六小姐颜面不好看,现在紧张得背都湿了。   内映月亭。   在场的小姐最大也不过十六,隐约听过萧家有位六小姐的事,却哪有留心过这位从未露面过的小姐,年纪小些的更是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在,只当是个七小姐一样小时候便夭折了所以不在,如今人活脱脱这么站在那儿,乍一看,哪能不惊讶?甚至因为实在太像,而有些失礼的,目光在萧六小姐和萧五小姐萧如雪之间转来转去。   粉唇抿了抿翘起弯弯和煦的弧,眸光也随之明艳起来,萧如雪起身,出内映月亭便直往萧六小姐去。   “六妹。”   轻轻一声,如莺吟唱,好不动人,拉起萧六小姐的手,双眸便盈起了水雾,激动抱住她时,晶莹的水珠便滑落凝脂细致的脸颊……   比起五小姐萧如雪的激动和自来熟,萧六小姐显得有些局促而不知所措……   当然,这只是看起来,而事实是,萧六小姐因为不喜欢人这么抱着她,差一点就把这位初次见面的姐姐给丢进湖里跟鱼儿亲热去,好在,虽然不喜欢,但她头脑还是十分清醒的,只是终究不习惯,又硬生生收住动作,而显得浑身紧绷生硬。   不过,这么一副蓝天碧水如花姐妹重逢图,还是让在场不少人动了容,也不知是真还是为了应景,宴厅里竟有不少夫人,抹起眼角来了。   “六姐。”   八小姐萧如月也跟了过来,臂上还挂了件薄披风,笑中带嗔:“你怎么穿这么单薄的出来了?好在我出来的时候带了披风,你先将就着披一披吧。”走过来,便有模有样的给萧六小姐披上那件对她而言短些的米色披风,哪像妹妹,倒有三分像姐姐:“拗不过院里的妈妈才带出来,本还觉得累赘,倒不想竟能卖六姐个一二两人情。”   忍俊不禁的娇笑从身后传来,众人望去,原来是四小姐萧如梅也跟过来了,春风拂面般的微笑着:“六妹,姐妹中我排第四,是你四姐。”   这时萧如雪已经松开了萧六小姐,但她也只是淡笑着还了个礼,因为有些不自在而显得生硬,却让人误以为是刚刚回来而显得局促。   “大家都是姐妹,六姐你不必这么局促,不然,倒让我们不知所措了。”萧如月娇嗔,挽上萧六小姐的手臂:“这儿风大,走,咱们到亭子里去等,顺道儿给你介绍些朋友。”   众目睽睽之下,她来了还没拜见长辈,就先前跟同辈的混一起?这八妹到底是真担心她吹了风,还是故意让她给人留下没教养的印象?   萧六小姐暗暗挑眉,一目看尽笑容灿烂天真无邪的萧如月,浅笑盈盈假装没听到的萧如梅,和,忙着娟帕拭泪尽快恢复情绪的萧如雪……   真是一群好姐妹啊!   “还是先拜见祖母和诸位长辈吧。”萧如雪吸了吸鼻子,又拉起萧六小姐的手,自然得好像她刚整理好仪容便给“刚回来恐怕还什么都不懂的妹妹”教授礼仪:“不管如何,总不能失了礼。”   换言之,提议的某人很失礼!   萧如月尴尬的吐了吐舌头,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提议失礼,所以,她不是故意的。   而正好这时,萧老夫人身边的洪妈妈从宴厅里走了出来:“六小姐,老夫人说您刚回来,身子都还没养好,还是尽量少些吹风为好,就免了那些礼数了,平日里也不用像其他少爷小姐们那样晨昏定省,而那边戏台也马上就要敲锣唱戏了,怕吵得您闹心,就让奴婢这就先送您回紫竹院去。”   说白了,就是不想见她!   萧六小姐暗暗冷笑,萧如梅垂眸抿唇,萧如月星眸一闪又恢复自然,萧如雪则道:“既然祖母都这样说了,六妹,你的身子要紧,就先回紫竹院去吧,以后日子长着,等养好了身子,再跟大伙儿认识也不迟。”   “是啊,六姐,最要紧的还是你的身子。”萧如月马上附和。   “嗯。”萧六小姐点头应声,装模作样低了低身,便随洪妈妈回紫竹院去了。   晓露暗暗松了口气,赶紧跟上。   戏顺利开唱,男人们没什么兴趣,便留在宴厅继续拼酒,平日里喜欢听戏的女人倒也围到了戏台钱,却没多少人有心思看戏,大多都在谈论着第一次公开露面的萧六小姐,也不知道是谁,忽然来了一句:“不知六小姐芳名叫什么。”   ------题外话------   走过路过滴童鞋们筒子们啊,收藏啊收藏,留言啊留言,赏个脸呗……   !   023 萧老夫人   一下子,便只有戏台上唱戏的声音了,宾客们纷纷好奇的看向萧家人。   可惜……萧家人似乎都没有听到。   萧老夫人面色不太好,好吧,毕竟上了年纪,忽然间不舒服也说得过去……   萧大夫人端木氏芳儿正跟徐妈妈交代着什么,好吧,毕竟住持府中中馈,府里来了这么多客人,杂事多不胜数,事事得注意……   萧二夫人陶氏青桐和萧三夫人沈氏香茗,似乎听戏听入迷了,没注意到……   萧四夫人房氏紫妍则跟交好的知府夫人林氏悄声说着什么好笑的事,也没听到……   萧五夫人李氏飞燕有七个月的身孕,肚子挺得跟小山似得,好像戏太吵了,脸色略显有些苍白,由妈妈搭着只手,正准备离开……   “戏虽好看,可我现在还真有些消受不起。”萧五夫人李氏抚着隆高的小腹,歉意的冲众人一笑,:“娘,几位嫂嫂,诸位夫人,可千万别怪罪我啊。”   “一块儿吧。”萧老夫人也站起身来,略显疲惫的脸上挤出得体的笑来:“看来我还真是不得不服老不行了,才这么会儿,竟有些不舒服了。”顿了下,看向席间几位媳妇:“芳儿,青桐,香茗,紫妍,你们可要代我好好陪陪大家,切莫怠慢了诸位夫人,好让她们回去有机会闲碎嘴儿,说我们萧家失礼。”   “瞧萧老夫人这话说的,好似我们都是麻雀儿转世似得,没事就爱叽叽喳喳闲碎嘴儿。”陈夫人一脸被冤枉了似得苦哀哀,眼底却是笑意不断,明显是在应声说笑:“再说了,府上几位嫂夫人哪个不是聪慧干练无所不能的,哪次不是里里外外妥妥帖帖,哪有怠慢了我们一说,倒是我们这些做客的常常不争气,隔三差五就闹笑话是真。萧老夫人和几位嫂夫人不怪我们,就阿弥陀佛了。”   陈夫人乔氏是陈玉晨的母亲,潘瑾瑜的亲姨母,借着侯爷姐夫的光,丈夫在通城混了个闲差,加上祖上积攒了些产业,日子过得倒真是不错,在通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按理说刚才潘瑾瑜闹了那么一出,她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可萧大夫人端木芳儿婉言硬是留了她,再加上萧五小姐又给潘瑾瑜求了情……一来二去,她硬要走,倒显得有些不识抬举了,就只能硬着头皮留下来,可坐着也实在不舒坦,于是,便借着这机会,委婉的再道歉。   好在,她一向巧舌也不跟谁结怨,后边又还有个圣上跟前当红的侯爷姐夫,又只是潘瑾瑜的姨母,也算不上是她管教不严,因此,大家虽然被潘瑾瑜的行为吓到了,有些微词,倒也并没有深里追究。   最主要是,人家萧五小姐都不计较追究,她们要追究,岂不是说肚量还不如个小辈吗?   再说了,大伙儿可都看得清清楚楚,那晋安侯二公子也不过是在亭栏外挑纱帘看了看而已,并没有真正逾越什么,她们又能追究出个什么来?哦,就因为看了自家闺女的脸就要赖上人家?啧啧,那那亭里少说也有十来个未出嫁的闺女,还不得共嫁一夫不成?就算能成,可自家闺女地位能高过人家萧五小姐吗?虽然她们财势都比不上萧家,可也是有头有脸的正经人家,哪能让自家好好的嫡女,给人家做妾去?   所以,这事就大家都装糊涂,谁也不提的当没发生过了,所以,陈夫人乔氏才这歉才道得这么委婉,大家伙儿心里明白就成。   萧老夫人年纪大了可不糊涂,自然也听得出来意思,当即呵呵笑了起来:“瞧这嘴儿多能说会道,行了不说了,再说下去,可就要是老婆子我的错咯。”语气相当和善,表明自己并没有在意,让陈夫人别往心里去   众人应景的掩嘴笑了起来,又客气了几句,萧老夫人便和萧五夫人房氏一起离开了映月泮。映月泮戏还照样唱,倒是谁也不记得再问萧六小姐的名字了。   外映月亭,一群公子哥们倒是话题难离萧六小姐,而其实在外映月亭这边,他们根本瞧不太清楚萧六小姐的容貌,可有些东西,就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才更有美感,尤其萧六小姐始终恬静立于桥廊之上,风起裙舞,配着蓝天碧水,远远那般一望,简直天人!而后,又有了萧五小姐加入,他们顿时对那萧六小姐的容貌有了更清晰的认识——两人站在一块,简直就分不清谁是谁了!   于是,后来便有了关于萧六小姐的靠谱又不是那么靠谱的传言——萧六小姐跟萧五小姐生得一模一样,根本没法区别!   当然,这些是他们离开后传出去的……   福临苑,萧老夫人居住的院落。   瞧着萧老夫人回来时的面色,院里随侍的丫鬟妈妈媳妇子们个个机灵的放轻了动作,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萧老夫人才坐下,那边送萧六小姐回紫竹院的洪妈妈也回来了。   洪妈妈接走惊惊颤颤的丫鬟的茶,眼神示意那丫鬟和屋里的其他人都离开,才将茶奉到软塌上闭目假寐的萧老夫人面前。   萧老夫人也没睁眼,华容不善:“你说,她到底想干什么?”她说的是端木芳儿。   洪妈妈却似没听到,和声细语自顾自说道:“这茶醇香润喉,定惊安神,老夫人,喝一口吧。”   萧老夫人睁开眼,睃了下圆脸鬓白,笑盈盈很是喜态的洪妈妈,默了默,才张嘴喝了一口送到嘴边的茶,才问:“那丫头怎么样?”   “文文静静的,也不多话,倒也有问有答,举止也得体,真瞧不出一直养在外面。”洪妈妈笑应。   “哦?”萧老夫人挑眉看向洪妈妈。而其实在映月泮她也见到那孩子了,虽然说隔着有些远瞧不真切,但似乎,是那么回事。   至少在哪站的时间里,她始终没有四下张望,就是后来其他丫头过去了,她也并没有失礼……   虽然如此,但萧老夫人的面色,却还是好不到哪去,转了话题问:“大爷呢?”   ------题外话------   走过路过滴童鞋们筒子们啊,给个脸赏个光收藏个呗……   !   024 各有心机   洪妈妈笑容有一瞬间僵硬,但很快恢复过来,应道:“回来后便没离开过书房。”   也就是说,也没去见过那丫头……   眉头紧了紧,萧老夫人神色竟有些黯淡起来了。   洪妈妈赶紧安慰道:“家大业大,上上下下大小事情都指着大爷决断……”   “是啊,他忙,一年到头都在忙,忙得来给我请安的时间都没有。”萧老夫人疲惫靠回软塌里,瞬间憔悴苍老了许多:“他还在怪我……”   “不会的,大爷他……”   “你我都心知肚明,何必昧着心说好听的讨我欢心,我岂欢得了心。”萧老夫人摇头苦笑:“他是我的儿,我的骄傲,却可笑的,我想见他一面都难,现在,我都快不记得他长什么模样了……”说罢,泪也滚了下来。   洪妈妈也觉心酸,两眼发涩红了起来,却赶紧递上手帕劝慰道:“老夫人,你可得好好保住身子,大爷总会想开的。”见萧老夫人不但没好些,反而落泪落得更凶,心一横,更加轻声细语:“老夫人,奴婢觉着这六小姐,说不定真是转机。”   萧老夫人一下抬起头来,婆娑的老眼,亮了一下,很快又沉了下去:“若不是她,事情又怎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洪妈妈心知老夫人这心病不是昨天今天才结下的,再加上大爷这十四年来愈发……她又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接纳六小姐呢?若不是老夫人觉得有一线希望,恐怕也不会装作不知道的任着大夫人把六小姐接回来吧?   唉,现在,就看六小姐的了,她若比五小姐更能入大爷的眼并有办法化了大爷心头那三尺寒冰,那自然最好,老夫人也会因此而接纳她,可如果不能,只怕就……   ~   “夫人,老爷回来后一直呆在书房里没出过。”徐妈妈有些不安的把探来的结果禀告正在沐浴的端木芳儿。   “他也没说什么,不是吗?”忙了一天,泡在热水里很是舒服的端木芳儿听到这话,神色也不变,依旧那么享受:“十多年都这么过来了,还急在这一时半刻吗?”顿了一下,道:“今天光顾着忙了,倒是一直没注意勤羽,也一直不见他的影子,都不知道跑哪野去了?”   徐妈妈呵呵笑了起来:“十少爷才九岁,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自然好动一些,而且他也有来给您请安,只是见您那会儿正忙着,便没让丫鬟通报先回去了。”   “哼,他便是被你宠坏的。”端木芳儿懒懒嗔道,却并无怪意,转个心思,又想起了在京都国子监念书的长子萧勤玉:“唉,也不知道勤玉现在如何,天气凉了懂不懂得加衣服,有没有被人欺负,有没有好好吃饭……”   徐妈妈一听,笑得更欢了:“夫人瞎操心,七少爷是奴婢见过的除了老爷以外的最聪明的人了,这些简单的事情哪会不懂,再说了,他身边不还带着机灵的小厮呢吗,这些事都不懂做,养了作甚?”   端木芳儿听着,嘴角翘了起来。月落日升,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虽然萧老夫人冠冕堂皇的免了萧六小姐的晨昏定省,可萧大夫人端木芳儿可没有!   萧六小姐又是卯时初起的床,在院里慢跑了半个时辰,蹲跳和其他了半个时辰,才泡了澡吃罢早饭,休息到辰时中约莫早上八点左右的时间,才有模有样的去桂香园给那位后妈请安。   自从昨天张妈妈被丢出院去后,分到她院里来的人便一下安分不敢怠慢了起来,自然是不敢对她那一些列诡异行为有任何评论,而只要不当着她的面说吵了她,她也懒的理,反正跑跑步锻炼身体而已,她还怕她们给谁谁谁报信去说成她疯了不成?   而她也从分进院的妈妈口中得知一些事情,萧府生活向来很有时间规律,萧老夫人上了年纪睡眠少,每天寅时末一定起床了,而身为小辈的她们,自然就要跟着早起,卯时初一定要达福临苑去请安。按照紫竹院到福临苑的距离推算,她想要那个时间赶上请安,就必须比往常早起半个时辰。   不过,萧老夫人不想见她,已经免了她的晨昏定省,所以她不用起早那半个时辰。   而端木芳儿那个时间去给萧老夫人请安,陪萧老夫人吃过早饭回来,又安排好内院一天的工作时,正好就是辰时中,萧六小姐这个时候过去请安,刚刚好。   既然知道被接回来没好事,萧六小姐也就懒得去讨谁的欢心,规矩照着来,只是慢悠悠不急,以至于她走马观花,慢慢来到桂香园的时候,跟她一个爹的除了嫡长子萧勤玉外,其他兄弟姐妹都到了,甚至九岁的十弟萧勤羽要赶着去学堂,她这边进门他那边出门,一个匆匆照面,谁也没瞧清谁。   本来,再赶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作为弟弟,怎么都该停下来给她这个嫡姐姐行个礼打个招呼,可他却压根脸都没抬起看她一眼,嗖一下就跑出去了,险些还撞了她,摆明没把她这个姐姐放在眼里。   半大的孩子懂个屁,她被送出去的时候他还连“蝌蚪”都不是,现在却对她这般无礼,不是有人说了什么给他听误导了他,她脑袋切下来给驴当球踢!   萧六小姐若无其事走进屋去,假装没看到那一双双眼里看戏的意味,端过晓雨递来的茶,盈盈福身送到端木芳儿面前:“母亲喝茶。”   “好,好。”端木芳儿结果茶意思性的喝了一口,笑容和蔼的拉住她的手:“昨儿个忙也没时间问你住得惯不惯,怎么样,昨晚睡得还好吗?”   “很好,谢谢母亲。”显然对着铜镜里的自己反复重复复复说“我是娃子我是乳臭未干的娃子”很有效,那句“母亲”她是吐得越来越顺口了。   “来,六妹,坐着说。”萧如雪给她递了把锦杌。   “果然是亲姐妹。”端木芳儿笑道,看向萧如月和另两个小姑娘:“月儿,云儿,鸢儿,还不快给你们六姐见礼。”   “母亲,我去练琴了。”   ------题外话------   童鞋们筒子们,走过路过别错过哇,赏个脸收个藏呗   !   025 七位姨娘   这突兀说话的,是个比萧如月稍小,又与萧如月有几分相像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年纪小小,顶多十岁,却一本正经的板着那稚气的小脸,搭着那一身素雅云纹齐胸襦裙,倒颇有那么点清冷倨傲生人勿扰的味道,说这话时也只是对萧大夫人端木芳儿低眉颔首福身,不失礼而已,亲切恭敬真算不上。   萧六小姐猜,她便是端木芳儿的第三个孩子,十四小姐萧如云。   “云儿!你六姐刚来……”   端木芳儿眉目微凛,声音不悦中带着几分苛责警告的意味,可惜,那十四小姐萧如云却根本没买账的意思,头也不回兀自就这么出门去了,气得当妈的端木芳儿说不出话来,却又习以为常很无奈似的,歉意的对萧六小姐道:“也不知怎么就养出了你十四妹那脾气,她平时对谁都这样,并不只对你如此,你可别放在心上。”   “可不是么。”萧如月笑着接过话,亲热的贴过来挽住萧六小姐手臂:“六姐我告诉你,打从我记事开始,就没见十四妹笑过,更没听她多说过一句话,就是你不嫌她想跟她说说话,她也嫌你吵,准乱拨琴弦把你气走!”   “你这丫头,怎么这样说自家妹子。”萧如雪嗔笑着点了下萧如月的额,转对萧六小姐解释般道:“十四妹只是比较像爹,不太爱说话,没恶意的。”   这般你一言我一语,倒让气氛显得很是融洽,似乎大伙都很欢迎她回来,就担心她哪觉得不爽快。   萧六小姐只是微微的笑,点头应是,表示自己不会在意,余光却睃着屋里另一个跟离去的萧如云差不多大的小女孩。   身着粉蓝碎花襦裙,细细的眉杏形的眸,配上红润小巧的嘴儿,也是个美人胚子,由始至终只听不说很是文静的站在那儿……   萧六小姐想,她应该便是大房中唯一的庶出小姐,萧家小姐中排行第十六的萧如鸢了。   按常理,在古代这样的豪贵之家中,唯一的庶出,可没办法以稀为贵,萧六小姐猜她被一群嫡女压着处境应该好不到哪去,可……诡异的是,她竟没在这孩子身上感觉得到她一丝一毫的卑微怯懦,似根本就不懂嫡庶之差,由始至终,如同个性使然,温婉恬静的站在那里,很是欣赏般的看着不同性格的姐姐们说话,听着好笑的跟着微微翘起唇角,不好笑的,默默抿唇……   这孩子,顶多也就十岁而已好么好么好么,要不要这么沉稳?   以端木芳儿为首,大伙又跟萧六小姐闲话了几句,丫鬟彩玉来报,几位姨娘也来请安了。   当环肥燕瘦七位各具特色根本寻不到半分相似之处的美人鱼贯而入,萧六小姐算是大大的开了眼界,但,也瞬间糊涂了——那位素未谋面的老爹大人,对女人难道就没特别的喜好?只要是好看的就行?   七位姨娘都很规矩,至少做得很规矩,按照辈分挨个儿给端木芳儿跪下敬茶请安,愣是耗去了不少时间。   “姐妹们来认识认识,这位刚回来的六小姐,跟五小姐是孪生姐妹,都是我姐姐先夫人所出。”端木芳儿亲切的拉着萧六小姐给七位姨娘介绍,又给萧六小姐挨个儿介绍了七位姨娘。   本来她该有八位姨娘的,但十六小姐萧如鸢的生母大姨娘佟氏生她时没了,所以现在就只剩下七位姨娘——   二姨娘邹氏秋依,个头小小面色苍白人也清瘦,两眼更是没什么光泽,一副大病已经许久的模样,让她看起来已经三十好几了……   三姨娘张氏晚晚,眼睛细长,总是笑盈盈的见眉不见眼,好在搭了张憨朴讨喜的红润圆脸,让她看起来没有奸猾之气,一副很好欺负的模样,顶多二十五六……   四姨娘柳氏媛儿,高挑清瘦脸色也不好,似乎也病了很久,不过两眼明光暗闪,倒是挺精明的模样,也是二十五六的模样……   五姨娘裴氏千蕊,个头算不上高,明眸皓齿十分标致,却似乎很害羞怕事,总是低着头,给萧六小姐行礼时,两颊都是红红的,像个二十出头的姑娘……   六姨娘吕氏怜露,真有那么点芙蓉花上露一滴的感觉,娇娇小小,让人想怜爱,可她始终很规矩的垂首低眉,很规矩的行礼,有点太中规中矩得古板的感觉,二十四五的样子……   七姨娘云氏水柔,似乎出身不错,言行举止落落大方中透着一股活泼劲儿,嘴也抹了蜜似得甜,看着跟六姨娘差不多的年纪。   八姨娘窦氏惜文,眉目如画,书香气浓郁,举止优雅得体,很是亲切好相处的模样,也是二十四五的样子……   包括端木芳儿,萧六小姐瞧了这一圈美人下来,直觉眼花缭乱,不禁好奇的想,这八美同时站在她那老爹大人跟前,他老人家会不会也花眼?   在这里,小妾的地位不过比丫鬟高些,甚至比不上庶女,自然就没什么说话的份,各自给了萧六小姐份见面礼后,客气的闲话了两句,便告辞走了。   一下走了七个人,带走了七股香气,屋里空气都好了许多。   萧六小姐暗暗舒了口气,就听到孪生姐姐萧如雪道:“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还真当她病号处理了……萧六小姐有点哭笑不得,但又觉得是个光明正大早早退下的借口,便不太好意思的应道:“刚才人有些多……”   萧如雪点点头表示理解,扭头对端木芳儿道:“母亲,六妹许是屋里呆久了有些不舒服,我带她出去走走散散心,可好?”   “我也去,我也去。”萧如月积极报名。   “也好,不过你们可要好好照看她,凉了就赶紧送她回紫竹院去。要是有什么不妥,就让人去请大夫来。”端木芳儿点头应允,并细心叮咛,俨然慈母的模样。   “晓得了。”萧如雪笑应。萧如月连连点头至于,也不忘扭头招呼一直没吭声的萧如鸢:“十六妹,你要不要一起来?”   萧如鸢摇摇头,轻声细语解释:“教女红的师傅马上就来了。”   ------题外话------   今天出场的人物比较多,大家别晕了啊……不写清楚一点,我怕大家搞不清楚,写清楚了,又怕大家看晕了,囧囧……   !   026 挑事(1)   萧如鸢摇摇头,轻声细语解释:“教女红的师傅马上就来了。”   “诶呀,让师傅等一会又要什么紧,走吧走吧,一起起。”萧如月过去硬扯上她。   萧如鸢明显不想跟来,却不好再拒绝萧如月这样强硬的盛情,很是无奈的被她硬拖着跟上了两位姐姐。   “好了好了,你也不是不知道如鸢喜静,爱女红,既然她不想去,你就别为难她了。”萧如雪笑着开口救萧如鸢,念叨萧如月时也语气包容,俨然是一副温柔榜样大姐的做派。   萧如鸢感激的看向萧如雪,萧如月则撅起嘴来,松开萧如鸢,改过来抱紧萧茹雪的手臂:“五姐偏心,就知道数落人家。”   “我什么时候数落你了。”萧如雪莞尔失笑,看向萧六小姐:“六妹你评评理,我数落她了吗?”   萧六小姐抿唇而笑,不语,倒是轻轻摆手示意萧如鸢赶紧快走,免得萧如月一扭头,又揪着她不放。   萧如鸢也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福了身告了退就走,似真怕萧如月揪住她不让她走。   萧如月倒是没有缠着萧如鸢不放,反而大喝飞醋起来:“瞧瞧,瞧瞧,连六姐都帮着十六妹。”一转,插进萧如雪和萧六小姐之间,亲昵的一手挽住一人:“不依了不依了,明明我也是妹妹,还这般活泼可爱,姐姐们却竟然不疼惜我。”   萧如雪掩嘴而笑,葱白纤指点上萧如月眉心:“瞧你这张嘴,好似我们虐待了你似得,我们怎么不疼惜你了?我们打你了还是掐你了?”   “掐了掐了,刚刚就掐的,跟六姐一起,虽然用的不是手掐,可还是老疼了,诶哟,诶哟,我的心坎好疼啊,我怎么这么可怜,两位姐姐都不疼……”萧如月煞有其事捂着胸口呻吟起来。   萧如雪才不理会她的无病呻吟,萧六小姐也只是浅浅而笑,倒是身后的武婢丫鬟们,除了晓雨晓露外,个个吃吃直笑起来。   武婢丫鬟们似为了应景而笑的,却时不时瞟着晓雨晓露,倒像是本来看到这如同鹤立鸡群一般格格不入的两人就很想笑,只找不着机会,现在趁机大笑出声而已。   晓雨低头默默跟着,倒是挺淡定,可晓露却没法淡定,额上青筋耸立,似乎随时都会爆炸,只是尽力压抑着才没暴走而已。   有萧如月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一行倒是说说笑笑气氛十分活跃,不多久,来到内院中庭花园,萧如雪提议先休息一会儿,萧如月点头附和,萧六小姐也没意见,三姐妹便坐进了八角亭中休息。   丫鬟很快端来了茶和七八种糕点。   “这桂花糕是用母亲院里的桂花做的,甜而不腻,齿颊留香,可算是我们萧府一绝,来,六妹你尝尝。”萧如雪夹了块桂花糕送到萧六小姐面前的小碟里。   “这个是我最喜欢的红枣千层糕,六姐你怕是还没吃过吧,补血美容哦,快尝尝看。”萧如月也殷勤的给萧六小姐夹了快红枣糕。   “这个……”   三两下,萧六小姐面前的小碟,就堆成了小山,萧如雪和萧如月都用一种“孩子我们都知道你在外面受苦了没吃过好东西”的眼神看着她,催促她快尝尝。   真正的萧六小姐确实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街市普遍的糖葫芦和葱香煎饼,都是那位贵公子给她带才第一次尝到滋味,遇上这架势,恐怕是要感动得二话不说两眼汪汪一口哽三下。   可,现在的萧六小姐,上辈子切糕都敢叫“来一车不用切了”的人,什么没吃过?眼前这些什么萧府一绝桂花糕红枣千层糕,挑剔起来,她还真嫌……比如,糕点房环境卫生到底达不达标?做糕点的人开工前有没有洗手消毒?揉面和馅时确实没有挠头抓痒东摸西抹?   好吧,她是闲着没事找茬,所谓眼不见为净,看在这两姐妹这么期望她一会后能“感动到自卑”起来,她就给面子的,每样都吃一小口。   “味道如何?”萧如雪笑吟吟,仙子一般。   “还是红枣千层糕香吧。”萧如月边说着,边塞了小块红枣千层糕进嘴里,露出好不美味的享受模样,好像这个时候萧六小姐不附和她,便是不懂欣赏。   “我都没吃过,只觉得味道都很好,也说不出是哪样最好。”萧六小姐含糊应道,有些腼腆的感觉。   没看到想象中的画面,萧如月略微有些失望,但一想萧六小姐在外面庵堂长大的,又怎么可能像她们这么金贵,些微的不同都能吃出来,甚至于,恐怕除了好吃之外,都形容不出吃到的感觉。   如此一想,她又高兴起来。   萧如雪两眼泛红,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萧六小姐,道:“没关系,这些东西家里天天有,从今往后,你什么时候想吃,都吃得上。”   萧六小姐真没法感动,甚至还觉得有点好笑——这姐姐越是怜悯她就越显得亲切得体温柔善良,可,也越是显得她以前,要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吃了糕点,喝了茶,萧如月又开始挑事了。   “六姐,你怎么还没把那两个武婢换掉啊?”萧如月似乎压低了声,但声音还是不低,瞥了一眼亭外在一干武婢丫鬟中高得突兀的晓雨晓露,拧眉对萧六小姐道:“你不觉得她们这么站着,很扎眼吗?”   萧如雪顺着瞥向晓雨晓露,只一眼便别了开去,似乎会脏了她的眼,毫不掩饰自己的音量就开口:“外貌只是其次,有没硬本事才最重要,六妹刚回来可能不知道,以为府里护卫众多守备森严,带着武婢也不必要,随便挑两个就行,可……”   一副很有经验的模样看着萧六小姐教诲:“出了门就不一样了,你要知道,我们萧府不是一般人家,有钱有势在北部很多人奉承巴结,却也很多人想抓我们的把柄拉我们下马,以防万一,才特地训练出了武婢好贴身保护府里的夫人和小姐们……”   “六姐别听五姐吓唬人,我们萧家称霸凤国北部,才没人敢招惹,我也出去过那么多趟,哪遇上过什么恶人。”萧如月插话。   “恐怕你只是在安平的内城转转而已吧,连外城都没到过吧……”   ------题外话------   走过路过滴亲,记得赏脸收藏哇啊嗷嗷嗷……   !   027 挑事(2)   “恐怕你只是在安平的内城转转而已吧,连外城都没到过。”萧如雪倒也不气,笑吟吟一句就说得萧如月面色绯红。   萧六小姐低头喝茶,假装没看见。倒是听说过通城有内城外城之分,内城住的大多是富贵大户,最不济也是温饱不愁有些小买卖的小康人家,而外城住的,就集中了破落贫户,各种原因的穷和官府的爱理不理,滋长了偷抢拐骗,可谓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治安很不好。   萧如月不出声,萧如雪便又开始说了:“外城那些也不过是小偷小盗,上不得台面,可马场那边可就不一样了,马场附近有个专门提供交易的集市,每天都聚集了很多人,草原人最多,而草原人马背上讨生活,无拘无束十分放荡不羁,非常好斗,就是富贵的小姐也不例外,指不定你好好站在那,下一刻就有人要跟你切磋,拒绝是不礼貌的,会被认为你轻瞧了她而闹起来。”   “啊?”萧如月还没机会去过马场,一直很羡慕萧如雪,听得这段时十分认真,不禁惊愕呼了起来:“可,如果我们不会武功,还怎么跟她切磋?”   萧如雪闻声呵呵笑了起来:“其实,我们礼待她们,她们也一样会礼待我们的,她们知道我们汉家小姐多不会习武,就算点到了我们,也不会强逼我们亲自上场,所以,就成了武婢们之间的较量。赢的荣耀不说,还有奖品,可输的就……丢人不说,还要受惩罚。”   “会受什么惩罚?”萧如月瞪大了眼。   “这个,还得看赢的小姐看输的小姐顺不顺眼当时心情好不好,她看着顺眼心情也好,就只是意思意思点钱的事,可如果她看着那人不顺眼而心情也不好,那就麻烦了,出格的会让你做些一辈子都没法忘记的难堪事!”   萧六小姐睃了说话时眉飞色舞的萧如雪一眼,猜,这位萧五小姐应该没有输过。   为什么没输?   因为她那两个武婢画锦画帛都很厉害?   还是……因为她是萧大当家最宝贝的嫡长女萧如雪,就是放荡不羁的草原人也要告诫女儿,忌着这一层而让她三分?   萧如月听着萧如雪那刺激的见闻很是心动,恨不得马上飞去马场那边见识一番,可惜,去马场得到父亲允许,起码也得他默许,否则保准她还没迈出内城就会被拎回来,然而,她见一面父亲都难,就算好不容易见一次,也觉得好可怕,哪有胆子敢提?哪像五姐,不但可以自由出入萧家大门,还可以想跟父亲去马场就跟去,甚至于草原那些小部落的郡主邀请,她带足护卫便可以大摇大摆的一去好几天,不但母亲不会说,就是祖母,也碍着父亲不做声而装聋作哑……   她可以做她想做的任何事,而她们,包括那嫡长子的大哥做事,也是要掂量着母亲的意思祖母的态度父亲的眼色,这就是五姐跟她们之间的区别!   萧如月心中一阵郁闷,却也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珠子一转,旋即笑嘻嘻拉住萧如雪的手,撒娇道:“五姐五姐,我的好五姐,看在我可怜兮兮被关在家里哪也不能去的份上,看在六姐刚回来对我们家的事还什么都不懂的份上,下次去马场,你就捎上我们吧,好让我跟六姐都长长见识……”边说着,便给萧六小姐挤眉弄眼,示意她快些帮腔。   她知道,如果单单只是只是她求,这五姐多半会直接拒绝的,可捎上六姐的话就不同了,她几乎敢肯定,五姐要维持那假惺惺的好形象,就不会拒绝自己的孪生妹妹的请求!   至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的面,不能拒绝!   见萧六小姐低眉慢慢喝茶,似并没接声的意思,萧如雪当即笑了起来,笑嗔萧如月:“你个鬼丫头,我看你长见识是假,想在城里那些小姐们跟前显摆是真!”顿了一下,道:“你只觉得好玩,却哪知当中凶险?”有意睃了萧如月那两娇俏武婢一眼,摇摇头道:“就你这性子,去了还不得惹事?而万一惹上人还输了,你难堪,我们也不好看不是?不成不成……”   虽然没明说,可那意思,分明就是暗指她的人中看不中用了!   萧如月不傻,哪能瞧不出来?当下气得不轻,倒让萧六小姐有些意外的时,小小年纪的萧如月,也是个能忍的,面色黑了黑很快退去了不少,虽然还是明显的不好看,但以她的年纪没跳起来发飙,也算是相当不错了。   “五姐这话说得可真伤人心,好似人家挑的紫云紫霞多差劲似得。”萧如月撅嘴,就着那不好看的面色,故作摆脸谱起来,又夹杂了那么一点挑衅的意味:“我的紫云紫霞好歹跟五姐的画锦画帛一样,是武房里一个师父调教出来的,能差到哪去?既然画锦画帛这些年都没丢五姐的脸,那我的紫云紫霞,又怎么会让我失望呢?”   “八妹没听说过吗?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萧如雪笑吟吟,似乎并不跟萧如月计较,这么说只是在教诲自己妹妹天外有天而已,可听者总是比说着有心,有意无意总能听出别的意思来……   萧如月就听出味儿来了,好不容易忍下去的那口气又冲了上来,当即冷笑:“五姐,确实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可她们也没真比试过不是吗?既然没比过,又谁知道谁不是花架子?”   想她生母执掌萧家内宅大权,按理说她是母亲的长女,该是贵中最贵的,家里的人外面的人该巴结的也是她,可偏偏……她头顶上还有这么个姐姐!所有人众星拱月似得捧着这个姐姐,只要这个姐姐在,就根本没人瞧得见她的存在,也记不得她也是这个家当家的嫡女!   她处处矮这个五姐半截已经憋屈的了,可只要井水不犯河水,她也忍了她,却哪想她隔三差五就显摆自己的东西比她的好,从衣服首饰到月钱,今天,更离谱,竟然说奴才都比她的好……   “八妹,我可没说你的紫云紫霞是花架子。”萧如雪好不无辜,看向萧六小姐:“六妹,你可要给我作证。”   !   028 阴险主仆   好好的,非得拉她下水不可……   萧六小姐暗暗翻了个白眼,抬眸,就瞧见亭外两人的武婢已经暗潮汹涌,而她的晓雨晓露,垂头站着,似乎也觉得这事扯不上她们。   忽然,萧六小姐想起了平时晓雨晓露在其他武婢跟前总是矮一截的态度,还有路上来时这群武婢丫鬟毫不避讳的瞧着两人时眉来眼去的窃笑,和,刚刚萧如月再提议让她换人时,两人瞬间紧绷的身子……   垂眸,萧六小姐为正看着她的萧如雪和萧如月添了茶水,微笑道:“五姐确实没说紫云和紫霞是花架子。”   “听……”   “不过……”萧如雪得意开口还没说完,萧六小姐又开口了:“好像听着八妹的话又有些道理。不管是画锦还是画帛,紫云还是紫霞,都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论起来是师姐妹,可她们被领到各院去的时间总是有些差距……”   萧如月一听乐了,立马接过话去:“就是就是。”挑衅的看着萧如雪:“五姐,你刚说的那草原上的游戏,挺好玩的,要不,我们在家里也玩玩?”把我的武婢说得那么差,不接的话,岂不代表你怕了?怕你那些能干的武婢,比不上那差劲的武婢?   眸底厉色一闪而逝,萧如雪轻轻一笑:“画锦画帛在草原时常跟人玩,比起你的紫云紫霞自然经验些……不行不行,我不跟你比,万一你输了哭鼻子,母亲还不以为我欺负你么?”   “谁哭谁是小狗!”萧如月勃然大怒,冷冷一笑:“还是,五姐你怕输,根本不敢比?”   萧如雪摇头失笑,很是无奈才妥协的模样:“输了可真不许哭鼻子啊。”   萧如月冷哼一声:“倒是五姐想好没有,拿什么做赌注?”   萧如雪却忽然看向萧六小姐,笑盈盈的:“你要不要来一份?”   萧六小姐先是跃跃欲试,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得,尴尬摇摇头:“我……”没东西押!   话没说完,萧如月也出口怂恿:“六姐,你怕什么,只是玩玩而已,要不这样,你也来一份的话,就赌小一点……嗯,就白银一百两吧!”   哼,明知道她才刚回来,屋里东西都不齐全,谁也没给过半个铜板的零花钱,竟张口就开白银一百两的赌注……这些人还真是不浪费任何机会挤兑她!   可惜……   萧六小姐刚想说话,她那温柔体贴的姐姐就笑容可亲的对她开口了:“赢了算你的,输了我帮你贴,也正好试试那两武婢的本事!”说着,拉住她的手,动情动容:“分离了十四年你才好不容易回到我身边,我可不能让你有个什么而又离开我,实在不行,我就把画锦挪给你。”   绕了一大圈,这才是最终目的吗?冠冕堂皇的按个眼线在她身边,观察她的一举一动随时都能害她,而她还要感恩戴德……   哼!   萧六小姐也回她一个动情动容好不感动的表情:“谢谢姐姐。”   说比就比,中庭花园够大,也就不用再挑地点了,摆开架势就能打,画锦画帛和紫云紫霞老早已经暗潮汹涌,似乎一刻都等不下去,就先由画锦对紫云打第一场。   “六小姐……”   晓雨晓露显然没想到自己也会扯进去,显得有些不知所措。都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有多少斤两心中有数,至少她们心中一直有数,那八小姐的紫云和紫霞还行,可五小姐的画锦画帛可怎么应对好?   萧六小姐忽然微微侧过头来,小声问:“说实话,跟画锦画帛打,你们能赢吗?”   晓雨晓露同时瞪大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场一百两啊,赢了我们就光明正大有银子使了。”一瞬间,晓雨晓露在萧六小姐眼中看到了闪闪发光的银子:“别怕,有我在。”   晓雨晓露面面相视,心底隐隐发毛。总觉得听到的是——别输,否则让你们好看!   萧如雪确实有说大话的资本,画锦在外面没少历练,不仅跟萧如月的紫云学的是一样的功夫,还学会了不少阴招,说好不用兵器免得见血,却指间藏着细针,逮着机会就往紫云身上扎,可因为针细伤口小,又有衣服挡着,根本看不出来,更让紫云郁闷的是,她吃亏却又抓不到证据,怕贸然开口激怒萧如雪,以至于被撂倒时,被扎得满身是孔……   其实画锦不耍阴,也是能胜紫云的,可她却使了这么阴险的手段把紫云好一番戏弄才将人撂倒……这样的人,竟妄想安插在她身边!   萧六小姐睃了一眼因为赢了一场而正得意的萧如雪,暗暗冷笑。   “没用的东西!”萧如月气得火冒三丈,狠狠踹了紫云一脚。   “不好意思八妹,画锦在外面玩的多了,下手有些没轻没重,紫云好像伤得不轻啊,要不,我们到此为止,别比……”萧如雪微笑着铺台阶给萧如月下。   萧如月只觉得萧如雪那种居高临下贬低人,又假惺惺以慈悲圣人的姿态拉被踩的一把的模样,让她恶心,完全不觉得她是在给自己台阶下,而是另一种,意味更浓郁的挑衅!   当即就打断她的话:“比,为什么不比?谁能得意到最后,还不知道呢!”凤眸一横瞪向紫霞,眼里是浓浓的警告:“紫霞,你上!”   “是。”紫霞早就看不惯画锦画帛仗着萧如雪撑腰作威作福了,铿锵应声就要上前,却被紫云拉了一下,低声警告她:“小心她使阴。”   紫霞一愣,继而看到紫云露出的针痕,顿时明白了,心头怒过更甚,可对方有五小姐撑腰,她们如果不能抓现行的话,多半会被当成是诬陷处理……   咬牙点头:“知道了。”紫霞迎上画帛,准备一会多加提防画帛使阴,最好能当五小姐的面抓她个现行,那样,众目睽睽之下五小姐也不好包庇的!   画帛拳脚真不如画锦,可惜,紫霞想得太多总想抓画帛把柄,反倒让画帛钻了空子,虚晃一招引诱紫霞上当,待紫霞反应过来是计已经太迟,画帛一脚扫来,踢了她个晕头转向,而后便是啪嚓一声,左臂生生被拧脱臼……   “瞧见了么?”萧六小姐趁机活例活用,低声传话晓雨晓露:“不想变成她们,就别给我留情!”   晓雨看了一眼对面的画锦,又扭头去看萧六小姐,真希望六小姐能改变主意,可惜,她失望了,六小姐凤眸清明直直的望着她,甚至还冲她微微笑了笑,意思再明显不过。   不由的,晓雨叹了口气,转头重新面向画锦,摆开架势。   “六妹,别担心,只是玩玩而已,顺便探探这两武婢的底。”萧如雪笑着拉住萧六小姐的手安抚她:“如果她们还行,便留着,不行,自然要换掉,不然我真不放心。”   萧六小姐点头回应她。   那边输了两场气得爆炸却又不肯走的萧如月做了临时裁判,清喝一声“开始”,画锦便先声夺人扑向了晓雨。   画锦五岁开始在萧家武房习武,十二岁便被萧如雪看上,十四岁正式从萧家武房出师开始贴身保护萧如雪,毫无疑问是同期中的佼佼者,之后借着萧如雪的光常在马场附近实战,如今历练已有三年,功夫确实不错,可惜……阴惯了取巧惯了,又生得娇俏玲珑,身法是够轻快了,力量却大大不足!   反观晓雨,六岁进萧家武房开始习武,只因为没能入各院小姐的眼而一直呆在武房直到前阵,却也恰恰如此,才阴差阳错让她有机会尽得武房师父真传,就硬功力道而言,她不输男子的体形就占尽优势,再加上悟性不错肯吃苦,时常要看住气急暴走的晓露,架是没少打,长年累月下来,竟也把魁梧的身子练得身轻如燕十分灵巧……   这样两人打起来,自然是前者画锦要吃亏的,身法速度不相上下讨不着好,而拳脚力道悬殊,一旦剥除她藏在指间的长针,用不了多久便会被晓雨放倒!   萧如雪常跟人斗武婢,也算在这一方面中见多识广,哪能看不出门道?不过她竟也镇定,始终不动声色似没察觉奥妙,却在打斗中的画锦面向她这一边的瞬间,凤眸明芒一闪,十分犀利,警告画锦不管如何,都绝对不能输!   她心中可清楚得很,萧如月不肯离去,就是抱着一丝希望坐等看她笑话,而如果她输了,保准要不了半天,萧如月会把添油加醋的版本传得萧府上上下下都知道,画锦,则再没借口放进紫竹院,放在六妹身边……   画锦跟晓雨打得正火热,却也眼尖,神会萧如雪的命令,轻点下头,藏针于指间,虚晃一招,一掌就要将长针狠狠拍入晓雨胸口!   ------题外话------   汗死,刚才传错章节了,抱歉抱歉,明熙自动滚去面壁……   !   029 笑看狗咬狗   她万万没想到晓雨竟这么厉害,而对于这样一个随时都有可能会威胁到自己位置的人,她哪能轻易放过?自然不可能想耍紫云那样只用长针扎扎孔玩,她要的,是废掉晓雨,可……一掌还没拍上去,她的脸却先疼了起来!   潺潺,似有温温的东西渗出来……   画锦一呆,下一刻,砰,结结实实被晓雨收不及的一拳打翻在地,当场不省人事!   一切发生得十分快,电光火石之间便结束了……   萧如雪不敢置信霍地站起,萧如月瞬间瞠目结舌,只有萧六小姐嘴角微翘,但很快,嘴也张成O形瞪了大眼,一副很震惊的模样!   偌大的中庭花园,静得只有簌簌风声,所有人静在那里,不敢置信于那一幕,就是当事人晓雨,也一副糊涂搞不清状况的模样……   她看到画锦歹毒的要把指间藏的长针拍进她的胸口里,一怒之下,也顾不得开罪五小姐了,使尽全力挥出一拳,却不想,长针忽然不见了,画锦脸上却一瞬间多了三道细长血痕,她一惊,本能收势,却也还是来不及,那一拳,便结结实实打上了画锦的脸……   针呢?血痕哪来的?难道……   有一瞬,晓雨想扭头张望,看看是谁暗中帮了她,可她最终还是忍住了,却也还是控制不住眼珠左右转动,偷瞥四周动静。   可,针那么小,又紧紧夹在画锦指间,不破坏画锦一掌之力而单单只把针打飞……天下间,真有人能办到这种事吗?   如此一想,晓雨竟冷汗簌簌瞬间湿了一背。针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那便是有人暗中相助,而这个人这般功力却为何要暗中助她?难道……因为六小姐?!   晓雨神色的变化,全逃不过萧六小姐的眼,笑意在她眼中一闪而过无影无踪,就在晓雨凭本能扭头看向她这边时,她“啊”的大叫一声,冲了过去……   这一叫,大伙回过神来,就见萧六小姐扑到了画锦身边,焦急的摇了摇画锦,见她不醒,扭头抬眸,雾蒙蒙的斥责晓雨道:“五姐说了只是玩玩的,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现在可怎么办?”   “奴婢该死!”晓雨咚一声,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   得意的心腹被一拳打得不省人事,萧如雪面色难看至极,可瞧着这架势,哪发作得了?想借口晓雨出手太重施以惩罚废掉都不行!   是她怂恿人家斗武婢的,现在人家赢了又当众斥责了自己的人,那般两眼汪汪惊慌不知所措的模样,哪有半分胜者的喜悦,她若追究,岂不落人口实,尤其那唯恐天下不乱的萧如月,天知道她会怎么传……   如此一想,铁青的面色便如同卸下面具一般瞬间便无影无踪了,走到萧六小姐将她扶起,微笑着柔声细语的哄:“傻丫头,瞧你紧张的,拳脚无眼,哪能拿捏得那么准?”   “就是就是,刚才画帛还‘不小心’把紫霞的手给拧断了呢,现在晓雨也不过是不~小~心~把画锦给打晕……呀,画锦的脸这就肿起来啦,啧啧,还流血了,好惨……”   刚才还郁闷至极的萧如月此刻已然笑嘻嘻,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跟了过来:“不过,拳脚无眼嘛,总会有不~小~心~的情况,六姐,你怎么能怪晓雨呢?哦不对,六姐,你不但不能怪晓雨,还要奖赏她,因为她刚给你赢了一百两啊!”   萧如月针对性的一番话,气得萧如雪差点没吐血,却又发作不得,还得顺着话哄萧六小姐:“八妹说得没错,六妹,你可不能怪晓雨,赢了是她的本事,还得奖赏她呢~”   这两人一个比一个能装,萧六小姐自然也不能落后,为难的模样惟妙惟肖:“可是……画锦她……”   萧如雪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似得,掩嘴而笑:“我的傻妹妹,输了还输得这般难看,那是她自己不争气,能怪别人么?在外面在草原,可没人会像你这般善良,去怜悯一个输家!”   “诶呀我的六姐哟,你这般婆婆妈妈作甚?难不成是在担心五姐连点输的肚量都没有吗?”难得机会,萧如月继续火上浇油:“我们五姐哪是那么小气的人!愿赌自然服输,对吧,五姐!”   “八妹说得没错。”萧如雪差点就咬牙挤出这话来,不断提醒自己不要去看萧如月,否则她搞不好会狠狠瞪过去:“六妹,晓雨是你的人,你要罚我自然不能拦,可你好歹也顾及顾及姐姐的脸,你想,要是某些闲碎嘴的人出去胡说一通,姐姐我还不成输不起而仗势欺人的主儿么?这可不成,好妹妹,就当为了姐姐,这晓雨你千万别罚,还得赏!”   萧六小姐嘴唇动了动,喏喏的模样,最终没再说话。暗地里却差点没憋笑憋成内伤。   萧如雪故意提起斗武婢的事引起萧如月的兴趣,又激怒萧如月好借她的口挑起这事,好顺理成章安插个人在她身边,却万万没想到,信心满满的画锦会输得那么难看,而她不但不能借口晓雨出手歹毒而惩罚晓雨,还得这般软声软气的要奖赏晓雨吧,哈哈……   萧如雪确实没想到这些,又因为萧如月一旁不断火上加油,呕得要死,瞥了跟晓雨一样牛高马大的晓露一眼,再看自己跟画锦一样娇小的画帛,顿时觉得心头打鼓胜算不大,虽有不甘,却还是选择暂时放弃安插人手的事,便道:“画帛,还不快把画锦扶走!”   “诶~”   萧如雪想让画帛扶走画锦,好顺理成章免了下一场,可萧如月哪肯?输了两百两银子事小,丢的脸面事大,更何况难得看高高在上的萧如雪吃瘪,她哪能放过?当即就拦住了画帛,对萧如雪道:“五姐,画帛还没跟晓露比呢!”扭头就对几个丫鬟道:“你们几个,还不快把画锦姑娘扶走。”   萧如雪面色顿时一黑,再也控制不住的狠狠瞪向萧如月,咬牙出声:“没看到你六姐已经吓到了吗?她身子不好,万一吓出什么来,你……”   “五姐,六姐哪有你说的那般胆小,再说了,我们可是萧家女儿,没点胆色可怎么行?”萧如月打断她的话,转挽上萧六小姐的手,歪理一串一串的忽悠:“六姐,我们萧家可不是一般人家,我们可是以马起家,专门给朝廷军队培育战马,我们家雄霸整个凤国北部!六姐你说,身为这样的萧家的女儿,没点胆色岂不是要被人笑死了?”   萧六小姐配合的露出懵懵懂懂又觉得很有道理的表情来。   “六妹,别听八妹胡说八道。”萧如雪气急。   “五姐,我哪有胡说八道?”萧如月很是无辜的看着萧如雪:“五姐,你干嘛一直推脱?难不成是怕画帛也输给晓雨而不敢比么?”说罢赶紧捂住嘴,一副不是故意,只是心直口快脱口而出而已的模样。   萧如雪气得半死:“我哪有怕输,我只是怕血腥的场面吓到六妹而已。”   “可是,六姐说不定哪天就会跟去马场,跟去马场说不定就会遇上斗武婢的事,遇上那样的事难免会见到些吓人的场面……”萧如月委屈起来:“再说了,六姐迟早也是要嫁出去的,不可能一直被这么保护着,这也怕那也怕的没点胆色,岂不是要被小妾姑嫂欺负了去?”   萧六小姐算是开眼界了,扯来扯去,竟能扯到这事上来,余光瞥向萧如雪,只见她气得面部肌肉都抖起来了,牙缝里挤出话来:“八妹小小年纪,倒是想得周到,不过说得也不无道理,我们萧家的女儿,哪能没胆色?更不能让人日后欺负了去!”   扭头看向萧六小姐:“六妹,八妹歪理一通却至少有一点没说错,你太胆小了太善良了,这样下去可不行,日后是要被欺负的。我看下次我去马场,真得带上你,见多了你自然就不怕了。”   “没错没错。”萧如月连连点头,倒也不急着求一块带去,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恶心萧如雪,而去马场的事,只要萧如雪真的带六姐去,她缠着六姐就成,所以,咧嘴,笑得狡诈的问萧如雪:“那五姐,还比不比?”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能不比吗?萧如雪用力点头:“比!”   !   030 院后怪地阴森森   画帛本来就不如画锦,而晓露跟晓雨却是伯仲之间的,结果自然便是毫无悬念的晓露赢了,可因为有晓雨打晕画锦在前,晓露虽有些鲁莽却也不是个没眼色的笨蛋,尽管很想打烂画帛那张平日没少趾高气扬的脸,却也还是忍住了,只是点到为止而已。   萧如雪实在受够了萧如月的冷嘲热讽火上浇油,比完便借口去看画锦先走,一副很是关切下人的模样,也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有事而不是输不起,很慷慨的把从萧如月那赢的两百两也给了萧六小姐,就这样,花不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萧六小姐就白白赚了四百两。   萧如雪走了,萧如月也觉得没趣,再加上萧如雪都一副关心下人的模样离开了,而自己的人伤成那样不去瞧瞧,指不定要落她口实,就客套的夸了晓雨晓露几句,也领着自己的人走了。   回紫竹院的路上,晓露再也憋不住,噗哧一下笑出声来,惹得晓雨瞪了她一眼后,小心翼翼的看向走在前面的萧六小姐。   就像晓露所说,她们的这主子可不是怕事的人,可刚刚,却表现得那么柔弱不知所措,好像这也怕那也怕,愣是让她们打了平常最神气的武婢画锦画帛一顿,还让五小姐没有借口惩罚她们,反而还得赏她们,简直就是被打落了牙还要笑着和血吞……   这时,萧六小姐忽然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两人,笑眯眯的:“爽吗?”   看着这样一张笑脸,没来由的,晓雨打了个寒颤,面色略显有些苍白。而晓露,神经大条的好处就是常常会忽略掉一些可怕的东西,没想太多自然便不觉得有什么可怕,只是还是有些心眼的,瞧着晓雨都没吭声,也就跟着不说什么了,但还是忍不住“嘿嘿”的笑得很是爽歪歪。   “记住了……”萧六小姐笑容不减,慢悠悠道:“不许得意忘形随意惹是生非,但,也给我挺直腰板,别被人随便就欺负了去!”   晓雨呆了呆,心中不禁一暖,定定看着萧六小姐,慎重点头。晓露顾着笑,听得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瞧见晓雨点头,也就跟着点头了。   嘴角微翘,萧六小姐转过身去继续走。   她自然是看出来晓雨听明白了,而晓露嘛,明白不明白无所谓,只要晓雨明白就行,因为晓露虽然有时候有些莽撞有些神经大条,却很在意晓雨也很能听进晓雨的话,最大的优点就是,搞不清楚的状况就看着晓雨行事再行事……   揣着沉甸甸可以光明正大花销的四百两,三人回到了紫竹院,还没来得及把这好消息告诉留守的丑姑,就见丑姑面色阴晴不定的迎了上来。   “几位夫人让人送来好多东西,说是想着六小姐刚回来,院里应该还没什么东西,就在自己库里挑了些,想着反正用不上搁着也是碍地方,还不如赏给您……”丑姑说着,便将清单递了过来。   萧六小姐挑眉,却没接清单甚至看都没看一眼,只问:“几位夫人?”   “五位夫人都送了。”丑姑收回清单。   “是吗?”萧六小姐抿唇而笑,人已经进了屋子,瞧着那些几乎塞满了她客厅的东西,大到屏风茶几,小到茶具笔砚,倒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六小姐,您看这些东西……”   “挑些合适的就摆上吧,其余的放到仓库里去。”萧六小姐打断丑姑的话,笑盈盈看着她:“倒是,姑姑可要用心些啊,别辜负了母亲和几位婶婶的一番好意。”   既然这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出自五处,那就自然一处的也不能漏摆了,不但要摆上,还得摆得合情合理整体赏心悦目如同配套的一样,不然哪天她们来了瞧着不顺眼,指不定就扣她一顶不知好歹辜负好意的帽子!   丑姑听得明白,眼里不禁赞赏一闪而逝,颔首应诺,转身去找来丫鬟婆子,开始整理东西,该摆的摆上,该收的收起,细心把屋子一番重新布置。   萧六小姐坐在一边,由始至终只看不说,倒不是她又在试探丑姑,而是真正的萧六小姐困在那巴掌大的地方长大没什么见识,而她来这个世界也还不久,真心不懂这些东西,谁知道有没有什么忌讳?万一有,岂不是更麻烦?   一个多时辰过去,她的屋子简直翻新似的大变样,与种满紫竹的院子也能浑然天成般呼应,处处透出一股温雅气息来,让呆在屋里的人,也不由自主的想要温雅起来。   “六小姐,您看还行吗?”丑姑小心的问。   “姑姑……”萧六小姐看着谨慎的她,失笑逗趣:“我日后还能在院里跑步吗?”   晓露没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晓雨见萧六小姐一向对丑姑礼待有加,能这般开玩笑自然心情不错,也就没瞪晓露,默默站在那里。   “奴婢没听清六小姐说什么。”丑姑放下小心谨慎,微微笑应。   不是没听到,而是当作没听到,也当作从没有过跑步之类的事……   萧六小姐嘴角翘了翘,走进书房:“看来为了配上这屋子的摆设,我得好好练练字才行,至少不能写出鬼画符来……”   这回,丑姑和晓雨都忍不住跟着笑起来了。六小姐那一手字确实……让人不敢恭维!   不过,那也是没办法的,六小姐一直生活在那种环境下,能认字就不错了,还能指望什么……   萧六小姐无疑是府中最清闲的小姐,每天除了早晚给继母端木芳儿请安之外,根本没特定的事可做,倒是让她有了更充裕的时间熟悉这个家。   一个屋檐下住着,这府里的人便总会有认全的一天,就像他们不着急着表露将萧六小姐弄回来或睁只眼闭只眼默许这事的目的一样,萧六小姐也懒得去弄清楚谁是谁为人如何留她的目的何在,而是先观察起自己接下来生活的地形,这是她的习惯!   不管外院是不是真的不能出去,她还是先从内院开始逛,而因为丑姑执意不肯陪她出来,她也就不好勉强,闲逛的时候都是带着晓雨晓露,也正是如此,才让下人们有办法区分得出她跟萧如雪。   内院大小不一的大致分为六大块,并没有明显的围墙为界,占最大一块的自然是大房,坐正东面,称东院,二房住的是西院,跟四房住的南园差不多大小,三房和五房是庶出,但至今也没被分出去,便同住着比西南两院稍小的北院,三房住的称上北院,五房住的则称为下北院,剩下居于中心的院子名叫福临苑,是萧老夫人住着,因为她只有一个人,占地也就最小了……   萧六小姐住的紫竹院,位于东院最北,与五房的下北园相邻,可因为各自坐向设计不同,又隔着假山群小花园,和一大块因为各种藤草和交不上名的怪树成灾而显得阴森森的地,想相互走动,也得绕个大弯。   萧家最多的就是钱,府里哪一处不是华贵别致,却偏偏有这么一大块没人打理的地方,哪能不突兀?就是萧六小姐也不禁问起原因。   晓雨起先还有些支支吾吾,可似乎觉得最终也是瞒不住的,便豁出去似得提了一口气道:“奴婢来的时候那块地就在那了,只是那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这么……”阴森恐怖。   “说重点。”萧六小姐淡淡打断。   !   031 做样子得全套   晓雨心头一颤,赶紧小心利索起来:“听说大老爷的先夫人很钟爱养花草,所以大老爷便命人开了块地……”   “可也不知道是大老爷没交代清楚的还是下人听错了,那地开得很大,先夫人身体本来就不好,养花也不过是怡情玩玩而已,开那么大的地出来岂不是要累坏了先夫人,大老爷还为此发了顿脾气,还好先夫人劝住了,还说正好可以让她试种些药材,说不定吃着自己种的药材,自己身体也会跟着好起来……”   “所以,那块地里种了很多药材?”萧六小姐忍不住打断。因为晓雨晓露拦着,她还没机会走进那块地仔细看过。   晓雨不是那么确定道:“应该是,奴婢也没进去过并不知道,只是听说,大老爷起先不同意的,可后来不知怎么又答应了,还大江南北的寻来了许多奇花异草的种子给先夫人种,先夫人自然很高兴,时常一整天都呆在那块地里,就算不动手只在一旁看着也好,大老爷则只要她不累着又高兴便不说什么,日子就那么一天天过了大概一年,大夫都说很难怀孕的先夫人竟就怀上了……”   萧六小姐听到这里,不禁抬头看着晓雨,吓得晓雨不知该不该往下说。   “你继续。”萧六小姐低头喝茶,脑中却开始计划着哪天去那块地看看到底种有什么奇花异草。   “六小姐……”晓雨却支支吾吾面带恳求,明显不敢往下说。   萧六小姐微微一笑,倒也不为难她继续,毕竟听到这里,她也能猜出大概来了。想必是她那短命的娘去世后,便没人敢动那块地的一草一木,以至于长成现在那副德行……   可,她不明白了,种种迹象都证明真的很爱她娘的爹,怎么就在她娘去世没多久又娶了她娘的亲妹妹做继室,还纳了八房小妾,先后生了那么一大窝孩子?   这时,几个粗壮的仆妇推拉着辆小木车进入萧六小姐的视线,小车上装满了个头硕大的青皮果子。   定睛一看,萧六小姐不禁愣住,而后命晓雨将那些仆妇喊住,随便叫了一个过来问要运那些果子去哪。   使粗仆妇不常见到萧如雪,自然难区分萧如雪和萧六小姐这对孪生姐妹,好在画锦画帛府里的下人都认得,而昨天斗武婢的事情又传得沸沸扬扬,俨然成名的晓雨晓露因为身材魁梧不输男子而十分好认……   “回六小姐,那些果子说是叫什么奶椰的,是八月二十五那日南方临海的富商命人随礼一起送来的,说是他们那里的特产,给老爷和夫人少爷小姐们尝尝鲜,可也没说该怎么吃,而我们这里也没人见过这种果子,自然不知道怎么个吃法,厨子们费了好大劲弄开两个,却除了皮和核外,就是些水,也搞不清楚该吃些什么,就禀了夫人,夫人说既然没人知道吃法,留着也无用,便让奴婢们运出去扔了。”   萧六小姐听罢,笑了起来:“别扔,送到我的紫竹院去吧。”   那仆妇听罢,露出惊愕的表情来。就是晓雨晓露也很奇怪。   见那仆妇不动,萧六小姐挑眉道:“怎么?不愿意?”   “不不不,哪能哪能……”那仆妇慌忙摇头摆手:“只是……”   萧六小姐懒得理她,直接起身就往紫竹院回去了,留下那仆妇在那不知所措。都是小人,晓雨有些于心不忍,故意慢走一步,对那仆妇道:“反正都要扔掉的不是?既然六小姐说要,你们就放心送过去吧。”   那仆妇一想也是,大不了就是到时候多跑一趟,又从紫竹院运出去而已,便感激的应了晓雨,扭头回去跟其他人说。   奶椰,其实就是椰子,只是古代交通运输不便利,南北各地饮食习惯各有不同,很多东西都无法体现它应有的价值,造成像椰子这种热带水果,几乎不在产地以外的地方出现。   好吧,就算你肯花代价把沉得跟石头差不多的椰子运到别地去卖,却又谁会来买这种看起来就没什么吃头的果子呢?你还指望他们懂得维生素ABCD矿物质钙铁锌硒?   看着送来的一小车几十个椰子,紫竹院里的人都傻眼了,可除了丑姑,碍着都把画锦画帛放倒的晓雨晓露在,那些丫鬟婆子愣是没人敢走近,好奇的缩在一边张望。   “六小姐,您要这些……东西做什么?”丑姑也没见过椰子,也不知道该说那些是果子还是瓜。   萧六小姐神秘一笑,对晓雨晓露:“考验你们功力的时候到了……”   按照萧六小姐的指示,晓雨晓露也费了不少劲才开了几个椰子,可相较她的津津有味,晓雨晓露和丑姑都不觉得椰子汁味道好在哪,也都是不会拍马屁的人,一个个表情讪讪的。   萧六小姐莞尔,也不勉强她们,更懒得跟她们说椰子的好处,喝光了椰汁,又让晓雨晓露把椰肉挖出来,让丑姑找了个小石磨,兑适量的水把椰肉磨碎……   “哇~,好香!”晓露惊呼,喝了一口,皱眉:“怎么还是没味道!”   晓雨差点晕倒,心想这晓露也真是的,没味道就没味道,干嘛说出来呢?好在六小姐似乎并不在意,反而还被逗得呵呵直笑。   丑姑直接不发表任何评论。   三人都只是浅尝一小口,可几个椰子的椰肉兑水磨出来汁却不少,放着也是放着,萧六小姐便让丑姑往里放了少量的糖,分别装进几个小碗里,给端木芳儿和萧如雪萧如月等姐妹送去。   倒不是她在讨好卖乖,而是她拦下本要丢掉的椰子的事总会传出去的,与其让人借着这事胡说八道,还不如她自己大大方方告诉大家,椰子她拦到紫竹院来了,还做成了果汁分给大家尝尝,喜欢来拿她也不拦着,不喜欢拉倒。   除了丑姑以外,院里的下人分成了四拨,几碗椰汁送起来倒也快,晓雨最先回来了,却不想萧六小姐指着一碗椰子道:“这一碗……就送去我爹那儿吧。”   丑姑惊讶,晓雨则瞪大了眼。   萧六小姐莞尔:“做样子总得全套不是?不然老太太那边都送了,独独落他一个,不是太不像话了么?”   话虽如此,可是……   晓雨面露为难,自己真心不想去,就怕遇上大老爷萧云轩,可一想,分到院里来那些婆子丫鬟都还信不过,万一受人指使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害六小姐一片好心反而惹怒大老爷怎么办?而晓露虽然信得过,可谁知道她关键时刻会不会抽风?丑姑嘛,什么都好,就是那张脸……   左右衡量,晓雨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差事,觉得六小姐虽然没明说,却应该也是想借着这碗椰汁,探探大老爷的态度,毕竟六小姐已经回来有些天了,可大老爷却一直没有要见她的意思,难免让人有些忐忑……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耳目众多的大宅深院?萧六小姐命晓雨送椰汁给大老爷萧云轩的事,很快传开了,数不清的人翘首坐望等后续。   !   032 无意亦有意   外院书房。   晓雨勾着头立在书房外等,心跳如雷,控制不住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不一会儿,门开了,出来的还是刚刚进去禀告的萧大当家的贴身侍卫夜三,也没说什么,直接便将晓雨手中的托盘接了过去,也并没有直接转身回书房里。   晓雨虽然略微怔了下,却还是维持着那恭敬小心的姿态并未抬头,神色难掩既喜又忧的复杂。喜的是,不用直接面对大老爷,忧的是……依大老爷这态度,恐怕六小姐……   不管如何,都不该是她一个下人能管得到的,晓雨对夜三恭谨抱拳轻鞠,退了三步才转身离开。   回到紫竹院,其他人也都回来了。   晓雨如实禀报了外书房的经过,丑姑面色虽没变,但眉宇间很快凝起了淡淡的郁色,就是晓露,神色也不见轻松,却独独只有萧六小姐神色如常,一笑置之。   “说不定大老爷正忙着,等一会忙完了喝到六小姐送的椰汁,心情大好便让您过去了。”晓露好心安慰,可惜不是会做戏的,呵呵笑得有点干。   萧六小姐敛了笑,瞅着她,却没有做声。   一看这模样,晓露紧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自己嘴巴笨说不出好听的,急啊急,热锅上的蚂蚁似得,求助的看向晓雨。   晓雨心思细腻说话也向来谨慎,可也终究不似其他常年跟在主子身边的丫鬟武婢那么油腔滑调,说好听的安慰人,还真不擅长。   赶紧的,求助的看向丑姑。   可怜的丑姑,在怀慈庵生活七年寡言少语,加起来说的话恐怕也没这段时间的多,见晓雨晓露这般看着自己,不说两句过意不去,可说吧……说什么呢?六小姐虽然年纪小小,又在那种环境下长大,可诡异的是,以为她不知道的事情她其实心里都清楚得很,一个脑袋也比她们三个脑袋转得要快,她们能想到的事情,她又怎么会想不到?安慰,不过是她们的一片心意而已,她又怎会不知?可,那神色,还真是让人忍不住忐忑……   不想,萧六小姐忽然噗哧一声笑了起来:“瞧你们紧张的。”看着愣怔的三人,笑道:“本就不是一心为送他而做的,添他一碗也不过是顺手,他什么态度又打什么紧?”   话虽如此,但是……   三人默默,垂头不敢言。   瞧着三人,活像她已经被冷落指不定哪天就要被轰出门去似得,萧六小姐笑得更欢了:“安啦安啦,真没事,不过……”话音一转,顿时让三人惊愕抬头看向她,她却神秘兮兮来了句:“到时候再说。”   三人相视,无语失笑。   萧老夫人免了萧六小姐的晨昏定省,也就理所当然晚饭不用到福临苑去陪她老太太吃,顺理成章,给后妈端木芳儿那杯晚安茶,就推到了晚饭后戌时。   已是深秋,北方这时候天色已经黑尽。   萧六小姐领着晓雨晓露来的时候,其他人早到了,应该是在萧老夫人那边吃过晚饭后一道回来的。   举目而望,一屋莺莺燕燕,珠佩叮当,十分热闹。   萧如雪依旧一身洁净如雪的白,落落大方的坐在那里,简单的抬手低眉,做起来也优美贵气得让人惊叹,让人自惭形愧。   萧如月总是有着说不完的话题,屋里叽叽喳喳大多是她的声音,逗得一屋子人花枝乱颤,直不起腰。   萧如云和萧如鸢,则一个板着脸,一个微微笑,似早习惯这些人如此,而这些人也习惯她们这样。   而后,萧六小姐看到张新面孔,是个身穿紫绸滚金钱边长衫的小男孩,约莫八九岁的模样,飞扬的眉细长的眼,小鹰鼻微勾,满身透着傲慢不驯,瞧见萧六小姐进来,毫不掩饰的撇了撇嘴。   想来,他便是大房嫡次子,家中排行第十的萧勤羽。   萧六小姐假装什么也没看见,神态自若的给端木芳儿奉了茶,给各位姐妹包括那个不削她的十弟微微低身点头行了见面礼。   大家也给她回了礼,包括不敢不愿被端木芳儿横了一眼的十弟萧勤羽。   “六姐,爹就是那样的脾性,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萧如月热情的抱住萧六小姐的手臂,语带关切的安慰。   似在配合萧如月那话,屋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用一种怜悯安抚的眼神看着萧六小姐。   萧六小姐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看向众人:“这……是什么意思?”   “咦?”萧如月立马露出惊愕的表情,脱口而出:“难道六姐你还不知道,你让人送去给爹的椰汁,他赏给夜三喝……”   “八妹!”   萧如雪不悦开口打断萧如月的话,让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该说似得,赶紧捂住了嘴,讪讪看着萧六小姐:“六姐,我什么也没说,没说……”   “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都回去早些歇了吧。”端木芳儿似圆场似得开了口,又重点的关心了下萧六小姐:“这天气愈发凉了,六儿,你身子不好,可更要多注意些。”   萧六小姐应诺,便和萧如雪等人退下了,萧勤羽则被留下来检查功课。   萧如云和萧如鸢一个清冷傲慢一个文静内敛,都是不合群的,又同住离桂香园很近的春妍园,所以,出了桂香园便告辞三位姐姐,结伴回了她们的春妍园。   萧如雪,萧如月和萧六小姐有一段路相同,便伴着一块儿走。   “六姐,你可真别放在心上。”萧如月似过意不去,又提起那事。   “八妹……”萧如雪嗔她不及,改看向萧六小姐,柔声细语:“六妹,可能你还不知道,爹从不吃甜品的,所以……”   所以,我热脸贴了冷屁股是理所当然?可谁说我是热脸贴上去了?   萧六小姐暗暗好笑,却也默不作声,反正她们已经曲解了还当是好戏看,她又何必坏了她们的兴致去戳穿呢?   倒要看看,她一声不发,她们还怎么把戏唱下去,不过,她还真是低估了女人天生的八婆能力……   “可不是,爹从来不吃甜的东西。”萧如月点头附和。   夜色暗,灯笼只能照见脚尖的路,萧六小姐不出声,也看不清神色,难免让人误以为她黯然,萧如雪嘴角翘了翘,安慰她道:“要不这样,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敬茶。”   “好主意,爹一向最宠五姐了,跟五姐一起去的话,爹肯定会见的。”萧如月附和道,隐隐还透着一股酸味。   萧六小姐挑眉,依旧没做声。   “瞧八妹说的,不过是我平常去的时候,恰好爹都忙完了。”萧如雪笑道,语气轻快,颇有那么点儿“你们不会挑时间”的意思。   萧如月听罢腮帮子就鼓起来了,只是没发作,而萧六小姐却神色不变,见都不说话等她开口,才配合的说了句:“我没事的。”眼珠子一转,又补上一句:“再说了,你们都忙,白天不是学这个学那个,就是要招待哪家小姐去哪家府上做客,哪有我这么清闲。”   果然,这话一出口,萧如雪两人便是精神一振起来,又安慰起她“现在你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等身子好了,母亲自会安排师父教你”,或是“你刚回来,别家小姐们还不认得你,等有机会,我给你介绍”……   说着说着,便分手道别各回各院了。   033 一出手,惊一府   紫竹院。   “八小姐绝对是故意的。”晓露愤愤然就冲口而出,晓雨阻止都来不及。   丑姑也面露郁色,对神色淡淡瞧不出心思的萧六小姐道:“六小姐,要不……你改天就和五小姐一快儿去。”   虽然来没几天,可那么明显的事情,瞎子都看得出来——萧家上下,都看着萧大当家脸色行事!   那五小姐,分明就是得了萧大当家的眼,才在这个家得到万千宠爱于一身甚至强过嫡子的待遇,而六小姐,虽然和五小姐是一个娘胎蹦出来的孪生姐妹,可毕竟是被不那么好的原因送到外面养了十四年,撇开其他因素不说,就是这漫长的时间,也让再浓的血变淡变生疏了……   六小姐刚回来,什么依仗都没有,唯一能靠上边的,也就只有那孪生姐姐了,不借着这一层关系赶紧拉近跟萧大当家的关系,只怕要不了多久,六小姐在这个家就……   不想,萧六小姐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我自有打算,时候不早了,都去睡觉吧。”   只是丑姑三人万万没有想到,萧六小姐所谓的打算,竟是第二天又开了十个椰子,再用其椰肉兑水磨了更多的椰汁,不但东院的大小主子各有一份,就是西南北三院和福临苑的萧老夫人,也各送了一份。   众人了领下,却多半转身就倒掉了,不明不白的东西,还是不吃为妙,而后,坐等看外书房的动静。   “夜三爷稍等。”晓雨壮着胆子喊住要转身进书房通报的夜三。   夜三微讶,却也依旧面无表情,站在那里等晓雨走近。   晓雨站定,暗暗深吸一口气,才硬着头皮道:“六小姐说,夜三爷日夜随侍大老爷,十分辛苦,这碗椰汁,赏给您润喉。”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将手里的椰汁便塞了过去。   夜三错愕,本能接住,回过神来,晓雨已经转身离去。   又好半晌,夜三才隔着门,盯着手里的椰汁发出一声:“爷……”   回应他的,是书房内一片静默。   谁能料到萧六小姐会来这么一出,以至于,萧府里原本坐等看戏的人,跌成一片……   福临苑。   “那丫头真是这么干了?”萧老夫人不敢置信再度确认。   洪妈妈面色古怪,但还是肯定的点点头。   东院,桂香院。   端木芳儿走了两圈方才停下,问徐妈妈:“你说,这是那丫头的意思,还是那丑姑教的?”   “这……”徐妈妈沉吟一会,才道:“若真是那丑姑教的,恐怕她们这一把赌得够大的……”   端木芳儿默了默,凤眸闪了闪,嘴角勾起:“既然她们有胆量赌,我们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帮她们一把?”   徐妈妈一愣,而后也跟着笑了起来,应诺。   东院,娇园。   “蠢货!”   萧如雪冷冷打断一等丫鬟福月讨好她的对萧六小姐的嗤笑,看着猪一样的眼神瞥了福月一眼便别开。   顿时,屋里再没人敢出声。   忽然,萧如雪又笑了起来,冷冷的:“想不到,我那刚回来的孪生妹妹,也是有些胆色的。”就算是有人教的她,可她敢做,就足以证明她胆子没有她们以为的那么小。   “走,去紫竹院坐坐。”   然,才出娇园没多久,迎面便来了个丫鬟和两个妈妈。   那丫鬟是桂香院里的二等丫鬟珊瑚,而那两个妈妈,却是知府家小姐院里的……   三人很快来到萧如雪面前,那珊瑚睃了眼萧如雪身后的画帛和福月,才福身行礼:“奴婢见过五小姐。”   两位妈妈也赶紧跟着福身行礼。   “是什么风,把两位妈妈吹来了?”萧如雪浅笑吟吟,优雅而可亲。   “回五小姐,奴婢是奉家中小姐的令,特来邀请萧家诸位小姐明日过府赏菊。”一圆脸妈妈笑应,不愧是侍候官家的,举止大方得体不说,语气也亲亲和和让人听了舒服。   边说着,边从同行的妈妈手中接过帖子,和一块绣了雪花纹的手绢恭恭敬敬的的送到萧如雪面前,笑吟吟:“帕子是我家小姐绣的,还望五小姐不嫌弃。”   “哟~,礼都先来了,看来我们不去,就是失礼了。”萧如雪开玩笑说道,示意画帛上前接了帖子和手绢。   那圆脸妈妈依旧笑吟吟的,应道:“不瞒五小姐,我家小姐跟那刺史家小姐打了赌,说定能请到萧家小姐过府赏菊,可又怕事有凑巧萧家诸位小姐明儿个有事来不了,因而精心准备了几份礼,就指着府上几位小姐看在这份心意的份上,赏个脸过去坐坐,免得输赌丢人。”   萧如雪听罢,掩嘴轻笑,转而凤眼停在那拿东西的妈妈手里的画卷上,好奇般随口一问:“咦?那是什么?是准备贿赂我家哪位姐妹的啊?”   那圆脸妈妈纯当没听到“贿赂”二字,又应:“回五小姐,府上几位稍长的小姐都请了,自然也请了那位刚回来的六小姐,可那位六小姐刚回来,我家小姐也不知道她喜欢些什么,左思右想,就作了幅画,也不知道能不能入六小姐的眼。”   “妈妈真会说笑,通城谁不知道秦姐姐画功超群,笔起笔落,花儿鸟儿都跟活的似得,诶~,我那妹妹可真是福气了,一回来就收到秦姐姐亲作,让我都有些羡慕了……”萧如雪笑赞一番,又道:“也不知道秦姐姐会画什么送给我六妹……”稍顿一下,笑望那圆脸妈妈:“不知妈妈肯不肯赏个脸,让我先睹为快?”   那圆脸妈妈一听,面上掠过一丝为难的郁色。   萧如雪本不过是随口客套一提,不想竟让这圆脸妈妈露出为难神色来,顿时心生狐疑,难道那画有什么秘密?按理说,六妹刚回来,她们都对她不熟悉,萧府上下哪个现在不是坐望父亲的态度再动,那知府家小姐怎么……   想不通,何必想,看了画不就分晓?   萧如雪更想看看那画了,笑对那圆脸妈妈道:“怎么,妈妈还怕我贪了去不成?”   话都说到这份上,那圆脸妈妈哪还能不应?讪讪笑道:“哪能,哪能……”说着,忐忑的将画奉上,祈祷着萧如雪千万别看上画,要了去……   萧如雪笑盈盈接过,徐徐展开。   034 一幅画   画里,郁郁青山中,静庵檀香袅袅起……画工精湛,栩栩如生似真境,一笔一划画得精,就是那在画中小小的庵庙,门上匾中也清晰可认“怀慈”二字。   萧如雪暗叹,大字要写好固然难,可小字要写好,也不易,瞧这蝇头小字……   等等!   秦家小姐的字她见过的,可不是这样的!而这字,笔力遒劲,字迹工整,像是功力深厚的剑士,起剑而书,一气呵成……不管是气势还是力道,都哪是女儿家能写得出来的?   仔细再看这画,与字浑然一体半点不突兀,若不仔细还会被郁郁青山袅袅檀香的意境吸去了注意,而漏了那二字,很显然字画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而这人,着实费了很大的苦心,既要让该看的人去注意细处,又让不该看的人,轻易忽略掉着……   萧如雪柳眉凝起,假装继续欣赏画作,余光瞟向那圆脸妈妈,就见那圆脸妈妈低眉垂眸神色惶惶,好像很担心着什么。   难不成真怕她贪了这画去不成?   如此一想,萧如雪不禁暗暗撇嘴,虽然这画确实不错,可她萧如雪要什么没有,怎会贪上这来头不明的区区一幅画?   虽是如此,但萧如雪还是忍不住想,画这画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大费周章通过知府小姐的手把画送到六妹手里?作画的分明是男子,那知府小姐又怎么肯帮这个忙?虽说长辈们不会去偷看小辈们互赠的礼品,可万一被长辈发现呢?这可是事关闺中小姐名誉的事情,就不怕跟萧家闹得不愉快么?   边想着,边恢复笑盈盈的把画归还,还不忘夸两句:“秦姐姐果真画工超群,让人艳羡。”   画好好的回到自己手里,那圆脸妈妈暗暗松了口气,哈哈直道过奖过奖。   “我正好也要到六妹那边去坐坐,一块走吧。”   萧如雪都这么说了,那圆脸妈妈哪敢说不行,忐忑尾随去了紫竹院。   无巧不成书,一行来到紫竹院,萧六小姐却竟然不在,院里管事的丑姑也不知道她带着晓雨晓露去了哪里,哪时候能回来。   萧如雪在,那圆脸妈妈想着自家小姐的交代,便不好久留在那儿等,怕显得突兀了萧如雪多想,又听说院里的丑姑是萧六小姐外面带回来的,想来应该也是她的亲信,就将帖子和画一起交给了丑姑。   丑姑跟萧六小姐在怀慈庵一起生活了七年,哪会不知道她认识些什么人?这才刚回来,府里的人都还认不全,又怎么会认识知府家的千金,而那知府千金之所以会下帖子邀请她,恐怕也是顺便而已,因此,也没在意那画,和着帖子直接交给了院里刚提起来的一等丫鬟水卉。   丑姑请萧如雪暂坐喝茶,亲自送知府家的两位妈妈出院子,各打赏了一两银子。   那圆脸妈妈探头张望了下正屋,才示意丑姑借一步,小声交代:“我家小姐本来交代一定要将画送到六小姐手中的,可不想五小姐在,我也不方便久留,还劳烦姑姑了。”   丑姑虽然惊讶,却还是不动声色点了点头。   送走两位妈妈,丑姑便立即折身回屋招待萧如雪,却不想才到屋前,萧如雪便出来了,还笑道:“本来想找六妹闲聊会儿的,却不想她竟不在,想来她该是出去走走熟悉家里了,等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还不如我去找找看看遇不遇得上。”   “既然如此,那奴婢就不留五小姐了。”丑姑低眉垂眸,始终小心的藏着自己的脸,免得自己脸上的伤痕吓到这位尊贵的小姐。   “你忙。”萧如雪笑道,领着画帛和福月便走了。   送走萧如雪,丑姑扭头回来便问水卉帖子和画放在了哪,水卉应是书房,她便亲自去确认了一下。   虽然奇怪那圆脸妈妈的交代,可东西是送给萧六小姐的,她不在,丑姑也不好私自拆开了看,便搁在了书房的书桌上,出来让人去找萧六小姐回来。   萧府大得让人咋舌,派出去的丫鬟来来回回跑了几趟好半天也没找到人,一个多时辰后,萧六小姐才领着晓雨晓露回来。   也不知道三人去了哪,衣裙都蹭脏了,与萧六小姐的神采兴奋相比,晓雨晓露却是面色难看有苦说不出的样子。   丑姑看在眼里倒也没问,把期间发生的事跟萧六小姐汇报,转身去拿帖子和画,竟发现……   帖子还在,画却神秘失踪了!   东西经过自己的手失踪了,丑姑很自责,眉宇间郁色浓重。   “不过是幅画而已,姑姑不必自责。”萧六小姐并不在意:“再说了,我跟那知府千金一面之缘都谈不上,又哪来的交情得她送礼送得这么特别?”   话虽如此,可丑姑依旧觉得萧六小姐是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才对她这般宽厚,又想起那圆脸妈妈临别时的交代,愈发不安,担心那画真有什么古怪,日后牵扯出事来累了萧六小姐……   宅深怨重,不经意的小事,说不定哪天就成了索命的火线,她哪能不谨慎?如何能安心?   瞧着丑姑那样,萧六小姐很是无语,可心头却愈发温暖,向来不削跟人多说的她也忍不住再次开口安抚丑姑:“姑姑的忧虑不无道理,可,你为何不换个角度想想,那知府千金跟我根本没半点交情,却费这么大周章送我一幅画,目的是什么?萧家建国有功,财力势力雄霸凤国北部,岂是一个小小知府能招惹得起的?既然如此,那知府小姐再怎么愚钝也不至于无端招惹上我吧?好歹我也是萧家正儿八经的嫡小姐!”   萧六小姐拉过丑姑,像个孩子似得圈住她的腰,贴靠上她的身,不过如此而已,却让丑姑猛然回过神来,六小姐,再精明也终究不过是个孩子而已,一个从没得到过爱的孩子……   心一软,那份谨慎敬畏也放了下来,如同抚慰自己的孩子般,用那粗糙的手轻轻的,揉上萧六小姐的头,无声的告诉她,她就在她身边,现在在,以后也会在!   嘴角微微翘起,萧六小姐继续道:“那知府小姐不是要招惹我,便不会让妈妈特意留了那样的话,可招惹不起我又为何还要招惹我?除了想到她身后有靠山指使外我还真想不出别的?而我回来才几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家里的人都认不全,何德何能让这么有身份的人绕着大弯指使人来招惹?”   丑姑听罢这番分析,顿时吓出一身冷汗,第一反应便先怀疑起萧府中人来,感觉危机如鬼魅,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向她们伸出利爪,随时能将她们粉碎,忍不住,一把将萧六小姐护紧怀中,却不知道……   萧六小姐唇角飞扬,眸光一荡绽出兴奋的灼灼光泽,出声依旧绵软轻细:“姑姑不必惊慌,正所谓,身在荆棘中,不动不刺……有些来路不明的东西丢失了,未必是坏事。”   丑姑不是那么确定的点点头,虽不再纠结于自己的失责以致画丢失,但眉宇间的惶惶,却是只增不减。   萧六小姐暗叹,自己果然没有安慰人的天赋,说了这么多半点没让人安心,反倒让人更惊慌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转移话题,笑着对丑姑道:“姑姑,我今天发现了藏在萧家人眼皮底下的大宝藏!”   035 借人   丑姑一愣,不禁低头看向萧六小姐,只见她此时笑靥如花,柳眉都跟着飞起来似得,一双凤眸,更是灿灿得耀眼,果真十分愉悦兴奋的样子,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什么?”   “我们紫竹院后边那块地,长满了奇花异草,好多都是珍贵药材呢!”萧六小姐笑应。   丑姑又是一愣,笑旋即凝住,神色古怪的看着萧六小姐,脱口而问:“你认识药材?”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便知道了好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凤眸弯弯,萧六小姐玩笑似得说道:“也许……阎王爷看我可怜,赐我的。”   丑姑听得面目一阵扭曲,应不上话……   没人明说,可就那块地繁茂到恐怖的状态来开,分明是谁也不敢迈进一步的禁地!可偏偏,萧六小姐就看上了,不管丑姑和晓雨晓露怎么劝,都没用,她已经打定主意将其收为己用!   可怜的丑姑三人,要忐忑的事又多了一份,当然,这是后话,而现下,就是这当天,来过一趟的萧如雪在萧六小姐回来后不多久,又来了。   “妹妹,能不能把你的晓雨晓露借我一下?”   萧如雪倒是开门见山,直接得让萧六小姐都不禁略微有些错愕:“借晓雨晓露?”   “要不就借晓露也行。”萧如雪又是十分干脆的退了一步,并解释:“我要出去一趟,可我那画锦,脸肿得都还不能见人呢,只带画帛出去的话长辈们怕是不放心,所以,就想到跟你借个顶一顶。”   萧六小姐暗暗挑眉,不动声色柔顺一笑,道:“既然姐姐需要,直管领去就是,不过,晓露没有晓雨细心有时还莽撞得很,只怕没给姐姐帮上忙还添麻烦,要不,你带晓雨去吧。”   “这可不行!”   萧如雪坚决摇头:“借走一个已经过意不去了,怎么还能把细心的晓雨借去呢?没个细心的人跟着你,我怎么放心?再说了,我只是去如意坊挑个玩意儿好回秦小姐的礼,花不了多少时间,晓露还能惹出什么事来?而且,我瞅着晓露就挺好,哪有你说的那么莽撞!”   切~,不好意思还来借人,还不露痕迹的离间一把?   萧六小姐暗暗撇嘴,假意思忖了下,才扭头对晓露道:“既然五姐都这么说了,晓露,你就跟五姐出去一趟吧,可要听五姐的话。”   晓露看了笑盈盈好不和气望着她的萧如雪一眼,不情不愿的点了头。虽说五小姐确实没有当面嘲笑过她和晓雨,可……她可不敢忘,五小姐可是画锦画帛的主子!   就光是想着这一层,她就不舒坦,心头疙瘩疙瘩的……   萧如雪把晓露领走后,晓雨的眉头就上了锁似得,一丝没松过,真怕晓露惹出什么事情来。   “晓露不笨,只是有你这个姐姐一直护着,养成懒动脑的恶习而已。”萧六小姐头也不抬的继续鼓弄先前从那块地里“顺”来的花花草草,语气云淡风轻。   晓雨一愣,看向萧六小姐。   “一个人若真不争气,哪有那么容易劝得住?她若真莽撞,又岂能跟你一起平平顺顺在武房呆这么多年?人嘛,哪能没个喜怒哀乐,偶尔发泄一下太正常了。”萧六小姐絮絮叨叨依旧没抬头,却笑了:“在我看来,晓露活得相当精明,有些地方,你都比不上。”   晓雨跟晓露相互扶持一起长大,自认为没人比她更了解晓露,却没想到……   “晓露要是听到六小姐这番话,怕得得意上一年半载。”自己的姐妹第一次得到别人的夸赞,晓雨真心为她高兴。   “要不……”萧六小姐抬起头来,笑得揶揄:“我也夸赞夸赞你,让你也乐呵个一年半载?”   晓雨一听,脸竟红了起来:“六小姐,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可我却是真心想把你们套牢了,免得忽然哪天,有人将你们拐了去。”萧六小姐煞有其事道。   让晓雨晓露扁了府里最神气的武婢画锦画帛不过是要让她们对自己更有信心,更为她们在下人中树立起威信,却难保不会有人觉得她们碍事,施以利诱将她们拉离她……   晓雨哪能听不出真意,顿时正色起来:“六小姐,受过冷挨过饿的人,才更懂得珍惜星火的温暖馒头的香甜,奴婢和晓露都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不会受人所惑背叛六小姐的。”   嘴角微翘,萧六小姐重新低下头去:“我可有万贯财富,却没让你们荣华富贵。”   “锦衣玉食不过一生,馒头粗衣也只一世,既不带来也不带去,有何区别?”晓雨说的是真心话,她跟晓露求的,从来就不是什么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而是……被承认,被尊重!   这些,六小姐都给了她们,轻而易举不动声色的,给全了……   萧六小姐嘴角翘高了些,哼了声:“怪人。”   一旁的丑姑,嘴角也翘起来了。   话说萧如雪带着晓露画帛二人出府,果真是去的如意坊。   如意坊虽然不是萧家的,可也是依仗着萧家得到的好货源,自然对萧家人十分礼待,虽然萧如雪下了马车便戴上了遮脸的面纱,可掌柜却是眼尖的一认出了她身后的画帛,只是奇怪同行的另一个武婢为什么不是画锦而是牛高马大的晓露,而后不禁联想到,都传开了萧家六小姐回来了,身边带的两个武婢十分壮实,难不成……这位是六小姐?五小姐毕竟是她的孪生姐姐,担心她刚回来不熟悉外边,所以派了个画帛跟着?   不管怎样,脱不了就是萧家的小姐,光是这一点掌柜的便不敢怠慢,第一时间迎了上来,点头哈腰十分狗腿的为其开路。   “秦小姐邀我明天过府赏菊,总不能两手空空过去,就想瞧瞧有什么合适的小玩意儿没有。”萧如雪比平时还要轻声细语道。   身后原本很不耐烦的晓露听着,愣了下,古怪的看着萧如雪的背。怎么忽然感觉她说话,有点像六小姐……   而那掌柜一听,笑得更欢了:“这可巧了,秦小姐想打支金钗送人,正在里面挑着花样呢!”   “是吗?这么巧?”萧如雪笑道,顺着掌柜的比的方向看去,是间隔间,专供富贵人家夫人小姐休息和挑选花样的:“我也进去瞧瞧。”   “好好好,这边请。”掌柜的赶紧领路。   到了门前,萧如雪忽然停了下来,回头对身后的画帛和晓露道:“来都来了,你们也瞧瞧有没有上眼的吧,瞧上了我送你们。”   晓露一愣,画帛却是大喜,欢快的应了声是,还拉着晓露一同去看。   瞥了画帛一眼,晓露忽然想到了萧六小姐说过的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画锦画帛生得好看,又得五小姐赏识早早领了去,向来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没少领头嘲讽她跟晓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因为上次她没趁机下狠手揍她?   才这一会儿的功夫,萧如雪已经进隔间去了,掌柜是男人自然也不好呆在里面,便先去忙别的,准备等小姐们挑好了出来,他在来招呼。   也不知道隔间里还有谁在,自己却被画帛扯住,晓露顿时不悦起来,一把挣开画帛的手就要跟进去,可到了门前又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她就这么闯进去,五小姐会不会以为是六小姐让她在监视她?或者,就此觉得她“不够听话”,隔三差五暗示六小姐将她换掉……   眉头拧了拧,晓露退了开去,也没去看首饰,直挺挺的站在隔间几步外。万一有个什么,她也能及时冲进去救人,免得说她失职。   隔间里,只有知府千金秦兰婷和萧如雪。   一见萧如雪进来,秦兰婷便站了起来,定定看着取下面纱的她好一会儿,吐出个不是那么确定的声音:“六小姐?”   ------题外话------   嗯嗯,有些人,天生贱……   !   036 密会   萧大当家生辰那天,秦兰婷在内映月亭里,跟萧六小姐在的桥廊隔着一段距离,虽然也瞧得清那六小姐的身段模样,却着实难辨六小姐跟五小姐之间的差异,不过……今日约她到这的,是六小姐!   萧如雪不承认也没否认,微微颔首行了个见面礼,给人一种恬静淡雅的感觉。   秦兰婷愣了一下,赶紧回礼,而后便听到外面画帛抱怨晓露的声音,略微惊讶了瞬,走到门边,将帘子挑开一条细缝往外看,一眼便看到了画帛和晓露。   秦兰婷吓了一跳,低呼:“画帛怎么也跟来了?”何妈妈回去说了萧五小姐看过画的事,难道……萧五小姐看出端倪来了?派画帛来监视?   “那幅画……”萧如雪答非所问,语气有些急,也不知是赶时间,还是急着知道作画的人。   觉得自己推测没错的秦兰婷哪敢耽搁时间,拉萧如雪坐下后,便压低声音道:“我也是受人之托,还望六小姐莫要告诉府上长辈们。”   萧如雪点头。   “六小姐可还记得教你识字的那位公子?”秦兰婷小声问。   萧如雪暗暗惊愕,却抿唇不语,别开眼看向他处。   秦兰婷定定的看着她,觉得她是不信任自己,才没有回答,别开眼,是怕被看出来,不由松了口气,道:“六小姐可知那位公子是什么人?又怎么会托付到我这来?”   萧如雪确实不明白,抬眸看着秦兰婷摇摇头。   “他是晋安侯府的二公子。”秦兰婷也不卖关子。   是他!   萧如雪一愣,瞪大了眼。   秦兰婷更加不疑有他,直接道:“本来那潘二公子跟我是不熟的,可事有凑巧,我表哥陈玉晨,是那潘二公子的表弟,两人关系十分要好!”   萧如雪猛然想起,陈玉晨的父亲,是秦兰婷母亲的哥哥,也就是,陈玉晨和秦兰婷是姑舅表兄妹。   “本来这事二公子是拜托我表哥陈玉晨的,可我表哥一个男子,又怎么可能进到萧家内院找你确认呢?没办法,这才拜托了我。”秦兰婷很是无奈道:“本来我是不肯的,可你不知道我那表哥又多磨人,我不答应他就赖在我家不走……”双手合十拜托状:“真的真的,要不是拗不过他,他又让那二公子亲笔来信拜托,我是绝对不肯的,你可千万千万别告诉长辈们,不然,我爹娘知道了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萧如雪静静听着,脑中竟回放起那天潘瑾瑜强闯内映月亭的一幕……   轻纱掠开,露出一张俊美脱尘的面孔,眉飞得那么高,眸闪得那么亮,定定的,那么定定的看着她,如看着失而复得的瑰宝,灼热得让她心头一颤脸便烧了起来,却不想,他忽然一下就眉不飞了眸也暗了,失魂落魄的喃喃“怎么那么像”,和,“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他以为她是谁?难道……他那么着急要找的人……甚至可以不顾礼教强闯也一定要见的人……真的是……六妹?!   “……六小姐?”   秦兰婷的声音飘渺入耳,萧如雪方才回过神来,并不知道此时自己面色不好,只看到秦兰婷一脸紧张得惶恐的看着她,问焦急:“你没事吧?有没有哪不舒服?糟糕,我怎么忘了你身子不好呢?可别吓我,有什么不舒服可一定要说,你要是因为出来见我这一趟有个什么,潘二公子还不得责难我!”   “他……这么在乎……我?”萧如雪差点就脱口而出六妹。   秦兰婷却没注意那么细微,一听便笑了,还很羡慕:“若是不在乎,又怎么自你失踪后一直在找?我听表哥说,那潘二公子跟他父亲晋安侯闹翻后就一直没肯回京都,这一次要不是为了多弄些人手去找你,也不肯回去!”   顿了一下喝口水,更压低了声音:“听说,他回家饭没吃水都没喝一口,就只是去看看晋安侯世子,连他爹晋安侯都没去见,就又跑了,直接来了通城,结果被我表哥拉到萧府做客,远远看见五小姐以为是你,就……”当时她在场,想起那幕之后竟是这样的故事,就忍不住激动,憧憬。   如果哪天有人也能像二公子寻六小姐那么寻她,该多好……   萧如雪面色愈发难看。那日的当事人是她,可那么优秀的人不管不顾要寻的人却并不是她,还非常可能是她那被弃了十四年的孪生妹妹,那滋味……简直像是嗓子里卡了跟刺儿,吐不出来咽不下!   那个妹妹,弃了就弃了,都弃了十四年,为何还要把她捡回来?家里那些人都打的什么主意,真以为她一点不知道?真可笑,她花了十几年时间都没办到的事,又凭什么指望一个几乎等同没存在过的人办得到?   她会用事实证明给所有人看,能办到的人,是她,而绝对不是那个被弃了十四年的野丫头!   萧如雪忽然站起身来,吓了秦兰婷一跳。   “我……先回去了!”一想到自己竟然以那个人替身的身份站在这里,萧如雪就没来由的恶心,话吐得生硬。   “你没事吧?”秦兰婷面色大变,紧张的站起身来,伸手就要扶她。   以往大家对她都非常小心谨慎,却也没有这么惶然,好像随时她都会碎了似得紧张……   萧如雪一恼,道:“我没那么娇弱。”瞧着秦兰婷一怔,旋即一张俊逸的脸从脑中晃过,萧如雪绷紧的脸松了下来:“我没事,我先回去了。”扭头要走,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回头,道:“那幅画我会妥善处理,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那是自然。”秦兰婷求之不得,也正是因为这一句,让她觉得刚才那一瞬是看错了。   “那他……”那潘二公子都肯费这么大劲找六妹,自然不会就这么作罢,说不定秦兰婷一把消息送去,他便会来了。   “潘二公子说如果你看到画有所反应,比如像现在这样约我出来,便是他要找的人,只让我们先帮他确认,并没有说接下来会怎么做。”秦兰婷如实道。   “所以……他也不一定什么时候会来?”萧如雪若有所思的喃喃。   秦兰婷误以为她是想见潘瑾瑜了,便道:“这……真不好说。他本来要亲自来确认的,可偏这么巧,他兄长,也就是晋安侯世子病情加重,怕是撑不了多久了,他不能不陪在身边……”顿了一下,似考虑一番狠了狠,才开了口:“其实,他说如果是你的话,让给带句话!”   “什么?”秦兰婷的神色,让萧如雪觉得怪异,既然有话托付,怎么之前却一字没提?   “他……他说……”秦兰婷结巴起来,脸也跟着红了,小声:“他说,他处理好事情后一定会来找你,而在这之前,你绝对不要跟任何人订亲!”   这话的意思太明显,简直就是“等我来娶你”!   秦兰婷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哪好意思轻易给带这样的话?也怕自己把话带到了,两人私定终身闹起来而牵扯上她,两边都是她们家开罪不起的啊……可,人家二公子那么诚意的拜托,将这秘密让她知道,她不把话带到,岂不太辜负人家了?   可,她却不知道,自己豁出去带了话,听到的却并不是萧六小姐,而是萧如雪……   这时,如意坊掌柜的声音在门外传来:“秦小姐,萧小姐,选好了吗?”   037 讨要小厨房   回到萧府,晓露一进内院便跟萧如雪告辞了,总觉得呆在她身边浑身不舒坦。   萧如雪倒也没拦着,还说自己也累了,想回娇园休息,托晓露把她帮萧六小姐挑的送秦小姐的礼带回去。   萧六小姐对晓露一字不漏的详细汇报很是满意,不但夸了她还让丑姑赏了她五两银子,却并不想理会萧如雪那可疑的举动。至于那份所谓的礼物,却是不甚在意的只睃了一眼,便让丑姑先放着,晚上去给继母端木芳儿请安时,才翻出来带上,……   “你想把紫竹院现在用做烧水的左耳房改成小厨房?”端木芳儿听罢萧六小姐的请求,很是惊讶。   不只是她,在场的上至萧如雪下至丫鬟,个个都很惊讶。   内院东西南北中各大院都有自己独立的厨房,除了晚饭是聚在萧老夫人的福临苑用外,其余两餐,各房姨娘们和不受宠的庶子庶女们晚饭,都是各院厨房自己做好,再由各小院丫鬟到属院厨房提食盒回去……当然,想吃什么也可以点了让厨房另外做,但,超出预算的要自个儿掏腰包!   家大人口多,这样统一管理省事又方便,几十年都是这样过的,谁也没提过意见说不好,更没人敢提过要在自己的小院里建小厨房,这六小姐才回来几天,竟然就要求在自己院里建小厨房了?   不待萧六小姐回答,端木芳儿又问:“厨房烧的饭菜不和你胃口么?”一副很关切的模样。   “不是的。”萧六小姐摇头否认:“厨房的饭菜都很好,只是……”欲言又止。   “该不是那些狗奴才见风就倒,怠慢了六姐?”萧如月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察觉目光一下全投向自己,萧六小姐就觉好笑,这个八妹还真是不浪费任何机会挖苦她,什么叫见风就倒?那风难道是指那位一直不露面的爹把她送去的椰汁赏给侍卫?   啧啧,谁说一定要靠着那个神神秘秘神神经经的爹,才活得下去?   “不……”   “我倒要看看谁这么不长眼!”   萧六小姐这才开口,那边萧如雪厉声便起,颇有那么点“敢欺负我妹妹我就废了他”的气势,来到萧六小姐身边,爱护有加般的亲昵的轻搂着她的肩,转回轻声对端木芳儿道:“不过母亲,这眼看就要入冬了,紫竹院离厨房最远,就是刚出锅的饭菜送到六妹手里,也凉了。”   “确实。”端木芳儿赞同的点点头,微笑着看着萧如雪道:“看我忙的,竟没注意到这么要紧的事,六姐儿本就身子不好,哪能再吃凉了的饭菜呢?还是如雪细心!”   萧如月一听,嘴就有些绷不住的微微厥了起来。   祖母因为爹偏心而偏心,她也就忍了,可明明她才是娘的亲生女儿,而娘却竟然也偏着五姐多过她,最好的肯定先给五姐,剩了才轮到她们,五姐样样都好,骂人都是动听的……   还有,一个五姐还不够,还弄个六姐回来!罢了罢了,回来就回来,可爹不是也没特别待见六姐么?别以为她小就看不出来,长辈们尤其祖母,待这六姐都怪怪的……既然如此,娘为什么还这么看重六姐?听那语气,敢情真是要给六姐开例,让她在紫竹院里建小厨房不成?   萧六小姐瞧着差不多了,才道:“我没想这么多……”顿了一下,在所有人望向她时,才继续:“我准备跟丑姑学做糕点饭菜,想着在自己院里有个小厨房比较方便……”   众人错愕。   “怎么想起学做糕点饭菜了?”端木芳儿问,竟也猜不到这是要唱的哪一出。   “想着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找点事做。”萧六小姐应道,见个个都盯着她,妄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就觉得好笑,灵光一闪,低下头去低了声:“姑姑说,我总是要出嫁的……”   嗯,真是个不错的理由!   众人听罢却是释然了,暗道原来如此,而后纷纷想起那个脸挂刀疤总是低着头的女子来……   果真不简单!   知道这丫头养在外面起步比大家都慢,无论琴棋书画还是女红,这时候开始学实在难跟上,就是当真聪慧跟得上,也难短时间内出类拔萃压过其他姐妹,还不如从厨艺下手!只要有人指点厨艺短时间便可小成,日后嫁人,也能因为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而加分不少!   众人心思飞转,而面上却不动声色,前前后后也不过只是眨眼的功夫,萧如月再度不负众望先开了口:“六姐真羞羞,这就想着嫁人了!”   不过是炒气氛而随口的一句话,听在萧如雪耳里却别样不是滋味,看着萧六小姐的眼神一瞬间冷冽了几分。嫁人?嫁给谁?   瞧得清楚的端木芳儿微微挑眉,旋即笑意深至眼底,却轻斥萧如月:“就会胡说八道。”而后转向萧六小姐,又回到了柔和的语调:“既然你喜欢,就改吧,我明天就让徐妈妈找工匠过去,你瞅着怎么改便怎么跟他们吩咐,钱是小事。”   哟~,够大方的!   萧六小姐暗笑,也不管其他人什么表情,先福身道谢再说,以免她反悔。   大家又闲聊了几句,便纷纷告退了。出了桂香院,萧六小姐将萧如雪今天帮挑的给秦兰婷的礼物,又交给萧如雪,请她代送秦兰婷。   萧如雪很干脆的应下了,不多久分手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   端木芳儿果然像应承的那样,第二天徐妈妈巳时便把工匠领来了,还带来青布屏风将要施工的左耳房团团围起,让分到院里的妈妈照看着,绝对不能让工匠乱走,萧六小姐出入的时候也要戴上遮脸的面纱。   只要目的能达成,一切好说,萧六小姐自然十分合作,也没出门,在书房练字练了一整天,倒是,还是前两天那个时间吩咐开了椰子磨出椰汁,以昨天为例送往各院。   于是,外院萧大当家的侍卫夜三,又收到一碗椰汁……   紫竹院烧水间改成小厨房的消息很快传开,倒也没人说不好听的,而那几位婶婶更是热心,这边小厨房还没造好,那边已经开始送鱼翅燕窝人参了,说她有小厨房就更方便了,得趁机好好把身子补起来。   傍晚的时候,去知府府的萧如雪等人也回来了,还带了秦兰婷的话,说是改天过来拜访萧六小姐。   有钱能使鬼推磨果然不假,左耳房的改建比萧六小姐想象的要快得多,才短短一天半,原本只有烧水灶头的左耳房,就按她的要求改成了小厨房,小归小,倒也一应齐全。   不多久,徐妈妈也依丑姑开的单子,送来了盐油酱醋瓶瓶罐罐和大小各式厨具,一些没见过的奇怪工具找不到,也找人造着,说是过个几天就能取。   “六姐,做了好东西可要分我一份尝尝!”   过来参观厨房的萧如月直嚷嚷。   “只要八妹不嫌弃就行。”萧六小姐爽快应了,也转头对萧如雪和萧如梅道:“当然,两位姐姐不嫌弃的话,等我小有所成,也请你们尝尝。”   萧如梅平日里除了给萧老夫人晨昏定省外,就是在家里也很少四处走动的,今天,却凑热闹的来了……   “这可不行。”萧如雪笑道:“不管好坏,只要是六妹你做的,我都要占一份。”   “听说府里的厨子都不知道怎么吃那些奶椰,可六妹却将它做成了爽口的果汁,味道十分好……”萧如梅笑容浅浅,犹如春风拂面:“这般聪慧,定然要不了多久厨艺就能小成,而我们,自然也很快便有口福了。”   脸不红气不喘的你一句我一句,倒也气氛融洽,参观完小厨房,萧六小姐便留她们喝茶吃糕点,东拉西扯硬了耗了一个多时辰才散了。   038 幌子   小厨房刚建好,得凉个几天才能用,好在秋末天气干燥风也大,也不用等太久。   正式升火开用的头两天,紫竹院里又热闹了一番,来的还不止是平常登门的萧如雪萧如月和萧如梅,就是萧六小姐回来后便一直没见着的其他堂妹们,有个八九十岁的都跑来凑热闹了,加上各自的武婢丫鬟,愣是把紫竹院塞了个人挤人。   不过……   领教过萧六小姐的“飞刀神技”和“火烤烟熏”后,当天就逃了一大波人,接下来招待的“不成焦也成炭”的诡异成品,也让硬撑着留下来的几人看着脸发绿吃得两眼黑,最后,咬牙坚持了两天的萧如雪,也借口有事不来了。   憋笑憋了两天的晓露笑了个畅快淋漓,就听到萧六小姐道:“很好,该走的都走了,小厨房也该展现它应有的作用了……”   丑姑,晓雨晓露三人一听,顿时头皮发麻,有种不好的预感,而果然……就那天开始,不管白天晚上,萧六小姐想起来就往她们院后那块地里钻,每次都把藤藤草草甚至是还带泥巴的不知道是什么的根,若无其事藏在裙子里带回来……   “你们说,这种东西有人会吃吗?”萧六小姐端着那盘彻底焦黑成炭,完全看不出原材料是什么的东西问丑姑三人。   丑姑嘴角狂抽,没说话。晓雨面色发青,没吭声。晓露摆手摇头,根本没法评价。   萧六小姐咧嘴一笑:“这种东西,恐怕脑子没坏的都不会去吃吧!”   原来你也知道么么么么……   三人默默。而丑姑和晓雨却忍不住暗留冷汗。   建厨房学做厨艺,不过是掩人耳目,实际是为了方便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先前诸多不良记录,厨房时常烟熏火燎散发怪味甚至偶尔传出怪异的爆声,都不足为奇,而那些从那块地里摘来的花藤草根取汁后剩的渣,就直接加工成“炭”……就是有心人把“炭”收了去,也没法认出乱七八糟混做一堆的东西原本是什么……   从头到尾,慎密得一丝不漏,如此心思,哪是一般人想得到的?跟的时间越长,越觉得这六小姐……可怕!   可是,凡事适可而止,一旦过了,再小心谨慎也会有破绽!   萧六小姐越玩越嗨皮,就越发不像话,起初只是自己一点一点的把东西偷渡回院里,后来,直接拉上晓雨晓露专挑半夜出手,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必定一大包!   虽然,那些藤藤草草皮皮根根,被六小姐鼓弄来鼓弄去就成了花花绿绿的小丸子,很是好看,可……要这些东西来做什么?看着装满各种小丸子的小瓷瓶越来越多,晓雨晓露终于受不了了,求助丑姑。   “姑姑,你得劝劝六小姐,那块地十多年来就没人敢踏进去,更别提动里面的一花一草,可六小姐……”不但动了,还一动一大片:“继续下去,迟早要被发现,要是大老爷知道了,也不知道会怎样……”   看那块地茂盛的样子,就是晓雨晓露不提,丑姑也大概猜得出是有原因不能随便跨入的禁地,可她也忧愁啊,她怎会没劝过六小姐呢?六小姐压根听不进去啊啊啊,她又有什么办法?   “他发现又怎样?大不了再把我丢出去!反正也丢我十四年没管过!”萧六小姐如此应丑姑,无所谓的样子,好像随时离开也没关系。   丑姑拧眉,觉得萧六小姐在往偏激的方向走,很担心她走歪了:“六小姐,他毕竟是你爹……”   “是我爹又怎样?生而不养,他算什么爹?”萧六小姐撇嘴:“他不找我也罢,要真找我,我还得先问问他怎么当的爹呢!”   “!”丑姑面色大变:“六小姐,奴婢知道你受了许多委屈,可……”   瞧着丑姑那模样萧六小姐着实有些于心不忍,可她终归早已不是丑姑所认识的那个软弱的小姑娘:“姑姑你放心,我很好,很冷静,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真的吗?   丑姑忧虑不减,而萧六小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总不能说,我是穿来的吧……   转眼,九月十五了。   夜半圆月高悬,皎洁的光泽洒了一地,正是万籁俱静睡梦时,一道修长的身影,却出现在紫竹院后那块地里。   无声无息,幽魂一般,若不是月光明亮,根本不可能知道那里有个人!   忽然,那人停了下来,目光定在被掐了花的秃梗上,断了节的藤蔓上,少了什么而多了个坑的地上……   正出神,有压得很低的人声传来。   “六小姐,说好的,今晚可不能再……拿那么多了!”   鬼鬼祟祟,往这边来了三个人。   晓雨晓露一边哀求,一边神经质的四下张望,兼顾竖直耳朵倾听八方动静,准备一有风吹草动,不管三七二十一架起六小姐就跑。   “没问题没问题……”   应得越干脆,越是不靠谱,晓雨晓露相视一眼,看到对方的脸跟锅底似得黑。   忽然,萧六小姐停了下来,扫了一眼怪影狰狞阴森的药地,“诶哟”一声便抱着肚子蹲了下去。   晓雨晓露吓了一大跳,慌忙蹲下身来:“六小姐,你怎么了?”   “不知道怎么,肚子忽然疼了起来。”萧六小姐的声音也跟着虚弱起来。   “要不要紧?”晓露紧张问,不知所措起来。虽然都说六小姐身子不好,可她们跟着的这段日子来,也没见她不好在哪,忽然这样,难免有些措手不及。   “我们先回去。”晓雨却是干脆,一把抱起萧六小姐就往回走。   晓露赶紧跟上。   却不知,缩成一团的萧六小姐,一双凤眸不动声色往回扫,最后停在一因夜晚月色而显得份外狰狞可怖的怪树上……   虽然并没有看到人影,更没有察觉到她们三人以外的气息,可她的第六感一向很准!   算了,不管有没有人在那里,以防万一,还是先撤再说……已是半夜,夜三却还没睡,像尊石雕般立在书房外,低头垂眸盯着面前一尺三寸地。   院里忽然多了个人。   夜三头也没抬便伸手为那人推开了书房门,动作很轻。   那人一脚迈进书房时,忽然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夜三,似有话要说。   夜三微愣,静等,却不想那人竟又什么都没说便进了书房……   039 爹,请喝茶!   “夜三爷,这是六小姐采府里的花煮的花茶,请您品尝品尝。”   这段时间,晓雨每天都很准时的到外书房报到,从未断过,只是奶椰已经吃完,今天带的是用府里采的花煮的花茶。   有些事还真不是那么容易习以为常,夜三沉默一会,才接过。   晓雨恭敬告退,转身就一溜烟逃了,真心不敢多呆一刻,自然不知道,她走后,书房门竟开了。   “爷,花茶。”夜三把茶举高了些。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和,渐远的背影……   第二天,晓雨按时送来的花茶还配了模样很崩的点心。   第三天,送来的是料很多汤很少的……汤!   第四天,来的是……   花样层出不穷,不变的是每天坚持和那个不变的时间。   府里翘首坐望的人们,渐渐习以为常,因为一直没有所期待的动静而失望,纠结着是要继续坐望,还是干脆断了心中的谋划,或者暗中加油添柴,尤其……是福临苑的萧老夫人!   砰一声,上品掐丝珐琅茶杯被狠狠摔在了地上,粉身碎骨。   “没用的废物,倒是能折腾,却不见折腾出个什么动静来!”萧老夫人气得胸脯剧烈起伏。   洪妈妈赶紧让人再沏一杯茶来,也顺便把人全支出屋去,亲自收拾地上的狼藉,细声细语道:“老夫人别急,虽然六小姐方法有些过了,可也比一点动静都没有来得好不是?再说,她做得这般惹眼,府里谁不看着,大爷又怎会没注意到?时间一长,总是会理会的。”   “何年何月?”萧老夫人余怒未消,面一沉:“不行,不能再放任那丫头继续这么折腾了!”小辈们要是瞧着长辈们不作声,纷纷有样学样怎么办?萧府还不得乌烟瘴气了。   洪妈妈暗暗一叹,也不好说什么,余光瞥见屋外有个丫鬟探头探脑,不敢进,便起身带着茶盏碎片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洪妈妈笑呵呵的走了进来,说起话来也洋洋喜气的:“老夫人,好消息,大爷到桂香院去了。”   端木芳儿听说萧云轩到自己院子去了,匆匆赶回。   一进门,便见萧云轩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正看着桌上那盘模样要多崩有多崩的点心。   心一惊,暗嗔丫鬟没眼色,怎么看到萧云轩来也不把那盘点心撤走,下一刻,有模糊的东西从脑中一闪而过,微愣,有些不敢相信的仔细观察起萧云轩的神色来。   可,她还什么都没瞧清,萧云轩便目光一转,看了过来……   而这个时候,萧如雪正拖着萧六小姐往桂香院来。   “我们家生意做得很大,重心在马场,所以爹总在忙个不停,一年到头大多时候宿在马场,难得回来也多在外书房休息,偶尔才会回内院来,机会难得,你可得好好把握。”萧如雪边解释,边絮絮叨叨的交代,似乎真的对她这个妹妹的事十分上心。   萧六小姐没吭声,嘴角不露痕迹的翘了翘。那个爹,总算是有点反应了……   似乎真如萧如雪所说,那个爹很少回内院,所以……不但她们赶着去桂香院,就是平常眼睛长头顶的萧如云和很少出门走动发萧如鸢,和几个安分守己的姨娘,都齐齐精心打扮一番列队现身桂香院!   那排场,真让人咋舌,也十分滑稽好笑,更诡异……偌大的庭院分明人挤人,却竟静得落针可闻!   那个话题不断的萧如月还没到?   萧六小姐暗暗挑眉,仔细再看屋外列队的七位姨娘的神色,惶惶不安,又紧张期待,还很……舍身就义?   横看竖看,没有最诡异复杂的,只有更诡异复杂的!   这……唱的是哪出?那是要讨好男人的样子吗?   萧六小姐愈发疑惑时,萧如雪却很是后悔似得开口道:“啧,早知道该让你好好打扮一番再来的。”   萧六小姐懒得敷衍她,反而让她以为那点小算计得逞,眼底掠过一抹笑意,又道:“算了,你就是不打扮,也比那些人好一千倍一万倍,走。”说着就一把将萧六小姐拖进屋去,还扬高了声提前吸引注意力:“爹!”   这一把拉的忽然又施了巧劲,换成真正弱不禁风的萧六小姐,只怕定要被门槛给绊倒,来个进门丢人,惹来满堂哄笑……   萧六小姐撇撇嘴,也不跟她计较,任她拖着走,进屋抬眸便看向主位,看看那位被李妈妈形容得很好很好……,事实上却很渣很渣……的爹,到底长什么样!   一目触及,萧六小姐整个呆住。   坐在那里的人,一点生气都没有,哪像个活人,倒更像是尊做工精细的蜡像!或许,一具睁着眼的尸体更为贴切!   龙眉鹰眼,身躯挺拔,本就自然生成一股慎人气息,让人望而生畏,再加上棱角分明的脸晦暗中透着一股死气的灰白,冰塑般半点表情都没有,双目更加暗黑如洞,没有光泽不见焦距,坐在那里,好像根本没在看人,却又好像谁都逃不过……   这个男人,让人毛骨悚然的惊艳!   萧六小姐总算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怕这个男人了,就是号称最受宠的萧如雪,也明显比进门前绷紧着……   可想想也是,一般人被死不闭眼的死人盯着看都免不了心头发毛,更何况这个尸体还用一种看着死人的眼神看到了你,好似随时会诈尸跳起来取走你小命……   见萧六小姐停住,萧如雪自然以为她也是被吓到了,暗暗欢愉,却故作惊讶回头:“六妹,怎么……”   话没说完,萧六小姐脱开了她的手,自己走向那个让萧家人上上下下畏惧不已的男人,她这副身体的制造者之一,或者,该用个比较通俗的称呼——生父!   这突兀的举动,顿时让屋里的人都错愕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正直视萧大当家萧云轩的萧六小姐。   虽然这的确是引人注意了,可,她疯了吗?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知不知道自己面前的是什么人?   端木芳儿都免不了心惊,赶紧笑着打破这暗藏危险的平静:“老爷,这就是六姐儿,跟雪儿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像极了姐姐……六姐儿,这是你爹,别杵着,赶紧磕头敬茶呀。”说着,冲早有准备的徐妈妈使了个眼色。   徐妈妈微微点头,只是一个眼神的提示,旋即便有丫鬟端进来一杯茶,送到萧六小姐身边。   萧六小姐伸手取过那杯茶,嘴角翘起,很慢很浅。   所有人都很惊讶于她的举动,她的胆大,却唯独这个爹……一层不变,从头到尾极其细微的表情都没有,只是用那双晦暗没有焦距的眼睛,看着她。   看到萧六小姐顺从的接过茶,所有人暗暗松了口气。虽然不少人怀有歪心思,可至少现在,谁也不希望她在这个时候惹怒当家的,把她们也卷进去。   “爹,请喝茶!”   听到这平板如同敷衍的声音,所有人再度愣住,而后惊见萧六小姐玉指纤纤,旁若无人般自己揭了那杯茶的盖儿,茶杯微倾,将茶水缓缓倒在萧云轩脚尖前三寸位置……   040 父女,剑拔弩张   茶水尚热,热气袅袅,搭着光亮如镜的玉砖,这一刻竟说不出的诡异,惹得满堂死寂,一片煞白如纸!   就是端木芳儿,也不可避免的被这一举动吓得不轻,瞪大双眼看怪物似得看着萧六小姐,好一会儿回不过神来说句话,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抬眸,萧六小姐冲那唯一神色不变的老爹萧云轩明媚一笑:“爹,女儿累了,就不陪您了,您自便!”说罢,茶盏啪一声落回那端茶丫鬟手中的茶托上,扭头便走。   “啊~,对了。”   才走了三步,萧六小姐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得停下,回过头来,笑靥如花:“既然十四多年来都不曾管过我,那么以后,也请不要端着父母长辈的架子管我这儿管我那儿……”   “六姐儿!”端木芳儿面色一霾,低喝。   “六姐儿?”   萧六小姐却并不买她的帐,嗤笑着重复那三个字,嘴角一弯,本略显苍白的小脸竟就一下明艳了起来:“不提我还差点忘了……”顿了一下,又对萧云轩道:“虽说名字不过是个代号,可好歹也该有一个,不过这也不劳您费心了,好坏,我自己凑合着弄一个就成。”   萧六小姐自回萧家以来,一直给人的感觉都是温顺羊羔,如此忽然而反极端的转变,着实让人大惊失色,更恐惧于她所言所行可能引发的未知的后果!   因为未知,才更恐怖,一屋子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嗯,差不多就这样了。”萧六小姐似根本没看到四下的惊恐神色,更懒得再去看那冰冻死尸一样的爹,扭头摆手,兀自朝门走去。   “六姐儿……”   “六妹……”   端木芳儿和萧如雪猛然回过神来,同时出声,却一下被个略显沙哑的低沉男声盖了过去:“萧如月。”   一旁太过惊愕还在呆滞状态的萧如月乍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惊慌回神,扭头看向声源处的同时,张嘴要应,却惊见刚刚还坐着父亲的位子现在空空如也,父亲不知所踪,而大家的目光,正随着母亲的,纷纷投向门那边……   心脏一阵紧缩,萧如月僵僵回头,就见刚刚还在主位上的父亲,此刻已经到了门边,背着身立在六姐面前。   虽然萧六小姐早有心理准备,这个爹执掌着这么大一个家的大权,不可能只凭气势摄人,他应该还有不是表面能看到的更可怕更让人畏惧的东西,却怎么也没想到,他武功竟然这么高……无声无息,眨眼间就到了她跟前!   面对意料之外毫无征兆的危险,是人第一反应都会释放出本能,萧六小姐亦是,那一瞬浑身紧绷如临大敌般缩了步子,并碎碎连退三步,反应相当快,却,竟然脱不开那轻易被随手拿捏去的圈子……   这个男人,这副身体的生父,危险得远超她的想象!   萧六小姐暗暗心惊,第一次如此毛骨悚然,紧紧盯着那缓缓回过头来瞥着她的萧云轩,着实揣摩不出他要干什么,更拿捏不准,万一动手,是自己能先一步攻击到他并把他放倒,还是他在她的攻击到来前甚至出手前,先掐上她的脖子捏住她的小命……   就在萧六小姐紧张戒备,所有人惊恐失色的时候,神色一层不变过的萧云轩淡淡开了口:“王月玥,萧如玥,你的名字。”声落,撇下一屋错愕的人,径自扭头便出门出了桂香院。   萧六小姐竟是最先回过神来的,匆匆追了出去,出了桂香院竟就只能看到萧云轩和他贴身侍卫夜三的背影了,也不知道生的是哪门子的气,她拎高碍事的裙摆就追了上去。   追了几步,觉得好蠢,便停了下来,冲那头也不会渐去渐远的人高声道:“你这算什么意思?忽然良心大发?你以为我会为此感激流涕,从此以后像其他人一样,傻瓜似得围着你转讨你欢心?”   她愤怒的言辞,只像打在了厚厚的棉花上,不但萧云轩一点反应都没有,就是他身后的那个叫夜三的侍卫,也依旧那么不紧不慢不为所动。   这样没有反应的反应,让萧六小姐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一般,更加恼火,压抑不住的声音也拔高拔尖起来:“萧云轩,你不但是个失责的父亲,更是个负心的人渣,枉我娘一片深情豁着性命为你生儿育女,你倒好,她尸骨未寒你就迫不及待娶了她妹妹,都养了八九个女人在院里,还做出那副死人样给谁看?我娘看不见的,她已经死了,为你死的!”   看似不为所动的夜三早已听得面色大变,而萧云轩也总算这个时候有了反应,停了下来,微微侧脸瞥向萧六小姐,怔住。   那孩子附近的落叶,花瓣,似被什么力量操控着一般,以她为中心,有轨迹的旋转起落旋转起落……而她本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的正怒瞪着他!   那情形十分诡异,不像是内力外溢造成的,就是他,也前所未见……   尽管如此,萧云轩也不过只怔愣了一瞬而已,快得让人捕捉不到便恢复了死人般是淡然,淡淡开口:“我知道!”   那声音很轻,却很有贯穿力,隔着这么远,萧六小姐也听得清晰,更犹似听到“我知道,那,又能如何?”一般,没来由的愣住,怔怔看着那个这一刻似乎有些微不同,却又好像并无不同的男人。   她视力很好,可这个距离,还是没法看真切某些极其细微的东西,但……他为何能……如此平静的……如此坦然的……就接受了她的愤怒指控?因为无所谓,所以无论她骂得再难听,也不为所动?   萧六小姐一门心思全在萧云轩这个诡异的生父身上,竟如同毫无所觉身边的落叶花瓣围着自己旋转一般,也没察觉落叶花瓣悄悄散了,随风而舞……   可,萧云轩却看得一清二楚,但也不似刚才般惊愕,如在所料般平淡,一声不发转头离去。   萧六小姐这一次并没有追上去,也没有再高声谩骂,静默立在那里不知所思,直到晓雨晓露追上来怯怯唤她,才回过神来。   041 一个名字引发的恐慌   看了一眼把头勾得很低很低掩饰对她的畏惧之色的晓雨晓露,萧六小姐抿唇一笑,既不想解释,也不想多说,瞥了眼桂香院,轻轻道了声“我们回去吧”,便往紫竹院回去了。   桂香院外总算平静下来,可众人却还处在那一波又一波的震惊中回不过神来……   “我累了……”端木芳儿忽然开口,好似十分疲惫般摆摆手:“都散了吧……”   都被吓坏了,听到这声,简直大赦一般,赶紧告退,神色各异回了自己的院子。   待人走净,桂香院里却猛然传出“砰”一声茶盏摔地碎裂的声音……   耸立的青筋让端木芳儿美艳的脸庞显得十分狰狞,剧烈起伏的胸脯告示着她的愤怒,但很快,憔悴疲惫盖去了所有,水雾朦胧,转瞬凝成晶莹自凤眸滑落,:“徐妈妈,他什么意思?为什么给那孩子取这么个名字?是在告诫我,姐姐的孩子,就算是个被抛弃的煞星,也比我的要尊贵吗?”   徐妈妈面色刹青刹白,不知该如何安慰,却又不忍看端木芳儿如此憔悴,轻声道:“夫人,您多想了……”   “我多想了吗?”   端木芳儿戚戚而笑,氤氲的凤眸却燃起了火光:“我也希望是我多想了,可……已经有如月了,他为何还要给那孩子取个‘玥’?还是那个‘玥’!”   玥,古代传说中的神珠。传说五帝之一,黄帝之子少昊出生时,有五色凤凰领百鸟集于庭前,此凤凰衔果核掷于少昊手中。忽然大地震动,穷桑倒地,果核裂开,一颗流光异彩的神珠出现。众人大喜,寓为吉祥之兆,太白金星见其神珠皎如明月,亦是天赐君王之物,定名神珠为“玥”,称号少昊为“凤鸟氏”……   萧如玥,如……玥。   他这分明是要告诉这个家的所有人,那孩子,就算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果核,就算曾经被抛弃了十四年,却也终究是他的凤凰衔来给他的,只要回到他身边,就是颗流光溢彩的神珠,比她的女儿,尊贵夺彩!   徐妈妈默默不敢言,只能心中暗叹,任着端木芳儿如同抱住浮木的溺水孩子般抱住她,眼眶一热,朦胧起雾。   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了解夫人这些年心头的苦吗?   当年,要不是夫人肚子争气头胎就生了位老夫人盼了多年的少爷,得老夫人许了“玉”字,因排“勤”字辈而得名萧勤玉,恐怕七少爷也跟六小姐差不了多少,甚至更……好在有老夫人,不然夫人当年不知要有多难堪!   本以为,老爷只是一时意气用事,时间长了总会过去的,毕竟不管怎么说夫人都是先夫人的亲妹妹,就算他不理会先夫人那封遗书,却也多少念一点夫人跟先夫人的血缘情分而不至于太绝情,可……她们终究太天真了!   一年又一年,若不是夫人主动,恐怕都不会有后来的八小姐十四小姐和九少爷,而几位少爷小姐的降生,除了换来一位又一位的姨娘进门外,根本半点没能改变老爷,他还是那么冷漠那么绝情,无论夫人多努力付出,他都不曾多看她一眼,甚至从不曾多看五小姐以外的自己的孩子一眼,以至于除了得老夫人许名的七少爷外,夫人为了颜面为了能在这个家继续站稳,不得不自己撑起颜面,自己给几位少爷小姐取了名,谎称是老爷许的……而,老爷竟也从不戳破!   为此,夫人还一度兴奋过,说至少证明他的心还没死透,她还是有一线希望的,可,这希望也在十六小姐出世后彻底幻灭了!十四小姐跟十六小姐不过差了两个月而已,可从不关心少爷小姐们的老爷,却一时心血来潮似得,竟给一个妾生的孩子,十六小姐许了名字——萧如鸢!   这对夫人而言,无疑是巨大的打击,可她却不能去找老爷大哭大闹大声质问,因为那样的话,不但所有人都会知道真相而嘲笑夫人,老爷恐怕也会借机……连发泄都不能的夫人就此抑郁成疾时,老爷却破天荒的来了,虽然只是坐在那里什么也不说,却毕竟是主动来了,这对夫人而言已经足够了,她觉得老爷的心结总算是被她打开了,可,夫人的病一好起来,老爷就又……   回想往事,徐妈妈就控制不住的心脏阵阵紧缩,不知何时起,她忽然有了一种恐怖的想法——   老爷,并不是真的没有任何情绪,他有恨,更有怒,只是滔天的恨怒都沉敛在死气的皮囊之下,所以他眼也不眨一下冷酷的掌控着这个家所有人的喜怒哀乐,让所有人都活在不知他会做出什么毁灭举动来的颤惊之中一样……   陪他,一起痛苦的活着!   “妈妈……为什么?为什么……我做得还不够多吗?还不够吗……明明是我先遇上他的,明明是我先遇上他的啊……可他……却爱上了姐姐,我姐姐……”   端木芳儿缩在徐妈妈怀里喃喃抽泣声,泪珠丝线一般不断从轻阖的眼中涌出,可无论心怎么痛,就是挥不去脑中她初遇他时那一幕——   从那么高的树上掉下来,她以为她会摔成肉泥,却不想,掉进的竟是个温暖而有力的臂弯,睁开眼,便看到了那张能将一切淡成背景的俊美脸庞……   看着蜷缩在怀里的人儿,徐妈妈张不开口,她不敢将那恐怖的想法说出来。   有些人,一旦失去坚持的目标,恐怕就活不下去了……   所以,她不敢说,一直一直,不敢说……消息还没从内东院传出去,内西院内南院,内上北院下北院,和位于中间的福临苑,都先收到了来自外书房的,萧六小姐的帖子。   上品红帛为面做成的帖子,龙飞凤舞的绘着金色的古“萧”字,乃是萧家的家徽,打开帖子,里面,只苍劲有力的写了三个字——萧如玥!   “这是什么?”   虽然大概也猜到了,可各院主子看到之后还是因为太惊讶而忍不住问了同样的问题,而自然,得到的回答也是一致的——   “这是大老爷给六小姐取的名字。”   在听罢东院桂香院萧六小姐种种不敬后,萧老夫人面色凝重起来,一动不动的盯着帖子看了足足两个时辰,越看神色愈发阴郁复杂,以致洪妈妈再也忍不住出声。   “老夫人,快酉时了,您要不要歇息一会儿,晚些……”   “你说……”萧老夫人出声打断洪妈妈的话,眼却依旧不离那贴子:“大爷怎么就给那丫头取了这么一个字呢?”   没料到萧老夫人会这么问,洪妈妈不禁怔住,沉吟一会儿,才小心翼翼道:“六小姐毕竟是兰儿夫人所生吧,大爷以前没见着她兴许还不见得如何,如今见了,免不了就想起兰儿夫人吧……”   “是吗……”   萧老夫人喃喃着,眉头并不见松,反而更紧,问得更加突兀:“你说,那丫头究竟像谁?”   洪妈妈再度一愣,低眉垂眸默默不敢应声了。   “照先前看来,那丫头该是个温顺易拿捏的,可如今瞧着……只怕这些日子折腾的事儿,都是她自己的主意。”萧老夫人絮絮喃喃:“这个家,十多年来,还没人敢那么跟大爷说话……”   而,那丫头固然放肆,可最诡异的,还是轩儿的态度……   毫无征兆的,萧老夫人猛然站起,吓了洪妈妈一跳,却见萧老夫人面色比她还难看的看着她,惊问:“他……他该不会……准备把这整个萧家交给娶那丫头的外人吧?”   这话一出口,立即把洪妈妈吓坏了:“不……不会吧……”   “不会?”萧老夫人面色乍青乍白,字如切喉:“怕是我越不希望的,那孩子,越会做!”   “老夫人……”   一主一仆房中忧心忡忡,却没注意隔墙有耳,门外有人将对话全听了去……   萧如玥,萧家六小姐的名字,和她在东院桂香院所言所为一传开,在萧家的威力堪比小型原子弹爆炸,上上下下一片震惊哗然,明里暗里,讨论话题不离这位六小姐,最为夸张的还是平日里那些缩在自己院里不出来的弟弟妹妹们,隔三差五就揣着礼物往她的紫竹院挤得勤。   起初晓露还是乐呵呵的,可没两天,脸也黑了,感觉院里好像进来一大群蜜蜂,连丫鬟都每天故作熟稔的问这聊那,嗡嗡嗡吵个不停,而最让她郁闷的是,年纪小的少爷老扯着她和晓雨闹,甚至把她们当树……   晓雨真担心晓露憋不住暴走,冷不丁就甩手把那位小少爷甩飞出去,好在,好几天只坐看热闹不吭声的萧六小姐,终于带她们出了紫竹院。   “六小姐,我们去哪?”晓露忍不住问。而实际上她想问的是,能不能找个地方赖到晚上才回去,省得又要侍候那些小魔王。   萧如玥(以下行文均用此名)好笑的瞥了眼把心思都写在脸上的晓露,道:“随便走走呗,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赖在哪蹭饭。”   “好好好。”晓露立马点头如蒜,害得晓雨差点没捂额哀嚎。这丫头没救了……   有粗神经的晓露在,倒也算有说有笑,三人走着走着,听到了琴声。   “应该是十四小姐。”见萧如玥停下来,晓雨解释道。   萧如玥四下看了看,目光停在不远外的观景楼上,微微挑眉:“她平常都在那儿练琴?”这里离春妍园可不近!   ------题外话------   看在这章这么长的份上,就原谅没啥文雅细胞的某人给女主一个这样的名字吧,臭鸡蛋烂菜叶啥的,就垃圾桶去呗,好不好不?   042 魔曲惊魂,佛曲安神   “老夫人喜静,十四小姐在春妍园练琴怕吵着她老人家,而这观景楼,是内东院离福临苑最远的。”晓雨解释。   “哦?”萧如玥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冷不丁就问:“那这里离外院哪最近?”   “观景楼和外院书房,中间只隔着映月泮。”   原来如此……萧如玥了悟而笑:“走,去看看。”   晓雨晓露同时一愣,而萧如玥却已经走向观景楼了,两人只能赶紧跟上。   萧如云的武婢冰剑寒弩看到萧如玥三人上楼,很是诧异,冰剑赶紧去报萧如云,寒弩着迎了上来。   “听到琴声来看看而已。”萧如玥浅笑着示意寒弩不必紧张,而后便见冰剑出来,尴尬的向萧如玥行礼。   不用想也猜得到,肯定是那个冷若冰霜的妹妹,懒得理她!   说起来,萧如云倒是最近唯一一个坚持个性,没有因为她那个名字而向她多表示一分友好的……   观景楼建在东院地势最高的地方,楼有三层,每层四面都可以开窗,高度不同看到的景致也不同,站在第三层,可以看尽整个东院,整个映月泮,和,对面外院层层楼宇。   萧如玥站在第三层向外院的窗边,看着映月泮边窗子大开可见排排书架的大屋子,嘴角勾了起来:“十四妹确实好眼光,这观景楼是个好地方。”   萧如云并没有应声,但指间拨的曲,却颤了个音,而后似觉得心思已泄露,竟干脆就胡乱拨一通。   琴声刺耳,在场的武婢丫鬟们都不由拧起了眉,本想捂耳,却见萧如玥不为所动,做奴才的她们也就不好动了。   “你这样胡拨一通,就是琴不哭,要不了多久你也得哭。”萧如玥好像没听到那串串魔音,浅笑吟吟。   萧如云听罢似乎更加不悦,却也不吭声,气全撒在琴弦上,突然,铮一声,她细嫩的指被被琴弦割破,鲜血喷涌而出……   “十四小姐。”冰剑惊呼一声,扑过去一把就将本不肯离开琴的萧如云抱开,寒弩则赶紧取来纱布创药跟上去。   割破手指而已,要不要这么夸张……   萧如玥撇撇嘴,看了一眼琴,竟走了过去。   得丑姑令监督萧如玥的晓雨立马眉头一跳,赶紧跟上去小声道:“六小姐,你该不会是要……弹琴?”你会么么么……“这琴可是十四小姐的宝贝,平常谁都不让碰的。”   萧如玥瞥了一眼角落,武婢丫鬟围得严严实实压根看不见小小的萧如云,咧嘴笑道:“她现在没空。”   晓雨一阵无语,硬着头皮道:“丑姑说……”说什么都没用了,萧如玥已经一屁股坐了下去,指一挑,拨出个音。   听闻琴声,萧如云霍地站起就一下拨开挡道的丫鬟,看着琴前坐着的萧如玥,第一次主动开口,语气却相当不好:“没人教你,别人的东西不要乱摸吗?”   “我娘生下我就没了,我爹也是前两天才见到,唯一相依为命的妈妈早在七年前也去世了……”萧如玥睃了萧如云一眼,笑应:“说实话,还真没人教过我!”   她认得这么干脆了当,反而让萧如云一窒应不上话来,楼里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不会就不要乱摸!”萧如云总算找到词了。   凤眸挑向她那边,萧如玥笑而不答,手一挥,甩出一串魔音。   萧如云小脸一沉,大步走了过去:“我说你……”   铮铮铮……   一曲群魔乱舞可谓惊天地泣鬼神,生生打断萧如云的声音,吓得楼中无人不变色,慌忙捂耳。   萧如云气急,脾气也不小,竟捂着耳朵冲了过来,似要将坐在那里萧如玥撞开!   晓雨晓露面色一沉,也不捂耳朵了,人影一晃就拦住了萧如云。   “滚开……”萧如云恼怒叫嚣挣扎,却根本动不了牛高马大的晓雨晓露分毫,气得高声呼喝冰剑寒弩。   可,晓雨晓露自撂倒画锦画帛之后,又经有心人包装宣传,简直一跃成名,府里诸位夫人们的武婢看两人都忌着三分,何况冰剑寒弩这种正经花架子,哪敢跟她们动手呢?   见两人不动,萧如云更气了,却听琴声这时候突兀就是一顿……   魔音乍停,众人一怔,还以为萧如玥耍够了放弃了,暗暗一口气还没松完,琴声又再起,却竟已成曲,声声欢快如山间奔淌的溪流,让人耳目一新……   从没听过的曲调,让萧如云忘了挣扎,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萧如玥,而后就听到与琴音一样欢快的歌声自她口中溢出——   “南无阿弥陀佛/抚平已乱的心湖/南无阿弥陀佛/指引净土的归途/日升日落一幕幕/年华有如水悠悠/年复一年空虚度/换回只是无限苦/本想幸福会长久/却始终飘渺也虚无/曾经不想再盲目/却一而再再的坠入/南无阿弥陀佛……”   离观景楼近的外院内院,早被那一曲群魔乱舞吸引了注意,附近的不管是萧家长辈还是管事奴仆,都只当是谁又去惹了十四小姐,纷纷摇头失笑,只希望早点结束。却不想,魔音乍止,紧接着就起了一曲,伴着那别样欢快曲子的,还有空灵宛若天籁般的歌声。   外书房,准备关窗抵挡魔音的夜三也因为那歌声而顿住,抬头一眼就看到对面观景楼上牛高马大的晓雨和晓露。   “爷,是六小姐。”   本就想事情出神的萧云轩像根本没有听到一样,而那边歌声依旧继续。   “……南无阿弥陀佛/指引净土的归途/昨日深情太刻骨/梦醒之后人孤独/昨日名利太在乎/苏醒以后空依旧/迈开智慧的脚步/一切障碍都清除/佛法慈悲的流露/看清自己也是悟/南无阿弥陀佛/声声佛号是甘露/南无阿弥陀佛/指引净土的归途/南无阿弥陀佛……”   歌声落,琴音止,闻者却还意犹未尽,相互询问这唱歌弹琴的是谁。   突兀的,萧云轩问:“有人教过她弹琴?”   夜三神色凝重,本来肯定的事情现在却不确定了:“并未发现……”见萧云轩恢复沉默半晌不语,忍不住问道:“爷,那个女人……继续留着?”   萧云轩抿唇不语。   “六小姐十分信任她,属下担心……”夜三蹙眉,欲言又止。对方的耐性超乎他们最初的预估,以至于让他们守了将近七年,才好不容易在最近才查到点苗头……继续留着,只怕后患无穷!   “那场火谁放的?”萧云轩却面无表情的答非所问。   “属下无能……”夜三面带愧色。   “那就由着他们去闹,闹够了,自然会出来。”   夜三垂首应诺,默了一会,又开口:“要不要……跟六小姐提个醒?万一……”她受人蛊惑……   萧云轩扭头看向夜三,抿唇沉默好一会儿问得很奇怪:“仔细看过那孩子吗?”   夜三一愣,不明所以,不知该摇头还是点头。   “那天……我吓了一跳。”萧云轩转眸,隔着墙看向映月泮对面的观景楼:“若不是记号还在,甚至怀疑,被换了……”   观景楼。   萧如云面色古怪的一把拉住萧如玥:“谁教你弹的琴?”   “十四妹,请教,就该有请教的态度!”萧如玥浅笑吟吟抽会自己的手,起身,把位子还给她。   萧如云面色一霾,张嘴,却没有骂出口,倏地别开脸已示不削。   虽然态度很不好,却起码是最真实的,比起其他兄弟姐妹要可爱多了,所以,萧如玥也不跟她计较,笑笑着领晓雨晓露准备离开。   没想到萧如玥说来就来,说走,也走得这么干脆,萧如云一愣,差点就张嘴喊住她,可最终还是过不了自己那道坎儿,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三人走。   “我还在纳闷十四妹怎么一夜之间进步如此神速,一听歌声就更懵了,上来一看才知道原来是六妹……”   银铃般的笑声传来,萧如雪也出现在了楼口,笑吟吟看着萧如玥:“六妹,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不但精通琴艺,歌也唱得这么好~”   一番话,贬了萧如云,抬了萧如玥。   “五姐。”萧如玥假装什么都没听出来,微笑行礼。   萧如云面色难看的站在那里,一声不发,也不向萧如雪行礼。   萧如雪也是能装聋作哑的主儿,萧如玥不应她,她也直接转了话题:“爹明天又要去马场呢,让我问问你想不想去?”   043 马场   白痴才相信,那个冰冻死尸一样的爹,会主动提这种小事!   萧如玥大感智商被鄙视,但也只是暗暗撇个嘴而已,看在萧如雪“有心”带她去“见识”一场的份上,也就大人大量,顺了她费心展现自己比她更得那个冰冻死尸一样爹的重视了。   “去,当然去。”萧如玥很干脆的应了。   “我也去。”   萧如云也要跟,倒是让萧如雪有些意外,转眸一看,却见那孩子正紧紧盯着萧如玥,不禁柳眉轻挑,神色却不变笑应:“十四妹你还小,我可不敢做主带上你,得问过爹和母亲。”   萧如云面色立马不悦了,却也倔强不再吭声,把唇抿成直线,。   萧如雪也就不再理她,转看向萧如玥:“八妹先前就老吵着要去,这次我若不捎上她,她恐怕就得去闹你,与其如此,还不如开始就带上她,如此一想便跟爹提了,不想爹竟点头应了。”顿了一下:“我准备过去跟她说一声,你要不要一起过去坐坐?”   “也好。”免得回了紫竹院,还要跟那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周旋。   两人撇下萧如云,结伴去了萧如月那里。而萧如月听说能跟去马场,十分兴奋,也暂时放下了某些不愉快的事情,好茶好糕点的招待两人,东拉西扯,硬是让萧如玥耗到了晚上。   晚上,萧如玥把要去马场的事情跟丑姑说了,并让她帮准备出门需要的东西,不想,进了萧家后便只在紫竹院活动的丑姑,竟主动提出要跟去。   萧如玥只当丑姑是担心她去了马场被欺负,要跟着才放心,便一口应了。   去马场是公事,不是组队旅游,“宝马香车”就不指望了,会骑马的自己到马棚相坐骑,不会骑的,武婢侍候。   也没人问萧如玥的意见,就将她归为不会那类,与晓雨共骑一匹,而丑姑,则跟着晓露。萧如月就跟伤好的紫云一匹,很是羡慕的看着单骑一匹的萧如雪。   她们和十七八名精壮的男侍卫都准备就绪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当家的萧云轩和贴身侍卫夜三出现,理也不理众人的行礼,翻身上马直接就走,好像多个人少个人领着什么人去,都无所谓。   看着这样一个父亲,萧如玥就纳闷了,萧如雪到底是怎么跟他沟通的?   一行二十多人上了路,速度并没因为带了几个娇贵的小姑娘而放多慢,比起毫无经验的萧如月,现在吃得好睡得饱每天坚持早晚锻炼,不但把柔软的棉布贴身裹在腿上做了保护层,臀下也有丑姑熬夜做的爱心软垫的萧如玥,倒是精神饱满,一路还装模作样让晓雨教她骑马。   马场离萧家比萧如玥想象中的远,出通城往北,翻山路就花去大半天,才到达草原边沿,当晚在草原搭帐篷过了夜,又行一天,直到太阳落山才到马场。   萧如玥注意到,萧如雪一进马场便将脸上的面纱摘了去,十分亲切而熟稔的跟马场里的人打招呼,而大家看到她,也很高兴的样子,并没有府里的下人那份局促。   看来她在马场混得相当不错……   有样学样,萧如玥也把脸上的面纱摘了,却把本来高高兴兴的大家,吓得呆了在那里,眼睛在她和萧如雪间溜来溜去。   “这是我孪生妹妹,姐妹中排第六。”萧如雪落落大方的向大家介绍,又指着昏昏沉沉靠在紫云怀里的萧如月:“那是我八妹。”   众人赶紧欠身行礼。   天色已不早,萧如玥无法去确认马场到底多大,只觉得放眼一望望不到边,不仅仅养了马,也养了不少牛羊,大大小小的毡房依山傍水而建,忙碌的身影和跑来跑去的小孩,穿的都是胡服,俨然草原部落的感觉。   向来娇贵得跟公主似得萧如月整整在马背上颠簸了两天,那股子兴奋早已磨光无影,蔫得像霜打的茄子般一点精神都没有。要不是萧如玥在第二天的时候善心大发把软垫让给了她,恐怕一点准备都没有的她现在两腿和臀下,都得磨破血泡血肉模糊不可。   不过,现在她也好不到哪去,一到地儿就由武婢送进了毡房,趴在床上动弹不得。   马场不比府里,条件有限,姐妹三个和留下来侍候的紫云就挤了一间毡房,其他的武婢和丑姑,就将就了旁边的小毡房。   萧如月说到底也只是个孩子而已,萧如玥没必要跟她过不去,客套性的也关切一下:“八妹,没事吧?”   萧如月勉强的摇摇头,挤都挤不出笑来了。   看着床上那凄惨的小人儿,萧如雪眼底滑过一抹幸灾乐祸,而后掏出一瓶药膏递给紫云,细心叮咛:“这药膏效果很好,早晚各抹一次。”坐到床边,煞有其事一叹:“唉,我真不该带你来。我看回去的时候,我们还是坐马车吧。”   萧如玥瞥了那药膏一眼,撇撇嘴。看来人家早有准备,倒也好,省下了她的。要知道,她那些药丸药膏,可不是有钱想买就能买得的。   “等伤好了,我也学骑马。”萧如月倔强道。   “傻妹妹哟,那药膏虽然好用,可也不是神丹啊,你真以为抹上去明早就能好啊?我看你这腿伤的,起码也得养个两三天才能下地,等长出新皮,也差不多回去了……”萧如雪莞尔笑道。   “只要能下地,我就开始学。”萧如月倒是固执。   “你这样,谁敢让你学啊?要是有个什么,爹怪罪下来,谁承受得了?”萧如雪失笑。   “那我不是白来一趟?”萧如月更蔫来。   萧如雪呵呵直笑,哄她以后还有机会什么的,便去吩咐人打热水来洗洗,说时候已经不早,为赶上热闹的篝火宴,要和萧如玥一起洗。好在送进毡房来的是两个大木桶,要不然萧如玥绝对会拒绝。   丑姑和画帛还有紫云留在毡房里伺候,其余的负责守在外面。   看到萧如玥裹紧在大腿上的棉布,所有人都一愣,萧如月更是大呼“六姐太狡猾了”,竟然有这么好的办法也不事先教教她。   萧如玥谎称自己也是试试看,怕没效果所以不敢说,而事实上裹的时候没点技巧的话,不但起不到保护的作用,还碍事得很,让行动很不方便。   毡房里唯有丑姑神色略显怪异,其他人只惊叹萧如玥的脑子灵活。   本来大家都是女人,别人有的自己也有,顶多局部区域有大小之分而已,没什么好害臊的,可人家两眼老在自己光溜溜的身上转,实在不舒服……   “五姐,你怎么一直看着我?”萧如玥笑问。   044 夜遇神秘人   “嘻嘻,也没什么,就是在想,我平时看着你的时候总觉得像在照镜子似得,可我们分离了十四年,甚至根本不了解对方!我都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身上有没有特殊胎记?很多很多……”萧如雪越说越感慨,竟情不自禁似得要抱她。   “我冷。”萧如玥缩开,接过丑姑递来的衣服便穿上。   萧如雪似乎也没在意,笑着又问:“爹肯定是忙得没空管我们的,你明天是要跟我去集市玩,还是留在这里先学学骑马?”   “从这里到集市,有多远?”   “很近,骑马也就一个时辰的路。”   “那我跟你去集市。”来都来了,没道理不去见识见识。   两人换好干爽的衣服,客套的安抚了只能留在毡房里的萧如月,结伴离开毡房,拽上丑姑带着各自的武婢,往已经燃起的篝火去。   萧如玥也不清楚马场究竟有多少人,但看现在这围在篝火旁三五成群喝酒吃肉的,只算大人少说也有两三百号人,汉人草原本土人都有,有的俨然已经形成小家庭甚至小家族。   大家这一次看到几乎一模一样的姐妹两人出现,已没有了一开始震惊,纷纷起身行礼后,热情的招呼她们加入他们。   果然进了马场后萧如雪就像换了个人似得,一改萧府中高高在上的优雅天女形象,活泼开朗好似这个大家庭的女儿,领萧如玥绕着篝火这里吃吃,那里吃吃,不停的给大家介绍她给她介绍大家,看似很照顾她,要让大家都尽早认识她,可……   你妹,放个屁的功夫就介绍了几十号人,安的什么心思不是太明显了吗?   萧如玥暗暗鄙夷,却也不动声色跟着那自以为是的孪生姐姐转,当然不会主动告诉那个自以为是的姐姐,姑奶奶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夜渐深,篝火更旺,人又多了不少。   酒足饭饱,大家围着篝火载歌载舞起来,萧如玥趁萧如雪不注意,跟丑姑说了声去透气,便把晓露留给她,只领着晓雨离开了篝火旁。   本真只是想随便走走,却不想竟撞见那个冰冻死尸一样的爹,正领着夜三和好几壮实的胡服男子,十分恭敬的单膝跪在一个前后左右都被黑衣人密密围着的人!   没想到啊没想到,她还以为,就那个爹那副死样,死也不会对人卑躬屈膝……   就凭这一点,萧如玥也非常好奇那个人到底是谁什么来头,可惜光线不好,她这个角度看去,还有个黑衣人挡着,她根本看不到那人的脸,只知道是个男的,挺高,清瘦清瘦的,随风翻飞的玄色袍角,布料质地竟也很普通很一般。   瞧瞧四下,萧如玥肯定现在不是过去凑热闹的时候,正要离开,却……   “什么人?”   突兀一声喝的同时,嗖嗖就飞过来两个黑衣人,长剑直指萧如玥和晓雨。   晓雨大惊失色,慌忙要抽出腰间弯刀护在萧如玥身前,却被萧如玥手疾眼快一把按住,低声道了句“别乱来”,下一瞬,明晃晃的剑便架上了她们的脖子。   实力赤果果的差距,如果刚才她拔了刀的话……   晓雨心脏猛的一阵紧缩,浑身紧绷冷汗簌簌,却斜眼始终紧紧盯着萧如玥脖子上的剑,想着对方稍有异动,自己拼着一死也要护住她。   哪想,自家小主子竟像似根本没意识到危险,不紧不慢扬声应着刚才那一喝:“女人!”   一切本就发生得非常快,这一声应,竟也显得十分通顺,就好像是那边问,这边和般的自然。   可惜,虽然显得自然,但这答应终究是……超越了正常古人的思维,当然让人一愣,同时,也吓了某些人一跳。   夜三抬头望过来,靠着萧如玥身边的晓雨辨认,惊道:“六小姐!”出声后惊觉自己失礼,惶惶的赶紧又低下头去。   也没听到那神秘人说话的声音,却见围着他的其中一个黑衣人对这边道:“主子说放了她们。”   剑立刻离开了萧如玥和晓雨的脖子,而那边,神秘人也被黑衣人簇拥着进了大毡房,而后,萧云轩等人也跟了进去……   扑过来的两个黑衣人还没走,冷漠的看着她们,显然是不让她们留在附近。   萧如玥招呼吓得有点腿软的晓雨:“走吧。”   晓雨胡乱点头,跟在身后。三魂归位之后,才纳闷萧如玥为何能如此的镇定应对,又为何会按住她不让她拔刀,难道……六小姐已经看出来对方实力是她数倍?在那么短的时间里?   在恢复的心跳,又砰砰紧张乱跳起来了。   “晓雨。”萧如玥忽然停下来:“你是见过我长大的环境的……知道在那种龙蛇混杂的地方,我是怎么安然活到现在的吗?”   晓雨一怔,跟着停下,就见萧如玥笑吟吟的回头对她说:“我的直觉,非常好。”   晓雨愕然,很快胡乱的点着头。   萧如玥抿唇而笑,回过头去继续往篝火堆去。她知道,晓雨不但是个心思细腻聪慧的女子,还是个非常机灵的奴才!   奴才,只要知道并深信自己主子的话就行!   一夜好梦,把某件事和某个神秘人统统甩到后脑,萧如玥习惯性的醒了个大早,而天还没亮。   可她是醒了就要起来,赖不住的人!   无声无响穿上昨晚萧如雪翻出来给她的胡服,出了毡房,就连留在毡房里贴身伺候萧如月的紫云都没惊动。   天还没亮,大伙都还在睡梦中,跑步声搞不好把人都吓醒了,实在无事可做的萧如玥一眼瞧见不远外的栅栏,灵机一动,走了过去。   木制的栅栏,看似简陋,却十分坚固,萧如玥用力踹了几脚,纹丝不动。咧嘴一笑,她攀上雾湿的栅栏。   起初只是踩着湿滑的只有她拳头大小的栅栏走来走去,越来越平稳后,她开始用跑的,用跳的,用翻的,甚至自得其乐翩翩起舞,完全没察觉有人不期然撞见,站在那里出神的看了许久,许久……   “主……”   突兀的一声,很轻,但还是惊动了那舞动的美丽精灵,害她惊呼一声,从栅栏上摔下去……   黑影立马窜出,却也没来得及救人。   “萧小姐,您没事吧?”   萧如玥闻声抬头,看到一个五官端正的年轻男子,穿着一身相当眼熟的黑衣,向坐在地上的她伸出了手,但也不知道怎么忽然又缩了回去。   原来是那个神秘人的侍卫!   萧如玥只当他是顾忌男女授受不亲,摇摇头站起,要走,又回头看他,笑靥如花:“刚才的事……能不能帮我保密?”   男子两眼一迷,晕乎乎的就点了头。   “谢谢。”萧如玥笑着跑开。   而,这个时候……   她并不知道,这个黑衣侍卫其实是被某人一脚踢出来滴!而那某人也不知道,她惊了但并没吓到,之所以摔下来,只是想把偷看的人引出来而已!   ------题外话------   咳咳……万众期待之下男主终于冒泡了,虽然……只露了一抹袍角,可好歹也出来了不是?他没这么快闪滴,亲们别急哈   045 悍马烈风   夜三神色怪异的来到萧云轩面前:“爷,您也许该去看看……”   夜三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向来处事不惊言简意赅,这么不清不楚还真不多见。萧云轩抬头看了他一眼,起身离座,出毡房,一眼就看到远处的驯马场外围了很多人,不断在鼓掌欢呼,而驯马场内,一匹神骏化作黑影,如闪电般在驯马场内奔驰着……   “……烈风?”迟疑,已经足够证明他的惊讶。   “是。”   “谁?”距离太远,定睛,仍没看清马背上的人是谁,只觉得……很小!   很小?   “……六小姐。”   萧云轩倏地扭头看向夜三,下一刻踱步如飞。   夜三赶紧跟上,开口不喘气般的快:“他们说确实看到六小姐走过去,只当她是随便看看就没注意,听到烈风嘶鸣时六小姐已经在烈风旁边了,他们怕惊动烈风反而伤到六小姐就不敢高声呼喊,也阻止了她的武婢闯进去,可六小姐根本不听任何人的劝就是不肯出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烈风只暴躁嘶鸣了一阵便安静下来,不但允许六小姐靠近,还允许她骑上它的背,前后也就两柱香时间,然后……如您所见。”   马场里,不起眼,却能看清整个驯马场的角落。   “不敢置信不敢置信,那小姑娘竟只用了两柱香就把烈风驯服了!王爷,您看清她对烈风做了什么没有?”   闷闷的笑应:“她问烈风……你是要乖乖让我坐上你的背呢?还是让我把你大卸八块下锅煮了?”   “……”   驯马场。   欢呼鼓掌渐止至呼吸都压抑的瞬间,萧如玥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来了。   在这里,这么霸气的人恐怕只有一个——她那个冰冻死尸一样的爹!   才这么一想,颈后突兀就是一紧,随后她像猫儿一样被拎离马背,飞出了驯马场,摔在诚惶诚恐的晓雨晓露臂间。   敢在这里又众目睽睽之下把她这么拎出来的人,自然只有她爹了,可他把他拎出来就像完事了一样,一声不吭扭头就走,看都没看她一眼。   他是哑巴,可不代表她也不会吱声!   清了清嗓子,萧如玥才冲着她那所谓的生父高声喊:“我要那匹马!”   可惜,人家坚守冰冻死尸本性,压根不理她!   再好也不过是四条腿只能地上跑的畜生,变不成飞机大炮,她也不是非要不可,就是要到了,最后说不定也会被她换成银子,可人就是种奇怪又复杂的动物,偶尔抽风的目的说不定就是想吼几破嗓子过过瘾……   “喂,我再跟你说话!萧云……”   “六小姐。”最后一个字冲口而出前,夜三猛的就冒了出来:“那匹马早……”   话还没说完呢,蹬蹬蹬又跑来个人,打断了夜三的话,向萧如玥欠身行礼后,掩嘴靠在夜三耳边只低语了一句,就见夜三倏地瞪大眼,似乎很不敢置信,而后神色怪异的看了萧如玥一眼。   周围的人正三五成群散开去忙碌新一天的工作,有些吵,以至于萧如玥即便是站得这么近,也没听到内容,自然有点莫名其妙。   这时,夜三抱拳就对她颔首道:“属下立即吩咐人为烈风订制马鞍,六小姐这两日先将就着挑匹配了鞍的马吧。”说罢,转身就走。   萧如玥暗暗挑眉,而晓雨晓露和丑姑,却都瞠目结舌住了。   “他刚才应该是要说那匹马早有主人了的吧?怎么忽然又给我了?”萧如玥看着夜三离去的背影道,余光乱扫,妄想找到个看起来很像烈风原主人的人。   丑姑三人面面相视,迟疑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算了,我饿了。”   萧如玥也就懒得去想,没找到可疑的人影,倒是瞧见了萧如雪,站在不远处正看着她,似乎没想到她会忽然扭过头去,表情收都收不及,清清楚楚的满脸满眼的……惊愕!羡慕!嫉妒!恨!   假装睁眼瞎,萧如玥笑眯眯迎上去:“五姐,什么时候起来的?我好饿……”   “你可真是吓死人了……”   声音似四方形般生硬的从萧如雪嘴里吐出来,漂亮的脸蛋儿也费了好大劲才把表情挤成吓坏了:“幸好你没事,以后可不许这样乱来了,万一烈风把你甩下来可怎么办……”待人萧如玥近,煞有其事很是怜惜的拨了拨她已经全散在肩上的长发,嗔道:“瞧你,哪有点千金小姐的样。”   “能不能一会再说?我真的好饿?”萧如玥问,苦逼样。   “你啊……走吧。”萧如雪拿她没办法状。   也不知道是不是照顾她们而特意做的,反正早饭吃的是清粥和小菜,一直趴在床上的萧如月恢复了些精神,也从紫霞口中听说了萧如玥驯马的勇猛事迹,抓着吃早饭这点时间都叽里呱啦的问她个没完没了。   “骑马真没想的那么难,至于驯马……那算吗?不算吧?我就爬上马背溜达几圈而已。”萧如玥谦虚得让好几个人同一时间狂抽嘴角。   “是吗?可是我听说那匹叫烈风的马还没驯服呢,脾气也暴得很,谁近踢谁,先前就差点踩死人!”萧如月半信半疑:“它没踢你?”   “它要是踢了我,我还能坐在这里跟你说话吗?”   萧如玥好笑的接过丑姑递来的方巾擦嘴,脸不红气不喘的伴着手舞足蹈继续瞎话:“其实它挺好说话的,我问它能不能带我走两圈,它没说不也没摇头,我就爬上去了,后来它跑起来的时候好几次想趁我不注意把我猛的摔到地上去,可惜我早有准备,死死扯住它的鬃毛不放……”   马会说“不”吗?   众人无语,却又不得不承认,确实是亲眼看到萧如玥只对那烈风说了什么,烈风才安静下来让她能爬上它的背的……   “六妹,你怎么能那样跟爹说话呢?往后可不能……”萧如雪苦口婆心状。   假惺惺……   她们可是一母所生的孪生姐妹,李妈妈既然能为了她们的生母跟去庵堂照顾她,又岂会将还在襁褓中的另一个独自留在危机四伏的豪门深院任人拿捏?而另一个负责守护姐姐的忠仆,难道就一点没透露她这个孪生妹妹被送走的真实原因?只怕不但说了,还养贪了心为了独占她们生母留下那笔陪嫁财产,而煽风点火让她们姐妹不和吧!   “我跟他之间的事,你别管。”萧如玥直接打断萧如雪的话,转移话题:“不是说要去集市吗?一个时辰的路也不短呢,我们还是早些动身吧。”   046 替罪。。羔羊?   萧如雪面色微微一霾,旋即恢复:“得先去跟爹说一声。”   交代了萧如月好好休息,萧如雪硬拽着萧如玥去跟萧云轩打招呼,可惜都没走近大毡房就被夜三拦了下来。   “那你一会跟我爹说,我带六妹到集市去逛逛。”萧如雪倒也干脆,看了一眼大毡房那边并没有要硬闯,交代一声便拉着萧如玥走了。   夜三是那个冰冻死尸爹的贴身侍卫,却竟然守在离大毡房这么远的地方,而四周围,分明还藏了许多人……这么谨慎,谁在大毡房里?昨晚那个神秘人?   萧如玥好奇的回了个头,而后不免失笑,敢情自己还想透视了那间大毡房不成?   挑马的时候,来了八个侍卫,萧如玥记得他们,都是从萧府跟过来的,说是护送她们去集市。   见老油条的萧如雪都点头了,萧如玥自然也不会说什么,何况人生地不熟,万一有人整出什么幺蛾子来,有个人给当向导也是好的……   许是草原民风关系,马场这边没有萧家大院规矩多而显得没那么拘谨,连丑姑都放开了许多,竟也愿意跟着一起去。萧如玥自然高兴,还特别交代了晓露,万一人多大家被冲散了,一定要好好保护丑姑,寻不见对方就放响箭做信号。   出了马场往北,果然只是一个时辰左右就到了集市。   集市远比萧如玥想象中的要大得多,条件也不错,也是依山傍水,密密麻麻搭了毡房和帐篷,小到针线大到牲口奴隶,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卖,而,人们最热衷最热闹的,竟还真是搏斗。   她们到的时候,已经拉开两圈打得火热。一圈是男子摔跤,另一圈则是女子搏斗,而显然,女子搏斗比男子摔跤更受追捧。   一行人才到集市,便立即有三个身穿胡服的汉人男子上来行礼,为首的叫彭峰,是负责维持集市秩序的管事,另外两个则是他的左右手。   萧如玥也这个时候才知道,这个集市是萧家建起,并靠着萧家繁荣起来的,难怪离马场这么近!而萧家作为创建者,又在这里有盈利,自然就要派人镇守这里维持秩序,以防有人冲动闹事破坏集市,那就不奇怪萧如雪说来集市,就只是让夜三转达一声就行……也难怪,萧如雪斗武婢能长胜,只怕,在这里就根本没人敢挑她斗吧,要挑也是她挑的!   知道这些后,萧如玥顿时觉得自己特意规规矩矩戴着面纱来有些可笑,而她觉得更可笑的则是这一路上半字不提的萧如雪……什么也不说的目的,到底是要看她知道后无地自容的样子?还是想显示自己在萧家生活了十四年很多事情不是她一个后来者能比的?   啧啧,幼稚!   萧如玥并没有摘下面纱,而且神色自若,确实让萧如雪小小失望了一下,而也好在有这层面纱,才让人能区分出她们谁是谁。   彭峰打了招呼后便让人把她们的马牵去喂水喂粮,继续巡逻去了,而那随行而来的八个侍卫,也并没有像萧如玥想的那样紧紧贴身跟着,而散在人群里隔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随行。   这里很多人认得萧如雪,不少还会热情的跟她打招呼,但也至此而已,并没有通城那种把她高高捧在天的奉承感,但萧如玥觉得如此更好。   特权,有时候会缚手缚脚!   萧如玥没有特别要买的东西,也没不期待会发现什么意外的宝贝,但丑姑说马上就要入冬了,怕在中部长大的她不习惯北方的冬天冻着,想趁机买点好皮毛给她做件皮袄。   “五小姐,你看那边……”画锦忽然有些紧张的低声对萧如雪道,边说,边冲一个方向努嘴。   萧如雪望去,眉头一拧,面色也顿时变得不好看了:“真是冤家路窄,她怎么也来了。”说着,想叫旁边正陪着丑姑蹲在那里看皮毛的萧如玥走人,却眸光蓦地一闪,计上心头,推了画锦一把眼神暗示画帛跟上,戴上随身携带的面纱就挤进了人群里。   晓雨眼尖,弯腰提醒萧如玥:“六小姐……”努嘴示意。   萧如玥望去,刚好看到萧如雪没进人群里,只翻了个白眼,道:“多半是以为一会找不到她我们就该着急。别理她,她躲她的,我们玩够就自己回去,我记住路了。”   既然她都这么说,晓雨自然不好说什么,嘀咕着交代晓露加倍小心,不但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还要看紧了六小姐。虽说这里严格算起来是萧家的地盘,可毕竟汇集了四面八方而来的草原人和汉人,堪称龙蛇混杂,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可,有时候总是怕什么来什么……   “萧如雪!”   娇喝从身后传来,气焰嚣张,引得不少人扭头望去,可叫的又不是自己,萧如玥当然不理会,而她没反应,晓雨晓露也就自然不动。   不想,对方似乎大有来头,见萧如玥不应,竟走到皮毛摊对面,随行的人甚至肆无忌惮就将卖皮毛的老人家和边上的人推开。   “啧啧,怎么还戴起面纱来了?心虚怕我找你麻烦?原来你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多卑鄙下流吗?”   萧如玥抬头,看到的是个漂亮小麦色肤色的草原姑娘,浓眉大眼高鼻梁,帅气的美,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却比她要高出半个头,身上的胡服鲜艳而华丽,身后还跟了四个牛高马大的婢女,似乎身份不一般。   倒是,都敢跟萧如雪这么呛声,出身怎么可能一般?说不定是草原上哪个强大部落的公主什么的。   “抱歉,你找错人了,我不是萧如雪,我是她孪生妹妹,前不久才回来的。”萧如玥解释,虽然面纱挡住了她的连看不到她的微笑,但弯弯的眉眼也足够证明她的和善。   塔娜一愣,随后夸张的喷笑出声:“你有个孪生妹妹?我怎么不知道?”面色倏地一沉,忽的扬手就要扯掉了萧如玥脸上的面纱,却被晓雨手疾眼快拦住了。   “哟,换了武婢?”   047 蛮族公主   “哟,换了武婢?”被拦下,塔娜倒也不气,只是语气依然阴阳怪气,看了看晓雨,又看看和丑姑一起将萧如玥扶起往后拉的晓露,笑了:“不错不错,比之前两个顺眼多了……”目光一转,看回萧如玥:“敢不敢堂堂正正再比两场?”   萧如玥扫了塔娜身后几个牛高马大不输晓雨晓露的婢女一眼,一下明白萧如雪刚才为什么走得匆匆了。   看来两人之前斗过武婢,而画锦画帛,硬碰硬打不过,就使了卑鄙下流的手段,所以,人家现在来找麻烦是要报复……   可,她又不是萧如雪!更没有义务帮萧如雪擦屁股!   然,她还没来得及出声,刚刚匆匆逃走的人竟又回来了,而且喊得格外大声:“塔娜,你干什么?你要对我妹妹做什么!”   这时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在看热闹,突然这一声,自然纷纷望去,包括塔娜。   看到人群里挤出来面色不善的萧如雪,塔娜一愣,回头瞪向大大方方取下面纱冲她微笑的萧如玥,喃喃道:“原来是真的……”顿了一下,狐疑的问萧如玥:“你不是萧如雪?那你叫什么?”   “萧如玥,王月玥。”萧如玥才说了这声,萧如雪已经来到她身边,煞有其事的将她护在身后,面色不善的瞪着塔娜:“输了不服找我便是,吓我妹妹做什么?她身子不好,你少欺负她!”   萧如雪还真是个实力派的天才演员……   萧如玥暗赞一句,就听塔娜鄙夷的扫了画锦画帛一眼,冷笑:“就你那两脏东西,本公主还真看不上眼!”目光一定,看向萧如玥,道:“要比,我也跟她的人比!”   塔娜的直白,引来周边看热闹的不少窃笑声,看来萧如雪在这里的实际名声不太好,只是大家敢怒不敢言而已。   萧如雪似没料到塔娜这么直白,也好像还没被人这样说过,至少没被当面这么戳穿过,面子挂不住,脸色十分难看,沉声道:“塔娜,我敬你是克吉烈族公主才一而再再而三礼待,不要给脸不要脸!”   “我知道你们萧家势大,你在这里出个声就立马能招来几十个大汉,可这不代表你就能在这里只手遮天为所欲为!”   塔娜冷冷一笑,竟也不甘示弱,甚至更盛气凌人:“我今天就是要告诉你,这里,是草原,你们家势再大,来了这里也得入乡随俗按我们草原的规矩办事,我,克吉烈族塔娜现在挑战你妹妹,要跟她斗武婢,又不是让你妹妹上场,跟她身子不好有个屁关系,她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   说话间,一群魁梧大汉从四面八方挤来,少说也有二十来个,虽然衣着不统一,但个个腰间别着弯刀,转眼就围出个大圈将她们围在里面,那些看热闹的都被挤了出去,桀骜不驯的抬着下巴看着圈里。   原来人家早有准备,这萧如雪,还真是惹了不该惹的人了……莫名其妙被扯上的萧如玥啼笑皆非。   萧如雪真有些怕了,却也不肯屈软,面色难看瞪着塔娜:“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闹事!”   “塔娜公主!”这时,彭峰也带着人匆匆赶来了,神色肃穆,在圈外对塔娜抱拳行礼,倒也不卑不亢:“我们萧家一向尊重草原和这片土地上生活的所有人,也和你们克吉烈族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请您……”   “你放心,我不是来惹事的。”塔娜淡淡打断彭峰的话:“当然,我按我们草原的规矩这么大大方方的向你们家小姐挑战,她若是看不起我而不应,或者,(盯着萧如雪)过程使些什么卑鄙下流的手段,那……就不能怪我脾气不好了!”   彭峰顿时面露难色。六小姐应吧,却谁知道这刁难公主会提出什么赌注来?可不应吧,她带来这么多人,势必得闹起来,撇开可能造成的集市损失不算,恐怕还会发展成萧家和克吉烈族的直接冲突!   克吉烈族,这片草原三大部落之一,蛮横好斗,常以武力欺压抢掠小部落,与其他两族和萧家各据一方,倒也算井水不犯河水。   然,几年前那场蝗灾几乎席卷整片大草原,让所有草原部落损失惨重,萧家虽未幸免于难,却也靠着雄厚的财力渡过难关,甚至还在受灾当年和次年给各族按部落大小比例施以援手救助,其他部落都很感激,随着草原复苏繁荣而逐渐恢复,唯有克吉烈族所在的北部条件比较恶劣,至今还没有复原,但他们却从那一场天灾中看到了萧家背靠凤国的好处,想取而代之却又担心受了萧家恩惠的其他部落干预,不得妙法又虎视眈眈,所幸就迁近边界来,隔三差五过来逛一逛,就等着找个合情合理让其他部落无法干预的机会闹,正好…克吉烈族公主塔娜上次来玩,跟萧如雪结了梁子!   不过,萧如雪不知道这些,萧如玥更不知道,但,她可没笨得看这架势和彭峰的面色后,还以为只是一场简单的挑战。   不管原因如何会牵扯到什么,但很显然,现在,她们没那么容易走得掉,既然如此,这战为何不应?只不过应之前,有些事得问清楚……   “塔娜公主如此盛情,我若推拒,就难免显得有些不识抬举了……”萧如玥轻声细语的开了口:“不过,我还是得先弄清楚赌注是什么到底值不值,再决定!”   换言之,如果塔娜的赌注无法让她心动,她还是会拒绝!   这话自然不少人听明白了,不禁一愣,就是塔娜,都忍不住仔细打量起这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汉人小姐起来,好一会儿后,蓦地绽出爽快的笑容来:“够爽快,我喜欢你!”而后也不忘鄙夷的扫了萧如雪一眼,撇嘴:“明明一个娘胎出来的,怎么就差这么多呢!”   萧如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从小到大身边转悠的人,谁不将她高高捧上天去,哪听过这么难听的话,还当面,还这么众目睽睽之下,哪能气得七窍冒烟,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发作而已,使劲深呼吸,才能勉强维持那副“我有教养有涵养还大人大量不跟无理取闹的野蛮人计较”的表情。   048 保证正宗   瞧着萧如雪气得爆炸却又不能发作的样子,塔娜那叫一个爽的,感觉比暴打萧如雪那两个卑鄙下流的武婢一顿更爽,心情一好,对萧如玥也就宽厚了很多:“你们萧家有的是钱,我身上那几百两银子你估计是不稀罕的,这样吧,我还带了一把削铁如泥的短刀,一套费了好大劲才弄到手的可以三连发的袖箭,嗯……如果你看得上身后这四个武功不错的婢女,也可以。赢一场任挑一样,怎么样?”   边说,边把东西亮出来给萧如玥看。   “塔娜公主果然出手豪迈,可,要是我输了呢?”萧如玥两手一摊:“不怕你笑话,我身上还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连银子都在姐姐手里拽着。”   众人一愣,这才仔细打量萧如玥,果真她身上除了那套胡服颜色鲜艳华美外,脖子手腕指间,半样饰品都没有,如瀑的长发也只是简单的用彩带绑了个双丫鬓而已……   自己什么都没有,竟然也敢冲人那样叫嚣,众人一阵无语。   回过神的塔娜却哈哈大笑起来:“你可真有趣!”目光一转,指向萧如玥身边的晓雨和晓露:“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你若是输了,就把她们给我!别说不行,我可是知道的,你们府上的武婢都是卖身进的府,你一个大小姐,总不至于送两个武婢的权力都没有吧。”   晓雨晓露一听,紧张的看向萧如玥,却已然听到她那小小的嘴,响亮的应了一声“好”!   顿时,两人都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虽然,她们根本没有那个权力反驳,但心里还是十分难受!   “好!够爽快!”塔娜明显心情更好了,看了看萧如玥,又道:“仔细瞧你脸色果真不太好,娇娇弱弱一阵风都能吹跑似得,见血怕是真要吓着,又只有两个武婢……这样吧,我们干脆就比两场好了,不许带兵器,赤手空拳先倒地的算输,你看怎样?”   顿了一下,也不等萧如玥应声兀自又道:“既然决定了,那么就开始吧,我这边先派丹珠上,你呢?”   塔娜的直爽和擅自做主让萧如玥有些啼笑皆非,但看在她对自己算是宽厚的份上,就不跟她计较这么多了,瞧了那比晓雨晓露还高大的丹珠一眼,道:“晓雨,你去。”   晓雨难得心不在焉不在状况内,要不是丑姑拽了她一下,她还不知道要杵在那里发呆到什么时候。   可她哪能不沮丧?她真心觉得六小姐是不一样的,所以一心一意向着她,打定主意跟她一辈子,却没想到,六小姐竟然跟别人是一样的,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将她们押了出去……   丑姑蹙眉,拉住晓雨,小声:“傻丫头,六小姐可是认定你们能赢才将你们押出去的!”说着,冲萧如玥努努嘴。   晓雨一听,蓦地扭头看向萧如玥,就见她正浅浅微笑的看着自己,信任的目光如同一团火,映得她发凉的身心一片温暖:“六……”她竟然还怀疑六小姐,她真是无地自容了。   “去吧,我中意那把削铁如泥的短刀。”萧如玥也不跟她啰嗦,甩了一句就转身自动退到圈外去了。   “是。”   晓雨猛的洪亮一声,吓得站在旁边各种郁闷而毫无心理准备的萧如雪一跳,不悦的狠狠横了个“有病啊”的眼神过去,却软趴趴落在了人家笔挺挺的后背上……   塔娜瞧得真切,肆无忌惮的噗哧一笑,拍了拍晓雨的肩头:“我也喜欢你!放心,万一你输了,我不会亏待你的!”说着,转身退向另一侧。   多余的人都退开后,一声开始,晓雨跟那叫丹珠的就扑到了一起,虎虎生风的打了起来。   彭峰赶紧带人移向两位小姐身边去,忧心忡忡的看着比斗,却忽闻低声一句:“我若是你,只会更担心暗处的冷箭和这人满为患的偌大集市,而不是眼前比斗的结果!”   彭峰惊愕的看向萧如玥,却见她紧盯圈内比斗,似根本没有分神说过什么,可……那声音虽然很轻很柔,却十分清晰,是绝对不可能听错的,而离他最近的,就只有这位六小姐……   略微惊疑,彭峰恢复镇定,侧头对身边的助手低语两句,那助手便悄悄退进了人群里不见踪影。   丹珠十分魁梧,四肢肌肉凸显,铜皮铁骨力大无穷,被她打中一拳或者踢中一腿,不断骨头也得内出血,但身形也相当笨拙,晓雨胜在身法灵巧,力量虽也不轻,可打在那一身硬铁般的肌肉上效果并不显著,着实一番苦斗还生生吃了两拳,才将转晕的丹珠拖摔在地起不来……   虽然晓雨最终也摇摇晃晃摔在地上晕了过去,可规矩是说先倒地的算输,所以她也是赢了!   这结果似乎出乎塔娜的意料,她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倒也爽快的服了输,承诺的赌注一字排开,任萧如玥挑。   萧如玥拿了那把短刀,甚至没有验货,便道了谢,又退回圈外。   她的信任让塔娜很满意,大概是第一场吃了亏,又看晓露不似灵巧的人儿,第二场便挑的是叫央金的上场,跟晓露一般高大,但举步轻盈,是个灵巧的。   晓露才迈了腿,就觉得袖子被拽住了,扭头就看到萧如玥冲她勾手指,示意她弯腰附耳。   塔娜蹙眉,扬声喊道:“喂!说好的不许使下三滥的手段!”   “我以萧家历代祖先名誉起誓,保证绝对正宗武功!”萧如玥高声回她,在晓露耳边低语一句。   “啊?”晓露惊愕的瞪大眼,看了一眼对面面色不好却没法吭声的塔娜,看着萧如玥,小小声:“这样……算不算犯规?”   “我也喜欢那套袖箭,去吧。”萧如玥却答非所问,推她上场。   一旁的丑姑,目光微闪,隐忍笑意。   晓露不太自在的站到场中,看了看央金,挠挠头,又回头看一眼萧如玥,跟着转回头,神色微妙的看着一脸莫名的央金,再挠头:“那个……要准备打了吗?”   央金起先还一愣,而后轻蔑一笑,摆开架势,一声令下便扑了过来,极快极猛,似乎想先下手为强,一招搞定晓露。   那一笑,却激恼了晓露。面色一沉,她蹬蹬蹬就是狂退,算准央金一扑势末才猛的窜迎上去,硬接那一掌的同时,凝聚了内力的指飞快点了央金的定身穴!   ------题外话------   咳咳,看明白了么?看明白了吧?某人就是那么无耻滴……   049 成了猎物   有一瞬,时间如同凝固了般,众人呆呆看着一掌打在晓露身上后就动弹不得的央金,和硬生生接了一掌嘴角流血手指还停在央金胸前的晓露……   “咳……”晓露把被定住的央金推到在地后,猛的就咳出一口鲜血来。   一切发生得那么快,结束得也那么快,众人有点缓不过神,塔娜也呆在那里。   比斗规矩是赤手空拳先倒地的算输,只说不许用兵器,不许使下三滥手段,还真没说不能用点穴,而谁也不能说点穴不是正宗武功……   有点吃了哑巴亏,但塔娜却并没有不高兴,反而受益不浅似得,对萧如玥道:“你教了我一招,下次再跟人比,十拿九稳的就事先说好连点穴都不能用,不那么稳当的就……嘿嘿!”把袖箭递过来:“给,我知道你喜欢这个!”   “谢谢。”萧如玥微笑接过,余光瞥了眼面色略显苍白的晓露。骨头倒是没断,但伤得也不轻,少说也得好好休息个几天。   “走,我带你吃好吃的去。”塔娜拉上萧如玥就走,边摆手示意那些围圈圈的大汉:“散了都散了。”   大汉们听话散去。   又一个自来熟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萧如玥失笑,不放心受伤的晓雨晓露,见丑姑跟上来,便道:“姑姑先去看看晓雨晓露,”示意四周有侍卫跟着,她不会有事,还边说着,边丢给丑姑一个小瓷瓶:“晓雨两粒,晓露一粒就行。”   “好呀你,还说什么都没有,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塔娜假假虎脸。   “不值几两银子的创伤药,公主瞧不上眼不打紧,怪我故意贬低了你可怎么说得清?”萧如玥讪讪笑道。   “啧啧,我受骗了,你真是应了你们汉人那句话,人不可貌相,瞧着柔柔弱弱好似很害羞不爱说话的样子,胆子倒是不小,嘴也利得跟什么似得。”塔娜直叹。   丑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小瓷瓶,又瞧着两人有说有笑,便转身去看被扶走的晓雨晓露了。   萧如雪面色阴霾的站在那里,瞪着被塔娜说笑着拖进人群去的萧如玥,拳头握得紧紧的,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也不觉得疼。   从小到大十四年,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被无视!特别是那个对她言词讥讽的塔娜,装什么装,既然这么不削她,又怎么会对跟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萧如玥有好感,不过就是为了刺激她而已!   最可笑的是,萧如玥竟然当真了……   “五小姐,我们要不要跟上去?”画锦小心翼翼问。   “跟什么跟?跟上去让她继续吐唾沫吗?”萧如雪冷眼一横,扭头就走:“扫兴,回去了!”   画锦画帛一愣,面色郁郁赶紧跟上。   古代条件有限,食物品种并不多,何况是不善种植的草原民族,所谓好吃的,也不过来来去去就那几样。   萧如玥也是能装的,以免得罪这个尊贵刁蛮的公主又惹事端,不咋的东西也能吃出很美味的表情来,让塔娜很是得意了一番,唾沫横飞滔滔不绝讲着每一样食物的典故。   萧如玥状似认真的听,余光却不闲着四下乱飘,起先看到彭峰的助手跟他低声报告了什么,他神色微变之后就看向了她。   看来她猜对了,有人要趁着人手全集中在她和萧如雪身边时,在集市里闹事或者搞鬼……   而后,萧如玥又注意到隔着距离跟在她们身边保护的塔娜的大汉,余光时不时往一个方向瞥了一段时间后,瞧她的眼神就变得像看毫无反抗里的猎物似得。   再然后,有大汉来向塔娜辞行,说什么没什么事就先回去,以免萧家人误会他们要闹事,就只留了两个婢女和四个大汉等塔娜。   塔娜想也没想直接就应了,继续跟萧如玥说着草原的事她们克吉烈族的事。   瞧着那些大汉生怕人家不知道他们离开似得,挤做一堆嘻哈得十分惹眼出了集市,萧如玥真心笑了。   说是要去方便,萧如玥总算暂时甩开了塔娜,却找上彭峰让他领她去茅房。   “克吉烈族想要我们家什么?”   突兀的问话,让彭峰一愣,恍然大悟这六小姐根本不是要上茅房,更震惊于她的直接和重点,可也不知道她到底知道多少,某些事是不是能说而迟疑。   萧如玥倒也没为难他,直接换个问题:“我姐呢?”她转来转去,也没看到她的人。   彭峰没有及时应声,神色也怪怪的,萧如玥就猜出来了:“看来她已经先回去了。”就在彭峰惊愕瞪大眼的时候,她又问:“多少人送她回去的?”   “画锦画帛和四个侍卫。”彭峰不明:“怎……”   萧如玥神色一凝,打断他:“这里有多少我们的人?会不会武功?”   彭峰又是一愣,却被凌厉一瞪吓回过神来:“五十,武功一般!”仔细一看,眼前就只是个娇弱的小姑娘,哪有什么凌厉感!   错觉?   “现在马上找十个人带上兵器追上去。”虽然萧如雪的死活她不在意,可,如果萧如雪的死活直接影响到她会不会被卷进莫名其妙的斗争去做牺牲品,就不得不管了!   彭峰也不知怎地,赶紧应声就要去吩咐,却被萧如玥一把拉住,交代:“不要引人注意,要快!”   神色微妙的看着萧如玥点头,彭峰示意跟近的侍卫保护萧如玥,便暂时匆匆离去。   “茅房”一趟回来,萧如玥直接跟塔娜说,萧如雪不等她先回去了,又说时间不早,回去的路程也不是很近,也得回去了。   塔娜还真是直爽得连弯都懒得转的主儿,张口就用尽能想到的脏话直骂萧如雪没度量,也谅解萧如玥想早点回去的心情,还提醒她草原狼多,太阳下山后就不安全,让她小心点,改天去找她玩什么的,才终于放人。   “人家真敢动手,自然对这里十分了解,因为没聚在一起所以少了十个人也一时半会察觉不出来,但再少十个,就太明显了。”萧如玥拒绝了彭峰拨出来护送她的十个人。   “可是……”   050 妖女   “晓雨伤得不轻现在还没醒,带着只怕也累赘,就暂时留在这里劳你照看了。”萧如玥不容反驳打断他的话,安排道:“送我来的四个都是好手,我带着他们就行,还有,给我把小点的弓。”   直到萧如玥离开好一阵子,彭峰才恍惚回过神来。他怎么就听从了六小姐的吩咐呢?万一……   猛然一个激灵,毛骨悚然。祈祷信鹰及时将消息带回马场,两位小姐也能安然无事!   一个时辰的路程,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却足够发生很多种意外……   晓露受了伤,丑姑无力自保,四个侍卫虽然功夫都不错可毕竟双手难敌四拳,万一对方不止是集市里离开那十多个人就麻烦了,所以,萧如玥果断绕了远路,希望能躲开   可,会来的还是来了。   也不知道他们用的是什么方法,半路就追上了她们。十八人,都是熟面孔,就是大摇大摆离开集市那批人,身上都没有战斗过的痕迹。   看来萧如雪是安全的……   “六小姐快走!”   四个护送的侍卫拔剑回头迎上那些大汉,转眼就出了老远,萧如玥想拦都来不及。   “六小姐,快走!”丑姑也喊,还抢过晓露手中的马鞭,狠狠就往萧如玥骑着的马屁股抽。   马儿吃痛,长啸一声,拔腿狂奔。   萧如玥一阵无语,这回她是想帮那些侍卫都帮不上了,拉开的距离已经超过了她能力所能驾驭的范围。   人数差距,二对一连晓露和丑姑都被缠住了,也还有空闲的大汉去追她。   那些侍卫真没什么交情,萧如玥可以不管,可丑姑和晓露,她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勒马转头停下,取弓架箭,瞄准身后追来的大汉……   “哈哈,这小丫头倒是挺辣……”一大汉嬉笑的话还没说完,一箭正中眉心摔下了马。   其他大汉一惊敛了笑,不敢置信的看向前方的娇弱小姑娘,却又哧一声,又一大汉正中眉心落了马!   “该死,这丫头邪门得很,大家小……”正中眉心落马。   追逐的人反而成了被猎杀的对象,甚至到死也没明白怎么射出的箭还会转弯会追人……   解决了追着她的大汉,萧如玥回头去救晓露和丑姑,恰好看到两人被逼摔下马去,好在她们的受惊的马儿是往前狂奔,而那些大汉的目标不是她们,见她们摔下马去,就不理会了,策马往她这边来。   只是……   晓露本来就有伤在身,摔下马去没昏过去估计也一时半会起不来,而应该摔下马后,不伤不残也至少得缓一会才能爬起来的丑姑,却一骨碌就起来了,利索得让人咋舌!   但,当时的情况,萧如玥并没有想太多,弓箭挨个点着大汉命的同时,地上一石头突兀飞向丑姑,力道大如手刃一劈,将惊呆在那里的她砸昏了过去。   不寻常的力量,多是让人难以接受,萧如玥并不想被视作为妖孽,所以,她得让不该看到的人,暂时做会儿梦!   被四个侍卫缠住的大汉有六个,如今又追上来三个……看来那四人是凶多吉少了!   萧如玥微微凝眉,伸手取箭,却才发现已经没有箭了,叹气:彭峰这个笨蛋,准备也不准备多点!   凤眸一扫,翻身下马,走近一瞪眼断气的大汉跟前,伸手去拔那稳稳扎在大汉眉心的夺命箭,却中途又放弃了,跨前一步去探看晓露。   恰在这时,昏过去的晓露指尖动了动,似要醒来。   萧如玥想也没想,直接给她一拳,本来要醒的人,立马重归昏乡。本还想再去看看丑姑,可惜三个大汉骑马已经近到跟前。   “怎么回事?”   大汉很吃惊,不敢置信同伴竟然全死了,个个箭中眉心,而唯一醒着的人竟然是那个看起来最柔软的小姑娘,手里还拿着弓!   她射的?不可能吧?她那小胳膊,能不能拉开弓都是问题。可不是她射的,又是谁?   “不管了,先把她带走再说!”其中一人道,策马过来就冲萧如玥伸手,准备把她当猫儿拎,却人没拎到,伸出的手秋却断了掌,鲜血喷涌而出,“啊”一声痛呼,滚下马来。   另两人惊恐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那端详着手中短刀,嘴角带笑的少女,就听到她道:“果然好刀,削手跟削豆腐似得,还不沾血……”   两人面面相视后,谨慎抽出腰间弯刀,骑着马冲了过来。   哧哧两声刺耳脆响,两柄弯刀被切断……   “啧啧,自家公主的东西都不认得了?”萧如玥抹了抹分毫未损的短刀刀锋,笑眯眯对那断了手掌忍痛站起的大汉道。   “妖女!”断掌大汉暴喝一声,举刀劈来。   “这称呼不错。”   萧如玥轻轻一笑,猛的就将手中的弓砸向那大汉的眼,大汉一惊回刀去砍,却发现握刀的手和那弓一起落了地……   “啊——”   再断一臂,大汉痛得仰天大吼,却下一瞬,连平衡失控往一侧倒,竟连腿都被斩去了一条!   下手狠辣利落,毫不迟疑,连那策马回头的两大汉都吓到了,感觉萧如玥就是地狱里来的索命修罗,慌张勒马就要逃。   “跑什么?不是要抓我么?”萧如玥冷冷嗤笑,扬手就将那削铁如泥的短刀飞了出去。   哧哧两声,短刀如切豆腐般连斩一马两腿后,蓦地半空转弯,贯穿另一马两腿,飞回萧如玥手中。   马儿断了两腿失去平衡,将马背上的大汉狠狠摔了下来。   “妖女,妖女……”   两人惊声高呼,神色癫狂,慌不择路往不同放心没命狂奔。   “啧,真会找麻烦!”萧如玥啧了一声,弯腰捡了块石头,随手般一扔,咚声,倒了一个。   另一个,吓傻了,自己左脚绊右脚摔倒,竟也不知道站起逃,就那么嗷嚎大哭的爬着走,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怜悯这东西,萧如玥上辈子就弄丢了,自然没法施舍给这大汉。而马儿伤的伤跑的跑,她也只能用自己双腿去追那个大汉。   超能力这东西,很好用,却也十分耗精神力,用多了也会累,特别是像她现在这样,身体苦了十四年内分泌严重失调各种机能惨不忍睹(对原本彪悍的某魂而言),和灵魂还不是“原装”的,不但难以发挥随灵魂而来的超能力原本该有的威力,还时常掉链的配合不上,力量还有,但这副还太娇弱的肉身却已承受不起的先罢了工……   当然,她是不会允许那种自己都不知道具体情况的“罢工”状况发生的,所以她一直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的力量,伏在这个看似平静的世界里假装弱者,避免跟像那个生父一样的高手起冲突,等待身体和灵魂完美契合!   用跑的追上那个大汉,萧如玥自己都觉得画面挺蠢,可这是避免那份力量透支导致肉身“罢工”的唯一方法,何况这副肉身缺的就是锻炼,有个活沙包给她练练,何乐而不为?   那大汉起先还只是一味的挨打,后来发现萧如玥既收起了那柄削铁如泥的短刀,也没有在用那份诡异的力量,自己横竖大不了就是跟其他人一样横尸草地……   咬牙豁出去,奋起反抗!   但,一直抓不到打不中,大汉气得愈发抓狂了,虎爪猛的一探,竟被他扣住了萧如玥的肩头……   大汉略微一愣后,狰狞大笑,霍地就要将她举过头顶再狠狠扔出去,却突闻一声粗嘎威武的鹰啸,下一刻巨鹰从萧如玥头顶呼啸而过直扑大汉面门!   ------题外话------   咳咳,下一章男主滴脸就出来鸟……而且,28号大概下午两点左右就会入v了,亲们到时间记得捧场哦,么么大家   051 男主露脸   “啊——”   大汉尖叫着松开了萧如玥,抬手护眼却已经慢了一步,鲜血自他粗糙的指缝间喷涌而出,痛得他满地打滚。而那雄鹰……不,确切的说应该是只成年的草原雕,却并没有就此放过大汉,扑翅追着他狠狠的又啄又抓,纯野性的残忍与凶狠……   突兀的状况让萧如玥的手硬生生停在了短刀刀柄上,略微惊愕之后,警戒的抬眸张望,就见不远外的小坡上,席地而坐着个胡服少年。   个头倒是挺高,只是眉清目朗的五官搭着不大还很白净的脸庞,着实让他看起来年纪挺小,一种花样美少年的感觉,长发随性披散在肩,偶有几缕调皮的追风起舞,身上穿的青绿色胡服无论是质地还是款式都很普通,可穿在他身上,却格外合身似得让人看着就很舒服,浑身散发着一股纤尘不染的纯净气息……   可,他哪来的?什么时候来的?又,看到了什么看到了多少?她竟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本能的,萧如玥停在短刀上的手紧了紧。   见过那个冰冻死尸一样的爹后,她深深体会到,这个世界真正的高手,是她无法用肉眼辨别得出来的,可是……她真的感觉不到这个少年有恶意,甚至,越看,越觉得相较之下自己是多么的黑暗!   这时,大汉生生被那雕折磨得咽了最后一口气,偌大的草原恢复安静,只有风掠过的轻声,和,那草原雕完成任务般振翅飞向那少年的声音……   看着那凶猛的草原雕温顺的落在那少年抬起的手臂上,萧如玥略微一愣,而后,就见那少年起身,薄唇轻扬勾了个仅仅只是礼貌的浅笑,冲她微微颔首,便转身就走。   就好像……本来只是路过,遇上了施个援手而已,并不想跟她有太多交集!   顿时,萧如玥有种小人度君子之腹的感觉,手离开刀柄,扬声冲他喊:“喂。”   那少年停下,回头奇怪的看着她,看她冲他跑过来,一番恶斗后明明那么狼狈,散乱的长发甚至还挂了两根草,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阳光下,那裹着浅浅金光的小身影却十分耀眼,盖过所有狼狈跃入他双眼里……   本来就耗去太多力气已经很累,跑到他跟前,萧如玥是真有些喘了,可这反倒成了她这个时候最好的借口——因为她忽然意识到,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要叫住他!   可……她因为不知道说什么的假装猛喘气也就算了,他丫竟然也不说话!   算了,瞎扯一个,比如谢谢什么之类的……   如此一想,萧如玥倏地抬起头来,却看到他一脸尴尬的转眸躲开她的眼,竟是手足无措的样子,那反应,说不出的可爱。   额……好吧,这个可爱的大男孩,比她足足高出一个半头,只到他胸口的她看他必须用仰视!   “谢谢。”   看到比自己蠢的表情,萧如玥总算心里平衡了,恢复自然落落大方的道谢,就近又细细打量他一番。   五官清秀得真心没法用有酷成分的帅来形容他,那是一种赏心悦目的宁静美,如同一幅青山碧水间有小桥人家的山水画,没有巍峨的峻岭,没有奔腾的流水,没有霸道凌厉的气场,有的,是世外桃源界的宁静祥和与世无争,是小桥流水人家的温馨亲切,是纤尘不染的纯净气息……   完全应了“龙骨自然非俗相”“骨秀貌清颜”那些比喻,很耐看,而且越看越有韵味,忍不住就被吸引了,移不开目光……   看着看着,萧如玥拧起眉来。虽然不明显,但他的脸色,确实不正常!   而被她这么直直的盯着,那少年好像更不自在了,胡乱点点头接受了她的道谢,又矛盾的补充一句“不用”,匆忙转身指放唇边吹了声响哨,就要走。   “等等!”萧如玥一把拉住他,注意力却又被哒哒跑来的马儿吸去了些,脱口就问:“你有马?”   没料到她会这么大胆,猛的就拉住一个陌生男子的手,少年着实愣了一下而被她抓了个正着,呆呆的看着她拉着他袖子的手。   好小……   那么小!   目光移上萧如玥柔美中还透着童稚之气的小脸,扼杀稚嫩幼苗的罪恶感涌上,少年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又并没动,十分纠结ing。   “能不能卖给我?”   萧如玥被马分散了注意力,并没有捕捉到那细微的神色变化,不等他应声,掏出只小瓷瓶塞进他手里:“我用这个跟你换!”   一匹汗血宝马换一小瓶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还理直气壮一副没有亏待他的样子……少年莞尔,差点笑出声来,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如玥也根本没准备让他拒绝,塞了小瓷瓶给他后,便径自走向那马。但那马似乎不太乐意她接近,傲慢的用粗大的鼻孔冲她哼哼喷气。   正想跟那马儿好好“沟通沟通”,让它合作一点,那少年却已经跟了过来,抬起骨节分明十分白皙漂亮的手轻抚那马的头,浅笑轻声:“乖,别耍脾气,好好送她回家。”   萧如玥这才注意到他的声音很特别,好听还是其次,一声一声入耳,宛如轻轻敲上心门一般,很轻很有礼貌,让你难以将他拒之门外……   跟他一比,萧如玥顿时觉得自己是个拦路抢劫的女土匪,没来由有些不好意思的窘了窘,道:“你住哪?回头我把它送还你!”   说罢,她又后悔了,严重有种女土匪改行当搭讪女,正拐着弯问人家住址好寻上门去!   没料到她会这么说,那少年惊讶看向她,却见她懊恼的低着头,小嘴咕噜咕噜的不知在说些什么,那模样,说不出的可爱,不由微微笑道:“没关系,它会自己回来寻我。”   不管是不是有这么神,但人家都这么说了,自己再揪着不放就太那啥了,萧如玥干脆的点点头。   他的马很高大,她身高不够,腿踢很高才能够上马蹬,刚要使劲,腰却一紧,跟着一阵眼花,人就稳稳当当落上马背了。   萧如玥略微呆了一呆,而后低头看向他:“下次……能不能让我上马上得好看点?”   他,是抓着她背后的腰带将她拎着甩上马的。   ------题外话------   咳咳咳……男主……咳咳……有木有脱离亲们的想象呢?   052 所谓随便。。   其实,他的力道拿捏得很好,其实,他力道好她反应快横竖怎么都不至于难看,只是……   一想象那个一拎一甩的动作,她特么的别扭!   “咳咳咳……”他长咳一串别开脸,隔了一会儿才应了个“哦”。   “瞧不出你挺有力气的嘛……”萧如玥算是已经习惯他的反应,并没太在意,直接俯下身来就道:“要不你顺手,再帮我个忙行不?我还有两个同伴在那边,我得把她们一起带回去,你能不能帮我把她们弄上马背来?”   以她现在的状况,丑姑就够她呛的,晓露……她都怀疑,一会儿搬不动,会不会直接绑根绳子用拖的!   他转头看了看她,只看到明亮的眸闪了下,却是说不清什么意味,而后勾起浅笑点点头,伸手就自然的拉了缰绳,竟给她当马童来。   萍水相逢,出手相助,被她“抢”了竟也不生气,还肯帮她忙,还帮她牵马……最重要的是,从头到尾既不问她是谁住哪,也没说自己叫什么是哪人,更没有状似无意而有意的留下什么线索让她去猜,好像真没有让她回报的意思……   萧如玥算是阅人无数的,可还真是没见过像他这样的人,更没跟谁以这种形式相遇这种方式相处,那感觉,很奇怪,再不找点话打破这宁静,总觉得有只猫爪子挠上心。   “不要以为平时的头晕眼花是错觉,身体可不会闲着没事隔三差五跟你开个玩笑逗你玩。”萧如玥故作自然的语调:“好在你现在症状不明显还不严重,那个瓶子里的药丸,应该是三十多颗,你一天吃三粒,吃完也就差不多了,但往后吃东西一定要小心些,特别是水,别看着是水就喝,有些水会喝死人的!”   他诧异的回头看她好一会儿,忽然问:“什么水?”   “跟你说不清楚,总之你自己小心就是。”萧如玥撇撇嘴,不愿深说。   她不说,他倒也没有勉强她,笑笑道了句谢谢,便别回头去继续往前走。   他的力气真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扶那么牛高马大的晓露上马背,竟像根本没使力气似得,而丑姑,恰好这个时候醒了过来,但她拒绝了他的搀扶,由萧如玥伸手拉着,自己上的马背。   “谢了。”   离别时萧如玥本还想说些什么,可张嘴却发现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干干吐了句没新意的谢,一挥马鞭便策马离去。   殊不知,少年淡笑相送,待人影去远,才低头看了看地上的死尸……   随手拔了一支正中大汉眉心的夺命箭端详,从箭尖到箭羽,看得十分仔细,也不知道瞧出了什么,突兀就是一怔,澄澈清亮的眸闪烁出奇异的光泽来。   而后,他又慢悠悠逐个检查了其他箭,似得到如他所料一般的答案,看向萧如玥离去的方向的眸闪了闪,嘴角也几不可见的勾了勾。   随手般一甩,手中箭却如离弓一般飞窜出去,哧一声,正中被因为他出现而被萧如玥遗忘在地的,只是被砸晕过去的大汉……眉心!   雄鹰高空同一个位置盘旋,不断高声鸣叫,传得很远,不多久,引来十多快骑,骑上男子清一色着黑色长袍,看到草原小丘上自家主子脚边死尸横陈,大惊失色。   “王爷!”   纷纷高呼着翻身下马扑了过去,眨个眼就将小丘上那青绿色胡服,肩头上乖乖站着只草原雕的少年围了个严严实实。   少年似早已见怪不怪,浅笑着逗弄肩头的大雕,走向黑衣人们起来的马,随口一般问道:“人到了吗?”   一群黑衣人赶紧围着他跟过去,有人应:“到了。”   “也不知道萧家今年的战马脚力如何……”少年冷不丁来了那么一句,翻身上马:“就怕有些是中看不中用的!”顿了一下,又道:“这样吧,让他们都试试,不行的,统统退回去!”   萧大当家惹着他们家王爷了?   众人微愣,跟得少年最近的白易轻恭敬道:“请王爷示下。”   少年仰头,煞有其事看了看天色,才道:“就到北部随便遛遛吧。啊~对了,把那些东西给克吉烈族长捎上。”   众人顺着少年一指,看向地上横陈的死尸,恍然大悟——   哪是萧大当家惹了他们家王爷,眼神不好的分明是克吉烈族,那么大的草原不走,怎么就遛到他们家王爷跟前挡路呢?虽然他们家王爷和蔼可亲爱好和平,可,也是有些东西一碰就爆的,听说克吉烈族人蛮横好斗十分粗野,只怕就是某某嘴巴一贱说了不该说的,才惹来这杀身之祸!   所以,试战马脚力是假,警告才是真!   于是当晚半夜,熟睡中的克吉烈族上下被一片轰隆隆的马蹄声生生吓醒,拿武器冲出毡房一看,竟是凤国三千铁骑,族长都傻了好一会眼,直到看到送到跟前的族人尸体……   “将军,这是……”克吉烈族长哈尔巴拉沉下脸。   “这些人不识好歹伤了我们家王爷,不该受到应有的惩罚吗?”领队的将军冷哼着打断他的话。   哈尔巴拉一愣,问:“请问将军,伤的是哪位王爷。”   那将军居高临下的瞥着哈尔巴拉,如视蝼蚁一般,铿锵有力道:“武王!”   这二字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狠狠劈了在哈尔巴拉身上,他一张老脸转瞬便苍白如纸……   ------题外话------   嗯,免费章节到这里就结束了,明天早上九点十点左右就会就上v章节了,如果编编没有忘记给我v的话,首更两万,亲们继续支持哦,么么大家   053 武王皇甫煜   感觉有人在看她,用那种琢磨不透的眼神……   想看看是谁,床上的萧如玥毫无征兆的猛的睁开眼,逮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却,只看到守在床边累得正打盹的丑姑而已!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只知道是白天,外面时不时有忙碌的声音传来,或近或远……   昨天她带着丑姑和晓露逃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看到一身狼狈的她们,马场里的人都吓呆住了,回过神来慌忙就围上来帮忙,然后,萧如雪出现,抱着她大哭特哭,直说不知道会这样她没事太好了什么的,但她累得够呛,连敷衍都懒了,随便喝了两口清粥就说要沐浴,结果泡进热水里没多久就睡着了,甚至是谁把她捞起来的都不知道……   这种失去警觉和防备的状况,太危险,萧如玥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遇上过了,不禁微微蹙眉,还以为已经在能控制的范围,却不想还是超出这肉身所能负荷,看来以后得更小心谨慎才行,也更要好好锻炼这副脆弱的肉身。   轻轻起身,本不想惊动丑姑,却不想她还是惊醒了,张嘴紧张就问:“六小姐,有没有怎样?好点了吗?”   她眼底的自责懊恼,让萧如玥有些好笑,却也十分温暖,笑道:“我没事,就是饿了。”   “我炖了些野菜肉粥,还热了牛奶。”丑姑说着就起身,她发现萧如玥似乎很喜欢牛奶,早中晚睡前,都要喝一碗。   “嗯。”萧如玥点点头,丑姑后脚一出毡房,她就下地穿衣服了,但她还是对梳头这事没辙,只擅长马尾一种发型,所以就让长发散在肩头,等丑姑回来帮她处理。   吃东西的时候,丑姑告诉她,萧如雪一大早就去了她爹那里,说是让他派人去克吉烈族理论,为她报仇,到现在还没回来,而萧如月则在毡房里呆不住,吵着让紫云紫霞抬她出去晒太阳了,还有,她几个堂兄弟,大少爷萧勤鑫,三少爷萧勤昊,五少爷萧勤政,都来了。   “也不知道那匹马是不是真回那人身边去了……”萧如玥反而喃喃这事。   昨天她回来后,马场的人本来要把马牵去马厩的,可那马根本不让人碰,她想着那人的话,便让人由着它,不想它竟还真自己认路似得,扭头甩着尾巴就哒哒的走了,消失的方向,还真就是她回来的方向……   萧如玥提起那人,丑姑很惊讶,以前在庵堂的时候,就是那位华衣公子六小姐也是不会主动提起的,自那次醒来后更是好像忘了那么个人似得,如今,却忽然提起……那人!   微微的,丑姑面色有些怪异,转眼又恢复如常,边给萧如玥梳头,边轻声细语道:“那位公子气质脱俗,似乎对训鹰训马很有一套,六小姐不必担心。”   萧如玥想了想,点点头。   冷不丁的,丑姑竟问:“常到怀慈庵的那位公子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怀慈庵出了那样的事,不知他知不知道,后来有没有去寻您。”   萧如玥愣了一下,笑道:“姑姑怎么忽然提起他了?”   庵堂后院就那么点大,自然逃不过负责烧水煮饭的丑姑的眼,可以前,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既没去告密的帮她保守了那小小的机密,也半字都没跟她讨论过那个公子,今天怎么忽然……   “奴婢只是忽然想起,随便说说。”丑姑笑道,倒也自然。   “天南地北,他就是寻也不会寻到这儿来,恐怕做梦都想不到,被偷偷养在那个地方的我,会是萧家嫡小姐。”闲来无事,萧如玥便跟她聊了起来。   “那位公子气宇不凡看起来十分尊贵,恐怕不是一般富贵人家的公子。”丑姑随口般继续道:“说不定哪天有缘,你们又遇上了呢。”说着,仔细看着铜镜里映出的那张还稚嫩的小脸。   “哦~”萧如玥拖了个恍然大悟的长音:“搞半天,姑姑是想问我对他有没有那个心思!”   她的直白,反而让丑姑有点尴尬起来,不知道怎么接话。   “不知道。”   既然被问了,萧如玥也就只能含糊其词的回答:“我也没多想过,真不知道!再说了,人家也未必有那个心不是,你也说人家气宇不凡看起来十分尊贵,又怎会看上我一个身份不明的黄毛丫头呢?只怕他的事,他自己都做不了主,要不怎么认识了四年,他只是常来看我而已。”   这个“常来”,还真不是普通的“常”,头一年确实是偶尔来,第二年就常来了,第三年愈发勤快,第四年,除了刮风下雨,几乎天天到……   丑姑默默,不好随便说些什么,可她却是瞧得分明的。   初见的时候,那位公子才十四五岁,许是好奇贪玩才溜进怀慈庵后院,不想被当时才十岁的六小姐撞见,担心她大叫引来人,还一阵威胁利诱……两个都是半大的孩子,自是撞不出什么情愫来,只怕一开始,那公子也是显得发慌偶尔来解闷的,后来瞧着六小姐有趣,反正无事就常来了,再后来,眼神不知不觉便不一样了,也就愈发来得勤,可他自己,却好像并没发现……   “若是他寻来呢?”有些人,一旦醒悟某些事,会执着得超乎想像。   萧如玥听罢,呵呵直笑:“无巧不成书,也许真会再相遇,可那时,谁知道他是不是已是别人的夫?而我嘛,别的不清楚,但至少,绝不与人共侍一夫!”   丑姑惊愕住了,回过神来,猛然觉得自己竟然不像是在跟一个十四岁不韵世事的小姑娘说话,不知怎地,竟有些觉得可怕。   萧如玥却似根本没察觉,笑着道:“对了,我一直很好奇姑姑以前的事呢?怎么好好的,就想到出家了呢?还有那块玉,谁送的?”   丑姑一僵,面色变得怪异起来,垂着头好半天不说话,萧如玥都有些不忍,正要说算了,她却开了口,幽幽道:“进庵毁脸后,我便就是丑姑了,一个重活的人,只有以后,没有以前……”   昨天还没注意,今天醒来回头再想,总觉得丑姑落马时,起来得太快太利落了……   萧如玥不显声色若有所思,而后笑道:“我们都是重活的人,只有以后,没有以前!”边说着,边要去拉丑姑的手,很自然,却本是该无意般的拉中丑姑她手腕的手,却只拉住了她的手掌,也很自然。   她确实无法用肉眼辨别这个世界隐藏实力的高手,可,却是知道练武之人和不练武的寻常人脉是不一样的,只要指尖能碰上脉门,就分得出来,也不过是因为昨天丑姑落马起身那利落一幕挥之不去,好奇一探,不想竟……   巧合?还是,丑姑心虚怕她发现什么,所以……   可,为什么呢?倘若丑姑真不是她想象中那种柔弱女子,那为什么不惜毁容也要留在庵堂里呢?难道丑姑的目标是她?回想起来,丑姑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发现六小姐上吊的人!可,如果丑姑的目的是她的话,那为何七年漫漫,只守不动?甚至眼睁睁看着她几次逃跑被抓,被打,可庵堂起火带她逃跑时,那份紧张关切,又那么真实……   忽然间,萧如玥心绪有些乱了。这个让她第一次感受亲切温暖的人,竟有可能是有目的留在她身边的……   不管如何,萧如玥都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情绪来,隐敛,她是炉火纯青。而既已起疑,自然要小心提防着,但也不急着知道真相,她现在,有的是足够的时间和耐心,等着那些伏在暗处,想将她萧如玥这个人当棋子当刀枪使的人一个个自己亮出来,挨个收拾!   出了毡房,才知道不过是辰时末而已,虽然比平时晚了很多,却也还是早上,不算太晚。   看到萧如玥,马场的人很多都围了过来,关心询问她的身体情况。   她昨天跟最后一个发狂的大汉是真拳真脚的打,虽然没有受重伤,却也难免有些淤青蹭伤,蓬头乱发衣衫不整的模样,大毁千金小姐形象,反而更真实更有说服力,遇上那样的袭击,她毫发无伤才更奇怪!   昨天萧如玥累得不行,也没跟谁提起经过,倒是丑姑被带去问了话,说自己昏了一阵,具体不清楚,醒来后就看到有个清秀少年,她便顺理成章,说是那个少年救了她们。   大家都信了,直说神明保佑,还有两个孩子在大人的指使下,毕恭毕敬的送她两个保平安的护身符。   至于那个爹,她回来后就没见过,也没有派人来问她的情况!   “你别怪爹?他是真忙,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武王来收今年的战马了,可也不知怎地,往年是点齐就直接领走的,今年却竟要试试马的脚力。”萧如雪回来的时候,是这么跟她说的。   “武王?”比起那个有跟没有一样的爹,萧如玥反而对别的事更感兴趣。   “六姐你不是吧?你连武王都不知道?”萧如月惊呼,见萧如玥浅笑应是,便一扫连日来的郁闷,眉飞色舞起来。   “说起武王,那可真是来头不小的,这也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喝了一口水润喉,摆开滔滔不绝的架势就道:“话说七十多年前,凤家有谋,皇甫家有兵,两家交情好得跟亲兄弟一般,看不过前朝腐败百姓受苦,便合力打下了这凤国江山救黎民于水火之中。皇甫大将军为这天下出兵出力甚至战死三个正值壮年的儿子,这皇位理该是他坐,可他一向尊凤家当家为兄,竟以武将出身不善治理为由,主动退让并推举了凤家当家登上九五!”   终究还是个的孩子,说话有些口没遮拦的直白,听得萧如雪都皱了皱眉,轻咳打断提醒:“八妹,托辞注意点。”   萧如月却不甚在意,撇撇嘴,继续道:“前边也说了,凤家和皇甫家关系好得跟一家似得,手握重兵的皇甫大将军自己推举了先祖皇帝,别人就算有不服的也不敢说什么,而先祖皇帝也不亏待皇甫大将军,不但封了皇甫大将军武王的世袭爵位,还大大方方的诏告天下,只要凤国在一天,皇甫家不绝后,就绝不收回皇甫家掌控的兵权。一个异姓王世袭掌控并可以随意使用兵权,那可是史无前例,哪朝哪代都不曾有过的!”   萧如月说道这里,又喝了一口水,才道:“不得不说,先祖皇帝确实是天下第一的正人君子!皇甫大将军因为连年征战累了不少伤,天下安平没多久便去世了,膝下唯一的血脉也只有八岁,可先祖皇帝不但没有趁机收回皇甫家的兵权,还将继承爵位的小武王接进宫中视如己出一般细心栽培。许是一起长大的缘故,那小武王跟已过世的太上皇也是亲如兄弟十分要好,更完全继承了武将血脉,一生战功赫赫十分有威望,只可惜后来被奸人出卖战死沙场。因为他的嫡长子小时候落水夭折了,所以理所当然是他的二儿子也就是上一代武王皇甫铭继承了爵位和兵权!”   也不知萧如月哪里听来的,可不可靠,倒颇像是那么回事,萧如玥闲着也是闲着,就继续听了。   “话说这一位武王,也不简单,立了不少战功,可惜生了怪病,年纪轻轻二十六岁就没了,虽没有留下子嗣,但他还有个弟弟,那个弟弟也就是现在的武王,皇甫煜!”   说到这里,萧如月就没有刚才的激情了,颇有那么点不削的不咸不淡起来。   “这位武王嘛,传说小时候身子不好,很小便送去什么山学武强身了,若不是上代武王病逝爵位砸到他头上,很多人都不知道有他这么号人在,听说很年轻脾气也很好,上代武王去世后承的爵位,至今尚不足一年,不但没有任何战绩,就是从军营到王府的所有大小事务,也都一层不变的按上代武王定规来办。每月只需初一十五两天的早朝都经常迟到,要不然就是站在那里有听没懂的频频呵欠偷偷瞌睡,皇上问他任何事情他都是没建议没意见怎样都好,还有个让人受不了的怪癖!”   “怪癖?”萧如玥挑眉。   “六妹,你别听八妹胡说八道,那算不上是怪癖,只不过是……”萧如雪笑着接了话,可萧如月却并不让她说下去,不服的嚷壤着打断她的话。   “心地善良吗?”   萧如月白眼一翻:“得了吧,再善良也不至于见着野猫野狗就捡吧?我可听说他是飞禽走兽来者不拒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养了一大群,搞得气派的王府自他回去后天天鸡飞狗跳,奴才丫鬟叫苦连天,一母一嫂两位王妃头疼不已却又莫可奈何……我看啊,他分明是在山里呆太久了!”跟鸟兽比跟人亲!   顿了一下,不削的嗤了一声后又道:“要我说,如果他不是皇甫家现在唯一的血脉,爵位和八十万大军的兵权哪轮得到他!”   “八十万大军!”萧如玥惊愕,她有点怀疑萧如月夸张了,要不然,龙椅上那位皇帝BOSS怎么放心让一个异姓王握有这么大的兵权,他晚上睡觉都不会做恶梦吗?他真的敢闭上眼睛睡觉吗?   萧如雪呵呵笑着解释:“六妹,你没听错,武王现在确实拥有八十万大军的兵权,而且大家都管那八十大军称为皇甫家军。”   萧如玥默默。这家军的规模,也太……特么恐怖了点!   “历代武王都是战功赫赫的战神,威望极高,很多人慕名投入帐下,积攒了几十年,有了如今的八十万大军有什么好奇怪的?”萧如月撇撇嘴:“所以啊,就算这个武王碌碌无为十分平庸,大家也还是因为畏惧他手中的八十万大军而敬畏着他。”   忽然,萧如玥想起了那晚的神秘人!   神神秘秘那么低调的来,却说昨天才到……她那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爹竟然恭敬下跪……还有那些黑衣人,那么紧张警觉……   如果那神秘人真就是武王,那她那晚能毫发无伤的离开,还真是幸运了。看来那位武王的脾气,真的很好!   不过,脾气再好,他都是颗不定时炸弹,最终都脱不开两种结果,一是别人把他拆了,二是他把别人爆了,想日子过得安静点,这种人还是敬而远之为妙,卷进台风眼里可不好玩!   因为昨天的事,萧如玥被暂时禁止骑马了,只能在马场里瞎逛,还真是看到了不少穿着军装的兵将走动,就是那群黑衣人,蒸发了一样,一个也没瞧见。   什么也不做的闲闲看着日头从东边天走到西边天,萧如玥还真呆不住,实在百无聊赖的她挖起冬虫夏草来,没事多给自己补补。   晓露受了伤,晓雨还没回来,只有丑姑跟着的她也不能出马场外,好在马场够大,多的是少有人走动的小丘,她这里挖挖那里抠抠,自得其乐之余,倒也收获颇丰。   殊不知,总有一双眼,跟着她。   “王爷若是看上了萧家小姐,何不回去后,求皇上赐婚。”边上某人开玩笑似的提议,跟着就听到了脚步声,回头,惊讶出声:“萧大当家!”   某王没回头,呵呵揶揄:“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这么胡说八道。”   那人尴尬不已,灰溜溜滚一边去。   某王在前,某爹在后,看着远处正眉开眼笑跟丑姑说着什么的小人儿,默默无声。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萧云轩不得不从“静战”中宣败,抱拳欠身道:“多谢王爷昨日出手相救。”   事已至此,就算他说人严格上说来并不是他救的,也不会有人信了……   皇甫煜默默,看着远处那笑得欢愉的小人儿,嘴角不禁翘了翘,心想她若知道他的身份,是不是也敢把这么大“功劳”扣给他?   微微偏头,瞥向垂眸颔首的萧云轩,又是一番揶揄:“萧大当家是担心本王要六小姐以身相许么?”   萧云轩默默,低着头也瞧不清神色。   “六小姐亭亭玉立且机敏聪慧过人,确实很有趣,可……”皇甫煜转过身来走近萧云轩,贴在他耳边轻笑低语:“本王若是娶了你家小姐,只怕很多人做梦都得吓醒吧~”   强壮的战马,精锐的军队,两者结合简直所向披靡,谁不畏惧?   “所以……把心放回肚子去吧。”皇甫煜挤眉弄眼的笑道,拍了拍萧云轩的肩便要离开,忽而又停住,回头笑道:“别看她年纪小就以为能拿捏得住,小心,别大风大浪没翻,最后反而翻在她手里了。”   萧云轩闻声抬头,皇甫煜却呵呵笑着转身走了,让他空洞的黑眸不禁微晃异色,却只一瞬便又恢复了死气的平静。   这位武王,已有二十,可看起来却还像个稚嫩未褪的十六七岁少年郎,眉目清秀有余而不见将王该有的魄力,被称为是历代武王中资质最平庸最无能也最容易被摆布的,可……   不知不觉,萧云轩眉头又紧了紧。   *分界*   傍晚的时候,马场收到消息,克吉烈族昨晚连夜拔营往北迁了。   “……左将军昨夜试马,试到北部克吉烈族营地去了。”夜三压低声音向萧云轩报告。换言之,克吉烈族是因为被那位年轻的武王警告,才被迫连夜迁的营!   萧云轩抿唇不语,眉头却几不可见的又紧了起来。   那位年轻的武王的心思,还真是让人摸不透……   一开始,说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没计较玥儿冲撞之罪倒也说得过去,可后来,怎么就无端端把烈风送给了玥儿了?昨天出手相救,也可以说是遇上就做了个顺水人情,可,这人情做到把克吉烈族逼回更北部,就未免太大了!   最重要的是,云淡风轻做了这么多,竟还亲口跟他承诺,不会求娶玥儿,那他到底……难道,他想要萧家的培育战马的秘术?可若是如此,那王爷该献殷勤的对象,也该是雪儿才对,却为何是才接回府的玥儿?难道他知道什么?   萧云轩太阳穴一阵胀痛。摆摆手,示意夜三出去,他要清静。   夜三出门,却遇上了等在那里的端着炖盅的晓露,不禁微微变色。   这六小姐,还真是执拗得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除了昨天,就没间断过给他送吃送喝,摆明是在跟爷怄气,而爷……   暗暗叹气,夜三接过炖盅,道谢,目送晓露走远才转身要进毡房,却听身后有人问:“那是什么?”   一惊,赶紧回头深鞠:“回王爷,是六小姐赏赐的炖品。”   “赏赐?”略微惊异了声,而后便是明白了什么的轻轻直笑:“你家六小姐可真是有趣的人儿。”   说着,白皙漂亮的长指便揭了那炖盅的盖儿,霎时间怪味弥漫,又引来噗哧一笑:“看着倒是很有特色,只是不知吃后,会不会闹肚子?”   夜三噎了噎,讪讪应道:“应该……不会……吧……”虽然他也时常怀疑,至今没闹肚子,是因为他肠胃够坚强!   “嗯~,这味儿,虽然有些怪,倒也没有想的那么坏,拿进来吧。”   夜三一听,吓得差点撒了手,而皇甫煜却已掀了帘子进去毡房了……   好在夜三的祈祷起了作用,有份吃了那诡异炖品的某王,直到入夜也不见有任何不适之处!   星光满天,马场里多点了几堆篝火,好酒好肉载歌载舞的招待来领战马的将士们,一片欢声笑语。   已经能出来走动的萧如月扯着嗓子起哄:“六姐,听说你唱歌可好听了,来一首让我们饱饱耳福吧!”   周围一下静了下来,纷纷看向萧如玥。   “对呀,六妹,大家玩得这么开心,你就唱一首助助兴嘛。”萧如雪也笑着帮腔。   “好呀!”萧如玥应得十分爽快,却话锋一转,道:“可是,光我唱也没多大意思,要不五姐八妹,你们一起来伴舞吧!”   把她当歌姬使唤是吧,那就来当舞姬陪衬呗,保证让她们终,身,难,忘!   两人顿时噎住,想说不要不会,可萧如玥却已经起身到了跟前,一手带一个将她们拉起,力气比她们想象中的大得多,不跟着起来就得跌个狗吃屎。   “这里不是府里,大家又玩得这么开心,我们就都别摆大小姐架子了,唱歌跳舞助个兴,就当是额外犒劳为萧家整年整年劳碌的大伙儿,也算为爹向大家尽了一份感谢的心意。”   不答应,就是摆大小姐架子,就是不承认大家的辛劳,更夸张一点,不孝到一点心意都不愿为父亲出!   要她在这么多将士跟前抛头露面当歌姬是吧?想回头跟那些所谓闺蜜的小姐们说她不知羞耻是吧?好啊,一起呗!   “我为几位妹妹伴奏如何?”萧勤昊取了一把马头琴,笑道。   我知道你贱,可真没想到居然这么贱,没事自己送上门来找羞辱!   萧如玥眉目弯弯走过去,轻声软语:“还是我自己来吧!我都是随性胡唱的,三哥恐怕伴奏不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竟说他伴奏不了!   萧勤昊顿时恼了,而萧如玥却已伸手来取琴。   “不说倒是忘了,六妹一直生活在外面,有人教过你乐器吗?这马头琴你确定会吗?”不会,就别丢人现眼了。   “倒是真没人教过,不过嘛,稍微有点小聪明。”眉目弯弯依旧,轻声细语略带一些小俏皮。   “哦?”萧勤昊轻哼一声,道:“那可真要洗耳恭听了。”松了琴。   “嗯。”萧如玥点点头,接过琴后却忽然道:“不过,给我点时间稍微研究一下。”   话音才落,一串魔音如同夜半鬼叫,冷不丁就窜进众人耳膜,吓了一片面色如纸,面部肌肉狂颤狂颤……   “嗯,挺容易的嘛。”   某玥脸不红气不喘的甩了一句,抱着琴就走向拉起来后就被丢在那里的萧如雪和萧如月,惹得满场无语。   “五姐,八妹,准备好了吗?”坐上丑姑给端来的小椅子,萧如玥好心的问。   两个挖坑连带自己一起摔的一改刚才的郁闷恼火,连连笑应。   哼,管她“乱唱胡奏”什么,她们只要不跟着她的节奏,跳好看就行了,管她不一个人丢脸去!   凤眸狡黠一闪,假装什么也没看到,萧如玥清唱出口:“美丽大草原/风吹百花开/每一朵都是你/火红的情怀/牧羊的姑娘/长鞭一甩/呼啦啦的青草地/和你到天外……”   小小的人儿,歌声却出奇的嘹亮昂扬,无形的声波扫空一切杂音,偌大的草原,只剩这天籁,让本等看戏的众人一怔后,为之惊叹,惊艳!   听到这歌声,萧如雪和萧如月都是一怔,再看周围一下便被那歌声吸去魂儿的众人,纷纷一恼。她们可不是让她出风头的!至少也不能让她一个人出尽风头!   凤眸闪闪,将火光映出的丑陋嘴脸瞧得清明,就在两人翩姿起舞之际,萧如玥忽然敛了歌声,琴弓一动响出一曲《万马奔腾》来。   起了舞姿的两人顿时一僵,而坏心眼的某人,却琴是琴曲歌是歌调的又兀自唱了起来:“美丽大草原/歌声如天籁/落在了我心上/给了我豪迈/马背上小伙/打马要快/呼啦啦的青草地/不要你等待/是你的白云/牵动了我的爱……”   歌声嘹亮昂扬,琴声豪迈磅礴,明显不是一套的,她却竟然没乱,还唱出奏出一种诡异的和谐感来,惊呆席地而坐的所有人。   跳啊,你们倒是跳啊,跳嘛跳嘛,不跳可就丢人了……   凤眸闪闪,挑衅分明,气得不敢置信瞪她的萧如雪和萧如月差点没吐血,火光映照下,那欲怒而不能怒的小脸哪,狰狞得那叫一个精彩绝伦的!   琴是琴曲歌是歌调,不管她们怎么跳,都绝对不可能同时匹配两者啊啊啊啊啊……她分明是故意的!   萧如雪咬牙,拂袖主动退出。丢人就丢人,难不成还杵在那里争取更丢人?   见她退出,萧如月赶紧跟上。   而,就在两人认栽退出时,琴曲忽然一转,竟就跟歌调吻合上了……   两人顿时感觉一股怒气直冲脑门,萧如月毕竟年纪小,一忍再忍实难再再忍,一怒回头:“你……”   一道灰影从她头顶掠过,她那都到嘴边的骂声便像被上了锁似得,吐不出半音符来,而圈内萧如玥的身边,却多了个戴着面具清瘦高挑的男子。   一身普通至极的灰色胡服,戴了牛头面具瞧不见脸,一手放在胸前优雅的欠着身,行礼般围着也很惊愕的萧如玥转了两圈,竟就给她伴起舞来了,标准的草原舞!   恍惚间,碧空如洗,雄鹰翱翔,马儿奔腾,挥舞马鞭赶马奔驰的帅小伙忽闻天籁,蓦然回首,百花齐放的草地上,有个美丽的妙龄女子正放歌起舞……   可,这丫谁啊?胆子忒大!   萧如玥柳眉轻挑,灵机一动,坏心眼的突然就停了歌声。本也是要同时停了琴声的,却不想,跳着舞的他竟也看出她的意图,手一探,修长的指一边挑动琴弦,一边甚至要拉她的手带动琴弓!   本能的,萧如玥连琴带弓一起撒了手,横眉怒瞪那突兀蹦出来还无礼至极的人,却,猝不及防就对上一双飘忽躲闪的黑眸,似想通过眼神为自己的鲁莽道歉,却又好像不知道怎么道歉而不敢看她,狼狈得说不出的可爱,她甚至能想象出,此刻面具下是一张急得晕红的脸!   恍惚间,似曾相识……   萧如玥顿时呆住,愣愣的看着将琴和琴弓接了去的他很慢很慢的欠身向她行礼,不知怎么,竟有种他非常感谢她赏赐的感觉,那虔诚的态度,那么干净那么纯粹,如同信徒膜拜圣洁不可侵犯的女神一般,让人无法往任何鄙陋卑劣的方面联想……   只见他白皙而骨节分明的长指跳动,也带起琴弓游走,竟分毫不差的从她刚刚断音之处接起本该只有她会的琴曲!   只听了一遍,他竟然就能记住了……   萧如玥惊愕回神,就见他维持着半弯腰身慢慢退离她,恭敬而谦卑,在退离一定距离后,忽然直起身,拉着琴绕着篝火欢快的奔跑起来,并在奏罢她那一曲后,又起一曲,就好像那是她赋予他的使命,将琴声欢乐不间断的分享给在场的每一个人!   后起那曲似乎是这里的草原名曲,大伙很快被琴声骗了去,有人开始和声,就有人开始伴舞,不一会儿,刚才还呆呆听她唱歌拉琴的人们,就热热闹闹的手挽手围成圈又唱又跳好不欢快,哪还记得她……   高手啊~,前一刻当众轻佻了她害她丢脸,后一刻奉她为神般挽回她的脸面,自然而一气呵成,险些连当事人的她都被糊弄过去了!   粉唇一抿,萧如玥快步穿过舞动的人群,她要去抓住那个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混蛋,却没注意到,篝火边,一双鹰眼饶有兴味的追着她……   而,让萧如玥郁闷的是,那戴面具的家伙属鬼的,一出人群就蒸发不见了!   “王爷……”看着远处还在张望着找人的小姑娘,白易同情心油然而起:“你这么三番两次招惹人家,到底是想怎样?”   “闭嘴!”   皇甫煜一把将牛头面具拍上白易的脸,扭头逃似得往另一个方向走得飞快:“明天一早回京,给我滚去睡觉!”   “……”白易接住面具,扭头看了一眼往这边来的萧如玥,赶紧退进黑暗里,跟上某个心口不一的主子。   萧如玥已经习惯早起,每天到了那个时间,不管天亮没亮,反正她得爬起来了。躺着实在难受。   穿戴整齐,如平常一样悄悄出了毡房,因为有武王的三千骑兵在马场正门外扎营,她也就不好到前面的栅栏上做运动了,想了想,往右侧面走去。   她记得那边也有同样的栅栏,只是相对要远太多,所以她平常都不到那边去,可现在天也还没亮,实在没什么地方可去,还不如走走……   马场里男女老少住了七百来号人,毡房多得俨然像个大部族,房房相隔都有规则,一眼就能看出小家庭小家族。   因为毡房都挨得近,有个什么相互都能照应到,所以除了各个马圈周围外,夜里都是没人守夜的,而这倒是方便了习惯早起的萧如玥。不然走个几步就有人喝一声“谁”,可就太扫兴了。   走出毡房区一段距离,深吸一口凉风,翻身倒立,本想用双手这么往侧面的栅栏去的,可惜这副肉身臂力不够,她挪了几下就倒下来了,只能靠走的,偶尔翻翻跟斗。   (注:倒立不但能够使人的体形更加健美,而且能够有效地减少面部皱纹的产生,延缓衰老,更有助于人的智力和反应能力的提高,亲们要不要试试哇,嘻嘻……)   转眼间,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三个月了,这段时间对她而言,就像难得的假期,混吃混喝之余隔三差五就有“猴戏”看,优哉游哉的坐等有人来找麻烦,可惜,至今为止来的“麻烦”都太小孩子气,实在不痛不痒得让她提不起劲去理会!   不过,越闲,反而越来越多问题冒出来了……   首先,根据萧老太太至今为止的态度,她可以相信六小姐被送去庵堂自生自灭是因为所谓的“煞气”的缘故,可,为何是送去那样一座庵堂?萧老太太知道庵堂的真面目吗?而就那日映月泮的情形看来,萧老太太该是个极要脸面的人,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将她六小姐送到那种庵堂去?就不怕有人发现,以此来打击萧家?所以,她是不是可以理解成,那时候有人从中做了梗?   会是谁?   其次,李妈妈去的那年,净缘是到过萧家试探过萧家的态度的,结果是被气得抓狂的冲回怀慈庵就找六小姐撒了一通气!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净缘遇上的,又到底是这个家的……   谁?   再者,就净缘所说,不再打六小姐还一直藏着她,是因为有人暗中付钱养着她!那么,按时间推算起来的话,正好就是她到怀慈庵没多久的时候起……巧合?再仔细回想净缘的态度,虽然没再动用私刑,却也没少威胁恐吓,但六小姐要是有个风寒感冒的,也挺舍得付钱买药,这对一个抠门到守出万贯财产的财奴而言,当真难得!所以,是不是可以证明那个付钱养六小姐的人其实常来?并每次都慷慨的将净缘虚报的药费付清?可真是如此的话,六小姐该是净缘的摇钱树才对,她该供神一样供着六小姐才是,却为何不但自己威胁恐吓还纵容那些假尼姑欺负六小姐?那个付钱的人知道吗?又是抱着怎样的心理包养一个才七岁的女娃娃?难道是萧家的冤家想借她打击萧家?可,他又凭什么觉得她一个早被抛弃的孩子,能发挥出那么大的威力来?   就因为她是萧家的血脉?   还有,她刚离开怀慈庵,诚佛寺和怀慈庵便被灭了门,到底是什么人下的手?这时机抓得未免也太精准了点,让人有大大的联想空间!而,她在兰城看到的那个匆匆的身影,到底是不是为逃命而易容的净缘?   丑姑……   六小姐记忆的影响,和丑姑本身所表露出对她的真诚,让她不曾怀疑过那位毁容女子的柔弱,可,前天的一幕却让她不由的耿耿于怀起来了。仔细回想,她惊愕的发现,那时候丑姑不但起来得利落,握匕首的方式也不普通,甚至有杀气,而她的出现明显让丑姑惊愕的呆了,而她当时只顾着注意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得这么仔细,再后来……   如果,她那时候没有折回去,丑姑是不是就要露出一直隐藏的真面目,大开杀戒了?   而所有这些当中,让她最好奇也最觉得奇怪的,还是那个冰冻死尸一样的爹……   才攀上栅栏,萧如玥便听到一阵扑翅声,思绪暂停顺声看去,就见一只巨大的草原雕迎面扑来!   一惊,倏地蹲下躲避的同时,抬手便抽出别在腰间那把削铁如泥的短刀……它要敢把她当猎物,她就把它劈成两半烤了做早餐!   “爪白,回来!”   一道年轻的男声突兀的冒出来,唤得有些急,也不知是担心雕把萧如玥伤了,还是担心萧如玥把雕给劈了。   萧如玥大惊,虽然天色还没有亮透,可她刚才过来的时候可没看到周围有人在,那么……   就在萧如玥神思飞转的时候,那雕粗嘎鸣叫一声,便一个盘旋便绕过她折身飞了回去,她也顺目而望,恰好看到一道修长的黑影落在栅栏外的河对岸。   落地的身法,说不出的漂亮!   天还没有亮透,河也挺宽,还有淡淡水雾氤氲缭绕,只能勉强看得出是个年轻男子的身影,根本瞧不清模样!   萧如玥抿唇不语,短刀却并没有收回刀鞘之中,一看对方的身法就知道绝对不是普通人,但也懒得去管他为什么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之所以不收刀,只是因为她向来不喜欢把自己的小命,搁在人家的股掌之中。   这时,那雕已经飞回到那男子身边,乖乖落在那男子伸出的手臂上,那姿态那画面,似曾相识……   那男子似伸手弹了一下那雕的脑袋,顿时惹得那雕气愤狂扇翅膀冲他嘎嘎大叫,却似乎并没有真的啄他抓他,有点想闹脾气的感觉。   即便如此,狂扇的翅膀和粗嘎难听的声音还是让男子不胜其扰,干脆甩手,把那雕赶离他的手臂,而后礼貌的冲河对岸这边的萧如玥欠身,似算是道歉了,一声不发毫不犹豫就转身走了。   那雕似乎不满,拍打着翅膀追上去,嘎嘎乱叫,却只换来男子挥手驱赶,嘀嘀咕咕的声音很低,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   啊!是他!前天那个少年!他那只雕爪子也是白色的!   “喂!”因为不知道他的名字,萧如玥只能这么叫。   不知道他听没听到,反正没停。   萧如玥抿唇,也不跟他啰嗦,扬手一甩就把手中的短刀射了出去。当然,她只是不满他的不礼貌,并不是要取他的性命,可不想……   他还真是个高手,头也不回的甩了个手,也不知丢了什么东西出来,只听一声脆响,跟着便是噗通一声……她的短刀,被打落进河里去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萧如玥错愕一瞬间刀已经落进了河里,她再想让它飞起回来时,却被氤氲的水雾遮挡着,找不到目标所在的具体位置。   而他,似乎也没料到刀会被打落进河里,也停下脚步,转回身来。   “我不过跟你开个玩笑,你有必要这么整我吗?”萧如玥气恼道,跳出栅栏跑到河边,二话不说脱鞋子挽裤腿。   皇甫煜着实愣了一下,借着渐明的天色一眼瞧见萧如玥那白玉般的小腿招摇的晒出来,一窒,赶紧捂上眼背过身去。   额,不对,眼看就要入冬了,河水这么冰冷,怎么能让她一个小姑娘下去呢?赶紧道:“水很深的,我帮你捞吧。”   脚差一点就伸进水里的萧如玥定住,抬头,就见对岸的他捂着眼还背对着自己,愣了一愣,低头看向自己完全果露在外的一双美腿,挑了挑眉,往后退,扯高声:“哼,本该如此!”   皇甫煜讪讪,低头盯着自己脚尖转过身来,本来想脱掉外套再下河的,可一想到萧如玥在对面,就只脱了鞋便下水了。   水比萧如玥想象的要深,河中心的水都差不多浸到他肩头。   萧如玥咧嘴,如果是她的话,水得过头顶了,忽然觉得自己挽裤脚真可笑,赶紧把裤腿放下穿好鞋袜。   皇甫煜费了些时间,才捞到那把短刀,本想站在那里丢过去给她,却见她托腮盘腿坐在那里,冲他伸手。   那模样,颇有那么点不容反驳拒绝的意味!   皇甫煜莞尔失笑:“你不怕我是坏人?”   “我还真不相信,一个看到少女美腿就赶紧转过身去避嫌还要多此一举捂眼的笨~蛋~,能坏到哪去。”萧如玥懒懒说道,调侃意味浓郁。   皇甫煜一听窘了,讪讪干笑。   见他没动,萧如玥挑了挑眉:“水里不冷?”   “……还好。”皇甫煜再度讪讪,这才慢慢吞吞走过来。   “这个时候,你怎么会在这?”萧如玥问。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他不会有什么企图,他……太“干净”了,整一个看着就是循规蹈矩,妈妈让回家吃饭就回家吃饭那种乖宝宝!   “……我习惯早起,喜欢四处转转……”   虽然迟疑了下,但不像在说谎。   萧如玥挑了挑眉:“那还真巧,一转就转到这里来了。”见他又是讪讪,狼狈的低着头左顾右盼不知该看哪,那小模样,都让人不逗逗他都难,便指向那一直跟在他头顶盘旋的草原雕,道:“是你让它袭击我的?”   “没有!”   皇甫煜立马否认,一抬头就见萧如玥板着脸看他,样子很不高兴,不禁轻叹一声,无奈解释道:“我并不知道会在这里遇上你。”这是实话:“而爪白……有点顽皮,因为前天见过你,认得你,所以跟你开开玩笑。”   萧如玥挑眉,他若说的是只乌鸦,她可能还真会相信,因为具她所知,乌鸦是最聪明的鸟类,极具创造力,可,他现在说的可是一只雕啊……没他的指示,那雕自己就跑来调戏她了?别告诉她这里的鸟智商都相当高?   她明显不信,皇甫煜却也不多解释,捏着刀尖将刀柄那头递给她。   不但礼貌,还很细心……   萧如玥笑着接过,见他转身就要走,还真是没有要多留跟她多聊的意思,不禁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住在附近吗?”   以草原人相对粗犷的相貌和身材而言,他的五官太温润清秀了,虽然个头也挺高,却不够壮实,是草原人和汉人混血儿的可能性都不高!   皇甫煜一愣,默了默,才道:“我只是来办点事,不住这。”   这里虽然是萧家的地盘,却也是有不少依附萧家生存的小游牧族,只是他们专司养牛羊,因此,经常有牛羊贩子来往也不奇怪。   他虽然看起来不像牛羊贩子,却也难保不是哪个大贩子家的公子,萧如玥误以为他是跟来附近买牛羊的,了悟状点点头,又问:“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   “……煜。”   “玉?”萧如玥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一番后,笑得促狭:“倒真是人如其名。”   知她搞错了,皇甫煜只是莞尔,并没有多做解释。他来萧家马场本来只为正事,遇上她是意外,一而再再而三的遇上她,是巧合……对,是巧合,是她总撞进他的视线里,而不是他故意去找的她!   “你平常也这么少话?”简直敲一下动一下,可,撇开身份不说,她虽然年纪小可好歹也是美人一个好么好么,他却次次都不想跟她多处的样子,搞得她老觉得自己是个搭讪的。   皇甫煜窘了窘,尴尬摇头。   “可我见你两次,基本都是我问你答。”萧如玥看着他囧囧有神的模样,忽然灵光一闪,猛的跳起饿狼扑羊般扑了过去。   是人都想不到她会毫无征兆来这么一出,皇甫煜吓了一跳,本能就后退。可他退后了,她岂不是就要摔地上了?   如此一想,又忙伸出手,可,就这会儿功夫她却已经稳稳站定在那,用一种饶有兴味的眼神看着他,道:“你真的真的非常非常不会应付女孩子!坚定完毕!”   皇甫煜愣了一下,又囧了个囧,想笑,却又笑不出来。被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小姑娘一语戳中,还真是……说不出的古怪滋味。   “咳咳,我长大的地方,没有女孩子,所以我……”皇甫煜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以免她又冒出什么奇怪的话来,可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要多蠢就有多蠢,他为什么要解释呢?顿时尴尬得狼狈。别开脸,狂咳结尾。   他的样子真的很可爱,可萧如玥却更注意了他的话,挑眉:“没有女孩子的地方?难不成是寺庙道观?”所以才会散发出那种纤尘不染的纯净气息?   皇甫煜再度愣住,偏眸看她,奇怪道:“这世上还是有很多地方是不一定会有女孩子的吧……”深山海外桃源境,很多都有可能啊,她怎么……   “你不知道吗?你一身都是不近荤色的和尚道士气!”萧如玥一本正经道。   “你平常说话都这么直白吗?”皇甫煜岂会看不出她是假作正经调侃他,不由被她的顽皮逗笑了。   “那就得看对象是谁了。”萧如玥耸耸肩,却不想随口的一句,竟把他惹得一怔后俊脸红云朵朵开。   见她一直用一种很有趣的眼光看着自己,皇甫煜哭笑不得之余还很狼狈,匆匆别开脸:“我已经出来许久,该走了。”   萧如玥倒是没想到他说走就当真嗖一下竟就到对岸去了,颇有那么狼狈而逃的意味,啼笑皆非嘟囔道:“跑什么跑,搞得我像个女色狼似的……”   也就脱口而出,并没有多大声,却不想对岸的皇甫煜还是听到了,虽然词汇新鲜,可拆字解意,大概也能猜到是那么个意思,顿时雷了个踉跄。   这丫头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看他那样,也知道他是听到了她的嘟囔,萧如玥咧咧嘴,呵呵笑着也转身毡房区去。天已经亮了,她再不回去,丑姑不急,晓雨晓露也要出来找了。   不想,对岸的人却喊:“下次不要再一个人乱跑了。”   萧如玥回头,惊讶的看着对岸的皇甫煜。   “我今天就走……”皇甫煜解释道,话出口了又觉得这解释别扭,这语气说得好像他不在没人保护她似得,囧了囧:“咳咳,我是说,你怎么说都只是个小姑娘,还是不要乱跑的好。”   “哦,这样啊~”萧如玥点点头,却坏心眼的扬声道:“我还以为你是要说,你走了后就没人保护我了,所以要小心点!”   “咳咳……”   他狼狈尴尬的模样,惹得萧如玥忍俊不禁笑出声来,转身摆手十分潇洒:“多谢忠告,我会记住的!”顿了一下,忍不住又坏心眼一下,绵软绵软来了句:“有缘再见啦,小~玉~哥~哥~!”   皇甫煜浑身一震,只觉那声“小煜哥哥”不停在脑中窜来窜去,回放回放再回放,一声更比一声绵软,转瞬,在他心湖拂起千层涟漪……   额~,等等!为什么要加个“小”……   天生娃娃脸的某王面色微微沉了一沉,再看那已经走远的欢快小身影,嘴角又不由的翘了起来,却,有个妖腔妖调的声音冒出来大煞风景——   “诶哟~,小~煜~哥~哥~,人家都已经走远了,你还看啊?舍不得就追上去呗~”   皇甫煜转过身去,却竟嘴角带笑的慢悠悠走向坡上那人:“四师兄,许久不见。”长指一弹,弹出个脆亮的响指。   听闻弹指声,爪白立马亢奋呼啸一声,扑向坡上的身着白衫的年轻男子。   “爪白,小心我把你……”   白衫男子冲爪白大叫威胁,却还没叫完,脸上猛的就盖来一只白细的大手,惊得他顿时两眼一圆,透过那大手的指缝,就看到一张犹似纤尘不染的俊脸上,薄唇慢慢勾起……   糟糕!   心中才道了那么一句,甚至来不及求饶,就听“砰”一声,白衫男子被那手的主人结结实实拍在了地上!   “啧啧,这招对你还真是屡试不爽……”   某王微笑着拍拍那还在金星满天的人,起身,拎着鞋子赤脚离去。   “嘎嘎……”爪白也落下来在白衫男子身上踩几爪子,才飞起,跟上。   “你个死孩子……”还在数星星的白衫男子有气无力的骂。   萧如玥心情莫名的好,笑意只深不减直到毡房区,此时天已大亮,一片忙碌的景象中,拖着伤身四处寻她的晓雨晓露一下进入她的眼帘。   笑意更甚,萧如玥扬声吸引她们的注意就迎了过去,倒是被周围忙碌的各种声响影响了,还真没注意……路过的一间毡房后,有个人!   约莫一个时辰后,皇甫军三千将士将今年的战马都带走了,至于那个武王,萧如玥觉得,既然是神神秘秘来的,自然是要神神秘秘的走,却是完全没想过自己见了两面的那个少年,就是当今凤国天下手握六十万兵权的武王大人,所以,洞房花烛夜盖头一揭……(嘿嘿)   现下,那个闲不住的小人儿为了不让自己闲出毛病来,果断不理会任何人阻拦,临时找了付大概合适的马鞍甩上烈风背就爬了上去,骑了个畅快淋漓才肯下来,看得萧如月好生羡慕,围着萧如玥直嚷嚷着让她教。   于是,一向高高在上倍受瞩目的某人,再度成为被人忽视的背影一角……   萧如雪在萧家一向都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府里再璀璨的星星遇上她这轮明月,也会淡成陪衬品,她早已习惯并骄傲于自己这样的地位,却忘了,再明媚的明月在太阳面前,都会淡得连陪衬品的位置都没有,更别妄想能盖不过太阳的光芒!   她的孪生妹妹萧如玥,却清清楚楚的让她把忘掉的事情重新记了起来,还时时刻刻,深及肉骨……   看着平时又怒又气却不敢撒出来,还要涎着笑讨好她的萧如月,此时正围着花的蜜蜂似得在萧如玥身边嗡嗡乱转,萧如雪那个心啊,活像生生吞了块石头被卡住一样,出气比入气多,脸色愈发难看,最后把气撒在画锦画帛身上。   “瞧瞧人家晓雨晓露,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坚持跟前跟后的,又知冷知热,哪像你们两……木头似得,我不吭声还真就不知道去给我倒杯水来那件披风来!我当初怎么就这么瞎看上了你们这两废物呢……”   萧如雪果真不是盖的,一肚子火牙缝里喷出来,却也能维持着那优雅大方的模样,不是跟得很近的画锦画帛,根本不会知道她正发着火。   画锦画帛真是有苦说不出,自从上次被晓雨晓露放倒之后,她们便隔三差五成了五小姐的出气筒,待遇大大不如前,惊惊颤颤小心翼翼的数着日子熬,生怕五小姐一气之下不要她们还不打紧,废了她们的未来才恐怖,自然一听这话,慌忙倒茶的倒茶,去拿披风的拿披风,竟就把萧如雪一个人丢在那里了。   见此,萧如雪更火了,可两人惊恐跑得飞快,就盼着速去速回,搞得她要叫住她们,反而得扯高了嗓门……   不想惊动其他人毁了多年建立的形象的萧如雪,只能一把火又吞了回去,噼里啪啦砰的在肚子里兀自一阵乱爆。   “六妹?”忽然,身后传来一道男声,不是那么肯定的略显试探。   萧如雪一听,青筋就从额角爆了出来,她怎么就偏偏和那个丫头长得这么像呢?但,气归气,她还是没在自己院里的人外暴露出来,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回头正想说不是,却见是萧勤鑫,不禁一怔:“大哥?”   萧勤鑫,三房长子,也是萧家长子,因为父亲是庶出,他也便成了庶出,二十岁,继承了萧家男子特有的狭长而锐利的鹰眼,像极了其父三爷,生得白净人也精瘦,神态也总是十分和蔼的,却总给人一种阴柔之感。因为是长子又办事向来牢靠,是家里后生一辈中出类拔萃的,早两年已经开始帮忙家里生意,不过是其父负责的绸缎那一块,一年到头多在南方,不时回北方的家住住而已。   大家虽然是兄弟姐妹,可因为嫡庶之分长幼之差男女之嫌各种原因,严格算起来,还真是不熟,用一个屋檐下长大的陌生人来形容都不为过,所以,萧如雪跟萧勤鑫都不熟,更何况才回来没多久,正经见到萧勤鑫也就这两天的萧如玥呢?   如果萧勤鑫只是打个招呼倒也不奇怪,可他还靠过来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也想跟那丫头套近乎?   如此一想,萧如雪顿时像是又吞了颗石头,那叫一个憋的,那句“我不是”反而卡住了。   萧勤鑫似乎并没有瞧见她面色的不对劲,又见她没主动“不是”,就当她是萧如玥了,微笑着低声道:“今早那个少年,就是那天救你的人么?”   萧如雪一听愣住,惊愕的看着萧勤鑫,倒让他又误会了。   “别多心,我也只是无意中看到的!不过,虽说他救了你你感激他是人之常情,可毕竟男女有别,下次至少也把武婢带着,安全起见是一面,也多少能避避嫌,免得让人看到了胡嚼舌根坏了你名誉。”萧勤鑫继续又道,声音压得很低,又是那种“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神色。   也许说者无心,可听者总是有意,萧如雪暗暗心惊,忽然回想起萧如玥大清早起来就又不见了人,后来还是从毡房区侧面回来的,难道……   “六妹,六妹……你有在听吗?”萧勤鑫见她神魂不在,不禁连唤几声。   萧如雪回过神来,没吭声,胡乱点着头。她跟萧如玥虽然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可声色却还是略有差别的,她怕在出口,一向精明的萧勤鑫会听出来。   “别怕,我不会说出去的。”   萧勤鑫误以为她始终不吭声是吓到了,微笑着承诺,又不忘提醒:“倒是,你别忘了自己现在可是萧家嫡小姐,指不定有多少人打着你主意呢,对不知根底的人,还是不要太上心的好。你不能因为他救了你就一点防备都没有的应了他的约,虽然确实是在马场附近,可那么早又那么偏角的地方,万一有个什么,只怕也难及时发现。”   萧如雪低下头去,一副知错了的样子点点头,却错过了萧勤鑫鹰眼中那精光一闪。   又客套了两句“小心”“谨慎”之类的,萧勤鑫便走了,而他走之后,画锦画帛一个端茶一个拿着披风,匆匆忙忙回来了。   虽然莫名其妙萧如雪心情怎么忽然就好起来了,可对她们来说,是好事,她们自然喜欢这种好一直永无止尽的持续下去……   萧云轩这一趟来,目的就是招待来领战马的武王,如今武王已经离开了,皇甫家军也将战马带走了,他们自然也该回萧家了。   一切准备妥当,跟来时稍有不同的是,来时跟晓雨共骑一马的萧如玥是威风凛凛的骑着配好了鞍的烈风回去,羡慕死被塞进马车的萧如月。   不想,离开马场一段距离,竟有人追了上来,还是克吉烈族的人,跑追前面的,还是塔娜,远远就大声喊:“萧如玥,你给我等一下!”   萧云轩停了下来,同行的也就都停了下来,吓得后面跟着塔娜来的几个克吉烈族婢女也停了下来,不敢再跟着塔娜。   萧如月从马车里探头出来张望。自从六姐跟她拥有一样读音的名字后,她就相当郁闷,特别是当别人这么叫的时候,就算知道对方叫的大多不可能是自己,可还是……   到近瞧清楚萧云轩了,塔娜似乎才开始怕,可到都到跟前了,总不能这么折回去。硬着头皮在马上欠身冲萧云轩行了个礼,恭敬中带着颤音:“萧大当家,我是塔娜,我想跟六小姐说几句话。”   不等萧云轩出声,萧如雪先怒出声来:“塔娜,你想干什么?我爹和我六妹还没去找你们克吉烈族算账,你倒送上门来了!”顿了一下,高声又喝:“画锦画帛,把她给我抓起来!”   塔娜本来还分不清挨得很近的两人,到底那个是萧如雪那个是萧如玥,一听萧如雪那嚣张气焰顿时就清楚了,火也蹭一下飙上来,可……看了一眼萧如玥,又忍了下去。   而身后停在那里的婢女一听萧如雪要抓塔娜,也顾不得其他,快马奔了过来。   “等等。”萧如玥忽然出声,并策马越过画锦画帛来到塔娜身边,对她也并没有态度不善:“你想跟我说什么?”   塔娜是个直爽人,来的目的也明显的写在脸上,就凭她只带了几个婢女追她追到这里来,萧如玥也不想为难她!   她虽然不太相信朋友这东西,可在这个蕴藏了太多她未知的因素的世界里,多一份友善,还是比多一个敌人来得要好的!   她的友善塔娜自然接收到了,很是感动,也扬手制止婢女奔过来,张嘴才道了个“我……”便又停了下来,有些拘谨的看着萧如玥身后的萧家众人。   她还是第一次觉得,那种被人防备的感觉,那般让人不自在不好受……   “我们到那边去说。”萧如玥微笑道,催马就先往一侧的小丘去。   干脆得,倒是让塔娜和身后那些萧家人怔住了。   萧如雪惊呼:“六妹,你疯了吗?你忘了早几天……”   不想萧如玥却呵呵直笑:“放心,我没疯,我冷静得很!”回头,笑看着萧如雪:“那日只带了四个侍卫对十八个大汉,我不也吉人天相遇上贵人活下来了吗?今天不但有夜三叔在,几位堂哥堂弟也在,人家区~区~几~个~女~子~而已,又能如何得了我?”   那个被无视的爹,抿唇不语甚至看都没看这边,依旧坚持他那冰冻死尸的本性。倒是被提到的夜三却是面色一阵怪异,那三个堂兄弟也还好,出事的时候他们还没到马场,而萧如雪,却实在控制不住面色一片铁青,觉得萧如玥的意思是,如果那天她不任性先走,或许就不会死那四个侍卫了!   塔娜只觉得话很怪众人的神色都很怪,却也听不出具体意味来,见萧如玥已走出一段距离,赶紧向萧云轩行了个礼,策马追上去。   “你都没征询你父亲的意思就……这样好吗?”塔娜担心道。   还真没想到塔娜跟上来后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萧如玥侧头看她,果真看到一张担心的脸庞,笑着答非所问:“你这样贸然跑来,不怕萧家把你抓起来?”   塔娜愕了一下,而后低头不语。显然是没想那么脑子一热就冲出来了。黯然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着萧如玥道:“虽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份上,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可我还是要跟你说声,很抱歉,真的,我真的不知道我阿哈竟然利用我,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   (注:阿哈是借鉴蒙古人称呼哥哥的叫法,百度搜的,亲们不要太追究哈。)   “我还活着,我们家死了四个侍卫,但你们也死了十八个族人……”萧如玥敛了笑,语气清淡却严肃:“你觉得,这笔帐怎么算才清?”   塔娜又是一愣,呆呆的看着萧如玥,半天答不上话来,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得,道:“虽说死了十八个族人我们都很悲伤,可先犯错的是我们,也怪不得你们……”   顿了一下,丧气的垂下头去,声音也小了许多:“而且我阿爸也说了,武王将我们族人尸身送回去,就是在警告我们不要打破草原现有的平衡,所以……你放心,只要有武王在,我们克吉烈族和你们萧家,就打不起来。”   萧如玥却并不知道武王送那堆死尸的事情,很惊讶,但一想可能是武王当时正好在马场,又知道了这事,便卖了这个人情给老爹,也就没太在意了。   “对了,能不能问你个事。”萧如玥忽然道,也顺便岔开话题。   据她所知,喜欢抢掠的民族大多都因为自身生存的环境太恶劣,而塔娜,归根到底也不是主谋甚至瞧她那天缺心眼的表现,连知情帮凶都算不上,不过是被她哥哥利用了莽撞的个性……   如果得手,直接可以说是塔娜的责任,萧家总是要体面的,一个嫡小姐出了事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克吉烈族也正好趁机不服,一来二去矛盾越来越大直到打起来……   这个塔娜,可能也后知后觉发现了这事的严重性,所以才不顾安危大老远追来这里,就为跟她道个歉多少修复一点关系!   她这么诚意的份上,自己自然多少也卖点面子。   “什么?”塔娜惊讶的看着她。   萧如玥掏出那把从塔娜身上赢来的短刀,问:“这个,是你赢来的吗?”   拿回去仔细瞧过了才发现,这刀配的刀柄刀鞘都很花俏漂亮,但黑色的刀身的制作工艺,却很简单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很粗糙,虽然确实十分坚硬锋利,却还并不完美,好在她那天遇上的都不是高手,不然,这刀指不定就得被震断了!   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无法否认刀身的原材料是极品,只是锻造过程比例搞错了,或者,锻造者自作聪明加了不该加的东西进去……   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塔娜还真是怔了下,才摇摇头道:“不是。”而后,漂亮的脸颊一扫阴霾亮了起来,甚至很骄傲:“这是我用我们那里的两种矿石,和集市上说是你们中原来的一种矿石铸造的,厉害吧~”   “这刀是你造的?”这回倒是换萧如玥惊讶了。   “你这表情跟我阿哈当初的一模一样!”塔娜有些不悦:“不管你信不信,反正这刀就是我造的。”   “我并没有说不信,只是很惊讶。”萧如玥抿唇而笑,纤指轻轻抹过刀身:“这三种矿石,你还找得到吗?”   塔娜呆了呆,眉头拢起:“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绝对是一把好刀,可惜刀身太小,只适合女子防身佩带,又是你送我的,我总不好送人……”萧如玥捧她一捧,又哄一哄,再抛出遐想空间大大滴的半句话。   塔娜可没有她的花花肠子那么多弯,果真上当,惊愕瞪大眼一副了悟状,哈哈大笑伸手过来直拍萧如玥的小肩头:“看不出来啊真是看不出来,瞧你老老实实的……”   “嘘~”萧如玥知道她有些地方缺心眼,却没想到这么缺心眼,怎么就忘了不远处一堆萧家人等在那里吗?   只好,出声打断她后面的话。   塔娜讪讪吐舌,直点头,顿时有种分享机密的荣幸感,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的问:“你想造刀还是剑?多长多宽多重?我帮你!”   别……   她的热情,倒是让萧如玥有点哭笑不得了,却也不好说不满意她的技术,以免激怒她连矿石都弄不到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诓她诓到底,故作害羞的模样低下头去,以越来越小声的音量:“我想在上面刻些字的,所以,所以……”   “我也可……”话没说完忽然想到了什么,塔娜也是脸蛋一红,人家小情人之间的私密称呼,她知道貌似不太好,尴尬的咧咧嘴,道:“我,我知道了啦,回去就给你找,不过可说好,有种矿石很不容易找,我也是无意中捡到的,找不找得到还不知道呢,如果运气好找到了,我就送到集市去,让你们萧家的人给你送去,行不?”   “你放心,我会付钱的。”萧如玥也赶紧的样子说道,顿了一下灵光一闪,道:“眼看就要过冬了,你们的日子恐怕不好过,要不我兑成粮草让人给你送去。”   塔娜一听,果然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好!”顿了一下,有点难为情的道:“我知道这样说有点过分,不过你能不能……能不能……先送一半来?”怕萧如玥不答应,忙解释:“我们早几天已经迁回原来的地方了,那里已经开始下雪,可是我们的粮食……”低下头去。   “可以,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答应答应,十个都答应。”塔娜欣喜若狂。   萧如玥失笑,她都没说会付多少钱,这孩子还真是……有些地方有时候不是普通的缺心眼!   虽然她并不想伤害这个耿直的孩子,却也没兴趣被克吉烈族当肥羊宰,所以,有些事还是事先说好:“不过……你也知道,虽然我们家很有钱,但我刚回来没多久,真没什么钱……”   故意说得小声又吞吞吐吐,以示尴尬。   塔娜闪亮的眼果然暗了不少,却也强颜欢笑反而安慰她,道:“没关系,我也就想尽自己一份力,你能给多少就是多少吧。”猛然想到了什么,在身上一阵乱摸,掏出三张百两银票塞给萧如玥:“顺带拿这些银子多买一点。”   见萧如玥错愕,忙贴近过来低声解释:“你们汉人可狡猾了,买我们的东西总是给很低的价钱,可卖给我们的,往往都贵得要命……(尴尬)特别是我们克吉烈族……”   一边狡诈,一边蛮横,都想吃掉对方的后果……萧如玥大概能想象得出来,点点头,道:“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一切都好说。”   “对啊,你还没说要我答应什么。”塔娜忽然想起来。   “不要跟你的族人说矿石是我要的!”她不是当家作主的,两族之间的关系,轮不到她去撮合,而且有些事情,是需要时间沉淀的……她只是尽量不继续恶化两族之间的关系牵扯上自己就好。   “啊——”塔娜瞪大眼:“那……”   “我告诉你,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这样说……”萧如玥拉她靠过来,低声在她耳边一阵叽叽咕咕,听得塔娜只有一个劲点头的份。   交代完,萧如玥才跟塔娜分手,回到队伍中,   “六妹,你怎么去那么久?都跟她说了什么?”萧如雪一看到萧如玥回来就问,似乎也觉得自己问得太直接,赶紧又加了一句:“她没有为难你吧?”   但事实是,虽然听不清她们说了什么,却是看到了中途的时候萧如玥掏出了刀子,然后不多久,塔娜递了什么东西给她,真要说威胁危难的话,倒更像是萧如玥威胁了塔娜,特别是最后的时候,她把塔娜拖近贴耳的样子,真的很……   “她为族人对我做的事道歉,还说你……”故意停顿跳过:“我自然不高兴,就警告了一下她,然后她……”   瞎话嘛,张嘴就能来,要多少有多少,有些人犯贱自己没事找气受,怪得了谁?   不过,她向来都是有分寸的人,小小惩戒一下也就算了,不想当真让萧如雪愈发不爽久而久之变成憎恨她结下解不开的仇怨,至少……在这个她仍有许多未知事情的世界,她不主动挑事!   35864   即便那些话当真是塔娜说的,可萧如玥当众将这些话又说出来,萧如雪面色还是控制不住的难看,却因为萧如玥曾“为此一怒掏出刀”而不能说她什么,还得挤出一把感动来跟她同气同腔……   一旁,斜瞥这边的萧勤鑫余光定在萧如玥身上,嘴角几不可见的扯了扯。   也不知道萧云轩是不赶时间了所以放慢,还是照顾回程坐马车的萧如月速度慢了,反正来时两天的路程,一行愣是走了三天。   许是没有派人事先通知,所以到家时并没有看到萧如玥想象中那种气派的迎接式,门房似乎也早习以为常,倒也有条不紊,只是那小心谨慎哈腰的姿态,显而易见是对当家非常敬畏。   侍卫负责把马牵回马厩,可烈风却不愿合作,除了萧如玥,谁碰踹谁,免得在大门口闹出事来,萧如玥只好靠过去跟它悄悄话“商量”一番,它才喷着粗气不甘不愿的挪动尊蹄,并大步扭臀的把原本走在前面的马,包括那个冰冻死尸爹的宝座一起用力挤开,而后昂首挺胸好不威风的走最前面……   众人看得有些傻眼了,纷纷看向萧如玥,再看向萧云轩。   萧如玥耸耸肩表示很无辜,萧云轩却已经去远。   福临苑。   “真是烈风?没看错?”萧老夫人早听说萧如玥得到了烈风,因为太不敢置信,才又让洪妈妈亲自去马厩看一看。   “身躯高大粗壮,四肢坚实有力,头大额宽,胸廓深长,腿长,关节、肌腱发达,通身乌光油亮一根杂毛都没有,性情异常暴躁,确是烈风!”洪妈妈很肯定的点头,神色却有些微妙。   烈风原本的主人是谁,并不多人知道,可,身为老夫人亲信的她却是知道的,万万没想到,那位大人竟然把烈风轻易就送给六小姐了……   萧老夫人也是神色怪异的抿唇,凝眉,静默许久后,忽而道:“是时候见见那孩子了……”   萧如玥回来洗簌一番后,例行该去桂香院给端木芳儿打招呼,美其名曰请安。   似乎她已经养成迟到的习惯,总是最后一个到,这一次也是,除了去学堂的萧勤羽,其他人老早就到了,只是意外的是,不喜欢凑热闹又不是常规请安的时候,萧如云和萧如鸢竟然也在。   一进门,萧如云便定定的盯着她。而萧如鸢虽然年纪小,却相当老练,见她近来,微笑颔首的点头打招呼。萧如雪则又做回了她优雅高贵的大小姐,萧如月眉宇间的疲惫完全盖不住她那闹腾的性子,几个大步过来就挽上了萧如玥的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萧如玥浅笑默默,实在佩服端木芳儿这个当妈的,到底是怎么同时让这些子女完全不靠边的个性发挥各自所长到这么极致的地步,除了她和在国子监念书的萧勤玉外,如今见到的这几个跟她一个爹的娃子,个性脾气还真是谁都不挨着谁,谁也不近谁!   “小八,你不累你六姐可累,就不能消停些吗?”主位上,端木芳儿还是那么优雅大方,温柔宠溺,好像从没发生过什么一如既往。   可,那天她一气之下在桂香院外骂那个冰冻死尸爹骂得那么大声,聋子都听得到吧?这后妈就这么大度一点不计较?   鬼才信!   “哼~,我们都让六姐看起来柔弱的外表给骗了,她哪有那么柔弱!”   萧如月立马撇嘴接话,又两眼闪光很是崇拜的样子:“母亲您是没看到六姐怎么驯的烈马,那威武劲儿,可真是让人又羡慕又嫉妒,我还听到好多人议论,说六姐是他们见过的学骑马最快的人呢?想当初五姐学都得几天,六姐却只是路上靠晓雨说说就会了,简直天才……”   萧如月兀自在那儿噼里啪啦说得出神,连自己三句两句就得罪人都没发现似得,气得一旁优雅贵气的萧如雪小姐微笑的脸庞哧啦啦的不断龟裂着,忍无可忍,干脆凑一份进来打断萧如月愈发过分的话。   “是呢,六妹真是应了‘人不可貌相’,‘深藏不露’这两句名言,不但歌唱得好,琴弹得绝,连骑马都学得这么快,我真是好奇了,还有什么是六妹办不到的?”萧如雪不愧是高手,挤一挤,笑脸就出来了。   装,都装,继续装,使劲装,一起呗……   萧如玥立马摆出讪讪笑脸给她们看:“吟诗作对丹青女红还有……做饭做菜,我都……”   听了这一番话,萧如雪和萧如月顿时有了平衡的舒坦感,反倒是那两个小妹妹,一个依旧面无表情,一个只是浅浅附应着笑笑。   “人无完人,哪有什么都会的。”端木芳儿笑道:“总归是姑娘家,能识些字也就差不多了,倒是女红可真得好好学学,不然,日后夫君的贴身衣物总不能都让下人去做。”   这话一出口,屋里妈妈媳妇子们都应景的笑了,除了萧如玥和萧如云,没出嫁的小姐丫鬟们,也合作的小脸开红花。   “母亲,您怎么说起这事来了。”萧如月娇嗔一声,红着脸改去闹端木芳儿了。   萧如玥翻眼望天花。   咳咳,上辈子她十一岁的时候都在干啥来着?啊~对了,训练训练除了训练还是训练,压根就不知道有“嫁人”这个词……   端木芳儿由着她闹,笑得宠溺,也不忘继续道:“这样吧,如玥,教鸢儿女红的陶师傅女红可是通城数一数二的,相当了得,我让她以后就到你的紫竹院去。”扭头对萧如鸢道:“鸢儿,你日后就到你六姐院里去学吧,一来多走动走动不要老呆在自己院里哪都不去,二来,也给你六姐做做伴,有伴儿她兴许还能上手快些。”   “是。”萧如鸢起身应诺,没有不甘不愿,也没有兴奋激动,平平淡淡好像怎么样都行。   这孩子,真心太老成……萧如玥默默,就听端木芳儿又对她道:“陶师傅开有自己的铺子,生意挺红火,所以一天只能到我们家教一个时辰的女红,也不会耽误你跟丑姑继续学厨艺。”   萧如玥想不应都不成了。   这时候,有丫鬟来报,福临苑的洪妈妈来了。众人微讶,就听端木芳儿说“快请”。   洪妈妈圆脸上的笑总是让人觉得讨喜的舒服,一一给屋里的夫人小姐们行礼后,主动便道:“眼看就入冬了,老夫人担心少爷小姐们往年的衣袄旧了不够暖和,特地吩咐奴婢们在库里翻出不少好料子,这不,听说五小姐六小姐和八小姐从马场回来了,让奴婢来请几位小姐过去挑呢……”   虽然萧如雪是府里最受宠的,可有好东西,第一份还是会先孝敬给老夫人,然后先轮到萧如雪再到其他人,所以……老夫人库里的东西,无疑都是稀罕的东西!   洪妈妈这般一说,不但萧如月高兴,萧如雪也流露出期待神色来,倒是端木芳儿,听罢凤眸几不可见的闪了闪,而这屋里所有人的细微神色,都是逃不过萧如玥的眼的。   本不打算去凑那份热闹,却不想,洪妈妈竟开门见山十分直接,笑脸一转就看向了萧如玥,恭敬中透出一份和蔼,道:“六小姐,老夫人听说您身子最近养得不错了,很是欢喜,让您也一块过去呢。”   这回,脑子不太笨的都知道了老太太的真正目的——是要见萧如玥!   萧如雪一怔之后,倒是镇定,似早有心理准备般神色淡淡,垂眸吃茶。倒是萧如月,很快就贴上来说先回去梳洗换身衣服,再去紫竹院找她一起去。   萧如玥只是笑笑。因为要到福临苑去,大伙也不再多闲聊,客套几句便散了。   出了桂香院,洪妈妈忍不住扭头看向走远的几道倩丽身影,目光定在萧如玥身上时,眉头不禁紧了紧。   上一次只当六小姐是刚回来不懂不熟悉,个性又内敛害羞,所以才对老夫人不见她没有任何意见或是表现出失望,看起来那么恬静温顺,可这一次……为何她竟觉得六小姐静得有些冷漠似得,就好像……   没来由猛的打了个激灵,洪妈妈赶紧使劲摇头。   “洪妈妈,您怎么了?”随行的丫鬟奇怪问道。   “没什么,回去吧。”洪妈妈摇头,无意识的比刚才更用力了些,回福临苑的步伐也显得匆忙似得快。   六小姐毕竟只有十四岁,虽说是养在外面,可也是不惹纤尘与佛祖亲近的庵堂,不可能有什么的,肯定是她的错觉,对对,错觉……   054 心意   萧如玥还真不明白,不过是去见这个家里的老长辈而已,用得着这么隆重吗?刚洗簌完毕换了干净衣裳,又回去换一身再梳个美美的发型……   跟萧如雪别过之后,萧如玥便停了下来,兀自找了个小亭子坐下。她不打算回去找丑姑换发型,也不打算特地又换一身袄裙。   “六小姐,您打算这样去见老夫人?”晓雨晓露瞪大眼。虽然她们早知道她们这主子喜欢独树一帜,可……不代表大老爷无视她的放肆,老夫人也纵容她的无礼啊!   “我刚洗簌好换上的,很干净。”萧如玥若无其事的笑应。   晓露一听就想笑,可见晓雨一脸严肃眉头还拧着,也不好笑出来,憋着。   “六小姐,您还是……”晓雨那个急啊,火烧心了都,却自己也大概知道自己说等于白说,可……   “也不知道过去得耗到什么时候,晓雨,给我找些点心先垫垫肚子。”萧如玥一本正经的打断晓雨的劝告。   晓雨张了张嘴,无奈,应诺离去。   萧如玥瞥了一眼努力憋笑的晓露,轻轻柔柔来了句:“想笑就笑吧,别憋坏了。”   她这么说,反倒让晓露有点不好意思了,讪讪干笑两声,囔囔:“六小姐,奴婢本就没有晓雨那么能忍,您还老说写惹人笑的话……”   “哦,原来还是我的错了。”萧如玥挑眉看她。   晓露两眼左右飘忽,既然有些话不能明着应,那就干脆默认好了。   “我算是彻底搞清楚,以你们的实力没能及早领进内院的真正原因。”萧如玥懒懒道,顿时惹得晓露身子一紧绷直,紧张起来。   “六小姐,奴奴奴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一慌,说话都结巴了,还憋个半天没下文,最后丧气懊恼的低头看自己脚尖,不知所措之余,习惯性的往晓雨离开的方向瞥。   “不要什么事都等着晓雨来给你解决!”   萧如玥淡淡道,看起来严肃,却并不会显得严厉:“晓雨不在身边,你不一样能将事情处理得很好吗?就像上次跟五姐去如意坊,你连细微的声音变化都注意到了,说明你很细心,没有莽撞的跟进隔间去,也说明你做事其实还是很谨慎的……”   旧事重提,晓露惊愕之余不免露出几分羞赧之色来,忽然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问:“六小姐真的不觉得我当时跟进去比较好吗?万一……”后面的话不知该不该说而停了下来。   “万一什么?”萧如玥挑眉。   “万一……万一她们……”深吸一口气,豁出去来:“武房又不是挑不出武婢用了,五小姐干嘛非得跟您借武婢不可?怎么想都觉得奇怪吧,六小姐就不担心她在您背后捣鬼?毕竟您们两可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萧如玥嘴角一扯笑了起来:“那又怎样?”   晓露咋舌,目瞪口呆。   “日后再有这种事,你就还像上次那么办。”萧如玥浅笑盈盈,犹似教导:“有时候,看到的和听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还会妨碍正确的判断力。”   晓露呆了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准备回头跟晓雨商量研究一下具体意思。   正想着,那头晓雨便回来了。   没外人在,萧如玥吃东西是迅猛的,三两下搞定半碟糕点,利落灌了几杯茶后,剩余的全赏给晓雨晓露:“谁知道她们要拖到什么时候,你们也先吃点垫肚子,身体是本钱,别还什么都没干,本钱就没了。”   大宅门规矩多,主子吃饱后奴才才可以去吃饭,以防万一,还是先让她们垫了肚子再去。   晓雨晓露跟着萧如玥也有一段时间了,知道有时候在她面前客气就虚伪了,也干脆的接过糕点分掉。   这边才抹嘴角,那边萧如月就来了,还以为会多花枝招展,却也不过是换个发型换身衣服而已,她向来钟爱鲜艳的青绿蓝三种颜色,刚才穿的是青色,现在换了身草绿色。   萧如月围着萧如玥转了两圈,撅嘴嗔道:“六姐你太狡猾了,竟然没有回去换衣裳!”萧如玥听得莫名其妙,她又道:“我怎么就没想到换身旧点的呢?这样说不定能拿到更多!”   “……”萧如玥一阵无语。   也不知道洪妈妈是先通知的她们,还是因为被萧如月拖着,这回萧如玥倒不是最后到的,不过在她们之前,大堂哥萧勤鑫就已经坐在那里喝茶,边上摆了许多一匹一匹的锦缎,倒是什么颜色都有。   “呀,这些都是大堂哥带回来的吗?”萧如月似乎跟这宅子里的人都熟,进屋便放了萧如玥,直奔萧勤鑫旁边的锦缎,又摸又叹很是爱不释手的样子:“哇,可真好看,大堂哥,有没有给我准备一份呀?”   “哪能没有?”萧勤鑫似被她那模样逗笑着似得,放下茶盏,颇有惯宠妹妹的大哥样,低声带了些促狭的意味:“不过,可不能现在就……”   “知道啦知道啦,头一份孝敬祖母嘛~”萧如月小脸顿时一红,不悦的摇着萧勤鑫跺脚嗔道:“人家又不是当初那个不懂事的小娃娃了,大堂哥别总拿那事来笑话人家嘛。”   看来是这小丫头曾经有过跟老太太“抢”头一份的彪悍史啊……   萧如玥默默,暗叹来太早了,跟萧勤鑫也不熟也不想熟,就就近坐进了靠门的椅子里,无所事事托腮打量起屋子来。   许是子孙们常往这儿聚,所以这个厅堂比东院最大的桂香院的厅堂都要大上许多,正面红漆万字不断头三围罗汉床上铺着白虎皮褡子,床上小几摆着掐丝珐琅的缠枝莲纹香鼎。两旁的高几上摆着玉枝翡翠叶的盆景,两排太师椅上搭着半新洁净的石莲花纹椅袱,脚下的白玉砖光鉴如镜,绰绰映着人影……   福临苑的小丫鬟立马机灵的上了香茶来,也趁机睃了一眼她,却是看也白看,压根分不清楚这位是五小姐还是六小姐。   近段时间好吃好住无压力,萧如玥的身体明显见好,但许是充分锻炼的缘故,却也没见多长几两肉,只是看起来气色稍微好看了些,却,让人更难分她跟萧如雪了。   不过,萧勤鑫见她招呼也不打个便兀自坐下,大概也猜出,却还是装模作样问了萧如月后,才跟萧如玥打招呼:“六妹,那儿风大,还是坐进这边来吧。”   他指的是他对面,男左女右。   “多谢大堂哥,不过我觉得这里挺好。”萧如玥扭头回他一个礼貌的微笑。   这时候,萧如梅和萧如雪说笑着结伴来了,后面还跟着老七萧如画等两三成伙的好几个小姐妹,小的都有八九岁了,少爷们有个五岁以上这时候也都在学堂,再小一点的来了也不会挑,估计也没叫来,就直接送去了。   “六妹,你怎么都不等等我,害我还特地跑你那一趟。”萧如雪进门就走过来嗔道。   呵呵,你这一趟倒是跑得挺快的……   萧如玥也不戳穿她,无辜笑这推卸责任:“八妹拽我来着。”   “五姐,我可真心不知道你也回头去找六姐来着,要是知道,我也一块儿等了。”萧如月大呼冤枉。   “八妹你这是冤枉什么啊?大老远都能听到你嚷嚷的声音。”萧勤昊和萧勤政笑着从门外走了进来。   萧家财大势大走的是商途,并不指望子孙入仕做官,嫡长子萧勤玉之所以去国子监,也不过是为多结交四海精英,日后接管大权后有所助益。而国子监招生也十分严格,不是有钱有权就能挤得进去,朝廷更是只给了萧家一个名额,给了嫡长子,其他人自然就没份了,像萧勤昊萧勤政这样的庶出之子,更加没份,以至于也无心考取功名的他们在私塾学习到了一定年龄,就变得十分空闲……   只不过区别在于,萧勤政毕竟年纪小又有个能干的大哥,而萧勤昊,却是因为有个什么都不争,日复一日坐吃等死的爹!   “三堂哥,五堂弟。”   刚给萧勤鑫行罢礼的萧如梅,转过身来就跟两人打招呼,态度十分谦和。萧如雪虽然也有好好打招呼,却总给人一种太过优雅而高高在上的不可攀感。   萧如玥想,那或许是她身为掌家大房嫡长女的高傲,而顺于形势,自己也不能太特立独行了,也起身一一给众人行了礼。   看着眼前柔顺而弱不禁风似得人儿,萧勤昊面色一阵古怪。难不成那天在马场让他难堪的,另有其人?   “六姐,卖五堂弟个脸行不?”萧勤政走过来,挤眉弄眼:“改天借烈风我耍耍?”   “一匹马而已,五堂弟喜欢,有空儿就牵去玩玩便是,不用这么客气。”萧如玥浅笑,倒是十分慷慨。   听到这话,萧勤昊脸色就不好看了,想那晚在马场,她丫连他给她伴奏都不乐意,现在倒是老五一开口,她就毫不犹豫的把烈风出借了……凭什么?就因为他爹不管事在这个家没地位,而老大老五的爹是管着绸缎生意?   如此一想,顿时怒冲脑门。   可萧勤政一听,却是顿时喜笑颜开:“那可说定了啊!不可以赖的啊!”余光瞥了一眼坐在那里的大哥萧勤鑫,压低了声跟萧如玥道:“等会我让大哥多给你几匹好料子。”   “五堂哥,我可是听得到的啊……”萧如月故作虎脸叉腰,一副发威母老虎的模样。   “诶呀呀,八妹,形象形象,你可是我们萧家堂堂嫡小姐,这么一副准备泼妇骂街的模样给人瞧见可不好,赶紧收了收了……”萧勤政嘻嘻笑道,似萧如月会伸手打他般,几步窜到萧勤鑫身后去:“怎地还不收,一会祖母出来瞧见了,准有你好果子吃!”   一番调侃,惹得萧如月气红了小脸,众人哈哈大笑,倒是一派兄妹融合的场面。   “这猴崽子,又趁我不在胡说八道了。”   和蔼的笑声传来,屋里的众人却立即敛了笑声起身来。萧如玥也跟着站起,就见帘子一晃,洪妈妈搀扶着个身材高挑举止端庄的老妇人走了进来。   她们后面,鱼贯着跟了七、八个丫鬟婆子。   萧如玥瞧着那菩萨般慈眉善目的萧老夫人,冷不丁就想起了怀慈庵里那些睁眼瞎的菩萨们,而,这老太太是不是也能像那些菩萨一样,在她放的大火中继续维持慈眉善目笑对苍生?   应该,会歇斯底里吧……   如此一想,忍不住就噗哧的笑出声来。   这时,萧如雪恰好笑盈盈的上前搀扶萧老夫人唤着一声“祖母”,忽闻笑声,自然回过头来。事实上不只是她,就是老夫人和这屋里的所有人,都讶异的看向已经萧如玥。   可,当事人却像不关她事似得垂眸低眉,静静站在那里,像一片绿意盎然中开出的白玉兰,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气质,清新可人而可爱万分,以至于在俊逸俏丽各有优势的兄妹中也十分显眼,根本不需要费心去寻,一抬眼,目光便被她那股气质吸引过去了……   萧老夫人都怔在那里,恍惚间,有种看到当年的端木兰儿的感觉,不禁喃喃出口:“兰儿?真像,太像了……”   萧如雪闻声愣住,就见萧老夫人脱开她的搀扶,失神般径直走向萧如玥,犹如猛然遭了一记闷棍,脑子好一会儿不会运作。   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萧老夫人,而后看向萧如玥,再看向萧如雪……有那么点搞不清楚状况!   如果老夫人说的“太像了”是指萧如玥像已经过世的大房先夫人端木兰儿,那……在他们看来,萧如雪也很像啊,她们姐妹两完全一模一样嘛,怎么萧如玥就老人家有这般反应呢?   阴郁一扫而逝,萧如雪笑吟吟跟上来又十分自然的搀住了萧老夫人,道:“祖母,您是说六妹跟雪儿很像吗?是不是也跟雪儿一样,很像娘?”   也多得萧如雪,萧老夫人才回过神来那里站着的根本不是端木兰儿,而是,导致她和最骄傲的儿子今时今日陌路人一般的罪魁祸首!   转眸看向萧如雪,巧妙的将眼底油然而起的真实情绪化去,慈眉浅笑:“是啊,真像,简直都分不清谁是姐姐,谁是妹妹,都像极了你们那苦命的娘!唉~,兰儿,你们的娘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只可惜……”提起端木兰儿,似乎十分哀伤般低下眼帘去。   “祖母,别伤心,虽然娘不在了,可雪儿在这呢,妹妹也回来了,您珍重身子啊~。”萧如雪轻声安慰,边搀扶萧老夫人往三面罗汉床去,边给萧如玥使眼色,让她过来搭一把手。   萧如玥还真是没兴趣去献这个殷勤,也免得老太太怕惹了她的煞气甩手失态,不过,有人却是非常乐意去巴结,还生怕她快似得抢着去。   “对呀祖母,我们都在,也都会好好孝敬您侍候您的。”萧如月笑得那叫一个乖巧的,三两步就过去搀住了萧老夫人另一只手。   “好好好。”看着孙女们这么孝顺,萧老夫人十分满意似得笑了,边走边招呼大家:“坐坐,都坐下。”   屋里的椅子本来就多,位子也够大,萧如雪和萧如月又卖殷勤卖到萧老夫人的罗汉床去了,撇开左边位子不计,光是右边的位子小姐妹两两一挤,也是够坐的,只是作为姐姐又是大房嫡女身份不一般的萧如玥又就近坐在了靠门的末坐,让小姐妹们有些迟疑的不敢落座。   这时,萧如云和萧如鸢结伴来了,给萧老夫人行过礼之后,萧如云就一把拖着萧如鸢坐进了萧如玥旁边的椅子里。   众姐妹呆了呆,这才小心翼翼寻了位子坐。   萧老夫人将一切看在眼里,对萧如云的举动颇有些惊讶。那孩子,太过憧憬她的父亲,久而久之就染了一身的冰冷孤傲,还真是没见过她这么主动的去“亲近”谁。   萧勤鑫起身一揖,道:“祖母,这些都是今年冬的新花色,是孙儿命人织成就立即快马加鞭送来孝敬祖母的,今儿个才到,就是京城的店铺也还没得卖呢,只望还能入得了祖母的眼。”   “瞧你这张嘴哦~”萧老夫人被萧勤鑫逗得呵呵直笑,挨个看了丫鬟送到跟前的绸缎之后,定在一青绉绸上:“我看,就这色合老太婆我这把年纪的了,其他的都亮得晃眼,就让这些丫头们分了吧。”   “祖~母~,您这般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的,年轻着呢,哪老了?哪老了?”萧如月轻摇着萧老夫人手臂犹似不依的撒娇。   萧老夫人呵呵又是笑,轻刮了下她的鼻儿揶揄道:“你这小滑头,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所谓长幼有序,你啊,就是说开了花,这料子也得让几位姐姐们先挑。”   萧老夫人生于京都望族,祖辈历代都是朝官,祖父更是位及吏部尚书,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小姐,要不是一道皇令赐婚,她也绝不会嫁进饲马生财的萧家。虽说她命该如此,不得不认的嫁鸡就得随了鸡,可她还是改不了那些根深蒂固的礼教,并且要求子媳孙都要遵循,更是在年少时的冤家们的孙女一个个不是嫁了某某高官就是入宫做了嫔妃之后,莫名其妙的窝火,愈发严厉的管教孙女们女德,一副逮了机会也要将孙女塞……额不,嫁进位高权重的官家或者宫里去,把那些人的孙女都压过去的架势!   所以,萧家才会有那么多规矩限制小姐们的言行举止……   可,官商虽勾结,但官家为了避嫌,更有自命清高的因素,很少会跟商家联姻!   这些萧如玥都是从晓露那里听到的,实情应该差不了太多,至于萧如雪,貌似是特例,好像老太太也并不敢怎么着她。   众人坐定,萧如玥在萧如雪的带领下给萧老夫人敬了杯茶。   萧如雪可能故意,所以没有明示也没有暗示要跪着敬茶,而老太太明显也并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在这事上,倒让萧如玥钻了空子,只是低头看似恭敬的将茶送了过去,而老太太也只是意思性的喝了一小口,甚至可能根本没喝的只是做做样子!   只想赶紧拿了东西走人,萧如玥回到位子上又兀自入神的想着别的事,也就懒得去听那些人虚伪来虚伪去的打太极,直到听到有人唤她。   “六妹,在想什么那么出神?唤了你好几声都没听到,是不是又哪不舒服了?”萧如雪款款走来,满面关切。   “是有些累了。”萧如玥倒也不客气,一扯皮笑回道,巴不得一会老太太说累了就回去休息吧之类的。   可惜,老太太今天是吃错药了,分明不喜欢她,却竟也不让她走,嘟囔了句“许是这些天赶路累坏了”,就扬了声道:“来呀,给六小姐换杯参茶来。”而后转向萧如玥,笑得那叫一个和蔼的:“我让人做了药膳,应该适合你的,看时辰也差不多了,你就别一来一回的跑了,先喝些参茶稳稳元气。”   有一瞬,萧如玥真想晕一把给这老太婆看,吓吓她,可转念一想,药膳吃了总归是补自己的,这肉身这么弱真该多补补,便作罢了,就轻轻点了个头。   她的柔顺,萧老夫人很满意。让大伙儿挑选萧如玥刚刚出神时丫鬟们搬来的各种高档料子,光是狐狸、貉子的皮毛就不少。   相较于其他人的左挑右选,萧如玥只是随意抱了就近两匹绸缎和两张整张的狐狸皮毛,反正老太太的东西都是府里头一份,再差也差不到哪去,何必挑?再说,就丑姑那双巧手,她都怀疑她揪回去一把狗毛,她也能给她鼓弄出虎毛的威武效果来!   说到底,萧府,不过是她进入这个世界后自己滚进她脚底下的一块跳板,这里的东西,她还真没稀罕过,还指望她表现出多大的热衷兴奋来吗?   不过,她的无所谓,倒是十分引人注意。不但姐妹们讶异,堂哥们诧异,萧老夫人,更诧异!   正是花一般,对美丽事物没有抵抗力的年纪,她的表现,真太……   萧老夫人不动声色垂眸喝茶,神思飞转,放下茶杯时笑看了一圈后示意洪妈妈靠近,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洪妈妈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又回来了。   萧如玥瞧得分明,却依旧装瞎,甚至免得萧如月转头又来呱啦,干脆托腮闭眼,一副累了正闭目养神的模样。   不想,竟还是有人吵她,好在是洪妈妈,还张嘴就说旁边的暖阁有床有被褥,问她要不要去躺一会。   不用留在这里打太极,萧如玥自然高兴,点头起身明示让洪妈妈带路,倒是让洪妈妈稍微愣了一下,才恢复笑脸前面引路。   看着被洪妈妈领去暖阁的萧如玥的背影,萧如雪凤眸微微眯了眯,而后恢复如常,与萧老夫人谈笑。   萧如梅嘴角几不可见的扯了扯,垂眸喝茶,却不想,连自己这微小的表情,也落入了对面萧勤鑫的眼底。   洪妈妈侍候萧如玥躺下,离开没一会儿,门又推开了,进来的是晓雨晓露。晓露抱着的是她刚拿的绸缎和狐皮,而晓雨,手里却捧着只红木嵌金边的盒子。   盒子约莫一尺长宽四寸厚,似乎挺沉。   见萧如玥睁着眼,晓雨晓露便靠了过来,晓雨把那盒子放到她面前,道:“六小姐,洪妈妈说这是老夫人赏给您的。”   “猜猜里面都是什么?”萧如玥纤指在盒上轻跳,浅笑反问。   晓雨晓露均是一怔,摇头。   “多半是银子。”边说边用纤指挑开盒子,里面的东西还真是如她所料,只不过,银子是两锭五十两的大元宝,和一堆一两二两不等的碎银。   晓雨晓露虽惊讶萧如玥猜的准,却也不明白萧老夫人赏就赏,怎么不直接给大元宝干脆,而萧如玥却是鄙夷一笑,轻道了句“伸出手”来,就从盒子里拿了个一两银子放进晓雨手里,拿了个二两的银子放进晓露手里。   老太太这是让她方便打赏的!换个角度想,也许该说这是“细心”!   “啊~”晓露明白过来,张嘴刚要说,好在晓雨手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瞪了她一眼后压到最低声:“隔墙有耳。”   可以说,老太太这是在向萧如玥展现她的细心,也,同时是试探,而后根据她的反应,决定如何使用她这枚棋子!   看来,这老太婆跟那个冰冻死尸爹的关系,不是一般的恶劣啊,否则怎么病急乱投医,主意都打到她这个煞星身上来了……   晓雨看着萧如玥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算计笑容,虽然不知道被算计的是谁,可她却不禁有种为被算计的人默哀之感,却没注意到,她已经潜意识的开始认为,这小主子不会栽在任何人手里!   顶多也就三刻钟,洪妈妈就来请萧如玥了。说是她那几位叔叔婶婶基本都到了,老夫人让她去见见。   一个宅子里住着,总归是要见的,萧如玥自然没必要缩闪,但还是拒绝了洪妈妈的亲自服务,坚持让在丑姑那里学了两招的晓雨给自己梳头。   平时萧如玥的吃喝穿都有丑姑一手包办,晓雨虽然一直仔细旁学,却也总是晚上拿晓露练习而已,给萧如玥梳头,还是头一次,更何况一会出去还得见老夫人和府里其他几位爷和夫人,洪妈妈又在旁边“监督”着,难免紧张,十指僵硬……   “洪妈妈服侍祖母已经有些年头了吧?”萧如玥忽然出声。   “回六小姐,蒙老夫人不弃,奴婢服侍老夫人已有46年了。”洪妈妈笑应。   “呀!”萧如玥掩嘴轻惊了一声,笑道:“那洪妈妈岂不是看着我爹长大的?”   倒真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洪妈妈愣了一下,才笑应:“都说奴婢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才换来今世入萧家服侍老夫人和大爷。”   看着铜镜里映出的晓雨双手利索起来,萧如玥嘴角微翘,顺口就接了话:“呵呵,洪妈妈确实是有福之人呢。”   还以为她会顺势就打听萧云轩以前的事,却不想竟就此打住,洪妈妈着实又是一愣,但看着晓雨忽然利索起来,也了了大半,可……这孩子,就真的一点都不好奇自己父母的事吗?   洪妈妈心里犯着嘀咕,总觉得萧如玥太过静而显得诡异,所以,萧如玥不说话,她也不好多挑话题,不一会儿,晓雨便把头梳好了。   “不错不错,第一次梳,也比我自己梳的要好几倍了。”   萧如玥左照照右照照,很满意的评价,却听得晓雨十分尴尬,洪妈妈狠狠汗了一把。   哪个姑娘不爱美,小姐们有资本自然更甚,可这六小姐……她是什么心思啊?就这么放心让一个第一次梳头的丫鬟鼓弄自己的头发,她不知道一会儿还要去见长辈们吗?还是故意的?   众人的反应萧如玥瞧得分明,却懒得理会,起身招呼了声便往外走。   洪妈妈赶紧跟上领路。   四位叔叔四位婶婶,还有一大群堂兄弟姐妹的加入,让萧如玥本来还觉得大得夸张大得过分的厅堂,这会儿反倒有种拥挤的感觉了……   平常也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吃饭?恍惚间,大食堂的画面从脑中过……   “哟~这便是六姐儿如玥吧。”话音一落,萧如玥就看到个约莫三十左右的美丽妇人起身冲她走了过来。   身段婀娜,穿了件玫红百蝶穿花的褙子,梳了倾髻,插了一枝赤金镶翠玉珠花,别了一朵红宝石嵌的宝花,柳眉杏眼粉黛略施,神采奕奕爽利干练。   就她那与萧如梅几分相似的模样,萧如玥就不难猜出她的身份——四房嫡夫人,房紫妍!   “啧啧,跟雪儿长得可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太像了太像了,不管是搁一块儿还是分开了,四婶我这眼神儿都分不出来。”四夫人房氏笑拉起萧如玥的手,就顺势将腕上一只精致的玉镯子拨到她腕里:“来,这是四婶给你的见面礼。”   萧如玥还没来得及说谢,那头萧如月就笑嘻嘻接话:“四婶还说分不出五姐跟六姐,却怎么没见将那镯子错送了五姐呀?”   这话一出口,顿时惹来一屋欢笑。   房氏转眸一横,假假虎脸:“这丫头,非得这时候揭四婶短儿是吧?”   “冤枉,冤枉,人家只是实话实说……”萧如月赶紧求饶,却又是赖皮的小样儿,立马又引来一场笑。   四夫人房氏倒也不气,拉着萧如玥就往里走:“来,四婶带你认认家里的诸位叔叔婶婶。”   “这事儿怎能劳四婶呢?”   萧如雪笑着迎上来,那头萧如月也不含糊,笑嘻嘻着就挽住四夫人房氏将她往她的位子上带:“就是就是,四婶怎么说都是长辈,这事儿哪能劳您大驾呢?您还是坐着等六姐敬的那杯茶吧!”   “这敢情好。”四夫人房氏倒也爽快,顺着萧如月的扶就回了位子去。   说话间,已经有丫鬟机灵的端着茶跟上来萧如雪萧如玥姐妹两来,萧如雪介绍一个,萧如玥就得敬一杯茶……   好在,并不用下跪,还一杯茶就换一份价值不菲的见面礼,特别是叔叔们,直接赏票子让她自个儿喜欢什么自己去买!   也不知是事先商量好的,还是见面无表情的二叔开了头,后面的几位叔叔也就都跟着,反正他们每人都不多不少的赏了她六百两银票,再加上几位婶婶们给的……也就转几个身的功夫,她就赚了近三千两。   暴发户就是不一样!不过……   比起面无表情的二叔萧云峰,隐敛阴险一副亲切的三叔萧云凌,精虫伤脑酒色过度的四叔萧云展,萧如玥反倒对那个面色古怪又故作镇定的五叔萧云卿有些在意!   算了,管他们什么目的藏了什么祸心,反正眼下是她赚了,不乐白不乐!   假装没瞧见诸位叔叔婶婶不露声色投来的目光,萧如玥浅笑应着萧如雪的话,这时,大夫人端木芳儿便来了,也没说上两句话,萧老夫人也出来了。   正说笑着,四夫人房氏忽然道:“对了,大嫂,大伯这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六姐儿叫如玥,这八姐儿也叫如月,虽不同字,可念法是一样的,让姐妹两往后可怎么分啊。”   话一出口,屋里顿时就安静下来了,纷纷看向端木芳儿,特别是几房夫人,都或浅或深的掠过看好戏的光泽。   别人不清楚,她们却是清清楚楚这端木芳儿怎么嫁进的萧家门,任她再能装再能撑,也终究盖不了事实——大伯根本就不想娶她,心中无她,就算生了儿子生了再多子女,也终究比不过原配生的两个女儿,哪怕是那个被抛弃了十四年的煞星!   其实她们之前还一直担心着,大伯始终对六丫头没点反应,这六丫头怕是没用了,却不想……终归是心爱的女人豁出性命掉下来的肉,近在眼前,到底还是狠不下心肠不管。   虽然端木芳儿早有心理准备,可四夫人房氏这么明摆着的让自己难堪,还是让她控制不住的面色难看了一下,好在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很快又恢复了脸色,一副听出意味了却慷慨大量不计较的脸色微笑:“这事我也跟老爷商量过来着,他的意思是,六姐儿大些,就叫如玥,至于小八,还是叫玥儿,这样就……”   屋里,长着脑袋的都没法想象得出跟那副模样的萧云轩“商量”事情的情形来,可因为没证据,也就没法说端木芳儿在说谎了。   “那还是叫小八吧,这样总不会搞错了。”四夫人房氏笑吟吟就接话。   萧如玥暗暗挑眉,心想这个四夫人房氏跟端木芳儿肯定有过节,不然怎么这么狠,句句都这么针对性的带刺儿。   那边,端木芳儿只是眼底飞掠了个不悦的光泽,而萧如月毕竟年纪小,可没有这么好的定力,当即脸色就变得难看了,暗恼端木芳儿到底是自己的生母,还是五姐六姐的生母,四婶明摆着是欺负她不得爹爹的眼,她竟也不出个声帮帮。   越想越委屈,不禁眼眶一酸,红了。   可也倔强,微扬着下巴抬高脸死命瞪大眼,不让里面的水汽滚出来,更丢人。   然,她这些小动作,是逃不开长辈们的眼的,端木芳儿自然也看得分明,却只是唇抿了抿,而后,便垂眸喝茶了。   自己怀胎十月掉下来的肉长的,哪能不心疼,只是总觉得她还太小,有些东西让她懂得太早不好,可现在看来……是时候得教一教了!   大房跟四房把气氛搅得微妙的僵,小辈们自然是不敢出声趟这浑水,可其他三房竟也坐着看热闹谁也不出声……   萧如玥看着就觉得好笑,这样的一家子,怎么就能拖到今天还没分家呢?难道因为古代真没啥消遣节目,所以……她们觉得观掐是有趣?互掐是情趣?   好在这时候丫鬟来报晚膳已经准备好,老太太一声吆喝,众人呼啦啦尾随移到旁厅围了几桌开饭,自然而然的默契把那小插曲甩后脑勺了。   萧如玥总算真切领悟到“食不言”的好处了,不然这么一大群人,一人一句也得喷得满桌子菜都是唾沫星子。   吃饱喝足,萧如玥只推说了一句累了,不仅顺利的得离开福临苑,还得到端木芳儿开恩,说晚上不用到桂香院问安了。   回到紫竹院,萧如玥便让晓雨晓露将得来的赏交给丑姑处理,自己则滚上床去打算睡到半夜,再去药地寻宝。   一晚上的收获,真把丑姑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又稳住了,还转手就赏了分到院里的两个婆子几个丫鬟。   婆子和一等丫鬟都是二两,二等丫鬟一两,小丫鬟两百铜子。   “虽说不一定能养得熟,可也得让她们时不时的跟着吃点甜头。”丑姑随口般说笑似得,却分明是在教导萧如玥如何在大宅子里生存。   萧如玥一贯笑应,心中却是说不清的滋味……只望,丑姑是真心待自己好,否则,纵是好过千万分,也难抵一个有目的!   半夜时分。   萧如玥爬了起来,没惊动丑姑的悄悄出门,不想晓雨晓露竟守在门外。   “你们伤都还没好全,不躺着多休息杵这儿做什么?”萧如玥莞尔。   “保护六小姐是奴婢们的职责。”晓雨道,晓露就跟着点头。   她们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而之所以好得这么快,全是六小姐慷慨赏了那些拥有奇效的小绿丸子给她们吃!   现在,她们再也不会觉得六小姐往那块地钻是胡闹,还要尽全力的帮她弄到更多更多的材料!   “姑姑的方法还真见效,几两银子都能热乎到现在。”萧如玥嘴角微翘,大大方方走在了前头。   萧如玥胆子够大,星光不够亮瞧不清楚,果断就让晓露拎了盏小灯笼来,只是她们万万没想到,竟有人先到了……   055 信差,爪白兄   晓露估计是怕灯笼大了太亮引来人,所以拎来的小灯笼还真很小,就能照到脚尖的情况,再加上风过影摇到处都是沙沙的声响影响判断,以至于等她们发现有人在时,已经在药地中心退不出去了……   比起晓雨晓露认出那爬满藤草的亭子里的人的惊惧,萧如玥反倒镇定下来了。只要对方是个人,就没啥好怕的,更何况还是个“熟人”——   那个冰冻死尸爹!   这样夜黑风高的相遇,萧如玥确实惊愕,可萧云轩却似乎并不意外,或者说,他就是那副死人样,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何况不过是看到她而已。   晓雨晓露本能就要跪下行礼,却被萧如玥拦住了:“先等等,我去看看。”   “六……”   看到萧如玥拎着小灯笼就往亭子去,晓雨晓露顿时吓得三魂飞了六魄,张嘴伸手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更因骇于不远外那股无形的威慑力而断了声,迈不开腿追上去……   萧如玥拎着小灯笼进了亭子,围着萧云轩转了两圈,期间父女两半声交谈都没有,甚至萧云轩一动不动好像根本没察觉有人在身边晃似得。   气氛。说不出的诡异,让人毛骨悚然!   “没事,他根本看不见我们!”   萧如玥若无其事的从亭子出来,笑着对晓雨晓露道:“这世上有一种病叫夜游症,是指人在熟睡中突然爬起来无意识的活动,而后又回去睡下,醒后对期间的活动一无所知……他大概就是梦游到这儿来的!”   “别怕,只要不惊醒他,他自然睡醒后根本不知道这回事,我们该干嘛还干嘛,别理他!”语气非常笃定。   萧云轩:“……”   晓雨晓露:(°△°|||)︴……   不过,萧如玥说得再笃定,哪怕是真的,晓雨晓露也还是怕得要命,哆嗦着不停的劝这胆大包天的小主子快走,可萧如玥哪肯?   “啧,怕什么?他若真是看得见,怎么一点反应没有?晓露,好好拿灯笼,你这么抖我都瞧不清了。”萧如玥如此道。   “再说了,他看到又怎样?这块地虽然姓萧,可药材却是我娘种的,我不但姓萧还是我娘的亲生女儿,横竖怎么算,这块地里长的药材我都有份,他还能把我怎样?”萧如玥很是理直气壮。   萧云轩:“……”   晓雨晓露飙泪,却也不能强拖着萧如玥走,只能祈祷大老爷真的有那啥病,没看见她们没看见她们没看见……   这时,萧云轩忽然动了,却只是起身,直接走出亭子走出药地。   晓雨晓露一呆,难道大老爷真的有那啥病,看不见她们?顿时相拥,庆幸而泣。却没留意,萧如玥嘴角翘了翘……   后来,遇上好几次这样相同的情形后,晓雨晓露真的误以为萧大老爷有“梦游症”!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次日,知府家的圆脸妈妈又来了,名义是上次邀请萧如玥,可人没到但那么贵重的礼物却到了,有些过意不去云云……   端木芳儿闻报,也没多问,笑着直接便让徐妈妈给那妈妈指个领路丫鬟。   萧如月刚还在桂香院,不免撇嘴鄙夷:“这秦小姐消息可真快,这么就急着来讨好六姐了?就不怕五姐知道了不舒坦?”   端木芳儿抿唇而笑,拉过近来积压了诸多情绪的萧如月,轻声细语道:“傻丫头,你是你爹的女儿萧家的嫡小姐,血脉切不断,谁也否认不了,何必跟人去争这眼前一时的荣宠?月儿,想要把别人踩在脚下,你就要学会忍,学着把眼光放长远,放宽……”   萧如月呆了呆,大概懂是那么个意思,可懂跟做是两回事,却,不知为何,看着母亲那温柔而笃定的神情,竟就被动的用力的点了点头。   端木芳儿满意的笑了,揉揉她的发,意味深长道:“等会儿,你便会知道,耐得住性子的好处……”   这回给知府家圆脸妈妈领路的丫鬟叫翡翠,眉开眼笑的十分讨喜,也不似上次的珊瑚那么寡言,一路十分礼貌的直让圆脸妈妈“小心些走”“慢着点”,倒是让圆脸妈妈以为她领得慢,是翡翠看在她有些年纪的份上礼貌而为,也没多想,更不好开口让快些。   内东院中庭花园,到紫竹院的必经之路。   知府家的圆脸妈妈远远就看到园中有个人挽着小篮子采花瓣,身边竟连个武婢丫鬟都没带。   那圆脸妈妈倒是认出那人的模样,却实在分不清到底是五小姐还是六小姐,不禁低声问领路的丫鬟翡翠。   “妈妈有所不知,我们家六小姐最近迷上了煮花茶,可眼下都快入冬了,许多花都落了,所以她平日里没事就这么挽着小篮子满院的四处采花瓣,也与五小姐不同,除了晓雨晓露两个武婢外,六小姐不喜欢带别的丫鬟随行。”翡翠低声解释:“这位是六小姐准错不了,至于晓雨晓露嘛,估计是被吩咐去取什么了吧。”   虽然翡翠很笃定,可当真靠近过去,还是张望了周围,才又小心翼翼试探般的开口:“六小姐怎地一人在这儿?晓雨晓露两位姐姐怎么不在身边侍候着?”   “晓雨去了茅房,晓露回去取披风了,也就一会儿的事,不打紧。”正采花的人儿笑着抬起头来,看到翡翠身后的圆脸妈妈,有些讶异,却也没问,只是浅笑着点了个头,便又低下头去继续采没被入骨的秋风卷落的花瓣了。   翡翠转头,给圆脸妈妈一个“看吧,我就说”的眼神,而后对采花的人儿道:“六小姐,这位知府大人家的妈妈,是奉秦小姐的命给您送信的。”   采花的人儿闻声一定,抬起头看向圆脸妈妈,而后又扫了一眼翡翠,才笑着对圆脸妈妈道:“妈妈请到亭子里坐,翡翠姐姐,能不能麻烦你沏壶茶来?”   圆脸妈妈一直仔细瞧着眼前这人儿的反应,觉得她真没五小姐那股子清高气,声音似乎也更轻柔一些,对下人也十分亲切,更是在知道自己是知府家来的后,有些紧张的故作轻松掩饰……   总总迹象,让圆脸妈妈都觉得眼前的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六小姐萧如玥!   待翡翠走了之后,那圆脸妈妈确定四下无人,才掏出一封信来递给眼前的“六小姐”,道:“信已送到,奴婢就告辞了。”   “多谢妈妈。”那“六小姐”起身来送,还塞给圆脸妈妈五两银子。   圆脸妈妈笑着谢了,而后就看到一个小丫鬟路过,“六小姐”招招手让那小丫鬟过来后吩咐:“帮我送送这位妈妈。”   人才转身,“六小姐”便急着开了信看,更让那圆脸妈妈不疑有他,放心走了,却不知道,没多久,画锦画帛却从暗处走了出来。   萧如雪面色怪异的把信叠好,转身回娇园去,也不忘吩咐一声:“随便找个小丫鬟去给翡翠说一声,那妈妈已经走了,让她不用送茶了。”   画帛领命而去。   一切看似神不知鬼不觉,却终究是没逃过暗处的另一双眼,更不可能知道,这事没多久,便到了桂香院某人耳里,变成实例教材……   不过,本该知道的当事人萧如玥,却完全不知情,所以,才对萧如雪忽然开始热衷养鸟,隔三差五就从外面买几只鸟回来有所注意却并没在意,何况,她也有她的事要忙——答应塔娜的粮草,总得想办法买了运去!   想了想,萧如玥把这事交给了丑姑去办,以采买她学做糕点时用到的特别材料为由出的门,跟端木芳儿一说就得允了,还慷慨的说日后她想去哪里都只要派人去说一声就行,不用征询同意才去做。   这么大的馅饼肯定是要接住滴,之后馅饼下面的陷阱嘛,萧如玥是没兴趣去猜有多深。反正她敢回来,那个冰冻死尸爹都敢挑衅,还怕什么吗?   不过,事情却没有萧如玥想的那么顺利……   根据晓露回来的抱怨,萧如玥得知丑姑确实认真办着这事而没有什么怪异的举动,也知道今年天气顺,南北的收成很好,粮草容易找价格也不高,可送粮草的马队,却多是一听说是到草原北部克吉烈族去,就摇头不肯,要么就是喊着天价!   丑姑说她们毕竟才来通城没多久,诸事不熟悉,又不能报上萧家的名号,贸然就定下来只怕被骗要吃暗亏,可见她真的很谨慎。   萧如玥为此发愁时,夜三也低声询问萧云轩的意思:“爷,您看……要不要帮帮六小姐?”   倘若克吉烈族过冬的粮草问题解决了,也就暂时不会想着四处抢掠,否则,难保他们不会跟其他两族为粮草而打杀起来,又把萧家扯进去!   反正,草原安宁,对谁都是有好处的……   可,萧云轩却抿唇,不语!   然,事总有凑巧,就在萧如玥纠结着要不要亲自出门的时候,却有一只白爪大雕追着一只个头偏小的雀鹰飞进府里内东院来。   雀鹰也是猛禽,可跟那白爪大雕一比,简直小得可怜上,战力更是差一大截,全程被那白爪大雕戏弄般又拍又踩又啄,遍体鳞伤的狼狈逃窜进娇园。   那白爪大雕似有人的聪慧灵性一般,本是要追那雀鹰进娇园的,可忽闻一声女子惊呼后,半空一旋竟就退了出去,倒也不走,娇园上空盘旋着似要等那雀鹰,不想,竟有两名武婢带弓箭从屋里出来,见它就射。   那白爪大雕粗嘎难听的高叫了两声,却竟没有振翅逃走,反而躲过两箭翻飞扑向画锦画帛来。   画锦画帛在草原上也是见过这么大的草原雕,却是真没见过这般凶猛的,不但灵敏会躲箭,还半点不怕人的迎面就扑了上来,速度之快,更是前所未见,她们的箭根本追不到它!   画帛两箭射空,彻底慌了,手一抖第三支箭掉在了地上,再看那雕就要扑到,那雪白锋利的大爪子正对准她的双眼,不禁丢弓尖叫着跌退……   “画帛!”   眼看雕爪就要抓上画帛,那么有力的爪子一抓,势必要将画帛眼珠剜出来,画锦大惊失色,顾不得许多,弃箭甩弓,用尽全力拼着一搏,就狠狠冲那雕砸了过去。   可那雕真是诡异得紧,竟忽一沉身低空盘旋着转个弯就反扑了过来,不但避开了弓,让弓砸到了画帛,还杀了画锦一个措手不及,转头逃跑。   好在,这么大的响动惊到了内院的其他人,不断有人闻声赶来。   似也知道情况不妙,那雕只掠过时狠狠踩了画锦脑袋,生生抓破她的头皮抓散她的发而已,就飞走了,等人赶来时,早不见了它的踪影!   而,众人都以为已经离开了的某雕,正在紫竹院里的紫竹根下那堆石头中,一动不动的假装自己也是一块石头。   可,它再装,它也是只雕,是只巨大的猛禽,盖不住飞进来时那拍打翅膀的声音!   萧如玥根据拍翅声隐约能判断出进院的飞禽的大小,不免奇怪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鸟类飞进宅子里来,好奇之下出来看看。   倒是没一下就找到那藏在竹根下隐在石堆里的大雕,反而是那大雕先看到了她,拍翅就冲了出来。   突兀的声响吓了晓雨晓露一跳,而后就惊见一只大雕从紫竹丛里向萧如玥扑飞而来,大惊抽刀……   “爪白?”一眼看到那雕醒目的白爪,萧如玥惊愕,脱口而出。   如是回应她一般,那雕粗嘎的叫了声,侧身一旋便避开了晓雨晓露的刀剑,滑进院里的八角亭去。   “六小……”见萧如玥竟要跟过去,晓雨大惊,却不想萧如玥竟吩咐她:“去,把准备做汤的那块牛肉拿来。晓露,收起你的刀。”   “六小姐……”   “快去快去。”萧如玥赶啰嗦的晓雨,快步走向亭子,见那雕站在亭中的石桌上。   那毛色,那白爪,那傲慢的样子,分明就是爪白!   可爪白怎么到这里来了?   萧如玥顿了一下,吩咐晓露:“去打听打听,家里是不是来了什么客人!别太明显了!”   晓露点头,二话不说就退了出去,让急的火烧屁股似得找肉来的晓雨差点没气得晕倒。她怎么就放心六小姐跟那么大一只猛禽呆着?她不知道那雕一爪子就能硬生生撕下人的一大块血肉来?   本在屋里给萧如玥缝着冬袄的丑姑也从屋里走了出来,也不知道是急忘的还是怎地,手里还捏着绣花针……   “爪白?你是爪白吧?你怎么会在这?”也许混了个脸熟,可萧如玥也没忘了这货是吃肉的,靠近时自然保持谨慎。   “六小姐,肉……”晓雨尽可能的压低压满着声音。   “它很聪明的,攻击性也很强,你可千万别吓到它,在这等着。”萧如玥伸手向后接了肉:“放心,它认得我……”大概!   晓雨哪肯,执意要跟,不想亭里的爪白盯着她就忽的展开翅膀耸起颈背的毛大叫一声,似在警告。   “看到没有,它不喜欢你进入它的领地。”萧如玥说道,硬扯过装肉的盘子:“放心,没事的,它不会伤害我的……”大概!   晓雨咬牙,豁出去了,停下来,手却慢慢,慢慢的摸向暗器,蓄势待发状,冷汗簌簌湿了一背。   萧如玥终于进了亭子,把肉递到爪白面前:“来,请你吃的。”她不太确定它是不是真的能听懂,或者到底饿不饿,但为了表示善意,她说得很慢很轻。   脖子一伸,爪白就把那块肉叼到石桌去了,快得让人咋舌。也像没将萧如玥放在眼里似得,低头就猛吃它的肉。   “爪白?你怎么会在这?你主人也住通城吗?”   萧如玥不停的慢慢跟爪白说话,一点一点的靠过去,到桌边时,一直不理她的爪白忽的抬起头来猛的张开它那巨大的翅膀,样子愈发显得狰狞凶狠,只是没有高声难听的大叫,似乎只是吓她,可……   它倒是没把萧如玥吓到,反而吓得晓雨手一抖就甩出两枚柳叶飞刀来!   “没事没事……”   爪白刚要为晓雨的无礼炸毛,萧如玥的手就落上了它的背,而后就见银光一闪叮叮两声,晓雨的两枚柳叶飞刀被她的短刀削断在地。   晓雨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看看被斩断在地的柳叶飞刀,又看看萧如玥,再看看飞刀,又看看萧如玥……不停的重复直到头晕。   一定是她看错了,一定是的一定是的,六小姐怎么会怎么会……   “没事没事,你继续吃肉。”萧如玥笑着轻拍了拍爪白的背,在石椅上坐下,那把削铁如泥的短刀却并没有收回去。   爪白竟然也认得她那把短刀似得,鹰眼一动不动的警惕的盯着刀,小退了两步,伸爪,把肉勾了过去,再退……直到桌边。   这货智商不是普通的高!   想起爪白那可爱的主子,萧如玥嘴角不禁翘起,余光瞥见丑姑正绕过耳房往后面去,估计是那些妈妈和丫鬟听到了动静,要到前面来,她是去挡。   “六小姐。”   晓露这时候回来了,晓雨回过神来,第一反应是怕她惊吓到了爪白,赶紧出声:“晓露,慢一点。”   急匆匆的晓露听话一顿,慢了下来。   这么快就回来,萧如玥免不了惊讶:“怎么这么快?”   “嘿嘿,根本不用打听,外面都闹开了,说是一只大雕啄伤五小姐最喜欢那只雀鹰还一路追进了娇园,画锦画帛就拿箭射它,可惜那雕没射着,反而还伤了画锦逃走了。”晓露边笑边说,   萧如玥挑眉,看向爪白,笑道:“五姐的爱宠哪招你惹你了?”   爪白低头吃肉,没空没空。   猛然想到了什么,萧如玥命晓雨把笔墨和纸拿来,唰唰写下几个字,吹干折起卷成小卷,扯下绑在自己头上的发带绑住小卷,走向爪白。   “爪白,帮姐姐个忙……”   半夜时分,凤国京都,一抹黑影从高空俯滑入武王府,落在某王院里,不理会暗处闻声冒出的人影,兀自熟门熟路的从通风的窗缝挤进一间亮着豆点烛光的房子去。   冒出来的人影,又缩回了暗处。   “嘎嘎。”   爪白犹似在说“我回来了”一样的叫了两声,不见半空稳稳躺在一根细绳上的人有所反应,干脆就拍翅飞踩上他胸口去,踩啊踩,踩啊踩……   “你有完没完?你不睡我可……”皇甫煜无奈,终于开口,睁眼,就看到一只白爪子在那抖啊抖,用力的想甩掉什么东西。   发……带?!还绑着什么……   皇甫煜挑眉,伸手去给它解绑在它腿上的粉色发带:“你今天被抓住了?”   爪白嘎嘎叫了几声,像在申辩,惹得已经解下发带正展开小卷字条的皇甫煜笑出声来:“这该不会是投诉你今日恶行的……”   话没说完,入目的“小玉哥哥”四字惊他一个不稳,从细绳上掉了下来,砰!   皇甫煜狼狈摔在地上,可第一反却是把那字条在放近眼前再确认一遍……   “王爷!”   几道黑影立即出现窗下门外,下一刻就要闯进来。   “我没事,都给我回去睡觉!”   皇甫煜忙道,却一动不动躺在摔下来的地方,死死盯着那张字条那四个字,而后,转眸看向还挂在虎口的那根粉色发带。   这世上,会这么呼他还绝对搞错字的,也就只有……她!   有一瞬,嘴角翘起,但很快被纠结掩盖,再转眸看字条,就见“小玉哥哥”四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能不能帮我个忙?   “你~这~蠢~鸟~,哪哪不去,怎么偏生就到她那儿去了……”   牙缝里挤出的幽冷低声让细绳上的爪白警铃顿响,张翅欲逃,那白皙漂亮的大手却已落上了它脖子……   萧如玥做了个好梦,笑醒了。   丑姑却被她的笑声吓醒,睁眼她很好的坐在床上,才松了口气,一个呼吸的时间便换上了温和的笑脸:“这是怎么了?”   “做梦了,梦到个傻瓜!”萧如玥咧嘴,笑着下床穿衣,以手为梳拢了个马尾,绑好,开始做准备运动。   丑姑惊愕,直盯着她嘴角那抹笑。张嘴,又收住,而后才道:“今天我再去打听打听马队的事吧。”   “今天不去,先等等消息。”   叠被的丑姑再愕,扭头,萧如玥已经小跑着出门去了。   等消息?什么消息?难道是那只雕……?   丑姑神色古怪起来。   萧如玥等啊等,左等又右等,却直到日挂西山,也不见爪白兄的鬼影冒泡。   “难道他并不住通城?”   “难道那只雕并不是爪白,只是恰好长了白爪?”   萧如玥的嘀咕,晓雨没听清,不禁问:“六小姐,您说什么?”   “我说,让丫鬟去桂香院说一声,我忽然间头晕目眩很不舒服,想不去福临苑吃饭了。”躺在窗边软塌上的萧如玥捂额,虚弱状。   你是不想去陪那些人吃饭吧……   丑姑嘴角扯了扯,晓雨嘴角直接抽搐,晓露最干脆,呵呵笑出声来。发现只有她一个人笑时,赶紧闭上嘴,却控制不住的面部肌肉狂抽。   “万一夫人让大夫来看怎么办?”晓雨蹙眉,在她看来,萧如玥已经明显见好了。   “怕什么?别的不敢说,可这身子乱七八糟的毛病却绝对不少!”都十四岁多了,尼玛的姨妈大人还没到访过,能好到哪去!   纵是丑姑和晓雨晓露都知道萧如玥以前吃了不少苦,可她那理直气壮的语气,还是让三人一阵无语后,才升起怜惜。   端木芳儿果然找了大夫来,把脉后摇头晃脑说了半天,总之就是——虚,要补,这也要补那也要补,统统要补!   反正坑的不是自己的钱,吃了还是进自己肚子,萧如玥才懒得去看那大夫洋洋洒洒写了多少名贵滋补品,也免了去福临苑“打太极”。   不过,她没去福临苑,福临苑给她预备的药膳却还是送了过来。   萧如玥吃得正香,有只她拳头大小的鸟落在房外窗边,从窗缝挤进房来,叽叽喳喳的在那里拍翅乱跳。   “这鸟怎么……”   晓雨想伸手开窗把鸟赶出去,却被萧如玥喊住:“等等。”声落人也到了。   小心伸手靠近那鸟,见它没飞走,不禁眉开眼笑起来,轻抓起,抽出细绳绑在鸟腿上的小竹管里的小纸卷,吩咐道:“姑姑。拿些米粒给这鸟儿吃。”   丑姑很快取来一些米粒,撒在窗上,萧如玥把小鸟放在旁边,它便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展开小纸卷——你还真不怕我是坏人?   巴掌大小一张纸,孤零零就写了九个蝇头小字,十分清秀,倒真是字如其人……萧如玥抿唇而笑,吩咐晓雨看着那只鸟,转身就去写字条。   不多久,小鸟离开紫竹院出了萧家,直奔通城一间偏静不起眼的小客栈。   某间房中,半空悬了一根细绳,绳上躺了一个人。   “马队?”   喃喃了声,皇甫煜继续往下看,大致明白内容后发现最后一句字体特别小,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写上去的。   微侧身,借了借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定睛一眼,竟是——【发带不还了?】   俊脸,噌的就开出了红云……   萧如玥还以为,回信至少也要等到第二天早上,不想,她才从准备开始做制定的晚间练习,那小鸟就又来了,十分熟练的从窗缝挤进房来,喳喳乱叫。   她真好奇,他到底是怎么把这些脑容量并不大的小动物训得这么“懂事”……   边吩咐丑姑准备纸笔,边取下小字条,展开一看,不是普通的简洁——【有!小字:断了。】   乍一看有点没头没脑,可萧如玥却清明得很,不禁噗哧一下笑出声来,眼也没抬的接过丑姑递来的纸笔。   刷刷几笔——【明日午时,城南醉香,丑妇魁婢。小字:赔!】   小字条随鸟儿离府。   “姑姑,有话直说便是。”撑着做完一百个仰卧起坐,萧如玥必须稍做休息才能动,便趁空隙忽然开口。   丑姑没抬头,一针一线继续仔细的绣着手中萧如玥的贴身新衣:“总觉得那少年不像牛马贩子家能养出的公子哥儿,也出现得太巧……人性险恶,六小姐还是谨慎些的好。”   萧如玥靠墙,翻身倒立,冷不丁就想起那天在河边,被她一扑吓退的大男孩的狼狈模样,笑:“降生时,所有人都是身子光溜溜脑子空荡荡,慢慢,才分出了好人坏人……谁知道他最后长成哪种,反正,至少眼下他不会害我那就够了!”   丑姑呆住,应不上话。   “姑姑……”萧如玥随口般笑问:“你会一直这么陪我吗?”   似没料到她会忽然这么一问,丑姑愣怔了下,而后杏眸一柔,轻声肯定:“当然。”   嘴角一翘,萧如玥笑。   一夜,鸟儿没再来钻窗,萧如玥睡得很好,照时起床照常练习,例行到桂香院给端木芳儿请安,福临苑那边,老太太摆架子不明说,她也干脆装糊涂……   不去!   女红师傅陶师傅三十多岁,是个耐心脾气,似乎担心萧如玥一窍不通听不懂记不住最后不肯学,着实费了一番心思的把内容尽可能讲得简单有趣,又找了许多绣品来给她观赏。   萧如玥倒挺给面子,还算学得认真。   “听说六姐琴弹得很好。”   童稚软声,引萧如玥看向那个每天准时早陶师傅一脚进紫竹院,又唯独只有今天没跟着陶师傅一起离开的孩子,萧如鸢。   挑眉:“你跟十四妹处得不错嘛……”   小脸微晕,萧如鸢低下头去,声音也低了不少:“十四姐从来都很照顾鸢儿。”   照顾?额,那画面还真是难以想象……萧如玥默默。   等不到萧如玥出声,萧如鸢不得不再开口:“十四姐已经好几天没抚琴了……”看着萧如玥,小心翼翼道:“六姐,你能不能去看看她?”   “她希望的,是爹去看她才对吧!”萧如玥淡淡一句,却让萧如鸢瞪大了眼,满脸写着“你怎么知道”!   那么明摆的事,瞎子都看得出来吧,不过……“爹会抚琴?”为毛那画面,更难想象呢?   “当然会,而且……”   萧如鸢第一次露出那么明媚的笑脸,却不知为何,转瞬又暗了下去,恢复那超脱她年龄的沉静:“不过,我们也只听过一次,而十四姐,就是从那时候起开始学琴的。”   萧如玥挑眉:“你们看到什么了?”应该是听觉视觉都震撼到了,才让人犯那种傻冲动吧……   “当时年纪还很小,具体也记不大清了,只知道很美,很美很美……”回忆的表情,竟有些陶醉。   萧如玥诧异,不禁想象,却是出来一幅死尸奏曲鬼魅舞的森冷画面……嘴角抽搐。   那种画面,到底哪美了?   始终等不到萧如玥的话,萧如鸢豁出去了:“六姐,你能不能去看看十四姐?”   萧如玥却不答反问:“奇怪,你们一起看到的吧?为什么十四为此学了抚琴,你却反而专了女红呢?”   萧如鸢一愣,惊愕的看着萧如玥,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鸢儿也学了一阵,可惜实在没有学琴的天赋。”也不知她是想到了什么,忽然低头收拾东西,有点紧张的怕被看出什么似得。   萧如玥挑眉,倒也没拦她,含糊的应了她会去看萧如云,便让晓雨送她出门了。   这孩子固然有些古怪,可只要不碍事,她也懒得去理会。   丑姑和晓露出门后,萧如玥才带晓雨去的桂香院,不过端木芳儿并不在,她顺理成章留了个口信。   按走的方向,晓雨起初还以为是要去观景楼,毕竟萧如鸢早上还那么拜托了,却不料……她竟是要去外院!   “六小姐……”   “挺直腰杆目视前方废话少说!”萧如玥淡淡说着,迈出映月泮桥廊,跨进外院,直接就往外书房去。   远远看到萧如玥,夜三还以为是萧如雪,可一看她身后的晓雨,顿时愣住了,回过神来想进书房去通报一声,却被喊住了。   “夜三叔。”萧如玥来到夜三跟前,浅笑吟吟就伸手去推门:“真是辛苦您了。”门一开,旁若无人走了进去。   夜三瞠目结舌。晓雨面色发白不敢跟。萧云轩抬头……   “您忙,不用管我。”萧如玥微笑得体,却直接走向萧云轩身后那一排排大书柜。   犹似熟悉一般走走停停转了一圈,第二圈路上顺手就拖了摆在一边的小梯子,兀自爬上爬下拿了几本书,若无其事的抱着走出来:“过两天还你。”   不出所料,回应她的,是一片静默,只是她不知道,她和晓雨走了之后……   萧云轩忽然喃喃:“竟然一步都没错……”   夜三站得有些远,没听清,不由靠过来:“爷有什么吩咐?”   “那孩子,记性惊人……”   夜三微愣后似想到了什么,倏地扭头看向一排排摆满书籍的书架,面色怪异起来。   这里,是历代当家的书房,收集了古今内外五花八门各类书籍,少说也有十余万册,因为历代当家性格不同喜好不同,摆放各有习惯,因而除了账册统一区域外,每一代当家都有固定摆放自己收集的书籍的区域,出于尊敬,历代也不会去破坏上代的摆放秩序,以至于年代一长久,堆积如山的书籍就出现了……井井有条的乱!   就是专司负责收拾书房的管事,想从这么一个大书库里找出历代收集的同类书籍,也得花不少时间,可刚才六小姐,第一次到外书房也只走马观花似得逛了一圈,却好像所有书籍都是她摆放似得,第二圈找起书来一停就是一取,犹如探囊取物一般轻易……   这等记性,哪叫惊人,简直吓人!   萧如玥到外书院“借书”的消息,很快传开,丑姑和晓露回来时,就听到好几次下人低声议论,隐约还有“庵堂”之类的。   丑姑面色微微有些阴晴不定,但很快又敛了去,和晓露快步走回紫竹院。   “没瞧见上次那个少年,来的是个二十六七的青年男子,挺干练的模样,晒得很黑倒像做马队一行的,本地口音,还带了昨天那只小鸟,因为鸟腿上还绑着那根小竹管所以认得出来,那男子瞧见我跟晓雨就走了过来,直接问我们是不是要运粮草,还说是有人介绍他来的,我们应是之后,他就说大致情况已经了解,虽说运的又不是贵重物品,可毕竟路程不近而且对象是克吉烈族,按理说价格不低,可因为是熟人介绍的,所以可以算我们优惠一点,只收两百两……”   丑姑汇报得很仔细:“我说得回来问问主子的意思,他也没有表现不耐不悦,只说让我们尽快决定,不然他们接了别人的活儿就抽不出人手帮我们运了。还有,临分手时,他给了我这个,说是那位朋友托交给您的。”   说着,递过来一只巴掌大小,款式普通但挺鼓的米色小布袋。   萧如玥接过打开,一愣后,噗哧就喷笑出声来。里面装的竟是十几条新发带,除了黑,红粉黄绿蓝紫倒是什么颜色都有。   这时,窗外有异响,而后就有只鸟熟门熟路从窗缝挤了进来。   “他倒是把时间算得刚刚好。”   萧如玥笑着准备走过去抱那只乖鸟取字条,却不想它反而像已经认识了她似得,主动向她飞了过来,围着她飞了一圈,停在她手上。   不但萧如玥呆了呆,其他三人都有些傻眼了。   “下次见他,真要跟他学学怎么训的鸟。”萧如玥喃喃道,带着乖鸟来到窗边,也不管它是不是真懂人话,就说:“来,你现在这吃米粒。”   因为想着这乖鸟可能还会来,所以事先就放了一小盅米粒在窗边,那乖鸟真是乖,见了米粒就跳下去吃起来。   展开字条,好像憋不出别的内容似得,就干瘪瘪两个字——【已赔!】   倒真是他的风格……   可一想有可能这两个字他都憋了许久,萧如玥忍不住又是一阵喷笑,搞得晓雨晓露莫名其妙,丑姑起先还面色怪异,可看着看着,就不由表情一软,露出笑意。   虽然不知道那位少年的底细,可……难得有人能让她笑得这么开心,就是以前怀慈庵那位华衣公子也不曾让她这样笑过……   “晓雨,纸笔!”   通城一间不起眼的小客栈里,皇甫煜正忙着在一只两指粗细长三寸左右的小竹筒面上雕刻着什么,信差乖鸟就回来了,喳喳叫得欢快的落在他肩头,撒娇似的直用小脑袋蹭他脖子。   “知道你乖了……”   轻笑着,白皙漂亮的指奖励一般轻轻抚了抚乖鸟的小脑袋,才去取鸟腿上小竹管夹着的字条。   “主子,明天是十五,现在不马上动身的话只怕赶不及……”   门外,白易的轻声提醒,让房里的皇甫煜缓缓飞扬的唇角一定,笑意渐散。   定定看着才展开一半的小纸条一会,慢慢重新卷起,装进那只雕刻了隐约可见婀娜人形的小竹筒里,盖上,起身步去开门。   梁上的爪白和桌上那只乖鸟,立即飞落他肩头……   萧府,外书房。   “爷……”   夜三神色凝重匆匆进门,凑近萧云轩低语:“神鹰镖局接了六小姐那笔买卖,而且只收两百两……”   萧云轩抬头:“谁交涉的?”   “神鹰镖局那边是镖局的少主,六小姐这边则是那个女人……”夜三眉头更紧了:“难道神鹰镖局和其背后十分神秘的神风门,都是董家的?”   “……”   056 查凶   粮草和给塔娜说明因为运费高所以粮草一次性给足的信,已经送去克吉烈族的路上,那些人会不会被克吉烈族人抢,至少也得十天半个月后才有消息知道!   不过萧如玥觉得,既然对方敢接,就自然不会怕克吉烈族,所以担心是多余的,而那个“小玉哥哥”,说是有事回家去了,也并不是她以为的通城本地人,具体身份,人家不说,她也懒得追问,反正彼此也就萍水相逢有几次交道,觉得是个有趣的人而已。   转身将人抛到脑后,也算是萧如玥上辈子练得的一向特长,只是她自己并没察觉,发上从此一直绑的都是他送的发带……   看书,学女红,弄药丸,逍遥日子又过了两天,看似平静的萧府,终于出事了!   起先听到萧勤政在马厩受了重伤,萧如玥也只当是他不知好歹强骑烈风被摔下来,毕竟他连着去几天了,一直被烈风以实际行动拒绝还学不乖,今天还去,伤得再重也是他自找,横竖怎样都算不到她头上,却哪想……   萧勤政不止是摔破了头,踢断了几根肋骨,大腿内侧还道被不明利器勾出的血口子!   血口子其实并不大,可那不明利器却淬过毒,毒不至于要人命,却能让人四肢麻痹短时间内使不上劲,萧勤政就是因为这样被烈风甩下背后没能像之前一样逃得及,要不是旁边有人及时把他拉出来,他小命就玩玩了……   “三夫人一定要检查马鞍,可烈风却根本不让人靠近,没办法,只能请您过去一趟。”来请人的徐妈妈笑得有些尴尬。   “我明白了。”萧如玥点头,比划了下自己被厨烟熏出一股怪味的衣服:“我先换身衣服,妈妈稍等。”   徐妈妈也不好跟着萧如玥进内屋去,只能应诺在厅里等着。   丑姑和晓雨晓露跟着进房去,三人面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这也太巧了,五少爷连着几天到马厩找烈风都没出事,昨天一怒之下抽了烈风几鞭子后,今天就出事了,未免……   晓露实在忍不住,愤愤出口:“这分明是有人要诬陷六小姐!”   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新来的烈风是匹罕见到诡异的悍马,脾气暴躁凶悍还很傲慢,除了六小姐,谁近踹谁,马夫根本就没法拴住它,也不好请六小姐亲自去栓它,就只能小心的那么看着它,却没想到没被束缚的它却也不离开马厩到处跑,每天就在马厩里作威作福欺负其他马,渴了自己到水槽喝水,饿了吃别的马槽里的料,派头十足……   如今,五少爷出了事,还是因为淬了毒的不明利器造成,谁不首先就想到唯一能接近烈风的六小姐搞鬼?可,六小姐自马场回来后,就压根没去过马厩!   “晓露!”晓露都能想到,晓雨岂会想不到,可气愤归气愤,却不得不妨隔墙有耳。   这事太古怪,她们都很清楚烈风是不会让六小姐以外的人轻易接近的,那么利器又是怎么弄到马鞍上去的?难道是五少爷自己……   不,不可能,除非他疯了,更何况,这样陷害六小姐对他有什么好处?   看着若无其事似并不知当中厉害的萧如玥,丑姑神色怪异,不知道是该高兴多一点,还是要愁更多一点。   她也算是参与了这孩子成长的,本算得上是对她了若指掌,可,如今却是真的搞不清楚她是如何一夜之间从极度柔弱怯懦,变得如此神秘而深不可测,一点一点,每次所显露出来的类似“本性”的东西,都让她控制不住不去……毛骨悚然!   “姑姑……”   轻唤让丑姑回过神来,猝不及防对上那双冷静而清亮的眸,心,冷不丁就咯噔的狂颤了下,竟有瞬间有种被那双眼穿透进内心的感觉,可刚要仔细去瞧,那孩子已低头垂眸解身上的脏衣服,小嘴张合继续未完的内容,那么自然的,犹似她不过是又错觉了般……   “一会我跟徐妈妈离开后,你马上去清洗房看看我昨天和今早换出来的衣服还在不在。”萧如玥将身上脱下的衣服递给丑姑:“拿着这个,大~大~方~方~的去!懂我的意思吗?”   丑姑错愕,点点头,晓雨晓露却听得糊里糊涂。   “很多动物之所以在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都能清晰认主,靠的不是眼睛,而是人身上的气味。”   萧如玥随手将衣服丢在一边,取了干净的穿上,随口解释:“人本身就俱有独一无二的体香,只是通常会被随身携带的香包或者熏在衣服上头发上的香味掩盖了,甚至混合成了另一种绝对模仿不了,而我们又闻不出来,但嗅觉敏锐的动物却能分辨出来的气味。”   “六小姐你怎么知道……”晓露听得晕乎乎,脱口而出。   萧如玥瞥她一眼,揶揄般笑:“多看书!”   晓露一听,顿时讪讪。晓雨却莫名的松了口气,唯独丑姑,面色怪异。   她们之中,唯有丑姑一人心中最清楚,萧如玥在庵堂里活动范围就巴掌那么大,识字都是那位华衣公子教的,哪有书看?真要说的花,也就前两天从外书房拿来的那几本……   暗颤在心,丑姑应诺收拾起那身厨房沾染了怪味的衣服,待萧如玥虽徐妈妈后脚出院子后,她也前脚跟了出去……   萧府,马厩。   萧如玥到的时候,已经围了不少人,只是多是外院调来的壮实侍卫,各院闻风来张望的妈妈丫鬟只能远远偷着看,谁也不敢贸然太近烈风,所以它还算老实的呆着并没有暴躁嘶鸣。   边走近,萧如玥边不露声色的淡扫到场人员——   大房除了那个冰冻死尸爹不知在哪,后妈端木芳儿和几个姐妹倒是都到齐了,除了貌似被强拖来的萧如鸢外,面色一个比一个凛冽,乍一看颇有组队来骂架的气势……   二房当家萧云峰和三房当家萧云凌,恰好早两天因为各自生意的事一起出的门还没回,二夫人陶氏大概事不关己所以没到场,但也派了丫鬟来观望,不过因为侍卫围着,并不能靠近。   出事的三房来的代表是长子萧勤鑫,三夫人沈氏并没见着,猜要不是晕过去了,就是守在出事的萧勤政床边抹着眼泪……   四房当家萧云展倒是作为唯一的当家长辈到场了,却一看就知其昨晚一夜都干了啥,一脸倦容两眼眯眯无精打采,那酒色过度的蔫样,还不如端木芳儿一介妇道人家来得有魄力……   五房当家萧云卿向来不管事,不来也不稀奇,何况五夫人李氏又大着肚子,倒是哪哪都有份表现的萧勤昊来了,这会儿正低声跟萧勤鑫说着什么,听到脚步声靠近,回头一扫见是萧如玥,眼底便有一抹幸灾乐祸的光泽闪过……   当然,各院都来人了,怎能落了福临苑?萧老夫人还特地派了亲信洪妈妈来!   “不好意思六妹,特地让你跑这么一趟,”萧勤鑫无奈道:“我娘因为老五的伤哭着闹着非要查个清楚不可……”   “六妹,别怕,所谓清者自清,大家都知道你回来这些天压根没到过马棚!”萧如雪迎上来挽住她,凤眸一扫,颇有那么点想要威慑的意味,却功力不足,吓吓下人还行,其他人就……   “没错六姐,一会要是找不着那什么鬼东西,看他们怎么说!”萧如月同仇敌忾帮腔,俨然一副“欺负我姐妹找死”的样子。   萧如云和萧如鸢,一个没说话一个是没话说,倒是端木芳儿一见她近来,肃穆端庄的脸庞旋即就是一柔:“别怕,没事,母亲在。”   不管是语气还是表情亦是眼中的神态,都十分生动到位,只看这一幕,兴许连萧如玥都会被糊弄过去,然……狼就是狼,身上的羊皮裹得再紧再贴,还是狼!   萧如玥微微一笑,不亲不疏,却又不会给人一种清冷孤傲的感觉,偏脸直接转向萧勤鑫:“大堂哥,虽然我也很想说清者自清,可现实总是黑暗的,指不定你好好只是站在那儿,也冷不丁就有一桶狗血泼来淋你一身腥,所以……麻烦一会儿不管结果如何,都别让我解释,因为我真没什么好解释,行不?”   自打在端木芳儿院外脱口骂了那个所谓生父之后,她就懒得浪费表情再去扮演那个“怯懦娃娃”,露了就露了,何必再去掩饰,反正有些事情该来的总会来,不会因为她忽然“不容易拿捏”了而有所改变,也或者,可以理解成……她现在清闲过头了,急求贱型渣型各种欠抽型活动筋骨!   倒是,她如此直接了当一番话,把让在场所有人都惊了个一怔,脑子或快或慢总有那么点跟不上她的节奏,却不知为何,瞧着那眉目弯弯浅笑吟吟的小脸,心头直发毛。   “六妹小小年纪,倒是透过人!”萧勤鑫回过神来,不禁勾唇而笑夸赞了句,又道:“可是六妹,大堂哥我虽不敢大言说自己十分聪明,却也多少历练了几年长了些见识,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因为所谓眼见,就认定是实!更何况,我虽然是勤政的大哥,却也是你堂哥不是吗?放心好了,不管如何,一切,我终以最真事实定论。”   稍顿一笑,嘴角勾得更深,直直迎着萧如玥的眸:“六妹,安心否?”   众人听罢,脑中有几道弯的不禁纷纷变色。心中竟分不清,是该佩服萧如玥三两句就“逼”得萧勤鑫端正立场当众承诺“公平公正不偏私”,还是该说萧勤鑫八面玲珑巧舌如簧,三言两语安抚了萧如玥避开直接触怒萧云轩的危险,还树立了“聪明公正温柔有见识的好大哥”的完美形象……   诸多变色脸中,萧勤昊略显扭曲,隐隐有咬牙迹象,倒是掩饰得挺快,却终究没逃过萧如玥一双火眼金睛。   来的路上她就在分析,如果有人真想到利用她换下的衣服沾染的气味,趁着天色未明时蒙骗烈风做的手脚,这一猜测成立的话,会是谁这么做的?   她以棋子的身份被接回来,这宅子里想拿她当枪使的自然大有人在,只能一一排除,而回府按兵不动至今,根据所见所闻所探,她也隐约揣摩出这些人的留她的大概目的了,比如……   她爹萧云轩是萧老太太最偏爱的儿子,却不知什么事触怒了他导致他十多年不肯去见老太太一面,而老太太那死要脸的脾气估计也拉不下脸自己认错去求见儿子,无计可施下,老太太想起了她,豁出去赌她能胜过她那孪生姐姐,成为修复那层母子关系的导线,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回来……   所以,老太太不可能做这种只会让那层关系更恶劣的事!   接下来是后妈端木芳儿,貌似没她一开始想象的那么得宠,却也稳稳坐在萧家主母宝座上十几年,更在听到她那段破口大骂后还能若无其事继续扮演那“后妈中的亲亲妈”角色,显然不是一般能忍的!找她回来一可能是想讨好她爹,另一种可能是想让她跟萧如雪打起来最好两败俱伤,她的子女们坐收渔利,但就算后来发现不能掌控她想要收拾掉,也不至于忘了是自己把她弄回来的……   所以,这后妈也许隐约知道一些,却睁只眼闭只眼作壁上观放任事情闹大的可能性更大!   二老爷萧云峰也是嫡出,主管家族的珠宝生意如今越做越大,但还没分家的原因,生意的主控大权和钱财的支配大权,依旧在她爹萧云轩手中,换言之钱赚得再多可以大家一起合理共享而想要收入私囊却有限,试问时间长了拼命干活的那个哪能没点不平衡?可,却为何不主动提出分家以嫡次子的身份讨了后起的珠宝生意?还是,有什么原因根本不敢或是不能提?   不管什么原因,最主要肯定还是脱不开跟她爹萧云轩有关,而所有人似乎都潜意识的认定她爹的弱点是萧如雪,可一山一虎实在难下手,于是便把赌注投到了拥有一样血统的她身上,倘若她跟萧如雪在四面煽风点火下“打”起来,她爹的堡垒只怕得动摇甚至被牵连崩塌,他们就可以趁机分家甚至直接把她爹踢下台去……   而,不太傻的话,都不会挑在还没确定她在她爹心中是什么份量的这个时候下这种拙劣的手,倒是,出事了一旁煽风浇油的可能性更高!   三老爷萧云凌虽然是庶出,可做生意却很有一套,绸缎生意似乎比珠宝生意做得还好,除了嫡庶之别外情况跟二老爷差不多,目的应该也是一致的,而在这萧勤政事上还是受害方……虽说在她看来看似儒雅好说话的萧云凌,其实精明阴险最为野心勃勃,和那狐狸似得三夫人沈氏简直绝配,一唱一和十分默契,都不是省油的,一直按兵不动,应该也是十分畏惧她爹,就算有什么阴谋,应该也是秘密中一点一点小心进行,哪会蠢到打草惊蛇,一出手就丢出自己儿子小命做路引!   至于四老爷萧云展嘛,简直就是萧家的奇葩,虽然从萧老太太肚子爬出了好出身,也长得人模人样,却不知怎么就养成了集天下纨绔子弟陋习于一身,灌满身肥油于脑的纯种败家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好酒好色还嗜药,要不是四夫人够辣够悍还算镇得住他,他院里的丫鬟媳妇子都得被他祸害尽了……   摊上那么个冷不丁哪天就精尽人亡的父亲,为维护嫡出脸面竖起浑身尖刺斤斤计较处处争一份的母亲,一大群庶妹,唯一的弟弟不仅年幼还是庶出……难怪萧如梅总是那么谨慎小心明哲保身,费尽心思讨老太太欢心。最后是五老爷萧云卿,也算是萧家的异类,正正经经完全不管家族生意的主儿,全部精力都在书法绘画上,听说造诣很高,求字求画的人很多,而不管那些人求字求画是不是拍萧家的马屁,反正他是为此赚了不少,而五夫人李氏,貌似开始还对他的“颓废”颇有微词,也不知道是时间长了没办法而放弃了,还是别的原因,反正如今是夫唱妇随,他写字画画,她便种花刺绣,都是一副看透似的不惹事不掺和的态度……   虽然那天初次见面萧云卿略显怪异,却并不影响萧如玥对他的评价,如果没看走眼的话,他们夫妻算是这个家唯二的还算“干净”的人了,至少似乎真没有把她当棋子的打算,但,也不准备站出来阻止任何事!   一圈下来,萧勤政受伤的事大人们都没有可能,那就只剩下跟她一辈的了……   她不瞎也不傻,自然早就知道萧如雪背着她做了不少手脚,但至今看来都不痛不痒没什么损失,她也就懒得去理她到底做了什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长大,萧如雪早已习惯享受那份独一无二的高高在上,如果有心人煽风点火,说孪生妹妹回来可能会分享她种种特权甚至抢光她的一切,难保她不会做什么,但……直接挑萧勤政的小命下手,恐怕她还没那个胆!   早在第一次见萧云轩时她就发现了,萧如雪,其实也是畏惧着那个生父的……   萧如雪是没这个胆,萧如月恐怕还没这个脑子想出这种阴招,而就算有,她娘也不是吃素的,坐镇在那哪会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萧如云脑子里就只有一根筋,而萧如鸢,全部精力都用在守护心中那个秘密上,何况也不过一介年幼庶女,在这个暗潮汹涌的家里,能不被当枪使最终变成牺牲品就不错了!   萧如梅倒是个不可忽视的角色,可她向来以明哲保身看热闹为主,自己跟她没什么冲突,她犯不着冒险这么害自己!而萧勤鑫,不愧是兄弟姐妹中的佼佼者,确实不简单,可正因为他不简单,才不会使这种乍一看天衣无缝实际上漏洞百出的招,倒是萧勤昊……   为什么她才刚到,就流露出那种得逞的幸灾乐祸神色来呢?当她是瞎子吗?   思绪飞转间,萧如玥已经来到烈风身边,不知是不是错觉,烈风今天竟比往常“温顺”许多,她还没“发威”,它竟就主动把脑袋靠上她的脸撒娇似的磨蹭,更甚者,就连马厩里其他马儿都因为她的出现齐齐看过来,并表现出一种……求虎摸的友好……来?   额……最近补过头了,都补出幻觉来了?   算了,眼前的正事要紧……   萧如玥轻抚了抚烈风的头笑哄两句,便扭头对萧勤鑫道:“大堂哥,过来帮帮忙可好?”   一来,正常视角下烈风的马鞍对她这小身板而言,太沉!二来,也可以堵住某些人说她趁拆卸马鞍时做了手脚!   “倒是我们疏忽了。”萧勤鑫勾唇一笑,走上前来,看似洒脱自若,却步步敛着谨慎,以免刺激烈风发飙。倒不是怕,只是一种长时间沉淀下来的习惯!   好在烈风鼻孔里喷喷气算是表示不悦,倒也没有抓狂。   然,萧如玥只是负责站在一旁镇住烈风,全程让萧勤鑫动手,还是出乎了所有人意料之外,不少人心中嘀咕,恐怕这事跟六小姐真无关,要不她哪敢这么坦然……   萧勤鑫嘴角几不可见的翘了翘,墨眸闪出颤栗却又诡异兴奋的光泽,旋即几滴暗红跳入他眼帘,当中赫然还有一根毒荆棘刺!   但,忙碌着的大手却未停,卸马鞍时不露声色一抹,那根荆棘刺便落入萧勤鑫掌心,转瞬别入袖腕中……   萧勤昊主动迎过来,一副准备帮忙的样子。   萧如玥嘴角勾了勾,萧勤鑫墨眸却沉了沉,但都只是一瞬,两人都恢复了常态,由着萧勤昊“帮忙”。   “这里有血迹……”   萧勤昊“眼尖”的惊呼一声,而后便比萧勤鑫更“认真”检查起来,却……“奇怪……”脱口而出倒也立马警醒,抬头看向萧勤鑫暗观其色,还算自然的补充句:“这里有血迹,照说有什么东西的话就该在这里,却竟然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掉在什么地方了?”萧勤鑫点点头附和,而后扭头去扫了扫附近地面,确实一副正在找什么的模样。   还真是一个比一个能装,一个比一个高明……   萧如玥暗暗冷笑,无所谓般问道:“要我把烈风牵开吗?”   萧勤昊看着萧勤鑫,似等他的意思。   “劳烦六妹了。”萧勤鑫倒也不拐弯抹角,并招手让侍卫把马鞍先带开一边,而后对萧勤昊道:“地方不小,我一人也不知要找到什么时候,叫来其他人进来也不放心,所以,只好麻烦三弟帮帮忙了。”   “兄弟一场,大哥何必客气。”萧勤昊客气一句,分析道:“看染在马鞍上的血迹不多,想来那利器也不会太大,恐怕找起来不容易。”   “嗯。”萧勤鑫点点头:“可不管如何,总得找到,不然究竟是什么都不知道,自然无从查起,总不能因为马鞍上有血迹,就不明不白认定是六妹吧!”   “大哥说得是。”萧勤昊点头,心中却郁闷得很。费尽心机策划这出,本以为能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和那个总跟他过不去的老五一起收拾了,却……证物怎么就不见了呢?   他很肯定老五受伤被带走后,第一个接近烈风的就是那丫头,可那丫头并没有碰过马鞍,而第一个碰了马鞍的是大哥,难道……不,不可能的!受伤的可是老五,老大的亲弟弟,他凭什么要帮那丫头脱罪?   所以,东西肯定还在这里!也许是掉了,不过那么大一根毒刺,找起来也不是难事……   听说马鞍上找到了血迹,众人面色不禁就是一变,紧张的守着萧勤鑫和萧勤昊检查场地的结果。   “六妹,没事的,就算找到什么,也不能证明是你放的!”萧如雪拉住主动退出来避嫌的萧如玥的手,语气神色,十分到位。   “嗯嗯,六姐别担心,有娘在呢。”萧如月附和道。   看着她们姐妹情深,端木芳儿流露出满意的表情来,又关心起萧如玥的身体情况来:“冷不冷,要不你先回去休息,放心,母亲在,谁也动不了手脚!”   “谢谢母亲,我冷倒是不冷,就是有些饿了。”萧如玥微微一笑,扭头对晓雨道:“晓雨,帮我拿些糕点来吧。啊~对了,多拿些,顺便沏壶茶一起拿来。”   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她们的关心是多余的,说不出的刺激人……   众人心头有些闷,却又完全说不得她什么,俨然有种自找气受的感觉,郁闷,却怨不得她!   晓雨领命而去,端木芳儿也叫了珊瑚等人去帮忙,不一会儿,几人端来小桌子和小杌子,以及糕点茶水。   本该胆战心惊的人却若无其事坐在那里喝茶吃糕点,萧勤昊气得半死,可无论他把眼睛瞪得多大的找,也没找到那根刺,而萧勤鑫竟然也没有,却等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洗衣房弄丢了萧如玥一套衣服!   “怎么会没有?不是说马鞍上有血迹吗?”三夫人沈香茗不敢置信的看着儿子萧勤鑫。   “娘,我知道五弟受伤你心疼,但你也不能这么冲动啊……”萧勤鑫软声细语的拉住三夫人沈香茗的手,看似自然哄慰,却暗中使了巧劲,并不露声色给一旁的荣妈妈递了个眼神。   三夫人沈香茗微怔,眼泪却下一刻唰唰直掉,哭着说自己怎么怎么,荣妈妈则把屋里其他人都带了出去,把屋子留给母子两。   待人走净,三夫人沈香茗眼泪说收就收,并低声急问:“怎么回事?”   萧勤鑫取出那根约有他小指长的荆棘刺:“这是在马鞍上找到的。”   杏眸一瞪,三夫人沈香茗怒道:“那你为何……”   “娘!”萧勤鑫轻声打断她的愤怒,将萧如玥在马厩的表现仔细说了一遍,而后道:“难道你不知道?只要大伯父没明确的表现出放弃六妹,就一定会有人肯站出来为她出头,到时候查来查去,不管是不是她做的,最终都会变成不了了之,我们若是紧咬着不放,说不定反而会吃亏!”   “难道我们就这么不追究?”三夫人沈香茗气道:“你没瞧见你弟弟……”想起躺在床上还没脱离危险的萧勤政,眼泪便喷涌出来。   “追究自然是要追究的,可也要找准了主!”   萧勤鑫俊脸一沉,而后又道:“娘,这毒荆棘只有城北外树林才有,六妹在中部长大,就算知道有这种毒荆棘,可终究是才回来没多久,她怎么就知道哪里长有?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上哪弄来?有人告诉她?有人弄来给她?是谁?而你真觉得六妹是那么好糊弄摆布的人?”   三夫人沈香茗怔怔时,萧勤鑫又道:“她很直接的跟我说她被陷害了,但没什么好解释,并坦然的让我亲自卸马鞍,还由始自终很主动的避嫌……”   稍顿一下,才又道:“你不觉得她这分明是在给人安排插手的借口吗?若不是没做,哪能如此坦然?她,为何那么笃定有人一定会有人为她出头插手?而且,我可听说六妹平时的衣服都是紫竹院里的陆妈妈送到洗衣房去的,今天怎么就忽然是那个叫丑姑的送了?”   三夫人沈香茗听得心惊,面色一阵变幻后,道:“难道有人教她?我听说那个丑姑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不管有没有人教她,是谁教的她,可就凭她由头到尾那份镇定的表现,就足以证明这个六妹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萧勤鑫喝了口茶,慢慢又道:“娘,您忘了吗?六妹如今也不过才十四岁而已,而且一直被养在庵堂里!那,种,庵,堂!”   难道就因为那种环境,反而养出她这般淡定胆色来?怎么可能?除非有人一直暗中帮她教导她!那么,是谁?   三夫人沈香茗咬牙,好一会儿才挤出话来:“不管如何,你弟弟不能白白受了这罪,而且他……”一想到萧勤政还很危险,能不能保住还是问题,她就控制不住心头刺痛!   “事情就在那里,不是她做的,便是别人做的,而且……”萧勤鑫墨眸阴沉:“您放心,我也有了些许线索,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有结果了!”   “你有什么线索?你这孩子,怎么说话一段一段的?”三夫人沈香茗嗔斥,美丽的脸庞也因为想到凶手而狰狞起来,活像知道是谁后,就要将那人碎尸万段一样。   “娘,这模样可不适合您……”萧勤鑫反而蓦地勾唇一笑,安抚她:“放心吧,血债总是要血偿的,我们不动手,也总~有~人~动手!”   而,这边真相还在“查”,那边却有悄悄的议论声冒了出来……   “诶诶,你们说这事怎么这么玄?大少爷和三少爷找了半天,怎么就除了点血外什么都没找到呢?”   “可不是,我听说那六小姐为了避嫌,连马鞍都是大少爷亲自卸的!”   “要换成别人查,还有可能包庇六小姐,可大少爷是五少爷的亲哥哥啊,总不至于胳膊肘往外拐吧?再说了,那么点地方一寸一寸的找,怎么就什么都没找到呢?真是活见鬼了……啊!”   那丫鬟说着说着突兀惊呼一声,旋即捂嘴,面色也是一阵大变。   “怎么了怎么了?”   “你一个劲摇头是什么意思?等等,你要去哪?瞧你那样就是知道些什么,快说快说,说完才能走!”   一群丫鬟威逼下,那丫鬟终于松了口:“我说我说,不过我也是上次回家时听隔壁林嫂子说的,那林嫂子以前也在萧家当差,后来……等等,我也是听说的,你们可得保密!”   “当然当然!”   于是,萧六小姐当年被送出府养的真相,在府里悄悄然传开了,却没几个人注意到,某处某处和某处,少了那么些人……   晚饭时,萧老夫人面色明显不好,也不知道是因为萧勤政重伤尚未脱离危险不高兴,还是萧如玥以在马厩吹了冷风不舒服为由又不到福临苑吃饭不高兴,亦或者,是因为下人嘴贱乱传真相……   总之,一餐饭气氛压抑,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而,不管外面把真相传得如何沸沸扬扬,福临苑气氛多压抑,紫竹院都因为某个主子若无其事事不关己的态度而风平浪静,只是这份平静也没过夜,就被突兀到访的人打破了……   戌时末,天色已黑尽,萧如玥正在进行晚间的锻炼项目,突兀的拍门声响起就不停,催命似得急,却没人喊报。   而,院外没人报名,院里却也没人应门!   萧如玥基本每晚都往药地钻,免得那些妈妈丫鬟半夜冒出来多事麻烦,她一直都有在她们点的灯油里加料,无色无味份量精准,绝对点灯一定时间后就困得撑不住,自己熄灯上床,然后一睡睡到天亮,所以……   现在的敲门声,后罩房里的妈妈丫鬟,一个都听不到!   丑姑,晓雨晓露,几乎同时看向萧如玥。   “晓露,去开门吧。”萧如玥道,暂停锻炼坐进椅子里,接过晓雨递来的棉帕擦汗。   “披上外套吧。”丑姑递来外套。为了活动方便,萧如玥锻炼时一向只穿中衣。   “我不冷。”萧如玥摇头。   丑姑和晓雨顿时黑线滚滚。难道你要穿着这身见客么么么么……   不过,她们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就忽然听到外面晓露一声惊呼,而后,凌乱的脚步声哒哒,不一会,大腹便便的五夫人李飞燕,气喘吁吁的出现在三人面前。   “六……”晓露也追了进来,急忙想要跟萧如玥解释,却被萧如玥抬手制止了。   别致的发簪倾斜,随时都会掉下来似得,发丝散了好几缕,显得凌乱,面色苍白如纸,满眼满脸的惊慌……看着这个时候突兀到访,还这般狼狈的五夫人李飞燕,萧如玥确实很惊讶。   她这是……被鬼追了?   “如玥,哦不,六小姐,求求你……”五夫人李飞燕气喘都还没缓过来,就泪眼婆娑的突兀这么开口,倒真是把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而,她似乎觉得这还不够诚意,竟扶着肚子,小心却毫不犹豫的就要给萧如玥跪下……   这架势,就是萧如玥都不禁面色一变,伸手去扶。而晓雨也是手疾眼快的,不等命令,往前一窜步就挪到五夫人李飞燕身侧,挽住她的手臂。   开什么玩笑,五夫人现在可是有着八个月身孕的,要是在这她们紫竹院有个什么,她们六小姐恐怕是浑身长满嘴都说不清楚!   晓露虽然慢了一步,却也及时出手,与晓雨一人一边,愣是把五夫人李飞燕给扶了个稳稳当当,就算她想摔都摔不着。   丑姑总算松了口气,不露痕迹缩回已伸出的半步……   萧如玥却微微眯了眯眼。白天她还在想着五夫人还算“干净”,这才晚上,她竟就上门找麻烦来了?   “五婶,您这是做什么?”想归想,萧如玥还是顺势拉上五夫人李飞燕的手,一副扶她去太师椅里做的样子,只是拉得比较巧妙,很自然的一手拉住她的掌,一手状似扶她般的停在她的腕,指尖在脉搏之上……   而五夫人李飞燕却完全没有察觉,泪水喷涌而出就蒙了眼:“六小姐,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救救昊儿……”   闻言,丑姑三人均是惊愕神色,却只有萧如玥柳眉暗挑。   表相装得再像,也无法连身体生理活动都一并掩饰,至少没接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基本不可能做得到!   一般正常成年人每分钟呼吸16~20次,而呼吸与脉搏的比是1:4,这种专业数据一般现代人都不会去留心记住,何况这五婶一个古代人?一个见识有限的妇道人家!而此时她的呼吸和脉搏确实成正比的过速,并且,倘若没有一定速度和距离的颠簸,是绝达不到她现在这个呼吸和脉搏的速度的,换言之……   她,至少确实是跑着来这的!   一个怀有八个月身孕的高龄产妇,总不至于拿自己和腹中孩子的两条命来演一场戏给她看吧?能得到什么好处?   这时,又有匆匆的脚步声传来,除了五夫人李飞燕外,屋里四人均是面色一凛。但萧如玥几乎马上又恢复了平淡的神态。   来得可真够巧的……   “飞燕……”   脚步声到卧房外就停了下来,传来的竟是五爷萧云卿的声音:“跟我回去。”   丑姑等人一愣,萧如玥却冷静镇定下来了。事已至此,只能看看再说,如果他们真是来找麻烦的,那她也不会心慈手软!   可五夫人李飞燕却像似根本没听到外面萧云卿的声音,还在那不断的哭着哀求萧如玥:“六小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把昊儿教好才让他犯下这样的错,求你,求你看在我跟你五叔都安分守己的份上,放过他吧,求你去跟大伯……”   那个冰冻死尸爹怎么萧勤昊了?   这倒让萧如玥好奇了,但也没忘了五爷萧云卿在房外,转身拿了还挂在丑姑臂间薄袄和外套穿上,准备仔细聆听下面的内容,却不想外面的五爷萧云卿却似终于忍不住了,突兀开口喝断五夫人李飞燕的话:“飞燕,不要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八道!没人比你更清楚!”   五夫人李飞燕竟忽然就歇斯底里大叫起来,似使劲跺脚发泄一些才不至于疯掉,眼泪掉得更凶:“萧云卿,你少瞒我,这么多年夫妻了,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吗?若昊儿不是被大伯带走的,你会连灯没点都不知道?萧云卿,那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你竟然,竟然……”   一口气缓不过来,后面的话生生卡在了喉咙里,看得丑姑和晓雨晓露心惊胆战,就怕她激动过度有个好歹,在这里一尸两命!   门外,除了十分无奈无力的“飞燕”二字,没有别的声音,倒颇像那么回事。   “姑姑,给五婶倒杯白水,她太激动了。”萧如玥淡淡吩咐一声,已经穿整齐,长发就让它随意的散在肩头了,看五夫人李飞燕已经在太师椅里坐定,才扬声跟房外的五爷萧云卿道:“五叔,有什么话,还是您进来说吧。五婶这模样恐怕是说到明早也说不清楚。”   房外,没有应声,似乎犹豫。虽然是叔叔和侄女,可萧如玥已经是大姑娘了,男女有别。   “五婶怀着身子可不适合这么激动,实在没办法的话,侄女我只好失礼的打晕她送出去……”   057 五叔萧云卿   萧如玥这话一出口,不但把丑姑三人和房外的萧云卿都吓了一跳,就连一直很激动的五夫人李飞燕,都免不了被震到,眼泪暂收怔在那里。   意料中的效果,让萧如玥满意的勾起唇角,靠坐进身后的软榻里,悠哉的翘着二郎腿,却慢悠悠满含歉意来了句:“五婶,对~不~住~了……”   对不住?对不住什么?她不是坐在那里什么都没干吗?   萧如玥这话,连房里的人都惊愕的不由如此一想,更何况房外,根本看不到房里情形的五爷萧云卿呢?   果不其然,屋里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五爷萧云卿便面带慌色匆匆而入,一眼看到萧如玥慵懒的靠坐在软榻里,正挑眉饶有兴味的看着他,而自己的夫人,好好的坐在房里的太师椅中……   怔住!   “真~伤~心~,难道五叔真以为我会怎么五婶不成?”萧如玥叹道,脸上却是一派毫不隐敛的戏谑表情。这话不免让五爷萧云卿有些尴尬,可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这个侄女小辈沟通一般,含糊却也谨慎的应了句“没有没有”,便干脆扭头转向五夫人李飞燕,走过去:“飞燕,我们回……”   隐约的,竟似乎很紧张,好像很想立刻就离开这里,却,又不敢明显表现出来……   他在怕什么?怕她?她还没露出“本性”怎么他吧?他怕她什么?还是……怕屋外的人?额,屋外有人吗?   萧如玥疑惑,竟无法确定哪一种猜测可能性更大。   “不行!我不回去!”   五夫人李飞燕竟一改往日的柔顺,拍开他伸来的手并侧身微闪,横眉怒瞪他,却也泪水喷涌止不住:“萧云卿,你可以冷酷无情到不顾儿子的死活,但我不能,我做不到,昊儿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好不容易才拉扯长这么大,我不能!我怎么能……”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倏地又扭头看向萧如玥,声泪俱下的哀求:“六小姐,我求你,我求求你看在大家一家人的份上,看在跟昊儿是兄妹的份上,去求求大伯……”   “飞燕,别说了,这是他的命,你改变不了的,就算你能救他这一次,也救不了……”   五爷萧云卿这话让萧如玥不禁挑起眉,本想继续听下去,不想五夫人李飞燕却猛的又歇斯底里起来:“那又怎样?起码能救一次是一次!我不像你,明知道儿子会死,却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明知道他今天会被带走,却什么也不做!”   五爷萧云卿咬牙,似在隐忍什么的慢慢深呼吸,而后语气依旧温软:“飞燕,你是长辈,你在侄女面前这样子像什么话?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说着,再度伸手来拉她。   “回去?回去给儿子收尸吗?不……恐怕过了今晚,我们连他的尸首都找不到了……昊儿会像那些人一样……”   五夫人李飞燕再度躲开萧云卿的手,满面悲戚:“我受够了,萧云卿,我受够了你的懦弱无能!你说只要我们安安分分不惹事不掺和就能平平安安的,我信了你,可现在呢?昊儿他还不是出事了,而身为他父亲的你,分明早就知道,却竟然只是看着,什么也不做的眼睁睁这么看着……”   “够了!”   隐忍似乎已经超越极限爆了表,五爷萧云卿突兀喝断五夫人李飞燕的控诉,沉面沉声:“我什么都没做?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去死?我做得还不够多吗?打从他懂事开始我就费尽心思不断的教导他,在这个家要安分守己,不要惹事,不要争强好胜,不要耍小聪明,不要以为纸能包住火,不要以为别人都是瞎子是傻子……可他听进去了吗?”   “对,他听进去了,可听进去的全是你的话,要争气要好强绝对不能输给其他兄弟不要让人觉得你是庶子就好欺负……现在好了,他确实做到了,到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地步,竟设计陷害自己的堂弟堂妹!”   “你觉得大哥做事不念亲情太狠绝?那昊儿呢?勤政不是他跟他一起长大的亲堂弟?他怎么就能眼都不眨一下把勤政害成那样?那不算狠?还有如玥,倘若她只是寻常孩子,倘若她不是大哥和兰儿大嫂的女儿,勤鑫今天又在烈风身上搜出东西来,那心狠手辣谋害堂弟的罪名岂不扣死在她头上?你觉得她还能有活路吗?”   “飞燕,我问你,你儿子的命是命,别人的就不是了?”   算起来,五爷萧云卿的声音并不高,却似乎压抑许久终于得以发泄一般,一股脑儿喷得铿锵有力字字诛心,愣是把五夫人李飞燕喝得面色大变,却无言以对。   在场的丑姑和晓雨晓露都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像听懂了,却又总觉得,貌似有什么地方没懂……   萧如玥始终静默的听着,仔细观察着五爷萧云卿夫妇两人的神色,特别是五夫人李飞燕身有八月身孕,总不能让她在自己的地头上出事了。   两人看起来,倒真不像是故意跑来这里演戏给她看,只是……这五婶为什么说五叔早知道萧勤昊会出事呢?毕竟是父母,比别人早一步发现端倪倒还好,可根据五叔的话,却像是他早在萧勤昊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萧勤昊会有这一天!   早知道?怎么会早知道?除非他能预知能力,不然……等等!预知?!   换成一般人,也许会觉得这很荒谬,可她本人就拥有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超自然力量,而既然她能拥有,却为何别人不能?   灵光闪过如此一想,萧如玥看着五爷萧云卿的眼神便诡异的微妙起来了。若真是这样,那这个家又多了样好玩的事儿了……   突兀的,五爷萧云卿脊背就是一寒,足够让他硬生生将那未散尽的余怒压了下去。   这时,五夫人李飞燕却缓过神来开口了:“我承认,我错了,可你若是早跟我坦诚,我若是能像你一样早……”   这一回,五爷萧云卿似乎意识到不能再让她说下去,不待她说完,就长指一点让她倒进自己怀里,头也没回的将她扶起就对萧如玥道:“我带她回去了,你……就当我们没来过!”   说罢,匆匆就要走。   “五叔!”萧如玥突兀喊住他,凤眸一闪,道:“总是‘看’到不想‘看’到的东西,痛苦吗?”   这话在丑姑和晓雨晓露听来都十分怪异,可,却让抱着五夫人李飞燕匆匆往外逃的五爷萧云卿猛的一颤,微定,而后像没听到她的话似得,逃得更加匆忙。   萧如玥嘴角蓦地勾起,刹那间,邪魅若妖姬:“晓雨,夜深路暗,帮我送送五叔五婶。”   丑姑恰好转眸看过来,心没来由就咯噔一下,狂颤不止。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便知道了好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也许……阎王爷看我可怜,赐我的……】   这一刻,她真的相信,这孩子,是从阎王殿回来的!   丑姑那边心脏还在狂颤,这边萧如玥却已踱步往外:“晓露,我们出去走走。”   丑姑又是一惊,忙问:“六小姐,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姑姑放心,更晚我不也常出去吗?没事,你累了就先睡。”萧如玥回眸笑道,又变回了那个看似柔弱惹人怜的小姑娘。   有一瞬,丑姑有点接不上话:“我……夜里乱走总是不太好,你小心些,别去太晚,那件衣服还没做好,我等你回来。”   “好。”萧如玥笑应,并没有特别之处,就那么散着发的领着点上灯笼的晓露便出了门。   房里,丑姑不知为何竟不安的走来走去,殊不知,烛光将她的身影拉上窗子,只要站的够高,远远都能看到……   晓露不安出声:“六小姐?”   出了院子一段距离,六小姐就忽然跑了起来,停在这座空楼下,竟开口让她施展轻功带她上屋顶,然后,沉默的看着紫竹院方向……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   “没事。”萧如玥笑道:“我们走吧。”说着,竟就要自己往下跳。   晓露差点吓得魂飞九天,慌忙伸手拉住她,刚才想的事情也被抛到了不知名的犄角旮旯。   萧如玥呵呵直笑:“瞧你紧张的,真以为我会自己跳下去?”   砰砰的心跳影响大脑运作,晓露胡乱的点点头后,又觉得不对似得,忙又摇摇头。   “呵呵,放心吧,我可不想把自己摔成肉泥。”萧如玥笑着安抚太紧张而出了死劲拉住她的晓露。疼啊喂~   难得,晓露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萧如玥,但很快,又恢复那种想不通就不想的态度。   不多久,两人到了映月泮。   看着萧如玥毫不迟疑往外走,晓露惊愕,迟疑,纠结了一阵,最终只是低头提着灯笼跟着走。   萧如玥几不可见的抿唇笑笑,什么也没说,一副没注意到的径直往外书房走,   外书房,烛光明亮,夜三木头人似得垂首立在门外,维持那个垂眸盯脚尖的姿势。   一如往常,并无稀奇之处!   “六小姐?”夜三闻声抬头,惊愕。   萧如玥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他不用通报。   夜三退开一步,是礼貌也是恭敬,却也把自己藏进了暗处,垂首,便瞧不见了脸上神色。   一个小小的动作,却很有学问,不是什么人都做得那么自然……   萧如玥抿唇而笑,伸手推开门便直接走了进去,一如第一次来。倒是那个爹,这回不等她吭声就抬头看了过来。   “听说您把三堂哥带走了。”直接得,让门外的夜三和晓露纷纷一愣。   似已经得到她这时候忽然到访的答案,萧云轩低眸,继续看他的书。   “这反应还真是不出所料……”   萧如玥笑道,也不在意似得停在一幅字前,状似欣赏,继续得非一般的云淡风轻:“我就说嘛,我一个心血来潮捡回来的弃女,怎么可能在您这里讨到什么面子!唉,也不知道五婶怎么就认为我能救三哥呢?”   似不指望萧云轩会应声,萧如玥很自然的欣赏到旁边另一幅字去,继续又道:“本来呢?我是不想自讨这没趣的,可五婶大着肚子慌慌张跑我那去又哭又求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我娘,啊~……”   扭头略显歉意似得看了萧云轩一眼,却又明显诚意缺缺的很快别回那幅字上:“不好意思,因为我没见过我娘,所以擅自发挥想象力稍微想象了一下,嗯……觉得大概差不多就是那个样子,就鬼使神差的来了。”   好像说完了,萧如玥转身往外就走,却很快又停了下来:“啊,对了……”   回头,嫣然而笑:“我记得第一次见的时候就说过,既然十四多年来都不曾管过我,那么以后也请不要端着父母长辈的架子管我这儿管我那儿,而现在看来,得稍微补充一下……”   稍微停顿一下,才又道:“麻烦,也不要时至今日才假惺惺的自以为是弥补我的做多余的事,真的,我不但没法感激,还会觉得困扰!而且煞星什么的,我觉得挺不错的啊,反正我当初也是因为这个才被送出去的不是吗?何况,您没听说吗?那庵堂里的佛祖都因为无能化解我的煞气而自焚了,您觉得你能比佛祖更厉害?算了吧,您没事就歇着吧,实在太闲,就去关心那些希望你关心的人,偶尔抽个空缅怀一下我那短命的娘,我相信这就足够满足傻乎乎的她了。”   “嗯,暂时就这样,以后想到什么再补充,您继续忙。”说罢,若无其事往外就走。   一向面无表情的夜三,此时也控制不住用看怪物似的眼神看着萧如玥,睁睁看着她把吓得魂不附体的晓露拖走……   书房里,死寂一般的静。   好一会儿,萧云轩出声:“带五爷过来。”   夜三呆了一呆,应了一声是,转眼没了人影。不多久,萧云卿被带到了外书院。   也不知在想什么,萧云卿竟在萧云轩面前都有点不在状况内的频频开着小差,冷不丁听到“不许再回来”时不禁一怔,回过神来,不敢置信的看着萧云轩。   “大哥……”   萧云卿不是感激得说不出话,而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毫无征兆的,身子猛然一震,瞳孔旋即倏地放大,竟招呼也不打就慌慌张扭头往外冲。   到了门口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似得,赶紧又停下来,忧更多过喜的道谢并承诺:“多谢大哥,我保证,他不会再踏进萧家一步。”   说罢,匆匆就往外跑,却并没出多远,就跟自己院里比他还慌张的武婢遇上。   来不及拦,那武婢惶恐的声音传出:“五爷,六小姐并没来,不过五夫人她……”   门外的夜三看得很清楚,萧云卿拦住了那武婢的话并把人硬拖了出去,很急。   夜三蹙眉,而后转头看进书房,接收到萧云轩眼神的命令,便悄悄跟了上去……   半夜,下北园闹腾起来,五夫人李飞燕动了胎气,严重到母子难保!   府里的长辈都为这事惊醒了,不断派人到下北院探消息,所得自是一次比一次糟,萧老夫人为此一直呆在佛堂里祈祷……   凌晨时分,五夫人李飞燕已经奄奄一息,而请来的城中名医却还想不出任何办法,五爷萧云卿一怒之下,把人全轰走了。   这等同就是五爷萧云卿变相的放弃了救治,众人心知肚明,便维持沉默态度,也不再派人到下北院打探消息,而……   所有人都认为已经放弃的萧云卿,却门也没敲的直接翻墙进了紫竹院,在房外窗下,低声把萧如玥叫醒。   其实,他进院的时候,萧如玥就惊醒了,只是假装没发现的没动,且,余光看到丑姑动了,但没起来……   萧云卿这一出声,两人都名正言顺的“醒”了。   点灯穿衣,并没有花多少时间,但外面的萧云卿却等不及的不停催促,还来来去去,就那一句:“如玥,你穿好就直接出来!”   “六小姐……”   见萧如玥拿了两只装着药丸的小瓷瓶,一副出去就会跟萧云卿走的样子,丑姑着实不放心,把从塔娜那里赢来的袖箭和短刀都塞了过来,神色中的担忧关切,半点不像作假。   “姑姑放心,我自有分寸。”萧如玥笑着接过短刀,别起,抬手就随意拢了拢长发,边简单用发带固定,边往外走。   晓雨晓露已经醒来并站在了耳房前面,但她们的主子为人处事一向不按牌理出牌,没有命令,她们也不好有所动作,只是戒备的盯着萧云卿杵在那里。   萧云卿已经改守在门口,看到萧如玥那随意的发型,神色怪异了下,很快被来的目的掩盖,焦急道:“飞燕现在很危险,你能不能帮帮忙?”   “不知道。”萧如玥直接摇头,却往外走。   萧云卿怔了一下,赶紧跟上,就听到萧如玥对晓雨晓露等人道:“免得引起注意,你们就别跟了。”   “可是……”   “放心,相比之下,五叔更怕我。”萧如玥呵呵笑道。   在场当中,晓露听得最是迷糊,迈腿要跟,却被晓雨拉住了,惊愕看向她:“晓雨!”   晓雨只是摇头,真不知道说什么好,说六小姐可能比她们两个加起来都强?有什么依据?没有!所以,不肯定的事情,干脆别说!   下北院。   五夫人李飞燕的意识已经很飘忽,要不是一直有人在她耳边吵,一见她要合眼就掐她人中,她早已经昏迷着,就迈进了鬼门关……   眼下房中,不,准确的说是这个小院子,闲杂人都已经撤走,留下来的都是绝对信得过的亲信,和,刚带着萧如玥回来的萧云卿。   “你能救她吗?”萧云卿问得焦急。   不想,换来萧如玥无比平淡的一句:“我为什么要救她?”   看到萧云卿出去一趟忽然带着分不清到底是五小姐还是六小姐的小姐回来,留在屋里守护五夫人李飞燕的人已经惊愕不已,再加上萧如玥这一句,简直……不敢置信!   萧云轩也瞪大眼看着她。为什么要救,而不是救不了,所以她……真的有能力救?!   看着面前这个孩子,这个应该是他侄女的孩子,萧云卿一瞬间脑子凌乱的闪过很多东西,却,最终都被否决,他深吸一口气,道:“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付出的绝不推辞。”   “你……”萧如玥旁若无人一指指向萧云卿,粉唇微勾,笑得让人毛骨悚然的邪魅:“从今往后,为我所用!”   这话一出口,顿时引起一片倒吸气,就是当事人萧云卿,也未幸免,如同看着妖物一般看着萧如玥,面色一片青白:“你为什么……”   一句话没说完,突兀止住,定定看着面前这个眉目弯弯长得很无害,却,让他感受到一种不亚于大哥甚至更甚的毛骨悚然的威慑感的孩子……   “你会后悔……”   话脱口而出,他先后悔了。   “后悔那种东西,是无能者的专利,而我……从不知道那玩意儿是圆是扁!”萧如玥笑着走到床边,拨开杵在那里碍事的武婢,忽然问:“喂,有没有银针什么的?”   有一瞬,屋内死静,被雷死的静!   尼玛来救人的,竟然连重要工具都不带……   暂时没人有反应,萧如玥倒也不闲着,摸出带来的小瓷瓶,分别倒出两粒丸子,一边捏开五夫人李飞燕的嘴一边扭头对萧云卿道:“你,过来!”   完全霸气的女王架势,让本是叔长辈的萧云卿,听话小弟般几步窜过去,才想问要做什么,就听萧如玥下令:“用你的内功帮她快些消化药丸,不过她现在可是双身子,下手重了可是两条命,你自己看着办!”   众人瞠目结舌……有这么救人的吗?   萧如玥没理会萧云卿什么表情,转眸忽然一扫,不怒自威:“银针呢?没有?那就给我弄绣花针来顶着!”别问她为什么没有银针那种东西,她又不是专业大夫,凭什么就非得有那种东西不可?   方妈妈刚好跟萧如玥目光对上,吓得浑身一震,慌忙去拿来:“五……六……”这这这,这人到底是五小姐还是六小姐啊?   萧如玥微笑接过,这一瞬俨然变回了无害小姑娘的模样,却顿时让方妈妈凌乱了。老天,谁来告诉她,刚才她看到的是错觉么么么么……   一阵忙碌后,总算把五夫人李飞燕从鬼门关前拖了回来,虽然一番折腾让她变得很虚弱,可至少是脱离险境稳定下来了。   “谢谢。”   退避屋里其他人后,萧云卿很慎重的道谢。   “你谢一万遍,该付的代价还是得付!”萧如玥懒懒道。   萧云卿蹙眉,实在搞不懂这个可怕的孩子:“你要我有什么用?没看到吗?我根本没用,世间万物生息存亡早有定律,就算我‘看’得到,也终究避不开,就算避得开,也要用相等甚至翻倍的代价去换取……”   明白人话摊开了说,倒是省事的多!可是……   “照你的意思,五婶会这么危险是因为三哥得救了?那就奇怪了,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求我救五婶?你就不怕五婶得救之后,那所谓命运的东西,又回到三哥身上?”   萧云卿抿唇沉默,还一会儿,疲惫的在旁边的太师椅中坐下,捂额掩去脸上显露的痛苦。   “你觉得,一命换两命不值得?”萧如玥挑眉。   萧云卿倏地抬起头来瞪着她,想要反驳,却反驳不出任何话来。   这就是所谓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吧……   萧如玥笑,竟又接回刚才断了的话题:“你管我要你做什么,反正契约已经生效,你想后悔都来不及了,否则……呵~,我会让你深深领悟后悔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萧云卿面色唰一下就难看起来。   明明对象是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侄女,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可,他却总感觉有种威胁感,让他觉得这种明明该是不合理的她“高”他“低”的交谈相处方式,该死的理所当然!   “我现在算是搞清楚那天在福临苑第一次见时你那怪异的表现了,说说看,你怕我怕成那样,是因为‘看’到我什么了?”萧如玥也坐下,喝起刚送来的参茶来。这破身子可不适合熬夜,迫不得已的话,自然是能补就补。   不想,她这一问,倒让萧云卿沉默许久,她都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忽然面色难看的来了句:“你……什么都没有……或者不是没有,而是我……‘看’不到……”   萧如玥挑眉,笑了起来:“是吗?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却对她流露出那种戒备和恐惧?当她是三岁小孩吗?   不过也罢,不管他究竟看到了怎样的她,反正,他现在的能力归她所用了!   回紫竹院的时候,萧如玥心满意足,却始终没有说到底要萧云卿做什么,问不到,萧云卿也不敢再问,只是把萧如玥送回去后,他一夜难眠……   五夫人李飞燕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萧云卿坐在窗边出神,犹似被什么折磨得筋疲力尽似得疲惫,这让她不由就想到了萧勤昊,心头一跳,费力撑起身子就道:“五爷,昊儿他……”   话出口,却问不下去,这让她一个当娘的怎么问?   “你别动,昊儿他没事……”暂时没事!   格外沙哑的声音透出萧云卿一夜未眠的疲惫,他起身走过来,将妻子按回床褥之中:“大哥的意思,是要将昊儿送走,不许他再踏进萧家大门一步。”   等同,逐出家门!   “什么?!”五夫人李飞燕惊呼,面色跟着就是一变,不只是这个消息震惊了她,更是自己的双身子,不堪附和太大的刺激:“这怎么行?昊儿他……”   “飞燕,这已经是如玥能争取到的大哥最大的让步了!”顾及这妻子现在是双身子,又好不容易才脱离危险,萧云卿的语气尽可能的轻,可……   “如玥?”   五夫人李飞燕略微怔了一下之后,大喜:“如玥真的去求大伯了?毕竟是兰儿大嫂所出,大伯果然还是无法真的无视她……”猛然想到了什么,叨叨着就要起身:“对啊,如玥既然都能求得大伯放过昊儿,怎么就不能求大伯让昊儿继续留在家里?我现在再去找如玥……”   妻子的执迷不悟,超乎萧云卿想象,他微愣,下一刻怒火一下就烧到了头顶,一把将起身的妻子按了回去:“够了飞燕!”   总是‘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让他身心疲惫,没直接疯掉无疑是他最大的不幸,他时常分不清楚眼前的事到底是真实发生着,还是不久的将来才会发生的幻象,这种混乱让他筋疲力尽,让他烦躁不安,他甚至想过用死来逃避,可因为‘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只能偶尔从别人的未来中‘看’到自己的身影,以至于他每次以为绝对死的成时都可笑的被人救了!   逃不开这命运的枷锁,他只能认命,所以他尽量少跟人接触,以免又‘看’到别人的‘东西,’书画不知不觉成了他发泄的途径,只是……那些‘东西’始终在那儿,只是因为转移了注意力而压在一个角落里,不断囤积囤积,到达一定程度,总会爆发……   就如他现在,他心里明白妻子作为一个母亲并没有错,他并不想冲她发怒,可,冲口而出的话却夹满怒火,甚至是不该出口的内容:“不要再去招惹如玥那个孩子,她没你想象的那么乖巧那么善良,不要只想着昊儿昊儿,昊儿确是你十月怀胎所生,可你腹中的孩子就不是你十月孕育吗?昊儿是你的全部吗?为了他你就不管不顾其他人其他事了?斌儿如画不是你亲生吗?他们你就不管了?还有我呢?我到底算是什么?”   “你以为我想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如果事先‘看’到就能预防就能改变,我生母柯姨娘就不会死,如同我兄弟一般的冬青也不会死,还有奶娘……可事实是无论我做什么妄想改变什么,结局都一样,谁都没逃开,她们最终,只是比我做多余的事之前先‘看’到的更凄惨而已,然后,又剩下该死却总死不成的我!”   “我确实是个无能的父亲,时至今日,唯一能做的竟然是让自己的儿子不变得更凄惨而已……”一阵发泄过后,萧云卿克制不住的留下泪来。   倒是,五夫人李飞燕被他吼清醒过来,心中的疼痛,不由更倾向于眼前这个无助痛苦的男人……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不甘不愿也依旧要嫁给这个当年萧家最没用的五少爷,婚后,他待她很好,可那不争不抢怎样都好的温懦脾气却她失望不已,为此,在教育昊儿的事上没少起争执,最后,他沉默了,她还以为她赢了,还自以为是的以为多生几个孩子真能讨老夫人高兴,硬为他纳了几房妾,逼着他……   【看着吧,任你们机关算尽,这个家的大权最终还是会由大哥掌管!】   当时她还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他怎么就笑得出泪,还骂他懦夫,虎着脸将他往新纳的妾房中去,却忽略了他眼底那无尽的悲怆,直到……他夜里恶梦越来越多,白日愈发沉默一味沉迷书画,有时出神想什么的一整天不吃不喝,以前隔三差五脱口的话一一应验……   她为此心惊胆颤,大病一场,半梦半醒间听到他的坦言,虽然不敢置信,却总算明白原委,可时已如流水去不复返,再回首,千般错已成……   “云卿,对不起,我……”除了抱着他陪他一同流泪,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脆弱又坚强的男人。   “我没事……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作为娘,你没错,我根本不该冲你发脾气……”一同发泄后,萧云卿似已经平静下来,搂住她轻声安抚。   李飞燕点点头,可一想到暂时脱险却不知道未来究竟会如何的萧勤昊,悲不禁又起,落泪不止,控制不住的问:“真的……不能找如玥帮忙吗?我觉得那孩子很像兰儿大嫂啊……”兰儿大嫂当初,也是有求必应的。   萧云卿摇头:“不……不要被表相骗了,那孩子……硬要说的话反而更像大哥……不……可能,比大哥更可怕……”   “什么?”李飞燕不敢置信的瞪大眼:“你……‘看’到了什么?”   萧云卿抿唇,只是摇头。   他,只是时不时的‘看’到别人一点一点的未来,但像那种一点都‘看’不到的,至今为止,算上自己也只有三个人——自己,大哥,还有……如玥那孩子!   以前他一直想不明白,大哥虽然不大爱说话,却也不失为一个好大哥,可为什么他的未来是一座巨大而满是锋利棱角的冰山?那种坚无不摧的存在让人毛骨悚然望而生畏,好像不管是谁,撞上去都只是死路一条!直到他看到兰儿大嫂,直到兰儿大嫂去世,他才明白……   但,这孩子算怎么回事?   如果说,那座冰山是大哥潜意识拒绝被窥探的无比痛苦却又坚韧的内心的具象化,那么……他在那个孩子身上看到的那片黑暗也是那个孩子拒绝被窥探的内心?   黑暗,可以容纳天下万物,让各种可能栖息,却,也是杀戮最钟爱的战场,无声无息无影无形,噬尽一切……   如果大哥能筑起那样的心墙是因为遇上的事打击太大并且他本身拥有足够强大的能力,那么这个孩子呢?她到底拥有什么,才筑得起那种让人完全无法窥探且更毛骨悚然的世界?   太可怕了,越想越可怕,甚至觉得比起大哥那种单一具象的危险,这孩子那种拥有太多可能根本无法揣摩的危险,更可怕……   “总之……那孩子,能远则远,不能远,也千万别犯她忌讳!”   不到十二个时辰,萧家连出两件大事,一是五少爷萧勤政落马重伤,活不活得成得看造化。二是五夫人李飞燕动了胎气,恐怕母子难保,可……   一夜过去,宛若变天似得,五少爷萧勤政醒了,算是度过了危险期,而已经放弃了治疗的五夫人李飞燕,竟然也母子平安了!   萧府,弥漫一股喜气中又莫名颤栗的诡异气氛,果然……   大清早,大当家萧云轩把大少爷萧勤鑫找了去,但也一时没人瞧出来是个什么事,以至于很久很久没再看到三少爷萧勤昊,也没能将事情联系在一起!   不多久,老夫人也因为六小姐被送出府的真相一事召集了“胡乱招摇”的内院所有下人,说是要进行一番严惩,特别是最先乱“造谣”的,架势看着都吓人。   萧如玥本不想掺和,可竟然连她的人都被一并带去,那就是萧如雪萧如月不来请她,她也不能坐视不管了。   府里,除了那些出不了头的小辈庶子庶女们和五夫人李飞燕,这时候内宅各院能说上话的主子基本都到了福临苑,屋外黑压压跪了一地的婆子丫鬟武婢。   真正的,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六妹,一会可要好好说话。”没进门前,萧如雪如此告诫,如是一片好心,却终究因为年轻功力不够,眼底的怨愤泄露了她真实的情绪。   “五姐,六姐聪明着呢,知道分寸的啦,你别担心。”萧如月反倒安慰起萧如雪来,只是话有那么点……   萧如玥心中冷笑,一律假装没听到,跟着萧如梅为首的几个堂姐妹也围了过来,倒是没说什么,但意思分明就是请她连着她们那一份好好求情。   真的,差一点,萧如玥就要笑出声来了。   那些下人胡说八道的时候,怎么没见她们站出来封住那些下人的嘴遏止事态恶化?现在,忽然意识到老太婆有可能会挑一个出来杀一儆百,就都不想做替死鬼的着急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淡淡一句,不管那些姐妹的表情是多么错愕多么难看,萧如玥径直迈进已经在审讯着的厅堂去。   “这些人也不过是闲着没事说说陈年往事而已,祖母何必大动干戈……”   淡淡一句“陈年往事”,不但变相的承认了她当年被送出去确实就是那么回事,而且,她也知道,再加一句“何必大动干戈”,简直就像是在说“我知道但我无所谓不在意那你说你大动干戈是不是瞎操心”!   顿时,屋里屋外一片惊愕,就是靠在罗汉床上冷眼看训不怒自威的萧老夫人,也不禁愕然抬眸,看向那款款入厅来的小人儿……   只见她水眸弯弯唇角微翘,明明在笑却好像又根本没笑,一种与她无关的云淡风轻!   厅里坐着的几位萧家夫人,包括端木芳儿和萧老夫人,纷纷就是心头一秫,个个变色,回过神来仔细再看,萧如玥却已垂眸低眉福下身去正行礼,俨然不过就是个像极了端木兰儿的孩子……   难道刚才只是错觉?怎么回事!   058 气死人不偿命   “祖母,算了吧,您控制得住她们的嘴不说,也止不住她们的心不那么想,何必呢?”   萧如玥软声出口,却一点恳求的意味都没有,淡淡的犹似在描述再浅显不过的道理:“而且,您这般大动干戈,知道的人还说您是疼惜孙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搬弄是非胡搅蛮缠破坏家庭和睦……”   你说,你这是在表现疼爱我,还是在害我?   闻声,萧老夫人面色就是一霾,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叹得有模有样:“唉~,你这傻孩子,不但长得像极了你娘,连性子都……你这样,会吃亏的。”   “吃一亏长一智嘛,亏吃多了,人也变聪明了。”萧如玥笑着说起俏皮话来。标准的打一巴掌,哄一哄。   这梯子不下,萧老夫人就不是萧老夫人了,立即摆起一副被逗乐的笑脸来,对屋里几位媳妇道:“这孩子可真是……”   几位萧夫人,自然包括端木芳儿,纷纷应景的掩嘴笑着附和几句。   气氛活络得差不多,萧老夫人微抬手让几位萧夫人安静下来,一摆脸谱,威严十足起来:“既然六小姐都这么说了,这事就到此为止吧,但往后,谁再胡嚼舌根……”猛的拍出一声“啪”,惊得屋里屋外一片心颤,才沉声继续:“我定不饶他!都听~明~白~了~吗?”   一片伏地应和声后,就是对萧如玥响亮亮的叩谢,除了没烧高香外,场面颇有那么点初一十五庙堂拜神的壮观。   萧如玥莞尔,本想等人散去一些就离开,却不想萧老夫人却叫住了她,笑容和蔼的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姑姑,你先带荣妈妈和水卉她们回去吧,我有晓雨晓露陪着就行。”萧如玥笑着吩咐也被带过来的丑姑。   丑姑不让自己脸上的伤疤碍了这个宅里的贵人们的眼,始终勾低着脸,听到萧如玥这话,倒是松了口气,点点头便领着紫竹院的人离开福临苑。   “你们也不用留这儿侍候了,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萧老夫人冲几位萧夫人摆摆手,意识很明显,她要跟萧如玥单独谈谈。   端木芳儿为首,几位萧夫人纷纷起身行礼告辞。小辈们亦是。   唯有萧如月还想留下来,听听老太太这么神秘的留住萧如玥一个人到底是要说什么,却因为端木芳儿看了她一眼的眼色,不得不告辞跟上。   福临院外分手时,四夫人房氏猛的噗哧就笑了出来,对端木芳儿道:“想不到如玥那小丫头看着柔柔弱弱的,竟长了这么利的一张嘴儿,难怪大伯对她都百般纵容……大嫂啊,平日里可真是辛苦你了!”   换言之,大当家和老太太都敢杠的人,平时会把你放在眼里吗?   萧如月听着拧眉,端木芳儿却只是抿唇浅笑,轻声应道:“瞧你说的,我们如玥那丫头啊,别的就不说了,这哄人的本事嘛,还真是无话可说。”   府里谁不知道萧如梅指望不上爹娘,改拍老太太马屁拍得勤,只可惜一直没能拍出个屁来,老太太始终不咸不淡没对她表示偏爱。   四夫人房氏一听,脸色就不好看了,正要发飙骂回去,却被二夫人陶氏拦住了:“三弟妹,你不是说今天要到到庙里还愿吗?还去不去呀?这时候可不早了。”边说着,边拽她。   四夫人房氏冲端木芳儿冷哼一声,扭头对上二夫人陶氏已经是一张和气的笑脸:“去去去,怎么能不去?二嫂要不要一起?我跟你说,那庙里的菩萨可灵验了……”   被四夫人房氏拉走之前,二夫人陶氏礼貌的微微对端木芳儿点了个头告辞。只要大房还掌权一天,明着干就是不理智!   “也不知道勤政现在怎么样了,大嫂,我也回去了。”三夫人沈氏牵强笑着告辞。   “香茗……”端木芳儿张嘴,却难以启齿状。   “大嫂放心,勤鑫也说了,如玥自上次马场回来后就没去过马厩,这事不可能跟她没有关,再说,也不是如玥让勤政去找的烈风,被贼人下阴手摔了,也算是勤政自己惹下的祸,该他长长记性,根本怪不得如玥,倒是我……”三夫人沈氏垂泪,说不下去了。   “都是当娘的,遇上那样的事哪能不急?换成是我当时也定是要彻查的。好了好了,别哭了,哭坏了岂不便宜了那奸险小人?那小人如此歹毒,恐怕就是想撕破我们大房和你们三房的关系,让我们打起来,我们偏不上当,气死他!”   “噗哧!”三夫人沈氏忍俊不禁破涕为笑:“对对,我们气死他!”   “这就对了。”见她笑了,端木芳儿松了口气般,用帕子给她拭眼角的湿意,又道:“不是我说,勤政那小子身子结实着呢,瞧着吧,要不了多久他准又能活蹦乱跳了,你别太担心。有什么需要,就让丫鬟直接到库房拿,府里一时之间没有的,就让人留意了,只要能让勤政快些好起来,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嗯。”   两人又客气两句,才分手各回各院。   “五姐?你要在这里等六姐吗?”萧如月本是要跟着端木芳儿一块走的,可看到萧如雪站在那里脸色难看的看着福临苑,她就实在忍不住的蹭过来跟她“聊聊”。   咬牙,切齿,转过来却已经是一张柔和的笑脸:“本来有点事想跟她聊聊的,可也不知道祖母要跟她聊到什么时候……算了,我还是先回去,晚点再去紫竹院找她。”   “哦~”萧如月咧嘴:“对了五姐,你那只雀雕伤好了吗?画锦画帛也有些时候不见了,最近怎么样了?说起来我也有些时候没到你院子玩了,这时候去应该不打扰吧?”   这臭丫头……萧如雪险险发飙,但最终还是忍了下去:“不打扰,八妹不嫌弃我那儿满是药味儿就好。”   “嘻嘻,怎么会呢?”   福临苑内,一老一小也正打着太极。   “瞧着气色似乎比先前好了不少,看来陈大夫的方子确实不错。”   “是啊,以前都没什么机会吃这么多好东西,如今天天喂着,总得认些账。”   “唉~,毕竟庵堂,恐怕是肉沫都没点儿,难怪你这么瘦身子这么差,不过万幸啊,总算保住你了……”   “不是呀,庵堂里也是有肉的哦。”萧如玥慢慢喝了一口参茶,抬眸,笑吟吟一派毫无心机的模样:“山珍海味鱼翅燕窝什么的,都有哦,只不过都轮不到我吃而已。”   这话,顿时让萧老夫人和留在旁边时候的洪妈妈微僵,怔住。什么什么?庵堂里有山珍海味鱼翅燕窝?   “供奉菩萨用的吗?呵呵,可真是奇特了。”洪妈妈一副长见识了的模样笑着接话,   “不是呀。”萧如玥继续单纯无邪:“不是供奉菩萨的,是庵里的师父们和那些常来的大爷们吃的,可香了,可惜他们每次都躲在房里吃,我一次都没吃过。”   听罢,萧老夫人和洪妈妈的心头就克制不住的同时一跳。   在这大宅子里生活了大半辈子,很多事情就是没亲眼见识过,也听说过,而其中自然包括那种达官贵人的另类“后院”!可是……怎么会……明明当初……   她们吃惊的表情不是作假,证明她们确实并不知道那座老庵和怀慈庵的真面目,因为从没想过她能活下来,更没打算再将她接回来,送出去后就不闻不问,倒让某些人钻了空子也是说得过去的……   萧如玥继续当睁眼瞎,淡定吃糕点,却也不露声色往屋外瞟。错觉吗?总觉得外面从刚才开始,气氛忽然间就不对劲了!   如果不是错觉,那么,这宅子里能有这么大气场侧漏的人,就只有那一个……   喝茶的动作,遮掩了萧如玥嘴角翘起的弧度,不待那边萧老夫人从震惊中缓过神,她又道:“祖母,我跟您说,我之前住的那个庵堂可有意思了……”   萧老夫人脸色十分难看,却,不好让萧如玥闭嘴。还好洪妈妈机灵,笑着道:“说了这半天,六小姐也累了吧,要不奴婢……”   “洪妈妈真是体贴人呢,可是我不累哟,一杯参茶下腹,我现在精神头可足了,说上三天三夜都不是问题。”萧如玥低眉垂眸,笑着把玩手中喝空了的茶杯:“而且,那么有趣的事情不跟把我送去那儿的祖母分享一下,我怎么过意得去。”   “六……”洪妈妈面色一变,正想说些什么岔开话题也好,却不想被萧老夫人拦下了。   该来的总是回来……萧老夫人吸了一口气,敛了慈爱的脸谱,面无表情的看着萧如玥道:“你恨我?”   萧如玥蓦地笑了,抬眸,一字一顿反问:“不,该,吗?”   做了心理准备,但听到萧如玥嘴里说出这话,萧老夫人还是不由的倒吸了口气,但并不是因为内疚什么的,而是,这孩子有一瞬流露出来的渗人气势……   “我一直在想,您那天应该是脑门被驴踢过吧?不然怎么也不想想,其实说不定四哥是被抢着先出生的五姐捂死的或踩死的,而并不是我克死的?”   萧老夫人顿时气得浑身发抖:“胡……胡说八道!”   “确实胡说八道,我还在我娘肚子里,怎么克的四哥?隔着我娘的肚皮菠萝菠萝蜜的念咒?”   萧如玥频频点头,捏了块点心放进嘴里,边嚼边说话,唾沫与碎末同飞:“如果我都能隔着我娘肚皮念咒咒死我四哥,我五姐跟四哥为什么就不能为了谁先出生在我娘肚子里打起来?呀~说来说去,最小的我才是那个受害者嘛,可结果呢?我却被当成煞星送……”   一段更比一段理直气壮的瞎扯,愣是把洪妈妈震惊得不知该怎么反应,把萧老夫人老脸都气歪了。   砰声拍桌,萧老夫人沉声喝道:“胡说八道,住嘴!”   “奇了怪了,您留我下来,不是要跟我聊天?呵呵,我还没开始将那座神奇庵堂的事呢,您别着急嘛。”萧如玥咧嘴笑道。   “六小姐……”洪妈妈赶紧递眼色,做和事佬。   可,这和事佬可不是她能做的!   萧如玥转眸看向洪妈妈,笑得一派无害:“洪妈妈,您眼睛怎么了?唉,年纪大了就是这样,不是这儿有病就是那儿毛病,不过有病您真得早些治,不然传染给人可不好……”   话没说完,萧老夫人一双老眼果然就疯狂抽搐起来了,不过不是被“传染”的,是活活被气的,并不断想四周延伸,直至整个脸部肌肉都在抽搐,浑身都在颤抖。   “六小姐……”洪妈妈瞧着老夫人情况不对劲,几近哀求了。   “嗯?我们说到哪了?唉,都是你打断了我,啊~,想起来了,说到我被送去那座神奇的庵堂。”   萧如玥一副冥思苦想才好不容易想起来的模样,满脸灿笑:“知道那座庵堂有多神奇吗?首先,那里的菩萨个顶个的慈眉善目,可惜个个都是瞎的,要不然我就在她们眼皮低下,她们怎么就看不见我被打被欺被饿肚子常常蜷在小小的角落里哭泣祈祷呢?”   怒极还强忍着的萧老夫人一怔,脱口而出:“她们打你?”   “是啊,不过不得不说,师太就是师太,打人都好有水平,每次都让我痛得半死,却始终半点疤痕不留。”萧如玥一副回忆钦佩的表情,让萧老夫人和洪妈妈看得心头阵阵发寒:“女住持说,我的脸和身子将来都是要用来换钱的,所以不能毁了,可真是万幸啊……”   “!”   “我在庵堂里住了十四年,就求了佛祖菩萨十四年,但她们太可恶了,竟然一个都没理过我,还让女住持跟我说,有位大爷花了大钱养着我,第二天一早就来领我走,我无从得知对方是什么人,太害怕了,就一个想不开,躲在柴房里上了吊……”萧如玥声情并茂却又语速快速,让人插不上嘴,但又咬字清晰,让人听得十分清楚。   萧老夫人和洪妈妈,顿时露出惊恐万状的表情来。   “不过,我可能真的是煞星哦~,不然明明到了阎王殿,阎王爷怎么也不敢收我!”萧如玥嘿嘿笑着,咧出白牙,霎时间给人一种森冷感:“你们说我厉不厉害?竟然连阎王爷都怕我也,直嚷嚷着让我哪来回哪去,心中有冤直管找人去报,只要不留在他的阎王殿就好。”   萧老夫人明明提醒自己这孩子的话是疯言疯语,却控制不住毛骨悚然,受不了的沉声喝道:“够了,住嘴!”   萧如玥犹似未闻,单手托腮,单手递那空茶杯:“说了半天,口都渴了,洪妈妈,能不能给我添点水?”   洪妈妈不知如何反应,就听萧老夫人出气比入气多的沉声道:“你……你早就知道自己被送出去的原因却为何一直没提?你……想利用你爹来报复我?你以为你……”   “噗哧,哈哈哈……”   萧如玥突兀喷笑,逐渐收敛成淡淡的浅笑:“真奇怪,谁都没问,我干嘛要提?您还真是爱自抬身价胡乱决定,谁告诉你我想利用我爹来报复你?再说了,我就算要报复你,好像也不用浪费力气去利用这个利用那个吧?我不是煞星吗?隔三差五放点煞气煞煞你不就得了?”   萧老夫人只觉得一口气哽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面色铁青浑身发抖:“你……你……”   轻咳一声,萧如玥一本正经道:“咳咳,真是不好意思,我有娘生没爹教,从小就这么没教养,改不了的,您为了身子还是别太在意的好啊。”   萧老夫人咬牙切齿抖着手指着萧如玥:“你……你……你给我滚出这个……”   “家”字还没出口,骤然一股寒气袭来,萧老夫人一怔,抬头,就见一抹挺拔的身姿立在门外,冷冷的看着她,只是……   她抬头看出去的时候,他已转眸,看向萧如玥!   萧老夫人胸口猛的就是一阵剧痛,再也发不了声。她等啊等,盼啊盼,十几年来千方百计,好不容易他总算是来了,却,连眼神都不愿跟她接触……   一直注意着萧老夫人的洪妈妈跟着往外看,心头一跳,惊呼:“大爷!”   “不好意思啊,把你娘气坏了。”萧如玥嘴角微翘,起身往外,怎么看都诚意缺缺。   萧云轩只是用那双空洞的眼看着她,什么也没说,亦或者……说不出什么来。   出门才发现,屋外的人都不知哪去了,难怪她刚才说气氛怪异……   “要逐我出家门吗?”站在萧云轩面前,萧如玥笑吟吟的问,等不到回答,又道:“你不出声,我可就当你没那个意思,又回紫竹院去继续蹭吃蹭喝啦。”   他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什么,但是太快,她根本没来得及捕捉,而除此之外,他还是屁都没应她一个,不过,却也算是他默认了她的自作主张——回紫竹院继续蹭吃蹭喝!   大摇大摆从他身边走过,萧如玥出小院过长廊,才找晓雨晓露,原来她们和侍候萧老夫人的人一样,被洪妈妈事先支到了这里。   “这儿已经没我们的事了,回去吧。”萧如玥淡淡一声,带着晓雨晓露回紫竹院去,福临苑的人,则回小院去。   “轩……”萧老夫人看着萧云轩还在门外,不禁张嘴出声,却,一声唤还没完,那盼了十几年的人看也没看她一眼,就扭头又走了。   又走了……   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萧老夫人一口气缓不过来,两眼一黑,晕死过去。   洪妈妈眼疾手快扶住她才没让她摔倒地上去,吓得面色发白,“老夫人,老夫人……来人啊……”   萧老夫人昏倒了,大夫说是年纪大了受了太大的刺激,就是醒过来,往后的日子恐怕也得这么在床上躺着过了。   众人听闻这消息,无不惊愕。   老太太身体一向健朗,早上时还能威风赫赫训斥下人,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再说了,老太太嫁入萧家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什么事能把她刺激成这样?   不约而同,大家纷纷将目光投向同样闻风而来的萧如玥!   早上,老太太留她一个人说话,然后没多久就……   不知为何,此时看着那依旧清新可人宛若玉兰花般的孩子,众人冷不丁就觉得脊背一寒,一股子说不出的毛骨悚然感!   先前为不妨碍大夫施针救治,闻讯赶来的小辈们全挤到厅堂旁的暖阁去等消息了,房里就只剩下福临苑的洪妈妈和几个麻利的婆子丫鬟,以及大夫人端木芳儿,二夫人陶氏,三夫人沈氏,四房萧云展夫妇,五爷萧云卿。   五夫人李飞燕,昨晚还在鬼门关前转悠,福大命大才脱了险,以免再动胎气所以没来,大家都能理解。   大爷萧云轩嘛,时间长了大伙都习惯了,虽然还是派了人去通报,可都清楚,他来了才奇怪!而二爷萧云峰和三爷萧云凌,送消息的人恐怕都还在路上……   趁着大伙儿都关注大夫施针救治的空隙,端木芳儿轻轻将洪妈妈拉至一边,抹了抹眼角的泪,才低声问:“洪妈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变成这样?”   若真是如玥那丫头做了什么,她好歹也有个心理准备之后怎么应对,可……   “是啊,早上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就……”四夫人房氏也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举着梅花帕子抹眼泪,一副伤心泣不成声问不下去的模样。   二夫人陶氏和三夫人沈氏都没有靠过来,留在床边倒是一副关注着大夫施针的模样。   端木芳儿面色顿时变得铁青,咬牙切齿却发作不能,一口气憋在肚子里乱爆。   洪妈妈跟在萧老夫人身边也几十年了,一路看着这几位夫人个挨个的进门,哪能不清楚她们私底下那点恩恩怨怨,好在老夫人威严镇着,她们虽然互相不顺眼,却也没敢把事情往大了闹腾,可,现在老夫人……   更何况,就这事,她能说什么?说六小姐放肆不敬刺激老夫人在先,十几年没再到过福临苑的大爷忽然出现,却待六小姐走后又一声不发转身离开,打击到了老夫人?   想起那对父女站在门口的情形,洪妈妈直觉头皮发麻浑身冰凉。   她至今为止,还从没见过一个人,能用那么自然的平等的姿态站在大爷面前,恍惚一瞬间,她甚至出现了那孩子身上有另一个身影的错觉……   “……洪妈妈……洪妈妈?”   四夫人房氏的声音唤回洪妈妈游走在外的心神,看着面前两位夫人,又看了看床上还不省人事的萧老夫人,和床边守着却竖着耳朵听这边动静的二夫人陶氏和三夫人沈氏,洪妈妈暗暗深吸一口气,豁出去私自做了大胆的决定——   “事实上……大爷他……来过……”确是心有余悸而让低声颤颤,倒更自然更能让人信服。   闻言,萧家四位夫人和萧云展萧云卿兄弟俩具是一怔,脑子卡壳起来……   那个……自老太太私自做主将端木芳儿作为大房继室抬进萧家大门后,就一步也没有跨进福临苑的大爷……竟然……到福临苑来了?   得到洪妈妈的点头确认,众人瞬间面色大变。   大爷竟然到福临苑来了,大爷竟然……他来干什么?难道……就……因为老太太单独留了那个孩子……?   !   隐忍忐忑的看着众人的面色,洪妈妈总算暗自松了口气,而果然如她所想,谁都再也没问“后来发生了什么”……   而此时,暖阁又是另一番气氛。   静……   十多堂兄弟姐妹聚在一起,却,静得出奇!   因为年纪比较大的几个都不说话,还时不时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往萧如玥瞟,搞得气氛很诡异很压抑,年纪小虽然不懂却很敏感,硬是被吓得不敢出声,挤挤做一团,不安的缩在一个角落。   这时,门咿呀一声推开,顿时惊得小家伙们一颤,惶恐扭头看过去,顿时有种看到救世主的感觉……   一进门感觉到诡异的气氛,跟着就看到那群缩在一起的可怜小兔子,萧勤鑫挑眉,诧异道:“这是怎么了?”   “大堂哥(大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几个小的,直接扑过去寻求庇护。   萧勤鑫失笑,一手抱起一个三四岁的小家伙,两腿还被抱了一圈,寸步挪不得,不禁道:“我的好妹妹们,祖母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你们担心固然出于孝顺,可也别把气氛搞成这样呀,瞧瞧,弟弟妹妹们都被你们吓到了。”   “大堂哥教训得是。”萧如梅率先尴尬一笑,起身走过来,柔声轻哄了抱住萧勤鑫腿不放的庶妹,带走三个。   败那个没用的父亲所赐,这些胆小的小家伙,基本出自四房……   许是知道指望不了大房的嫡女们动身,七小姐萧如画作为当中大多数的姐姐,也起身走过去带走两个,让萧勤鑫总算能迈开腿走动。   萧如画,五房长女,比萧如雪萧如玥姐妹两小七个月,姐妹中排第七,长得像极了五夫人李飞燕,脾气却完全继承了父亲萧云卿,许是耳濡目染,对书法绘画也是十分痴迷,一向比萧如梅出镜率更低更沉默,先前倒是随大流到过几次紫竹院,却除了送两幅字画礼貌的问候外,也没多跟萧如玥说上过几句话,倒是跟萧如鸢反而有共同语言,时不时帮萧如鸢画些刺绣的花样……   萧如玥起初还以为那是她的另类攻势,可如今,她大概可以理解那是天性和后天的刻意培养所致。   “六妹……”   闻声看过去,就见萧勤鑫关切的看着她问:“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那张假面,骗别人还行,骗她,却太嫩了点……萧如玥摇头:“我没事。”   刚才还防什么似得防着她的萧如雪,这时候也伸手过来拉住她的,一副好姐姐的样子:“别瞎想太多,我们都知道跟你无关。”   那还何必特意提一提?萧如玥真是哭笑不得了。   而不只是萧如雪,萧如梅和萧如月也不甘示弱的过来凑一份热闹,一人一句的安慰她,虽然假惺惺得让萧如玥想笑,却也拜她们所赐,气氛逐渐缓和了。   一一一分分分一一一   洪妈妈那句“大爷来过”简直是把双刃剑,虽然名正言顺让几位夫人不能再追问萧老夫人倒下的始末,等同变相的削减了萧如玥的罪过,将责任推向萧云轩,可……   谁敢说,把老太太是被大当家气瘫的?   责任,最终又不清不楚的落回到萧如玥身上!   然后……   不知哪里谁起的头,才被萧老夫人压下去的“谣言”,又一次私底下风靡起来,这一次还包括五少爷萧勤政受伤,五夫人李飞燕动胎气差点母子不保,洗衣房弄丢六小姐衣服的婆子平地摔死,一丫鬟吃饭忽然噎死等等,一切没法解释的可怕时间,都最终解释成……惹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本来知道萧勤政中毒才落马逃不及的就没几个人,如此一番以讹传讹下,倒是大多数人都信了,导致一时间,萧府人心惶惶,就怕自己是倒霉的下一个,外院的暗自庆幸,内院的欲哭无泪,只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好在远远看到某小姐的时候,能及时找个地方藏起来……   外书院。   夜三忍不住蹙眉道:“爷,这样下去只怕会传出府外去,到时候坏了六小姐的名声可……要不要控制一下?”   萧云轩抿唇不语,冷不丁想起那晚萧如玥给萧勤昊求情时那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情,和,在福临苑时……   “由她去吧……”隐隐的,似带着一丝丝的疲惫。   夜三瞪大眼,惊愕的看着萧云轩,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一想到萧如玥,也不知怎么就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话又吞了回去……   不过,虽然他们没出面,那个当事人也没做声,却还是有人率先站了出来——   萧如雪!   以保护孪生妹妹为名,萧如雪下令抓了几个人暴打半死之后,私下里议论的声音终于低了下去,虽然还是怕,却也不敢再明显表现出来的一看到人影就远远躲开……   紫竹院,某当事人听到后,直接喷笑:“哈哈哈……看来她被牵连了啊~”   毕竟孪生姐妹嘛,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怕分开了贴身的人都分不清谁是谁,何况其他人,所以……搞不清楚的可怜下人们,干脆连昔日使劲拍须遛马的天女大人也一块当瘟神躲了,这让骄傲的萧如雪小姐情何以堪……   一旁,丑姑三人面色微妙,嘴角抽搐。   这时,京都,武王有客。   二十五六岁的青布衣男子,个头不高圆身圆脸,白里透红的脸上淡短眉小细眼,束高头顶的发髻用青布裹着,简单插了一根像似随手掰来的细竹当簪子,活像大包子顶着小包子,浑然天成的喜感,此时脸上眉飞色舞中透出明显的谄媚,将一小白瓷瓶轻轻搁桌子,轻声轻气的问:   “王爷师弟啊~,这宝贝……你从哪弄来的?”   虽然皇甫煜也早看出来当初萧如玥给的药丸子不简单,倒还真是没想到,竟能让他的药痴师兄给出这么高的评价,甚至……   微笑,应道:“自然是人给的。”   谄媚一缩,药痴猛然暴起,掀桌:“你耍……!”双手扣着的桌子竟然一动没动!   看去,皇甫煜不知何时单手搁上了桌面,正托着腮微笑的看着他:“许久不见,二师兄也是一点没变呢~”   圆脸眨眼之间堆满了笑,顾左右而言他:“哈哈,今天天气真是不错,诶哟~,爪白又大了不少。”   屋外,正下着今年第一场鹅毛大雪,屋里,爪白兄斜眼表达鄙视。   “嗯~,确实是个堆雪人的好天气……”   “!”圆爪一探捞走桌上的小瓷瓶,短腿同时往反方向蹿……   “啊!想起来那个给我药丸的叫什么了!”   某王一句话,让准备肥鱼跳窗的某人屁颠屁颠的又跑了回来,屁股落上板凳的同时那抄走的小瓷瓶又回到了桌面上:“叫什么叫什么?住哪里住哪里?”   皇甫煜维持托腮的姿势微笑着坐在那里,顶多就是嘴角抽高了一点点,   药痴立马识相的站起,倾身贴耳过去,却等了半天没动静,青筋倏地就窜了满额:“你个臭……”   耳边的细声一下压住他烧上头顶的火气,可他才闭嘴,那边似乎也说完了……   “你……”   药痴霍地站直,横眉怒目指着微笑的皇甫煜一阵咬牙切齿,忽的坐到地上去,像个要不到糖撒泼的孩子在地上打滚:“师父啊,您老人家快来看看啊,小师弟又欺负人啦……”   越嚎越大声,屋外各处的侍卫都忍不住纷纷往这边探头,可屋里的某王大人却又“聋”又“瞎”,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扬声问屋外:“现在雪有多厚了?”   “回王……”   “回回回回个屁!”   一粗嗓门盖过外面的声音,刚才还在地上打滚的人现在又好好的坐到皇甫煜对面去了,一脸严肃的看着皇甫煜:“堆什么雪人啊,都多大的人了,还是个王爷呢,给我严肃点!以免你往后丢人现眼连累师门,作为师兄,我看我有责任有义务留下来好好督促你的言行举止……”   屋外,十八近卫听得瞠目结舌。王爷这些师兄弟怎么……“疯”得一个比一个严重!   皇甫煜不温不恼,由头到尾只是微笑,药痴好像终于找回一点作为师兄的威严般,话锋突兀就是一转:“我瞧你面色隐敛晦暗不太对劲,伸手出来,我给你把脉瞧瞧。”   笑意加深,皇甫煜很干脆的伸出手去……   一一一分分分一一一   一只雀鹰出京城至通城,入萧府,熟门熟路落娇园。   看罢手中的字条,萧如雪面色一片黑青,嘶嘶嘶,三两下把字条撕了个粉碎又搓成一团丢在地上踩踩踩。   新来代替受伤的画锦的武婢画眉还缺乏经验,拿捏不准到底要不要把笔墨纸拿走,弱弱的小声问:“五小姐,还要笔纸不……”   萧如雪正觉气还没出够,有人撞上来,正好。   看也没看,猛的就冲出声的方向甩一耳刮子,不想画眉不够机灵,竟本能就抬起手中摆着笔墨纸砚的小托几挡……   “啊!”   一声杀猪似得尖叫,伴着噼里啪啦的声响,萧如雪手肿了,画眉一脸的墨!   “呀~,五小姐!”   惊呼未落,一个三十五六的妇人已窜到了萧如雪身边将她扶住,小心而技巧的护住她转眼就肿起来的手,并麻利的吩咐:“福月,快拿柜子里药膏来,福华,杵着作甚,还不快过来搭把手,小心些,五小姐您慢些……”   “奶娘?呜呜,奶娘,你可回来了……”萧如雪看清来人,忍着的泪一下就决堤了。   这妇人名叫王翠锦,是萧如雪的乳娘,因为尽心尽责把萧如雪照顾得好,不但自己就这么顺理成章留在了娇园,还帮丈夫在萧府外院讨了小管事的差,仗着萧如雪的势在萧家下人中也是有头有脸的,只是三年前公公忽然病逝,夫妇二人不得不暂停了手头的差事,带着子女回老家守孝……   毕竟是自己喂着奶一手带大的,王翠锦对萧如雪确实有真情实意在,再加上她们一家得靠着萧如雪的势生存,更加要小心翼翼不敢怠慢了,尤其是端木芳儿才进门那几年,跟几个姨娘斗被几个妯娌掐,难免没些风尾扫到萧如雪这边来,也都全靠这王翠锦给她挡着。   虽然三年前离开时曾悄悄叮嘱萧如雪,就算有父亲萧大爷撑腰,也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千万别跟端木芳儿明着闹翻,但,三年漫漫足够发生很多事造成很多改变,所以王翠锦一直担心得要命,这不,三年孝期刚过,她就急忙忙赶回来了,刚去端木芳儿那里行了礼就马不停蹄的过来,却一进门就撞上了这事……   “没事没事,不疼啊不疼了……”王翠锦心疼的边吹边给萧如雪抹药膏。   人,会不由自主的对特定的一些人一些事依赖,就算是向来高高在上萧如雪也是如此,即便跟前这个人已经三年没见,但那份依赖还在,听着她像小时候她那般哄自己,莫名就觉得安心,不禁止了泪。   或者,也可以说这是……王翠锦非常成功的地方!   “奶娘,你不在的时候发生了好多好多事,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你说……”萧如雪缩进王翠锦的怀里,想要从中寻到一种,名叫母爱的东西:“你知道吗?我那个妹妹回来了……”   王翠锦微愕,旋即摆手示意屋里的人都出去。   画眉从刚才开始就跪在那里直哆嗦,房里忙碌的画面,让她不知该如何开口道歉求饶,要不是福月福华机灵将她拖出去,她恐怕又得杵在那里惹眼。   画帛不过是偷个空闲去给画锦送点东西,回来就察觉气氛不对,挨近福月一问,知道是王翠锦回来了,脸色顿时煞白起来……   其实,当年王翠锦相中的武婢是晓雨晓露,只是被画锦事先无意中听到消息,还想出了吸引萧如雪的点子,和画帛两人都看不惯晓雨晓露从小到大就特别得师父偏爱,一拍即合,并真的得了当时年纪还小的萧如雪的眼!   可,虽然萧如雪欢喜的领了她们,王翠锦也不好说什么,却难保王翠锦不会揪她们的错或者是能力不足的问题,怂恿萧如雪把她们扔回武房去,所以,为保住在娇园的席位,那几年她们提心吊胆是真的下足了苦功,而三年前王翠锦一走,她们便成了没老虎镇压的猴子,不知不觉仗着萧如雪作威作福当起了“大王”,甚至忘了王翠锦这号人存在……   现在……完了……   画帛一阵头重脚轻后,猛的扭头又往外冲,找正在养伤的画锦想办法去。   桂香院。   “这~下~,人算是终于到齐了……”依靠在软榻上的端木芳儿,一扫几日来堆积的阴云,红唇微勾:“徐妈妈,你说~,那丑姑和这王翠锦,谁会更狠一点?”   不狠,或者不够狠,就注定是输家!连命一起输掉!   徐妈妈笑而不答。夫人的能力手段,她从不曾怀疑过。   “去吧,把那些人都叫来……”   059 暗潮   萧如玥这边才听说萧如雪的奶娘回来,那边萧如雪便带着人上她紫竹院来了,还拎了大小不一的好几包特产。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真的看到萧如玥的时候,王翠锦还是吓了一跳。   就五官而言,姐妹两太像了……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而真要说哪不同的话,就是六小姐的脸色没有五小姐的好,人也相对清瘦一些,但眼下是冬天,大家穿得都多,不够仔细还真是看不出来,还有就是……气质!   与五小姐的高贵优雅不同,这六小姐看上去是浑然天成的温婉恬静,尤其是那双凤眸,半点没有被捧惯了的五小姐的清傲独尊,有的是柔光涟漪,幽幽道不尽委屈似得,一下就扎进人心里去,让人忍不住就想怜惜她,可……   就是这么一个小人儿,近来却将萧府搅成这样?甚至那位萧老夫人都倒下了?而且,晓雨晓露竟然成了她的武婢!   武婢不是一般丫鬟,不但要有毫不犹豫豁出性命护主的觉悟,更要有不被利益动摇的忠诚!所以,她当初相中了晓雨晓露,只是万万没想到被画锦画帛那两小丫头钻了空子……   自己的失误,她认了,而一直没将画锦画帛踢走,是因为她发现画锦画帛两丫头还有点意思,怕她把她们踢出娇园而将晓雨晓露带进去,背地里没少聚众恶意打压晓雨晓露,甚至误导年纪还小的小姐们挑武婢的标准……也为了看看晓雨晓露到底有多“扛”,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们闹,反正“标准”已经被扭曲,她又一旁看着,晓雨晓露是肯定没法从武房到哪个小姐的院里去的,只要关键时刻她站出来拉她们一把,所能得到的忠诚绝对远远不是钱财堆起来的所能及!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公公忽然病逝,她又怕匆忙间太突兀让大夫人瞧出端倪来从中作梗,才一咬牙没把晓雨晓露换进娇园,结果三年一别,这等同不存在的六小姐不但回来了,竟然还将晓雨晓露给领走了……   听说,人是六小姐自己开口要的,只是没人说得清到底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那个传说中的丑姑教的?   王翠锦神思飞转,不动声色的往垂头低眸的丑姑睃去,却没不知道,自己的视线才离开萧如玥,自己也成了被观察的目标。   五官本身挺标致,但刻意修饰过,配着鹅蛋型的脸和别了两朵不大不小的珠花的圆鬓,黄裙蓝袄简单大方,恰到好处的给人传达一种她很务实但并不木讷的信息……   这人一看就不简单啊~   也难怪,萧家门槛本来就高,没后台没本事也挤不得进来,更何况还要通过层层筛选最终成为萧家天女萧如雪的奶娘!说不定,当奶娘之前的经历就不简单……   不过,若不是她要守孝三年,萧如雪应该也不至于被某些存心不良的人捧成现在这样吧~   萧如玥也是个能装的,微笑着请萧如雪坐下,因为王翠锦是萧如雪的奶娘又兼顾了教养妈妈的角色,身价自然不一般,当然也要请她坐下。   王翠锦倒也落落大方,恭敬的谢过之后,便坐下了,没有一般仆妇的扭捏,却也不会让人有被轻视的不舒服。   “六妹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当初,你也是喝过几天奶娘的奶的。”萧如雪笑着打开话题。   所以……是要她吐出来还回去,还是要知恩图报一下把王翠锦当佛供起来?   萧如玥莞尔,这种话题实在不知道怎么接,便只是礼貌的微笑,可由于天生的好皮相,却阴差阳错给人一种因为应不上话而尴尬不知所措的感觉。   萧如雪看着就一肚子火。就爱装!   “都是那是奴婢上辈子修来的福气。”王翠锦微笑中透出一股荣幸感,很自然,这时晓雨晓露刚好端来茶和糕点,她不经意似得一眼,目光就停在了糕点上,惊讶道:“府里的厨娘换了吗?这点心似乎比以往的更别致呢。”   “这些点心都是丑姑做的,奶娘不嫌弃的话,尝尝看。”萧如玥道,随着孪生姐姐一起称呼王翠锦了,算是尊重。   “是吗?那奴婢就不客气了。”王翠锦也不客气,大大方方捏了块如意糕尝了一口,立即“呀”了一声,扭头就两眼晶亮的对丑姑道:“这如意糕做得可真是绝了,妹妹是怎么做的?能不能教教我?”   “王妈妈过誉了。”丑姑礼貌应道。   “哪有,我说的可是大实话,妹妹太谦虚了。”   王翠锦笑着说道,那边萧如雪也接上话来:“奶娘,丑姑可不止糕点做得绝,她做的小菜就是府里的厨娘都比不上呢!”说着说着,就酸溜溜一副妒忌得不行的样子:“怪不得六妹要在院里弄个小厨房,学厨艺是幌子,解馋才是真吧!”   “是吗?”王翠锦笑应。   “当然是啊!诶哟~,说得我都馋了……”萧如雪转眸看向萧如玥,笑得一片期待的:“要不,六妹今儿个就赏个脸,留我们在这里吃个午饭呗,也好让奶娘见识见识丑姑的手艺,要是能学了回去,我往后也有口福了,馋了也不用再厚着脸皮到紫竹院来蹭吃蹭喝。”   “好啊。”   萧如玥很干脆的就答应了,而建小厨房本来就是挂着学厨艺的幌子,食材每天都充裕,倒也不用费心去准备了,而一些特殊工具,不用的时候都分批藏着,除非王翠锦真当这里是她的地头那么大刺刺东翻西找,不然也瞧不出什么端倪来。   一餐过后,又闲聊了会儿,萧如雪和王翠锦才告辞离去。   “六小姐,那王妈妈不简单,可能以前在京都的哪位亲王府上当过差。”丑姑道。   “哦?”萧如玥挑眉,笑看着丑姑:“姑姑怎么知道?”   丑姑神态自然的应道:“在厨房那王妈妈挽袖子帮忙时,手腕上的玉镯子露出内侧雕刻的花纹,形状很像凤国亲王府才可以刻的徽纹,不过也只是晃眼的功夫,奴婢看得并不大仔细,也不敢肯定是不是。”   “这个奴婢以前听说过。”   晓露接话道:“不过已经有些年了,奴婢也不记得是听谁说的,反正大概是说五小姐的奶娘王妈妈的祖父,以前是瑞亲王府的老管家,王妈妈因为跟当时的小郡主年纪差不多,就留在王府里伴着小郡主一起长大,不过她并不是卖身王府的奴,所以后来年纪到了,就跟指腹为婚的人成亲嫁到了通城来,当年萧府找奶娘的时候,正好她那二小子也不用喂奶了,就来试试看,凭着出身和教养被老夫人相中了,再后来,她把她相公也弄进萧府来了,好像是在外院当个什么管事吧,而夫家原本的那间小饭馆就由她公公和大伯管理着,三年前她公公去世……”   比想象中的还详细!   萧如玥看着晓露笑,搞的晓露怪不好意思的,好在她也没再多问什么,而她没多说,丑姑知道她是心里有数了,便也不好再说什么,这事就算告一段落了。   而另一边。   “照您说的近来的事和奴婢所看到的,这六小姐还真是邪乎了……而且……”王翠锦蹙眉道:“奴婢没有看错的话,就是那个丑姑,也大有来头!”   “奶娘瞧出什么了吗?”萧如雪问。   “不……”王翠锦摇头:“六小姐有些邪乎姑且不说,就是那丑姑奴婢刚才也没探出什么来。”   “不会吧。”萧如雪有些不敢置信。   “真的。”王翠锦点头:“刚才我故意跟进厨房帮忙,处了也不算短,可那丑姑还真就没主动说过一句话,而我问的,她也答得十分简单,可以的话,都直接用‘是’或‘嗯’来回答的,瞧不出掩饰什么的样子,身上也没有佩带任何饰品,就那双粗糙的手看着像是干粗活的,但……她谈吐举止这么分寸,隐隐偷出来的教养,可不是一般大户人家能教养出来的,又怎么就到山野庵堂里当起厨娘来了呢?”   这么一提,萧如雪也不禁蹙眉了,以前她就觉得丑姑确实不太一样,却一直说不上来,如今听王翠锦这么一分析,她猛然想到了,那丑姑不一样的地方,是举手投足间不经意透出来的气质!   只怕,一般人家的小姐都比不上……   而,这样的人,竟跟在六妹身边当个仆妇,岂会不怪?   “其实,奴婢听说……”   画帛终于等到机会表现,小小声开口引得萧如雪和王翠锦转头过来,才继续道:“奴婢听说那丑姑原来是想到庵堂出家的,只是那庵堂不干净,好像逼她做什么,她不肯,硬是划花了自己的脸蛋儿,然后就成了那间庵堂的厨娘……”   萧如雪听得糊涂,而王翠锦却是心头一跳,打断画帛:“你听谁说的?”   “画……画锦……”   王翠锦盯着画帛的杏眼微微眯起,唇却蓦地勾了起来:“猛然想起来,听说画锦受伤了,现在怎么样了?瞧我,回来一通乱忙,都还没去看过她呢~”   被王翠锦那么看着,画帛感觉心脏有条蛇盘住了似得,冰凉冰凉的阵阵发紧,喘气困难。   萧如雪讶异王翠锦忽然这么说,奇怪的看着她,就听到王翠锦转头过来笑道:“五小姐,奴婢想去看看画锦,您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虽说那个六小姐也是吃过她几天奶的,可却终究不是她喂养着一手带大的,严格算起来根本没有情分,如果六小姐跟五小姐没有冲突,她倒也能看在五小姐的份上一并照顾六小姐,可……没办法,五小姐喜欢上了那位晋安侯潘二公子!   眼下也不管六小姐对人家潘二公子是什么心思了,反正五小姐已经切断了本该两人的联系,姐妹两的战争迟早是免不了,只是在那之前,她得好好替五小姐筹备筹备,不然……“好啊。”   萧如雪虽然心里有些犯嘀咕,却也看得出王翠锦是要提示她什么,便点了头。   爪白爪劲惊人,上次赐画锦那两爪也算爪下留情,却还是让画锦伤得不轻,为了伤口更好更快的愈合,大夫在她昏迷时剃光伤处附近的头发上药包扎,这还不算,还告诉她直接被鹰爪撕裂的部分就算是愈合了,也不会再长头发……   换言之,眼下她头顶那片地中海,往后,将永久性绽放一朵灿烂滴变形菊花!   而,她还为这事消沉着,竟又听到了更恐怖的消息——五小姐的奶娘,王翠锦回来了!王翠锦本来就不喜欢她们,只不过看在五小姐的份上和她们确实够努力,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把她们踢出娇园,三年前离开时还警告过她们,要是五小姐有个闪失,她就撕碎她们,只是她走后,没了威胁的她们仗着五小姐的势不知不觉就傲慢起来了,更觉得只要哄住了五小姐,就算她回来也威胁不了她们,所以,她们无所不用其极,为保住地位卑鄙下流无耻又如何?却哪想人算不如天算……   六小姐回来了!   然后,一直被她们恶性打压着的晓雨晓露进了紫竹院,猛的就翻了身!   虽然画锦早有心理准备,但王翠锦真的来到她跟前,她还是控制不住的心直哆嗦,而且,这老女人好狠啊,明知道她让画帛引她来这里的目的,却竟然还带着五小姐一起来!   咬牙,挣扎着要起身行礼,却……   “躺着吧,你伤着呢。”王翠锦微笑着把画锦按回了床上。   画锦心一慌,不由就望向了萧如雪。   “奶娘让你躺着,你就躺着吧。”萧如雪云淡风轻的话,让画锦的心更往下沉了一层,眸光也暗了些。   她这是傻了,竟然以为这三年不择手段的鞠躬尽瘁,能胜过王翠锦的喂养之恩……算了算了,她怎么可能斗得过这只老狐狸?她们从以前开始,就没脱离过她的股掌!   画锦暗叹一口气,“谢五小姐,谢王妈妈。”   屋里没多余的人,王翠锦开口也直接:“说吧。”   萧如雪狐疑,看向画锦。   画锦暗暗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五小姐,请高抬贵手,容奴婢和画帛继续留在娇园侍候您!”   听到这话,萧如雪忽然明白了王翠锦让她来的意思,故而挑眉:“我还留着你们做什么用?继续丢人现眼吗?”   画帛一听,面色顿时煞白一片,慌张的看向画锦。   “奴婢可以给五小姐引荐一个人……”被褥中的手紧张的握成拳,画锦继续道:“一个知道六小姐过去的人!”   萧如雪微讶,扭头看了王翠锦一眼,见她微微颔首,略微有些不满的紧了紧眉,却还是应了画锦:“虽说不过是多养两张嘴而已,但是……也总得有些价值!”   算是得到承诺,画锦也自信起来:“奴婢相信,这点价值还是有的!”   “说吧。”萧如雪有些不耐烦。   “不知五小姐还记不记得去接六小姐回来的陈妈妈?”   一一一分分分一一一   “奶娘……真的要这样吗?”   看着从厨房拎了食盒出来已走远的画帛,萧如雪忽然有些不忍,毕竟……画锦画帛也是尽心尽力侍候她好些年的。   “五小姐,您不能太仁慈了……”王翠锦正色道:“您想想,今天她们竟然为一席之地都敢威胁您,那么日后,若是有人许诺她们利益,让她们加害您呢?”   萧如雪一怔,瞪大眼。   “奴婢知道,您念着多年的情分现在心里非常不好受,但是……”王翠锦轻轻吐声,却字字清晰有力:“五小姐,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您要记住,想得到自己想要的,想从别人手里抢到自己想要的,你就得狠!非常狠!狠到遇神杀神!遇魔弑魔!”   萧如雪的瞳孔,一瞬间又大了一圈,但很快,似领悟了当中真谛,不但恢复过来,还蓦地勾起了笑:“奶娘,你说得没错!”   见她明白,王翠锦也笑了,慈爱的轻揉她头:“五小姐,看过傀儡戏吗?”   萧如雪愣愣点头,猛然大悟,笑容多了一抹邪魅。   王翠锦笑容更大了:“五小姐,您记住,您尊贵无人能及,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值得您亲自弄脏哪怕一根手指头!”   一一一分分分一一一   画锦画帛先后忽然开始拉肚子,起初还没在意,不想没多久就竟然开始拉血,还伴着吓人的高烧,画锦本来伤就没好,当天都没挺住,而画帛,虽然硬撑了两天,却最终也没了。   自己的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死得稀里糊涂,萧如雪大怒,求端木芳儿清整厨房,否则她们往后吃得也不安心。   “这王翠锦果真不是省油的灯,不但灭了画锦画帛的口,还逼着我们不得不把厨房的人都换掉以安众心……”   本是让人恼怒的事情,端木芳儿却勾唇而笑,看得萧如月不禁蹙眉:“娘,您就这么由着她们?厨房大多都是您的人吧,就这么换掉也太……”   “傻丫头,有我们的人,不也有别人的人么?”端木芳儿呵呵直笑。   萧如月一愣,恍悟:“哦~”   “换!当然要换!”端木芳儿翘高的嘴角,却多了一抹冷冽:“身为萧家当家主母,事关萧家上上下下的饮食安全的大事,我岂能怠慢?所以,不但要换了东院厨房的人,其他五院的厨房,也要彻彻底底的清清整整!”   所以……除了私用的小厨房外,内院六大厨房,统统躺着中枪!   而这场混乱,萧老夫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老夫人,您要保重身子啊……”洪妈妈忧心忡忡。   老夫人的情况比大夫预计的要乐观的多,并不是瘫在床上一动不能动,但也要有人出劲扶着她才能勉强下床走动,说话也因为舌头不利索而吐字不清,已然没了往日的渗人威严!   最重要的,是她不能太激动了,否则再倒下去,就难在起来了……   西院。   “二爷怎么还没回来?”二夫人陶氏眉头轻拧,不自觉的摩挲着指间的血红玉戒。   “晚些应该到了。”随侍的方妈妈应道。   “算了,谁让是老大掌权呢?由着那女人去闹吧……”二夫人陶氏很快想通了:“这个家,迟早总归是要分的,分了之后就不用再看那女人趾高气扬的嘴脸了。”   “哼……不过就是个贱蹄子~”   南院。   砰,四夫人房氏玉掌重重打在身边的茶几上,咬牙切齿:“端木芳儿那个贱人简直欺人太甚!她们东院厨房出了事,那是她自己没管教好,凭什么连我们南园也要跟着清整!”   屋里的下人都噤若寒蝉不敢搭腔,唯有萧如梅恍若未闻,一手托腮一手执书,似看得正入迷。   “四爷呢?”四夫人房氏忽而横眉沉声问道。   下人们生怕自己站前了被点名似得,不自觉往后退了小步。   “娘,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萧如梅眸不离书,懒懒应了一声,翻页。   本就火气上冲,再听女儿说这话,四夫人房氏简直要爆炸了,可,自己女儿什么脾气自己还是清楚的,就算她现在气得掀了房顶,这孩子也还是那副无所谓懒得理会的态度,她也不能怎么她,最终不过是白气一场!   “娘,您这样有意思吗?”   萧如梅又翻了一页,语气还是那么轻:“省点力气吧,您明知道只要大伯父还当这个家,您就是闹翻了,也是斗不过大伯母的~,说难听点,您得罪了她,说不定哪天忽然分家的时候还要被她多多刁难。”   四夫人房氏一口气堵在那里,出不去下不下,面色铁青发黑。   上北院。   三夫人沈氏好似专心于照顾受伤的儿子,对这次大规模人事变动根本没在意……   而大少爷萧勤鑫,一年到头多不在家,就是在家也住外院,莫说是厨房,就是整个内院的人事都变动,也跟他没有直接的关系,更轮不到他一个后生小辈出声,与其多事自寻麻烦,还不如趁着难得的休假,好好享受,空闲就去福临苑陪陪老太太……   下北院。   比起厨房的人事调动,五夫人李飞燕更在意的是别的事情……   她从方妈妈口中得知,那夜动了胎气,城里有名的大夫都说她和腹中的孩子没救了,是五爷萧云卿将萧如玥带来将她救活的,既然如此,那……“如玥那孩子医术如此了得,为何不肯出面治治娘呢?兴许她一出手,娘便好了。”   纸上游走的笔蓦地顿住,脑中浮上那张稚气未褪尽的笑脸……   【五叔知道这些年我在外面是怎么活的吗?】   脊背一寒,萧云卿回过神来,笔尖的墨已将纸上的字毁了……   “云卿?”等不到回答,五夫人李飞燕不禁扶着腰靠过来,看到纸上毁掉的字不禁一怔:“怎么了?”   萧云卿只是摇头,沉默的放下笔,本是要将那页废掉的纸撤走,却不知为何拿在手,竟盯着坏了整幅字的墨渍不知所思起来。   五夫人李飞燕愈发不安了,轻拽了拽他:“云……”   “知道为什么娘不折手段也一定要让大哥接管萧家大权吗?”冷不丁的,萧云卿忽然问。   五夫人李飞燕一怔,摇头。   “曾有高人预言萧家有一大劫,轻则倾家荡产,重则满门绝尽,唯一有可能渡劫的办法就是……让大哥继承萧家所有!”   萧云卿低声,竟略显有些平板:“不知为何,爹娘对那预言都深信不已,可能是为了让渡劫的几率更大些,大哥从小就接受着超乎我们所能想象的教育,爹娘觉得,大哥越是优秀,我们萧家的希望就越大……”   嫁进萧家十几年来,五夫人李飞燕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事,不禁瞠目结舌,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萧云卿转头看向她,墨眸竟蒙着一层灰似得暗,出声却很淡:“你不是一直问我,我生母怎么死的吗?”   看着他这样,五夫人李飞燕心头就是一跳,刚张嘴想要让他别说了,他却已经开了口:“大哥很优秀,优秀得吓人,虽然没有现在这么恐怖,但他以前就很少话,甚至从来都不笑……在遇到兰儿大嫂之前,我从没见大哥笑过……不过,爹娘都觉得那是大哥的天性,并没有在意,但我生母觉得大哥会那样是爹娘的原因……”   “我生母是随娘陪嫁过来的通房丫头,因为怀了我,才被抬了姨娘,但她依旧像以前一样本分的侍候着娘,所以娘对她不错,待我自然也比待三哥亲厚一些,可也因为这样,才让她无意间听到了这个秘密,才……招来杀身之祸!”   五夫人李飞燕倒吸了口凉气。   “我假装顽皮撞翻娘赏她的有毒鸡汤,引她离开做过手脚的阁楼,一次又一次……我以为我能救她,可惜……”萧云卿惨然一笑:“也不过是逼得她为了保护我,不得不引火自焚而已。”   心突兀漏跳一拍,李飞燕大惊失色,张嘴,却似有块石头卡在嗓子里,发不出声音……   “就算爹娘在那里,我也还是想去救火的,可是……有人在身后把我打昏了,再醒过来,就看到了大哥……我很生气,什么也没想就扑上去打他,结果……”   萧云卿突兀的嗤笑了声:“反而被打得很惨,足足躺了两个月才下得了床!而当时毕竟年纪小,我好了一些后又去找他,倒也知道明着干是动不了他的,所以使了些当时自认为很高明的手段,结果……又被修理了一顿,还被吊起来放火烤……”   李飞燕蹙眉,搞不清楚这有什么好笑的,就见萧云卿看着她,幽幽道:“就算没有直接烧上身,也很热,很热很热……如果烧上身,不知道会有多热……”   猛然间,李飞燕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因为太不可思议而不敢相信。   “很意外是不是?”萧云卿笑着,却有些说不清的怪异复杂:“我也很意外,何况他放我下来之后,还给我一封信,一封……我生母生前托他转交的信……保存了两个多月原封不动,写着那个秘密的信……”   屋里,一片低压的沉默。   李飞燕故作轻松主动岔开话题,看着萧云卿手里那幅字道:“诶呀,好好一幅画,就因为这一点墨给毁了,真可惜。”   “……嗯……”   一一一分分分一一一   在萧府为各种事情闹哄哄的时候,运送粮草到克吉烈族的人回来了,并带回了塔娜的信和萧如玥要的两种矿石。   不过,信和矿石并没有直接递进萧府来,而是买通了后院的小厮,辗转送的口信。   而这一次,萧如玥决定亲自出去。   以回到通城这么久,还没逛过为由一说,端木芳儿就干脆的应了,只是要求一定要带上晓雨晓露,也绝对不许到外城去。   萧如玥满口答应,回紫竹院就让丑姑多准备一套衣服,并问:“姑姑,你要不要也出去逛逛,买些东西?”   丑姑摇摇头:“奴婢没什么好买的,倒是六小姐,您早去早回。”说着,递过来袖箭和短刀:“以防万一。”   萧如玥没反对,将袖箭装在腕上盖在袖子里,短刀则绑在小腿上。   丑姑只是看着,没说话,末了又给萧如玥递来斗篷:“外面冷,您自己多注意些。”   她多希望,丑姑真的能一直一直这么下去……   笑着披上斗篷,萧如玥领着晓雨晓露出了门。   前后两拨人,跟着萧如玥的马车出了萧府,一前一后跟着……   见萧如玥挑开马车窗帘子往外望,晓露不禁奇怪:“六小姐,怎么了?”   “看风景啊。”萧如玥呵呵笑应,往后的瞥的视线调回,不经意间看到一抹眼熟的身影,道:“停车。”   马车一停,萧如玥便戴上面纱往外钻。   晓雨晓露惊愕,赶紧跟上。   难得回家一趟,秋月想给弟弟妹妹买点布料加做冬衣,正在挑花色,肩头突兀搭了只手……   吓了一跳,回头,惊见是一身形跟自己差不多,戴了面纱的女子,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看到了那女子身后牛高马大的两武婢晓雨晓露,魂险些就此出走了!   “六……”   “嘘~”   秋月关闸似得合上嘴抿紧,睁睁的看着那笑眸弯弯的人靠近过来,语气亲切的问:“相中了吗?”   点头,又摇头,秋月不知道怎么回答。   “要~不~,再多看几家吧……”   这回,不知是秋月,晓雨晓露也瞪大了眼,脊背一片阴冷。   不多久,三人又回了马车上。   “晓雨……”晓露低声,想哭。   晓雨憋了半天,挤出两字:“……没事……”大概!   “我有事……”   细弱一声,戴着面纱的人白眼一翻直接晕了。好在天气冷,马车里铺了厚厚的褥子做垫,不然保准得咚一声。   “现在怎么办?”晓露使劲疯狂的抓头,问声却很轻很轻。   晓雨也好想抓头……   醉香楼。   二楼角落靠窗一桌,柳翊优哉游哉的喝酒吃菜,状似无聊的看着窗外街上来往行人,实则在等丑妇魁婢二人,但……   大宅大院规矩多,该不是今天出不来吧?诶~,出不来也好歹捎个口信呀,搞得他现在走也不是,守又不知道要守到什么时候,他好歹也是堂堂神鹰镖局少主,也很忙的好不好?   这时,有脚步声行近,还到了自己这桌就不打招呼的直接坐下了……   哟~,敢情接头人换了?   柳翊挑眉,转头,目瞪口呆……桌对面兀自坐下的小姑娘,竟毫不客气自己取了筷子就吃了起来!   瘦瘦小小十三四岁的样子,双丫鬓除了发带没有任何饰品,巴掌大的鹅蛋脸肤色黄黄的,雀斑点点就算了,还有个巴掌大的暗红胎记覆盖整只左眼并不规则延伸至半张左脸,乍一看,丑得实在触目惊心,但……   通城可是他的管辖地盘,有丑得这么有特点的一号人在,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小姑娘,你是不是坐错桌了?”柳翊笑问,非但没有嫌弃,反倒仔细起那张触目惊心的小脸来。   巴掌大的鹅蛋脸,撇开那些乱七八糟的脏东西,五官应该很标致,但那些脏东西实在太扎眼,浑然天成也并不像什么特殊东西抹上去的,让他没法完全无视的掘出纯五官的面貌……   怪了~,不是易容不是伪装,那这丫头哪来的?天上掉下来的还是地里长出来的?   丑丫头抬眸看向柳翊,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漂亮的白牙:“起码看得到的地方半点淤青都没有,似乎真没被抢,小玉哥哥眼光不错。”   柳翊略微怔了一下,慵懒靠窗的身子一下坐直起来,定定看着对面的丑丫头好一会儿,忽的把座边的粗布大包裹拎上桌面,笑:“姑娘可知,这是什么?”   “砸得死你的东西。”丑丫头边吃边说。   “……”柳翊默默,心中暗道:主子主子,您真威武……   对面的丑丫头却当他不存在似得,起身走过来就不客气的直接解开包裹,仔细端详起包裹里一大一小两块石头来。   果然不出所料,其中一块真的是陨铁!   丑丫头眼底一闪而逝的欣喜光泽,看得柳翊又是一愣,不禁目光一转,看向她指尖摩挲的黑色石头。   干镖局的,哪能没点眼色,他自然第一次看到这两块石头的时候就知道是铁矿石,眼下她手中摸着那一块,黑中隐隐透红,极沉,他之前也从未见过,难怪肯用那么多粮草换……   “有信得过的铸剑高手么?”丑丫头冷不丁忽然问道。   柳翊惊愕:“你要铸剑?”   “不然呢?花那么大价钱买它当馒头啃?”丑丫头好笑的问。   可是你……柳翊面色说不出的怪异,想起某人之前交代,便点点头:“认得,说来也巧,现正好在我府上做客。”准确的说,是前不久来了之后就赖着不走了!   “带我去见他。”   丑丫头干脆了当得,让柳翊又一次错愕……   神鹰镖局,通城分局。   说实话,自己的地盘后门偷偷溜着进,柳翊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怎么想都觉得……特么别扭!   不过,看到某个不要脸赖着蹭吃蹭喝的人喷茶什么的,他的心,一下就平衡回来了……   “听说你会铸剑,可不知道炼铁技术如何?”白衫俊脸,一身纨绔子弟范儿,但那双暴露在袖子外的手,倒还有点铸剑师的样……   唐镜明呆滞的表情从兀自坐下的丑丫头脸上,转到柳翊脸上:这个人……该不会……是我现在脑子里想的那个人吧?   柳翊咧嘴,耸肩:谁知道呢?   “姑娘贵姓?”干脆的,唐镜明直接问。   丑丫头轻叹,失望开口:“原来是个不会炼铁的伪高手吗?”   “噗~”   看到唐镜明那张瞬间崩了的俊脸,柳翊真心没忍住。   “谁说我不会炼铁?不会炼铁我拿什么铸剑?”反驳的话出口,唐镜明立马后悔了,他一个成年人一个大人,为什么要跟个小丫头这么计较呢?   为什么呢为什么……   “那就好。”丑丫头端起茶喝了一口:“明白人使起来总是要简单容易些。”   使……?   唐镜明和柳翊都是一愣。难道……   “我要造一把短刀,价钱不是问题,但从炼铁到铸造,全程必须按照我说的做!”   回应她的,是两张被雷劈的俊脸……   不多久,这事完完整整半点不落的汇报到京都某武王大人那里。   “噗~”皇甫煜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药痴在他身后垫脚探头,小眼精光闪啊闪:“哟~,这丫头好大的口气,竟要老四听她安排,什么来路啊?”目光转向皇甫煜的脸,霎那间宛若见鬼。   这这这……这死孩子也会有这种表情的吗?   揉亮眼睛再看,他已转头过来看着自己,那一脸如镀佛光的不染纤尘,差点闪瞎他一双绿豆眼!   皇甫煜好像根本就没被问过,反问:“瞧了这些天了,二师兄查出我到底什么问题没有?”   “你……容我再仔细观察观察……”药痴一口气冲出来,却软趴趴的收了尾。   “要不~,我给你点提示?”皇甫煜满脸纯良。   药痴顿时喜笑颜开:“好啊好啊,最好顺带把做药丸子那人也一并供咳咳,提示提示,一并提示了。”   皇甫煜微笑。   僵持一会,药痴又跳脚抓狂了:“你个死孩子,小时候明明那么可爱的,长大怎么就成这样了?”   “不是亏得师兄们孜孜不倦教~导~有~方~吗?”   “我呸!你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对面微微下弯少许的眼角,让花痴猛就收回后半句,顾左右而言他:“奇了怪了,今天怎么没看到爪白?那畜生又野哪里去了?”   “二师兄……”皇甫煜忽然敛了微笑,正色问道:“我现在的情况,是不是有些像我兄长当年?”   药痴抿唇,难得不疯癫的正色,好一会儿才应声:“……嗯。”   “你现在也还是没有办法?”   药痴什么也不说,扭头就往外走。   “二师兄已为我兄长之死自责避我一年不肯相见……”皇甫煜轻叹:“好不容易来了,却始终不给我机会让我说说心里话,还这就要走了?”   “……你放了我吧……我……我实在无……”僵在门边的药痴涩声求道。   “是吗?糟到连你都丧气成这样,看来我迟早也会像兄长一样……”皇甫煜深叹:“既然如此,还劳烦二师兄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到时候记得喊上其他师兄一起来给我收……”   “收收收收什么收!收你个头!你根爱装蒜的葱,少拿那张脸忽悠人,爷爷我火眼金睛早看清你那黑心黑肺一肚子坏水的本质,想几句话就忽悠爷爷给你做白工?做梦!还有,他奶奶的你哥那笔医药费你什么时候付?”   薄唇微勾,皇甫煜给那个气势汹汹揪着自己前襟却哭得稀里哗啦的小男人,递上锦帕:“师兄,注意形象。”   “¥,¥,¥……,……”   通城,萧府。   某些某些风靡之后,紫竹院果断清静很多,那些个堂妹堂弟,就像忽然间集体殷勤起来的一样,忽然间又集体消失了。   萧如雪和萧如月跟她毕竟同房姐妹,不来怕被人背后戳脊梁,所以也还是像以前一样偶尔来客串一下,唯一不得不每天往紫竹院跑的,就只剩下萧如鸢了……   “六姐,能陪鸢儿去个地方吗?”   一向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萧如鸢,竟提出这样的要求。   060 我,是萧如雪!   不出萧如玥所料,萧如鸢还真是带她到观景楼看那个倔强丫头的萧如云。   “谁让你带这个煞星到这来的?”   萧如云沉脸一开口,就让萧如鸢难堪,让楼里的冰剑寒弩和一干丫鬟惶恐,让晓雨晓露面色不虞,但……唯独萧如玥听着却反而乐了。   真正咬人的狗,可不会这么吠,而且……妹子,若真讨厌我,瞧见我你两眼闪啊闪的闪啥玩意儿?   萧如玥笑眯眯的走过去,弯低身贴近她,略显挑衅的道:“你……也怕我把你煞到了?”   众人听着这话均是一怔,毕竟有些话有些事,背地里七嘴八舌添油加醋沸沸扬扬都可以,当着人家的面说,可多半没那胆,何况当事人如今,竟云淡风轻好像没有那么一回事似得自己说出来,这实在有那么点……   不过,萧如云果然没让萧如玥失望,想都没有想就直接冷冷的反驳她:“怕你?凭什么?就因为那所谓的煞气,哼,荒谬!无稽之谈!你若真有那什么煞气,倒是放出来让我见识见识啊。”   萧如玥抿唇而笑,懒得去理会周围那些人什么表情,兀自就往萧如云臀下的长椅挤去:“谁教我弹琴这事啊,实在太久远了,我得好好想想……”   萧如云本是一副要发飙的模样,但听着这话,半张的嘴愣是死死的又锁上了,冷哼一声,却竟起身让了座:“听都没听过的曲子,要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山野民曲,就是你自己要面子胡乱弹唱的,谁想知道谁教的你!喂,别弄坏我的琴,你赔不起的!”   似乎还是第一次听到萧如云说这么长一段话,众人大多是瞠目结舌的神情,萧如玥却只是抿唇笑笑,熟练的试音调音。   “南无阿弥陀佛/抚平已乱的心湖/南无阿弥陀佛/指引净土的归途/日升日落一幕幕/年华有如水悠悠/年复一年空虚度/换回只是无限苦/本想幸福会长久/却始终飘渺也虚无/曾经不想再盲目/却一而再再的坠入/南无阿弥陀佛……”   第一次听到这首歌,萧如云显得很惊愕,而现在……略偏有些复杂的若有所思,不自觉的,往对面的外书院望去。   而带萧如玥来的萧如鸢,反而从对琴曲的惊艳中回过神后,看着那样的萧如云犹似心安松口气了一般,悄悄的,退出了观景楼……   这些,萧如玥都当没看到,专心一意的抚琴高歌,倒是真没想到过,这一次的琴声歌声,竟会让那些在府中做客的通城里的富贵娇客们听到。   萧老夫人病倒的消息已经传到外面,以此为由登门探望的女眷可谓络绎不绝,而毕竟上了年纪,怎么个生病倒下的缘由始末绘声绘色说个三天三夜不重复都行,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府上夫人好几位,各有交际圈,招待一事自然得分工合作,各领相熟……   不过,设计的关系,六个内院正门进进出出都必定经过映月泮,而东院观景楼就挨着映月泮,所以,这琴声歌声被听了也纯属巧合而已。   几位夫人本要离开的,被歌声吸引不由停下来聆听,不知谁提了句:“听着似乎是佛曲,却是从没听到过……”   “是啊。”一群人附和。   “呵呵,这曲子不久前我也是第一回听到,说实话,也是为之惊艳不已。”二夫人陶氏笑应:“后来听说是六丫头如玥奏的,更是惊艳就成了惊愕,着实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来。”   “原来是六小姐……”   “唱得可真好,宛若天籁……”   “是啊是啊……”   “话说回来,我们倒是听说六小姐回来一段时间了,却是没见过她走动,丫头们平常过来叨扰,回去也是都说没见着,只听说她身子不好连东院都不怎么出,不知现在养得如何了?”   说是身子不好谁也没见着,却听说,前不久去了马场……众人心中嘀咕,却也不好直接问出口。   二夫人陶氏哪能没看出来,笑应道:“承蒙诸位挂念了,那丫头现在天天药膳滋补品的喂着,看着倒也还行,可毕竟是出世就落下的根子,哪能说好就好得了,这不,上次去马场回来就立马又病下了,唉~,时好时坏的。”   “原来如此。”众人觉得颇有道理:“那可真的注意些。”   既然二夫人陶氏主动提到了马场的事,好事者难免不借题三八一下,只是声音压低了点,有点神秘兮兮的:“我听说……六小姐以前是不会骑马的,可听武婢说说竟就会骑了,还驯服了马场里最烈的悍马?”   “是啊,我也听说了,本还以为是我们家丫头胡说八道,可丫头说,是八小姐亲口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不怪诸位这么惊讶,就是我,起初听到时我也吓得不轻,不过这事还真是真的,那悍马烈风现在就拴在府里的马厩中……”二夫人陶氏笑应,忽而轻轻一叹:“唉,也亏得她是个丫头身子又不好,要不然以她那天赋……”   在场哪个肠子不是弯的,哪能听不出二夫人陶氏这话中话,乍一听十分吃惊,可转念细想,又觉得并不是不可能……   萧家以马起家,继承人首要必备条件自然要对御马有足够的天赋,更没有明文规定继承人一定要是嫡长子,而现任的当家萧云轩,许是脾性的关系,做事向来有偏离常规的范儿,又份外偏爱先夫人的孩子……所以,二夫人陶氏这话就大有学问了!   “是个丫头”不过是次要问题,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身子不好”,要不然以那种惊人的天赋,说不定就成了不在乎世俗礼教的老大心中的继承人!   看大家听得明白,但不好摊开来讨论,二夫人陶氏旋即自然的转开话题,又客套了几句,夫人们才纷纷告辞。   看似就此结束,却,已经不约而同在心中种下了种子……   东院,桂香院。   萧如玥早知道端木芳儿没事不会特地找自己走一趟,所以,进屋后看到挤了一屋的男女老少一溜的生面孔,也并不惊奇,倒是站在端木芳儿身边的萧如雪柳眉轻拧,一副惊讶中若有所思的模样。   “如玥,来。”   端木芳儿招手让萧如玥靠过去,便亲切和蔼的给她和萧如雪介绍起人来:“这些人都是姐姐也就是你们的娘的陪房,这是陈平一家子,这是张牛一家子……”   叨叨着把人介绍完,那些陪房又给萧如玥和萧如雪行了礼,端木芳儿才道:“以前你们年纪小,姐姐留下的这些人和嫁妆产业什么的,就由我帮照打理着,可如今你们都这么大了,如玥又已经接回来,这些也该是时候交还给你们自己打理了。”   诶哟~   萧如玥暗暗挑眉,很给面子的露出惊讶的表情,而萧如雪,则是看似镇定,眼底一片幸喜之色却出卖了她的真实情绪。   两人的反应让端木芳儿很满意,旋即微笑着拉两人转过身来,指着桌上厚厚几叠账簿:“连着姐姐还在时,总共十八年的账单全在这儿了,撇开商铺宅子田地山林不算,积积攒攒十八年余,光银子就有八十多万两……”   “这么多?”萧如雪不禁咋舌。她其实大概知道娘生前留下的产业有哪些,但看着好像都不是能赚钱的,却没想到也能攒出这么多来,自然惊讶。   “傻丫头,也不想想我们家是做什么的?仅凭你爹的声望,大家也得卖姐姐脸面不是?而且,要不是姐姐没有那个赚钱的心,攒个十八年,钱也不止只有这个数。”端木芳儿笑道。   萧如雪想想,觉得有点道理。   萧如玥却忽然问:“这么多产业和钱,以后都给我们管?”   端木芳儿没从她那张柔美的小脸上瞧出什么端倪来,也就以为是太吃惊了,毕竟这数目对她们这个年纪而言,是天文数字的大数目了。   便笑道:“我知道,忽然让你们管这么多产业这么多钱,你们会有些不知所措,但我一想你们都是我们萧家的嫡女,日后嫁人也定是做当家主母的,与其嫁人后忽然接手闹得手忙脚乱,还不如趁着没出嫁的这个时候好好历练,有个什么,我也好给你们说说。”   说得头头是道,却……真有这么好心?   萧如玥冷笑,就见萧如雪对端木芳儿说了一句“劳得母亲费心了”,就往她这边看过来,道:“六妹,你的意思呢?”   “我听五姐的。”萧如玥笑应。反正就算萧如雪敢不要面子,也不敢真当那个冰冻死尸爹是死的,横竖比划来比划去,也顶多就在固定产业上费脑子占便宜而已,那笔现银,还是得老老实实把该给她的那一半给足了她!   萧如玥的回答,让萧如雪很满意,笑容也甜了几分,转头对端木芳儿道:“那就听母亲的安排吧。”   端木芳儿为难了:“毕竟是姐姐留下,是属于给你们两的,我就不好作主怎么分,所以,还是你们姐妹两自己私底下商商量量,决定好了跟我说一声,有什么不懂不知道处理的,我从旁指导指导……”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想让我们姐妹两为这笔财产掐着打起来,才是你的目的吧……   萧如玥冷笑,当场就轻轻泼她一瓢冷水:“我没关系,都听五姐的。”   果然,这话不知萧如雪惊愕,端木芳儿惊愕,所有后来知道这事后的人,都惊愕!   娇园。   王翠锦蹙眉了:“六小姐真这么说?”   “是啊,我也吓了一跳。”萧如雪点点头。若是以前,她肯定就觉得萧如玥是真不在乎,但如今也相处一段时间了,对那个妹妹的表里不一……哼,真真是领教了!   王翠锦抿唇不语,在屋里走了两圈后,问萧如雪:“五小姐心中可有打算?”   “这事保准已经传遍全府上下了,就算我无所谓那些贱嘴胡说八道,却也要碍着我爹……”说到这里,萧如雪心里就一阵发堵。   虽然爹至今为止都并没主动做什么,但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六妹那些惊世骇俗的放肆,却难免不让人多想……他,已经比较偏袒六妹了!   这种情况下,她能怎样六妹吗?   “至少明面上的钱,我是要分足一半给她的,要动手脚,也只能动那些明面上看不出来的产业上。”大家说也只是说分到了多少个商铺多少座宅子,却谁会去细究哪个商铺比较赚,哪座宅子比较好,那块田地收成比较好……   “五小姐的意思是,现在就把钱和产业全分清楚了?”王翠锦问。   萧如雪愣了一下,点头。   “奴婢有个主意,不知五小姐意下如何。”王翠锦笑道:“明面上的钱,大数先分了,但产业就留着一起管理,那几万的零头嘛,则用做产业的周转。”   萧如雪听着微微凝眉,但看王翠锦似乎有所准备:“奶娘的意思是……”   王翠锦靠过来,在萧如雪耳边一阵低语,直听得萧如雪眉开眼笑频频点头:“这主意好,就这么办。”   萧如雪很快找了萧如玥,把分法一说,萧如玥想也没想还是那句:“都听五姐的。”   *我是分界*   “没想到五小姐竟然这么大方。”   晓露咋舌,总觉得不可思议,而晓雨却若有所思,但似乎没想通,纠结着。   还是丑姑一语道破:“恐怕她们已经谋划好在产业上做手脚的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她们弄出名堂再看着办,现在何必浪费精力瞎猜。”萧如玥不为所动。黑吃黑什么的,她最拿手了,萧如雪真敢动手脚,那她就不客气的顺便把她本也给黑了。   “嘻嘻,六小姐说得没错,等她们弄出名堂再看着办!”晓露咧嘴笑应,完全没察觉自己那语气,就好像相信天塌下来萧如玥也能顶着似得。   短短数月相处,严格算起来真没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却已让人有了这种信赖……嘴角微勾,丑姑笑了,看着萧如玥如看着慢慢强大起来足以让她引以为傲的女儿一般。   不过,这气氛很快被某人一句话打破了——   “准备准备,我们出去一趟。”   *继续分界*   “你最近时常出去,是不是缺什么?”端木芳儿蹙眉,担忧道:“要是缺什么,吩咐人去买就是了,何必自己跑一趟?眼下天寒地冻的,你身子骨好不容易才见好一些,可别又累着了……”   “母亲放心,我很好,也并不是缺什么,只是以前没机会出去逛过,便以为没什么好逛,不想出去见识过后,就有些上瘾了,想多出去转转。”萧如玥应对自如:“再说,通城真的好大好大,哪是一两天就能逛齐全的。”   “原来是这样。”端木芳儿笑了,又交代了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就放了行。   而萧如玥出去,当然不是闲逛。   说实话,费了那么大劲得到的陨铁和另一块好矿,要不是没法在府里炼铁铸剑,她就自己动手了,所以,她怎么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事交托给完全不知能力如何的人?万一最后变成一把烂刀怎么办?天知道还能不能再找到这种陨铁!   亲自设计,亲自指导,亲自监督……她要亲眼睁睁看着短刀造好,达到她预想的水准!   只是,她也真没想到,自己这么频频外出,倒是让某些贱人钻了空子……   京都,晋安侯府。   瞎子都看得出来,潘二公子潘瑾瑜每隔个几天,心情就会大好一次,至于具体原因,知道的人却不多,世子爷倒是其中之一。   只是……   看到潘瑾瑜阴沉着脸,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世子爷很是诧异:“怎么了?”平常看罢那只雀鹰带来的信,他都是眉飞色舞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看了眼床上面色苍白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虚弱兄长,潘瑾瑜闷声摇头:“没事。”不等世子爷开口,又道:“我出去走走。”   怕兄长像母亲一样忽然就没了,自己来不及见他最后一面陪他最后一程,潘瑾瑜自通城匆匆赶回后,就一直住在世子爷的屋子里亲自照顾他。   兴许是这个原因,世子爷虽然没见好,却也这么挨过了一天又一天。   “谨瑜……”   世子爷的唤声,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叫住潘瑾瑜,甚至,可能根本没听到……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情!   许是一母所出的关系,世子爷又遗传了母亲的病,兄弟俩虽然性格天差地别,关系却十分要好,潘瑾瑜桀骜不驯连父亲晋安侯都不放在眼里,却不会无视世子爷的任何交代任何事,而世子爷对潘瑾瑜也是百般纵容,从小到大不管他闯什么祸都会包庇他替他求情,甚至放任他以跟父亲怄气为由在外放荡数年,晋安侯每每怪他宠坏弟弟,他也总是笑着说“他可以替我去外面看看广阔的世界”,让晋安侯不好往下继续说……   不过,不管隔着多远,兄弟俩的敢情都是无需质疑的好,要不然潘瑾瑜也不会上次听到世子爷不省人事而匆忙赶回,分明很想去通城却一直忍着,寸步不离的守住世子爷,半夜有个风吹草动都会惊醒的人,现在竟然没听到世子爷的唤声,足以证明他有多反常!   “锦玉。”世子爷改唤了自己的贴身小厮,低声吩咐几句,锦玉转身出了房外的书房。   锦玉在书房的纸篓里找到撕碎的纸条,怕看到不该看的内容,所以没敢拼凑的直接呈给了世子爷。   世子爷看罢,一阵沉默,却也没有就此提起。   两天后,潘瑾瑜派去通城打探的人回来了,只是所探得的消息让他听后面色更加阴沉……   “这里离通城也不过一日半的路程,亲自去一趟又如何?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世子爷浅笑开口:“要相信自己的眼光。”   潘瑾瑜微讶之后,横眉怒瞪一旁的锦玉。不用想,也肯定是锦玉打听了,然后告诉大哥的。   “不去!”潘瑾瑜故作轻松:“哼,天下何处无芳草,若她真是那么那么……本少爷何必单恋一枝花!”   “那么什么?”世子爷挑眉,笑问。   潘瑾瑜答不上来,扭头望窗外,一副欣赏雪景的模样。   “万一只是误会呢?她不是还有个孪生姐姐吗?你都险些认错,何况是其他人?万一……上次那惊鸿一瞥,人家姐姐已经看上你了呢?”世子爷再笑。   潘瑾瑜蹙眉:“哥~,你瞎说什么啊……”   “我瞎说?”   世子爷笑容不减:“我可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弟弟有多优秀,论相貌论才华,你都有足够的资本让天下女子为你一见倾心,趋之若鹜!啊~,再加上痴心痴情这一点,女人应该打破头都要抢了。”后面一句,显然是调侃。   “哥……”潘瑾瑜哭笑不得。谁会想到,这病弱世子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恶心人?   “你啊,什么都聪明,就这种事最糊涂。”世子爷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哥~”要不是看他病着,潘瑾瑜打昏他的心都有了。他凭什么装出一副很懂的样子?明明跟他一样……   “我说错了?啊对,我说错了,你不说糊涂,你是木讷,是迟钝,是呆!”世子爷依旧笑着,话却更狠了:“就算你瞪我也改变不了事实!你说你,要不是木讷不是迟钝不是呆,怎么会浪费四年大好时光在那里瞎转悠,最后把人给弄丢了?”   潘瑾瑜被堵得满脸通红,一句话应不上来。   “错一次也不打紧,还挺直腰杆理直气壮的准备错第二次……呵呵,小子,你继续犯浑,我等着看你哭。”世子爷咧嘴,笑得好不嗨皮。   他要不是他哥,他要不是病着,他已经一巴掌拍死他了……   潘瑾瑜横眉怒目气得不行:“去就去,你给我等着!等着!”吼罢,扭头往外奔。   “噗~”世子爷只喷笑一声,却已面色大变,宛如被抽空了似得,俨然没了刚才的生气。   锦玉眼眶一红,赶紧过来扶他躺下,嘴上却还说着俏皮话:“二少爷还真是小孩子脾气……”   “他不是小孩子脾气……他也知道我在激他……他只是为了不让我内疚……”世子爷虚弱笑道,低声说话已经很勉强,忽然皱眉:“糟了~……忘了提醒那小子先把人给定下来……要不先毁人家名誉也行……”   “世子爷,哪有你这么当哥哥的。”锦玉笑得两眼泛水光。   “这不是没办法吗?要我走了……他至少还得守一年孝……谁知道……一年会出多少事……”   看着世子爷沉沉就要昏睡,锦玉不敢再出声惊扰了他,却不想手却忽的一把被抓住,已经撑不开眼的世子爷又道:“告诉侯爷,只要我还有气,就不许叫他回来……”   “嗯嗯,奴才马上去说。”锦玉用力点头,已泪已满面。   二少爷,您可得快些啊,不然……   *分界*   晓露脸都黑了:“六小姐,你竟然还笑。”太不敢置信了。   萧如玥耸肩,无所谓道:“其实吧,某种意义上而言她们确实没有胡说,我每天出去见的人,确实是男的。”   丑姑别开眼,晓雨垂下头,两人都装没听到,反正……有些事嘛,多了就习惯了麻木了,有些人嘛,你再怎么提心吊胆看不过去堵得心肝肺肾疼,她也就那样,没得变了。   但,也有人看不清这个事实……   “六小姐,这事关您的名誉也……”晓露惊呼:“你……”   嘴张得很大,却绞尽脑汁想不出说教的东西来,往后一退,跟旁边两人道:“姑姑,晓雨,你们快说说她。”   那副“我不行,你们上”的架势,一下就把萧如玥逗乐了,笑得花枝乱颤。   晓露起初还有点莫名其妙,看到丑姑和晓雨一个别开脸一个低着头的抽嘴角忍笑,她猛的就明白了,满面通红嗔道:“六小姐,人家这是为你抱不平也。这事谁干的,脚趾头想都知道,你却理都不理……”   画锦画帛死后,五小姐就在武房里挑了最高大的两个武婢,补空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便谁也没在意,可现在……虽然那两武婢身材比不上她跟晓露高大,可不太熟的话,远远看着难免没有个视觉误差!   “怎么理?”萧如玥反问:“冲上门去吵一架?我有证据吗?她要是反过来问我去了哪里,我怎么回答?”   晓露一窒,答不上话来,却又觉得不能就此作罢:“可是可是……”   “没事,时候到了再一起跟她算,现在嘛……这个话题到此为止。”萧如玥摆摆手:“刀今天应该就好了,我就再出去这一趟。”顿了一下,问:“秋月今天应该回来了吧?”   想起苦逼的秋月,晓雨晓露纷纷掬一把同情泪。   秋月也是个嘴巴不伶俐不会讨欢喜的,因为没靠山才被随手丢进紫竹院做了粗使丫鬟,平常打打水扫扫地也算清闲,一直老实本分谁也没招谁也不惹,哪想上次难得轮到她休假,回家的路上竟然会被瘟神咳咳咳,被六小姐火眼金睛看到身材跟她差不多,拉去做了一天的替身……   若就是这么过去了,倒也没什么,可六小姐现在又提起,分明是已经记住她这么个人了,换言之——秋月妹子,欢迎不久的将来,加入这个隔三差五心惊胆颤队伍啊~   管着紫竹院的丑姑应道:“确实是今天回。”   “呵呵,要是一会在外面遇上就好了。”   丑姑三人纷纷斜眼:你又想干什么?   只是……   萧如玥一切准备就绪正要出门,外院却忽然来人,说是萧云轩让她到外书院去一趟。   回来几个月,那个爹主动找她,还真是破天荒头一次……   “知道什么事吗?”换做是别人,估计屁颠着往外跑了,可是萧如玥却犹豫着并不是那么想去,因为她已经跟人约好时间了。   唉,拜萧如雪所赐,跟她拥有一模一样面孔的自己到哪都显眼,这几天要不是多亏了柳翊帮着打掩护,她就是能摆脱那些跟踪出门的人,也没法做到真的不暴露行踪,而这些袒护,全是仗着“小玉哥哥”的脸面蹭来的,再不守时,就太那啥了。   “奴才不知。”那小厮应道。   “那就等我回来再说。”萧如玥摆摆手,准备走。   “六小姐,夜三爷已经吩咐马车停到大门外去了。”那小厮又道。   萧如玥额角噌一下就窜起青筋。   平时她都吩咐马车在后门等的,夜三让马车停到大门外,分明就是逼她“顺路”!   “是吗?夜三叔可真是有心了……”   外书房门外,竖耳倾听房中动静的某夜叔冷不丁就打了个寒颤,神经质的四下看了看,却并没有发现什么,旋即注意力又回到书房里。   书房里,坐了两人,却静……得让人忐忑。   这萧大当家,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现在总算明白当初陈玉晨形容半天没形容出来是为什么了……   被晾在那里已经超过两柱香时间的潘瑾瑜,绞尽脑汁搜刮半天,愣是找不到一句有可能跟这样明摆着“扰我者死”的萧大当家搭得上话的话。   而且,他要说什么?我认识你女儿四年了我非常喜欢她你能不能把她交给我?可人家要像大哥说的那样,反问他四年都在干什么了怎么办?再说,那地方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而丫头到底为什么被养在那里实在……古怪!   或者,怒气冲冲质问人家为什么把自己亲生女儿丢在那种地方吃苦受罪?凭什么?更何况,骂了人家之后还怎么让人把女儿交给自己?上门抢人不成?   没搞清楚来龙去脉之前贸然得罪这个萧大当家,都是不理智的,所以,只能坐得尽可能自然的,等……   终于有脚步声传来,很匆忙,虽然是一个人的脚步声,却并不是她……潘瑾瑜蹙眉,没一会儿就有礼貌的敲门声传来。   “爷,六小姐刚才直接出府去了。”夜三边说边冒汗。他真尽力了,可是那个横竖怎么看怎么柔弱的六小姐一旦跟爷杠上,就……瞬间威武无比!   “……”萧云轩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潘瑾瑜道:“她出去了。”   听到萧如玥直接出门去的一瞬,潘瑾瑜脑子是空白的,回过神来就听到萧云轩那句,却也顾不得别的了,倏地起身抱拳:“晚辈叨扰了,告辞。”   萧云轩一声不发,由着他就这么走了。   不一会,书房里飘出一声:“跟上去……”   “是。”夜三颔首,转眼没了人。   话说萧如玥,虽然路过外书房,却并未入,而是直接出大门准备上马车走得大摇大摆的,却偏偏……有人早不急晚不急,这个时候急着要马车!   “六妹,我忘了今天跟人有约,现在已经迟了,再让人准备马车就更迟了,你能不能把马车先让我?”萧如雪一脸焦急歉意。   晓雨晓露一听就来气,萧如玥却默不作声的看着萧如雪,直看得她一阵阵发毛,才蓦地勾唇一笑道:“好啊,反正我也不急。”   “谢谢,我回来给你带礼物。”萧如雪感激道,便匆匆上了马车,似乎真的很赶。   等着离去的马车,晓露感觉火都烧到头顶了:“六小姐!”她怎么什么都能让?   “别急。”萧如玥淡笑,转身又进了大门。   晓雨虽然也气,却并没有晓露那么激动,顺手把晓露也拽着跟了回去,却发现萧如玥并不是要回紫竹院,也没有急着吩咐人准备马车,而是趁着人不注意,忽然缩进了大院里的假山群中。   她们在的地方,正好可以看到大门口,有人进出,看得一清二楚。   才藏好,就看到有个年轻公子领着几个侍卫模样的人,匆匆往外……   看清那人,萧如玥一愣:“咦?”   “六小姐认识那位少爷?”晓雨奇怪的问着时,那些人已经骑上牵来的马,往萧如雪马车走的放心呼啸而去。   “……算是……”萧如玥若有所思着,从假山里走出来。   “六小姐!”   夜三惊讶的声音,引萧如玥抬头看去,就见夜三看看她,又看看大门方向。   挑眉:“夜三叔,我在这里很奇怪吗?”   夜三张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闭上,摇摇头。   满脸写着有事,没事才怪!   萧如玥冷笑:“没关系,你不说我大概也猜到了。”说罢,转身就走。   看着萧如玥的背影,夜三蹙眉,纠结着是要跟上潘瑾瑜,还是就回头去给萧云轩回报一声。   咬牙,转身出大门,先追人去……   萧如玥转身回了紫竹院,劈头一句就跟丑姑说:“给我找套白色的衣服,白色的披风。”   丑姑错愕。   *分界*   还不到闹市区,又下着雪,街上偶尔有几个人走动,几个人骑马强行拦下一辆马车。   为首的是个华服公子,生得俊美非常,几乎在拦下马车的第一时间,就翻身下马往马车这边走了过来。   “你们干什么?知道我们……”马夫瞪着那华服公子怒道。   “陈伯,出什么事了?”   轻轻柔柔的声音自车厢里传出,让抬手正要掀车帘子的潘瑾瑜一颤,喜形于色:“丫头!”   帘子从里面掀开,两个刀剑出鞘戒备状态的高大武婢半蹲在车厢门内,几乎挡尽了马车里面的情形,再加上光线略显昏暗……   潘瑾瑜即使就站在马车外面,也只能勉强大概看得清车里的人的模样!   “你……你怎么会在这?”马车里,柔声显得很惊愕。   声音轻柔得跟刚才一模一样,但,潘瑾瑜却微微凝了眉,却并没有表露出来,又道:“因为之前没看到你人,所以一直不敢问……为什么不迟而别?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身世?”   马车里的人,紧张的绞紧手中的锦帕,屏息道:“我……”   “算了,这都过去了,但是……”   潘瑾瑜蓦地沉下脸:“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吗?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却竟然告诉我你喜欢上别人了!你竟然这么快就忘了我们的约定?”   “我……是我对不起你,你……”   额角猛的窜起青筋,潘瑾瑜咬牙沉声打断:“萧如雪!你是萧如雪吧!”   萧如雪一怔,缓不过神来。   “我跟她从来就没有过任何约定!”   伴着这沉声又一吼,啪砰一声巨响,一侧马车壁生生被蛮力撕下来……   萧如雪僵坐在车里,呆若木鸡。   “放肆!”   两武婢回过神来,刀剑齐齐刺向潘瑾瑜。   “不要!”   萧如雪尖叫出声时,只听砰砰两声脆响,自己那两新武婢手中的刀剑,竟生生被潘瑾瑜那修长的指折断,而他,正愤怒的瞪着她,宛如要将她撕碎当场。   “潘二公子!”夜三赶到,惊愕。怎么也想不明白,不过慢了那么一下,竟就变成了这样。   而,潘瑾瑜却当他不存在,冷冷瞪着萧如雪,一字一顿道:“我只想知道,她,至今为止知不知道我再找她?”   萧如雪咬牙攥紧拳头,微扬着下巴看着他:“我跟她明明长得一模一样!”   “想要不一样,很~容~易~啊~!”   潘瑾瑜这话出口,众人心头就是一秫,夜三赶紧挡在萧如雪面前:“潘二公子,不管怎么说五小姐和六小姐都是孪生姐妹,你……”   潘瑾瑜却并没有理他,转身上了马,居高临下:“她现在在哪?”   *又来分界*   “奇怪……”柳翊在包厢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她向来很准时的,今天怎么这么迟?”   唐镜明倏地的斜眼往上瞟了一下,咧嘴奸笑:“可能预感到了什么,故意躲着。”   这时振翅声传来,下一瞬灰影从敞开的窗子掠进,盘旋而上,落在半空躺在细绳上的人身上,拍着巨翅粗嘎直叫,好像在报告什么。   “怎……”   柳翊蹙眉才吐了一个字,细绳上的人已经落地,并转眼就从窗子出去了。   “肯定出事了!”唐镜明拍腿,兴致勃勃跟上。   “诶,等等我……”   要不是一只大雕在半空还有个目标追,后面出来的两人早把人跟丢了。   唐镜明:“这死孩子,他浑身长腿是不是?”   柳翊:“你敢当他面说么?”   唐镜明:“@¥¥,¥,……,……”   远远看到皇甫煜站在一间屋顶上不动,好像正在看什么,两人奇怪的交换了个眼神,靠过去,而后就被街道上的声音吸引了注意。   街上,一大群人民群众正在围观几个女人打架!   额……不,准确的说,是一个小女子正挥舞着马鞭狂抽好几个小女子!   那挥鞭子的小女子横眉怒目,似乎气疯了,竟也没察觉脸上的面纱落了一半根本已经挡不住自己的娇颜,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有不少人认出她,是萧家五小姐,或者是六小姐!   被打的……好像也是通城里有些名气的小姐,可是贴身丫鬟一个不见,现在珠花倾斜蓬头垢面浑身狼狈,压根瞧不出是哪家小姐,何况,都搞不清楚状况,谁肯趟这趟浑水去救人贸然得罪萧家?   “胡说八道,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妹妹跟男人幽会了?你看到了?你看到了?还是你?左眼还是右眼,剜出来让我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什么都没看到就跟着胡说八道,不知道名誉对闺中小姐多重要吗?要不要我当街扒了你们衣服毁你们名誉,试试看你们还活不活的成!”   这位貌似是萧五小姐的萧家小姐一边骂,一边彪悍的甩着马鞭,啪啪啪,听着声音都觉得疼。   “哼!”   似乎终于打累了,那位貌似萧五小姐才停下马鞭,微仰下巴,居高临下的瞥着哭着抱成一团的几个狼狈小姐,字字铿锵有力:“我告诉你们,我妹妹好欺负可不代表我萧如雪也好欺负,你们再敢背地里胡嚼舌根说她坏话毁她名誉,我见一个打一个见一次打一次,还让我爹,把你,你,你,你们家,全毁了!”   说罢,昂首挺胸转身就走,穿过围观群众主动让出来的道,上了一辆马车。   屋顶上,皇甫煜忍俊不禁:“噗~,这丫头可真是……”   唐镜明斜瞥柳翊:刚才那丫头,是五还是六?   柳翊回瞥唐镜明:听主子这意思,貌似是六……   竖拇指异口同声:“威武!”   于是,萧六小姐跟男子私会神马的,这一个刻起过时啦,萧五小姐横眉怒目当街抽人护妹神马的,才是香喷喷热辣辣新鲜刚出炉滴……   ------题外话------   标题神马的,无能啊……亲们还是直接看文吧   061 翻啊滚。。。   发现那两人从刚才开始就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萧如玥一抬头,那两个人就各顾各的“忙碌”起来,显而易见的有鬼,微微挑眉,笑:“两位要是都爱上我了,不用这么偷偷摸摸,欢迎排队追求。”   唐镜明和柳翊愣住,而后脑子里出现了……某人猛甩小皮鞭抽人不手软,身后站了个双手环胸笑得很欣赏的少年的画面……   猛就是一激灵,使劲摇头,低头做事,好忙好忙的样子。   柳眉又挑高了一点,萧如玥起身,吩咐唐镜明:“那个唐什么,小心别把我的刀给磨坏了。”   “我叫唐镜……”明字还没出口,萧如玥已经到屋外去了。   顿时,唐镜明一脸吃到苍蝇的表情,对旁边打下手的柳翊道:“你说这丫头是不是瞎的?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她她她……竟然没看到?”   柳翊赏他个白眼:“这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一表人才的大侠,你要是把手里这把刀磨坏了,我相信,不止外门瞎的那位小姐不会放过你,某位还会把你丢到草原北部流放,直到找到一模一样的矿石再造出一模一样的刀子……”   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突兀的就停了下来,而后看着唐镜明的双眼贼亮贼亮的,咧嘴:“这主意好像相当不错……”边说着,边要伸手去抢唐镜明手中那把短刀,满脸写着“我要毁了它”。   “死开!”唐镜明气得要死,一脚踹过去。   听到屋里的吵闹声,萧如玥回头,咋舌,那两人刚刚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就打起来了?传说中的基情?   “你们要亲热我不反对,不过前提是别把我的刀弄坏了。”萧如玥扬声冲屋里那两人吆喝。   “噗~”   二楼窗子开了一条缝的小楼里,有人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王爷,您真的不出去?”那你大老远跑来是要干嘛?   白易现在才知道,自己主子原来有偷窥的嗜好,而且对象还是个……嗯,严格说起来,还是个孩子!   透过窗缝看着后院里那个小人儿的皇甫煜,抿唇不语。   他要说什么呢?说他不敢出去见她?他招架不了她的古灵精怪,那双美眸看着他闪啊闪的,他就狼狈得不知所措,然后……要有多蠢有多蠢!   “她可是萧大当家的嫡小姐,撇开相貌不说,就那身份,想娶她的人就能从通城排队一路排到京都……”白易颇有那么点苦口婆心:“您就不怕她被人求了去?”   瞎子都看得出来主子喜欢萧六小姐,非常喜欢,要不然也不会一听说她稍微出了那么点问题,就连夜赶过来,可……他真搞不懂啊,明明喜欢,却为什么总是避着不见?这样有意思吗?另类情趣?   “她不冷吗?”突兀的,皇甫煜总算是开口了,却蹦达出一句让白易愣了好一会儿的话来。   连夜赶路睡都没睡的白易感觉火气顿时往上冲:“这您不是该去问……”她吗?   啪一声闷响打断白易的话,下一瞬飞向他面门的石子落入皇甫煜忽然伸过来的大手中,楼下后院中那小人儿,正饶有兴味的看着他们这边。   怎么会!白易震愕。   “还不出来吗?”萧如玥挑眉。   楼里:“……”   “那就呆着别动,永远别出来啊。”萧如玥无所谓的耸耸肩,转身准备要走的样子,就听到身后小楼,窗子敞开了。   皇甫煜讪讪探出半身来,白易不见了踪影。   之前几次见,他那头长发都是随意的散在肩背,这一次却是往后束了一部分,简单的用青色的玉簪固定,不过他好像总能把平民的衣服穿出贵族的气质来,一身质地款式普普通通的深青色袍袄穿在他身上,都格外的精神,还一股子春芽吐蕊的清新……   “喂喂,好戏,好戏。”   那一头屋里,唐镜明一脸欠扁的兴致勃勃,踹了踹柳翊一起凑热闹,但是……   小楼上的人却不给他们这个机会,长指只轻弹了下,便有什么东西从他手中飞出,哧哧两声轻响便打在了唐镜明两人所在的屋门上,而后一拽,两扇门砰一声关上,而那东西,也飞回了主人手中……   萧如玥站在后院中,东西刚好是从她旁边飞过去又缩回去,虽然快得只是晃眼的功夫,却也足以让她瞧清是透明丝线类的东西。   传说中的……天蚕丝?!   虽说那招让她瞬间想到了蜘蛛侠和东方不败,但能把那种看起来就轻飘飘的东西弹指间打这么远,这位“小玉哥哥”还真不是普通人,搞不好跟那个冰冻死尸爹有得一拼,而且……他若要杀她或者对她不利,简直易如反掌!   只是……他怎么总是这么神神秘秘的?那副不愿在人前露脸的样子,与其说是害羞,还不如说,是担心自己的身份让人知道的?难道他什么神秘组织的头儿?或者是头儿的儿子?   好像有可能,不然他怎么能使得动堂堂神鹰镖局的少主?而神鹰镖局,似乎也不是表面看上去看的那么简单……   “你怎么知道我在?”皇甫煜讪讪的问。   “你很喜欢让人仰着脖子跟你聊天?”萧如玥反问。   “噗~”那屋唐镜明喷笑,似乎也知道自己破坏了气氛,屋里扬声:“你们继续啊,我们很忙,没空听。”   萧如玥挑眉,回头看着那屋,正想着要不要先进去把人给绑了,就觉有阵轻风从身边掠过,旋即耳边听到一句“你稍微等一下”,跟着,本该在小楼上的人已经伸手推那屋的门,走了进去。   一切似乎是慢条斯理的优雅,却,快得吓人!   萧如玥再次咋舌,忽然发现轻功神马的好方便,而她要想继续在这个世界混下去,也得跟上时代潮流才行。   嗯,回去后找本武功秘籍什么的学学……   就在萧如玥思绪出差的那么一小会儿,那屋里已经噼里啪啦伴着骂声的响得热闹,等她兴致勃勃跑过去凑热闹的时候,却只来得及看到——   柳翊远远缩在角落看热闹,唐镜明被一脸微笑的皇甫煜踩在地上……   这……结束得未免也太快了点吧?而且……看着笑着把人踩在地上的皇甫煜,萧如玥觉得有必要重新评估他的为人,比如……天然黑?   似没想到萧如玥会跑来看热闹,三人愣了一下,皇甫煜略显慌忙的抽开踩在唐镜明胸口上的脚,柳翊背过身去表示什么都没看到,只有唐镜明不怕死的冲她伸出手哭丧着脸求救……   “救命,师弟m……”   某个关键字眼没来得及落音,就被一脚踢贴到墙上去了,落音华丽丽变成名为“啊”的尖叫声。   “原来他武功这么弱?”看热闹的小妞儿冷不丁的发言。   他不是弱,而是……背着身的柳翊默默。   “不过你把他弄昏过去了,谁来给我磨刀?你应该知道我出来一趟不容易,真没太多时间。”萧如玥蹙眉走向唐镜明,如果他是真晕过去了,她得把他弄醒。   没办法,那刀子硬度和韧度都超乎她原先的预想,在这个基本什么都是纯手工的世界,她恐怕全身力气都压在刀上磨半天都磨不去一点,要想靠自己把它磨锋利了简直是天方夜谭,而那个唐镜明,虽然流里流气,却是有真本事的,磨刀子的时候似乎还注入了类似内力的东西,刀子磨损得虽然也慢,却总比她强不知几十几百倍!   虽说这刀子也不是急着用,可因为今天自己冒充萧如雪当街抽人的事,她想再出来恐怕也得隔一段时间了,到时候,天知道这个唐镜明还在不在这里?再者,一般有点特长的高人脾气都有些怪,他现在被打了,醒过来翻脸,出再多钱都不肯继续干怎么办?   “……我帮你……”   听到这话,已经向唐镜明伸出手的萧如玥定住,错愕的回头,而柳翊,也一脸见鬼似得扭头回来看着皇甫煜。   萧如玥迟疑了下,才问:“你会吗?”   被那么怀疑的看着,皇甫煜微窘,墨眸左右飘忽,好半天总算憋出一句:“……大概……”   萧如玥被雷了,难得呆若木鸡的样子,很可爱。只是这份可爱不过昙花一现,很快就被喷笑掩盖:“我还是把他弄醒吧,你……”目光赤果果上下打量他一番后,道:“真不适合干这种苦力活儿。”   这丫头不但眼神很打击人,话更……   柳翊嘴角抽抽着,看向皇甫煜,却见那个背对着他的主子大人一声不发,忽然,转身就往外走了。额,被打击到了?不是吧……   好奇之下,柳翊闪到门边鬼鬼祟祟往外望,就见他以为受伤的那主子大人,正站在左侧屋角下,似听着人汇报什么事情。   正当柳翊想被发现前缩回去,却见主子大人忽然扭头看过来,冲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萧如玥弄醒真的昏过去的唐镜明也不过一下的时间,就不见了皇甫煜和柳翊。   “他XX的死孩子,下手可真狠……”唐镜明一醒来,就捂着还在辣痛的地方破口大骂,一副再见到人,要把对方撕碎的模样。   不知为何,萧如玥却觉得他们感情不是一般的好,只是相处的模式有那么点另类,而这种另类模式,没有足够深厚的感情基础是绝对建立不起来的,他刚才还叫“小玉哥哥”师弟,这种关系这种感情,让她不禁……有那么点小羡慕!   只是她没想到,那略微的晃神却被唐镜明捕捉了去,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惆怅,恍惚间竟跟某个无良师弟有极其相似之处……   瞬间的惊讶之后,唐镜明嘴角抽搐起来。这些孩子到底怎么回事,数来数去也不过就活了那么几个年头,深沉个鬼啊~   萧如玥回过神来,就看到唐镜明一脸纠结着“我该拿这孩子怎么办”的看着她,莞尔失笑,她最近遇上的人,都好有“特色”!   “这个外面没有卖的哦,化淤止痛的效果非常好,给你。”萧如玥塞给他一小瓶药膏,眉目弯弯笑容不减:“天黑之前,能把刀子磨好吗?”   总算见识到什么叫拿人的手软了……唐镜明看着手心那跟他拇指差不多大小的瓷瓶,深深感慨,可是:“我堂堂唐镜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廉价了?”   “唐大师误会了,该付的钱我一个筒子都不会少付的,这个嘛,只是附加福利而已。”萧如玥微笑着解释。有求于人嘛,总得低点。   “哼,本大师现在没心情了。”唐镜明边说着边把那小瓶药膏往怀里塞。   还真摆起谱来了……萧如玥笑容不减,却已经开始考虑,是要继续哄他,还是干脆点塞他吃两颗毒药用逼的。   “你准备什么时候有心情?”   轻飘飘一声传来,皇甫煜人也走了进来,唐镜明立马摆出自我保护的姿势,滑稽得让萧如玥不由笑出声来。这么“怕”师弟的师兄,真少见。   “两个时辰后见。”   皇甫煜甩给唐镜明六个字,伸手就拉着错愕的萧如玥就往外带。   没人理会屋里唐镜明的大声咒骂,萧如玥怔怔看着拉着她小手的那只大手,正想问他要带她去哪,他已开口:“我送你回去。”   “啥?”她以为她的思维已经够跳跃了,可跟他比,瞬间小巫见大巫有木有?   他只是拉着她往前走,什么都没说,而且……   “小玉哥哥啊,你知不知道你的手劲,足以捏碎我的骨头?”他是不懂怜香惜玉,还是没把她当女人看?   不料,他竟僵了一下,而后忽的就缩开了手,步伐也突兀的快了不少。   这什么反应?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拉着她的小手?   萧如玥着实错愕了好一会儿,再那背影怎么看都像狼狈想逃却又故作镇定,不由咧嘴笑,拎着裙摆快步追上去。   感觉身后的人追上来,皇甫煜吓了一跳,本能就加快了步子,不想没几步,身后的人又停了下来,再没动静。   怎么了?   皇甫煜蹙眉,回头,却竟迎面飞来一个两个三个……好几个白影!   抬手一一挡开,惹了满手雪沫,就看到那小人儿低着头蹲在那里,一双小手还在不停的挖地上的雪往他身上丢,孩子气得很可爱,却,明显是在生气。   皇甫煜讪讪,迟疑的四下张望了下,才走过去,在萧如玥跟前蹲下:“别气……”   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安慰台词还没说完,那双被雪冻得红彤彤的小手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揪住了他的前襟,刚才开始就没太过头的小人儿慢慢抬起头来,笑得一脸小人诡计得逞:“跑啊~,你倒是继续跑啊~,怎么不跑了?”   皇甫煜木头似得僵在那里,眼还瞪得大大的,俊脸已瞬间红了个透。   诶呀呀,他还真不是普通的不会应付女孩子,明明在唐镜明他们面前挺威武的,却竟然会上她这么拙的当,反应更是精彩绝伦,引人欺负……   趁他没反应过来,萧如玥一把把的往他脸上砸雪:“叫你跑,叫你躲,叫你欺负我不会轻功……”   “……我唔……”   皇甫煜好不容易张开嘴,却被萧如玥一把雪给塞住了:“我叫你解释了吗?不许说话!”   “……”   长这么大,皇甫煜还是第一次被人塞了满嘴的雪,错愕之后,反倒笑了起来,扣住那只已经被冻得红彤彤的小手,吐掉雪,问:“玩够了吗?”   萧如玥无耻咧嘴:“没有。”   皇甫煜抹了抹嘴,失笑:“小丫头,要懂得适可而止,不要因为别人让着你你就得寸进尺,否则……”   萧如玥挑眉,有那么点挑衅:“否则什……”   话没说完,眼前青影掠动,她明明抬手格挡了的,却还是没能避免咚一声,往后倒进了雪地里!   那张不染纤尘的脸伸过来挡住她眼前那片天空,本来是想继续吓吓她的,免得她以后真是什么老虎毛都敢去揪,可看着那张有点呆滞的小脸,又狠不下那个心,草草来了句:“差不多就这样。”   “就这样?”萧如玥挑眉,忽又伸手一把揪住他的前襟。   皇甫煜确实没想到这小丫头胆子大到这个程度,一个不备被她抓个正着,下一刻小腹一疼,跟着就是天旋地转……   看着已翻身骑在自己腰上的萧如玥,皇甫煜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我以为是这样!”下巴微扬,萧如玥胜利者似得睨着他,小手也不闲着,利索的拉扯他的衣服,一副要把他扒光的样子。   秀气的俊脸瞬间红霞密布,皇甫煜一把抓住那双作恶的小手想将她推开,却没想到她双腿竟钳住他的腰不放……   “下去!”难得的粗声,却因为太窘而没有威胁力。   “偏不!”看他还敢不敢跟她一个现代魂比流氓。   “你……”皇甫煜又气又窘,却还不能把她丢出去。   “我我我我,我怎么了?我有娘生没爹教就是这么没教养的,怎样!”悲催的身世,硬是被她说出牛哄哄非常了不起的气势。   皇甫煜顿觉心似针扎的疼,看着那张倔强又傲慢的小脸,想安抚她,却不知道怎么安抚,哪还记得被她气得半死的事。   “玥玥……”   轻柔的声音传来,萧如玥怔住,才发现他神色变了,而被他那么看着,她浑身不自在,活似好几只猫抓挠上心。   “玥……”   又一把雪堵住他的嘴,萧如玥霍地起身,扭头就跑。   尼玛,哪个流氓骂人会先把话在脑子里过一遍?她不过随口那么一说,他要不要这么认真?   “不去追啊?”缩在屋里看热闹看了半天的人忍不住提醒。   这回皇甫煜竟没立马跟他们算账,翻起身就追了出去,可……萧如玥已经利落的爬上了巷子外的马车,并马上就叫马车走。   明显是不希望他追!   而,看到头发乱了还滚了一身雪的萧如玥,晓雨晓露却吓得不清,好在过来这边前她们就让马夫先回去了,让晓露负责赶车,不然……   “六小姐……”   “跟人打了一架,没事。”萧如玥边脱外套边道。   外面的晓露瞪大眼:“跟谁?”怎么不叫上她?   “别问。”   萧如玥难得沉声,惊得晓雨晓露纷纷变色,闭上了嘴。   换好干净的外套,梳好头,萧如玥犹豫了一下,才挑开马车窗帘一条缝往外看,没看到后面有人跟上来,暗暗松了口气。   殊不知,人其实就近在道边的屋顶上……   不多久,白易跟上来:“王爷,晋安侯世子昨日申时病逝,潘二公子刚得到消息,已经赶回京都。”   “嗯……”皇甫煜心不在焉的应了声,看着马车停在萧府门前,萧如玥从马车上下来。   忽的,萧如玥扭头往这边看过来。   皇甫煜没躲,但她却只看了他一眼,就扭头进屋去了。   “……王……”   “不要烦我!”   突兀沉喝,吓了白易一跳,回过神来,皇甫煜却走了,哀嚎一声赶紧追上去道:“我们也得赶回去啊……”   萧如玥没想到,才进门,夜三就迎了上来。   “六小姐,爷请您过去。”   人还没走?   萧如玥蹙眉,一声不发往外书房去,到了进门却是一愣……   那人没在,萧如雪却在,还是破天荒的跪着抽泣……这是在演哪出?   萧如玥挑眉,转眸看向萧云轩,诶哟,竟然还是那副没有反应的死人样!   大刺刺的找了个位子坐下,提醒那位冰冻死尸爹:“我来了。”   “六妹……”   冰冻死尸爹还没反应,萧如雪已经泪眼婆娑的跪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隐瞒潘二公子找你的事,可是,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他,第一次见就……”   “喜欢就喜欢嘛,哭什么?”萧如玥拉她起来:“吓我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你喜欢让给你就是了。”   “咦?”   萧如雪错愕的停住了哭泣,萧云轩也抬起头看过来。   “干嘛?我说错什么了?”萧如玥莫名其妙的样子。   “你……把潘二公子让给我?”萧如雪太不敢置信了:“为什么?”   萧如玥失笑,掏出手帕给萧如雪擦眼泪:“什么为什么?我连潘二公子是谁都不知道。”   这话出口,房外的夜三都目瞪口呆。   “干嘛又是这种表情?”萧如玥蹙眉,而后摆手无所谓道:“算了,随便啦,我累了,先回……”   “如雪,你先回去。”萧云轩忽然开口。   姐妹两同时一愣,还是第一次默契的面面相视。   “爹……”萧如雪出声,却最终没敢说什么,拽了拽萧如玥:“我在紫竹院等你。”   萧如玥点头,有些惊讶萧如雪竟一瘸一拐的往外走,不像装的。额,她应该也不敢在这冰冻死尸爹面前装模作样吧,所以天寒地冻,真跪了一段时间……   有时候,她真搞不懂这个爹,到底是不是心疼她们!   抱着对某爹的不满,萧如玥三两步追上去,扶着错愕的萧如雪就往外,却不知道,那双冰冷没有焦距的墨眸,为此微微闪了闪,只是昙花一现般很快便不见了。   “还是背她回娇园吧,回去后让王妈妈帮她揉揉膝盖,不然落下毛病可不好。”见萧如雪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萧如玥失笑:“我跪得比你多多了,知道大冷天跪冰冷的地板是什么滋味。”   瞳眸又大了一圈,萧如雪怔怔的看着那张跟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伸手拉住她,恍惚间,似乎没有了往日那份清傲独尊……   愣了一下,萧如玥莫名问:“怎么了?”怎么又哭了?难道怕她后悔,叹:“等会我去娇园找你。”   萧如雪咬着唇点头,松了手。   待萧如雪走后,萧如玥扫向夜三,和旁边的晓雨晓露:“干嘛都这样看着我?”她做错什么了吗?   不等三人回答,转身就进书房去了。   “什么事?”   “……”   “您到底有没有事?”   “……”   “没事我走啦!”   “……”   白眼一翻,萧如玥不再问,转身正要走,那头才终于诈尸:“潘瑾瑜,晋安侯府二公子,说是跟你认识有四年了。”   所以,是想问她对人家有没有意思的意思?   “您说话就不能直接一点?”萧如玥回头反问。   “怎么说?”   “额……”貌似真没法把正常模式往他这么不正常的爹身上套。   屋里一片静默。   萧云轩看着她,在等她答复。萧如玥瞪着他,没什么好说。   萧如玥倏地转身,大步往外走:“你继续保持那个死样装聋作哑没关系,我不会蠢到姐妹相残让人家看热闹拍手叫好,那个潘什么鬼公子的,送给五姐了。”   轰,用力甩上门,余音绕梁。   萧如玥走后,夜三伸手想带上因为太大力摔而反弹开的门,却意外的看到书房里的主子,嘴角微微的翘着……   娇园。   萧如雪回来后,就一直想什么的想得出神。   “五小姐,怎么了?”王翠锦轻声问。   “奶娘……”萧如雪维持着托腮的姿势不变,失神的喃喃道:“如果陈妈妈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当初被送出去的人是我的话,我……能像六妹一样活到今天吗?”   王翠锦心头一跳,赶紧:“呸呸呸,胡说八道,五小姐你尊贵……”   “我尊贵无比?”萧如雪叹气,扭头回来看着王翠锦:“是啊,从小到大大家都这么提醒我,搞得我都忘了,我跟六妹,其实是娘一个肚子出来的,我有的,她也该有,她有的,我为何会没有?”   王翠锦错愕的瞪大眼,怎么也想不到,萧如雪这一趟去外书房,回来后思想就转变了这么多。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奶娘,我真的从没想过,在我锦衣玉食的时候,六妹却在挨饿受冷,甚至被打……我越想越害怕,根本想象不出来,这些年,她……到底怎么撑过来的……”说着说着,萧如雪竟就哗啦啦的落了泪。   虽然不是自己生的,却也是自己的奶喂大的,王翠锦是真心心疼萧如雪,那一颗颗泪珠好似落在她心头似得,她搂住萧如雪安慰道:“五小姐,这不关你的事……”   “确实不关你的事。”   突兀的声音,吓了相拥的两人一跳,扭头就看到萧如玥站在窗外冲她们嘻嘻笑:“不好意思,听到五姐在哭,就等不及通报了。”   王翠锦和萧如雪这才注意到,通报的丫头才到房门口。   “五姐,让一让。”   萧如雪错愕的往软榻一边让了让,而后就见萧如玥在晓雨晓露的帮助下,踢掉鞋子就从窗子爬了进来,顿时目瞪口呆。   王翠锦也被吓到了。   “果然近多了。”从窗子进来的人,若无其事发表感言。   “噗哧~”萧如雪喷笑,轻拍她:“你属猴的吗?堂堂千金小姐爬窗,想什么话?”   “你忘啦,我这小姐可是半道开始当的。”萧如玥咧嘴笑得俏皮。   听着这话,萧如雪心头就是一堵:“六妹……”   “诶,别哭啊,我都没哭。”萧如玥好笑的拍拍她,见她没止住泪,反而哭得更凶了,赶紧看向王翠锦:“王妈妈,快帮帮忙,我快给姐姐的泪水淹死了。”   王翠锦也被逗笑了,哄着萧如雪道:“五小姐别哭了,六小姐都笑话您了。”   “笑就笑,呜呜……”萧如雪竟赖皮了。   “哇~哇~……”   猛然爆出的大哭声吓了众人一跳,萧如雪都怔住了,正要安慰那捂着眼睛的小人儿时,她却忽的抬起一张大笑脸,问:“不哭啦?”   众人一怔,转瞬面目扭曲。   “臭丫头,竟然骗人。”   萧如雪娇嗔的假假掐她,她却比猴子还机灵的在不大的软榻上闪来闪去,最后爬上王翠锦的身不肯下来,闹得一屋人笑得直不起腰来。   “六小姐,您就饶了奴婢吧,奴婢是真真承受不住您这么闹。”王翠锦求饶。   “六妹,别闹了。”萧如雪伸手把萧如玥从王翠锦背上拉下来。   冷不丁的,萧如玥忽然来了句:“五姐,这样不好吗?”   众人一愣,萧如雪最甚,呆呆的看着萧如玥,刚想问,萧如玥却拉起了她另一只手,道:“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五姐,我跟你可是亲姐妹。”   这话出口,众人都是一惊,还是王翠锦历练,抬手一挥,将屋里的丫鬟武婢都撤了下去,倒是让她意外的,窗外的晓雨晓露也机灵的带上了窗子。   王翠锦顿觉心惊肉跳。好生厉害的小人儿……   “五姐,其实我很久之前就想跟你说一些事,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萧如玥这话说得萧如雪惭愧不已,她哪是六妹没机会说,是自己根本没给机会她,从一开始,她就对这个妹妹抱持着不好的想法,疑她,恨她,嫉她……   “不~六妹……”   “五姐,你先听我说完。”萧如玥挡住萧如雪的嘴,道:“五姐,我告诉你,养大我的庵堂不是好地方,那里的师太都是……”   煞星什么的都被翻出来了,怀慈庵被翻出来也是迟早的事,所以,她也不怕萧如雪知道,而且……不是有句话叫,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吗?她跟萧如雪在这个家里,还正好就是这样!   再者,这算是她给这个身体的孪生姐姐一个忠告,如果她继续执迷不悟被人当枪使,那她以后,可就真不会手软了!   一切如此盘算着,却不想话还没说完,萧如雪一下捂住了她的嘴,泪流满面:“别说了,别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了……”   王翠锦想拦已来不及,只能暗暗轻叹,小心观察着这六小姐,到底是真的还讲和的,还是……另有目的。   “你知道?”萧如玥错愕了,但很快她就想通,萧如雪怎么说都在这个宅子里长大,人脉自然有,要不然她今天也不可能知道潘瑾瑜来了而抢她的马车……   不过,想归想,她还是维持着那个错愕的表情。   “我……我听陈妈妈说得……就是去接你那个……”萧如雪羞愧不安的揪着手:“好像是你回来的时候跟她借了五十两没还,又不让她进你的院子当差,她怀恨在心,前阵子跟画锦搭上线,辗转告诉了我……”   原来如此,但是……“我还了啊。”萧如玥蹙眉道:“我刚回来没有钱,跟母亲说了,她也没动静,我没办法,所以就赖了一阵子,后来斗武婢……”为了让萧如雪看着舒服点,她故意讪讪了下:“赢了钱,我就让晓雨去还了的,可是晓雨说没见着人,就交给了谁转交喝……”   猛然想到了什么,倒吸了口凉气,倒让萧如雪也反应过来了,异口同声:“被人利用了!”   “太卑鄙了!”萧如雪咬牙切齿,气得不行。   完全跟着六小姐的思维走了……王翠锦脊背愈发发凉。   “五姐,别生气,过去的就让它都过去。”   萧如玥安慰她:“我今天来,就是要跟你摊开话说,只要我们姐妹以后坦诚相待,关系好,她们再有毒计也没用,休想离间我们让我们姐妹相残。”   这话不止点醒了萧如雪,连王翠锦都为之若有所思起来。   “五姐,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过去了,那我就说别的事,首先,我想说说娘留下的钱和产业。”萧如玥拦住萧如雪不让她说,直接道:“说实话,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什么钱,自然就不知道怎么用了,你还分给我的一半那么多,搞得我都不知怎么花……所以,那些产业什么的,我想都给你,你怎么说都是姐姐嘛,肯定得要大份一点的。”   王翠锦都傻眼了。   “六妹……”   “就这么决定了,以后别拿产业的事烦我,我一听不懂二看不懂,烦也得烦死。”萧如玥打断萧如雪的话,虎着脸道:“你要再说,我就不把那个潘什么的让给你了!”   萧如雪呆了一呆才回过神来,红着脸娇嗔:“你……”却又好像不保险,小声问:“你真让给我?”   “啧,怎么说都是个人,要是个东西,我现在就包起来给你。”萧如玥没好气的话,说得萧如雪羞窘不已。   好在,脑子也不是豆腐做的,不至于转身就忘了最重要的事:“他言辞间显然以前就对你颇多照顾的,还那么翻天覆地的找你,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吗?”   “他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喜欢他吗?那五姐,通城这么多公子哥儿暗中恋慕着你,你怎么没一一都喜欢回去?”   萧如玥叹气的话,说得萧如雪一愣,竟觉得好有道理。   “我承认,在我最痛苦的时候,他帮过我,陪着我,还教我认字,我很感激他,但……我一直只当他是哥哥而已。”萧如玥抓头,一副要抓狂的样子:“啊啊啊啊,我的好姐姐,你到底要怎样才相信嘛?”   看她那样,萧如雪真担心她把头皮都给撕下来,赶紧道:“我信,我信……”   萧如玥总算松了口气,却见萧如雪转眼又黯然下去了,叹气,凑到耳边去低声道:“反正我们长得一模一样,我告诉你我跟他相识相遇四年间的所有事情,他肯定分不出来!”   “真的?”萧如雪眼前一亮。   “就是要委屈姐姐……”萧如玥不好意思道。   “没关系……”话出口,萧如雪就后悔了,满脸通红。   唉~,为爱犯傻的丫头……萧如玥暗叹,但她没瞎,当然看到王翠锦由始自终都抱着一种半信半疑的态度,所以,她决定再下一贴药。   凑近萧如雪耳边,神秘兮兮的:“姐,我再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喜欢……在马场救我的那个少年……”   “啊?真的?”萧如雪惊呼。   有些话题,情窦初开的小女生总是特别兴趣,只要有个伴,一聊起来就没完没了……   两人嬉笑着聊了好一会儿,萧如玥才猛然想起似得,提起自己冒充萧如雪当街打人的事。   萧如雪难免面色难看了一下,但一想到自己先干了坏事,顿觉尴尬,便也跟萧如玥坦白了自己冒充她的事。   “没事,反正我出去也是找他。”萧如玥比萧如雪直爽多了,但很快黯然下去:“只是没找到……”   “没关系,会找到的。”萧如雪果真安慰她。   姐妹两很快又气氛融洽起来,看得王翠锦浑身都发凉了。   萧如玥离开的时候,王翠锦亲自送。   快到院子门口,萧如玥忽然靠近王翠锦耳边低声:“王妈妈慧眼,应该比我更清楚,姐姐心地不坏,只是被人养歪了。”   心咯噔一下,王妈妈面色大变的看着萧如玥。   “王妈妈怎么了?这脸色可真吓人……啊,当然,我说的不是你,你毕竟缺席了三年多嘛,而三年,能够发生很多事情。”萧如玥掩嘴轻笑:“王妈妈,我问你,若是我跟姐姐相残,这个宅子里的人,谁最得意?”   王妈妈张嘴,差点就接了话。   “因为你是真心待姐姐好,我才坦白跟你说这一番话,也希望你牢牢记住……”往日柔光幽幽的凤眸,此时此刻却锐利如刀,一字一顿带着渗人的冷气:“我,回来非本意,从来没有想过跟姐姐争抢任何东西,只要她不被人唆使冲我发难,我就绝不会动她,而你,有心机该防该对付的,是别人而不是我!”   对上那双眼,王翠锦只觉心脏一阵阵紧缩,冷汗簌簌,浑身不断发凉:“六,六小姐……”   “啊~,对了,爹让我带句话给你。”萧如玥忽然想起来似得,边说,微弯的两指边在自己和王翠锦的之间转:“他,都,看,着,的!”   果然,把这个家骨灰级镇宅之宝搬出来就是非同凡响,王翠锦顿时两腿发软就要跌坐在地,好在晓雨晓露接到萧如玥的眼神暗示,一人一边把她拖住。   “王妈妈,你可要好,好,照,顾,姐,姐,哦……”   当然,包括正确的教导!   另一边,神鹰镖局。   有人正苦逼的磨刀,磨啊磨啊磨……   “明明自己把人气跑了,凭什么把气撒我们身上!”   控制不住,泄愤的嘴贱一下:“磨磨磨,我不信磨好了你敢翻墙进人家家去啊——,死孩子,你再碰我一下,我就不干啊——啊啊,你要死了你?啊……”   一片哀嚎怒骂之后,某人还在苦逼的磨啊磨啊磨……   062 两清   一切如常。   看似如常……   丑姑目光时不时往萧如玥身上瞟,总觉得那孩子今天哪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姑姑时不时就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难不成是心疼我把我娘留下的产业全让给五姐?”托腮望窗外的萧如玥忽然出声。   “钱财产业,不过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若能为六小姐换来一份安宁,奴婢怎会心疼?只是……”丑姑略微蹙眉:“五小姐毕竟高高在上被宠了这么多年,难免有些……真这么容易就转变过来吗?”   “没关系,反正我的目的只是点醒她不要盲目的被小人利用,让小人奸计得逞。”   萧如玥无所谓的耸耸肩:“只要她不太蠢,就能想到当中的厉害,何况那个王翠锦可不傻,放心吧,往后就算有个什么让她们心里不舒服,碍着继母和她几个孩子的威胁,就不会贸然跟我们直接撕破脸皮,这个宅子里她不拉我一条阵线还能拉谁?何况,还有那个镇宅之宝在……”   “镇……宅之宝?”丑姑错愕。   “嘻嘻,我爹啊。”萧如玥咧嘴:“这个宅子从上到下,哪个不怕他?他做镇宅之宝当之无愧。”   有你这么说自己爹的吗?丑姑默默。   “话说回来,五姐今天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爹怎么她了,整个人好像被削去了锐气般,真没平日那么清傲独尊了,要不,我也没机会说那番话。”萧如玥喃喃着。   丑姑这回并没有接话,抖了抖刚缝好的新袄,笑着走过来:“六小姐,来,试试合不合身。”   “姑姑,你天天窝在院子里缝啊缝缝这么一大堆衣服,我哪穿的了这么多。”萧如玥失笑。   本来宅子里有专门的制衣房,这些事是不用丑姑干的,她却说闲不住,不但不断给她做新衣,还给晓雨晓露做。   丑姑只是笑,帮她把新袄拉扯整齐,仔细到每一个小边角的检查有没有错漏的地方。   每每瞧着这样的丑姑,萧如玥都不禁心中犯嘀咕,就这样一个仔细照顾着自己的人,真的是有所企图才留在身边的吗?   暗暗叹了声,再次把这事抛在一边,萧如玥勾唇问道:“秋月回来了吗?”   “申时就回了。”丑姑应道,并问:“要叫她过来吗?”再晚些,恐怕又要睡下了。   萧如玥想了想,道:“叫来吧。”   不一会儿,秋月被带到萧如玥面前,因为丑姑事先说是让她搬个东西的,所以她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这会儿……   吓到了!   咚一声就给在萧如玥面前,咚咚咚的就磕头:“六小姐饶命,那天的事奴婢已经忘了,奴婢……”   萧如玥一个眼神,晓露便把秋月拎了起来,颇有那么点前辈的派头:“六小姐不吃人,你站好了。”   这晓露真是被宠得越来越大胆了……晓雨蹙眉,想着晚上睡觉的时候,醒醒她。   萧如玥却并不在意,呵呵笑着道:“对,我不吃人,所以你把心放回肚子去吧。”   其实,在紫竹院当差数月的秋月看来,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个月的六小姐,实际上并没有传说的那么可怕,温婉恬静的比府里其他任何一个小姐都要好侍候,以前她甚至偷偷想过,要不是身份悬殊,年纪差不多的她们可能还能交上朋友,只是……   那一天偶遇而连带发生的一切,对她而言太疯狂太刺激,她当然被吓坏了!   可是,萧如玥长了一副好皮囊,柔美的五官微微一笑就极有亲和力,再加上那双凤眸,柔光幽幽,让人一眼对上就不禁软到心坎里去……当然,这些是以正常人视角而言,某些人除外。   秋月嘛,显而易见是不显眼人群中一员,以一般正常人的视角,面对这么一个萧如玥,脱不了就是一个结果——先被骗,后被拐,再后,就是晓雨晓露那样的死心塌地!   所以,她现在余悸在心,却又控制不住的又被那张脸那双眼给骗了,心逐渐安了过来。   “秋月,愿意到我身边来吗?”   萧如玥直白得让人咋舌:“但我现在还不会把你提起来当二等丫鬟一等丫鬟,你还是会留在现在的位子,领着现在的月钱,干着现在的活儿……你,要不要到我身边来?”   乍一听,这是个大馅饼,又不是大馅饼……   不止秋月怔住了,就连同在屋里的丑姑和晓雨晓露,都不禁愣了一下。六小姐这唱的又是哪出?   萧如玥端起参茶喝着,不露痕迹的瞥着秋月,等她自己想清楚。   在这种豪门大院里,奴才的命跟路边的草差不多,而没有靠山还能在最底层挣扎着存活下来的,不是老天眷顾运气特别好,就绝对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木讷!   而自己院里都有些什么人,萧如玥心中清明得很,只是从没表现出来,才会让人觉得她是那天才忽然发现的秋月。   不出萧如玥所料,秋月很快缓过神来,垂低的小脸面色有青有白接连变幻了好几次,足见她那颗脑袋装的并不是豆腐渣的,搞得清楚点头摇头间的利害。   没一会,秋月咚一声又跪了下去,额贴在地面上:“奴婢定当竭尽全力服侍六小姐。”   瞧……要么不说,要么一开口就是加分的!这种奴才,若是不被发现,多半就此默默守着自己的本分尽此一生,若是被发掘,那脑袋一磕下去,就是死也不会再转向的绝对忠仆!   比起丑姑三人的意外,萧如玥却是意料之中,满意的笑了,却又道:“你可听清楚了?我现在还不会把你提起来当二等丫鬟一等丫鬟,你还是会留在现在的位子,领着现在的月钱,干着现在的活儿。”   “回六小姐,奴婢听清楚了。”秋月应道。   夜色,笼罩了整片大地。   还不到夜间练习的时间,萧如玥抽空看会儿书。这个世界有着太多太多她所不知道不了解的人。事。物,想要最快速度的补充,首选自然就是书本了。   她喜欢靠在窗边的暖炕上,把窗半开着,这样就冻不着,而冷风又能吹进来,让她保持时刻清醒。   丑姑怕她眼睛坏了,每到这个时候总是多点好几盏灯,尽可能放她近一些,却又不至于让她抬手伸腰碰到的地方。   一切又如常了,看似如常……   而事实上,萧如玥自己最清楚,自己不过是捧着那本书,大概差不多的时候,装模作样的翻页而已。   她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给落了,压在心头很不舒服,可仔细想,却竟然想来想起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   萧如玥忽然大叫,把屋里屋外的人都吓到了,看去,她半个身子吊在半敞开的窗子外面,抽风似得挥手蹭脚,把本来盖在腿上的腿子都踢到炕下去了。   “六小姐!”   还没见过她这样,丑姑和晓雨晓露面色大变的扑过来,叽叽喳喳不停的问她怎么了,晓雨晓露更是一人一边,要把她拉回来。   “别碰我!”   萧如玥喝住她们,继续抽风,还大叫:“忽然好想打人!好想打人!好想打人……”   好想打人?这……是什么毛病?   丑姑三人面面相视,都是一脸错愕的不知所措,再看向萧如玥,她竟就那么翻身从半开的窗子滑出去了。   “六小姐,鞋……”   “斗篷……”   “不想被打,就别出来。”萧如玥喝住三个捧着衣服鞋袜就要冲出来的人:“让我安静一下,我要冷静一下……”   看着外面的小人儿咚一下睡进雪地里去,晓雨晓露魂都飞了,又要往外冲,却被丑姑拉住。   “姑姑……”晓雨晓露不敢置信的瞪着她。   “让她安静一下。”丑姑轻叹:“若不是心里有事压着,一向比我们冷静的她也不至于这样。”   话虽如此,可是……   “雪那么冷,六小姐的身子受得了吗?”晓雨蹙眉。   “是啊,她可受不得冻,要是病了怎么办?”晓露急的想热锅上的蚂蚁。   “她有分寸的。”   *分界*   果然好冷……   躺进雪里的瞬间,萧如玥控制不住的哆嗦了好几下,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往外冒,但相对的,那股压在心头的莫名烦躁,被淡化了。   闭上眼,萧如玥享受这份让她能够冷静下来的彻骨寒意,殊不知,黑暗中有一只大手,正隔空宛若覆盖在她身上,明明隔着远摸不到,却还是很轻,很轻……   突兀的鹰啸,让萧如玥猛地就睁开眼,看着那盘落而来的黑影白爪,呆了一呆,倏地就坐了起来,四下张望。   丑姑三人一直注意着外面的情况,对萧如玥的突兀举止,自然惊讶,却谁也没有出声打扰她,不一会儿就看到爪白落在了她腿上。   更惊,面面相视,在丑姑的暗示下,继续保持沉默。   爪白看着萧如玥,一如既往的傲慢,而萧如玥也注意到它身上背着个长型的锦袋……   萧如玥抿唇,向爪白伸出手,见它没有抗拒还很合作,才取下,打开锦袋,里面赫然是托唐镜明打造的那把短刀,而且已经配好了刀柄刀鞘!   略显暗沉的红黄青白紫五种颜色,不均匀的奇怪扭缠着覆盖整套刀鞘刀柄,刀柄顶部也被削成了奇怪的形状,包嵌了颗拇指大小的白色夜明珠,正散发着莹白的光芒,只是……   刀鞘刀柄上五种颜色缠在一起,怎么看着像什么东西呢?   萧如玥蹙眉,短刀在手摆来摆去,忽然想到了什么,起身往黑的地方跑。   果然,那五种颜色也是夜光的,只是光芒很微弱,稍微有一点烛光都会被掩盖过去,而此时再看,竟赫然是一只……   五色凤凰!   看清五彩配着刀柄刀鞘原有的微弧勾出的形,萧如玥惊愕的瞪大了眼,却也终于明白,刀柄顶端为什么被削成那种奇怪形状还包嵌了颗夜明珠——   五色凤凰衔神珠……   玥!   “六小姐?”丑姑的唤声,拉回萧如玥漂游的思绪。   “我在这,没事。”应了声,萧如玥从黑暗里走出来,神色却十分怪异。   “太冷了,还是穿上鞋袜吧。”丑姑一手挂着斗篷,一手拎着鞋袜,已经到了跟前,见她如此,很是担忧:“怎么了?”   萧如玥只是摇头,忍着没四下张望。   她,不喜欢现在心头这种被弄得乱糟糟的感觉……   她不说,丑姑倒也没在继续追问,给她披上斗篷,就哄她穿鞋袜:“来,我帮你穿……”   “不用了。”萧如玥看了一眼还在那里的爪白,扭头径直往屋里走:“我想睡觉。”   今晚不做那些练习了?丑姑错愕,也看了一眼爪白,便跟进屋去。   被冷落的爪白兄似乎也发现呆着没意思,振翅飞走了。   萧如玥确实上床了,却翻来覆去,半天没睡。丑姑知道就算问了,她也不会说,所以只是默默的陪在那里……   不多久,萧如玥忽的又坐了起来:“果然睡不着。”   “灯太亮了?”丑姑轻声问。   “不是。”萧如玥烦躁的抓抓头,下床穿衣。   “六小姐这是要出去?”丑姑立马走过来:“晓雨晓露估摸没睡,我去……”   “不用了,她们天天跟着我这样没日没夜的耗,也会累的,让她睡会儿吧。”萧如玥迅速穿戴整齐,以指为梳拢了拢长发平整,便放任这么披散着:“我就去外书房换几本书。”   说着,抱起那几本书就往外走了。   丑姑错愕瞬,迅速给她点了盏灯笼,送她到门口,蹙眉看着她小小的身影走出院子。   “姑姑,真的不用跟上去吗?”晓雨站在耳房门前,蹙眉。   丑姑张嘴刚想应声,却见萧如玥又折了回来,板着小脸什么也不说的匆匆进屋。   丑姑和晓雨惊讶的相视一眼,想要跟进去看看,就听到房里有翻东西的声响,而后,萧如玥又从房里出来,看了两人一眼:“都去睡吧,我就是去一趟外书房。”   明显是在说,谁都不要跟。   话已如此直白,丑姑和晓雨也只能作罢,最主要是现在是在宅子里,这个家的人暗地里再怎么恶毒,也不敢明面上动六小姐,何况只要不是高手,六小姐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不过……反常的原因还是要弄清楚!   “晓雨,跟我说说,今天出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丑姑看向晓雨。   晓雨抿唇沉默一瞬,欠身歉意道:“姑姑,对不起,六小姐虽然没有明说不让说,但奴婢还是觉得,有些事除非她自己开口,不然……奴婢绝不能透露半字。”   丑姑微讶,而后会心一笑:“我明白了。你说得对。”   萧如玥一手抱书一手拎灯笼,大步匆匆。   走着走着,灯笼灭了。   好像愣了一下的定住,发泄似得用力就把手里的灯笼丢在了地上,摸黑继续往前走,只是……摸黑还走那么快的后果是,脚下突然踩了个空。   “呀~”   一声惊呼,下坠的身子已经被人拉住。   黑暗中,有人轻叹,把她拎回来,拉离水边。   他很清楚,以她的身手,是不可能犯这种错误,而就算真是意外,没有影响的情况下她也有足够的能力避开危险,但……他也知道,自己若是不出来,她是真敢大冬天的往一池冰水里跳!   “总算肯出来了。”萧如玥冷哼。   夜色很暗,路灯很远,只能看到对方的人影,都瞧不清对方的脸更比说表情,很好!   “要是我已经走了呢?”皇甫煜哭笑不得。   “大不了洗个冷水澡!”   “……”   “伸手出来。”命令出口的同时,也伸手一把拉起他的手,因为自己的手小,所以分了两次才从怀里摸出所有小瓷瓶和一叠厚厚的银票,一股脑儿全塞进他手里:“银票归唐镜明,药丸全归你,就这样。”   干脆利落的说完,扭头就要走,又回头,黑暗中笑得明媚:“我不喜欢被欠,也不喜欢欠人,现在帐清楚了,我舒服多了。”   起步,头皮却突兀一痛,那混蛋竟然扯住她头发!   一个大男人,额,好吧,他只是个大男孩,可也有十好几了吧,竟然干这种三岁小孩都不削的幼稚事:“你……”   “小刺猬。”   萧如玥怔住,一下没反应过来为毛会冒只小动物出来客串。   “我不过见你有趣逗逗你,又没有怎么你,你有必要竖起浑身尖刺扎人吗?”   “什……”原来那只客串小动物是她吗?   “对我来说,你,还真的太小了。”   “!?”等一下,他什么意思?   “再告诉你件事。”   萧如玥本能竖起耳朵,却不料一只大手落在她脑袋上,像哄宠物一样轻轻的拍:“我的婚事由不得我做主,你就是想嫁我,我也娶不了你,所以……”   略微愣怔了下,火一下就冲上了头顶,一把挥开他的手:“少自恋,谁想嫁你!”说罢,头也不回往前走。   皇甫煜才暗暗松了口气,那走了的小人儿忽的又转身回来,在他错愕之际一把揪住他的前襟,狠狠赏他脚板一脚,转身就跑……   吃痛咧嘴:“小刺猬。”   “刺你个头!下次再胡说八道,我废了你!”跑了的小人儿头也不回的凶悍声明,跑得飞快。   也就是说……还有下次!   皇甫煜唇角飞了起来,待人走远,才微微侧脸,斜瞥一处暗角:“若是没事,我可要走了。”   “……王爷想要什么?”没有人现身,声音低沉平板,自然生成一股让人发秫的冰冷。   “她!”   简短的回答,换来一阵冗长的沉默,而后冷声再起:“她还小。”   “会长大的。”   “……您自己也说,您的婚事由不得您做主。”   “我会让能做主的人,主动把她送到我这里。”   显然,胸有成竹到气定神闲,把黑暗里的人也惊吓到了,隔了好一阵才出声:“代价很大……”   “那又如何?”   “……不管王爷做什么,都不能让她……”   “不会让她受伤,不会强迫于她,甚至不会让她发现,我,要的是她心甘情愿,也言出必行!”顿了一下,又道:“大当家满意否?”   “……草民会看着。”   没答应,也没说不答应……老狐狸!   “若是不介意的话……”皇甫煜微微向那边侧身:“改天抽个时间,我想了解一下关于她被养在外面这么多年的真正原因。”   “……再说。”   皇甫煜微微挑眉,却也没有再勉强,自己理直气壮定了人家的女儿,事没成之前又插手干涉人家的家事总是不太好,惹毛了搞不好还从中作梗搅黄他的事。   略微点头算是道别,皇甫煜转瞬隐没进了黑暗里……   外书房。   夜三在,萧云轩却不知所踪。   萧如玥撇撇嘴,只当他是到药地去了,却哪里想到,这一刻,自己的未来已经在人家的筹谋中,而自己的父亲,知情不报!   此时,自以为两清的她心情舒畅,把之前借的书都放回原处,趴在梯子上随手抽了一本武功秘籍翻看。   正认真研究着,一股劲风突兀袭来!   萧如玥顿时大惊失色,本能抬手攀住书架就顺势弃梯而上,梯子倒地时她已经上了书架顶,正准备往下跳,忽觉颈后有袭,赶紧侧滚再下跳,不想她人还在半空,劲风就直逼脑门而来……   威胁赤果果,逼得她迟疑细想的工夫都没有,只能被动的凭着本能一躲再躲,狼狈上窜下跳,气喘吁吁至极彻底恼火,正要抽刀一拼,对方却忽然罢手了,而她,也终于看清“恶作剧”的人到底是谁!   “你……”   瞪着那个负手站在她对面的这个身体的制造者之一,有一瞬,萧如玥想宰了他。   但,愤怒归愤怒,脑子倒没因此而浑掉,刚才那一场严格说起来不算打的打,她由始自终只有狼狈逃窜的份,压根连他影子都看不到,而依他能收手得这么及时来看,恐怕从一开始就有所保留……   不甘心,却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她,就算加上还不靠谱的超能力一起拼,也奈何不了他!   “哼!”冷哼一声,准备走,却见那个爹伸出背在身后的手来,甩了个东西给她。   蹙眉,却还是不由的抬手接住了,一看,竟是本老旧得发黄的书:“什么东西?”问的同时,已经翻看。   本来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再加上上辈子被训练过快速翻阅及记忆,一目十行,将东西扫描般植入大脑轻而易举,平时慢慢翻其实是不想显露的装模作样!   萧云轩没有应她,甚至又当她是一团空气,兀自弯腰收拾刚才打斗时弄掉在地上的书,旁若无人的慢条斯理,一本本归还原处。   “还以为是什么,不过就一本破书。”萧如玥不削的撇撇嘴,扬手就把书丢回去给他,也不管他接不接,扭头转身就走。   萧云轩看也没看,抬手便接住了书,继续收拾,却……   噼里啪啦砰——   偌大的书房,几百书架,毫无征兆就倒了一半,书撒了一地……   萧云轩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定在准备放入书架的姿势。   书房外夜三跑进来同时,萧如玥也一副惊愕不已的模样回头,高呼:“哇,爹,您神功盖世啊!”   萧云轩:“……”   夜三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瞠目结舌的杵在那里。   “啊~,时间不早了,我回去睡了,爹您也早点睡哦,”有模有样打了个呵欠,萧如玥心情舒畅的出了门。   抓奸要在床擒贼要拿赃,凡事都要讲证据滴,木有证据是不能胡乱冤枉人滴,所以,爹同志,您就慢慢收拾吧!   “爷……”眼前的场面,让夜三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手一松,萧云轩手里那本书就掉进了书堆里,而后他一声不发的转身走出来,若无其事的坐书桌后的太师椅里,翻着那本泛黄的老书。   夜三也控制不住的呆了一呆,而后道:“奴才马上让人过来收……”   “不用。”萧云轩头也不抬,淡淡道:“就这么放着。”   夜三傻眼了:“春天湿气重,书……”会坏掉。   “那就不要了。”平淡的,好像那堆不过就是没用的垃圾。   “!”   然后,萧如玥再来外书房想借书看的时候……整个面目扭曲。   于是,一鼓作气,把剩下的一半都推翻了,让账册稀里哗啦飞一地,看他还不让人来收拾!   她果然成功了,而且……   “也不知道什么事惹得爹这么不高心……”萧如雪叹气,端茶喝时却斜瞥着她,想从她那里得到点线索,或者答案。   萧府上下都知道萧如玥常到外书房拿书看,所以,如果真有什么惹了萧云轩的,那大概就是……她了!   “是不是生意上的事?”萧如玥装傻反问。   没能从萧如玥脸上瞧出端倪来,萧如雪作罢,摇摇头:“应该不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直接转移话题:“七弟估计就这几天回来了,你知道吗?”   萧如玥摇头,说实话,要不是萧如雪忽然提起,她真忘了还有这么个人,随口问道:“七弟是个什么脾性?”   萧如雪不屑的撇撇嘴:“跟十四妹一样,想学爹但学不来,落了个阴阳怪气。”   萧如玥笑了,因为没见到人,她也不好评论什么,倒是,她横竖怎么看,都瞧不出那个冰冻死尸爹有什么值得效仿的。   “话说回来,再有半月就是祖母大寿了,你准备送什么?”萧如雪很快又转移了话题,似乎不想多说那个弟弟的事。   一个嫡长子,一个比嫡子还受宠的嫡长女……就算暂时还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却大概,也难互相顺眼吧。   萧如玥摇头,反问她:“五姐准备了什么?”   “这不是还没有才发愁吗?”萧如雪这才叹气,忽就灵光一闪,拉住萧如玥,商量的语气:“要不……我们请爹去给她老人家祝寿?看到爹,祖母一定比收到稀世珍宝更欢喜。”   萧如玥抿唇,犹似一番犹豫迟疑后才开口:“其实我一直想问而没处问……爹跟祖母,到底怎么闹成那样?”   “这个……”萧如雪迟疑着要不要说的模样看想王翠锦,不想王翠锦此时正好低眉垂眸,视线没对上没有任何提示,而萧如玥又一脸好奇的等着她的回答……   “这事也有十几年了,我当时还在襁褓里喝奶呢,真不太清楚,只是有一次听到四婶说漏嘴……”   “说漏嘴?”萧如玥挑眉。   “我现在当然知道那时候四婶是故意说给我听的,但是当时还小嘛,所以……”萧如雪不好意思的笑笑。   “如果她是故意说给你听的,那多半是真的,至少也半真半假。”萧如玥分析道。   “嗯。”   萧如雪点头,房里没外人在她也还是扫了一眼门口放心,才凑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道:“听说,当年娘的死对爹打击很大,爹除了酒什么都不吃,有很长一段时间醉得一塌糊涂,而母亲之所以能进萧家门,是因为被喝醉的爹误认成娘,那个了……”毕竟还只是个小姑娘,说起那是,免不了就红了脸。   “啊?”萧如玥很配合的惊呼。   “嘘嘘,别这么大声,小心隔墙有耳。”萧如雪捂住她的嘴:“这事在家里没人敢说的。”   可以想象……萧如玥点点头,拉开萧如雪的手,也压低声:“可这跟祖母有什么关系?”   “你傻啊,那时候母亲还是未出阁的小姐,爹虽然是她姐夫可也是男人啊,没人放行,她怎么到得了爹面前?那时候祖父已经不在了,爹虽然还没正式当家,可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他在管着的,只是因为娘走了他又醉成那样,祖母就暂时撑着场面,而且,撞见那事的就是祖母……”   “不会吧……”不会这么狗血吧?   “不信你问奶娘,当时她已经进萧府了。”萧如雪一把拉过王翠锦:“奶娘,你来说。”   王翠锦躺着也中枪,顿时哭的心都有了,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好在这事在萧府是忌讳的,她扭扭捏捏迟迟疑疑,萧如雪倒没觉奇怪。   “奶娘,六妹是自己人,你别怕,说吧。”萧如雪给她打气,可……   王翠锦却更发凉了。   五小姐以前之所以容不得六小姐,一开始是因为怕六小姐分了她的宠,而后是潘二公子,再来是钱财,而六小姐,却也不知究竟做了什么,就让五小姐忽然醒悟了她们之间的姐妹血脉,又大大方方让了潘二公子,还把先夫人留下的田地产业全部让给五小姐,并恰到好处的提醒暗中小人作祟……完全投其所忌!   乍一看这些事情都简单,不过就是大方退让而已,可,若是时机拿捏错,定然是要一步不成步步空的,而事实是,六小姐不但把时机拿捏得很准,还把五小姐摸了个通通透透,要不然,那些事她怎么早不说?而早一步,依照五小姐的性子,也是听不进去的……   不……也许……被她看得通通透透的还不止是五小姐,甚至……   一想到这个小人儿回来也不过短短三个月而已,想起那天那双凤眸中骇人的冷气,想起大爷的那警告,王翠锦就控制不住浑身发抖。   她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大爷,其实从来没有放弃过六小姐,他其实一直在她们看不到的地方暗中教导着六小姐,要不然……她怎么会看到六小姐身上,有大爷的影子!   好一会儿不见王翠锦回答,萧如雪不禁看过去,竟见王翠锦面色苍白浑身颤抖,惊道“奶娘,你怎么了?”   “奴……奴婢没事。”王翠锦赶紧摇头。   那日萧如玥那骇人的眼神已经给她烙下阴影,何况可能还有萧云轩在背后撑腰,她哪能不怕?哪敢忘了那些警告?何况……眼下萧如玥就在那里看着。   不能被五小姐起疑发现,要恢复正常的样子,要恢复正常……   “王妈妈,你脸色可真差,是不是哪不舒服?要不要请个大夫来?”萧如玥体贴道。   “也不知怎地,刚才心头忽然就是一记绞痛,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五小姐,六小姐不用担心。”毕竟是有历练的,王翠锦很快就让脸色恢复了。   萧如雪见她是真没事的样子了,也还是追问了下才放下了心来。   “五姐要王妈妈照顾的地方还多着呢,你倒下了怎么能行?所以啊,改日还是请大夫看看,总是放心些。”萧如玥一本正经道。   “六妹说得没错,我还要奶娘多多教导照顾呢,你可千万不能倒下。”萧如雪附和:“一会就去找大夫看看。”   “是。”王翠锦不好再反驳。   “那现在能不能继续说刚才的事?”萧如玥又做起好奇宝宝来:“这事听了一半一半的,浑身不舒服。(压低声)祖母撞见了,然后呢?爹就娶了母亲了?”   真有这么乖,至于闹到十几年不不相见的地步吗?   三八是女人的天性,就算是小女孩,挑起话题也会控制不住的滔滔不绝,所以,萧如雪又贴过来咬耳朵。   “撞见那种事,自然不好看,何况祖母极其注重脸面,怕事情传出去,就说爹不管什么原因糟蹋了母亲是事实,就得娶母亲,但爹那时候已经酒醒了,怎么也不肯,结果,祖母私自做主操办一切,把母亲抬了进来……然后,爹就再也不去见祖母了!”   萧如玥有点傻眼,可……:“爹真不肯?只是起初不肯吧,不然母亲后来怎么生得出如月如云还有勤羽?”   “四婶说,母亲那天穿的衣服,跟娘生前最喜欢的衣服很像,而且,爹酒醒的当天,好像还让人验了屋里的酒坛子……”萧如雪低声又道,脸上显而易见的被恶心到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说……母亲给下药?”萧如玥咋舌。但转念一想,那个爹虽然像个死人,可不是真正的死人,大家对他的畏惧程度足以说明他能力,就那样一个人……   第一次被算计,可以说是正伤心疏于防备,可,怎么会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第四次都上同样的当?   萧如雪点头:“我听说娘跟母亲是姐妹中关系最好的,娘从小身子不好,母亲为了娘还特地学了医,不过她医术到底如何就没人知道了,毕竟她以前是端木家的大小姐,现在是萧家的当家主母,谁会劳动她看病呀。”   这倒真让萧如玥大吃一惊,若不是萧如雪今天说,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女人竟然会医术,而好在自己身子也是真的有问题,要不然怎么瞒得过她?   不过,处处表现得这么关爱她,却从未给她摸过脉……是不削?还是想让人忘了她是个懂医术的而忽略一些事?   倒是,跟萧如雪“结盟”,果然是好处多多,至少这些消息她不容易从别人口中得到!   *分界*   还真就是萧如雪说的第二天,七弟萧勤玉回来了。   看习惯了大房一张张长相偏母亲的面孔,乍一见五官跟那个冰冻死尸爹神似的萧勤玉,萧如玥还真有点不适应。   虽然比萧如玥小一年多,个头却比她高大半个头,并没有显而易见的傲气,龙眉鹰鼻的小脸更是不苟言笑,与其说是有着超脱年龄的沉稳,还不如说就是个有事总往心里憋的闷葫芦,倒也举止有礼进退有度,性子确实偏冷漠,却也没有萧如雪说得那么不堪,与其说是模仿谁失败落了个不伦不类,还不如说,是先天与后天结合的养成……   而且,萧如玥以前就隐约有所觉,如今有这个萧勤玉一比较,就更明显了!   女儿像娘没什么好奇怪的,她跟萧如雪就完全照着短命娘长,半点没遗传到那个爹,所以萧如月和萧如云像端木芳儿也不奇怪,只是那个萧勤羽……   说真的,剔除像端木芳儿那部分,虽然他也遗传了萧家男儿标志性的鹰眼,可,她总感觉除了端木芳儿那部分的部分,半点没有那个冰冻死尸爹的影子,倒更像……啧,那脸太小还没长成,她也说不准到底像谁,反正不像那个爹就对了!   萧勤玉对缺席了十四年,最近还各种流言蜚语的她也十分礼貌,也给了份从京都带回来的,让她咋舌不已的礼物——一盒胭脂!   他竟然买胭脂!他这样的性子这样的年龄,到底是怎么想的?实在太……那啥了!   “这是七弟亲自去买的?”萧如玥脱口就说了出来,不想就把端木芳儿惹不痛快了。   似乎没想到会被这么问,萧勤玉愣了下,多看了她一眼,而后面无表情又礼貌道:“听朋友说起给家里的姐姐带京都的胭脂会很高兴。”   所以就买了?   萧如玥愣了一下,不禁想象,一个半大不小还面无表情的男孩子买胭脂的画面,就忍俊不禁的笑了。   她这一笑,把端木芳儿笑得更不爽了。好像她儿子干了什么蠢事似得,可作为长辈,还是后妈,她也不能说什么,还得挤出一脸的儿女成群气氛融洽的幸福表情来。   “好呀六姐,都说拿人手软,你倒好,收了我七哥的礼,不但不谢,竟然还取笑他?”萧如月假装不高兴的模样嚷嚷道。   “冤枉,我可没有。”萧如玥赶紧申辩,不等萧如月再开口,就笑着对萧勤玉摇摇手中的胭脂,道:“这个颜色很漂亮,我喜欢,谢谢。”   也没觉得自己说错什么,做了什么,可那萧勤玉却略显有些吃惊的看着她后,才道:“六姐喜欢就好。”   *继续分界*   这天,老大萧勤鑫把兄弟姐妹们都邀到映月泮的暖阁去,商量小辈的他们给萧老夫人寿诞礼的事。   萧如玥本来兴致缺缺不想去,却被萧如雪拽上了,还告诉她:“就是大堂哥告诉我那个少年的事的。他也想挑拨我们的关系,也不是个好东西。”   而那个坏东西,上次却把找到的毒刺藏起来了……   她看得清楚,只是没有做声,后来也不知道那个爹给了三房什么,反正萧勤昊就此失踪了,三房也没有再揪着萧勤政受伤的事不放,总的来说,整件事就是不了了之,却又没有人提起!   萧家似乎很习惯这种模式……   萧如玥沉默,而既然姐妹牌已经打了出去,她也不好驳了萧如雪脸面,就跟了出来。   关于今天的更新   这两天忙得昏头都没时间提前更新耽搁了,所以今天的更新会晚点,亲们下午四点再来刷新吧,希望大家谅解一下,么么大家!   063 又来惹事   萧家小辈嫡庶堂兄弟姐妹加起来,有三十二之众,但各种原因有些没养活,以至于如今就剩二十一个,而大房怀八个生八个现在还活着七个,成活率显然最高……   撇开一个两岁一个三岁的太小没来,萧勤昊不知所踪中,还在养伤的萧勤政都被抬来凑热闹了,堂兄弟姐妹十八人众待一屋子已经够挤,再加上随侍的丫鬟小厮……暖阁简直被塞了个严严实实!   萧如玥果断坐了靠窗,就近抬手就将窗子推开条缝,让冷风带着新鲜空气进来,舒服许多。   “六妹,天寒地冻你身子又不好,小心着凉。”萧如雪抬手就把窗拉严实了。   众人错愕,好像这一幕非常不敢置信似的。   想想也是,萧如雪因为出身从小到大备受宠爱,身价比嫡长子还高,高高在上惯了,做戏的嘴上嘘寒问暖可以有,哪削言行并进?   略微的惊讶过后,萧勤鑫的目光变得饶有兴味,准确的说,是饶有兴味的看着萧如玥。   “有没有觉得五姐六姐忽然间变得好好?”萧如月却忍不住凑近萧如云小声问。   不想,萧如云却是一动不动,除了看着萧如玥,半点反应都没有。   看她这样,萧如月不禁凝眉。十四妹该不会真中了六姐的邪?不行,得找机会醒醒她,要不然继续这么下去,指不定哪天她就得吃里爬外……   啧,就这臭脾气,要不是一个娘生的亲姐妹,她真不想管她!   “屋里这么多人,还点着火炉,闷得我难受,还是开一点儿吧。”萧如玥讨好的笑,伸手又把窗推开了。   她都这么说了,萧如雪也不好再把窗关了,就道:“要是冷了,就马上关上。”   这边萧如玥笑着点头,那头萧勤鑫就出声把自己和萧勤政的小厮撤走了,其他人自然效仿,萧勤玉本来就没带人进来倒省了事,但也有人没动静不甘愿附和的——   萧勤羽!   不过,被萧勤玉定定的看着,萧勤羽最终也没能撑住多久,还是把人撤了。   装模作样至少也是迁就着她,萧如玥也不能没点表示:“不用为了我一个人这样啊……大哥,五弟还有伤在身,还是留着小厮……”   “没事,有我在,而且勤政也是个男子汉了,没有那么娇弱。”萧勤鑫笑着道。   “说实话,我也觉得挺闷的,可不是为了六姐你一个人。”萧勤政咧嘴接话,毕竟是练武的身子,这一段时间好吃好喝好药的养着,虽然伤还没好,气色看着却是不错。   “弟弟妹妹们也有我和如画看着,六妹别多想。”萧如梅也出声凑一份,萧如画则微微点头附和。   萧如鸢虽没出声,但也站了起来充当添水丫鬟的角色,两个跟她上下年纪的也起身帮忙。   萧如月撇撇嘴。不就是爹貌~似~纵着她吗?用不用马屁得这么明显夸张?   虽是这么想,可一想到萧云轩,萧如月的心就如同压了块大石似得堵得慌……   她就想不明白了,同样是女儿,为什么五姐六姐爹就特殊对待?还有,爹竟然还给六姐取了个跟她同音的名字……为什么偏偏就取了这个?若真那么不喜欢她,当初又何必给她取名?   每每想到这个,萧如月就想哭。   好在,萧勤鑫很快挑起讨论话题,让郁闷的萧如月分心没再往那条胡同死钻,积极发表个人建议。   但,管他们叽叽喳喳讨论什么,萧如玥都不想发表任何建议任何意见,由始自终托腮闭目,一副半梦半醒的模样。   啊~,身子不好什么的,有时候也挺好!当然,如果某些人不要自以为不动声色的,眼睛时不时贴过来就更好了……   “六妹……”   要不是萧如雪见她不应声伸手轻推了推她,萧如玥还想继续装聋作哑的,但她还是惟妙惟肖一副猛然惊醒的模样:“嗯?说完啦?可以回去了?”   众人的目光,瞬间全贴了过来。   “不好意思,不知不觉就……”萧如玥讪讪。   “六姐不舒服,还是先回去吧。”出乎意料的,萧勤玉竟然开口。   众人一怔,纷纷把目光贴过去,却见他一贯的面无表情,若无其事端起茶来喝,好像话都不是他说的。   “我送你回紫竹院吧。”萧如雪觉得说了半天跟往年没什么区别,继续留下来也没意思。   “嗯。”萧如玥自然巴不得,点头应声后,起身向众人告辞。   萧勤鑫倒也不多加挽留,只是柔声交代:“下雪路滑,小心些。”   *分界*   “做什么?”   要不是萧如月忽然伸手贴上自己的额,萧勤玉恐怕被她盯得满身孔,都不会出声理她。   “七哥为什么帮六姐说话。”太不可思议了。   萧勤玉略微愣了一下,淡淡道:“那也算帮说话?我不过是实话实说。”   “实话实话?”萧如月瞪了他一眼,贴近过去压低声:“我的好哥哥,你真以为六姐身子很差吗?你是没看到她骑马那股悍劲儿……再说了,她身子真有那么差的话,早被烈风踩死了,怎么可能还把烈风给驯服了!”顿了一下:“烈风的事你多少应该听过一点吧?”   萧勤玉瞥她一眼,不答反问:“难道大夫一直误诊?”   “额……”萧如月接不上话的空档,萧勤玉便先走了。气恼的追上去:“我是不清楚原因啦,反正……我就觉得六姐的身子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差。”   萧勤玉没理她,气得她跳脚:“我可是你亲妹妹也,你居然站在别人那一边。”   依旧不理她。   京都,武王府。   唐镜明两眼在那张清秀白皙的娃娃脸上扫了一下,凝眉,走过去……   药痴微停,忽的弯腰贴近那张犹似不染纤尘的娃娃脸盯了几秒,皱眉别脸,也走过……   两人这么交叉着走来走去,已经是第十六趟了,并且,似乎还没有停歇作罢的意思。   白易都被晃得眼花,但某个当事人,却纯当那两人是隐形不存在一般,若无其事躺在摇椅里喝茶,赏雪景!   汗:明明亲兄弟,怎么就跟前武王差这多……   这时,唐镜明毫无征兆猛的就面色狰狞的扑向摇椅中的人,而药痴也十分默契的紧跟其后,两人都快如闪电!   “白易,找把铲子来堆雪人。”   闻声的白易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接连两声嚎叫,跟着唐镜明嗖一下飞了出去,脑袋着地狠狠扎在雪堆里,药痴则被反拧着手踩在地上,手心里似乎还抓着什么东西,圆脸上还挂着茶水茶叶,热气袅袅升,而某王……   若无其事把空了的茶杯递给白易:“还是先泡杯茶来吧。”   无论见识几次,白易都觉得无法习惯的淡定下来。但,他还是接过茶杯去泡新的来。   “你……呸呸……你个……噗噗……你个死孩子$,^&y&^,&^……”唐镜明从雪堆里爬出来,边拍身上的雪,边骂骂咧咧走回来。   这时也被放了的药痴却扑上皇甫煜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活像受了大委屈的孩子似得呼天喊地:“你个死孩子,不就是让你吃个药么,你要不要这样?有病不吃药病就更严重啊你知不知道?继续严重下去早晚会死人的啊你知不知道?我们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容易么容易么,你怎么就狠心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反倒唐镜明先听不下去了,在身后踹了踹药痴圆臀:“喂喂二师兄,适可而止适可而止,我明明年轻着,半根白发都没有,怎么就成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原来你想要一头白发啊,放心,二师兄保你达愿。”药痴回头阴恻恻回了唐镜明一句,再扭头向皇甫煜那边,鼻涕眼泪又齐飙。   “就算你个白眼狼不念着我们,好歹也想想你娘老王妃,她短短几个年头先后送走了丈夫和一个儿子,眼下就剩你一根独苗儿,你要是也没了,她怎么承受得住?要不你再想想师父,他老人家没情没趣抱个木鱼一辈子敲敲敲,不也敲到一百四十多岁都不肯死?你小子好歹争气一点活到他先死啊……”   重新泡茶回来的白易一听,整张脸都在抽,回头向远方默默一句:大师,您当初到底怎么挑的徒弟?   这时,唐镜明走过来接了白易手里那杯茶:“我们师兄弟私话时间,闲人有多远滚多远。”抬腿直接就勾上门。   转身,寻了个位子坐下,翘着二郎腿就自己喝起那杯茶来:“话说回来,二师兄,那些药丸子真有效么?”   “你瞎了?没瞧见这死孩子吃了十来天那药丸子脸色见好了些,可现在一停,又开始难看回来了吗?”药痴一把钳住皇甫煜的下巴,把他的脸扭向唐镜明那边的同时,小绿豆眼也横了过去。   唐镜明嘴角一抽,抬手将飞刀插在手边的茶几上:“你倒是给我说活,这刀都是用什么铁造的?”他XX的,他又不是大夫,要看得出来,还用问吗?   皇甫煜莞尔,拍开药痴的手,并道:“二师兄,那边有椅子。”   想趁他说话把药丸子拍进他嘴里的手被挡住,药痴一阵横眉怒目面色狰狞,最后冷哼一声,揣起药丸拍拍身上的灰,寻了位子坐下:“我就奇怪,你每天吃的东西我都亲自检查过,确实没毒,可怎么就……给你药丸的到底是什么人,确实信得过吗?”   “嗯。”皇甫煜点头,想起萧如玥嘴角就无意识的往上翘。   药痴一双小绿豆眼瞬间长成了黄豆,而唐镜明则挑了挑眉,道:“还真就是那丫头给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丫头?”药痴两耳一直,贴了过去:“哪个丫头?什么丫头?哪里的丫头?”   唐镜明惊愕了瞬,转眸瞥向皇甫煜,生怕他看不出来似得,两眼使劲闪啊闪:“你小子保护得也未免太夸张了吧?防我还说得过去,竟然连某根筋天生就没长的二师咳咳咳……”   一句话没说完,脖子被那个天生没长某根筋的掐住了:“嗯?你说爷爷什么?没听清,再说一次……”   “咳咳咳……”唐镜明狂咳着去扯药痴的手,另一手使劲往皇甫煜那边戳,示意药痴看过去。   药痴扭头,就见皇甫煜托腮别开脸,一副懒得看他们闹的模样,可耳根,却诡异的红……   挑眉,绿豆眼又大了一圈,不由松开了唐镜明。   “虽说一不留神就直接发春快了点,对方还是个没长大的黄毛丫头,可好歹也不用担心他会像师父那样,跟只木鱼过一辈子……”唐镜明抬手勾上药痴肩头,趁他听得仔细的时候猛一收劲圈紧他脖子:“他XX的,师兄了不起啊?师兄就可以随便欺负师弟啊?”   换药痴因氧气不足而狂咳。   忽然想到了什么,唐镜明忽的松开药痴窜到皇甫煜跟前:“你……该不会是想……你疯了?!”   “咳咳咳……什……什么?”药痴揉着脖子走过来,糊里糊涂。   红晕已退,皇甫煜只是笑看着唐镜明。   “你你你……”唐镜明气得说不出话来,转身忽的一把扣住药痴:“照这个状况,这死孩子还能活多久?”   “只要乖乖吃药,少说也能再祸害苍生个七八十年,反之……”药痴面色沉了沉:“就算他有神功护体,也顶多能再撑个一两年!”   “到底一年还是两年?”唐镜明蹙眉,差很多好不好。   “你问我去问谁?”   药痴火大推开他:“他兄长也是将王身骨,算起来要比你我都强,却也半年就……”说不下去,抬脚踢飞一旁的小茶几撒气,指着皇甫煜一阵发飙:“没错,这小子就是疯了,竟然争着抢着去死!也好,他自己去死也省了我们的事,免得日后哪天还得……”   被唐镜明忽的踹了一脚打断。   “二师兄一张臭嘴就没好话,但他对你也是爱之深责之切,你别……”唐镜明哈哈着转向皇甫煜,却对上他那张笑脸,顿时心头一紧,说不下去。   “四师兄何必紧张,师父交代给你们的那件事,我早就知道。”皇甫煜笑意不减,更云淡风轻得好似与自己无关一般:“放心吧,我不会失控,自然不会让师兄们为难。”   唐镜明和药痴相视一眼,抿唇又寻了个位子坐下,俨然没了往日的疯癫,但这么正经,还真让皇甫煜有些不习惯。   “要~不~,趁我现在没失控……”   茶杯臭鞋破骂齐飞,往皇甫煜砸了过来。   “我们养你这么大容易么我们?再胡说八道把你塞进药罐里炖几天!”   “我们养你这么大容易么我们?再胡说八道把你塞进铁炉里炼几天!”   皇甫煜呵呵直笑,抬手就把茶杯臭鞋扫了回去:“好了,说正事。”   一句话,两人臀不离椅的蹭了过来。   “首先,二师兄也说我吃着药丸的时候,状况明显好转,可一停药丸,状况立即又转坏了……不是很明显是我吃的东西有问题吗?可若是吃的东西有问题,为什么二师兄没能查出来?”   “我从不怀疑二师兄的能力,可竟然连他都查不出个端倪来,就太不寻常了,最重要的是,我的状况竟然跟我兄长当年的一模一样……”   “其实,我兄长当年似乎已经发现了些事情,要不然也不会让我急着赶回来,只可惜我在路上被人袭击耽搁了些时间,以至于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皇甫煜轻叹。   “若真如你说的那样,那我就奇怪了……”唐镜明蹙眉:“你二哥都能提前通知你回来,却为何没不直接递信告诉你他发现了什么?”   “通知我回来的信,半途被人劫过……”皇甫煜面色微凝:“我猜,我兄长也预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信上只是简单的让我赶回去。”   见药痴抿唇不语,又道:“二师兄别多想,我想我兄长之所以没向你透露托你告诉我,应该是还没法确认事情是否如他所想,以免节外生枝反而累你……”   “行了行了,那本来就是你们家你们兄弟的事,我才懒得管。”药痴咧嘴笑着打断他的话,而后一沉脸道:“但,这些跟你找死有什么关系?”   皇甫煜笑笑:“我兄长比我聪明,也向来谨慎,却竟然也被人悄无声息的算计了,足见对方不可小视,而,普天之下恨不得我皇甫一门死尽死绝的人实在太多,我现在甚至怀疑,我父王的死也不是那么简单……”   “所以你小子想拿自己的小命引蛇出洞?”唐镜明控制不住额角青筋直窜。   皇甫煜抿唇而笑,没否认。   “你……”药痴忍着没一脚飞过去,扭头问唐镜明:“这小子疯起来没人拦得住,你还是赶紧告诉我,那个丫头到底是谁在哪!”   “二师兄你就省省吧,那丫头看着好说话,其实浑身铁甲尖刺拒人千里,就算你知道她是谁也保准贴不上去,更别想从她那里得到什么。”唐镜明撇撇嘴,却忽然想到了什么,眯眼看向皇甫煜好一会儿,道:“你小子……别告诉我引蛇出洞什么的,只是顺便……那丫头才是主要目的!”   皇甫煜:“咳咳咳……”   “哈!”   唐镜明忽然笑了一声,而后整个脸都绽放开来了:“真期待她知道自己被你算计时的表情和反应!”   皇甫煜面色微霾:“你若敢在她面前胡说八道……”   “放心,我不会多嘴,不过……”长指摩挲着下巴,笑得一脸贼贼的:“那丫头可聪明机灵得很,你还是自求多福真能瞒她一辈子吧,啊不,你最好还是瞒不了她一辈子,这样我才有好戏看嘛。”一把勾住药痴就起身往外带:“二师兄,我们走,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相信就算全天下都死光了,那小子也绝对活得好好的……”   “唉,有些人果然天生不要脸,一本正经的说人家年纪小什么的,却还没见几次就全陷了进去,隔三差五跑去勾搭没成,就卑鄙无耻下流银贱的想出一些破招……”   屋里的人,被他囧了个大红脸。   *继续分界*   离萧老夫人的寿诞还有两天,萧家已经出嫁的大小姐和二小姐就带着各自的夫君和儿女先回到来了。   之前萧云轩生辰的时候,大小姐萧如锦夫妻倒是回来了,但萧如玥并没有见到,而二小姐萧如华正好生了个大胖小子在坐月子,没回来。三小姐出生的时候出了点问题,不但累得母亲二夫人为此坏了身子隔了好几年才要得上孩子,自己也没出月就没了。   这一次,萧如玥把大小姐夫妇和二小姐夫妇以及她们的孩子,都见齐了,收了她们给的见面礼,也给她们的孩子一些见面礼,一切有那么点按流程办的冷淡。   到底是做了当家主母经过历练的,两人对萧如玥的冷淡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悦,也并没有多凑近乎。   转眼,十二月十三,萧老夫人寿诞到了。   萧府上下张灯结彩,一波接一波的宾客,似乎比当初萧云轩生辰时来的还要多,以至于人手不足,各院能抽出去的人,都抽去帮忙了。   萧如玥的紫竹院当然也不例外,就连丑姑也因为厨艺很好而被厨房的管事亲自上门找了去,现在偌大的院子,就剩下晓雨晓露守着她。   比平时早很多,厨房就派了个妈妈来送药膳,说是厨房忙得不可开交,怕耽搁了六小姐的药膳,就提前做了。   晓雨晓露就觉得那妈妈有些面熟,可又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但也没多加怀疑,还按丑姑定的标准,赏了一两银子。   听着晓雨的叨叨,萧如玥还没在意,可一吃药膳,就……   “噗!”   看到萧如玥把药膳吐回碗里,还用茶漱口,晓雨晓露大惊失色:“六小姐,怎么了?”   “这些人怎么就这么贱,好好的,非得整出事才舒服!”眼底冷光乍起,萧如玥把那碗药膳递给晓雨:“倒掉它,别让人发现。”   晓雨略微一怔,很快明白了,接过药膳去处理,就听到萧如玥又道:“我一会儿会困得撑不住的睡着,你们就到屋外商量要不要请大夫来……具体怎么演你们自己看着办,不过,都给我机灵点,擦亮眼睛瞧清楚了,到底是谁在外面探头张望,但不管是谁,都不要惊动她!”   虽然不清楚具体,但既然萧如玥都这么交代了,就自然不是小事,晓雨晓露赶紧点头。   064 回敬   今天是这个冬天难得的好天,冬日送暖万里无云,但气温依旧很低。   四面透风的内外映月亭,显然不适合寒冬招待娇贵的公子小姐们,于是,萧老夫人和大人们聚在大宴厅,萧勤鑫和萧勤玉兄弟等人则把公子哥们聚在了小宴厅,小姐们则由萧如梅和萧如月领到了暖阁去招待。   小宴厅和暖阁也是内有乾坤,都是两层的,并且两处二层靠大宴厅这一面,都是扶栏梁柱取代了墙,摆了桌椅盆栽,挂了彩纱装饰,方便分坐两边的公子小姐们也能看到大宴厅临时戏台上唱的戏。   有点模仿戏院茶楼的痕迹,也解决了冬天宴请宾客看戏的问题,否则冬日严寒,戏班为了生计可以顶着寒风露天唱戏,主人家却总不好请宾客们到外面吹着寒风听戏吧?   听说萧如雪和萧如玥结伴来了,整个映月泮都是一片惊愕之色,有几张脸尤其精彩,虽说很快掩饰过去,但分明是吓了一跳。   只可惜,当时萧如玥还在桥廊上等候传唤,没瞧见,不然……   而,她有发现了一个跟萧如雪结盟的好处——一起出现在人前的话,那些本想拒她不见的人,众目睽睽之下没法不失颜面的不见她!   毕竟姐妹两一起来的,见都没见就把其中一个送回去,宾客们多少会有些奇怪吧,一奇怪就忍不住多想,一多想指不定就想出了事情来,而后一发不可收拾……而这些,死要脸面的人怎么能容许发生?   果然很快,洪妈妈亲自出来请,一团喜气的笑得见眉不见眼,暗暗观察着小姐妹俩,特别是……萧如玥。   上次之后,每每瞧着六小姐这温婉恬静的模样,她就控制不住的毛骨悚然,何况这一次……   “先前还听说六小姐您身子不适,正担心着呢。”洪妈妈轻声试探。   “又不舒服了?”萧如雪才知道,不禁蹙眉:“你是不是又开窗吹冷风了?”   虽然听说最近萧如雪和萧如玥姐妹两关系忽然就好了很多,但亲眼看到,洪妈妈还是很惊讶。   她也是看着萧如雪长大的,怎会不了解她那被宠坏到唯我独尊的高傲性子,要说姐妹两达成某种协议结盟了还说得过去,可现在……五小姐关心六小姐的模样,可真真不像是在做戏!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六小姐这就把五小姐收服了?   洪妈妈那头脑子正乱着,萧如玥已绽出浅笑道了句“劳洪妈妈惦记了”,而后又自然的转对萧如雪解释:“五姐别担心,我没有吹冷风。其实那也不算是不舒服,就是吃了药膳之后不知怎么忽然有些犯困,就到床上躺了会,哪晓得晓雨晓露两傻丫头瞎紧张……”   难道量清了?洪妈妈暗暗嘀咕时,萧如雪还是不太放心的加问一句:“真的?”   萧如玥失笑:“不信你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萧如雪果然仔细看了看,但并没有看出什么来,只能信了:“外面冷,我们还是快些进屋去给祖母祝寿。”   萧如玥点点头,任她牵着甩下洪妈妈就直接进了厅。   余光瞥见洪妈妈慌忙跟上,萧如玥真心觉得,有些人傲慢成性什么的,有时候也挺好用。   瞧着一模一样的两人进厅,小宴厅二楼,顿时沸腾了。   “天啊……这……到底那位是五小姐?哪位是六小姐?”有人脱口而问。   “分不清楚,我看着两人根本一模一样!”   “嘿嘿,萧大少爷,指点指点嘛,别告诉我们,你连自己妹妹都分不清楚。”   萧勤鑫莞尔,倒是大方的低下头去,边有模有样的辨认着,边道:“六堂妹身子骨弱,平常也不多话,性情很是温婉恬静,嗯~,就像一朵洁白的玉兰花,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气质,十分清新可人……”   萧勤玉的目光在萧勤鑫嘴角的笑容上定了定,抿唇别开,望向楼下大宴厅。   “萧大少爷,你说得倒是有模有样,可你到底辨没辩清楚?”陈玉晨笑嘻嘻的靠过来:“你倒是说说,左边的到底是五小姐,还是六小姐?”   “我说了你便信?”萧勤鑫扭头笑问。   陈玉晨笑而不应,倒是旁边的公子哥儿热热闹闹的发表着自己的猜测,让萧勤鑫给个准确答案,看看到底谁猜对了。   大宴厅下,萧如玥姐妹两正给萧老夫人请安拜寿。   就是不想看到萧如玥,萧老夫人才让人送加了会犯困的药的药膳,让她好好睡一阵子以免出来捣乱,却哪想……她怎么还是来了!   萧老夫人隐忍不虞,吐字不清的让两人起来,十分欢喜的模样收下萧如雪递过去的姐妹两名义的寿礼——一尊通城高僧开了光的白玉佛像。   示意洪妈妈赶紧把人带走,免得扎她的眼。   洪妈妈意会,立马利索的请姐妹两到暖阁去:“戏就要开唱了,两位小姐请随奴婢来。”   萧如玥乖乖的跟着洪妈妈和萧如雪离开大厅,倒让萧老夫人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这么多宾客在场看着,她应该也不敢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顿时安心了许多。   “六小姐……”洪妈妈趁着萧如雪先进暖阁的短暂空隙,低声唤住萧如玥,哀求道:“今天是老夫人寿诞,宾客满堂,还请六小姐高抬贵手……”   萧如玥盈盈一笑眉眸皆弯,微微后仰贴近洪妈妈,低声:“洪妈妈,其实我本来是不想来的,却哪想你们竟如此‘盛情’邀请……”   洪妈妈面色顿变,脊背一片冰凉:“六……”   “六妹,怎么了?进来呀!”萧如雪不见萧如玥跟上,脆声正好打断洪妈妈的恳求。   “来了。”萧如玥抿唇而笑,邪魅自生,撇下嘴还张着的洪妈妈就迈进暖阁去。   晓雨晓露分别给洪妈妈点头行了礼,跟了进去。   “作孽啊,真是作孽……”洪妈妈苦笑喃喃,转身回大宴厅,准备提醒老夫人在六小姐又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之前,先离开避避,但……   侍候了老夫人四十六年,她清楚得很,老夫人是不会离开的,老夫人怎么可能肯向一个小辈,示弱?   果然,听着洪妈妈的低声劝告,萧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真的没有离开。   萧如玥在楼上瞧得清楚,却也不动声色流露出来,更是一抬眸看向对面,就跟看着这边的萧勤鑫四目对了个正着。   萧勤鑫略微愣了一下,嘴角不由就翘了起来,冲她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   萧如玥没理他,也纯当那些目光在她和萧如雪来回不断打转的公子小姐们不存在,一副专心听戏看戏的模样静静坐着,偶尔应和一下萧如雪的点评。   送到桌上的参茶,她也若无其事的端起送到嘴边,只是到底喝没喝,只有她自己知道。   按照往年的流程,一场戏唱罢,就是孙儿们上台各展才艺给老夫人贺寿的时间。本来这是在变相的吹嘘孙儿孙女们孝顺又多才多艺,十分长脸的时间,可今年……   因为不知道萧如玥会做出什么事来,萧老夫人也隐隐不安,可她要是走了,岂不就是认输认错了?还怎么能输给那么一个毛还没长齐的丫,头,片,子?而且,她也从没错过!   小辈们准备了才艺的,都可以上台表演,并不分什么循序,倒是年年都由萧勤鑫领头一场,而今年,他又是一番别出心裁,竟领着几个年幼的小堂弟和小外甥们上台耍拳,萧勤羽也挤进去凑了热闹。   而最大的看点,就是那几个粉雕玉琢年纪偏小的小家伙们,晃晃趄趄姿势不标准步调还不一致,却正儿八经的绷着小脸蛋儿扯开嗓门“嘿嘿哈哈”的吼,把大伙儿逗笑得飙泪,也算是萧勤鑫一番心思成功了。   萧勤玉和萧如云兄妹两组成了琴箫演奏,倒是让萧如玥挺惊讶的。   “六妹,一会我们一块儿上吧,你抚琴,我伴舞。”萧如雪凑近来压低声道。   萧如玥凑过去,一脸为难的低声:“五姐,你会的我真不会,我会的你可能……”讪讪。   这提醒倒是让萧如雪想起了马场那夜不怎么愉快的事情来,讪讪笑了笑,没再勉强,扭头去跟萧如梅几个嘀咕了。   于是,萧如雪和萧如梅,萧如画,萧如月几个一起上了台,因为已经商量好,所以虽然几姐妹都是表演书法,写的也都是寿字,但因为字体不同又都是各自擅长的,一起摆出来倒也颇让人眼前一亮,赢了一片掌声。   又顺利过一场,洪妈妈暗暗松了一点气,不露痕迹往楼上扫去,顿时面色大变呆若木鸡。六六六……六小姐呢?刚才还在那里的六小姐呢?   “咦?六小姐什么时候下去的?”   楼上的某小姐惊呼,引得大家纷纷往萧如玥刚才的位子看一眼,再看向楼下大厅,萧如雪跟萧家其他几位小姐还在台上,而那施施然往临时戏台去的人,不正是萧如玥又是谁?而且……萧家嫡长子萧勤玉,正抱着一把古筝跟在她身后!   众人惊讶,难道六小姐这是要表演抚琴?   萧老夫人始终保持微笑的老脸瞬间龟裂,呼吸也略显急促起来,吓得洪妈妈心头一跳,赶紧弯腰贴近耳来低声:“老夫人,别激动,奴婢听说……”   她还没说完,就听到下面不少夫人在议论。   “不久前有幸听过一回,六小姐不仅琴技精湛,歌声也动人宛如天籁,不想今天又有耳福了。”   “上次我也听到了!唉,说实话,自从听了六小姐那琴声歌声,回去再听我们家那丫头的,简直……你们说,明明年纪相仿,怎么就差那么多呢?”   一片花枝乱颤的笑声后,有人就对大夫人端木芳儿道:“大夫人也真是,都不给我们提个醒儿,搞得我刚才就一直在嘀咕,一会儿六小姐到底会不会上台,又不好问……”   这一瞬,端木芳儿真是心火怒放,发作不能。   想想,她不但是萧如玥的母亲,还是萧家主母,这宴会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自己一手把持安排,儿子这会儿都在给人抱着琴,她要说她完全一点都不知道,谁会信?指不定还得被人说她都到这份上了,还装傻什么的!   就算往好一点的方向想,有人会信,可,她好意思说么?她不但是这个家的当家主母,还是那丫头的母亲不是?全通城的人都知道那丫头身子不好,需要细心调养,她这个当母亲的自然落了头等责任,她现在若敢说完全不知道那丫头会上台,保准转身就被某些贱人说她对姐姐的孩子虚情假意,平时就疏于关照,甚至虐待什么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况那丫头表面上看起来确实柔弱得风吹就倒的样子……到时候,她就是浑身长嘴恐怕都说不清楚!   啧,这丫头真是邪了,这会儿明明应该……   端木芳儿虽然是个能装的,但也骗得过其他人,骗不过一个宅子里共同生活了十多年的几位妯娌。   二夫人陶氏和三夫人沈氏,都只是昙花一现的幸灾乐祸而已,但四夫人房氏却是毫不客气的直接笑出声来,好在现在人多热闹,并不算显得特别突兀,但端木芳儿心里清楚。   更加恼火。   短短的功夫,萧如玥已经上到台上坐好,萧老夫人这时候再走,就明显是在告诉所有人,她,不喜欢这个孙女!   虽然这是事实,但关键是,萧如玥的身后还站着萧云轩,这就让老太太不得不忍着一口气坐着了。   一想到盼了十几年总算把人盼来,却是那样的情形,以至于他又是什么也不说的扭头就走了,萧老夫人就觉心头堵得痛,看着萧如玥的眼神,愈发要喷火。   “老夫人,您别多想,奴婢听说六小姐很会唱佛歌的。”洪妈妈低声安抚道,再抬头,就见台上的萧如玥望着端木芳儿那边。   萧如玥忽然望来,端木芳儿也很惊讶,更何况那双柔光幽幽的凤眸里,晃满了忐忑不安,就像是……正在寻求她的支持!   不知为何,端木芳儿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可,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萧如玥引着,她又那么望着自己,自己哪能没点表示?   这臭丫头……   心头火气更旺,却不得不挤出一脸支持的微笑,冲台上的萧如玥微微点头,一副“别怕,没事,母亲在”的模样,但在别人眼中看来,却更像是……   六小姐上台,是大夫人授意的?   洪妈妈很是惊讶,收回目光转向萧老夫人,果然萧老夫人面色微霾,忍而不发的模样。   也许……那药膳的下的料本来够足的,只是一不留神,大夫人就中间横插了一手,毕竟这种事,大夫人可是十分擅长的!   坐在台上,众人什么神色一览无遗,萧如玥非常满意的收回投给端木芳儿的关注,低头慢条斯理的检查琴,在万众期待之下,纤细白皙的指挑出动人的旋律。   “有没有花儿常开不败/有没有光明普照无碍/有没有生命青春常在/有没有世界流光溢彩……”   空灵歌声出口,顿时满堂惊艳,一时之间倒没人注意词曲闻所未闻,倒是有那么几个,暗暗松了口气,暗暗庆幸毕竟还是个孩子,总归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腾,却不想她们一口气还没松完,就听到——   “极乐的花儿常开不败/极乐的光明普照无碍/极乐的生命青春常在/极乐的世界流光溢彩/弥陀的大誓愿海/弥陀的慈悲胸怀/去极乐换骨脱胎/去极乐乘愿再来/极乐的鸟儿法音宣流/极乐的万物香光庄严/极乐的刹土不染尘埃/极乐的人民增福免灾/弥陀的大誓愿海/弥陀的慈悲胸怀/去极乐换骨脱胎/去极乐乘愿再来啊……”   一曲罢,满堂死寂,刚才那些惊艳惊叹什么的聆听表情,无一幸免统统变成了——被雷劈到不知如何是好的扭曲崩脸!   曲很美,词很妙,歌声更空灵宛若天籁,可……这首歌,貌似好像大概,不适合这个时候唱……吧?!   众人默默,纷纷随着萧如玥惶惶不安的目光,投向端木芳儿。   不管如何,敢这个时候这么干,四夫人房氏都忍不住想冲萧如玥竖起大拇指,敛了敛溜出嘴角的笑,倾身靠向端木芳儿那边,煞有其事的蹙眉道:“大嫂,不是我说,如玥年纪还小不懂事,你……你怎么也……母亲好好的生辰,宾客满堂的,你竟让她唱这首歌……”你安的什么心?   声音虽然压低了,可两人之间隔了几个位子,眼下又满堂死寂,哪能没有第三个第四第五第六……个听了去?顿时,不少人看着端木芳儿的眼神,变成了不敢置信!   显然,有人已经信了。   承认,就是公然对婆婆不敬不孝!不承认,就是对儿女疏于管教!而本来自己是继母,管不了前室的儿女也不是说不过去,可偏偏……那死丫头长了一张骗死人不偿命的好皮相,这时候还用那双跟她生母一模一样的眸惶惶不安的看着她,分明是在暗示众人——是母亲让我这么做的!   端木芳儿一口气,差点就变成破骂从嘴里喷出来,瞪着萧如玥哪还能维持那副和蔼可亲的面孔?可,众目睽睽之下她能耐那丫头怎样?   徐妈妈也是一阵心惊肉跳,更担心端木芳儿为此不顾形象当场发飙,赶紧不露痕迹的轻拽了拽她提醒。   也好在是徐妈妈还冷静的提醒,要不然端木芳儿搞不好真会冲上台去给萧如玥一个耳光。   而,这还不算完。   萧如雪缓过神来,顿时明白萧如玥婉转拒绝跟她同台表演的目的,看着面目扭曲发作不能的端木芳儿,她压在心头十多年的不痛快顿时畅快了。   敛了敛笑,拧起眉,萧如雪大步走上台去。   当萧如雪走到萧如玥身边的时候,满堂目光也被她引得贴过来得差不多,她伸手轻轻扶起萧如玥的同时,扭头愤愤就给端木芳儿一眼。   萧如玥真没料到萧如雪会跑上来凑一脚,刹那间的惊讶后,她轻轻却让台下坐的近的人都看得清的拽了拽萧如雪,抿紧着唇,摇摇头,无声却把“不要”的意思烙入在场者脑中。   什么叫此时无声胜有声?这就叫此时无声胜有声!   姐妹两这合作默契的一出,简直不多想都难,比如,某个后妈威逼柔弱的妹妹干啥干啥,妹妹屈服,姐姐愤慨,却又碍着后妈手掌大权的银威不能咋滴咋滴……   看到不堪一击的柔弱者被欺凌,多数人都会情不自禁生出一股保护欲,为其打抱不平。好吧,就算碍着权势,并不敢明目张胆当面怎样,但暗地里,也把卑鄙无耻虚伪做作的那谁那谁鄙夷唾骂千百万遍,而流言蛮语什么都,对某些靠脸面生存的人而言,简直就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端木芳儿忍无可忍,霍地站起,可话还没出口,那头小姐妹就一个琴瑟着往另一个怀里缩,另一个又十分捍卫的模样紧紧搂住那一个……惟妙惟肖,好似她是吃人巫婆似得。   萧如雪扬声问:“母亲,六妹浑身发抖好似不舒服,我可否先带她回紫竹院?”   诶呀,真可怜,都被吓得浑身发抖了,果然亲娘不在要看继母脸色过日子的孩子很悲惨……   端木芳儿再一个上气不接下气。   偌大的宴厅,死寂的沉闷,宾客们纷纷小心呼吸降低存在感。虽说不平,却也总不能掺和人家家事不是?   “诶哟,大嫂,您倒是说句话啊,瞧如玥那丫头都抖得像秋风落叶似得,你可别真把她吓坏了。”四夫人房氏幸灾乐祸的在一旁火上浇油。   “你个小贱蹄子,装什么装!”突兀一声童喝传来,萧勤羽猛地冲出来就给了萧如玥一脚。   “啊!”   “勤羽……”   端木芳儿和萧如雪的惊呼伴着一片倒吸气声,萧勤羽的腿已经踢上萧如玥,只见她小脸一白眼一闭,就晕了过去。   “十弟你……”萧如雪怒瞪一脸愕然的萧勤羽要骂,却忽觉扶着的人一沉,慌忙使劲拉住却力不能及:“六妹,六妹你怎么了?别吓我……”   一切发生的太快,众人反应过来,已经变成事实了,场面,顿时混乱的低声吵杂起来……   端木芳儿不禁晃了晃,险些没站稳。之前的都不算身了,现在,她的儿子竟然众目睽睽之下骂前室的女儿“贱蹄子”……   那头晓雨晓露面色一变,急步往临时戏台冲去,却不想有人比她们更快,她们还没到临时戏台,萧勤鑫已经将萧如玥横抱在怀,欠身冲萧老夫人禀了声,匆匆就往外。   “啪!”   萧如雪猛的一耳光扇在呆呆的萧勤羽脸上,不待他回过神来又猛的揪住他的衣襟拼命摇:“什么贱蹄子?谁教你说的?萧勤羽,她可是你姐姐!她出世没几天就被送到外面养,十四年来吃的苦你这辈子想都想不出来,可你听到过她提起过一个字吗?她哪里招你惹你了?就算你从来没有好好叫过她一声六姐,她也没说过半句不满,她……”   “五姐。”萧勤玉上台好心提醒,并要把两人拉下台去,不想萧如雪却拒绝他的好意挥开他的手。   “我自己会走!”萧如雪抹了抹脸上的泪,愤愤瞪了一眼萧勤玉,再来是端木芳儿,高声道:“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说罢,昂首挺胸,大步走出宴厅。   萧老夫人这时候也在洪妈妈的搀扶下起身上了小轿,洪妈妈代为转达意思给端木芳儿:“大夫人,老夫人说累了,这里就交给您了。”   端木芳儿完美的主母与母亲形象,溃于这短短不过三柱香时间……   *分界*   萧勤鑫搞不清楚,怀里的小人儿到底是真晕过去了,还是假晕了……   出了大宴厅正准备抱她回紫竹院,夜三竟来了。   夜三看到萧勤鑫抱着萧如玥,很吃惊:“大少爷,六小姐这是怎么了?”   “这个……说来话长。”萧勤鑫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时候晓雨晓露也追了出来,夜三对她们道:“大爷正好要请六小姐去一趟,你们就直接送她到外书房在去请大夫。”转眸又对萧勤鑫道:“大少爷,麻烦你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萧勤鑫总不能不放人。把萧如玥送到晓雨背上的时候,两眼还在那张小脸上转了转,依旧没有瞧出端倪来。   难道真的晕过去了?就勤羽那一脚?   萧如玥就这么被带到了外书房。   送到萧云轩面前的时候还在挺尸,房里只剩下父女两人的时候继续挺尸,一炷香后坚持挺尸,两柱香……后,挺一挺,原来真的会睡着!   萧如玥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烛光映照出的,紫竹院自己房间的床顶……   “我怎么回来的?”坐起来的同时问道。   “六妹,好些了吗?”   萧如玥只知道房里有人,以为是丑姑和晓雨晓露,却不想应声的竟是萧如雪,惊讶道:“五姐,你怎么会在这?”   “听说你一直不醒,我过来看看。”萧如雪的回答,把萧如玥吓到了。   她一直不醒?怎么可能,她明明装……等等,她记得应该在外书房才对,却不记得怎么回来的?不,准确的说,她不记得到外书房三炷香后的事情……   额!   “怎么了?”萧如雪蹙眉,在她眼前摆手。   搞得她瞎了似得。   萧如玥哭笑不得,转眸见丑姑已经回来了,晓雨晓露都在房里,应了声“我没事”,就扭头对丑姑道:“姑姑,我饿了,随便什么都好,快点弄来给我就成,啊五姐,你要不要来一点?”   “你吃吧,我不饿。”   瞧着她都喊饿了,向来应该也是没事,萧如雪松了口气,又叮嘱了些,就领着王翠锦等人走了。   “五小姐最近好像真的变了不少……”把人送走后,晓露折回来就道。   萧如玥只是笑笑,看到丑姑端着做好的面进来,立马跳下床奔过去,饿死鬼投胎似得,边吃边问:“对了,我到底怎么回来的?”   “奴婢背您回来的啊。”晓雨应道。   额,那换个问法:“那在外书房,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丑姑微讶,而晓雨晓露却都是摇头,晓雨道:“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啊……奴婢将六小姐送进书房后就出去了……书房里始终很安静,然后大夫来了……六小姐,您真的没事吗?怎么就晕了这么久都不醒?”   她也很想知道……   萧如玥没再多说什么,丑姑才道:“六小姐,五夫人生了位……”   “哈?”萧如玥抬起头来:“五婶生了?什么时候?男的女的?”   “酉时生的,是位少爷,还特地派人过来说了声。”丑姑笑应。   “他倒挺会挑时间。”不早不晚跟萧老太太同一天生日:“家里现在怎么样?”   这问题,丑姑三人都不好回答,而她们不回答,萧如玥就猜到了大概,冷笑一声。   “六小姐……”丑姑蹙眉,担忧道:“您这么明摆的跟大夫人撕破脸,会吃亏的。”   “哼!我之前也没招惹她,她不也没准备放过我?”萧如玥冷笑:“姑姑可知道,今天送来的药膳加了什么?”   丑姑微愣,药膳的事听晓雨晓露说了一下,可她们都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又怎么能告诉她呢?   “要不是我机灵,那一碗药膳下去,我就是大命不死的还能再醒过来,也保准要变成任人拿捏摆布的痴傻儿!”凤眸寒芒一闪,冷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决不手软,这点回敬,不过只是开始!”   丑姑三人心头均是一凛。无论几次,她们都无法适应那双总是柔光潋滟的凤眸里,迸射出的如此让人毛骨悚然的寒芒……   “姑姑,给我找套衣服来,我要去外书房。”   话题转得太突兀,丑姑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这么晚了。”   不见萧如玥应声,摆明是非去不可,丑姑暗叹,转身准备衣服去。   *分界*   萧如玥准备去试探一下萧云轩,可是,还在院外,就被拦住了。   “夜三叔?”一向守在房门口的人,这时候竟然守在院门外,而且……   萧如玥看了一眼向她行礼的徐妈妈,和端木芳儿的贴身武婢,挑眉:“母亲也在里面?我爹在忙?”   夜三抿唇不语,徐妈妈也是垂着头不搭腔,那两个武婢就跟不用说了……光线不够,瞧不清具体神色。   “没关系,我自己去看。”萧如玥大步就要往里走。   “六小姐,请不要为难……”夜三微微蹙眉。   “我不为难你,你却在为难我不是?”萧如玥冷笑,抬手挥开夜三挡道的手臂,大步走进去。蹙眉,夜三再次上前去拦,却不知为何忽然略显僵硬。   “夜三叔,给个面子嘛。”萧如玥笑眸弯弯,斗篷下袖子中,削铁如泥的乌亮匕首正抵着夜三下身重要部位。   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种威胁,夜三抿唇,僵硬着向后退了一步,让出路来。   没瞧见具体的徐妈妈整个瞠目结舌。   夜三是大爷的亲信之一,连老夫人都使不动,就算是夫人见到他,也得给几分脸面说话客客气气的,这六小姐竟然轻轻几句话,就让他退开了……   “夜三叔果然温柔。”萧如玥回眸微笑抛了句,便往书房走近去。   晓雨晓露本来准备硬着头皮跟上,却被夜三拦住了……   院门离着书房本就有一段距离,再加上冬风呼呼影响,门窗又关着等等因素,还真是不靠近点根本听不到书房里面到底有没有声音。   越近,萧如玥越放轻了脚步,竖起耳朵倾听的同时,也考虑着万一听到“那种”声音的话,要不要直接冲进去把那渣爹吓个从此不振,以慰短命傻娘在天之灵,就听到了抽泣声。   确实是抽泣声,但好像……是小孩子的!   萧如玥微微挑眉,蹑手蹑脚贴上门去,还啥都没听到,就听门咿呀一声开了,她倒了进去……   065 死而复生的熟人   门毫无征兆的忽然开了,萧如玥倒进去,不偏不斜正好掉进开门的人怀里,短暂的错愕,她抬起头来,就与那双晦暗没有焦距的鹰眸四目相对了个正着……   “简直半夜见鬼似得!”   萧如玥边发表感想,边站直起身,若无其事的转眸,就见端木芳儿两眼发红一脸惊愕的看着自己,而她身边,整齐齐的跪了萧勤玉,萧如月,萧勤羽。   萧勤玉和萧如月都闻声回过头来,不敢置信的望着她,而萧勤羽,小小的肩头耸啊耸,时不时抬手抹眼,抽泣声就是他发出来的。   好热闹……额,貌似她来得不是时候!   萧如玥默默,趁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忽的扭头就往外:“你们忙。”   萧云轩算是习惯了她这脾性,但屋里的其他人却……生生被吓到了。   虽说这画面似曾相识,但再见,却又控制不住的是一番新震撼,最最关键最诡异的,还是某人她爹那番放任的态度……   端木芳儿回过神来,几步追上去:“如玥。”   一般人闻声都会回个头,但萧如玥,却似忽然聋了,或者被屋外的冬风影响了听觉,就跟没听到似得,不急不缓不回头的继续往外走。   冲动是魔鬼,跪在那里的萧如月一口气冲上大脑,就要起身追上去拉住萧如玥,却被萧勤玉一把拽住。   “七……”   萧如月顺着萧勤玉示意的方向看去,一眼看到萧云轩,满腔怒火冲动顿时化作云烟,面色大变的缩了回去。   见她安分了,萧勤玉才松开她,转眸就看向萧云轩,却不想,萧云轩却这时候扭过头来。   每每对上那双宛如没有半点生气的眼,萧勤玉都控制不住心脏咯噔咯噔的跳,但,每次,父亲的目光都只是从他身上滑过似得,从不停留!   这一次也不例外……   萧勤玉转暗的眸子微垂,目光定在平整光亮的地板上,脑中不停的回放着萧如玥倒进萧云轩怀里时父女两四目相对的那刹那,和,萧如玥那大不敬的言辞,以及,两人间那诡异却自然的相处……   六姐果然……很特别!   “如玥。”   端木芳儿从前面拦住萧如玥,泪眼婆娑的抓着她小小的肩头,甚至哽咽的语带恳求:“千错万错是母亲的错,是母亲疏忽没把羽儿教好……确实应该惩罚他,可……如玥,他也已经这么跪了两个多时辰了,也算收到惩罚了,他还这么小,天寒地冻的……”   对于端木芳儿这种“针对性健忘”,萧如玥也算是习惯了,只是还是对她的话有些惊讶。两个多时辰?那不正好是她莫名其妙没有意识的这段时间?   忽然间,隐隐明白了什么。   “如玥,看在羽儿还小的份上,他是你弟弟的份上,求求你爹,不然……”说到这里,端木芳儿泪更凶了。   “不管母亲信不信,我都真的没有怪十弟,但您要我为此去求屋里那个人,我真的做不到,因为我对死去的娘发过誓,这辈子求谁都绝对不会求屋里那个人!”萧如玥为难的叹气:“要不,你去找五姐?兴许她能说得动爹!”   健忘就健忘,大家一起忘,忘忘更健康,谁怕谁!   青筋顿时窜上端木芳儿额角,可一想到萧勤羽还在屋里跪着,并且不知道要跪到什么时候,很快便又将怒火压下去了:“你五姐也是说一不二的脾性,为了今天的事气得不清,就算去找她,她也是不会帮的。”   她就想不明白了,端木兰儿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两个女儿!   “啊?”萧如玥很吃惊的模样,装模作样略微沉吟一下后道:“那要不我帮你去找五姐?”   你去?谁知道你去了之后会不会就赖在那里不出来?然后给我来个求不动什么的,我还能冲进娇园把你姐妹两拎出来不成?   端木芳儿恼火在心,扣着萧如玥就是不放的继续泪水喷涌:“如玥,就当母亲求你,求你救救羽儿,他也是你弟弟啊……”   “我也求你。”   萧如玥抬眸看向院外,一个小小的身影被拦在那里,晕黄的灯笼光芒映出一张生硬紧绷的小脸——萧如云。   “六姐,我也求你。”因为进不来,就只能在院门口那里边说着,边咚一声就冲她跪在了地上。   有一瞬间,萧如玥真的很想笑。这些人真的以为下跪什么的那么有用?若真有用,当初的六小姐,又岂会最后的最后,落了个上吊自尽?何况……   她们以为她是谁?   不过也罢,她现在已经不是“煞星”,而是萧家嫡小姐萧如玥,所谓入乡随俗,进了这么个爱装13的窝,她好歹也顺应一下大流,再说,一下就把这些人收拾干净了,以后岂不无聊死?   于是,萧如玥煞有其事的叹气,无奈道:“母亲,你再不放手,十四妹也要跪怀了。”   端木芳儿一愣略微松了松手,萧如玥从她手中滑了出去。   “如玥。”见她竟是往外,端木芳儿不禁蹙眉又要跟上来。   “十四妹的身子可比男儿的十弟娇贵。”萧如玥头也不回的说了句,让端木芳儿错愕的停了下来,睁睁的看着她走到院门口,将萧如云拉起。   不禁,若有所思。   萧如玥可不怕端木芳儿多想,就怕她不多想,反正萧如云是她自己的女儿,横竖亏的最后都是她。   “六姐……”错愕的萧如起了一半的身子,猛的又往下跪,却被萧如玥扯着,跪不下去。   “平时不是挺有骨气的吗?怎么?今天膝盖爱上地砖了?”萧如玥叹气,一个眼神,晓雨便过来拉住了萧如云不让她再有机会跪下去。   萧如云张嘴想说什么,不想萧如玥竟忽的伸手用力掐住她鼻子,害她要说话的嘴不得不该做呼吸用。   “腰杆既然挺直了,就别随便弯下去,你的卑微不过是别人的笑话,想不被人笑话……自,己,去,想!”说完,萧如玥也收回了手,甩下院门口一票呆住的人,往书房走去。   凤眸闪起的水光,萧如云一把甩开晓雨,腰杆也直了起来。   萧如玥的言行已经让徐妈妈很惊讶,再看萧如云这样,更……扭头看向萧如玥,心,再一次剧烈不安起来。   没理会收不住古怪神色的端木芳儿,萧如玥直接进了书房,在萧勤玉和萧如月的余光中走到萧勤羽后背,抬脚,直接就踹了过去。   不但萧勤玉和萧如月同时傻眼了,跟上来的端木芳儿也定在了门口处,就是跪了两个多时辰,冷不丁就被踹扑在地上当事人萧勤羽,也七荤八素搞不清楚状况。   “你……”萧如月回过神来,怒上头顶,却又被萧勤玉拉住了。   看着又往萧勤羽身上补了一脚的萧如玥,萧勤玉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露出怪异的表情。   再次吃痛,萧勤羽回过神来,横眉怒目扭头瞪过来:“你……”   “你你你,你什么你?我怎么了?准你踹我还不准我多踹你一脚当利息?”萧如玥叉腰虎脸:“嘴巴再不放干净点,利息翻倍!”   端木芳儿抿唇,抬眸看向萧云轩,却见他低头垂眸,一副没看到的模样。   “刚才我就想问……”萧如玥转眸看向萧勤玉和萧如月:“你们也被罚跪了?”   萧勤玉摇头,萧如月脑子还在卡壳中。   “那你们凑什么热闹?”萧如玥没好气道:“还不起来回去睡觉!啊~,顺便把这个一起带走。”指了指萧勤羽。   萧如月瞠目结舌,萧勤玉也呆了呆,而后就转头看向萧云轩。   “你看他做什么?我跟十弟打架,他一个大人好意思掺和么?”说罢,抬头看向萧云轩,笑得凤眸弯弯:“爹,您说是吧?”   萧云轩:“……”   “瞧见没,他默认了。”萧如玥抬脚轻踹了踹萧勤玉:“你该不会让我踹了他之后,又拉他起来吧?”   略微的迟钝之后,萧勤玉二话不说起身扶起萧勤羽,低声:“多谢六姐。”   萧如玥却像没听到,低头看着还呆在那里的萧如月:“原来八妹这么喜欢地板。”说罢,不等人有所反应,转身往书房深处走去,装模作样找起书来。   这么多人在,她总得给自己这一趟找个理由……   萧勤玉和反应过来的萧如月一起扶着萧勤羽出了书房,端木芳儿也随后向萧云轩告辞离开。   “七少爷,十少爷……”徐妈妈一看到人影出来,就赶紧迎上来,而意外的,这一次夜三并没有拦着她。   “徐妈妈,羽儿有些发热了。”端木芳儿对夜三点了个头,便一脸焦急的催促先回去。   一听萧勤羽发热了,徐妈妈也焦急起来,一群人匆匆忙忙的离开了书房。   “是您把我弄晕过去的吧?”   临走前,萧如玥忽然回头问,但那个爹依旧坚持做活死人,完全没听到似得没搭理。   “有本事让我直接睡到明天啊,假,惺,惺!”   萧如玥冷哼,扭头出了书房。   *分界*   萧勤羽因为病了,被留在了桂香院,喝下药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萧如月第一次见端木芳儿如此阴沉着一张脸,有些害怕,时不时就往萧勤玉蹭去,没多久就快贴上身去了,而萧如云回来的时候就直接回了春妍园。   萧勤玉蹙眉看了萧如月一眼,转头对端木芳儿道:“娘,时候不早,我们先回去了。”   端木芳儿回过神来,这才注意萧勤玉兄妹俩在。这失态让她自己都惊到了,但一想是拜谁所赐,凤眸就是厉芒一闪。   压下心头的怒火,端木芳儿微笑应道:“天寒地冻路也滑,小心些。”   看着母亲的萧勤玉略微沉默了瞬,才点头,拽了拽萧如月就往外走。   兄妹俩这才转身,端木芳儿慈爱的笑脸就控制不住的阴霾下去,咬牙切齿青筋乱窜,十分狰狞。   “娘……”走到门口的萧勤玉忽然停了下来,回头突兀的来了一句:“不管是五姐还是六姐,总会出嫁的。”   端木芳儿怔住,回过神来萧勤玉已经离开。   听到那话,徐妈妈也很惊诧,回过神来,也顺势小心翼翼的劝一劝:“夫人,七少爷说得不错,不管是五小姐还是六小姐,总会出嫁的……”大爷再疼她们,也终究不至于把这个家分给她们。   “徐妈妈……”端木芳儿扭头看向徐妈妈:“你也以为我在乎的,是这个家的钱吗?”   徐妈妈应不上,暗暗叹气,一想到那宛如玉兰花般清新可人的六小姐,就忍不住发秫。   *分界*   三夫人沈氏睡不着,翻个身跟还靠着床头看书的三爷萧云凌道:“真没想到那丫头身子真这么差,被勤羽那点力气踹一脚,也晕了这么久。”   不见应声,抬眸,就见三爷萧云凌不知想什么的想得正出神,不禁抬手摇了摇他:“三爷?”   “嗯?”三爷萧云凌回过神来笑也扬了起来,扭头:“怎么了?”   “也没什么,倒是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三夫人沈氏蹙眉坐了起来。   “天气冷,怎么坐起来了,快躺下。”见说不动她,无奈的将她搂进怀里,还细心的掖了掖被子:“你啊,孩子都这么大了还不知道照顾自己。”   三夫人沈氏脸红了红。她真的嫁了个好男人,虽然也纳了几房小妾,但十几年来都最宠她惜她,甚至,始终谨慎的没让那些小妾怀上生下他的孩子……   “你刚才说什么?”三爷萧云凌解释道:“抱歉,想着生意上的事没注意。”   “也不是那么重要,就是忽然想起如玥那丫头……”三夫人沈氏笑应着,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遍,又道:“不过话说回来,那丫头虽然身子差了点,胆子倒是不小,呵呵,想起大嫂那张气歪的脸,我就忍不住想笑。”   “你啊……”三爷萧云凌失笑,提醒道:“不管如何,分家之前还是不要跟大嫂直接撕破脸。”   “嗯,我知道。”三夫人沈氏点点头:“我准备明个儿给如玥那丫头再送点滋补品。”养好了身子,掐人才更有劲不是?   手里的书轻落在三夫人沈氏的头顶,三爷萧云凌笑道:“大哥可都看着的,别太明显了。”   边倾低身,边挑落床帘……   *分界*   萧家六小姐被弟弟一脚踹晕的事,很快传遍通城大街小巷,并插上翅膀,飞到了京都。   “不可能!”   武王府爆出一个高声:“事情肯定被传颠倒了!那小丫头一脚把人踹晕过去还差不多!”   想起那天小丫头把某王利索压在身下的情形,唐镜明越发觉得自己说得太有道理了,频频点头:“肯定是搞错了!”   药痴埋头认真捣药,一对耳朵却竖直拉长着。其实,他隐约大概可能有那么点,猜到做那种药丸的人是谁了……   半空细绳上的人,抿唇不语。   “当然啦,有些人不要脸的以这个为借口跑去……”   白皙漂亮的大手忽然罩上唐镜明脸来,把他后面的话完全拍回了喉咙里。   “不可言说不可说,四师兄啊,要记得佛祖警示呀~”皇甫煜笑得一脸佛光普照,抬腿一扫,顺势将人拍在地上,扭头看向认真捣药的药痴:“二师兄,堆雪人不?”   “好啊。”药痴兴冲冲奔过来接手。   “二师兄你个笨蛋……”两眼金星的唐镜明骂。   “我笨?你才蠢!他不出去,我们怎么跟上去?”圆圆的肥爪子对准脑门啪啪啪的拍。   “诶,对哦。他XX的,你打还打……”   骂了一句,反扑。   *继续分界*   “天寒地冻哟,有人不出门哟,有人白跑一趟哦……”屋檐下,有人咧嘴笑唱,抬手勾起一旁的圆脸,深情款款:“玥啊!”一声痛呼,后面更恶心肉麻的话胎死腹中。   “捡到身体健康骨骼奇佳耐打耐炖又耐毒试药人一只,二师兄,拿去。”皇甫煜笑眯眯的把晕过去的唐镜明往药痴怀里塞:“哦,同门互相帮助应该的,不用谢。”   “最近确实做了不少药丸愁不知什么效果,不想王爷师弟如此了解我意,嗯,那我就不客气了。”药痴一本正经的点了个头,而后兴致勃勃往唐镜明嘴里塞东西。   白易淡定翻眼望天表示没看见,反正……不死族嘛,是死不了的。   这时,有个人来到萧府大门前。准备叫门的时候犹豫了下,就往后门去了。   皇甫煜瞥了白易一眼,白易立即领会,悄悄跟上那人。   萧府,紫竹院。   “中年妇人?”   萧如玥挑眉,看了一眼那传话丫鬟,接过丑姑送过来的小布袋打开,是张小字条,只有四个字——佛怀慈悲。   略微一愣之后,萧如玥嘴角飞扬起来,透着一股隐敛的冷冽,问那丫鬟:“人呢?”   “说是先回城北客栈了。”   “这事还有谁知道?”萧如玥又问。   那丫鬟咚一声跪了下去:“回六小姐,奴婢一路过来都十分小心,肯定没人瞧见。”   “哦?”凤眸弯弯,萧如玥笑了:“看来她给了你不少银子。”   那丫鬟琴瑟了下,脑袋撞上地面去:“求六小姐饶……”   “行了,你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就好,姑姑,送她出去吧。”萧如玥淡淡道。   那丫鬟惊讶了下,随即黯然下去。   虽然都说六小姐是煞星,可也没见紫竹院的人被煞伤煞死,反而还是水涨船高,因为六小姐的关系不但天天清闲又自在,还隔三差五就有赏银领,好多人都想方设法引起六小姐的注意,希望能挤进紫竹院来,她也是其中之一,只可惜……   不甘心,咬牙豁出去还想再争取一下,却被得丑姑暗示的晓雨伸手一扯,拖了出去。   “六小姐喜静。”丑姑赏了一两银子给那丫鬟时,如此说道。   那丫鬟倒也是个机灵的,面色微微一变后,黯然离去。   丑姑折回来就见萧如玥正在换衣服,惊愕:“六小姐要出去?看这个天,晚些恐怕又要下大雪。”   “没事。”萧如玥笑道:“我早去早回。”   丑姑蹙眉,忍不住又问:“是谁?”她想不出来到底会是什么人。   萧如玥笑着想了想,道:“算是一个死而复生的老朋友吧。”   丑姑愣住,也不知怎么就猛然想起怀慈庵,瞪大眼:“难道……”   “嘘~”纤细的指点上她的嘴,萧如玥笑眯眯的:“佛曰,不可言说不可说。”   丑姑呆了一呆,道:“奴婢跟您一起出去。”若真是怀慈庵的活口,又能找上这来的,恐怕就只有一个人了,而那个人,也是有些人脉的。   “姑姑……”双手搭在她肩上,萧如玥叹气:“你去做什么?你又不懂武功,真有什么你也护不了我不是?倒是还会碍着我逃跑!放心吧,有晓雨晓露在呢。”   丑姑一时接不上话。   “有些事我必须知道,但能问的,似乎也只有她了。”萧如玥抱住丑姑,道:“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不会有事的。”   外书房。   夜三凑近萧云轩耳边低语,而后问:“要不要跟着?”   萧云轩:“你去。”   “是。”   *继续分界*   出萧府瞎转了几圈,萧如玥才来到了城北客栈,而此时不但她罩着宽大的斗篷戴着面纱,就是晓雨晓露也已经半路换了男装戴了黑纱帷帽。   看起来,就像两个江湖汉子和一个小姐。   通城是大城,莫说南来北往的人多了去了,就是这城里究竟住着多少身份神秘的人谁也算不清楚,因此,店家倒也没太在意,收了银子便爽快的让伙计领路。   到了房间前,晓雨也赏了那伙计一两银子,轻松将人支走了。   萧如玥不露痕迹的扫了一眼两旁的房间,暗暗冷笑,抬手便去敲了面前那扇门,晓雨晓露想再迟疑的机会都没有。   “谁?”房里传来谨慎的一声。   “你找的人。”萧如玥应。   不一会,门先开了条缝:“把脸露出来。”   萧如玥直接喷笑:“才知道净缘师太是个胆小的人。”边说着,便解下脸上的面纱。   这话似乎让里面的人惊呆住了,杵着没开门。   “谨慎倒是半点没变。”萧如玥再笑,抬脚,直接把门踹开。   门后的人不备,踉跄后退,是名身姿婀娜的妇人,戴着面纱,外露的两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进来的萧如玥。   “你是五……”话没说完,见晓雨晓露要跟进来,那妇人赶紧道:“让他们在外面等。”   标准的欺善怕恶……   萧如玥鄙夷的赏她一眼都懒,摆摆手,示意晓雨晓露在外面等。   两人迟疑了下,晓雨先退了出去,晓露赶紧跟着,并机灵的顺手带上门。   那妇人暗暗松了口气,回头,就见萧如玥坐在桌边托腮笑看着她,那感觉……让她无比陌生。   “你……真的是六小姐?”妇人蹙眉。   “净缘师太可真伤人,好歹你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怎么才分开短短几个月,就不认得我了?”萧如玥笑眯眯的问,指了指对面的位子:“不坐下说?我记得你以前挺喜欢坐着说话的。”   面纱下的脸面色微变,很快便抬手解下面纱……果然是净缘,并且已是一脸微笑。   净缘走过去在萧如玥对面坐下,伸手倒茶,语气就像关系友好的老熟人:“六小姐果然是人中龙凤,才短短几个月不见,就变得让我都认不出来了。”   “呵呵,我倒是不知道净缘师太记性这么差,短短几个月就将过去七年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净缘一颤,茶水洒出了杯,抬眸,却看到的是一张笑得无邪的小脸,半点恶意没有,却……让她没来由的毛骨悚然。   怎么回事?   “我可不是来跟你念旧的。”萧如玥伸手拿起那杯茶,直接就送到了嘴里:“闲话就少说了,到底找我什么事?”   见她喝了茶,净缘顿时安了心,挺直了腰杆:“我要跟你进萧府。”   “噗——”   一口茶,完整的喷在净缘脸上,估摸着,还有些进了她的嘴。   “你说什么?”萧如玥若无其事的抹了抹嘴,自己伸手倒了杯茶。   净缘师太脸一黑,抹去脸上的茶水,面色狰狞起来:“臭丫头,我会落到今天这副田地,都是因为你!哼,不想我把你过去的事情抖出来就……”   “噗——”   又是一喷,茶水准准的冲进了张嘴说这话的净缘嘴里去。   “额,不要老是说笑话嘛~”萧如玥恶人先告状,一脸无辜道:“人家笑点很低的。”   “你……”骂声还没出口,猛然想起了什么,低头狂吐。   “喂喂,人家好歹每天都有饭后漱口早晚刷牙,你这未免也太打击人了。”   萧如玥的娇声抗议,换来净缘一记横眼,但很快,自信满满的笑铺盖整张脸:“呵呵……你已经中了我的毒,不想死……”直抵喉下的冰冷,生生打断她的话。   “要不要试试看,是中毒的我先死,还是你喉咙先被开个洞?”萧如玥单手托腮,笑眯眯的问,手中乌黑的短刀紧贴着净缘的喉咙:“最近看了好多书,学了好多东西啊,包括人身体结构什么的,要不要试试看……”   犹如张着血盆大口的毒蛇盘上心脏,净缘面色瞬间苍白如纸,怔怔不敢置信的看着那笑意愈发柔和的小人儿。   “听~说~,只要位置下得准刀子又够快,人就算被割下四肢,多余的内脏,只剩下头,心,肺等几个重要部位……是不会死的哦~”   咧嘴,整齐雪白的牙,却瞬间有种野兽獠牙的锋利感:“听着就好有趣,对不对?搞的我真,想,试,试!”   “……不……不要……”嘴张张合合,一脸惊恐的净缘好半天才生硬的挤出两个字。   “不,不要,怎么这么耳熟?”萧如玥似回忆起来,净缘雪白的脖子上却突兀的多了点刺目的殷虹:“啊~,想起来了!过去的七年,我常这么求你来着。对了,这刀子削铁如泥真的很快,你可千万别晕,否则……捧着自己脑袋过奈何桥可真不好看。”   腿软想晕了的净缘一下精神起来,泪眼婆娑:“六……六小姐……是……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您大人大量……饶……饶命……”   “诶哟,净缘师太真是,说得我好像杀人魔似得,人家明明踩死蚂蚁都不敢。”萧如玥娇嗔:“对了,我有些事想请教一下师太,不知道师太方不方便透露一点?”   “方便!方便!”不敢点头,净缘使劲眨眼表示诚意。   笑容陡然一敛,萧如玥起身倾贴过去,两人才听得到的低声问:“李妈妈去的那年,你在萧家遇上了谁?给我把舌头撸直了再说。”   “一……一个婆子,好像姓左,五十上下左脸有颗红痣,可我不知道她是哪个院的,她还让人打了我一顿丢出城外,说是再敢去,就要我的命!”   “所以,你回头就把气撒我身上了?”萧如玥冷笑,又问:“那七年,花钱养我的又是谁?”   “不,不知道!”   净缘见萧如玥不信,打卷的舌头赶紧撸直了解释:“姑奶奶,我是真不知道,他每次来都是把我约在后山,每次都是背对着我站在那块可以一眼看尽后院的大石上,从来没说过话,所有的交代,都是那位大爷的随从传达,而那随从也总是戴着斗笠帽,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到半张脸,下巴满身青色胡渣,知道是个中年男人而已,真的,真的!”   “那个大爷,什么身形?”萧如玥又问。   “很高,但精壮精壮的,给人感觉很冷。”惶惶的低声应着,说大声了那短刀刺进她喉咙里。   “再见到那些人,还认得出来吗?”   “认得认得。”净缘差一点就想点头。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眼前的小丫头怎么就不怕毒发身亡。   萧如玥才刚把短刀从净缘脖子上挪开,屋顶上就有人打了起来,并哗啦一声巨响,把屋顶给轰了个大洞,两个黑影先打着落下来,后面还追着几个蒙脸的。   “六小姐。”   砰一声,门撞开,晓雨晓露也冲了进来,一人一边架起萧如玥就要走,不想萧如玥却挣开晓雨,伸手去拉净缘。   虽然不知道这些都什么人,但她还得靠净缘认人的,可是……   “你……是你……六小姐,是他,是他,他就是那个大爷的随从!”   顺着面色大变惶恐后退的净缘指去的方向,萧如玥看到的竟然是……   夜三!   略微的惊诧,萧如玥喝道:“晓雨晓露,过去帮帮夜三叔。”边说着,边把净缘往外带,握紧短刀快步离开。   只是,外面果然也有埋伏,而净缘……   他X的果然享福享残了,出门才跑个几步,竟然就给她摔了一觉!   萧如玥忍着没加踹她几脚,沉凝横眉,挥刀向一方砍去,却不想飞来的暗器半道就被什么东西打掉了,她只砍到一团空气……   066 拉帮结派抢师太   咦?   萧如玥略微错了下,回头转身挥刀,竟又是一个空!   真的有人在帮她?还是……变相的接近她?啧,管他的,先带这个废物跑了再说!   “不想死就快点起来。”萧如玥边拖净缘边叱喝,好在净缘比她高却不算胖,再加上怕死,她一喝就自己蹦起来了,跌跌撞撞跟着跑。   随着几声闷哼,暗器也没有了,但是暗中帮忙的人始终没有露面。   此刻萧如玥也顾不了那么多,一手拽着净缘一手扯高斗篷挡脸和手中的短刀就往楼下冲,哪想竟有个不怕死的伙计,听到打斗声了不跑,还要上楼来,跟她们正要在楼梯半道相遇。   “让开让开……尼玛的,人话听不懂是不是?”   扯着嗓门吼了几声,那伙计不但没跑没缩,还杵在那里瞪大眼,萧如玥一个火大,暂时放开净缘的手撑着楼梯扶栏借力跳起,一扫腿将人直接踢下楼去,中途另一只手压根没让脸露出来。   起跳踢人落地再带人跑,一气呵成的干脆利落,漂亮得让人两眼发亮!   净缘却是吓傻了,感觉拉着她跑的这人,不是她所认识的萧家六小姐,再加上客房那一段,恐惧顿时袭上心头,见客栈外围观的人多,瞧准机会猛的就挣开萧如玥的手,往反方向跑。   店家是怕事的,听到楼上有打斗声,虽指使伙计去看,自己却是第一时间逃出了门外,混在人群里张望热闹,净缘这扭头一跑,刚好把他撞了个趔趄。   “走路没长眼……啊!”   店家站稳伸手想拉住人教训一顿,可惜没拉着,只能破口骂一句泄愤,却不想还没骂完,又被撞!   好在,这回他手快,而对方个子又小,真就被他拉住了,只是还没来得及高兴,某某处顿时闹着要分家似得剧痛。   瞧清楚那一幕的某些人,齐齐感觉胯下隐隐作痛。   某药直接伸手护宝贝:“好凶猛的妹子。”   “何止凶猛,简直凶残!”某唐觉得蹲下来才更能缓解痛楚。   不闻第三声,纷纷惊愕望去,原来那家伙正在白易耳边说着什么:去~,还以为他那里也练得刀枪不入不怕打击!   话说回来,萧如玥被净缘突兀挣脱已经够恼火,又莫名其妙被那店家拉住浪费时间,火气上冲就直接赏了那店家弟弟一膝盖,扭头再追,净缘却已经跟她隔开了一段距离。   看热闹的人多,用推的实在太浪费力气,而自己的身份在通城任何地方都太敏感,这一次总不能再冒充萧如雪当街举刀追人。   好在她的面纱是模仿了现代口罩的设计做的,一只手戴上也轻而易举,再扯上斗篷帽子,哼哼,爹妈对面走过匆匆一眼都不一定认得出是她!   装备整齐,举高短刀,扯开嗓门:“不想死的都给老娘让道啊!”   这一招果然奏效,围观群众纷纷惶恐让道,乐得某些人都直不起腰来。   “不行了不行了,虽然凶残了点,但我真的越来越喜欢这丫头了。”感觉某人瞪过来,赶紧解释:“额,我说的是欣赏,纯欣赏,非常纯洁的欣赏。”   “奇了怪了,正是英雄救美的好时机,你却躲在这里……”药痴斜眼向某人。   “都告诉你那丫头浑身铁甲尖刺,戒备心重得很,这时候跳出去,保准被怀疑是跟那些人一挂的,他敢出去才怪!”唐镜明懒懒抠着耳朵斜眼某人,咧嘴笑:“再说了,二师兄,你哪只眼睛看到那丫头需要救了?我怎么横竖看着,都是她身边半尺以内的人需要救护?”   三人在屋顶上边走边说,跟街道上那举刀追人制造混乱的小人儿,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忽然,也不知瞧见了什么,三人面色均是一凝,很快默契的分三方散开,并从不起眼的角落滑下街道,挤进人群里,没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眼看萧如玥就要抓住净缘,却突兀银光一闪,若不是她缩手快,手就要被人群里忽然伸出来的刀子砍下来了。   而就是这晃眼的时间,已经有两个平民装扮的人将净缘夹住,其中一个手里拿着匕首,就要往净缘腰上刺去。   萧如玥大惊,毫不犹豫就将手里的短刀甩射了出去,目标是那只握着匕首的手,而,短刀出手的瞬间,她也在这一刻成了别人利刀下的猎物……   不过,她不过是摊上了副柔弱的身子而已,可不代表她真如看起来的那么柔弱!   冷冷一笑,后仰避开利刀的同时向刀来的方向侧滑,小拳头轻轻贴上那贼人小腹肚脐微下的位置,笑吟吟的送上最后的祝福:“黄泉路上走好。”   “啊!”   “啊!”   几乎是同时两声,有人齐整的从手腕处断了手掌,有人肚脐被袖箭贯穿,甚至不及多想什么,轰然到地就上了黄泉路。   萧如玥趁他倒下时顺势拿走他手上的刀,就往架住净缘的的另一个男子手臂砍去,丝毫不担心误伤净缘。   这不仅仅是信心的问题,更有对她而言,净缘不过是颗棋子,缺胳膊断腿什么的无所谓,只要两眼没坏还会喘气指认,那就足够了。   残忍而冷绝,才是她真正的本性!   瞧着如此的她,不但净缘更恐惧了,就是架着她的那名男子也吓坏了,惶惶缩手躲避,却不想,啥感觉都还没有,颈侧就突兀有殷红喷涌飞溅而出,一把乌黑光亮的短刀快如闪电,却又诡异宛如识路一般重回那小小的人儿手中……   半点血影没沾的通身乌黑光亮!   一切发生得太快,周围许多人还来不及避开的直接本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了一脸一身,顷刻间,尖叫四起,争先恐后离开的人群,让场面失控般的混乱……   净缘此时脑子只剩下一片空白,不但高声尖叫,还愈发恐惧的往使劲拨开挡路的人逃跑,一切,皆出于遭遇恐怖逃离的本能,却无疑是在给萧如玥制造麻烦!   要不是不能确定暗处还有人潜伏着,到底多少人,她无力带着一个断腿的女人在混乱中逃跑,她早一刀子削掉净缘的双腿。   有时候,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她不过是把最糟糕的情况计算进去而已,却没想到还真的应验了——   起码有三拨人突然冒出来跟她抢净缘,真要说不同,就是有一波人马摆明是要杀净缘,而另两拨更诡异,一面护着她不被那一波人马波及,又争着阻止她接近净缘,并且也要抢净缘!   加上她就四拨人的如此混在一起,让已经失控的混乱更加失控,满大街都是哭爹喊娘的哀号声,拼杀声,鲜血飞溅……   萧如玥直接气得骂X,手中利刀短刀配合无间,挥舞着就冲那些护卫她又挡着她的人劈去,却不料腰上突兀一紧,整个人被向后拽着倒飞!   本能反应,挥刀就向腰后砍去,却只砍到一团空气,她都来不及瞧清束缚在她腰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就如果突兀出现一般,突兀的凭空消失了,而她……   因为失去了那东西的支撑,悲剧的正外下掉!   好在,下面有人,还正好伸手接住了她!可,她更信这是安排而不是巧合,于是二话不说,挥着短刀就冲抱着她的人砍去……   “喂喂喂,是我啊!”   抱着她的人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干,也不敢赌她辨出自己声音后就会收手,倒也是个利索的,说着的同时就撒手把萧如玥往一边抛开。   落地站稳,萧如玥有些错愕是看着柳翊,虽然觉得他在这个时候这里出现太突兀,却直觉认为这个人可以放心的用,随即三步并作两步跳了过去并把手里抢来的那把利刀塞进他手里:“帮我抢那个师太,额不,抢那个女人!”   边指边扯上惊呆了的柳翊就要往那边冲……   “等等!”好在柳翊在某人的注视下,机灵的回过神来,反手一扣萧如玥就拖着往另一个方向跑,并解释:“衙役马上就要到了!”   “那又怎样!”萧如玥挣他的手。   天知道那三拨人哪来的到底什么目的,怎么就突然冲出来跟她抢人,甚至要灭口,而至少有一点她猜得到——她在一走,再见净缘无望,指认的事差不多到此为止!   “我的好姑奶奶,难道您忘了自己是什么人了吗?”柳翊哭的心都有了。   接到信号屁颠着跑来,还没来得及喘气,这姑奶奶就直接天上掉下来砸他怀里,二话不说砍他就罢了,某个主子还在暗处不听的用眼神戳他……   好在老天怜悯,他这边还在挖空脑子想怎么把人弄离开,那边捕快衙役甚至官兵,就倾巢而出的蚁群般四面八方冒了出来。   通城南连京都,北接草原,草原之外是邻国,毫无疑问是重关之重,捕快衙役向来比其他差不多大小的城市多得多,城一左一右还有二十余万的两拨精兵驻扎,真正的安内防外,尤其因为内城里有个战马供应商萧家在,当年先祖皇帝为报赠马之恩也为保护萧家不受干扰能安心育马,明令过驻扎兵将要进内城协助捕快衙役维持秩序……   因为是先祖皇帝下的明令,历代皇帝也得遵循,这事也就一直从开国坚持到现在,已有整整七十六年,这时候发生这么大的骚动,怎么可能不把这些人都引过来?   这,也是变相疯长萧家势力的一大要素!   但,凡事都有利弊,一面越是光鲜亮丽,另一面就愈发黑暗不堪,有多少人堆砌起了金字塔让你站在顶尖,就意味着会有多少人想把你从那高高在上的位置拉下来取而代之,何况……   这个世界,一切的最终说话权归于皇家!皇家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你非死不可!也许最初的最初真的念恩,但漫长的七十六年轮替了数代帝王,思想在不经意间不断的慢慢的一点一点蜕变着,谁又知道,现下龙椅中那位王者,是不是还容得下如今气势如虹的萧家?   要垮萧家,也许只要一个小小的理由,比如……现在!   萧家嫡女当街杀人,当家的爹袒护她就成了袒护犯,而不袒护,也脱不了管教女儿无能,而连这点能力都没有,又如何掌家?皇家如何还能安心将战马交与培育?到时候皇家直接介入萧家家权争夺,再来一点暗中作梗,摧毁萧家百年基业,说不定无需一夜!   最重要的是,已经公认是萧家一份子的她,绝对没法不被连累!   瞧见捕快官兵的短短时间里,萧如玥便神思飞转的想到了这些,虽然不甘,却也只能先跟柳翊逃开再说,断不能让捕快官兵追上抓到,或者……被认出来!   回头,净缘正被其中一拨人抓住敲晕了带走,而她,本就只能分出有三拨人,却压根分不清谁跟谁是一拨的,这时候自然也没法认出来到底是那一拨把净缘带走了。   “糟糕,晓雨晓露!”萧如玥猛然想起,不想柳翊忽的抬手劈过来,顿怒举起短刀去挡:“你干什么!”   “姑奶奶,我只是想让你安静的快点离开这……里……而……已!”看着凶巴巴的表情陡然一定就倒过来的萧如玥,柳翊大惊,慌忙去接却接了个空,定睛看清把人抱走的人,嘴边的声音就控制不住的一个一个的间隔性蹦达出来。   “她出来的时候应该带有替换的衣服,去把她两个武婢接来。”皇甫煜垂眸看了眼萧如玥身上溅了几滴血的斗篷,说罢话人影一闪就双双不见了,倒还有句忽然想起来似得传来:“顺便给让人给她爹带个口信。”   “……哦。”柳翊仰望着,迟钝的应了一声。   武功神马的果然最坑人了,有人不费吹灰之力短短十几年就成了绝世高手,有人苦逼苦逼的日练夜练几十年,也不过艰难的在中游胡乱扑腾。   当然,他属于那种不那么苦逼的,只是跟某些某些不像人的人比起来就……/(ㄒoㄒ)/~,不说也罢,说起来就是一把心酸泪!   而此时,因为捕快官兵的到来,刚才还打得你死我活的一群几拨人,顿时鸟兽散,其中抢到净缘那一拨,明显跑得最快,转眼就不见了踪影,以至于蜂拥而至的捕快衙役,满城乱窜的追人,却最终谁都没抓到……   *分界*   竟然又毫无防备的被人偷袭了……   尼玛的,等她研究通透那本发黄古书的内容学会后,也见一个戳一个搞偷袭着玩!   醒来的萧如玥愤愤瞪开眼,看到自房间的自己那铺床的床顶,有一霎那还是控制不住的惊愕了,但很快,小脸皮下肌肉狂抽不止。   在这个世界这个圈子里,她还真是像极了砧板上的鱼肉,一路戒备,还是逃不开人家的手掌心跳不出身下这块砧板,不少人想怎么切她就怎么切她!   “醒了?”   察觉萧如玥醒了,丑姑靠过来,一眼就看到床上的小人儿两眼大睁霸气与愤怒大露,暗惊之下,不敢贸然继续言语。   霍地坐起身来,发现和衣而卧的自己身上的外套换过了,萧如玥微愣,沉声又问:“晓雨晓露呢?”   “六小姐,有什么吩咐。”晓雨晓露机灵的跑过来。   此时两人已经恢复了府里的武婢装束,虽说看不出哪里受伤,可脸色都不是那么好,不过毕竟了发生了那样的事,也一时半会儿分不清楚到底是吓到了,还是伤了衣服包裹的地方。   “你们没事就好了。”萧如玥松了口气,阴沉的面色也瞬间恢复如寻常的柔和,此时肚皮正好咕咕吵闹,随即抱着肚皮扭头看向丑姑:“我又睡了多久?好饿啊……”   “一个多时辰。”丑姑倒也不疑有他,应着的同时往外走:“这会儿外面下着大学,我就在小厨房给你随便弄点吃的吧。”   “谢谢丑姑。”萧如玥咧嘴,笑得欢快。   许是丑姑已经问过晓雨晓露,又许是怕她饿坏了,反正也没多问就真的直接到小厨房去煮东西了。   “你们有没有受伤?”萧如玥低了些声音:“夜三叔呢?”   “回小六姐,因为有人暗中帮忙,奴婢们都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并不碍事,而夜三爷……”晓雨拧了拧眉:“当时太混乱,回过神来已经不见他了,不过听说他已经回来了。”   萧如玥点头,又问:“瞧见帮我们的人么?我身上的衣服换过了,回来之前去过哪里?”   晓雨晓露均是摇头,因为晓雨点拨过晓露有些特别的事情,就算丑姑也要瞒着,所以,她虽然觉得有些对不住丑姑,可因为萧如玥,也还是适时的时候锁上嘴,不知道能不能说的就是丑姑问到,也直接把回复权交给晓雨,自己当个哑巴!   所以现在,萧如玥问,也由头至尾只是晓雨一个人回答。   “对方平民装束却都蒙着脸,而且来得快退得也快,奴婢们无能,搞清楚对方到底什么人……”晓雨说话时表情黯然,一眼就能看出她此刻心情十分低落难过。   想她和晓露,十几年来勤勤奋奋,以前一直以为也算小有所成,如果有机会,定能将主子护得周周到到,却不想,她们也不过是借着武婢这个身份被变相的保护着,始终生活在那个巴掌大的太平圈子里,真正遇上事,莫说保护主子,就是自顾也不暇,简直……   “后来神鹰镖局的少主突兀出现,说是六小姐已经被接到神鹰镖局去了,要我们只带上您的衣服直接弃马车跟他走。”   虽然黯然,晓雨还是说得十分详细:“衣服本来就包在包裹里,倒是一拿就可以走,所以我们跟着那镖局少主避开捕快和官兵到神鹰镖局倒也顺利。到了镖局后,那镖局少主又说我们的衣服染了血渍血气,被鼻子灵的人闻到恐怕要落把柄,所以我们在那里给您和自己换了干净外套,奴婢们还包扎了伤口。”   “原来如此。”萧如玥点点头,正在消化这些信息,就见晓露一副有话不知要不要说的模样,便道:“晓露,有什么事直接说,没关系。”   这话出口,晓雨惊讶的看向晓露,就见晓露有点不好意思的道:“奴婢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   萧如玥挑眉:“说说。”   “出门换装后,六小姐不是让奴婢把马车上萧家的家徽挡起来了嘛,晓雨拿衣服的时候,奴婢忽然想到,就打算去检查一下,想着万一不能回头取车,就把家徽毁掉别让人认出来,可……却发现有人早一步动过那个地方了,奴婢吓了一跳,赶紧要检查的时候晓雨已经取了小姐和我们的衣服出来,那镖局少主二话不说就把我们二人拖走,因为奴婢的手已经伸了过去,正好扯下个小角,虽然只是一点点,可也应该露出家徽边角的地方,却什么也没看到……”   晓露一边回忆,一边叽叽咕咕的说着,许是那事太诡异,而萧如玥和晓雨刚才的说话声都很小等因素,她表情夸张却也说十分低声:“可是好奇怪,等那个镖局少主让人把马车取来的时候,奴婢撕松的一角还在,隐隐还露着家徽一角,扯开检查,确实是我们萧家的没错,好像也没被动过……想来想去,奴婢都分不清楚到底是不是眼花了……”   表情很纠结,真的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眼花,而这些话,不但晓雨惊愕,就是萧如玥也很惊讶。   晓雨明显是惊讶晓露这某种程度而言比自己还细心的地方,至少当时她没想到检查家徽的事,但晓露却想到了,虽然结果有点乱七八糟,但至少她是真的想到了……   而萧如玥,比起晓露觉得自己更可能是眼花的猜测,她反而更相信晓露两次都没有眼花,都没有看错,自然就更惊讶那暗中帮忙的人的谨慎了!   正抿唇思忖着,丑姑就端着煮好的牛肉面进来,凝神的小脸一下变成了饿死鬼投胎样……   *继续分界*   外书房,一片死寂的静。   萧云轩不变的面无表情,不变的垂眸于账册,一切似乎如此,可夜三却杵在那里,大气不敢喘……   “看来那位高人的预言,真要应验了……”   轻轻的声音响起,云淡风轻中,又隐约似乎有那么点……嘲讽!   *分啊分*   神鹰镖局,有人正在发飙。   “你个混蛋师兄,到底给我吃了什么东西!你想害死我啊?要不是你,我现在也抓到人了!”唐镜明面色发白,头昏眼花到身子都控制不住的晃啊晃,却还有力气揪住药痴的前襟破口大骂:“我他XX呃~”   一句话没骂完,猛扑住药痴狂吐。但实际上已经吐了半天的他,现在根本没什么东西可以吐了,只是克制不住那股恶心感。   “哇……脏死了走开走开啦。”药痴尖叫,使劲一把将唐镜明推开。   此时的唐镜明浑身没力,毫不意外往后倒,好在身后还有个王爷师……感觉后背被有只脚把他顶住又直接踹开,顿时气得更晕了,直接当刚才毛都没想的大吼:“老子要跟你们绝交绝交!”   好在,这屋里还有人有那么点人性,伸手拉住他之后,就要将他安置回太师椅里。   “翊翊,还是你最温……”   咚一声,直接代替了后面的话,唐镜明还是掉在了地上,而那柳翊,正使劲搓着身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而后才猛然想起不该松手,歉意满满的弯腰又拉他:“诶呀,对不起,一不小心失手。”   他XX的绝对是故意的!唐镜明横眉怒目瞪着柳翊,可为了不被再摔第二次,他也只能暂时的忍了,一切,等他坐稳回去再说。   凡事适可而止,柳翊有了报复的快感后,倒也没再继续折腾唐镜明,好好把他安置进了太师椅里。当然,更多的原因是,他不够格挤进那个特产怪物的师门,自然不能跟那些人比“心狠手辣”!   也因此,一番闹腾,屋里总算安静下来了,而这时,有人来了,还只是停在门外院中就直接出声汇报。   “主子,人已经带回来了。”   因为事情闹得有些大了,引来了官兵捕快,导致多一番周折,摆脱追踪离去到不被察觉的回来,他们也着实费了不少时间。   屋里的人,一下全看向了由始自终只是勾唇淡笑看着屋里闹剧的皇甫煜……   净缘生生被一股无比难闻的恶臭熏醒,睁开眼所见是一片昏黑,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倒是能听到呼呼肆虐的风雪声。   虽说也是见过世面的,可终究她所在的圈子不过整个世界的小小角落,以前所见识的狠辣,今日彻底被颠覆了,她犹如见到了真正的地狱修罗王,那一瞬间,以往所看到的都不过是挂着“恶”的称号的凡夫而已,完全没有可比性……   屋里昏黑得什么都看不到,更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人在,净缘却一动不动,面色苍白浑身颤抖冷汗簌簌,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如雷,好似随时都会冲出胸膛似得。   舔舔舌头,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抖出一声:“有……有人吗?”   虽然脑子很乱,可至少有一点她很清晰,那就是她还能感觉到恐惧就意味着她现在还活着,而不管是谁将她弄来这里,既然还活着,就意味着她还有利用价值!   “别紧张。”果然有个轻声应了她的问:“我只是想跟你打听一个人的过去……”   那声音很轻很动人,让人有如春风拂面的舒服感,有如轻轻敲上心门申请进入的礼貌,有让人不由自主生出好感的诚意,但……   搭配着这环境,却愈发让人毛骨悚然!   净缘一窒,声音愈发颤抖的拖出长音:“谁谁……?”   “萧六小姐!”   轻轻一声,击溃净缘心头那微妙的侥幸心理,那本该无比熟悉却实际陌生万分的身影从脑子里掠过,冰冷无情宛如杀戮成性的双眸瞬间化作毒蛇盘紧心脏,张着血盆大口就要咬下来……   那致命的威胁犹似深烙入脑,光是想起来就忍不住浑身发软,要再次晕死过去,哪还有空想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怎么会拥有那种逆天的气势。   而,净缘想晕,有人却不会让她就此晕过去,只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扎上身的轻微酸疼,她就倏地一挺,浑身僵硬的维持着那个撑地坐着的姿势一动不能动,满满恐惧,却又晕不过去!   到底……她惹上了什么人?!   *继续分啊分*   虽说是在一个宅子里没错,但从紫竹院走到外书房,还是有一段让人咋舌的距离,再加上半道供观赏的小池子不少……大风大雪的天气,不但丑姑,晓雨晓露也不听命令的死挡住房门口不让萧如玥出去。   无奈,萧如玥只能暂时作罢,一切等风雪过去再说。   多的时间,统统用在练功!   明着摆出来的是书房里随手翻来的普通武籍心法,美其名曰为自保,练的却是从那个冰冻死尸爹那里看到的黄旧古书的内容,意在有朝一日报复回去。   然,毕竟摊上的身子已有十四龄,错过了最佳入门的黄金龄,新手上路,纵是她聪明绝顶,练起来也实在不容易,这段时间一直坑坑巴巴的,进度真心不理想!   大风大雪,三天三夜总算消停下来了,萧如玥二话不说第一时间就往外书房去,却不想萧云轩去了马场,而且还巧巧的,他后脚刚出大门,她前脚才到外书房……   “六小姐,我们回……”   晓雨“去”字还没出口,萧如玥忽然道:“我们出去。”   “哈啊!”   晓雨晓露惊愕瞪大眼,缓过神来,小人儿已经走了,赶紧跟上去:“六小姐,这……就算有那些事,碍着之前放出口的承诺,夫人也不好不让你出门,可……早几天那事眼下肯定闹得满城风雨的,夫人借着这个肯定不会让您出门的。”   “那就先别告诉她呗。”萧如玥咧嘴。   晓雨晓露狂汗,还想再说什么,却见萧如玥自信满满道:“放心吧,五姐知道了,会替我挡着的。”   早前,她可是特地告诉过萧如雪,自己经常出去是去找“情郎”的,不说才建立起的那点浅薄姐妹情分,就是为了她自己的利益在这个家万一时能有个帮手,萧如雪也不会轻易让端木芳儿找藉口把自己端了……   推荐好友文《穿越“原始社会”   身为男科女医生以摸鸟为职业的吴熙月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穿越原始社会后最终成为牛掰的“母系社会”创使人。   ★^抽风版简介^★   带着大姨妈穿越的妹子很无奈,一见面便泪流满面问:大姐,能借我一包卫生棉垫的(一个月流血七天不死是个逆天存在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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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过敏中   悲剧的我继续过敏中,而且比昨天情况更严重,而且昨天睡得着没有码今天的部分,所以今天的更新……可能还会更迟。打针吃药都含有犯困的成分,我受不了那个成分,很容易被打倒,亲们,等我爬起来一定更新,么么大家,谢谢大家的支持   067 交易   有一把削铁如泥的短刀就是好啊,从后门进什么的,根本不用经过敲门那道程序,直接用刀子在门上切个洞,伸手进去自己开就行!   “六小姐……”晓雨面部略显扭曲。横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她们家这小主子,到底从哪学来的这么多……招!   “大冷的天谁会守后门啊,叫破嗓子也不一定会有人应,何必浪费力气。”萧如玥说得理直气壮,腿已经伸进去了。   相较晓雨,晓露这方面的适应能力强得多,咧嘴直笑着就跟着走了进去,还不忘拉晓雨一把。   后院一间干净宽敞的屋子里,一群男子正围在一起吃火锅吃得嗨皮。   笑看着唐镜明和药痴抢肉的皇甫煜微僵,倏地放下已送到嘴边的酒杯,弹指间透明的天蚕丝便射向了一侧犹似摆设用的瓷瓶上,轻扯,花瓶跟着微倾,随后旁边的墙上开出一道门来。   众人微愣,跟着就见皇甫煜一脚就将好不容易才从那对师兄弟筷下抢到肉的白易踢进门后的暗道里……   “诶呀呀~”   唐镜明手疾眼快在白易倒飞出去前一瞬取走他手中的碗筷并随手抛上房梁,药痴却是一边抬脚把属于白易那把椅子拨开,一边趁机夹走白易好不容易抢到的熟肉。   三师兄弟配合默契无间,眨眼的功夫白易消失,屋里犹似就只有他们三个外加柳翊在吃火锅似得。   柳翊咋舌:瞧这驾轻就熟的,大概当年还在山上的时候这些人也是这么偷吃的……   门咿呀推开的时候,皇甫煜已经仰颈灌了一杯酒,唐镜明也从新抄起碗筷跟药痴抢肉忙,就是柳翊也不甘示弱的正往锅里放肉。   “好香。”萧如玥咧嘴笑着走了进来,就跟撞见自家一群哥哥正吃饭没什么区别,甚至还招呼晓雨晓露:“你们也进来啊,外面虽然没下雨,可也大冷的天。”   晓雨晓露迟疑,还是跟了进来。如果她们不进去的话,那这屋子里,就只有她们家小主子一个女的了,不太好不太好。   “三副碗筷,谢谢。”   萧如玥进门后就自顾的拉了把椅子来挤进药痴和皇甫煜之间,原本属于白易的位子坐下:“晓雨晓露,你们也都过来坐嘛,别客气。”   真当自己家了……   “噗~”皇甫煜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抬腿踢了踢还没回过神来的柳翊:“三副碗筷。”   “哦哦。”柳翊应声去拿碗筷。   “来来,两位大姑娘,坐这坐这。”唐镜明殷勤的给晓雨晓露端来椅子,摆在他和柳翊之间,而就这会儿功夫,萧如玥已经嗖嗖嗖的把锅里刚熟的肉夹进了碗里。   准确的说,是用皇甫煜的筷子夹进皇甫煜的碗里!而刚才还抢肉凶猛的药痴,这会儿反倒直接看呆住了……   “哇啊啊啊……”唐镜明指着萧如玥怪叫:“你你你……你要不要这么偏心?肉全给他!”   “谁说我是给他的,我只是暂时寄放他这儿。”萧如玥头也不抬的边说着,边继续夹肉:“你们抢得这么凶,等我的碗筷拿来天知道还有没有肉。”   一句话,让皇甫煜飘起的嘴角瞬间垮了下去,斜瞥身边小小的小人儿,别脸,轻叹。   这条路果然很长很长……   晓雨有些扭捏不好意思坐下,晓露反而比较爽快,一屁股就坐在了柳翊旁边的椅子上,还拉了拉晓雨:“晓雨姐,六小姐都出声了,你就坐嘛。”   “没错没错,吃饱才有力气跟他们好好算账。”萧如玥一句话又将众人震了一惊还不算,还补充着:“反正也不是掏我们银子买的肉,不吃白不吃。赶紧坐下来,放开肚子吃。”   多一个人分就少一份肉,事关重大,药痴顿时不乐意了:“我说小妹子,你好歹是个姑娘家,还是大小姐,知不知道矜持……”   “矜持?啥玩意儿?几两银子一斤?能吃吗?”萧如玥直接赏他一个白眼,一时间倒真的就忘了手里这双筷子属于皇甫煜的,随手就将肉塞进自己嘴里,冲药痴示威似得嚼啊嚼:“姑娘我正好没有!”   皇甫煜睁睁看着她把肉塞进嘴里,着实呆了一呆,而后,一肚子酒精全冲上了脸。   唐镜明也全程瞧了个仔细,咧嘴,笑得暧昧的冲他眨眼,道:“诶哟,看来这路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长嘛!”   皇甫煜警告性的瞪了他一眼,脸却更红了。   萧如玥倒是听出了话中有话,却是不知道到底说的什么,也懒得去多想,撇撇嘴,又夹了块肉往嘴里塞。   晓雨这回总算注意到萧如玥正拿着皇甫煜的碗筷吃肉,怔了怔,低声道:“六小姐……”额,这个,要怎么提醒呢?   看看周围的人,唐镜明又在跟药痴抢肉忙,皇甫煜还在吃酒,貌似好像都没有注意到,她这……到底要不要说?万一他们没注意到的,自己一说不就反而更……可不说吧……   正混乱着,柳翊拿干净碗筷回来了,不幸的立马成了炮灰。   “怎么这么久!”晓雨这会儿哪还记得自己是客,起身接过碗筷就凶巴巴吼了柳翊一句。   晓露呆了呆,就连萧如玥都不禁抬起头来看过去,而那三个男人,严格了说就是唐镜明嘴咧得宽了点,皇甫煜脸更红了点,药痴如故。   “这……很久吗?”柳翊无辜啊无辜,他明明是飞着出去飞着回来的。   “很久了。”晓雨斩钉截铁,并快速拿着碗筷走到萧如玥这边来:“六小姐,给。”   看着萧如玥咬住皇甫煜那双筷子伸手来接,晓雨顿时崩溃了。张嘴,最终自认为什么都不说最好,为自己的无能沮丧着回了位子去。   “呀~。”萧如玥突兀呼了一声,引得一圈子人全望过来的时候,拿着咬过那双筷子对皇甫煜道:“你没吃过的吧?”   皇甫煜支支吾吾还没应声,她理直气壮来了一句:“我吃过了,还咬过了,你还要不要?”   众人呆了一呆,目光唰唰就往皇甫煜那张愈发红光的脸庞贴过去。   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皇甫煜只能把手虚握成拳放在嘴边,使劲的:“咳咳咳咳……”一副呛到的样子。   “看来你是吃过了。”柳眉轻拧了拧,但很快又舒展开,想通了似得无所谓道:“没关系啦,瞧你那斯文样,吃东西也绝对不会像我会啃到筷子,啊对了……”猛然想到什么似的贴过去,一脸认真的低声问:“以防万一还是问一下,你……应该没有什么会传染的隐疾吧?”   确实是压低了声,可这屋里哪个不是练武之人,耳力比一般人要好得多,自然把话听了个完完整整清清楚楚。   药痴忽然啪一声放下碗筷起身就走,唐镜明也随后跟上,门才掩上,立马就是爆笑传来。   “我再去拿点肉来。”柳翊起身,还不忘招呼晓雨晓露:“这么多人吃得多拿一点,你们也赶紧来帮忙。”说罢,一手一只把晓雨晓露拎了出去。   转眼间,屋里就只剩下皇甫煜和萧如玥两人了。   尴尬似乎非常钟爱皇甫煜,只在他头顶转悠,而萧如玥那边,若无其事继续吃着肉。   皇甫煜败下阵来:“说吧……”   “奇怪,不是你有事要向我坦白吗?”萧如玥斜瞥过来,一手碗一手筷,忙着咀嚼的嘴含糊不清的问得理所当然。   好可爱……额不对,咳咳,镇定镇定:“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事非向你坦白不可。”对,就是这个语气这个状态!   只是……   “要不要吃?”萧如玥一块肉送到皇甫煜嘴边,满脸诚意。   皇甫煜看着她,又看那块肉,神色怪异起来:“你一向这样?”   “所谓一想这样是哪样?”萧如玥反问,肉还举在那里。   “就是……”半天没有下文。   “不吃拉倒。”手一缩,肉进了自己嘴里,夹了些青菜往锅里扔,他绝对听得见的声音嘟囔着:“好不容易两清了,又让我欠你一次,你到底图什么……”   皇甫煜凝眉,倒了杯酒就直接灌进嘴里,张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继续倒酒继续灌。   “话说回来,我给你的药丸都没吃吗?”萧如玥头也没抬,好似闲暇间随口的一问。   “吃……”   萧如玥白眼赏了过去:“你当我瞎的?”凤眸再转回锅里:“算了,反正命是你自己的,你爱怎么玩怎么玩。”   “我有我的目的。”皇甫煜知道,想要骗过她,话至少要半真半假:“所以需要你帮忙。”   “这就是一直帮我的目的?”   萧如玥挑眉,想了想,也算说得通:“事先说好,之前的我们已经两清了,欠也只是欠这一次,而这一次也顶多换两瓶药丸,想把姑娘我当牛马使唤,你现在就可以垫高枕头做梦去。”   皇甫煜笑了:“整个神鹰镖局任你支使,做什么我都不过问不插手,只换关键时刻你出手相救,如何?”   “好大的口气~”萧如玥冷哼:“没凭没据,我怎么知道你一转身,我是不是真能使得动那些人。”   她可是打听过的,神鹰镖局信誉高据点多,短短十八年大小分局几乎遍布整个凤国大中小城镇,还与周边诸国都有生意往来,换个角度想,那就是个超大的信息网,就那么一群人,凭他一句话就听她使唤了?   “这是信物。”皇甫煜递过来一块二指来宽的白色玉佩。   白色玉佩看起来很普通,配着明黄色的吊坠,萧如玥接过,撇撇嘴:“就这么一块满大街都是的破玉佩还说什么信……”   无意间对光,赫然看到白玉中有龙飞凤舞的“神风门”三字,挑眉:“挺厉害的嘛,不过这些字怎么弄进去的?”   原来神鹰镖局后面靠的是神风门啊……那他呢?神风门主子?少主?瞧他这年龄,貌似是少主的可能性比较大,然后为了抢大位一群人明争暗斗阴招不断,而他无意中遇上她才知道自己被暗算,但虽知道了被暗算却防不胜防,所以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   如此一想,他每次都神神秘秘出现似乎也就说得通了。   唉,人生还真是无处不阴谋啊~   皇甫煜笑应:“别人换饭吃的活技,怎会随便透露。”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奇人异士自然不少,萧如玥倒也没继续追问,边把玉佩收起边道:“我先收下了,要是不管用,盟约作废!”不等皇甫煜再说话,扯高了嗓子就冲外面喊道:“你们还要在门上趴到什么时候?听到什么了有趣的事情了?进来跟我说说,分享分享。”   相比她的自然无比,皇甫煜是又尴尬又狼狈还很无奈。她似乎无时不刻不囧他就浑身不舒服!   门外的唐镜明和药痴嘻嘻哈哈着走进来,却是不见柳翊和晓雨晓露,估计是真去拿肉了。   “这位是……?”萧如玥指着肉乎乎的药痴问。   “小妹子,我是他二师兄,人称药痴,久仰大名,初次见面,幸会幸会。”药痴屁颠着跑过来在旁边坐下,一双绿豆眼狂闪热情。   “二师兄?”萧如玥看了看他,噗哧一下笑了:“挺像的。”   “像什么?”唐镜明惊讶问,难道二师兄脸上贴着二的标签?   萧如玥只是摇头笑,没有说。这世界可没有西游记没有八戒兄,说了还得编个理由解释,多麻烦。   没一会儿,柳翊和晓雨晓露便回来了,果然拿来了很多肉和一些青菜,但是萧如玥已经吃了大饱,但为了晓雨晓露也吃上一点,就陪着随便吃些青菜。   虽说两人跟着她偶尔能吃到些好料,但如此光明正大大鱼大肉还不花自己银子,机会可不多,当然不能浪费了。   晓雨多少有些扭捏,晓露却是完全不客气的放开肚子吃,注意力全在锅里的肉上,连一旁柳翊帮她夹了几次肉都没发现。   萧如玥挑了挑眉,垂眸笑了。   因为一直注意着她,自然而然便随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柳翊那头的小动作,皇甫煜略微惊讶了下,也笑了。   有些事,不需要那么多理由,一个眼神一句话都有可能是导索,就像他……   想到人如今就坐在身边咫尺的距离,虽然依旧防备着他,却也好歹肯坐在他旁边不是?再说,她还小,那么小……   她怎么就那么小呢?什么时候才长大啊啊啊……越想越多,越想越歪,某人独自在那里郁闷起来了。   萧如玥余光倒是瞧见他一脸郁闷的,却只当他是另有心事纠结,也不打算多问掺和进去,嗖嗖嗖夹了些肉进他碗里:“不想早死,就别光喝酒不吃菜。”   皇甫煜微愣,呆呆的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碗里的肉,而那头萧如玥又说话了:“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是神仙,你还有一口气就能救,你一旦陷入长时间不省人事的晕厥,就老老实实自个儿爬进棺材躺着去吧,找我也没用。”   “多长?”药痴忽然扭过头来问。   “你浑身药味还叫药痴,应该是个大夫,有些事应该不用我说得太直白吧。”萧如玥微笑着回他。   药痴倒也没有不悦,反倒蹭蹭的挪靠近过来,笑得一脸谄媚:“小妹子,要不你告诉哥哥,那些药丸子怎么做出来的?”   无论他怎么试,都做不出一样的药丸来,甚至……连具体的成分都还不能完全弄清楚!要不是碍着王爷师弟在,他真想扒开她脑袋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小小年纪究竟哪学来的高超医术和炼丹术。   萧如玥笑眯眯靠过去,在他耳边小声道:“凭什么告诉……”你字还没出口,忽的被人往后一拽,跟着就看到面色狰狞要扑过来的药痴被踹飞贴墙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萧如玥都有点吓到了,更何况晓雨晓露。   “二师兄脾气不好,喜怒无常往往眨眼之间,你没事别惹他。”皇甫煜把她拎到另一边去。   唐镜明点头附和:“别被他那张喜感的脸骗了,他就是疯子!”   你们也不正常到哪去……想起被丢在暗道里不知是死是活的白易,柳翊默默。   “还真是无奇不有。”萧如玥耸耸肩,接受能力强悍得让在座都吃了一惊。   切,不就顶多是个精神病患者嘛,有什么好稀奇的,她的世界精神病院里这种人多了去了……   也算搞清楚了皇甫煜的目的,又拿到了能指使整个神鹰镖局的信物,还蹭了一餐,萧如玥觉得这一趟算是没白跑,吃饱喝足后也不磨蹭,直接就领着晓雨晓露走了,甚至忘记告诉柳翊破坏后门的事。   “六小姐,那些人真信得过吗?”晓雨很担心。她多少也是有些眼力的,哪会看不出来那些人个个不简单,尤其那位“玉公子”……   给人的感觉太干净了,如此不染纤尘如同佛祖坐前童子的人,却随意就能支配第一镖局神鹰镖局……外溢的气质与真实的身份如此协调,岂不让人毛骨悚然?   “怕什么?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舍不得孩子怎么套住狼?”萧如玥不在意的摆摆手:“放心吧,我自有分寸,而且我也想透过他弄清楚一件事。”   “什么事?”晓雨诧异的问。   “现在说你也不懂,时候到了再告诉你。”萧如玥闭上眼假寐,不愿再多说。   回府的巷子口,一两马车挡住她们的去路。   瞧见那马车里出来的人,赶车的晓露惊呼:“五小姐!”   “如玥呢?”萧如雪沉着脸劈头就问。   倒是想到萧如雪会替她挡事,却没想到她会在这里出现,萧如玥探出头来咧嘴笑:“我在这呢,五姐找我什么事?”   “你还好意思问!”萧如雪漂亮的脸蛋儿更黑了。   萧如玥从车里钻出来,在晓雨搀扶着跳下马车,又爬上萧如雪的马车,在她耳边低语:“我终于找到人咯。”   “你还喝酒……什么?”萧如雪惊讶的看着笑得一脸灿烂似乎真的很高兴很幸福的萧如玥:“真的?”   萧如玥应了一声,低下头去,一副羞怯的模样。   “所以你就跟他一起喝酒去了?”萧如雪很快又沉下脸:“你知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要是被人瞧见了……”   “放心,我很小心的,没让人看见。”萧如玥挽着萧如雪往马车里带。   一想萧如玥之前骗自己骗得团团转,哪能不是个谨慎小心的人,萧如雪到了喉头的话又吞了回去,颇有那么点拿她没办法的语气道:“我是一听说你出门就跟了出来,所以回去后母亲要是问起,就说府里的菜式吃得有些腻味,我带你去吃醉香楼吃新鲜去了,那里的烤鸭是其中一绝,都是用果木炭火烤制的,色泽红润,肉质肥而不腻,还有卤猪手……”   唧唧呱呱的交代着台词,倒是粗细分明瞧不出破绽,听得萧如玥都不禁赞叹有才。   晚上请安时,端木芳儿果真问起萧如玥白天出去的事,姐妹两事先就讨好了台词,一唱一和倒是天衣无缝,就是端木芳儿也瞧不出个端倪来,又因为萧如玥加了句“没有透露身份”,所以她就算派人去醉香楼问,估计也含含糊糊得不到个准信……   “这丫头真是邪乎了!”   啪一声将茶杯拍在桌上,端木芳儿脸色发黑:“本想让她姐妹两掐打起来,不想却阴差阳错多了块绊脚石!”   一想起那夜萧云轩对萧如玥放肆行径的纵容,她就浑身不舒服!甚至忽然想到,萧云轩并不是不管那个孩子的死活,只是跟老太太呕着那口气,一直没有合适的理由把人接回来,而她,浑然不觉的成了棋子……   徐妈妈不知该说什么,默默垂首一旁。   “哼~”凤眸冷光乍现:“我就真不信那丫头还能翻了天了。”   徐妈妈心头一跳,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夫人,虽然大爷没说,可瞧他待六小姐那态度可真真不一般,您……”   “那又怎样?”端木芳儿冷笑:“当年他把姐姐护得那么紧,姐姐还不是如我所愿的没了。”   徐妈妈心头又是一跳,紧张的张望了下外面,压低声道:“夫人,这话要是被人听了去……”   “听去了又如何?人都没了十几年了,她们还翻得出什么证据吗?”端木芳儿冷哼:“没有证据就是诬陷,就是萧云轩也不能怎么样我!”   ------题外话------   唉,亲们就将就着6千字吧,眼皮打架脑袋空空,撑不住鸟……   068 怒火   徐妈妈张嘴,却接不上话来。暗暗叹气,只希望一切也能如十多年前那么顺利……   眼看要过年,萧府上下一扫之前因诸事而起的阴霾,忙忙碌碌的准备过年,倒也显得一片喜气。   紫竹院的事,萧如玥全权交托无所不能的丑姑去办,过年的事自然用不着她去张罗,日常除了锻炼之外,偶尔也会带点丑姑做的点心到萧如雪那里坐坐,毕竟有些事开了头,就得有模有样的坚持全套下去。   “我们去五婶那里坐坐吧。”   反正萧如玥也无所事事,就跟萧如雪结伴去了下北院。   因为事先有让丫鬟通报,所以她们的到来,倒也不算太惊吓到下北院某些人,至少……已经有了个心理准备的时间。   萧如玥也是来了下北院才知道坐月子原来这么多讲究——   坐月子期内,禁止产妇多说话,说多了怕弄成舌疾;禁止产妇干活,怕干多了弄成劳疾;禁止产妇用冷水洗手,怕弄坏关节。同时,禁止生人进入产妇房中,生人进房怕“踩生”,弄成婴儿的疾病。产妇房中,连自己家里人一般也不许进入。只许产妇的母亲、婆婆、丈夫等照料产妇的人入内,连产妇的父亲、公公,都得到产妇足月之后才好见面。   萧如玥和萧如雪这种未出嫁的闺女,也是不能进去的,所以孩子都是有妈妈抱出来让她们看的。   上辈子阅历无比丰富,却是真没这么近距离的见过真的新生宝宝,萧如玥有那么点好奇的几乎把眼贴在小宝宝脸上去,一眨都不眨的盯着仔细看了许久,还忍不住伸指轻轻的戳了戳那肉嘟嘟的小脸蛋,看着熟睡的小家伙只是皱皱眉头就又继续睡去,嘴角不禁飞扬起来,冷不丁就蹦出一句逗人的话来:“原来这就是小娃娃啊……”   屋里气氛因她那诡异的举动而略显静凝,听到这话,上次有份参与五夫人李飞燕死里逃生的妈妈武婢纷纷一愣后,忍不住就笑了起来,没来由的就松了口气。   五爷萧云卿无疑是这屋里某种程度上“最了解”萧如玥的,自然比任何人都紧张,此时也不由的暗暗松了口气。天晓得,刚才看到她指伸向幼子的瞬间,他差点就冲过去了……   萧如雪就是觉得气氛有些怪,又说不上是为什么,想想应该是萧如玥贴宝宝太近了,便好笑的拉开萧如玥:“还没看够啊?别贴太近吵醒他了。”   “我不是没见过嘛……”萧如玥撇撇嘴,一副不太甘愿的模样,却余光一扫,射向五爷萧云卿,他那副正襟危坐死死盯着她的样,想不发觉都难,不禁凤眸闪闪冲他咧嘴笑:你紧张个什么劲?我又不吃人。   五爷萧云卿讪讪,端起茶喝掩饰狼狈,怕屋里其他人特别是萧如雪瞧出端倪来。   “对了,定名儿没?”萧如雪问。   “正好跟娘同一天生辰,就请示了她老人家的意思,还没定。”五爷萧云卿应道。   “原来如此。”   萧如雪点点头,倒觉得理所当然,萧如玥却觉得有些太慎重了,也或者换个角度说,是那个老太太太霸道了,让人习以为常就被动的这么做。   可,要是那老太太提前老年痴呆呢?这名字也这么悬着了?大宅子真是麻烦,还不如直接叫狗蛋神马的,好歹也是个代号……   免得五爷萧云卿太紧张吓坏了,萧如玥没多久便说累了,把王翠锦事先代为准备的红包给了这个小十四弟,就跟萧如雪一起离开了下北院。   要不了多久,萧如玥到过小北园的事,便一五一十传到了个个院子的主子耳里。   “她送的是什么东西?”端木芳儿问。   “说是三百两银票的红包,不过她是从娇园直接去的下北院,在府里身上不至于带着这么多银子,向来那银票也应该是五小姐代出的。”徐妈妈应道:“不过,她似乎非常喜欢十四少爷,听说两眼都快贴上十四少爷脸蛋儿去看了好半晌。”   “哦?”端木芳儿略微挑眉,蓦地就笑了起来。   虽说是看着端木芳儿长大的,可徐妈妈每每看到这样的端木芳儿,还是忍不住有些心惊肉跳。   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当年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变成如此这般……   而这时候,福临苑洪妈妈才听完萧老夫人的吩咐,脸色着实不太好。   “老夫人,这……”洪妈妈有些迟疑。   尽管老夫人不肯承认,但她其实已经觉得,当年把六小姐送出去是造成如今一切的主要原因,而六小姐如今虽然恨老夫人,却也并不主动闹事,至少她回来至今都是被惹了才会反击回来,如果现在又……   想起那孩子怪招百出防不胜防,轻而易举就让偌大的萧府鸡飞狗跳昏天暗地,洪妈妈就控制不住的一阵阵肉跳。若是把她彻底惹毛了,谁知道她又会干出什么来?   “你以为端木芳儿那贱人真能忍得住?”   萧老夫人自上次气瘫,醒来之后面部局部肌肉就僵掉了,平常看着就略显扭曲,如今更显狰狞,含糊不清的继续道:“哼,总得让那贱人清楚明白,我,还,没,死!”   洪妈妈自然知道萧老夫人说的是上次在萧如玥药膳里下药的事,不禁又是一阵变色。   老夫人虽说不喜欢甚至讨厌六小姐,可还是巴望着能跟大爷和好的,所以再怎么,也不至于蠢到直接对六小姐动刀子,上次也只是免得六小姐出来闹事,才在她的药膳里下点犯困的药,却哪知道大夫人竟横插一脚,让人加重了药量……   大夫人毕竟住持府里中馈十多年,要插一手虽不容易,却也不是完全做不到,可她想不明白的是,六小姐那时候到底怎么避开的?难道大夫人下的药量太大有味儿被她吃出来了?可她又怎么肯定就是大夫人插的手?   不管如何,六小姐由始至终只字不提的选择那种方式反击,那份耐性那份谋略,都让人忍不住毛骨悚然!她,现在还是个不满十五岁的孩子啊~,照此下去,她再大一点,岂不是……   萧老夫人虽然身子残了,脑子却还清晰得很,一如洪妈妈了解她,她也非常了解洪妈妈,多少也能瞧出洪妈妈的心思,冷哼:“我就真不信,那臭丫头真能翻天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洪妈妈还能说什么?   暗暗叹气。   只希望……六小姐真翻不了天,而大爷,继续沉默的看着不要插手进来!   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她们了解别人,别人也同样了解她们……   “呵呵,看来要不了多久,就又有好戏了……”   三夫人沈氏抿唇而笑,忽然间发现手中的茶都特别香醇可口,却也不忘提醒两个爱子:“我可告诉你们,不管她们怎么闹你们可给我安分点,在一旁看热闹就好了,别挤进去凑热闹,一个不好反而惹了一身腥,特别是政哥儿你。”   “娘这话可真伤人……”萧勤政撅嘴,转头看向萧勤鑫本想寻求安慰,却发现他竟然在发呆:“诶哟~,是哪家小姐这么幸运,让我们大哥挂念着啊?”   所谓关心则乱,萧勤政也不过无心的随口调侃,倒是让三夫人沈氏当了真,不等萧勤鑫出声,兴致勃勃就问:“是吗?看上哪家小姐了?”   萧勤鑫哭笑不得:“娘,勤政胡说八道,你怎么还真当真了?”   “我管他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到底是看没看上哪家小姐?”三夫人沈氏摆起正色来:“不是我说你,你也二十岁老大不小了,跟你一般大的公子哪个不成亲了?有些都好几个孩子满地跑了,可你却……你怎么连这点都像你爹。”   “像爹不好吗?我瞧着娘挺乐在其中的啊。”萧勤鑫笑应。   被自己儿子这么揶揄,三夫人沈氏脸皮不禁挂不住的泛起红晕来:“你这孩子,哪有你这么跟娘说话的。”   萧勤鑫只是笑。   “不行,这事由不得你继续这么拖下去了,还是我做主……”   “不行!”   萧勤鑫突兀高声打断三夫人沈氏的话,见母亲和弟弟都惊愕的看着他,赶紧缓和解释道:“娘,虽说您和爹的婚事就是祖父祖母和外公外祖母决定的,一样过得很幸福很美满,可……不也有四叔四婶那样的吗?娶妻固然娶贤,可至少也得彼此看对眼不是?难道你想我变成第二个四叔?”   想起四叔萧云展当初年轻气盛虽说荒诞,却也不至于现在这么离谱,追究原因最大的问题还是娶了泼辣的四夫人房氏……   三夫人沈氏面色微变,抿唇许久,才道:“你祖母还在呢,这事她要掺和进来做主的话,就是你爹也不能说什么……与其让她定一个都不知道什么样的,还不如你自己挑一个,哪怕是勉强看得过去的也比那强,而以后再有看对眼的,纳做妾就是了。”   萧勤鑫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无奈的应了声:“……我知道了。”   离开上北院回外院,意外的在映月泮遇上正准备去外书房换书的萧如玥。   “六妹这是要去外书房?”萧勤鑫笑着打招呼。   “嗯。”萧如玥应着行礼,回敬他一句废话:“大堂哥这是要回外院?”   也不知道是萧勤鑫听了出来还是怎地,呵呵直笑:“是啊,就是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六妹。”   “大堂哥先请吧。”潜意识的,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堂哥。   “路很宽,一起无妨。”萧勤鑫微笑。   懒得跟他继续太极来太极去,萧如玥直接迈腿先走了,明摆摆的不客气。   “六妹这些书都看完了?”萧勤鑫跟上来,瞥着她怀里抱着的几本书,随口般一问,却暗暗惊心。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她上次到外书房是两天前,而她也基本是这个频率在换书看,难道……短短两天,她就把那些厚薄不一的书看完了?   萧如玥讪讪,一副不太好意思的低了低声:“大堂哥可别笑话我,虽说我经常这么拿书换书,可……其实书的内容我多半是看不懂的,看不懂的统统跳过不看,自然就好像很快,而实际上是囫囵吞枣都算不上。”   萧勤鑫想她毕竟在外面长大,李妈妈又去得早,恐怕识字都不多也不是并不可能,便道:“下次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我教你。”   话出口,不但萧如玥很惊愕,他自己也吓了一跳,见萧如玥看着他,倒也反应快速的微笑着补充:“好歹也是兄妹一场,互相照应也是应该的,不过,我一年到头多半在南方,恐怕帮不上六妹什么就是了。”   毕竟之前他也设计过萧如雪害自己名誉,这时候献殷勤难保不是打着什么主意,秉持水来土掩兵来将挡的原则,萧如玥随便应了他句:“多谢大堂哥。”   映月泮虽大,桥廊虽长,可也总会走到头的,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不多久就出了映月泮,客套了两句便分了手。   走了几步,也不知道萧勤鑫想到了什么,忽然就转身回头,很惊讶的定定的看着那渐去渐远的小身影……   “大少爷?怎么了?”小厮墨玉不解的跟着回头。   “不……没什么……”   *分界*   滴答,滴答,窗子被什么东西砸得轻响。   开窗探头,屋外一根被压弯的紫竹上赫然坐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熟人——唐镜明!   看到萧如玥,举手丢石子的动作定住,唐镜明咧嘴就绽出大大的笑脸:“我们今儿个运气不错,一上山就捡了只鹿,要不要来吃?”   捡……你们让辛辛苦苦漫山遍野跑的猎户情何以堪?   萧如玥莞尔:“大白天,你居然敢这么出现!”   瞧萧如玥跟对方很熟的样子,丑姑虽然惊讶,却只是探头望望,而晓雨晓露则对唐镜明,通过萧如玥,某种程度上而言也算是熟识的,就只是站在萧如玥身后提防着。   唐镜明神气的一甩额前刘海,颇有那么点牛哄哄的:“不就是小小萧府,还能比皇宫大院难进么?”当然,她爹在家的话另当别论。   “什么鹿?有鹿茸么?”萧如玥趴在那里没动,兴趣缺缺的模样。   “药鹿哦,鹿茸当然也有,而且……总之你瞧见就知道了。”唐镜明嘿嘿一笑,神秘兮兮道:“不过我可以给你点提示……绝对是有价无市的稀罕宝贝,宫里的皇帝千方百计都没弄不到手,你们萧家虽然也算有钱有势,却也难指望能得到~”   切,有没有这么牛?她就不信他们能弄到一对龙角!   萧如玥撇撇嘴,望了望天色,道:“我出去可没有嘴上说得那么容易,得瞧瞧情况再说,你先回吧,别让人瞧见了坏我名誉。”   “怕什么,反正……”险些脱口而出的话及时刹住,并立马换了内容:“你也不是那么看重那些玩意儿,啊~,我是说你有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气概,可不是别的意思。”   话是没错,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别扭呢?萧如玥摆摆手赶人:“快走快走。”   唐镜明倒也干脆,笑了笑掠身离去,只是离去前的刹那。不露痕迹的扫了一眼屋里的丑姑一眼。   “六小姐,您该不会……”真的又要出去吧?晓雨蹙眉。虽说对方暂时没有恶意,还三番几次帮她们,可……六小姐好歹也是个未出阁的千金小姐,整日跟那么一群大男人混在一起,未免有些……   “闲着也是闲着,好歹也去见识见识那所谓的稀罕宝贝嘛。”萧如玥咧嘴笑道,转身换衣服。   “那夫人那边……”   “别管她!”反正那人最擅长选择性“健忘”。   “那五小姐那边呢?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等我们出去后,姑姑再让秋月过去五姐那边送个口信吧。”她怕萧如雪要跟着去。   萧如玥才出门,消息就到了端木芳儿耳里。   “这六小姐还真越来越放肆了,出门竟然招呼都不跟大夫人打一个。”丫鬟灼桃冷哼。   “可不是,这不是明摆着让大夫人难堪么?”丫鬟彩玉小声附和:“毕竟年纪小啊,仗着现在大爷纵容就为所欲为,却不想想自己未来日子还长着呢,终身大事都握在咱们大夫人手里!”   “等着瞧吧,上次她已经把老夫人和大夫人一块儿得罪,以后的日子有她好受的。”丫鬟翡翠幸灾乐祸。   徐妈妈一出门就听到丫鬟们如此闲碎嘴儿,顿时火冒三丈起来:“都没事做了?”   几个丫鬟闻声琴瑟,赶紧四散开没事也找点事来做……   “哟~,谁这么不长眼,惹徐妈妈生这么大的气?”银铃般的笑声传来,萧如月欢快的身影便映入了徐妈妈眼帘。   萧勤玉不紧不慢跟在后面。   瞧见看着长大的小姐少爷,徐妈妈一肚子火气转瞬就消失了个无影无踪,笑道:“八小姐,七少爷……”   “六姐又出去了?”萧如月惊愕出声,她以为她够爱往外跑的了,没想到……“她时常出去,到底都干些什么啊?”   端木芳儿抿唇不语。总不好说,每次派人跟上都跟丢吧?   “该不会……”萧如月猛然想起了什么:“她该不会真出去见男人吧?”见端木芳儿看过来,解释道:“上次去马场,六姐遇袭确实被一个少年救了,只是我们都没见到那人,六姐该不会跟那人暗通……”   “八妹。”萧勤玉微微蹙眉打断她的话。   “七哥,还说你不是在帮六姐。”萧如月气鼓鼓的:“她人现在都不在这儿,你都不让我说一说吗?”扭头摇着端木芳儿撒娇:“娘,您看七哥啦,比起六姐,我可是他亲亲妹子啊,他居然……”   “这我可不能帮你。”端木芳儿笑斥:“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还是萧家嫡小姐,有些话真不能从你嘴里说出来。”   “娘偏心七哥!”萧如月跺脚。   *分界*   “你们怎么弄到的?”仔细看过摆在眼前的一对二指宽一指长的淡淡银蓝色鹿茸后,萧如月确实震惊到了。   这里的雪鹿,被称为深林的守护兽,吃奇花异草长大,因而传说吃了雪鹿鹿茸可以改变体质延年益寿,只可惜它行踪极其隐秘,很多猎户耗尽一生都不一定有幸见上一次,几乎是活在神话里的动物,可想而知雪鹿鹿茸有多可遇而不可求的稀罕了。   那,他们怎么弄到的?瞧着切口上的血渍,确实是今天弄到的没错,可……“别告诉我,一早上山刚好遇上。”   “哈哈……”唐镜明大笑得得瑟:“我们自然有我们的办法。”   药痴跟着嘻嘻笑,不露声色的往那对鹿茸伸刀子,眼看就要成功,肩上搭来只手,王爷师弟微笑的看着他。   切~,不就是一对雪鹿鹿茸,有什么了不起……   撇撇嘴收刀子,小绿豆眼却还死死的盯着那对鹿茸。   虽然还是很好奇他们到底怎么逮到雪鹿的,但眼下,萧如月更关心:“这对鹿茸真的给我?”   这对鹿茸虽小,可药用功效却少说也能抵她一年药膳啊……天知道几个月的灌,药膳那玩意儿她已经吃得想吐了!   “你不要给我!”药痴二话不说伸手就要去拿,可手只伸到一半就定住了,旋而收回,撇撇嘴:“算了,爷爷有的是办法再弄到手,这对就让给小妹子你补身子了。”   “那我就多谢啦。”萧如玥假装没看到搭在药痴肩上那只手,笑嘻嘻的伸手就要去拿那对鹿茸,准备先装起来在谈价钱,却不想皇甫煜先她一步取走了鹿茸。   “不能白给你。”皇甫煜笑道。   唐镜明一旁暗叹:唉……果然浑身铁甲尖刺的妹子不好追啊,送个东西都非得要这么拐三拐。   不想,萧如玥一撇嘴就道:“那我不要了。”   这话出口,众人均是一愣,只是没一会儿,唐镜明嘴角就微微翘了起来,斜眼瞥向不知道怎么接下去的皇甫煜。   真是一物降一物啊,报应!活该!哈哈……   “真不要?”皇甫煜不信的晃了晃手里的鹿茸。   “晓雨晓露,我们走。”萧如玥的回答十分干脆,扭头转身就往外走。   晓雨晓露却是不知道那对鹿茸有多珍贵,但瞧模样也知道是稀罕物,倒是真没想到她们这小主子说不要就不要了……虽然可惜,却也不好说什么,赶紧跟上。   人已经出门去了,皇甫煜还杵在那里。   唐镜明爆笑,药痴则抬手去抢:“她不要给我,我要,非常想要!”   萧如玥走出神鹰镖局后门的时候,一抬头,就见皇甫煜坐在墙头上看着她:“真不要?”   “东西越稀罕代价越高,你当我傻的?”萧如玥冷哼。   皇甫煜嘟囔:“我白给你你就不多想的直接收了?”唉……送个东西怎么比弄来还难?   太小声,萧如玥真没听清:“你嘟囔什么?”   “我就想让你教我二师兄做那个药丸以备不时之需。”皇甫煜叹气:“要知道,我不能一直呆在这儿,而你,也不会跟我走……”虽然他很想,但终究还是时候未到。   好歹……万一她跑的话,他也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理直气壮去抓!而,那个身份弄到手之前,还是把她养在萧家里比较安全,天知道外面多少狂蜂浪蝶守着这朵花?   萧如月抿唇不语,衡量着一堆鹿茸换药丸做法,到底合不合算。而其实那药丸的做法也并不是不能交给他,只是……   “事先说好,只看不说,一句都不许问我从哪学来的。”解释起来太麻烦。   薄唇微勾,皇甫煜将手中的雪鹿鹿茸抛给她:“成交。”   *分界*   三个年轻男子围着一叠草图研究了好半天,一室静默。   “幸好你有先见之明,事先点了二师兄哑穴,不然他肯定问个没完没了,而我们,恐怕这辈子都见不到这些东西……”   唐镜明摩挲着下巴打破宁静,两眼不离手里的草图:“不过话说回来,她……真的是那个女人口中的萧家六小姐吗?”   一个被封闭着养在庵堂十四年的孩子,到底从哪学来的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炼铁铸剑的技术,某种程度而言确实高过他,上次他等同间接的学到了不少东西。   “我们也许会搞错,萧大当家可不会认错。”皇甫煜淡道。   “说得也是。”唐镜明咧嘴笑:“反正你小子看上的也是她的人,而不是她的身份。”   “她可比那个萧家值钱多了!”药痴猛然来了一句,而后兴奋又激动的扣紧皇甫煜的肩头:“不对不对,她一个简直抵过抢光萧董蒋三家!”   东之蒋家,医药。西之董家,兵器。北之萧家,战马。   “你若在她面前这么说,我保证,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唐镜明懒懒的抠着耳朵道。   虽然有些疯疯癫癫,可药痴也不是没眼色的,哪看不出跟前的皇甫煜嘴角的弧度稍微有那么一点变了,赶紧捂嘴:“我发誓绝不在她跟前这么说,打死不说。”   “对了,她身边那个满脸刀疤的女人应该就是丑姑吧,到底什么来头?”唐镜明转头看向皇甫煜:“那女人可不简单,不给她提个醒行吗?”   皇甫煜沉默一会道:“……恐怕,她自己已经发现了。”   “呵呵,是最好,反正你自己的女人自己看好,我们可没那个义务帮你保护她。”唐镜明起身伸伸懒腰:“啊~,好久没见大师兄他们了……”   *继续分界*   也许只是以防万一去马场看看,二十九萧云轩便回来了。   不过他回来不回来,其实对府里大多数人而言都没有多大的区别,反正他鲜少会出现在外书房以外的地方,但萧如玥却是一直在等着他回来的。   净缘失踪之前,曾指认夜三是包养她的大爷的随从,虽然很狗血很滑稽甚至结合后来发生的事情很有漏洞,却……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能!   “净缘师太说,那七年,是你出钱包养着我。”才一腿跨进书房门里,萧如玥劈头就问。   夜三早在看到萧如玥来的时候,就大概猜到了她的目的,只是她的直接,还是又一次吓到了他。   “六……”夜三忍不住出声,却看到那头萧云轩抬起头来了,到了嘴边的话就又咽了回去。   萧如玥没回头看夜三,而是定定的盯着那个生父,就听到他出声:“你觉得呢?”   不是“是”,也不是“不是”,更不似以往那样低着头不理她……所以,不是他!   那么净缘怎么就成了漏网之鱼,又时隔数月之后活着到她跟前有机会说出那番话,就说得通了!   可,如果不是他的话,那难道是净缘认错人了?亦或者是……有人故意误导净缘,从而让她也搞错!毕竟如果此时站在这里的是真的六小姐,也许,真的会很轻易就信了,然后呢?恨死这个爹?   她并不是真正的六小姐,她不知道,但一般人,不管什么缘由,应该都难以原谅自己的生父那么眼睁睁看着自己在那巴掌大的地方受苦受难的吧……   “我觉得?”萧如玥冷笑:“我觉得你至少知道一点我所不知道的事,却狂妄自大以为能够掌控的任由它发生发展以至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萧云轩抿唇不语,只是看着她,用那双晦暗没有焦距的瞳孔看着她。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被我说中了?”萧如玥讥讽的笑:“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爹!你还不如当初别生我们!”   其实说到底,就凭这个爹的死样,被留在家里的萧如雪也不比她好到哪去!   “我确实没打算要过你们。”   淡淡的声音自萧如玥转身之后传来,她一回头,就对上那双冰冷晦暗没有焦距的眼,刹那间她只有一个感觉——   他没有说谎!当初,他是真的不想要她们!   萧如玥愕在那里:“那你何必让我们降生!”   “不然呢?一碗堕胎汤,处理你们的同时顺便把自己心爱的女人也葬了?”   声调没有变,表情没有变,甚至连那双晦暗没有焦距的眼都没变过,却,空气骤然冰寒彻骨起来,惊得萧如玥都不禁面色大变仓惶退了好几步。   “你,该质问的是生下你们之后就撒手而去,从来没有真正对你们付过半份责任的女人!你口中那个可怜的可悲的娘!”   069 离家出走?   外书房,萧如玥已经离去。   冗长的死寂过后,萧云轩突兀的冒出一句:“我说错了吗?”   被问的人,自然是房外的夜三,只是……夜三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还处在震惊之中没缓过神来。   又是一阵死寂,而后是几不可闻的无奈叹息:“她……为什么一点都不怕我?”   简直像只豹子,一旦意识到危险能第一时间后退闪避,却……又是那种随时会反扑过来一番你死我活的架势!   “我……不知道该怎么待她……”   *分界*   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外书房,反正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紫竹院了……   “六小姐……”   萧如玥闻声斜眸,就见丑姑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笑了笑,倾身倒进她怀里,喃喃道:“姑姑你说……我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所有人都说,他深爱着她那短命的娘,而今天,她却忽然觉得,他其实恨着她娘,只是那份恨……又不能完全说是恨,似乎还参杂着很多很多别的东西,她所不了解的东西……   是什么呢?   突兀被那么问,丑姑怔住,好半天应不上话来,最后,还是选择了避开这个话题:“这个……奴婢不是很清楚……”   “我想也是。”萧如玥倏地从她怀里退出,起身伸伸懒腰,也没说什么就往外走。   “六小姐?”丑姑错愕跟上。   “没事,我出去走走。”萧如玥头也不回的摆摆手。   她都这么说了,丑姑只好示意晓雨晓露机灵的跟上,本以为她只是在府里走走,却哪想,她竟直接去了马厩,牵出了许久没碰的烈风……   烈风已经被丢在马厩里冷落许久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一展腿脚,哪能不好好卖弄表现?撒开了四腿一奔,等晓雨晓露反应过来已经没了影子,可把两人吓了个魂飞九天。   *分界*   寒风彻骨,卷走了心头的烦躁,恢复神清气爽的萧如玥这才注意,烈风带着她出了通城。   远离繁华,如洗的碧空下,入目所及尽是一片银装素裹,纯纯粹粹不掺杂半点人工的自然美……   “回想起来,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没有认真看过自己所处的世界……”喃喃了句,萧如玥收回目光落在烈风身上,揉了揉它:“谢谢你啊,烈风!”   翻身下马,辨了辨方向,牵着烈风慢慢往回走。   反正已经出来,着急的人也已经着急了,应该无所谓再多着急那么一会儿,而她,难得连晓雨晓露都没带的完全没有束缚的出来一趟,岂能浪费了?   郊外的雪没有人清理,积得很厚,她深一脚浅一脚,走得着实困难,却,没来由的很开心。时不时还自顾自的嘻哈大笑。   “站住!”   突兀的一声大喝,树后跳出来几个拎大刀的粗壮汉子,凌乱的络腮胡一个比一个吓人。   “哇~,传说中的拦路抢劫?”惊呼一声,萧如玥又大笑起来:作者你特么一脑子豆腐渣想不出别的花招了么?弄这种狗血淋漓写到烂的剧情出来,就不怕读者讨伐你?   众强盗先是呆了一呆,而后站最前头的头子用力一挥大刀,吼道:“笑什么笑!”   “额,不好意思,一不小心没忍住……”萧如玥歉意的来了句,合作的收敛了笑,跟着就一本正经的抱拳问道:“敢问诸位大侠拦了小女子去路,是要劫财呢还是劫色?”   众强盗:“……”   “唉,算了,看你们一个个长得就愣头愣脑的,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清楚,那我就帮你们决定了,嗯,就劫财吧,虽然很不好意思出门的时候我忘记带钱了,不过放心,我家别的没有就是钱多了去了……”   萧如玥自顾自说了一大堆,而后笑眯眯伸出手束手就擒状:“那么,你们是要自己过来绑我呢?还是让我过去揍你们一顿过瘾了再合作的绑了我?”   “老大,这丫头该不是脑子有病?”好半晌,有人反应过来。   于是,半柱香后,几个鼻青脸肿的强盗抬着一个“脑子有病”的回了强盗窝……   一个时辰后,一封勒索信送到萧云轩手里。   看着那封从头到尾没有一笔不在抖的勒索信,萧云轩开眼界了。   “爷……”夜三迟疑出声,神色怪异:“天色不早了……”不去救,额不,也许应该说是“接人”更为恰当。   萧云轩终于抬起头来,却是直接看向这时被推开的门,看着那个旁若无人直接就走进来的年轻男子。   夜三回头,顿时吓了一大跳:“王……”   “免了。”淡淡一声,人已到了萧云轩对面,伸手便直接拿起了那封勒索信,扫了一眼,直接叹气,直视萧云轩:“你若不管,我可就接手了。”   夜三惊愕,而萧云轩却是抿唇不语。   皇甫煜放下那封勒索信,扭头就走。   “王爷真要去?”眼看皇甫煜就要出门了,萧云轩才迟迟出了个声。   “不然呢?”皇甫煜有些无奈:“你觉得她会自己主动回来?外面天寒地冻可是造不得假的,你不心疼我心疼!”   说罢,直接出门去了。   夜三总算回过神来,却还在震惊之中:“爷,王爷他……”   “照信上说的去做。”萧云轩把信递给夜三。   “可是……”夜三迟疑。   “让她闹。”萧云轩一字一顿说罢,也不由就是一叹:“闹腾够了,大概就消气了……”   夜三倏地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萧云轩。   于是……   萧家侍卫倾巢出动,一部分揣着赎金在根本不可能等到人的小树林里等了一夜,一部分大街小巷乱窜找人兼打听消息,闹得整个通城都知道萧家出事了!   外面沸沸扬扬的揣摩着萧家到底出了什么事,萧府里,也炸开了锅似得热闹,跟丢了人的晓雨晓露,以及整个紫竹院的下人自然包括丑姑,都直接被绑了起来。   “让你们跟在六小姐身边,不但是要你们好好侍候她,更要你们好好保护她,可你们呢?”端木芳儿沉声威严,凤眸凌厉一扫被捆绑在院中的众人,玉掌猛一下击打在椅扶手上:“这么多个人这么多双眼,竟就这么把人给弄丢了!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来人,给我打!”   一声令下,几个壮实的仆妇便挥着鞭子阴恻恻的走向被捆绑住的紫竹院众人,压根听不进那些可怜巴巴的求饶声。   “大夫人,您这分明是……”   “晓露!”晓雨陡然出声喝住旁边的晓露,咬着牙一字一顿:“不要说,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要说!”   她们弄丢了六小姐确实是失职,但大夫人知道六小姐失踪之后,竟不是第一时间找人,而是让人把整个紫竹院的人都抓了起来……分明是要趁机名正言顺的弄死她们,好断去六小姐在这个家唯一的手臂!   “可是……”晓露蹙眉。   “虽然不清楚六小姐为什么忽然跑出去……可我就是相信她,我相信她不会做莫名其妙的事情,她,肯定会平安回来的。”晓雨坚定道。   晓露想了想,也点点头:“哼,不就是挨一顿鞭子吗?又不是没挨过!”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丑姑:“姑姑,你可得忍着点,一定要坚持到六小姐回来。”   “我没事,就是担心六小姐一个人在外面……”丑姑忧心忡忡。   “姑姑别担心,六小姐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有些话晓雨不敢直说。   “就是,姑姑与其浪费时间担心六小姐,还不如多担心担心我们自个儿。”晓露张嘴就溜了话,气得晓雨狠狠瞪了过来。   这头几人说着话,那头仆妇已经走近,眼看鞭子甩高就要抽上紫竹院一干人等的身,突兀一阵骚动传来,众人侧目,就见萧如雪沉着脸疾步走向被捆绑着的紫竹院一干人等。   “五姐……”屋里萧如月惊讶出声,扭头看了看面色不虞的端木芳儿,又看向萧如雪:“她怎么……”   这边话没说完,那边萧如雪已经抢了一仆妇手中的鞭子,啪啪啪就是狠狠的挨个儿往丑姑和晓雨晓露等人身上抽:“你们这些废物,那么大的人都看不住,要是六妹有个好歹,瞧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这……”萧如月瞧得一阵阵心惊肉跳:“可真瞧不出来,五姐这么狠……”   徐妈妈一旁听着,暗暗叹气。   八小姐终究太小,只能看到表面上的东西……五小姐眼下看着故然下手狠,可她再狠,也不过就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千金小姐,哪及得上天天练着粗活的仆妇力气大?何况大冬天的大伙儿身上都穿着厚厚的袄子,恐怕五小姐就是真真使足了浑身的劲抽,也没有多少劲头是结结实实的落在袄子后的肉上,而五小姐已经这般亲自打过了人,就是大夫人一会儿也不好再吩咐人继续打,否则传出去,保准说成是大夫人虐待下人,或者更难听一点,大夫人容不下六小姐,趁六小姐不在直接弄死她的人!   换言之,五小姐眼下这是在变相的救六小姐的人!   徐妈妈暗暗往端木芳儿那儿瞥眼,果真见她沉着脸,虽然没吱声,但急剧起伏的胸脯和额角狂窜的青筋,足以证明她此时此刻愤怒到了极点。   可,那又能如何?只要大爷在,大爷是向着五小姐六小姐的,夫人就不能动她们,否则……   想起上次老夫人寿诞,十少爷不过踢了六小姐一脚,就被大爷让人带到书房跪了两个多时辰,如果不是六小姐醒来恰好过去,恐怕……大爷真会让十少爷跪死在那儿!   *分界*   宽敞的山洞里,燃了两堆火。   一堆架上烤着肉,旁边盘腿托腮坐了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   一堆架上烤着地瓜,围了一圈鼻青脸肿诚惶诚恐的粗汉子……   入目所见果真如所想的刹那,皇甫煜心情那叫一个纠结的。这丫头悍得,让他表现的机会都没有。   看到他,萧如玥只是惊愕了一瞬,而后便撇撇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皇甫煜笑应。   一群粗汉子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当头子的被推了出来,硬着头皮讪讪问:“那个……姑奶奶,您看……我们是不是稍微回避一下比较……好?”   听到这话,皇甫煜直接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看着萧如玥。   “你看我做什么?我又打不过你,这山洞里现在起最大就是你了,你自己看着办。”萧如玥边说着,边切了块熟肉下来,呼呼吹了吹就往嘴里送,当真没打算管的样子。   皇甫煜哭笑不得:“你们就呆那儿吧。”边说着边走到萧如玥旁边,蹲下身,看了看烤肉,再转看向她:“你这……算是离家出走?”   萧如玥忙着吃肉,没吭声。   默了默,皇甫煜又问:“出什么事了?”   萧如玥斜眸瞥他,蓦地就笑了,却什么也没说的又继续吃肉,反倒把皇甫煜搞的浑身不自在:“怎,怎么了?”   他哪不对劲吗?出门到现在都没遇上什么事,脸自然不会脏了,衣服也整整齐齐穿在身上,难道是头发……   “噗——”   看着某人自顾自的检查到底有没有哪不对劲,萧如玥终于忍不住的笑喷了:“哈哈……”   “好你个小丫头,竟然耍我~”想起刚才自己一连串滑稽的举动,皇甫煜就窘了个红脸,伸手就掐上那张坏笑的小脸去报复。   “诶哟~,痛啦痛啦。”萧如玥蹙眉高呼,使劲拍他的手。   “真的?”皇甫煜挑眉。他可还没用力呢。   “真的真的。”萧如玥点头如蒜,凤眸闪闪就浮起了水汽。   皇甫煜一愣,才略松手劲,就见那小人儿张牙舞爪的猛扑上身来……   本是避得开的,可一念之差,他没避,于是……小丫头再次顺利的骑上他的身,小手毫不客气的死死就掐住他的脖子:“我让你掐我,我让你掐我……”   “咳咳咳……”她狠得,让皇甫煜真的只能发出这个声音,未免小命真的断送在她手里,抬手一点,定了她的身。   “无耻!”   “到底谁无……”   哭笑不得的皇甫煜撑起半身,看着那还骑坐在自己腰上一动不能动,正横眉怒目凶巴巴瞪着他的小家伙,竟贱贱的觉得,被掐了脖子什么的,也挺好。   萧如玥微眯眼:“你干嘛笑得那么贱?”   皇甫煜差点一阵狂咳,好在也被她练出了几分定力,大手一扣,落上她脑门挡了她的眼:“小丫头,我告诉过你的吧,不要得寸进尺……”   070 摆开架势唱大戏   萧如玥攥紧小拳头,狠狠就冲那张脸抡了过去……   自个儿的小拳头还贴在温热的皮肤上,的确是结结实实打中了没错,只是……怎么这么多倒吸气声?   蹙眉,睁眼,对上一张眼熟的死人脸,自个儿的小拳头正稳稳当当贴着人家左眼眶……   难怪一屋子的人,个个呆若木鸡。   萧如玥讪笑,缩手:“爹~,怎么是您?”   那爹没吭声,把她往床上一放,顶着她送的那轮黑眼圈,面无表情若无其事,就那么扭头直接出门去了,由始至终半字没哼。   他这样,就是萧如玥也不免有点反应不过来的呆了一呆,人已出门走远,才忽的的起身下床爬上窗边的炕去推窗往外望,神色怪异的看着那抹挺拔的身影离开紫竹院,沉进夜色中……   也亏得她这么一蹿,才让屋里的众人从她那一拳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萧如雪俏脸蓦地就是一沉,几步走过去,白玉般的指狠狠就往萧如玥耳朵掐去:“臭丫头,你是存心要吓死人是不是?你倒是跑啊,再跑啊……”   “啊~,疼啊疼啊五姐……”萧如玥故意没有避开,高声痛呼迁就着往萧如雪这边靠,一近就手脚并用树懒似得圈上萧如雪的身,扯高嗓门求救:“姑姑,王妈妈,救耳朵啊救耳朵……”   众人先是一愣,而后便接二连三的“噗哧”笑了起来,就是正凶着的萧如雪也没能忍住的破了功。   “你个臭丫头,到底哪学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萧如雪忍着笑虎着脸斥道,手劲却松了大半,只是意思性的拎着。   萧如玥只是笑,转眸看向面色略显怪异的丑姑,咧开了嘴。   丑姑愣了下,神色一缓便跟着笑了起来。至少,这孩子现在是快乐的不是吗?   “一听说六姐平安回来了我就第一时间赶过来,却还是错过了什么吗?”   萧如月惊讶的声音传来,不一会儿人也出现在房中,一眼就瞧见萧如玥树懒似得圈着萧如雪,而萧如雪竟真的没有不高兴还笑着,那融洽的画面让她呆住了:“五姐六姐感情真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的?   “那是当然,我和六妹可是孪生姐妹!”萧如雪犹似炫耀一般来了句,而后便是笑嗔着推开挂在身上的人:“你还不下去,一会八妹都要笑你了,都多大的人了,还学小孩子耍赖。”   萧如玥倒也没说什么,嬉笑着松了手脚,由着萧如雪在那摆姐姐谱的继续教训。看着看着,萧如月不禁有些羡慕起来,不说众多的堂兄弟姐妹,就是一个母亲生的,她兄弟姐妹也有四个,可回想起来,她又跟谁是真正亲近的?   七哥?额,七哥寡言少语冷冰冰的,就是她想亲近,他也不理会她,何况他一年到头基本在京都国子监里念书,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数!   十四妹?算了吧,那丫头比七哥更不好说话,七哥好歹不耐烦了还会出个声,十四妹那丫头却真正是个半哑巴,回想起来,从小到大跟她说过的话,十根手指头数都有剩!   十弟?那臭小子仗着自己是个小子,霸尽娘的宠爱还不算,隔三差五恶作剧乱整人,对做姐姐的她说话语气都是颐指气使的,要不是娘袒护他,她早就……   这时,一句“十四小姐和十六小姐来了”拉回萧如月游走的思绪,扭头一看,先进房来的不正是那个总爱板着脸的半哑巴十四妹萧如云吗?这时候她怎么来了?还把萧如鸢给拽来了……   莫名的,萧如月胸膛里燃起了一团火,只是碍着屋里人多,没发作。   一看萧如鸢就知道是被萧如云硬拽着来的,倒是萧如云这天还没亮的特地跑来一趟,真让萧如玥有点受宠若惊……   “我就来看看你哭了没有。”不等人出声,萧如云自个儿理直气壮的说了个借口。   萧如玥咧嘴笑了起来:“若是我哭了呢?你就留下来安慰我?”   萧如云冷哼:“哼,你会哭,扁担都开花了!”   “就是啊,这扁担都没开花,十四妹你天没亮往这儿跑什么啊?”这倔强丫头,正经说一句关心话会死人是不是?   小脸一红,萧如云小嘴张张合合好一会儿接不上话,忽的扭头一拽无辜的萧如鸢就往外走:“我们走,那种人天塌下来都压不死的。”   萧如鸢只来得及匆匆行个礼。   事实证明,仙人球虽然可爱,却并不是人人喜欢人人都能接受得了,萧如雪就蹙起了眉头:“这十四妹说话还真是……”   “没事。”萧如玥笑道:“她只是嘴上不饶人,心地挺好。”要不然也不会天寒地冻大半夜知道她回来了,特地亲自跑过来一趟。   “既然六姐没事,那我也回去了。”萧如月匆匆说了句,不等应声,人就往外去了。   萧如雪面色不悦起来,但萧如玥却没什么所谓,也大概猜得到萧如月急着走的原因,只是不说,没必要说,注意力回到屋里的人上:“姑姑,你们被打了?”   “回六小姐,亏得五小姐出手相救,只是受了皮外轻伤。”丑姑应道。   萧如玥自然看出来了,给萧如雪道谢时若有似无的瞥向了王翠锦,唇蓦地勾了起来。   王翠锦一凛,微微颔首,表示都是自己应该做的,不需要任何奖励。   一切都当着萧如雪的面做的,但萧如雪却并没有发觉……   *分界*   “我叫你站住没听到吗?”萧如月恼火的拉住萧如云,灯笼映照下,小脸显得有些狰狞,斜瞥了萧如鸢一眼,冷声命令:“十六妹,你先回去。”   “是……”   萧如鸢乖巧应声,可萧如云却紧紧拽着她不放,倒是抿紧的唇松了:“八姐有什么事?”   看着面前这个矮自己一截,腰杆却挺得笔直好似高人一等的妹妹,萧如月就冒火,但有些话萧如鸢在场,也不好明说,就沉声道:“你先让十六妹回去,我有话跟你说!”   “十四姐,鸢儿在前面等你。”萧如鸢小声道。   萧如云想了想,松了手,萧如鸢这才转身,便直接道:“有什么话说吧。”   萧如月忍着她没吱声,直到确定萧如鸢已经走远,才看着萧如云道:“十四妹,我跟你才是娘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亲姐妹,有个什么事情,我们互相照应才是。”   这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却哪想,萧如云定定的看着她一会儿,忽的什么也没说的扭头就走。   萧如月着实呆了一下,拉住她:“你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说完了。”萧如云冷淡的回道。   萧如月窒了窒,忍下那口气:“我是说完了,可你明白了吗?”   “我困了。”萧如云扭头又要走。   “你……”萧如月再次拉住她,终于惹得萧如云不悦的使劲挣脱。   “无聊。”   冷冷赏她两字,萧如云扬长而去,留下萧如月气得冒烟,拉不下脸在去拉住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难道还要她拖住她求她不成?   “你要不是我亲妹妹,我才懒得理你!”   远远的,还能听到萧如月的叫嚣声,萧如鸢微微拧眉,小心翼翼的看了跟上来的萧如云一眼,默默伴着走。   年三十了。   天还没亮透萧如玥就醒了,示意伴着丑姑睡在窗边炕上的王翠锦别惊醒萧如雪,蹑手蹑脚下了床,迅速穿衣梳洗,领着晓雨晓露出门就直奔外书房去。   到了映月泮忽然停在,让晓雨就近去东院厨房让人带壳的煮几个鸡蛋,她和晓露在那等着。   “六妹。”   萧如玥闻声想闪已经来不及,只好原地在那等人来近在打招呼。   好在,来的不只是萧勤鑫一个,结伴的还有萧勤政,萧勤玉,只是……能不能别都把眼睛贴上来啊喂?   “六妹,没事吧?”萧勤鑫问,关心的神色颇像那么回事。   “六姐别怕,给我说说那些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到底长什么模样?回头堂弟找哥们给你狠狠报仇去。”萧勤政磨拳擦掌一副找架打的模样。   萧勤玉没吱声,只是看着萧如玥,似乎她安然就没什么好问的了。   脑中瞬间预习了几种回答,但萧如玥最终还是选择了最简单的摇头:“我没事。”   “诶,六姐,你倒是说说嗷……”萧勤政一句没说完,被萧勤鑫暗掐一把,痛呼断了后话。   “哪壶不开提哪壶。”萧勤鑫教训的横了萧勤政一眼,看向萧如玥:“勤政向来口没遮拦,六妹别往心里去。”   “嗯。”萧如玥点头,见他们还没准备走的样子,就道:“你们这不是要去给祖母请安吗?”   萧勤鑫一听,蓦地就笑了。萧勤玉依旧面无表情,但还盯着她看。倒是萧勤政嘻嘻笑着应道:“给祖母请安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六姐也不用这样急着赶人吧!”   “要不六妹一起去?”萧勤鑫笑着提议。   忍着没赏他白眼,萧如玥垂眸轻叹:“莫说别的,就光是昨天的事,祖母也肯定气得不轻,我还是乖乖避着些吧。”   萧勤政没心没肺直接笑喷了,惹得萧勤鑫横了他一眼,而萧如玥大清早出现在这里,大概也猜得到她是要去哪,倒是默契的谁都没问,又客套了几句,便要分手各去各处了。   “你……真的没事?”   萧勤鑫兄弟俩都走出几步了,一直没吭声的萧勤玉才突兀的开了腔。   萧如玥愣了一下,莞尔:“七弟希望我有什么事?”   萧勤玉没吱声,看了看她,就那么扭头走了。   “七少爷这是什么意思?”待人走远,晓露嘟嘴喃喃道。府里是少爷小姐中,她最搞不懂就是七少爷了。   “别管他。”萧如玥摆摆手,嘟囔一声“晓雨怎么这么久”,那头就看到晓雨拎着小炭炉子急匆匆的来了。   萧如玥有点傻眼:“你怎么把炉子都拿来了?”虽然炉子小巧玲珑,外面还套了漂亮的竹篮子方便提携,又可稳住炉子上的小瓷锅,可……是不是太夸张了点?她觉得煮几个鸡蛋已经很有诚意了!   “六小姐,天气冷。”晓雨好无辜,要不是六小姐交代了一定要热熟蛋,她也不会拎着炉子来。   萧如玥拧眉:“话是没错,可是……”那个爹会不会多想?   晓雨晓露真不知道她到底纠结什么。   “算了,管他怎么想,反正我没那个意思!”哼了一声,萧如玥拎过小炉子扭头往外书房去。   *分界*   也就脑子一热冲来了,其实根本不知道萧云轩到底起床没有,所以,到院外时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确实瞧见夜三在房外后,萧如玥才大着步子走进去。   “夜三叔早。”一派自然的打了声招呼,推门就进,那还热着熟鸡蛋的小炉子却不由的往身后收了收。   夜三是不知道小瓷锅里热着的是什么,略微愣了一下,而后暗地里就是一阵激动。   小锅子里除了装吃的还能装什么?就算装的是一锅子黑不溜秋认不出是啥原材料的怪味东西,也好歹是六小姐送来的,还是送爷的……   这简直意味着六小姐跟爷这场父女恶战总算到头了,怎不叫人激动?   只是……   咚,小炉子气势的往书桌上一搁,想好的台词在看到那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上“黑月”灿烂的瞬间无影无踪,张开的小嘴倏地死死抿紧。   深呼吸深呼吸,萧如玥垂眸,利落的揭开小锅子的盖儿,取了一枚热鸡蛋去壳:“就这么放在……滚啊滚啊,很快就好了,你自己弄。”   说罢把那没去壳了的鸡蛋丢回小锅里,也不管萧云轩什么表情到底听懂没听懂,扭头匆匆往外。   一出门,笑就从嘴角溜了出来,见夜三神色略显幽怨的看着自己,清了清嗓子敛住笑:“夜三叔,问你个事儿。”   夜三呆了呆:“六小姐请问。”   张嘴,想了想又闭上,把夜三往旁边拉,才低声问:“昨晚……你们找到我的时候,见着什么人没有?”   夜三一愣,脑中立马浮现一清俊少年抱着晕过去的萧如玥从山洞里走出的画面,却应:“几个鼻青脸肿的强盗。”   萧如玥蹙眉:“没别人了?”   “嗯。”夜三慎重点头,神色古怪的问:“难道还有其他人?”   “不。”出口才觉得应得太快,萧如玥立马转移话题:“那些强盗呢?”   “自然送官府了。”   “哦。”萧如玥点点头,看了看夜三,没瞧出什么端倪,只好走了。   夜三暗暗松了口气,待萧如玥走后,才敲了敲书房门,不见应声,便道:“爷?”   屋里的人,正捏着那枚去壳的鸡蛋,迟疑着要不要往发黑的眼眶上滚……   *分界*   暗地里怎么牙还牙脸还脸是一回事,以免落实了把柄好让人戳,明面上该给端木芳儿脸的就不少了她……   请安照旧!   端木芳儿“选择性健忘”果然炉火纯青,只字不提先前种种不快,张口闭口都在关心着萧如玥昨天被绑架一事,慈母泪大有成河之势,一把未干又一把,惹得一屋鸢鸢燕燕争着拧鼻子。   萧如玥算是开眼界了,特么原来哭也是项技术活儿,无论是音量还是角度,都切切实实让你看到她在为你哭,而且,横竖怎么抹眼泪都不会糊了一脸精致的妆,还能添上几分楚楚之姿……   正想看看她们到底能演到什么时候的,却不想萧勤玉先受不了的蹙眉出声:“娘……”   “好好好……”有了台阶下,端木芳儿立马收了泪,拉住萧如玥道:“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今儿个年三十,大过年的,都别哭了,不哭了。”   一声令下,那七位姨娘率先训练有素的收了泪,跟着就是桂香院各级妈妈丫鬟。   想着那一张张不知耗了多少时间画的妆都还没有花得惊天地泣鬼神,戏就这么落了幕,萧如玥大觉遗憾。   又装模作样抚慰了几句,端木芳儿总算进入正题:“今儿个是年三十,晚上全家人都得聚在福临苑你们祖母那儿吃团圆饭,只是你们的爹……”   叹了一声,转眸,忽就从萧如雪起至庶出的萧如鸢,逐个点齐大房所有的子女后道:“今晚请你们的爹到福临苑吃团圆饭的任务,母亲就慎重交给你们了,谁都不许推托。”   边说着,边特别的注视着萧如玥。   萧如玥懒得理她,扭头以萧如雪马首是瞻:“五姐……”   若是以往,萧如雪肯定不会推脱,横竖不就是去请一趟,爹去不去也不是她说算,可是今天……萧如玥那结实的一拳头,她还记忆犹新呢!   好好的被绑了去虽说最终平安无事,可期间难免没吃点苦头受点惊吓,做个恶梦什么的乱挥拳头失手打了人也说得过去,萧如玥也确实是这么跟萧如雪解释的,可……这话搬到别处,却就不见得那么轻易就过关了,尤其是萧老夫人那儿!   想了想,萧如雪道:“就是母亲不交代,我们也该去请爹,可……母亲该是比我们更清楚爹的脾性的,他若不去,我们也没办法……”   “如玥,你一定有办法的。”   端木芳儿满脸期待的看着萧如玥:“你爹虽然嘴上没说,可他心里还是觉得最亏欠你的,所以待你也是最特别的,想想上次你十弟被罚跪,你七弟八妹连着母亲一块儿去求都没能让你爹放人,可你一去你爹就放人了……”   萧如雪闻声惊愕看着自己的时候,萧如玥就想一耳光赏在端木芳儿那张虚伪的脸上。   “如玥,母亲知道你是个懂事孝顺的孩子,绝不忍心看你年迈的祖母过伤心年。”端木芳儿声情并茂又道。   不应,就是不孝!应得干脆了,就是有把握做到萧如雪都没把握的事!应得委婉了,指不定就得落个被逼而为之……试问谁会去骂一个逼着子女尽孝的母亲?逼着才尽孝的子女才更着唾沫吧!   横竖她怎么应,都不对就是了是吧?可是……她真当过去那十几年抹得掉的?   萧如玥暗暗冷笑,忽的一下挽紧萧如雪的手臂,一字一顿应得有力:“我跟五姐一定竭尽全力,不让祖母又~过~一~个~伤~心~年~!”   忽然被挽住,萧如雪着实愣了一下,而后就觉得萧如玥太用力了,那么紧紧挽着她,简直就像落水之人使尽吃奶的力气抓住救命浮木一般……   瞧着萧如雪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萧如玥知她明白了,暗暗松了口气,而后就听到她对端木芳儿道:“母亲就等我们的好消息吧,我们一定不让祖母又~过~一~个~伤~心~年!”   端木芳儿笑着直应好,心中也暗暗冷笑。哼,萧如雪终究还是萧如雪,永远成不了萧如玥第二!   *分界*   保险起见,萧如玥想跟萧如雪单独聊聊,却不想萧勤玉他们一直跟着她们,特别是萧如月,也不知道是不是端木芳儿暗地里交代了,简直蜜蜂围着蜜似得贴着她们,上个茅房都跟着。   看来这事只能交给王翠锦了……   “六姐,你倒是出个主意啊,一会儿怎么去请嘛?”   “六姐,别光喝茶啊,快说快说……”   “六姐……”   萧如玥能忍,萧如雪却忍不了了:“你到底有完没完,有本事你自个儿独一份去请。”   “我要是六姐,我早去了。”萧如月撅嘴,总算安分下来。   萧如雪拧眉,碍着萧勤玉等人在场一直没问,被萧如月一直不停的这么提醒着,终于还是忍不住了,看着萧如玥问:“上次十弟罚跪,到底怎么回事?”   一旁,萧如月勾了嘴角。   萧如玥假装没看到,叹了声气,看着萧如雪道:“说那件事之前,我有另一件事想告诉五姐,只希望五姐听后,不要生我的气。”   萧如雪见她那么正色,不禁有些犹豫了,但最终能够还是点了点头:“你说。”   “我恨爹!”   萧如玥一开口,就把所有人都震了一震,尤其萧如雪,面色一变脱口而出:“六妹,你……”   “五姐,我不能恨他吗?”   萧如玥打断萧如雪的话,凤眸闪闪隐约似有水汽翻涌,却一眨眼就不见了:“我,不管他是什么原因有什么理由,但作为父亲把我独自丢在那个地方挣扎生存逼至悬梁自尽……他,就有罪!”   瞧着一票人因为自己的话面色大变,萧如玥瞬间爽了。   哼,六小姐别的没留下,可悲史却是洋洋洒洒足足整整十四年,她还怕淹不死这些贱人?   071 热闹过年   “悬……悬梁自尽?”萧如雪真希望她听错了。   而她一句话,也将在场所有人的心提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看向萧如玥,尤其是……那些弟弟妹妹!   倘若这番话出自数月之前,哪怕还是从萧如玥口中说出,却也一定不会有如今的效果,毕竟那时的她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个跟他们有着血缘的陌生人,甚至他们有人可能还会幸灾乐祸一番,可这番话出自与他们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对数月之后……   配着一副好皮相,萧如玥演起戏来简直事半功倍,她没有直接回答萧如雪的惊愕,凤眸幽幽流转间已经在场所有神色览尽,粉唇蓦地勾起,稚气未褪尽的小脸顿时透出一股超脱年龄的坚强,惹人一见揪心。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一抬手,冷风便从她推敞开的窗子灌了进来,众人看去,那背对着他们的人儿那般纤细羸弱,却,稳稳的迎风而立着……   “知道我为什么总喜欢坐在开着窗的窗边吗?”萧如玥回眸笑问,却又不等有人吱声,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风确实很冷,却能让我时时保持清醒,并提醒着我……我,现在确确实实还活着!”   没人怀疑萧如玥现在是在说笑,尤其那几朵温室里养大的娇花儿,无不变色。   王翠锦从小就在亲王府里长大,在场数她最见过大场面的,却也不免面色阵青阵白,脊背一阵阵泛寒。   六小姐这番话乍一听,好像只是说着自己可怜的过往,顶多再吓吓人,可……要知道,现下大房七个子女可都聚整齐了在这里,且不说这些温室里的娇花儿们能不能承受得住六小姐那些过往,就是随侍的妈妈丫鬟武婢小厮,随便点点也有是二三十人……   有几个人就意味着几张嘴几颗心,纵是大夫人主持中馈十多年,却也难真正堵实了这些人的嘴!毕竟,这宅子里大夫人头顶上还有萧老夫人,下面就算撇开庶出不算,也还有同样嫡出的二夫人和四夫人……   有些话,不挑明了倒也没什么,可偏偏六小姐竟有这胆量,直言不讳的当众承认自己对父亲有怨恨,所以她若真弄出了什么事来,也是顺理成章,倒是……当初私自做主把她接回来的大夫人,势必也要被牵连!   虽说这相当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算不上什么好策略,却,对某些人相当受用,而最可怕之处还在于……算计着这些的人,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   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为何有这份胆量这份气魄?岂能不让人多想?   王翠锦甚至可以肯定,当端木芳儿知道现下这番话这些事后,不但不敢贸然给萧如玥下绊子,还得费尽心机帮她挡住那些要设计她的手脚,以免自己受牵连直接地位不保!   “六妹……”萧如雪面色难看,后悔死了,却不知如何让萧如玥不要继续下去。   萧如玥笑笑,继续:“五姐,对不起,之前没告诉你,以前的我懦弱的选择过……”   “够了,别说了……”   萧如雪娇喝一声,倏地站起几步过去,保护状一把将萧如玥搂在怀里,狠狠瞪着萧如月。不,都怪自己!她该怪的人是自己,若不是经不住挑唆,怎会忍不住问,怎会将六妹那还没结痂的伤口又挑个血肉模糊……   “没关系,五姐。”萧如玥笑得恬静,温顺的靠在萧如雪肩头:“我知道,我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我已不再孤单……”   “对,没错,你有我,你至少还有我。”毕竟血脉相连,萧如玥如此轻轻就挑动了萧如雪心尖那根弦,潸然泪下:“不管发生什么事,以后我都会陪着你!”   “嗯。”乖顺靠在她肩头的萧如玥轻点头,闭上眼,喃喃着又继续:“姐,我发过誓的……这辈子求谁都绝对不会去求那个爹……”   抹泪的萧如雪不禁一顿,就听到萧如玥幽幽又道:“别的我都无所谓,但唯独这件事,请你由着我任性……好不好?”   最后三字,明明说得很轻很轻,却让人觉得她用尽全力在说,在求,让萧如雪不由的就应允了:“好,我应你!”   萧如玥笑了,轻轻勾唇,却让人揪心的疼:“其实十弟被罚跪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六姐确实没有求爹,一个字都没有。”萧勤玉突兀开口,神色怪异的看了看萧如玥。   众人一愣,纷纷不敢置信的看向萧勤玉,萧如月暗自气恼,本要伸去拽他让他不要帮萧如玥出头的手,却伸到了一半时定住,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变了变,又收了回去。   萧勤玉垂眸,目光转向手上的茶上:“那天晚上六姐踢了十弟两脚,说是姐弟打架,然后就让我们把十弟拉走了……虽然我不知道爹是什么意思,不过六姐确实没有求爹放了十弟。”   被众人盯着,萧勤羽不甘不愿,也只好出个声:“是啦是啦,还踢得我好痛。”   萧如雪虽然错愕了下,却毫不费力的想象出了萧如玥踹人的画面……虽然不合时宜,但她还是差点就笑了。   不露声色的睃了一圈,王翠锦暗暗叹气。也亏得六小姐似乎真没那个心,否则在座这些小姐少爷们,恐怕怎么死的被谁捏死的,都不知道……   “好了好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我们都忘了,现在大伙儿都出出主意,今晚怎么把爹请到福临苑去。”萧如雪拿出大姐的派头。所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她可是记得清楚端木芳儿说这事时什么嘴脸的……   一听这话,小脸又一张张的垮了下去。   对那个爹,他们是既憧憬又畏惧,想亲近却又畏惧亲近,单独的时候根本不知怎么面对,正经话都说不利索……   忽然,所有人又不约而同看向萧如玥。   萧如玥顿时一脑门黑线,怎么绕来绕去,还是不放过她?虽然,她承认那个爹真的很可怕,但又不是真吃人,她们有必要吓成那样吗?   “六妹,你又没有什么办法?”萧如雪问得有些尴尬:“我不是让你去求他,但是你……”   比较敢在他面前横是吧……萧如玥莞尔,叹气:“说起来,我都没有你们任何一个了解他……”   这话没错,她们年纪小的少少在这宅子里生活了九年多,而萧如玥却回来不过几个月……萧如雪笑得有点干,不一会儿就拧起了眉,神色也黯淡下去。   “实在不行,我们就一直粘着他好了,隔个半柱香就请他一次,只要是个会喘气的,总会不耐烦吧……”   萧如玥随口般一句,立即让姐弟妹们看过来。   “我,我就随口说说你们……”   “六妹,指着你了!”萧如雪忽的挽住萧如玥的手就往外牵。   萧勤玉竟立马就跟了上来,倒是让萧如月愣了一下,赶紧追上,挽住萧如玥另一边手:“六姐,我们可都不敢像你那么跟爹说话,真就指着你了……”   “什么?!”   *分界*   看着大房七个少爷小姐整齐出现外书房,夜三真的呆了一呆。   要知道,七人又各自带着丫鬟武婢小厮……不少的人数营造出来的气势,是相当惊人滴!   几乎第一反应,夜三就扫向萧如玥。   果真在小家伙眼里看到唯恐天下不乱的兴致勃勃时,他头皮就是一麻。父女间的恶战不是已经结束了么么么么?六小姐这又是要唱哪出?   “夜三叔,幸苦了。”   萧如玥道了一声,直接推门就进,倒也见怪不怪,可……跟她一起来的小姐少爷们接二连三的跟腔,就有那么点……   夜三浑身都发麻了。斜眸,瞥进书房里,萧云轩已经抬起头来,跟着就听到萧如玥的声音。   “爹,今晚到福临苑吃团圆饭吧。”   差一点,夜三就平地打了踉跄。   萧云轩扫了七个孩子一眼,倒是公平的谁也没多停留一下,便当他们不存在的垂眸继续看书。   众人紧张,萧如雪也故作镇定,倒是叫了一声的萧如玥若无其事,拉着萧如雪走进排排书架里,随便挑了几本书抱出来,给一人分一本。   看不看是一回事,好歹有个东西让他们自欺欺人的撑一撑,免得他们半道就被吓跑了……   “姐,我们一块儿坐吧。”萧如玥旁若无人,笑挽着萧如雪往靠窗的太师椅带。   萧勤玉偷偷瞥了萧云轩一眼,抿抿唇,也找了个位子坐下。   萧如云吞了口唾沫,挺了挺腰杆,用力一拽杵在那里不知所措的萧如鸢也坐下。   书房里的太师椅都是按大人的身量做的,还没长成的她们的身量坐进去根本塞不满一半,再对着那么一个冷冰冰的爹,难免寒风四起凉飕飕的。所以瞧着萧如云竟拉着萧如鸢坐下了,萧如月那叫一个气的,正准备退而求其次,拉萧勤羽一块坐好歹有个靠相互壮胆,却哪想萧勤羽一溜烟往萧勤玉那挤去了。   顿时,萧如月成了孤零零一个。   撑着一口闷气,萧如月昂首挺胸坐到了萧勤玉兄弟俩旁边的椅子里。   一屋,死寂……   夜三瞠目结舌,却不得不暗暗道一句:六小姐您这号召力可真吓人!   还以为会这么耗下去,却哪想,萧如玥当真是隔个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就吆喝一次:“爹,今晚到福临苑吃年夜饭吧。”   一个时辰后,萧云轩终于受不了的起身往外走。萧如玥二话不说丢下书就跟上,紧紧跟着。   萧如雪想都没想就跟上了,其他人起先还犹豫一下,或不由自主或硬着头皮,反正纷纷跟上。   于是,萧府出现了奇异的一幕……   萧云轩走到哪,后面都拖了长长一串尾巴,他快了步子,后面一溜萧如玥为首小跑着也跟上,虽然除了某人玩得十分嗨皮外其他人都是硬着头皮跟,但场面还是非常的……壮观!   “这是在做什么?”二老爷萧云峰一贯面无表情,乍见这架势,都免不了咋舌。   “说是大嫂下了任务,让孩子们请大伯去福临苑吃年夜饭。”二夫人陶氏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着那明显跟得最紧的小家伙道:“瞧着情况,似乎是如玥那丫头出的鬼主意。”   “大哥还真由着她了……”二老爷萧云峰吃惊的是这个。   “你还没瞧出来么?不管是不是觉得亏欠,还是如玥那丫头特别,反正啊,大伯是奈何不了那丫头。”二夫人陶氏想起上次老太太寿诞端木芳儿气歪的脸,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萧如玥竟忽然往这边看了过来。   二老爷萧云峰略微愣了一下,定睛再看,那孩子已经扭回头去,好像根本没有看过过来一样,可……   为何有一瞬,他有种与大哥对上视线的感觉?错觉?   “二爷……”   二夫人陶氏的轻唤,吓了失神的二老爷萧云峰一跳。   “怎,怎么了?”二夫人陶氏也被他反吓了一跳。   “不……”二老爷萧云峰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却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因为那个孩子?怎么可能!太可笑了!可是……   “不要去惹她。”突兀脱口而出。   “咦?”二夫人陶氏莫名,视线在远处的长龙和二老爷萧云峰之间徘徊。   “仔细再看,那个孩子还真是透了一股邪气……”就是他在大哥面前,都难掩畏惧,可那孩子,却是真的完全不怕!   福临苑。   萧老夫人也听说了“长龙事件”,简直不敢置信:“大爷就由着那丫头那么闹腾?”   “可不是……”洪妈妈面色微妙。心想要是以往,大爷老早消失不见了,那会让一串长龙在后面跟。   而她哪知道萧云轩的郁闷——他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总是要回萧府要回外书房的,而且他就算走了这一次,依照萧如玥那比任何人都敢的性子,保准初一十五隔三差五冷不丁想起就回敬他一下,而且还不知道会回敬什么给他……   与其如此,还不如由着她闹,闹累了总是要散的吧,只是那丫头脾气真是倔得天下无敌了,他不吭声,她就一直跟跟跟,大有跟他耗到底的架势!   没一会儿,丫鬟匆匆来报,一脸喜色的:“老夫人,老夫人,大爷应了,大爷应了,大爷今晚到福临苑吃团圆饭。”   “什……”萧老夫人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略显扭曲的脸就炸开了花似得,吐字不清的吩咐:“快,快,多做几样大爷爱吃的菜……”   洪妈妈百感交集。   而百感交集的,还有同样听到消息的端木芳儿和徐妈妈……   不过,比起这些人,还是萧云轩这边比较精彩。   十几年了,夜三还是头一次看到萧云轩那张冰冻脸,明显发黑。   “那孩子到底像谁?”萧云轩突兀回头问夜三,额角隐隐有什么东西在窜动。   夜三好无辜,垂首不敢应。总不能说,六小姐已经完全突变了吧……   萧云轩张嘴还想说什么,却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似得倏地抿上了嘴,脸黑了黑,没一会儿又成了一声无奈的叹:“她真的只有十四岁吗?”   “回爷,六小姐再有两个月就十五了。”   萧云轩回头:“……”   而此时,被说着的那人,已经被送回紫竹院吃药膳了。   因为萧云轩已经亲口应的,所以就算他到了晚上出尔反尔不去,责任也不落萧如玥她们身上,于是闹剧散场,各回各处暂时休息。PS:真的累得够呛。   瞧着没旁人,晓露忍不住凑近过去:“六小姐,说实话,您刚才……真的晕了吗?”   晓雨在后面拽晓露。这丫头也被六小姐传染上无法无天了。   “你说呢?”萧如玥把问题踢回去给她,吃东西飞快。   假的假的……丑姑默默。但不得不承认,六小姐竟然连萧大当家都骗过去,还骗得萧大当家承诺到福临苑,实在是……高!   差不多的时辰,萧如玥又约了萧如雪做伴,守在外书房外。   “说实话,你真一点都不怕爹?”萧如雪小声问。   “怕什么?怕他把我塞回娘的肚子去?”萧如玥撇撇嘴:“再坏不过命一条,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好怕了。”   萧如雪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伸了只手搂着她。   “话说回来,五姐,你饿不饿?”   “唉,我饿了,不知道怎么总觉得今天的药膳特别少。”   “你说是不是厨房没给我放油?”   “听到我肚子叫没?咕噜咕噜……”   萧如雪从头到尾就没机会出声,萧如玥自说自话,就把书房里那个爹给说出来了。   “爹……”萧如雪可做不到萧如玥那么没脸没皮,笑得很干。   萧云轩没吱声,甚至没看两人一眼,出门就直接院子,身后倒是不时传来某个丫头噗哧的喷笑,和,丫头她姐姐不安的捂她嘴的细声。   因为萧云轩会到来,福临苑上下一片欢愉喜气,可当人真正出现,气氛却立马变成一片生硬的故作自然……   不管是谁,总之贴过去一个冻僵一个,贴过去一对冻麻一双,一来二去,再也没人敢去挑战那座冰山!   看着一张比一张想自然,却一张比一张扭曲的脸,萧如玥好几次差点笑了出来,好在她能忍,趁着大伙儿注意力都在死人爹身上的时候,放开肚子尽量多吃。   萧老夫人期盼这一天期盼了十几年,由头到脚好好打扮了一番,却真正到了桌边就手足无措起来,不知如何跟坐在旁边却压根看都不看她一眼的儿子说话,想布菜,却自己都还要人喂,让洪妈妈代劳吧,又怕这儿子直接丢下饭碗走人……   端木芳儿猛然想起萧如玥:“如玥。”   还没来得及使眼神,那边萧如玥忽的捂住自己脖子,面红耳赤,一副被骨头卡住的模样。   “呀,该不会是被鱼骨卡了喉咙。”萧如雪看了一眼萧如玥的碗,惊呼道。   “快看看快看看……”   滑稽的,气氛竟借着这事活了起来,而众人一窝蜂围上去还没来得及检查萧如玥喉咙,就有一只手伸来,把她从人群中拎了出去……   “我吃饱了。”   众人闻声扭头,萧云轩已经拎着萧如玥出门转弯,然后,隐约有呕吐声传来……   *分界*   父女,一前一后。   长长一段,谁也没吱声,然后转弯,很自然的就往了不同的方向……   夜三还以为,两人至少会说个一句,哪怕是道别,却没想到,一个字都没有。   萧云轩停了下来,望着远去的小身影许久,忽然问:“董家那边再没动静?”   夜三略微一怔,应道:“是,自上次之后,再没来过人。”起初以为神鹰镖局是董家的,却没想到竟然是武王的……   想了想,还是问:“那个女人……”   萧云轩沉默了瞬:“……留着吧,那孩子似乎挺喜欢她。”   “可是……”夜三蹙眉,真怕养虎为患,毕竟想来想去,六小姐就算天资过人也至少懵懂时期就有人点拨过,而那些年,最近六小姐身的人,就是那个女人了,又谁知道她暗地里到底还教了六小姐什么?   “算了吧,小心谨慎这些年,还不是逼得她悬梁自尽……”犹似苦笑了声:“机关算尽,却竟忘了她不过只是个孩子……”   “爷……”夜三不知该说什么好。   萧云轩呼了口气:“她的人生,还是让她自己走吧,我给的……未必是她想要的……也许……”   也许什么,却没说。   夜三张了张嘴,又什么都没说的合上,扭头看向萧如玥离去的方向,暗叹。兴许,真的有命中注定也说不定,要不然六小姐怎么兜兜转转,又回萧家来了……   年三十,是要守岁的,但就有那么一对父女相互托福,堂而皇之从福临苑守岁大队中溜了。   不过,端木芳儿还是派了徐妈妈来看萧如玥,美其名曰关心,实际是看她到底有没有干什么怪事。   萧如玥哪会没想到这些,早早钻上床补眠了,有啥要干,也等到凌晨她们都困得不行之后……   凌晨之后,果然谁也不来探了,但萧如玥已经睡了个精神饱满。   “六小姐要到福临苑去?”丑姑疑惑了,要去福临苑,貌似也不用准备糕点和煮茶用具。   “我去陪陪我娘。”   萧如玥咧嘴笑着,拎了东西就跟晓雨晓露……翻墙走。   紫竹院后药地,一片银装素裹下,倒是没了以往那份繁茂狰狞。   瞧见废亭里的人影,晓雨晓露瞬间犹如被定了身,一动不敢动。   “啧,胆小鬼,他又不吃人。”   听到这话,晓雨晓露顿时醒悟,大当家压根没有什么“梦游症”。   “要么跟过去,要么回去。”云淡风轻甩下话,萧如玥率先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那边走去。   晓雨晓露泪奔。好像是二选一,其实根本没得选,大当家在那儿坐着,借她们一百二十个胆子也不敢撇下六小姐走人啊……   这个时候在这里看到萧如玥,萧云轩确实吃惊了,再看她准备的糕点,小炉,茶具……不知为何,就笑了。   又是一句话没说,父女两就那么面对面的喝茶,偶尔吃点心,直到萧如玥带出来的炭烧完……   “进度如何?”   临分手前,萧云轩总算出了个声。   “总算摸到门了。”   没头没脑的回了一句,萧如玥就领着晓雨晓露走了。   “晓雨姐……”晓露蹭进晓雨,压低声:“六小姐真的恨诶……”一句话没问完,被踩了。撅嘴,幽怨的看着晓雨:“人家就是不明白嘛。”   晓雨扶额。对晓露已经无能为力了。   萧如玥听得清楚,抿唇笑了。   她严格来说并不是真的六小姐,所以这个问题不能替六小姐回答,而她的话……却为何要恨?何况,她越来越觉得那个爹有意思了。   天还没亮,又有人往紫竹院跑了,不过不是妈妈,而是萧如雪,还进门就吩咐:“赶紧给六妹准备准备,要去城外寒山寺祈福了。”   大年初一上寺庙祈福,最先源于萧家,好像是起家之初草原并没有现下这么太平,为讨个好意头,不想后来萧家后来逐步起势简直如日中天,便被人传说是祈福的作用,于是通城上下争相效仿,不知不觉成了一股年初一的祈福热,大寺小庙这一天早上都是人挤人的热闹,去晚了保准得进一步退十步。   所以,祈福得赶早,而且……   “我们可以骑马去。”   萧如雪这话,算是萧如玥新年听到的第一句好话,爬起来都倍儿利索,还只梳了马尾,穿了偷偷让丑姑给做的合身男装。   “这样方便。”见萧如雪惊愕的看着自己,萧如玥解释之余,还按她坐下,三两下卸掉她漂亮的发型挽成跟自己一样的马尾,并吩咐丑姑:“把另一套拿出来给五姐换上。”   萧如雪起先还想拒绝,但看着萧如玥那么兴头上,就忍住了,可一身男装换上身,她也兴奋了:“哇,比胡服还方便!”   “那当然。”萧如玥勾上她的肩膀。结伴出门。   “回头我也让奶娘偷偷给我做。”   “毕竟男装,王妈妈要是不会,就过来问姑姑。”   “嗯。”   听到出门的姐妹两的交谈,丑姑忍不住就笑了,摇摇头,收拾房间。   马厩。   萧勤鑫等萧家年纪稍长的男儿们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萧如雪和萧如玥来,乍一见穿着男装大摇大摆而来的两人,都是一愣。   “诶哟诶哟,我还以为是哪来的两位俏公子,原来我们家五小姐和六小姐。”萧勤政嬉笑着策马迎上来。   “一会儿祖母瞧见,保准得说你们一顿。”萧勤鑫莞尔,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坐骑竟自己往萧如玥那边走去。   而不止他的,就连萧勤玉他们的也是……   “怪了。”萧勤政惊讶道:“这些马儿怎么都这么喜欢六姐啊?”   “难道这身衣服有味儿?”萧如玥煞有其事的闻了闻身上的衣服,但其实她之前就发现了,不知何时起,周围的动物朋友们都有意无意的向她示好。   “没有啊。”萧如雪也凑过来闻了闻。   萧勤鑫等人面面相视,虽然觉得奇怪,却总不好也凑过去闻一份,而这时候,本来高傲等在那里的烈风同志不高兴了,扬蹄长啸,的的的就冲了过来。   “小心。”   烈风的暴脾气,除了萧勤玉,都是见识过的,所以一听到它不满长啸,个个自动闪远点。   虽说有些心结已经解开,但看着萧如玥坐在烈风背上,萧如雪还是很羡慕的。只可惜……摇摇头,把不好的想法甩掉。   “要不要比比看谁先到?”   萧勤政正宗好了伤疤忘了疼,而最重要的是,他的伤还没完全好,萧勤鑫自然沉了脸:“你给我慢慢后面跟着。”   “哈哈,听到没,五弟你就在后面垫尾诶哟……”萧如玥大笑没完,烈风已经箭似得窜了出去。   有了上次的教训,晓雨晓露倒是学聪明了,早盯着烈风,一见动静立马挥鞭猛追。   “糟糕。”萧如雪惊呼一声,策马就追。   “五妹你自己小心点,我去追。”萧勤鑫交代一声,率先追了出去。   然,烈风毕竟马场近年来最好的马,岂是晓雨晓露甚至萧勤鑫的坐骑能追得上的,几人后面的时候还能看到身影,追着追着,就完全不见踪影了。   “大少爷,怎么办?”晓雨晓露面色难看的求助萧勤鑫。   “别担心,六妹虽然有些顽皮,却总不是胡闹之人……”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萧勤鑫眉头却拧得紧紧的:“我的马比较快,我先追上去,你们随后跟来吧。”   说罢,扬鞭就飞奔而去,殊不知身后两武婢,一人伸长脖子望前面,一人伸长脖子看后面,确定前后无人,才一扭马头,钻进小巷里。   天还没有亮透,神鹰镖局后门直接被烈马踹开……   “柳翊,你给我滚出来!”   一声娇喝,让纷纷冒出来的黑影僵住,齐齐看向一方。   “早诶哟娘呀……”   柳翊出来,一声招呼还没打完,烈风两铁蹄已经飞扬着踢过来,要不是他利索闪得快,不残也得伤。   “他人呢?”烈风背上的人儿厉声就问。   “啊?谁?”   马上的人可不跟他啰嗦,沉声喝令:“烈风,踩死他!”   “姑奶奶饶命啊……”柳翊直接窜上房顶。啊啊啊,谁来告诉他到底怎么回事啊?   看了一眼房顶上的人,萧如玥拍拍烈风:“烈风,这周围的东西,想怎么踹怎么踹!”   “啊?”柳翊一愣,就见烈风欢快扬蹄,真就要见啥踹啥,赶紧告饶:“姑奶奶,到底什么事你好歹说清楚,我,我我我……我都还没睡醒。”他何其冤枉啊他。   “他呢?”萧如玥想了想,补充道:“小玉哥哥。”   柳翊一愣,应:“他回去啦。”   072 当被狗咬了   萧勤鑫找到萧如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坐马车的萧老夫人她们都已经上山进寺去了,山道上已经人挤人的热闹,而她,竟慢悠悠才到山脚下,而且,晓雨晓露还跟着……   若这个时候萧勤鑫还不知道自己被耍了,他就不叫萧勤鑫了。   远远看着山道上密密麻麻涌动的人群,萧如玥就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挤进去做人肉夹心饼,而后就瞧见山脚下道路旁,脸色发黑的萧大少爷。   略微的愣怔,目光直接从萧大少爷头顶飘过去:“瞧这模样,挤也挤扁,不去了。”说罢,催烈风扭头就走。   山道山下到处都是人,晓雨晓露看得头皮发麻,真没瞧见萧勤鑫,听萧如玥这么一说,大感庆幸,扭马头跟上。反正……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那头坐等教训人的萧勤鑫一愣,俊脸更黑了,催马跟过来。无奈道上人多,骑马前进速度实在不理想。   抿唇,瞥了一眼道旁的山坡,策马钻了进去。   好不容易才到了好不容易到了比较宽敞的道路,行人相对少了大半,却一抬眼就看到萧勤鑫等在那里……   晓雨晓露这回瞧见人了,面色大变,却见她们小主子若无其事催烈风靠过去,还挺欢快的模样:“大堂哥,好巧。”   “确,实,巧。”声音从牙缝里蹦达出来的时候,萧勤鑫自己也是一怔,看着萧如玥的眼神略显怪异。   怎么了?萧如玥有点莫名其妙。   “萧大公子。”   扬声的招呼,而后就有好几个公子哥儿骑马近来,陈玉晨也在其中。   萧勤鑫扭头看了一眼,回头再看一身男装梳着马尾的萧如玥,扶额:“你……面纱呢?”声到最后变得很无奈。   “没带。”萧如玥应得理直气壮:“大堂哥见过哪家公子戴面纱的?”   “你是公子吗?”   萧勤鑫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让祖母知道,有你好果子吃。”但是现在,他得想办法怎么让她避开那些公子哥儿,毕竟那几个可都是萧府的常客,萧家几个少爷他们可都是知道的。   “呵呵,她本来就不喜欢我。”萧如玥笑得无所谓的耸耸肩,探头越过挡着她的萧勤鑫往来的几个公子哥看去,撇撇嘴:“大堂哥若是担心回去被责骂,就当没瞧见过我不就好了。晓雨晓露,我们走。”   反正正好,她也不想跟他一道。   除了语气不是那么好之外,那话内容本身是没错的,可萧勤鑫却没来由的听得一肚子火,要不是陈玉晨他们已经近来了,他真要……额,要什么?她不过是他堂妹,再说还是大房嫡出,论起来他也该像捧着如雪一样捧着她才对……   愣住。   萧如玥身量小,刚才跟萧勤鑫面对面,后面跟上来的陈玉晨等人只瞧见萧勤鑫在跟什么人说话,确实是没瞧见被他挡住的萧如玥,如今近了,萧如玥又离开了萧勤鑫的遮挡,自然就瞧见了,不过……   名门千金女扮男装大刺刺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难免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而有些东西一旦扎进潜意识里,就会妨碍人的判断,哪怕眼下人只是换了发型和装束而已,五官并没有变,而最重要一点,得归功于萧如雪虽然被称做通城第一美女,但公子哥儿们却是没人真正近距离见过她的脸,以至于……眼下距离如此近,却觉得眼熟,大多没能认出来。   不过也有个别情况……   “这位小哥儿好眼熟……”陈玉晨看了看萧如玥,猛然瞪大了眼:“你是……”   “她是我远房表弟。”萧勤鑫见大部分公子哥儿都没认出萧如玥顿时恢复神态,笑着截断陈玉晨的话。   萧如玥抿唇而笑,大大方方抱拳算是打招呼,竟也有模有样,不显女儿娇态。   萧勤鑫微愣,陈玉晨也愣住了,看着她的眼神古怪起来。   “原来是大公子表弟,幸会幸会……”哪怕半信半疑,也不会有人这时候戳破。   “你先回去吧。”萧勤鑫担心继续下去得暴露,对萧如玥说了句,就扭头吩咐晓雨晓露:“好好照看表少爷。”   陈玉晨抿唇不语,目送萧如玥主仆三人离去,一群人跟萧勤鑫寒暄几句。   “好一朵玉兰花……”分别时,陈玉晨倾近萧勤鑫身低语:“可我看她却更像寒雪红梅!”看似娇弱,却承得住风雪……   萧勤鑫浅笑,假装没听到,等人走远,眉头也拧了起来。陈玉晨认出女扮男装倒也不算太稀奇,可……他怎么就知道那是六妹而不是五妹?   猛然想起晓雨晓露,扶额。那两武婢,实在太标志性了。   而……   “玉辰,刚才个萧大公子说什么悄悄话?”结伴同行的公子一问。   “哈哈,这都被你发现了?”陈玉晨咧嘴笑道:“也没什么,就是约个时间一起喝酒。”   “原来如此。”虽说萧勤鑫是庶出,可好歹也是萧家长子,又早早就帮着家里照顾生意上的事,是个精明能干的,这种人当然能多近拉多近:“记得捎上我啊。”   又闲聊了几句,又有人想起了刚才擦身而过的萧如玥:“话说回来,我怎么不记得大公子有那么一个表弟?柳眉凤眼玉鼻,分明是个小姑娘。”   “该不会……”   “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陈玉晨打断那人的该不会,咧嘴笑道:“要是瞧见如今晋安侯世子爷十多岁的模样,还不瞎了你们狗眼。”   回想起那个俊美似神的男子,话题成功被岔开了:“话说世子爷……”话出口,却不知怎么问,毕竟人家是靠着兄亡上的位。   “也就那样吧……”陈玉晨叹气,话中有话:“虽说离着近,可守孝这一年期间,他是不能过来通城的……”   一年啊……   回头看了看萧如玥离去的方向,凝眉。错觉吗?总觉得,她跟表哥说的不一样……还是其实一开始他们就搞错了,表哥要找的并不是萧家六小姐?   萧如玥回到家的时候,萧如雪已经换好出门时丢在紫竹院的衣服,等在那里了。   “我迷路了。”   萧如雪学聪明了,懒得理那个理直气壮的人儿,转眸看向晓雨晓露,沉声:“是吗?”   “回五小姐,大概是……”晓雨讪讪应道。   萧如雪俏脸一沉:“什么叫大概?”   “奴婢们的马追不上烈风,还是六小姐自己回头找的奴婢们……”事先交代好的台词,因为晓雨不擅说谎而变得坑坑巴巴,但因为上次的事,难免让人联想到她们心有余悸,害怕又一次弄丢人的责罚。   可萧如雪余怒未消,张嘴还没出声,什么东西就塞进她嘴里来了。   “别吐啊,很好吃呢。”   萧如雪扭头,就看到萧如玥吃东西吃得正欢,也才注意她竟然从外面买了这么多杂食回来,嚼了嚼强塞进嘴里的油饼,味道还行,就是……“路边小摊的东西不干净。”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萧如玥耸耸肩。   萧如雪一阵无语,看向丑姑。   丑姑垂首默默。其实,她也不知道六小姐哪来的这么多……歪理!   “说实话。”萧如雪贴近萧如玥:“你是不是又出去见他了?”   萧如玥忽然一顿:“呵呵,我是想见他来着,可惜没见着……”   萧如雪浑身寒毛集体一耸,脊背没来由的发寒,可……好像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而此时京都,也有人为此寒毛一耸,神经质的四下张望,并没察觉异样,薄唇蓦地就又勾起,落笔,准备为画纸上那横眉怒目的俏佳人再添些生气,一颗圆脑袋伸了过来……   “话说……爷爷我为什么非得守在这里看你发春?”   皇甫煜拨开那颗脑袋:“原来你想回去陪师父过年啊……”   “额……那爷爷我还是勉为其难陪你好了。”圆脑袋又伸过来,肥爪子指了指画中人鼻下人中:“这儿来一点。”   “哪?”   “这。”   “嗯?”   “你瞎了,我都说……”   一抬头,蘸墨的毛笔就戳进嘴了……   *分界*   看着送到手里来的护身符,萧如玥柳眉挑高,转眸看向丑姑。   丑姑意会,赏了那丫鬟一两银子,送出紫竹院,折回来,那护身符已经被萧如玥丢在一边。   “连大少爷都跟六小姐套近乎了。”晓露咧嘴笑。   “他跟其他人不太一样,往后遇上他都机灵点。”屋里没外人,萧如玥翻身倒立起来。现在她已经能不靠墙倒立起来,但还是撑不了多久。   “是。”晓雨晓露齐应。   丑姑只是笑,把萧勤鑫吩咐人送来的,被萧如玥撇在一边的护身符收起。有些人送的东西就是那样,哪怕用不上,也一时半会儿不能丢了。   “话说回来,雪什么时候才化啊?”萧如玥还倒立着,小脸已经充血通红。   “这里的话至少也得3月中呢。”这种简单问题,晓露就不让给晓雨啦。   萧如玥一愣,又问:“那草原那边呢?”   “那边好像得4月末吧,我们马场再往北一些,差不多就得5月6月,不一定。”   “什么?”萧如玥惊呼一声,倒了下来:“那么久。”   “这不是很正常吗?”对于北部长大的晓雨晓露而言,非常正常。   “我看着下雪那么迟……”萧如玥咧嘴,没再说下去。   看来这里的气候还是跟她原来的世界北方差不多的,只不过是月份的划分上有点偏差,害她一开始还高兴着,十一月才下雪啊才下雪,雪季应该也不会太长,原来白高兴了……   “怎么了?”丑姑问。   “也没什么……”萧如玥叹气:“我还以为很快能再去马场玩玩的。”   其实她是想去草原北部克吉烈族,她想让塔娜带她去看矿石。撇开那块陨铁不算,塔娜找的另一块矿石也比这边的矿石好太多。   虽说可以使唤神鹰镖局,可有些事,她还是得自己去一趟才行……   “你可以跟五小姐去啊。”   晓雨在想过来拦已经来不及,晓露已经凑过来跟萧如玥说了:“正月三十是额尔族宝音公主生辰,五小姐每年都去的。”   “是吗?”萧如玥笑了,若有似无的看了一眼晓雨,搞的晓雨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是不让六小姐去,而是……呜呜,六小姐一出门,她们就得少个一魂半魄……   果然,萧如雪初十就收到了额尔族宝音公主的邀请函。   正打算让人去问萧如玥要不要跟去,萧如玥就自己上门来说要跟去了,反而让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该不会又打什么鬼主意吧?”萧如雪近段时间,也算对这个妹妹的表里不一有所见识了。   “五姐,瞧你说的,冤死我了。”萧如玥贴过去,撒娇什么的,最近明显功力见长。   “你真的不会惹事?”萧如雪总觉得不太放心:“虽说额尔族当年受了我们萧家恩惠,对萧家人非常客气,可他们终归还是草原三大族之一……”   萧如玥瞪大眼睛看她:“克吉烈族不也是……”   “那些野蛮人是不能相提并论的。”萧如雪面色难看起来:“而且,你也不能在宝音公主面前提塔娜,不但两人关系不好,她们的家族关系也非常恶劣。”   “哦。”萧如玥嘴上应了。   总觉得她的回答不太靠谱,可她那副乖巧的模样却真是让人挑不出任何瑕疵来,萧如雪无奈,低声转移了话题:“我听说你那个还没来,真的吗?”   “哪个?”萧如玥真没反应过来。   “就是……”萧如雪咬唇,红了红脸,一屋子女人,却还是贴近她耳边小声。   “哦~”原来是姨妈大人:“是还没来。”表示她也很无奈,明明吃好穿好精神好……   “怎么回事?”萧如雪瞪大眼:“四月末你就十五岁了!”想想她十二岁半就来了,而要不是那天奶娘无意中听到洗衣房的妈妈低声议论,她还不知道这事。   一旁的王翠锦也是面色怪异。   萧如玥哭笑不得:“它不来,我有什么办法!”又不是狗,给点吃的招招就能哄来了。   萧如雪面色不好了:“那些大夫都怎么回事?怎么吃了这么久的方子,你也没见好哪去?连那个都……”看向没太在意的萧如玥,心头一软,叹气,改对王翠锦道:“奶娘,你毕竟在亲王府长大,识人多,看看有没有这方面比较高明的大夫,哪怕是宫里的御医,只要花钱能解决的就别耽搁了。”   “奴婢已经在打听了。”王翠锦应道。   萧如雪笑着点点头:“瞧我都糊涂了,这种事怎么需要我提醒。”说起来还是奶娘提醒她的,要不然跟六妹一样大的她,也不会知道多少。   “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王翠锦笑应。   “五姐越来越有娘的派头了。”一旁某人感慨啊。   萧如雪一怔,横眼过去:“还不是因为你!”   *分界*   听说萧如玥要跟萧如雪一起去额尔族,萧云轩沉默了。   夜三忍不住道:“其实……撇开某些事不论,六小姐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光是之前彭峰报告的处理集市的事,就足见六小姐有勇有谋之人,只是某些方面让人有那么点……不敢恭维。   萧云轩看向夜三,突兀的:“难得你会开口夸奖人……”   夜三一愣,垂首默默,心中却忍不住回一句,爷不也很喜欢六小姐吗?   萧云轩轻叹,怔住。貌似最近他时常叹气……可一想到萧如玥,气,又叹了出来:“我……有不好的预感……”   夜三表示同感,但是……   “算了……现在整个神鹰镖局都供她差遣,若真拦了她,指不定会闹出什么来……”萧云轩又叹:“多派些侍卫。”   京都,武王府。   【滚着来!】   无论看几次萧如玥初一那天让柳翊转交的字条,皇甫煜都是满脸的笑:“字都跟着越来越有气势了……”   下面摇椅里的药痴赏他个白眼,翻身换个姿势准备继续睡,却听有扑翅声渐近,嘴咧宽的同时人也睁眼坐了起来:“爪白,快来跟爷爷玩。”他快闲发霉了。   话音才落,灰影从窗子滑进,却是理都不理他,直接盘旋就上了半空细绳上的人的身,粗声嘎嘎的叫,白爪上绑着东西。   “辛苦了。”皇甫煜奖励似得拍拍它,取下绑在白爪上的纸条:“让二师兄带你去吃肉吧。”   爪白傲慢的瞥了一眼下面的药痴,振翅,自个儿从窗子出去了。   “好你个忘恩负义的爪白,想当年要不是爷爷,你以为你还有今天……”药痴哇哇叫着追出去。   皇甫煜已经看完字条,嘟囔着:“额尔族……额尔族有多少未婚男人来着……额,不对,不管已婚未婚,八岁到八十岁所有雄性都很危险……”   到门口的白易正好听见,一阵面目扭曲后,敲门:“王爷,廉亲王来了。”稍顿一下后,又道:“还带了郡主一起……您那些表妹也……”   房里一阵沉默。   门外白易隐约猜到了某人的心思,不由提醒:“王爷,廉亲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您可不能在这边招待他。”所以,什么鸡飞狗跳吓跑千金小姐的戏码,至少今天是行不通。   “把二师兄给我找回来。”   “咦?”   “我病了。”   “……老王妃可能会带表小姐们过来照顾您。”   门,咿呀一声开了,皇甫煜笑容浅浅走出来:“不知道二师兄那儿有没有吃了之后女人一靠近三尺就浑身冒红疹什么的药呢……”   “王爷,您兄长刚满二十岁就完婚看,而您……”有些事,您逃不掉滴。   皇甫煜斜眸过去,蓦地笑了:“说起来,白易你也二十有三了吧……”   白易顿时头皮发麻……   转眼十五,元宵灯节至。   白昼为市,夜间燃灯,足足欢庆五日,通城两营军队都会派兵入市维持秩序,所以……难得的,千金小姐们这五天夜里也是可以自由出行的。   当然,面纱,随从,一样不能少。   不过,这依旧让平日里被关在宅子里的姑娘们兴奋不已,尤其萧如月,早早就招呼了交好的闺蜜进府,商量着晚上要从哪里玩起。   碍着脸面,自然也邀请了萧如雪萧如玥等府里的姐妹一起。   萧如玥不相信这里的灯节能比她在现世看到的还热闹还华丽,所以,有点兴致缺缺,一屋子的姑娘分成好几拨商量的时候,她在窗边吹风。   “六小姐。”   萧如玥闻声扭头,看到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印象中,是知府家的千金,秦兰婷。   “屋子里呆久了有些闷,想邀您一起出去走走,可好?”秦兰婷浅笑得体,十分礼貌。   不露痕迹的瞥了一眼面色微妙的萧如雪,萧如玥站起身,应着秦兰婷的同时给萧如雪打手势,让她安心。   秦兰婷没瞧见萧如玥的手势,又背对着萧如雪,自然不知道姐妹两的暗中交流,倒是萧如玥爽快答应了,让她暗暗松了口气。   两人实在太像了,虽说气质不一样,但也要搁在一起才分的出来,她这一次非常小心的观察了半天,才敢出声的。   萧如梅一向擅长发现,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看到好戏似得抿唇笑了,垂眸正要喝一口茶,却忽然感觉有人看着她,抬眸,看到的却是萧如玥出门的背影……   微微蹙眉。错觉?   秦兰婷纠结着要怎么开口。因为她的表哥陈玉晨那天对她说,他们可能一开始就搞错人了,可能六小姐都不是现在的世子爷要找的人!   “秦小姐邀我出来,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吗?”萧如玥开门见山,脑子里纠结了好几遍,还是吐不出那个称呼:“比如……某人的话……”   秦兰婷微愣,转眸看着萧如玥,欲言又止。   “大难不死,我已不再是庵堂后院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懂得多了,有些东西就会变得不好出口……”萧如玥煞有其事的叹,看着惊愕的秦兰婷:“比如……神仙哥哥……”   锦衣华服的俊美少年脸不红气不喘的告诉那个懵懂怯懦的孩子,他是路过的神仙,并不是什么坏人……   每每那个记忆画面跳出来,萧如玥都想挠人。   而,那个人似乎很喜欢六小姐这么称呼他,于是威逼利诱六小姐终成习惯,不知不觉“神仙哥哥”取代了遥不可及的父亲,成了她最美丽的精神寄托,只可惜……   虽然萧如玥吐出那四个字是相当郁闷的,但秦兰婷却欣喜若狂,一激动甚至猛的拉住她的手:“真的是你!”   “不,我已经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人。”萧如玥摇头:“我已经变了。”   这是事实!   虽然她现在拥有六小姐的记忆,知道她跟那个少年的全部事情,但,她归根到底已经是另一个六小姐了,若不是因为答应了萧如雪,她甚至都不想承认自己就是他要找的人!   秦兰婷一怔,回过神来萧如玥已经拨开了她的手独自往前走,赶紧跟上去:“可是世子爷他……”   “你就照我的原话告诉他吧。”萧如玥停下来看着她,道:“他所认识的丫头已随那场大火去了,现在活着的,是只往前看的萧家六小姐萧如玥。”   秦兰婷面色微变,张嘴,欲言又止。   轻叹:“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你跟我来一下,我写成信交给你带去。”   秦兰婷赶紧点头。   *分界*   陈玉晨看着手中封了口的信,蹙眉:“她真这么说?”   “嗯。”秦兰婷肯定的点头,回想起萧如玥当时的神情,不禁脱口问道:“她说的大火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玉晨迟疑好一会儿,才道:“好像是……她长大的庵堂被大火烧毁了,而那些师太,全死了……”   “喝~”秦兰婷倒吸了口凉气,面色大变:“天啊……难怪她当时的神情……”   “她当时的神情?”陈玉晨蹙眉。   “我……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非常不想再提以前的事,已经看透了什么似得……都不像个十四五岁的孩子。”秦兰婷仔细描述道。   “不想再提?看透……”陈玉晨眉头更紧了,脑海中浮现起那日寒山寺山下一身男装的小人儿,面色忽的就是一变:“不妙啊不妙啊……”   “什么不妙?”秦兰婷莫名其妙。   “说你也不懂。”陈玉晨起身准备要走,不忘交代:“关于她以前的事,你可真是一个字都不能跟人提起。”   “嗯嗯。”秦兰婷使劲点头。   夜,降临,斑斓的彩灯映出通城另一番繁华美丽。   瞧着萧如玥一身男装抹灰了脸,众人傻眼。   “六姐,你……”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萧如月围着萧如玥转了两圈:“你就这么出去?”天啊,谁不趁今天好好打扮一番,她居然……完全的背道而驰!   “我今天是五姐的护花使者!”萧如玥一本正经的挺了挺腰杆,搂住萧如雪。   萧如雪噗哧就笑了出来,玉指戳她眉心:“你啊……”   萧如月虽然看得很不爽,但还是……忍不住羡慕,腮帮子一鼓,挤过去挽住萧如玥:“六姐可不能厚此薄彼啊,我也是娇花儿。”   “诶呀诶呀,小生今天艳福不浅啊,左拥又右抱的。”萧如玥一手楼一个,摇头晃脑。   萧如月直接笑喷了:“你们瞧见没有,六姐平日里就假正经的。”   几人正嬉笑着,萧勤玉却在蹙眉,一起出门时还从萧如玥身边走过,低低冒了句:“别让祖母瞧见。”   萧如玥起先有点莫名其妙,而后便忽然想起来。她和萧如雪之间,原本还有个萧四少爷,而她那个可怜的哥哥,可是萧老夫人溃烂无法痊愈的心病之一,自己一身男装跟萧如雪站在一起,也许会让那老太太想起这事来……   “我可以理解成七弟这是在关心我?”萧如玥贴过去,也小声。   萧勤玉别着脸,没应声。   萧如玥本想绕过去瞧瞧那张小正太脸啥表情,不想老八萧如月又冒出来捣乱:“你们说什么悄悄话?我也要听。”   “我正在跟七弟比,谁更俊俏。”萧如玥一本正经的回答,让脸偏向那边的人嘴角抽了抽。   “瞎子都看得出来是我七哥俊啊。”萧如月神气道。   这话倒是不假,萧勤玉完全遗传了萧云轩的相貌,而萧如玥,却像极了那短命的娘,五官太过于柔美,现在装扮少年还行,再大一点,保准就成娘娘腔了。   萧如玥也不跟她争,又说笑了一阵,萧如月忽然道:“我今天听到个惊人的事儿。”   物以类聚,萧如月是嘴巴闲不住的人,自然跟她相好的也都是爱三八的人,倒是让有些消息比其他人快的多。   “八姐,你就别卖点关子了!”萧勤羽很不耐烦。   “小孩子,一边去。”萧如月冷哼,拨开他,跑过来跟萧如玥凑近,不管怎么说,至少这个六姐不会随便拒绝人的:“六姐,我告诉你,现在那个武王啊,有怪病。”   “八妹,不要胡说。”萧如雪不太喜欢萧如月跟萧如玥三八那些不靠谱的事,何况……她还真当武王是阿猫阿狗,张嘴闭嘴就说长道短的。   “京都早传遍了,我可没胡说。”萧如月不服气,凭什么她说的就是胡说呢?“人家都说武王是个没用的,一靠近女人就浑身发抖起红疹。”   “啊?”萧如玥惊讶出声:“还真有这种怪病啊?”她一直以为那是传说。   “嗯,御医院都束手无策呢。”见萧如玥信了,萧如月也激动起来,叽叽咕咕继续讲,还跟着钻进了一辆马车。   萧如雪不乐意,却也不好明着赶萧如月,一路忍着到了花灯街市,因为约的伴儿不同,才终于暂时分了手。   “啊,陈小姐她们在那儿。”   萧如雪看到自己那伙儿闺蜜,才吩咐武婢玉帛过去把人带过来,回头就不见了萧如玥,俏脸顿时一沉等着玉锦:“六小姐呢?”竟然连晓雨晓露都不见了。   “六小姐说她一身男装不太适合跟小姐们一块儿走……”玉锦好无辜。   萧如雪一听,直接就火了:“那丫头肯定出门前就打着这样的主意!”   随行的王翠锦笑着哄道:“五小姐也是知道的,六小姐并不擅长跟小姐们打交道。”   萧如雪欲言又止,叹气,那边陈小姐们已经过来了,她也只好先把事搁着,换上笑脸迎上去……   “诶呀~”   道上人多,嬉闹着的萧如月被绊了一下,往旁边的面具摊子撞去,吓了紫云紫霞一跳,赶紧扑上去救,却已经来不及……   好在,面具摊旁正好有人,还好心的随手拉了萧如月一把。   要是结实撞上摊子去,脸不破相也得花上好一阵子,萧如月心有余悸,道谢抬头,万千灯火下,不染纤尘的清俊侧脸跃入眼帘……   “以后可要小心一些。”   那人虽然应了一声,却正忙着挑面具没有看她一眼,嗓音十分特别,轻悦动人彬彬有礼,似乎心情也十分好,嘴角微微翘着……   他,浑身透着一股比周围万千彩灯更耀眼的干净光彩!   萧如月怔怔失神,紫云紫霞和闺蜜们已经来到身边,慌张的检查她到底有没有事,她就只应了个声,那人就不见了……   古树扎根河岸,半身弯盖小石拱桥。   小石拱桥上,趴了个小少年,百无聊赖频频呵欠,偶尔冲桥被她赶到那一端花灯街上玩的晓雨挥挥手表示平安勿念。   人嘛,总是要放松的,这一点,她觉得晓露比晓雨强太多,晓雨太拘谨,所以刚才她有点粗暴直接用踹的。   不过,倒是没想到,有人竟跟她一样跑来桥上透气,还……挤到她身边来!   “我说兄弟,桥虽小,可也不是没地方吧,你非得跟我挤不可吗?”没回头,她懒洋洋的道。   “噗哧~”   轻笑,真特么熟悉!   萧如玥倏地回头,瞪着坐在桥栏上的面具男子,二话不说,抬脚直接踢。运气好,直接送他下河洗澡。   “诶呀呀,你就不怕踢错人了?”面具男子笑着闪避。   “嘴皮子动动,道歉就是。”萧如玥咬牙切齿,一踢再踢连环踢。反正现在她是小公子,不怕被人看到。   抬手一按,将飞来的腿压在桥栏上:“你这样,可是会把官兵引来的。”   “正好,你欠吃牢饭。”抽不开腿,果断吐他唾沫。   “你……”面具男子赶紧撒手避开:“你这都跟谁学来的?”比地痞流氓还地痞流氓。   “少爷我自学成才!”萧如玥这回抽刀子了。   “喂喂……”面具男子没想到她还真是随身带刀,侧身一让扣上她握刀的手腕,一拽一推,刀子回鞘的同时张牙舞爪的小家伙也被他锁在了怀里:“刀子可不是拿来玩的。”   “啧啧,想抱我就说嘛~”   萧如玥撇嘴话没落音,锁住她的手触电般慌忙缩开了,让恢复自由的她二话不说再抽刀子。   “你到底在气什么?”免得真的引来官兵,面具男子退身一掠,坐上古树枝杈。   短刀一指,道:“说,你上次做了什么?”   一阵沉默,隔着面具,什么表情根本看不到。   “有本事摘了面具说。”短刀一挪,瞄准他下身:“当然,你有权保持沉默,而我,也有权猜想报复!”   树干上的人紧了紧双腿,往旁边挪了挪,无奈道:“我什么也没做。”   “什么都没做你跑什么!”信他才怪。   “什么叫跑?我也有不得不去做的事啊。”树干上的人再叹。   “摘了面具说。”短刀一挪,又瞄准他下身。   树上的人不再挪了,盘腿,扶额:“你先收了刀子。”那种危险的东西果然不该给她玩。   “哼,大不了当被狗咬了一口。”萧如玥收刀子,扭头下桥。   073 两只。。可爱的虫子   晓雨虽然在花灯街上,可心却一直在小石桥上,自然看到了有人忽然出现在萧如玥身边,吓了一跳刚要冲上去,肩头就搭上只手。   回头,竟是神鹰镖局少主,柳翊。   “他们两的事,我们不要瞎掺和。”柳翊笑着收了手,扭头就问晓露:“瞧了这么半天,看上哪盏花灯了?”   晓露的注意力却被桥上打起来的两人吸引去了:“诶呀,打起来了,我们不上去真的好吗?”   “不行,我……”晓雨还没来得及动,就被定住了身。   还以为晓雨要冲上去,却不见动静,晓露一愣看过去,跟着自己也不能动了,愤愤斜眼瞪向柳翊。   柳翊讪讪,灵光一闪:“我送你们花灯补偿吧……”   *分啊分啊*   “搞了半天,原来你以为我怎么了你啊~”   闻声的同时,萧如玥腰上就是一紧,被什么东西拉住了。   萧如玥既不吭声,也不动,不信耗不过他。   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应声,树上的人果然忍不住了:“怎么不说话?”   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呵欠。   “喂……”   诶呀,现在一看,灯景不错嘛。   树上的人莫可奈何,落上桥来,盖在脸上的面具也被他随手拨高,任它那么斜扣在头上,往萧如玥身边的桥栏一坐,托腮,看着她。   万千灯火下,五官精致的小脸只有他巴掌那么大,抹了一层灰,掩去少女肌肤细嫩光泽的同时,也盖住了那层淡淡的苍白,搭着玄色的锦袍,确有七分富贵俏公子的样,不过……她的五官终究太柔美,也只能现在借着那份稚气扮扮小公子哥儿,再大一些……   啊啊,这小花骨朵儿,稚气未褪就如此娇艳惹人了,待到绽放那时,又该是何等的妖娆动人?   真期待……   一想到自己来得及参与她的点点蜕变,情不自禁的,嘴角就翘了起来。   忽的,一直站着没动犹似欣赏万千灯火出神的萧如玥扭头转身过来,回敬似得抬着下巴,定定的看着他。   皇甫煜愣住。   “怎么,许你看我就不许我看你?”说话间,下巴又抬高了些,甚是理直气壮。   “咳咳……”狼狈的摸摸鼻子,秀气的脸庞已有淡淡晕色。   萧如玥走过去,没有气势汹汹,自然得足以让人疏于防备,等皇甫煜回过神来,她已经揪住他的前襟倏地就将他拉低……   很低。   眼看他的脸就要跟她的撞上了,而且……他看错了吗?看错了吧?可是她她她,干嘛闭着眼睛撅高小嘴?难难难……难道她这是要亲上来?   秀气的脸庞瞬间红得滴血,一慌张,手就不由的扣紧桥栏柱,千钧一发之际拉住了自己下坠的身子……   唇与唇,隔着分毫之距定住。   他现在紧张慌张心跳如雷面红似血,而她……   睁开的凤眸闪闪,耀着戏谑的光泽,粉粉的小嘴,嚣张的飞扬着!   皇甫煜微怔,顿恼,松开扣紧的桥栏的同时低下头,欲抓住那颗装满坏水的小脑袋狠狠的蹂躏那张嚣张的小嘴,却……   她似乎早料到他会如此恼羞成怒一般,他才动她已动,而且明显比他狠,半点不管他此时坐在桥栏上背后是河眼下是气温很低,全力将他就是一推!   “哈哈额喝!”   萧如玥嚣张的大笑才出口,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圈住了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身子猛的被拖下桥去,尖叫都发不出来的往河里坠……   天旋地转间,该听到的水声没听到,而她,却被捆成个粽子贴着河面倒吊着!   使劲扭来扭去的挣了挣,束在身上的天蚕丝更紧了,她根本半点脱逃的机会都没有,而且,扭动时非常像只扑腾的蚯蚓。   犹似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她只挣扎了一下,便不动了,似乎没有要求饶的打算……   树上坐着的人也是一动不动,只是垂眸看着她,似也没有要说话教训的意思。   万千灯火莹莹放光,让黑夜比白日更绚灿刺目,映出一张张幸福愉悦的笑脸,却,没有人发现有人被倒吊在旁边小桥下……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被吊着的人半点动静都没有。   皇甫煜蹙眉,扬手,将人拉上来抱住,还没来得及看她状况,咚一声,她脑门就狠狠撞上他脑门来……   “你……”皇甫煜气得差点撒手把她丢回河里去,但也眼尖的看得出来,小家伙虽还横眉怒目一副凶悍的模样瞪着他,但眼神却已失却了凌厉,应该是……晕眩得两眼发黑了的!   她凶悍的模样,让他好笑,却又气得不行。   他,确实低估了她的倔强,但更低估了她闯祸的胆量!她还真是什么都敢干,刚才……   沉下脸:“怎么?觉得我过分?你以为所有的男人都像我这样?你知不知道,倘若现在换是别人,你……”   后仰,脑门再撞过去,这一次撞了个空:“最多被吃干抹净,有什么了不起!”   “什么?”他肯定听错了。   他的惊愕和不敢置信,只换来她撇嘴:“横竖不就那么回事,换换想法,痛苦就成享受了。”   “什……”秀气的脸都扭曲了,但他还是坚持自己肯定是听错了个别字,才会导致进入大脑的内容那么惊世骇俗。   “什么什么?还要我说得更明白?”咚,这回撞了个结实,额贴额眼瞪眼,她大声道:“我,只需要结果如我意,至于过程……无!所!谓!”   “你……”   额贴额用力一顶,瞬间高过他的气势:“你你你,你什么你?你是我谁啊?搞清楚,我跟你不过就是合作关系,你的小命这世上说不定只有我能救,不想死的,给我客气点!现在马上,松,开,我!”   她以为他肯定会气愤一下,却没想到,他却笑了,还是噗哧一下猛的就笑出来,犹似忍俊不禁许久的样子。   萧如玥呆了呆。他气傻了?   “没错没错,差点忘了,想保住我的小命还得靠你。”他点头,笑得不是一般的春风荡漾,还揉揉她的头,还,真的直接就给她松绑了。   只是……   为毛她脊背直发凉,心底还不断长毛毛?   萧如玥盯着他,蹙眉,实在没法从那张犹似不染纤尘的笑脸上找出什么痕迹来。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敢耍什么花招,她十倍百倍的还给他就是了,现在……   低头看了看树干与桥的距离,还挺高,而且太斜角,一不小心,她搞不好就得跳进河里去……扭头,凤眸闪闪崇拜状:“小玉哥哥,送人家下去嘛。”   “头好痛~”皇甫煜捂额呻吟。   嘴角一抽,差点连耳刮子都顺势抽过去了,忍啊忍……果然还是想抽他!   去特么的纤尘不染的干净,这丫明显是生了一副坑人的皮相,比她的还坑……   咬牙切齿时灵光一闪,凤眸狡黠,萧如玥猛的扑抱住他就往下跳。要么自救的时候顺带把她拖上桥,要么跟她一起下河洗冷水澡,横竖都有伴,怕他啊!   这丫头,还真是半点不让人占便宜……   皇甫煜好笑又好气,反手拎住她,足下一点河面上了小石桥:“算你狠。”   “知道就好!”整整锦袍拍拍褶皱,神气一甩刘海,下桥。   嘴角一翘,皇甫煜跟上去:“饿不?我带你去吃东西。”   “你请?”斜眼过去。   皇甫煜咧嘴:“你请也行。”   “请就请,但你付钱。”哼了一声,转眸找人,瞧见一动不动的晓雨晓露的同时,见到了柳翊,走过去。   柳翊也是个机灵,再加上见识过萧如玥的手段,瞧着两人走过来,立马松了晓雨晓露就狂退一大段,以免……火上身。   他以为过了初一就没十五了?萧如玥撇撇嘴,没理他,勾勾手让晓雨晓露也跟上,别跟他计较。当然,是暂时的。   “五小姐……”   茶楼雅间,王翠锦轻唤暗示,本就靠窗的萧如雪只微探头垂了眸,便没太费劲的看到了涌动的人潮中,那抹熟悉的小身影。   “这……咦?”   怒才起,就见一头上斜扣了张面具的男子,一手拎着盏别致的小灯笼,另一手微抬,不露痕迹的为她那女扮男装的妹妹挡住了因为拥挤而差点撞过去的人……   萧如雪惊讶掩嘴。   那看似一个简单随手的动作,却,不是什么人都肯为别人去做的,尤其是男尊女卑的天下的……男人!   何况,他做得非常轻巧非常自然,若不是她在楼上得了地利又正好看到,恐怕都不会发现……   难道……他就是六妹说的那个少年?   不由的,萧如雪仔细打量起那人来,可惜,他们此时正好走到楼下,他头上斜扣的面具实在碍事,她如此居高临下的,反而瞧不到他到底长什么模样,只知道个头很高,精瘦精瘦的,穿的是平民的服饰,但举手投足,却透着一股不凡的气质。   也不知是不是她盯着看得太明显,那人发觉了,竟抬起头来,只可惜……那面具也自己长腿了似的,顺着他抬头,就滑下盖住了他的脸。   她,终究是没看到他什么鼻子什么眼,反倒被吓了一跳。   正不知所措着,他竟大大方方拉了拉萧如玥,而后萧如玥便抬起头来。看见她,先是一愣,而后眉眸一弯,食指点上唇,打招呼的同时,示意她不要出声。   温柔体贴,举止大方,除了不露脸外,的确是个优秀的人……   萧如雪暗暗想着,替萧如玥高兴的同时,也替她脸红心跳,想不明白她怎么就能那么自然的跟一个男子肩并肩逛街。   但不管如何,还是冲萧如玥点了点头。   “五小姐,你在看什么?”陈小姐好奇的看过来。   “没什么。”萧如雪笑着回头应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六妹穿了男装跟男子并肩同行被认出来可不好……   等拉开小姐们的注意力,楼下早以寻不见那两人的踪影。   “奶娘觉得那人如何?”萧如雪还是忍不住低声问身边的王翠锦。   王翠锦可不觉得那面具就那么巧的一滑就刚好盖住了脸……那人要不是奸恶心虚不敢让她们瞧见脸记下了,就是他身份尊贵得……不能让她们识破!   纠结了下,道:“不凡。”   撇开别的不说,就光让面具滑得那么准,就足见他相当了得。   萧如雪毕竟道行还浅,自然听不出太深的意思,见王翠锦都这么说,嘴角就不由的翘了起来,何况……萧如玥真的没有骗她!   那个少年,确确实实存在!   本来还担心萧如玥会玩得忘了时间,但看到她拎着那盏小灯笼如约定时间的出现,等在马车处的萧如雪还是松了口气。   探头张望,却并不见那个面具男子的身影。   “五姐瞧什么?”萧如玥明知故问。   萧如雪反倒被她弄得小脸一红,扯住她低声问:“他呢?”   “干嘛?”萧如玥猛然想到了什么似得,瞪大眼:“五姐,这个可不能让你!”   轰的,萧如雪脸更红了,掐她:“胡说八道,我……我就想瞅瞅他到底长什么样。”   萧如玥一本正经的:“两只眼睛两只耳朵一个鼻梁一张嘴。”   一阵无语,萧如雪又掐了她一把,却也没再追问了:“哼,总有一天会瞧见的。”   那可不一定……萧如玥嘻嘻笑,没应声,钻进马车,竟然不见萧如月,惊讶:“八妹该不是忘了时间?”   “不管她。”萧如雪还在气着来的事,趁机道:“以后别跟她瞎掺乎,她继续那么不知天高地厚下去,迟早要闯祸的。”   “她还小嘛。”萧如玥随口应了句。   “小就能口没遮拦了?”萧如雪白眼一翻:“祸从口出知不知道?记住了,我们萧家势再大,有些人有些事也还是不能碰,私底下人云亦云都不行!”   看来王翠锦确实有些手段嘛……   萧如玥咧嘴笑应,假装没看到王翠锦微微冲自己颔首。   萧如雪本不想等萧如月,可萧如玥说免得落人口实,便忍了忍,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萧如月才出现,并且出乎意料的没精打采。   “怎么了?”萧如玥闲着没事的关心一下。   不想,萧如月却理也不理她,兀自出神着。   萧如玥挑了挑眉,本就没打算再问,何况萧如雪又拽她摇头,示意她别再多事,便顺了。   从通城到额尔族所在的草原之西,远不说,还在下雪的缘故路也不好走,骑马赶赶的也得六七天,何况坐马车。   所以,萧如雪决定十七就出发,而当爹当家的萧云轩都不说什么,府里其他人自然也不敢不好说什么。   十六,萧如雪特地拽着萧如玥去给萧老夫人说一声,不管如何,老太太还是这个家的老辈,该过的程序还是要过的。   “五小姐,六小姐,这是老夫人让人特地去求的平安符。”洪妈妈笑容满满,用小托将两只护身符送到两人面前。   “谢祖母赏赐。”萧如雪笑应取了一个,转头看向萧如玥,有些担心她不接,毕竟……往日种种,瞎子都看得出来,祖孙两人是互不顺眼的。   不止她担心,洪妈妈更怕得很,毕竟六小姐的真面目,她可是有份见了的。   自打两人进门开始,萧老夫人便一直刻意的不去注意萧如玥,这时候却也忍不住的看着她。   她又不像她们是疯狗,见人就咬……萧如玥哭笑不得,拿了小托上另一只平安符,福身:“谢祖母赏赐。”   她的合作,让一屋子人都松了口气。   不和谐的人在,气氛怎能和谐?没一会儿,萧老夫人便说累了,洪妈妈赶紧机灵的送两人出门。   洪妈妈折回来的时候,看到萧老夫人想什么想得出神,暗暗叹了口气,也没敢打扰。   转头,萧如雪和萧如玥又去了端木芳儿那里。   好像惯例似得,端木芳儿也准备了两只护身符,而且跟萧老夫人准备的一模一样,但,平安符也就那么一回事,都是大寺大庙里求来的,一样也不稀奇。   看透了那张面具,闭着眼也还是假惺惺的嘴脸,萧如玥都懒得听她到底说什么,全程将屁话屏蔽在耳膜之外,让萧如雪去应付她。   “如玥,你身子不好,真的要跟去吗?”端木芳儿道。   “比起以前的,这点算什么。”萧如玥笑盈盈的,直接堵她再废话,当然,她若继续不识趣,可以继续玩,看看最后谁气得半死。   端木芳儿面色略微霾了霾,很快转为怜惜的一叹,转了话题继续交代萧如雪。   她的态度,让萧如雪离开桂香院后都忍不住出声了。   “虽说有些事彼此都心知肚明,但也别太恼了她,毕竟我们往后的婚事……”   “爹不管?”萧如玥觉得她有点想太多。   萧如雪叹气,觉得跟她沟通有障碍:“爹一个大男人,再宠我们,也不会管这种事。”   是吗?若真不管,当初怎么特意问她对那个潘谨瑜有没有那个意思?   想了想,萧如玥还是决定不要多嘴的好,有些事情说破了总是不太好,何况……就没机会看某些嘴脸扭曲成什么样了。   就像上次去马场一样,丑姑也要跟着去。萧如玥想了想,还是应了。   因为第二天就要出发,所以萧如玥本来是不打算晚上又出去的,可是萧如雪却比她还在意某人的想法,特地的问了她那某人,知不知道她要去额尔族。   不去“道别”,貌似萧如雪会起疑。   无奈之下,又出门……   根本没约好,出门不过是骗骗萧如雪,装模作样不让她跟的分了手,萧如玥无所事事的领着晓雨晓露在灯市街闲逛。   可是……   有的人,你找他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不找的时候,哪哪都能遇上。   精致的十字鬓上别了漂亮的玉花簪子,耳朵还戴着肉润色的玉耳坠,粉蓝的袍袄嵌了雪狐皮毛做围领,恰到好处的绣了大朵栩栩如生的玉兰花……   皇甫煜大老远就看到明显刻意打扮过的萧如玥,也为此跟了她好长一段,要不是四周围狼太多,他都不想出去。   真可悲,现在唯有暗处,他才可以那么肆无忌惮的看着她……   看他带着面具不露脸的出现,萧如玥忍不住来了句:“就算是被迫,可我好歹也打扮了一番,夸夸我会缺胳膊断腿儿啊?”   凭毛他可以看她,她非得看那张面具?   “咳咳……你想我怎么夸?”他问得也直接。   “真不会夸,就……”猛的跳起要拍开他脸上的面具:“露个红脸让姑娘我瞧瞧。”他确实很黑,但……不擅长应付女孩子,却是瞎子都看得出来的事实!   好在皇甫煜不是一般人,侧身便避开了那狼爪,隔着面具看不到脸,说话也顺溜许多:“你若拿得下来,我红一晚上给你看。”   嗯,这主意不错,就算被她拿到,也是他赚了!   “啧,你当你脸镶了黄金么?”萧如玥撇撇嘴,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转了身,却在他跟上来的时候猛一下反手又拍回去。   “早知道你会来这招。”呵呵轻笑,面具下的脸神情愉悦。   敢这么大庭广众之下的闹,周围的人虽然惊讶,却也很快当是感情很好的兄妹间的玩笑,看了一眼便过了,但……   也有人,惊讶得回不过神来的。   “兰婷……那个人是不是萧六小姐?”茶楼上,陈玉晨问旁边跟他一样呆住的秦兰婷:“掐我一把,搞不好是灯太多,我眼花了……”   秦兰婷两眼定定一方,下意识的伸手,掐哪是哪,狠狠拧了一把。   腰侧被那么狠狠的掐一把,就是练武的陈玉晨也经不住叫出声来:“我叫你掐,你还真狠啊……”   “是真的……”秦兰婷喃喃着扭头看向陈玉晨:“五小姐跟六小姐很像,但晓雨晓露跟玉锦玉帛可一点都不像……除非五小姐又像上次一样,跟六小姐借武婢……”可,六小姐也不可能两个都借给她啊……   完了完了,世子爷没戏了!   陈玉晨比秦兰婷更纠结,更乱,眉头多锁死成一团了:“看样子来那个人很熟,那男的什么来历?”   “你问我,我去问啊……”秦兰婷猛然想起了什么似得:“我想起来了,听八小姐说过,之前六小姐去马场遇上了袭击事件,有个少年救了六小姐,该不会……后来那些传闻不是假的吧,六小姐去见……是真的……”   陈玉晨使劲拍头,想把乱糟糟的脑子整理清楚,衡量这事到底要不要告诉远在京都的某人,却发现那个戴面具的,忽然扭头转向这边来……   虽说隔着远,被发现是不可能的事,可有那么一瞬,陈玉晨还是觉得对方看的是他们,不由一惊,拉着秦兰婷往后缩。   “看什么?”萧如玥跟着扭头张望,刚好错过了。   皇甫煜低头看着她,面具后的脸,嘴角飞高,笑得诡异。   “两只……可爱的虫子。”   074 暴风雪将至   所谓虫子,可以是虫子,也可以是某些……   萧如玥耸耸肩,没在意,觉得他的“虫子”就算一会儿不死,也横竖都跟她扯不上半个铜子关系,自然就无所谓啦。   “除了花灯就是人,真没趣,我回去了。”她撇撇嘴说罢,当真要走。   皇甫煜童鞋郁闷了,他好不容易来一趟,她却扭头就要走,而且,她明天就要出远门,却甚至提都没跟他提的意思,可想而知他现在在她那儿到底是什么位子了……   越想越郁闷,皇甫煜跟上去:“那你觉得什么有趣?”   说起来,初见至今他识得她也算有些时日了,却是真有些闹不清楚她到底喜欢什么……   开始,看她跟烈风玩得那么开心,也没多想就把烈风送了她,可,她从马场回通城之后,摸烈风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而后,她大费周章的托克吉烈族公主弄来了矿石,炼铁铸刀又兴高采烈了一阵,结果刀一成,她除了不离身的带着刀外,矿石炼铁之类的事情又被她抛在脑后!   还有,听说之前她有一阵也是非常热衷学厨艺,胡搞瞎搞的总把院子弄得乌烟瘴气,可最近,她的紫竹院也几乎不冒黑烟了!   如今更甚,几乎全天下女子都兴奋不已的元宵灯节,在她看来,也是除了人便是灯的无聊景象……   她,对人,对事,对物,似乎都只有三刻钟的热度,热度一过直接冷宫侍候,无一例外!   老天,他可不想费尽心机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却最终,也变成她众多三分热度之一……   皇甫煜思维乱窜时,就见萧如玥仰头望天,竟然半晌没吱声。   隔着面纱瞧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但外露的双眼所泛却是一清二楚,所以,当她双眸滑过茫然时……   皇甫煜直接惊得,愕住了。   那份茫然不似平日作怪时造的假,她,竟然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觉得什么有趣,这……   略微蹙眉,弯下身去:“在想什么?”说实话,他不太喜欢她那种模样!   嬉笑的面具伸进眼帘来,萧如玥回过神来,陡然惊“咦”一声,倏地抬手去扯下他的面具,咧嘴:“来,小哥儿,给姑娘红一晚上脸瞧瞧。”   果然……   皇甫煜幽幽暗叹,嘴角却同一时间扬了起来,弧度正好让笑容看起来浅浅淡淡,却看着很舒服:“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有些地方,她和他真的很像……   “咦?”萧如玥微讶,而后把面具拍回他的脸,撇嘴:“你也很无趣!晓雨晓露,我们走。”   他很无趣……他还没真正走到她身边呢,这就……被嫌弃了?不是吧?开玩笑的吧?   滑下的面具让僵住的皇甫煜回过神来,抬手一扶将面具重新扣稳,三步两步跟上去,把人一拽,离地掠起……   “呀~”   灯火下人群中,那离地的身影翩若仙飞,惊了民众一跳,却又很快由惊变羡,叹声不止,但……晓雨晓露却是面色发黑的。   六小姐本来就够状况百出让她们招架不能,在跟那个公子凑在一起,简直要她们命!   “你们追不上的……”柳翊不知哪里钻了出来,笑容满面:“时候到了他们自然会回来,我们凑合着一块逛逛吧。”   晓雨狠狠横了他一眼,虽然已经不见了皇甫煜和萧如玥的身影,但还是往那个方向追去。   “你真讨厌。”晓露赏他一句,才跟上晓雨。   柳翊石化,噼里啪啦裂碎一地。他他他,他招谁惹谁了?   “诶呀呀,那些官兵就是这么护卫百姓的?看到大庭广众之下一个柔弱小姑娘被掳走竟然屁都不放一个……”   被“掳走”的人,好不气定神闲的来了一句,扭头看向已经改抱着她的人,抬手拨高他的面具,笑嘻嘻的:“要不……我高声大叫救命试试看?”   “别~”皇甫煜呻吟求饶。倒不是逃不开那些人,而是……闹大了不好收场,尤其……她爹恐怕不会继续这么沉默下去!   “哈哈……”萧如玥反而笑了起来,甚至不管现在两人是在半空中,就是一阵手舞足蹈起来。   “掉你下去哦。”   皇甫煜哭笑不得,可看着她眼中又重新神采飞扬,很快嘴角也不由的跟着翘了起来。算了,反正她也还小,他还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慢慢等吧,一心急,说不定这个距离都没有了……   “反正有你垫背。”萧如玥小手攀上他肩头,凤眸明滟闪满不怀好意:“要不要试试喝~”他忽然撒手,吓她一跳,搭在他肩头的小手本能死死抱住他脖子:“你……”   “我以为你喜欢。”声音很无辜,嘴角却飞得很高,未免被她勒死,手重新托住她轻盈的小身板:“不想掉下去,就乖乖的。”   “$,^t&^&^,^……”   “什么?”   不理。   目光一扫,皇甫煜就近落进一座观景用的塔楼顶层,放下她,颇有那么点神气的:“如何?”   本就是观景用的塔楼,修建时地势自然是千挑万选的,又修了七层之高,顶层放眼,颇有那么点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何况此时正是元宵灯节欢庆中,起码灯市街区尽收眼底,确实是不错的位置,而且这时候大家都三五成群的在街道上茶楼里凑热闹,少有人肯为这一番美景爬那么多梯子到顶层来,这里,简直成了贵宾席,不过……   “爬得再高,灯还是灯,人还是人。”萧如玥撇撇嘴。看过比这不知道繁华艳丽多少倍的名都夜景的她而言,这些真的没什么。   皇甫煜面色微妙了瞬,别脸,叹:“要不我想想办法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你?”   萧如玥愣了愣,脑中出现皇甫煜举着表面坑坑洼洼的超巨大土石混合物一种名为星星的真实体的滑稽画面,噗哧就笑了出来。   很多东西,在她上辈子不懂的时候便被强行剥去了,等懂的时候,已经彻底遗失……她的眼,早已看不到别人第一眼中那种美丽,她以习惯的第一眼,便看到美丽表相之下的真实本质!   此时的皇甫煜可并不知道这些,只觉得她又故意戏谑他,狼狈又窘迫:“你笑什么?”   他是个极精明的人,却有时候,真的很傻……萧如玥斜瞟了他一眼,没说,翘着嘴角趴上塔楼围栏:“我明天跟五姐出发去参加额尔族宝音公主的生日宴。”   因为话题突然转变,皇甫煜真的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愣了下,而后,心潮澎湃的激动啊。虽说迟了又迟,可好歹,她还是说了。   压了压情绪,故作镇定的还没张嘴,她又扭头过来,笑看着他:“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她总能上一瞬把他送上天,下一瞬拍下地底……皇甫煜哭笑不得:“我说不知道呢?”   “那我得好好掂量掂量,用神鹰镖局换你的小命是不是真划算。”萧如玥撇撇嘴。   清秀白皙的俊脸隐隐抽搐:“……你就不能……稍微的……给我留点面子?”她才多大,能不能不要把周围的人事物看得那么通透?   萧如玥哈哈大笑:“除非受了严重的脑伤。”   皇甫煜看着她,忽然抬手,指弹上她眉心,没好气:“不要胡说八道!”   虽说她肯在他面前流露这一面,某种角度而言是好事,可……她时不时就这么出语惊人一把,而且很多时候,是超脱她那个稚嫩年龄的……   这种感觉,不好!   萧如玥捂着辣痛的额瞪他:“有没有告诉过你,姑娘我最讨厌别人弹我额!”   “说没有,是不是就不知者无罪了?”皇甫煜不露痕迹后退。   “垫高枕头回家做梦可以!”边说着,边张牙舞爪扑过去。   皇甫煜笑着闪开。所说被扑倒很好,可小丫头却会真狠狠的掐着他脖子翻倍报复,也许她不会真杀了他,但万一被她掐晕过去,谁知道她会趁机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不顾后果的闹腾,结果就是……漂亮的发型乱得一塌糊涂!   “要不是你我会弄成这样?你不负责谁负责!”萧如玥凶巴巴的叉着腰:“我管你会不会弄,不帮我弄回原状,我跟你没完。”   这样回去,多让人联想翩翩,虽说不是那么重要,可不但萧如雪等着她,萧如月今晚也出来啦,她回去跟端木芳儿胡说八道……   总之后果太麻烦了!   “就算你逼我,我也不……”   一句话没说完,手被拉过去放上小脑袋,骂声继续:“你属猪啊,又没有全部散开,照着原来的样子弄回去不就好了,要是我有镜子看得见,我还用求你!”   入手的青丝,比上等绸缎更丝滑……   皇甫煜略微一怔之后,舍不得松手,不由另一只手也顺了上去:“我试试,真不行,可不能怪我。”   “快点快点。”萧如玥却是没想太多,直催促。   站在身后的皇甫煜嘴角翘高,仔细研究了下发型,逐一拆下珠饰,修长的指为梳,以琢磨为由,大大方方尽情把玩那头柔顺漂亮的长发。   “你到底弄好没有?我快睡着了。”看不到,只知道她的头发在他手里摆弄来摆弄去,萧如玥不耐烦的问。   “别急别急,就快好了,奇怪,我记得是这样的……”身后的人煞有其事的应着。   “都说天才在一定方面绝对蠢才,果然不假。”萧如玥耐着性子,忽然灵光一闪:“我也是蠢才,干嘛叫你梳,找晓雨来不就好了。”说着,头皮一痛:“啊嘶,你干嘛?”   故意的某人一本正经:“别动别动,就好了。”   “真的?”萧如玥不太相信,伸手摸摸,似乎真的已经好了大半的样子:“真磨蹭。”   “是是是。”   皇甫煜讪讪应着,指间却暗光隐约一闪,一小撮青丝旋即断在他掌心,迅速揣进怀里:“就好了就好了……”   完全不知情的萧如玥,还挺满意他把发型复原了七八分样,想着夜里不仔细应该看不出来,还拍拍他的手臂:“还挺有这方面的天赋嘛,你未来的娘子会感谢我今天的贡献的,让她别太感谢我。”   皇甫煜只是笑:“嗯,到时候我会记得跟她说。”   于是后来……乃们那么聪明,肯定猜得到滴。   逛了一晚上,萧如月还是没见到那个人,心情低落,要不是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紫云紫霞不断催促,她都不想回马车。   何况,一回到马车,就看到萧如雪和萧如玥两个神情愉悦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完全不让她加入的一看到她就都收了声。   她讨厌那种感觉!   压着火,本不想理她们,却一眼瞧见丢在马车里的眼熟面具,一愣倏地拿起:“这面具哪来的?”   萧如雪和萧如玥都是一愣,见她拿着的是某人“给”自己妹妹的东西,顿时不高兴了,张嘴刚要出声,却被萧如玥拽了一下,就听到萧如玥道:“买的啊。”   “不可能!”找不到人,她也想买一张一样的面具,哪怕是大概一样的,可是,明明平时很多的这种面具,这两天却见鬼了似得,她转遍整个灯市都没有找到!   萧如玥紧紧拽着萧如雪不让她出声,反问:“为什么不可能?我这不是买了一张吗?”   萧如月张嘴想说,却猛然想到了什么,仔细又盯着手里那张面具。   虽说脸谱大概一样,可因为是纯手工制作,同一个匠人做的都不一定一模一样,更何况不同匠人做的?各家调色上又稍有区别!再者,她问过那个人卖面具的摊主了,他就只做了一张那种脸谱……   换言之,就算六姐真的从别的摊子买了恰好一样脸谱的面具,却也不可能那么像,这张面具的颜色明明……   “你若喜欢,给你好啦。”萧如玥无所谓道。   萧如雪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六妹你……你就真惯着她?”有些话,终究不能在萧如月面前说。   “没关系,想要再买就是了。”萧如玥冲她眨眼睛。   话是没错,可是……萧如雪看着她,想了想作罢,反正东西是她的,而且她说得也没错,只要人在,想要还不容易吗?   总觉得她们两人神情古怪,可又说不出哪古怪,萧如月抿唇,低头纠结着手里的面具,若是平时,她才不会要,可现在却……   “多少钱,我兑给你。”   柳眉轻挑,萧如玥没吱声,萧如雪也神色古怪的看着她,因为知道这张面具原本是谁手里的,所以,有种不好的感觉:“八妹怎么这么执着这张面具……”   毕竟还是孩子,闻声不禁一慌,萧如月支支吾吾解释:“我……我哪有,就昨天看上了,却被人捷足先登,结果转了一晚上都没再找到一模一样的!”   还偏偏就是昨天晚上……   看到有人捷足先登?   虽然只是猜测,可萧如雪的面色却是更不好了,看向萧如玥,却见她摇头。   回到萧府,萧如雪跟到紫竹院来。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你不觉得八妹很奇怪吗?”   “是很奇怪。”萧如玥无奈,只好点点头。   “你就由着她?”萧如雪不敢相信,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能容忍。   “不然呢?”萧如玥哭笑不得:“我的五姐啊,关心则乱这句话还真是不错……”拉她坐下,接过丑姑送来的茶送到她手里:“且不说只是我们猜测,就算是,这事是能摊开来说的吗?”   萧如雪被堵住。   “听我的,回去睡一觉,把这事忘了,我可不想母亲用这事下我刀子。”萧如玥轻声叹。   萧如雪神色微妙的看着她,好一会儿说不出话,便转了话题聊了几句,没多久便告辞回去了,毕竟明天还要出门。   “奶娘,你觉得六妹是怎样的人?”睡前,萧如雪突兀的问。   王翠锦心头一跳,却故作自然的笑:“五小姐怎么忽然这样问?”   “有时候我真觉得她像个孩子,总让人操心不完,可有时候……”萧如雪微微拧眉,侧过身来:“我又觉得她有些可怕……”   有些事终究是瞒不了一世的……王翠锦暗暗叹,脑中一番谨慎整理后,才开口:“不都说吃一亏长一智吗?六小姐毕竟经历了许多事……或许,有时候她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但不管怎么说,她待您总是不错的,再者……她那话确实在理,您们是亲姐妹,理该亲近一线,以免小人作祟暗中拍手叫好。”   “嗯。”萧如雪点点头,轻叹:“奶娘,瞧我这个姐姐当的,又胡想了。看看她这段日子怎么对我的?吃的穿的用的从来不争,有个事儿也由着我说了算……她应该是怕我多想,所以才……”   “看着五小姐如今有了贴心的好姐妹,奴婢真为您欢喜。”   王翠锦在床边坐下,拉起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奴婢真心希望,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您和六小姐这份姐妹情意都不变,有什么事也好有商有量,团结起来力量才大。”   “嗯,我知道的。”萧如雪点点头,闭上眼:“煮豆燃豆萁,漉豉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虽然不知道她从哪学来的,可我都记着的。”   王翠锦暗暗松了口气。   记得就好,要不然……唉,五小姐是斗不过六小姐的,与其跟她撕破脸不知落个什么下场,还不如退一退,跟她一个战线。   一夜过去。   萧如雪不知萧如玥有早起的习惯,还特地让王翠锦亲自到紫竹院把人叫起,免得误了时辰。   梳洗完毕用罢早饭,又扯着萧如玥分别去了福临苑和桂香院道别,最后才是顺路的外书房,只是那个爹,一如既往的没有交代,甚至路上小心之类的都没有。   萧如玥早习惯了,并不在意,反倒在这个宅子生活了十几年的萧如雪,多少还有些失望。   除了那个不吭声的爹拨放的五十个侍卫随行外,萧如玥的院子只带了丑姑和晓雨晓露,使唤丫鬟一个没带,萧如雪那边,倒除了王翠锦和玉锦玉帛外,还随行了丫鬟福月福华和两个粗使妈妈……   因为怕萧如玥一上了烈风马背,转眼就不见人,所以虽然带上烈风同行,但萧如雪却是说什么都不肯放她上马背。   府里的姐妹们只能送到大门口,而堂兄弟们,却可以直送到城门。   “要不……两位堂姐也捎上我吧。”出城门前,萧勤政还是挣扎了一把。   “且不说你伤没好跟去是添乱,何况这是去参加人家宝音公主的生日宴,你去也不合适。”萧勤鑫没好气横了他一眼,转头看着马车上的姐妹两:“代我向宝音公主问好,路上小心。”   “晓得的。”萧如雪笑应,托腮很无聊似得萧如玥也点点头。   “路上小心。”萧勤玉一如既往的简洁。   “月底国子监也该开学了吧,那时候我们还在额尔族,就不能送七弟了。”萧如雪客气的说着。   瞧那张一本正经的小脸,无聊至极的萧如玥忍不住咧嘴逗了句:“要不等我们事情完了,就去京都看你,国子监应该不至于不让亲人探望学子吧?”   萧勤玉一愣:“没说不可以……”   “那就好,到时候我们去看你。”随口说的,却觉得不错了,萧如玥笑得更欢:“你可得带我们去吃好吃的。”   萧勤玉才张嘴,就听萧勤鑫没好气道:“能去额尔族那是因为宝音公主送来了邀请函,就是祖母和大伯母也不好说什么,可去京都……你以为去看七弟这借口行得通么?再说了,就算你能去,你一个千金小姐在外面行走也不方便。”   余光看着萧勤鑫,萧勤玉抿上了唇。   “穿上男装梳起男儿鬓,我都能是大堂哥表弟,还不能当七弟表哥么?诶差点忘了,七弟比我高,那我就委屈一点,当表弟好了……”   萧如玥一副主意不错的模样,让众人一阵无语,只有萧勤政嘻哈笑着直称好。   没再多耽搁,长队便在兄弟几人的目送下,出了城门,渐去渐远。而他们都不知道,就在头顶高高的城楼顶,一前一后迎风立了两个人,也在目送这长队远行……   “大当家在担心吗?”   突兀的轻声传来,吓了夜三一跳,竟毫无感觉人便已经近到身边来了,扭头一看,更惊,赶紧单膝跪下行礼。   皇甫煜摆摆手,示意他起来,走到萧云轩身侧:“只让五十个侍卫跟着就够了吗?”总觉得放在多人跟着去都不够安全。   萧云轩:“王爷不去?”   “大当家不是明知故问吗?”他若能去,还陪他在这里吹风。   萧云轩没再出声。   无征无战无事,拥有八十万私兵的武王不在京都府里呆着四处跑,哪怕真的只是毫无目的的游山玩水,也难不让人联想翩翩心惊胆颤借故挑事……   皇甫煜叹,就算京都和通城快马加鞭只有一日路程,可他来一趟也是费尽心机很不容易,而那小没良心的,却多看他一眼都懒……   听到他叹气,旁边的某爹忽然间有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感,嘴角,几不可见的动了动。   *分啊分啊*   萧如玥一行前往额尔族所在草原之西的第五天,正月二十一,申时中。   “你刚才说什么?”正在作画的五爷萧云卿忽然抬起头来看向空无一人的门口,微怔之后面色大变,丢下笔就大步出了门。   直接转回房间,看着躺在床上正笑看着幼子的五夫人李飞燕,面色愈发难看:“飞燕,你……刚才到过书房没?”   五夫人李飞燕惊讶抬眸,摇头:“没有啊,怎……”一句话没说完,五爷萧云卿就扭头转身走了。   “五爷这是怎么了?”   屋里服侍的方妈妈蹙眉说着,就听到床上有窸窣声,惊讶回头,就见五夫人李飞燕下床来,惊呼着赶紧过去拦:“夫人,您这是在做什么?您还在坐月子呢,快躺回床上去……”   【注:古代坐月子具体要坐多久我没查到,不过我们这里的老人说,坐月子至少得四十天,但听说有些地方是要百天的。这里考虑五夫人是富贵人家的大龄产妇,所以让她坐月子长点。】   被方妈妈那么一提,五夫人李飞燕才忆起自己现在不方便出房间,可又实在不放心那么怪异的五爷萧云卿,便对方妈妈道:“方妈妈,你快去看看五爷怎么了。”   方妈妈应诺,还没出门,五夫人李飞燕又叫住她:“不,你还是跟过去看看他怎么样去了哪里,让人回来告诉我。”   虽然觉得奇怪,但方妈妈还是应诺了。   外书房。   “爷……五爷在院外徘徊好一会儿了。”夜三站在房门外,低声禀告。   回应的,是房里一阵沉默。   沉默,就是懒得去理的意思,夜三明了,也准备继续视而不见院外时不时探头的人,却不想,他竟然走进来了。   五爷萧云卿深呼吸,敲门:“大哥,我有事跟你说。”   夜三惊愕的看着他,就听到书房里萧云轩应了一声“嗯”。   门推开,五爷萧云卿大步走进去,可就算做过心理准备,可真正对上萧云轩那双晦暗没有焦距的眼,他还是倒吸了口凉气,在脑中排练了上百遍的话,又卡在了嗓子里。   半晌不见他吱声,萧云轩低下头去:“什么事?”   “我……”话到嘴边又卡住。   又等了一会儿,萧云轩起身,准备出去了。   五爷萧云卿一愣:“大哥要出去?不,不对……”   早已习惯他怕自己,萧云轩没在意,继续往外,眼看就要出门,却听到身后的人忽然大声道:“大哥,快派人去追如玥!”   夜三惊愕的瞪大眼,萧云轩也步子一定,回头看着神色比进门初更混乱的五爷萧云卿:“你说什么?”   “我……我也说不清楚,总,总之你让人去追她就对了,多派些人,希望还来得及。”五爷萧云卿急急说罢,竟就低着头慌慌张张的从萧云轩身侧出了门。   “五爷这是怎么了?”   夜三蹙眉看向萧云轩,却见他竟大步出院去,正追五爷萧云卿……   *分界*   正月二十一申时末,整个萧府都传遍了,萧云轩忽然又召集了五十侍卫。   桂香院。   “都这个时间了,大爷召集侍卫去哪?”端木芳儿蹙眉。   “具体什么事谁也不清楚,只知道这一次连夜三爷都出去了。”徐妈妈忧心忡忡道。   福临苑。   “虽说夜三亲自领队出门很是蹊跷,但老夫人放心,大爷并没有出去。”洪妈妈安抚着激动的萧老夫人:“奴婢已经让人盯着外书房了,大爷若再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西院。   “若真是马场出了什么事,大哥应该会去……”二爷萧云峰摇头。   南园。   “出事也有大哥撑着,你瞎紧张什么。”四爷萧云展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没好气道。   一看他那个样四夫人房氏就上火:“你个没出息的,看看你那熊样?大哥大哥,张嘴闭嘴什么都是大哥,他又不是你爹,你能靠他一辈子吗?还不赶紧去问问怎么回事,该殷勤的赶紧殷勤去,免得又落其他几房后。”   一想到后来发展起来的生意绸缎生意竟然由庶出的三房掌着,她就吐血。   一听要他去跟萧云轩打交道,四爷萧云展就死死抱住桌子:“我不去不去不去……”   上北院。   听到那个消息后,三爷萧云凌便站在窗边一语不发的好半晌了,萧勤鑫也坐在那里不知所思着。   萧勤政左看看,右看看,想出个声,却被三夫人沈氏拉住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   下北院。   “五爷去外书房找大爷后,没多久大爷就召集来侍卫,让夜三爷领出城去了?”五夫人李飞燕蹙眉,又问:“五爷现在在哪?”   “五爷在书房呢。”方妈妈迟疑了下,补充:“没点灯,也不让人靠近。”   心咯噔一下,五夫人李飞燕暗道这是要出大事了,可……到底是什么事?   “方妈妈,拿笔墨来。”   同天才入夜。   神鹰镖局通城分局也不知道到底接了什么镖,竟出动镖局少主亲自领队押送,而且……一行轻装,表面上看不出来押送的是什么。   不过,价值连城的东西不一定很大,所以,倒也没人觉得奇怪……   次日,京都。   唐镜明一进院就察觉到气氛不对劲了,看到白易,直接问,“怎么回事。”   “具体不清楚。”白易压低声:“只听说昨天萧大当家忽然召集了侍卫,让贴身侍卫夜三领出城去了,王爷收到消息后就没说过话。”   “别告诉我……”唐镜明说到一半忽然停住,拉白易退离房间远些,还把声音压得很低:“别告诉我是那丫头出事了……”   “六小姐出门后,每天都有信鹰带信回萧府报平安的,昨天也有准时报信……”白易低声应他:“不过以防万一,柳翊还是带人跟去了,具体还得等消息。”   “知道了。”唐镜明挠挠额,扭头笑脸就飞起来了,往屋子走去:“亲爱的二师兄小师弟,我回来啦……”   白易抖了抖鸡皮疙瘩。   *分啊分*   正月二十二,京都武王府。   并没有不好的消息传来,但……   武王所住院子,角落,有两只正瞧瞧开着会。   “不太妙啊不太妙,二师兄,我看还是把大师兄他们招来比较保险,万一有个什么,就你我两个人可压不住他啊……”   “没这么严重吧?我看他挺好的!”   “好个屁,没看到那死孩子……”忽的闭嘴抬头,就看到皇甫煜面朝天的躺在头顶那光秃秃盖了雪的树杈上,大叫:“你你你……你什么时候在那的?”   “不太妙啊不太妙的时候。”树杈上的人笑应。   唐镜明和药痴相视一眼,默契的扭头就要走。   “四师兄。”   唐镜明一定,扭头,就见树上那人笑眯眯的看着他道:“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我如果说不呢?”唐镜明往后缩。   皇甫煜指着自己的脸:“我现在应该满脸诚意呀,你没看见?”   唐镜明顿时眼角嘴角一块抽:“看……看见了。”   “那就好。”一侧身,树上的人便到跟前来了,纤尘不染的脸上堆满了笑,手慎重的搭住唐镜明的肩:“那就委屈四师兄,每逢初一十五替我去皇宫大殿打打瞌睡了。”   “神马?!”   虽然知道是不好的事,可也没想到不好到这种程度……   *继续分*   再有三天就正月三十了,萧如玥等人还在路上,不过,一路磨啊磨,她两天前终于得偿所愿的上了马背。   为方便行动,她直接穿了一身男装,梳高马尾,俨然少年装扮。   这一行侍卫的管事叫陈云,不但对草原地形十分熟悉,对天气也十分了解,因为他预测入夜后会有暴风雪,所以,一行人提前找地方安营,先避开暴风雪再说。   正好,有个小游牧族营地就在附近,可以让他们平安躲过暴风雪,赶一赶,傍晚就能到。   只是万万没想到,他们还在半道,就先跟一群游盗遇上了……   不过萧家的侍卫也是训练有素的,立马分成两拨,一拨迎上游盗打起来,另一拨则护送萧如玥等人逃往小游牧族营地。   没分开多久,迎着她们来了一人一马,马上的人也不知道怎么了,晃晃悠悠的。   “咦?那个人……”不知谁惊异了声,而后惊道:“呀,是三少爷!”   这个时候在这里出现,未免太蹊跷了……   柳眉轻挑,萧如玥抿唇不语,不露声色四扫。她不知道萧云轩到底怎么处置萧勤昊的,反正他失踪了一段时间就对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她算是在场中对那件事知道比较多的,她都不知道,其他人就更不清楚了……   四周围白皑皑一片,萧如玥暂时未察觉有异,而萧勤昊,还没近到她们跟前,就先栽下马去了。   “过……”   “陈管事。”萧如玥打断陈云的话,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策马靠进近他,低声:“你亲自过去,不过,小心点。”   陈云愣了一下,点点头,招了两个侍卫一起靠过去。   出门前夜三爷偷偷叮嘱过,路上若有什么情况,就听六小姐吩咐,不要多问为什么,当时他就很奇怪,且不说六小姐只是个孩子,就是……夜三爷怎么就知道万一有情况,六小姐会有吩咐?   事实证明,六小姐真的吩咐了,夜三爷不愧是大当家的贴身随从!   “三堂哥失踪一段时间了,怎么会在这儿?”萧如雪从马车里出来,蹙眉。   萧如玥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没吱声,而不一会儿,陈云和两个侍卫带着晕过去的萧勤昊回来了。   “三少爷晕过去了,看情况似乎是饿晕过去的。”   虽说堂堂萧家少爷饿晕过去很……但陈云也是萧家的老人了,隐约也能猜到一些,但不能肯定的事情他一个下人怎能决定如何处理,所以,请示萧如雪和萧如玥的意思。   而且,夜三爷出门前不是特别提了六小姐吗?六小姐……应该能给出明确的指示!   不等萧如雪出声,萧如玥便定定的看着陈云,语气轻缓的开了口:“先把他放在丫鬟的马车上吧,找个人照看着他。”   被她那么定定看着,陈云起初还怔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几不可见的点了个头,语气自然的应了声是,便亲自带着侍卫送萧勤昊上了丫鬟让出来的马车。   看着陈云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萧如玥暗暗叹气。她不太好众目睽睽之下亲自去确认萧勤昊到底是真晕假晕,就只能暂时如此了,总不能因为怀疑,就把血亲丢在那里吧……   “五姐,要不你也上马来吧,这样赶路快些。”萧如玥笑着提议。   萧如雪想了想,点点头:“我换身衣服。”   “啊,王妈妈,顺手给我拿件斗篷出来吧。”萧如玥笑着对就要跟进去的王翠锦道。   丑姑就在旁边,怎么叫自己?王翠锦略微一愣,却也立马笑应,转身就拿着斗篷出来了。   “看好五姐,小心三哥。”   轻轻的低声让王翠锦笑容微僵,险些就往后面丫鬟空出来的马车看去,微微点了点头,忐忑不安却也不敢流露出来的钻回了马车里。   075 让人崩溃的暴风雪   风,夹雪而来。   离陈云所说营地还有一大段距离,与第一拨游盗相遇地也已经拉开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留下抵挡侍卫不知情况如何,暂时还没见追上来,萧勤昊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却又一拨人马从白雪中冲出,两面夹击而来……   暴风雪在即,只能前进不能退,即便萧家这一批侍卫个个身手了得,却也难抵对方人马众多,而且对方似乎惯犯,还挺有手段,硬是将拼杀冲围的队形打散了。   虽说逃的是一个方向,但马的脚程不同,再加上游盗牵绊,前前后后拉开的距离,不知不觉越来越大……   烈风的脚力无需质疑,简直混战双方中都无马能及,但问题是,萧如玥如今不能撇下萧如雪!   萧如雪的坐骑虽然也是好马,但此时却驮着她和王翠锦两个人,再加上,萧如雪十岁开始进入这片草原,带着侍卫四处到各族做客已经不是头一次,却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状况,终究是温室养大的娇花儿,此时已经吓得面色发白浑身发抖,御马能力失常!   晓雨晓露带着丑姑和玉锦玉帛以及陈云,为了护住她们先跑,刚才便被拖住了,此时已经跟她们拉开有一段距离,而身后却还有人不断的紧追上来。   王翠锦也是个妇道人家,宅子里斗心机耍手段还行,此时遇上这种事也不比萧如雪好到哪去,继续这么下去,自己也得被她拖死……   萧如玥心一横,冲萧如雪挥了一鞭子,喊道:“五姐,放慢速度把手伸给!。”   虽然力道不大,但冷不丁挨了一鞭子,萧如雪还是尖叫了声,而后反应过来萧如玥的声音,不知所措的看着她:“啊?”   为保存自己一方,萧如玥二次遇袭时趁着混乱就暗中施手帮了不少忙,无奈对方人数实在太多,她消耗了不少力量不说,还一而再的跟大家被冲散了……   此时她可没工夫再装什么弱女子,凝颜沉声,字字有力:“我说放慢速度,放开缰绳松了脚蹬,伸手给我!”   萧如雪从没见过这样的萧如玥,吓得瞪大了眼,虽然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却觉得她那个声音有魔力似得,没来由的就放开缰绳松了脚蹬冲她伸出手……   “王妈妈!”   突兀被萧如玥叫了一声,王翠锦惊愕却本能绷紧,紧跟着就听到萧如雪“呀——”的尖叫一声,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身前一空,往前倒去……   王翠锦哪遇上过这种事,刹那间吓得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紧张中本能趴低抱上马脖子,求生本能的胡摸乱蹬,竟好彩的抓到了缰绳踩住了脚蹬。   “六妹你干什么?”   萧如雪又一声尖叫,吓得惊魂未定的王翠锦扭头看去,惊见萧如雪不知怎么已经到烈风背上,正坐在萧如玥面前,而萧如玥,正在绑她!   准确的说,是如同固定马鞍一样将绕了马腹的绳子绑住萧如雪的腰。   此时王翠锦根本没空去想那绳子怎么绕过马腹的,却只一眼就看得出来,那绑法很有技巧,既不妨碍烈风奔跑,却也能护住萧如雪也不会被抛下马背……   回应萧如雪的,是萧如玥冰冷的命令:“抓住缰绳。”   萧如雪脑子混乱,可身体却完全下意识的服从命令,一把抓住了烈风的缰绳时,萧如玥已经打上了结。   “六妹你……”   “王妈妈,到你了。”萧如玥边说着,边忙着在马背上蹲起身:“伸手过来。”   风雪,愈大,暴风雪恐怕要提前了。   马背上,晓雨晓露面色怪异的互换了个眼神,而后看向跑在她们前方,已经拉开一段距离的身影……   “这是怎么回事?”陈云也是满脸惊骇的神色:“那个女人什么来头?”   谁会想到,那个面带刀疤的女人竟然也是个高手,若不是她,他们恐怕还要被拖一阵子,可是她那么厉害为什么不早早出手?   “奴婢不知道。”晓雨咬牙,此时她更担心另一件事。丑姑会武功,六小姐知道吗?   回想初见时,莫说六小姐,就是丑姑也是个弱质女流,那两人在燃着大伙的庵前搀扶相依的画面,她此时还记忆犹新,可……现在到底怎么回事?   相处中她们发现,六小姐不是她们眼中想象中那种柔弱孩子,而今天就连丑姑,也忽然会了武功……   丑姑忽然出手那一幕从脑中滑过,晓雨心头就是一跳,猛一挥马鞭就加快了速度。   若是平时,晓露肯定会叫等她,可是这回她没有叫,而是跟着狂抽马鞭紧赶而上,脑中,则是浮现先前一直被抛在脑后的,有一夜萧如玥忽然让她上屋顶眺望紫竹院的事……   难道那时候,六小姐在看的是丑姑?   之前被六小姐分散了注意力,又潜意识的觉得太不可能,所以一直没在意,而此时回想起来……她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六小姐那么谨慎的不让丑姑发现,是不是意味着六小姐原本也不知道丑姑深藏不露,只是后来猛然发现了端倪然后……而且丑姑那么厉害,为什么刚才才出手?现在人全被打散了,只有五小姐六小姐在前面她才追上去……   天啊,到底怎么回事?丑姑到底是站在哪边的?六小姐现在会不会很危险?   黑云翻涌,天色阴沉得吓人,风夹雪飞。   放眼望去,辽阔的草原被覆盖成一片白,方向难辨,后面逐渐追赶上来的人,只能根据马蹄留下的印记   丑姑挥鞭狂追,远远看到一地血红,面色大变。   近前一看,全是游盗碎尸,平整的切口告诉她是何人所为,只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出状况了——马蹄印分了两拨,往不同的方向去了!   到底萧如玥去的哪个方向,无法分别……   怎么办?怎么办?如今的状况,只怕是等来晓雨晓露,她们也对她有疑而不一定肯合作,可风雪愈大,万一追错了,可未必有时间再回头往另一方追……   想到暴风雪的恐怖,丑姑面色顿时就是一变,横心赌了。   萧勤昊的突兀出现和游盗的规模,都让人觉得这次袭击事件不正常,丑姑是知道萧勤昊之前设计萧勤政落马受伤陷害萧如玥的事的,虽然不知道萧云轩到底怎么处理,但萧勤昊突兀失踪却是明摆着的事实,如果……   这事是萧勤昊寻萧如玥报仇而策划的,那么,目标就是萧如玥,追她的人自然就多一些,所以,丑姑挥鞭,往其中马蹄印比较多的一个方向追去。   “六小姐,您可千万别有事……”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萧如玥中途把烈风让给了萧如雪和王翠锦,当隐隐看到风雪中一抹黑急奔回头,她还欣喜了一把。   “五小姐,怎么是你?”看清烈风背上的人,丑姑的心脏都快飞出胸口了。立马意识到自己追错了方向。   “姑姑?”   惊慌失措的萧如雪看到她,也是惊愕不已,但她也没时间去想丑姑怎么也忽然就会骑马了,背后逼近的危险让她本能高声大叫:“快跑!”   事实上,她没叫,丑姑已经看到追在萧如雪神后来的人马,其中,还有不知道怎么绕过她们的萧勤昊。   烈风确实是万里挑一的好马,可此时毕竟托了两个人,何况它本来就不情不愿,驾驭它的人的能力还不行,导致当下这种被追着往回跑的局面……   本来丑姑可以撇下萧如雪扭头往另一个方向追去,可她不瞎,在认出萧如雪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她身上绑的绳子,撇开捆绑的技巧不说,王翠锦和萧如雪在一起,那么会这么做的人便只有一个了。   那孩子一片苦心,她岂能视若不见,眼睁睁看着已经发狂的萧勤昊带人追上萧如雪,然后杀了她?   虽说陈云他们后面追着来了,可万一没赶上呢?何况他们背后到底什么状况也还不清楚……   “五小姐,请记住六小姐如何待你!”   萧如雪闻声一怔回头,就见丑姑应着追在后来的萧勤昊他们冲去了,还没反应过来,还尖叫:“姑姑,你……”   “五小姐,丑姑应该不会有事。”王翠锦虽然也惊魂未定,但她还是注意到了丑姑手里那把染血的刀子。   倘若丑姑真跟她们一样是柔弱之人,应该也会像她们一样惊慌逃窜,而不是提着面容冷静的提着染血的刀子……   大脑已经乱成一团,分不清楚怎么回事,却本能不自觉的,对萧如玥又多了一份畏惧。   晓雨晓露和陈云等人追上来的时候,萧如雪和王翠锦骑着烈风杵在那里忘了跑,而丑姑已经杀红了眼,一刀,正准备结束萧勤昊的命。   “等等!”陈云惊了一声,甩刀去挡。   不管如何,萧勤昊都是萧家的血脉,不清楚具体状况的情况下,身为萧家下人的他岂能看着不知底细的人,杀了萧家血脉人?   铛一声,丑姑手中的刀子被撞飞,萧勤昊这回是真的吓晕了过去……   众人清楚的看到,丑姑愤恨的横眼过来,心头一紧,以为她会继续下杀手,或者扑过来袭击她们的时候,她们却猛一扭马头,往一个方向去了。   晓雨晓露一怔,猛然想到了什么,相视一眼,几乎同时追着丑姑去了。   陈云吓了一跳:“你们……”   “请管事照顾五小姐,我们去追六小姐。”晓雨高声回了一句,人已去远。   正月二十八。   自京都出发后便日夜兼程马不停蹄,连随行的人都远远抛在身后的人,总算跟夜三等人遇上,只是……   “不好意思,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白皙清秀的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浅笑,声音也轻缓而彬彬有礼,让人舒服的腔调,只是……此时此刻,在场的人,却无不头皮发麻心惊胆颤。   因为,萧如玥失踪了!   那场暴风雪,盖去那日拼杀的血腥场面的同时,也掩去了萧如玥的踪迹,空留一片无际白雪……   没有人敢把原话再重复一遍,本就不大的毡房里,低压沉闷而一片死寂。   浅笑渐凝,清澈明亮的眸也暗了光泽,定定盯着夜三的皇甫煜抿唇,不再问也没说什么,缓慢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主子。”柳翊紧张的跟上去。   皇甫煜头也不回:“把能召集过来的人全召集过来,扩大范围,掘地三尺……找!”   “是。”   柳翊应声,前脚跟着后脚出的门,却是听闻鹰鸣马啸,望去,才看到皇甫煜已上了那匹枣色大马,一扬鞭便去了老远……   “什么?你让他一个人出去了?”好不容易日赶夜赶追上来的药痴面色狰狞气急败坏。   “主子硬要独来独往,谁跟得住……”柳翊委屈至极。   “废物!”药痴咆哮一句,推开柳翊,出门,顿觉两眼发黑:“奶奶的,害得爷爷跟着几天几夜没睡……人呢?死哪去了?给爷爷拿纸笔来!”   *分啊分啊分*   暴风雪一洗,所有痕迹掩盖,严重影响了搜寻进度……   转眼,萧如玥已经失踪十二天。   所有人都清楚,她能生存下来的几率微乎其微,但仍旧抱着一丝希望,扩大范围寻向周边牧族。   萧如雪惊吓过度加上萧如玥失踪,病倒了,草原条件有限,夜三不敢耽搁,追上来的第一时间就让侍卫快马加鞭护送她回萧府。   如今回府已有四天,王翠锦的细心照看下,总算捡回小命,但……萧府,气氛依旧凝重。   下北院。   五爷萧云卿面色发白的坐在那里,手,因为太紧张抓着袍子而泛起青筋,不敢去看坐在对面的人,喘气都小心翼翼。   “我……看不到……我看不到那孩子的未来……”   那天,他看到的是夫人李飞燕慌慌张张的冲进书房告诉他,如玥那孩子遇袭又遭暴风雪,失踪了……   换言之,他是从别人的未来看到了那孩子出事,而并非直接看到那孩子的未来。   萧云轩垂眸看着面前的茶,抿唇不语。   他面色本就苍白中透着一股死灰,此时,也是那般面无表情,根本看不出来他什么心情,只是他忽然跑到下北院来……   屋里,死寂得让屋外不敢近的人都跟着紧张不安。   “五夫人……”   将书房的情况禀告后,方妈妈大气不敢出,紧张的看着面色苍白的五夫人李飞燕。   别人不清楚萧云轩对萧勤昊的处置,她身为五夫人的亲信却是一清二楚的,并且知道,萧勤昊当初能逃一死,并得到那么不失五房颜面的处置法,全是因为五夫人去求了萧如玥,而如今……萧勤昊带人袭击萧如玥一行导致萧如玥生死不明的失踪的事,已经传回来了,全府上下都已经知道了!   五夫人李飞燕颤抖起来,蜷缩着抱着自己,失神喃喃:“方妈妈……我……”   错了吗?没错吗?   方妈妈暗暗叹气,却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虽说被抓到的三少爷又逃走了,可那也只是暂时的……这一次,就算六小姐侥幸活下来了,大爷也不会再放过他!   “五夫人,您可要想开些……”   福临苑。   萧老夫人凝神不语,出神呆坐已经半天了。   洪妈妈真担心她身子受不住,迟疑着还是靠过去,轻声道:“老夫人,六小姐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老夫人不喜欢六小姐,甚至讨厌,但她却十分在意大爷,而,只要不瞎就都看得出来,六小姐比五小姐更得大爷的意……   如此复杂的一绕,让老夫人都不得不连带着紧张起六小姐的安危。   但,却也有不少人对此事,暗暗欣喜不已的,比如……   端木芳儿!   虽说过程不断往她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数度害她气得半死却又动手不能,不想一个突兀急转,事情还是往她期望的结果发展了。   现在,根本不用她再费心去琢磨,只要萧如玥死讯一到,萧如雪自责崩溃发生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到时候……   她的东院就彻底干净了。   如此一想,端木芳儿就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余光瞥见萧如月惊恐不已,徐妈妈就忍不住紧了眉头,弯身小声提醒:“大夫人,八小姐在呢……”   端木芳儿闻声抬头看去,狰狞的冷笑顿时慈爱了,招招手:“月儿过来。”   萧如月惊惧,却不敢不过去。   “别怕,傻孩子。”端木芳儿笑着拉住她:“瞧瞧,老天都在帮我们。”   闻声,徐妈妈暗暗叹气,而萧如月则是面色复杂。虽然她不喜欢六姐,总觉得她扎眼,可……也没到让她去死的地步。   “月儿,你觉得娘狠心?”手轻轻的抚上那张已用表情回答她的小脸,端木芳儿因为心情好而并不在意,反而笑着道:“你现在还小,还不懂,可等你长大了,有了想要非要不可的东西,就会明白娘的心情了……孩子,等你有了想要的东西的时候,记住,想得到它,你就一定要硬下心肠,不择手段!”   萧如月此时心乱如麻,却还是惶惶点着头。   下北院。   萧云轩起身,往外走,门前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五爷萧云卿:“这么说,这些年你也看到了其他事?”   本就紧张的五爷萧云卿倏地一绷,唇抿得太紧而微微颤着。   “……是吗……那还真是难为你了……”   留下没头没脑的一句,萧云轩离去。   五爷萧云卿愕着。   大哥为什么那么问?难道……府里的事包括那些事,他……都知道?那他为何……   猛然倒吸了口凉气,心跳狂如雷,五爷萧云卿面色变得奇妙而复杂,想喝一口茶平定,手却抖得不像话。   这个家,最后的最后,到底会如何……呢?   *分啊分*   随风而来的浓重的血气,让一脸狂喜的皇甫煜猛遭闷棍般,面色大变脑子一片空白。   “不,不……”   垂死喃喃似的两声,他弃马掠去,往高空有巨雕盘旋的方向狂奔。   入目所急,一片血染……   一眼,皇甫煜便看到了满地狼尸中,那满身是血倒在地上的小人儿。   呼吸一窒,他甚至不敢往前迈腿。   忽然,她的指动了动……   她还活着!   这一信息瞬间卷走所有恐惧,皇甫煜掠身过去,却……   “站住!”   地上的人儿摇摇晃晃的挣扎起身,短刀横在身前,警告的瞪着他。   “玥玥……”皇甫煜惊愕的看着她,没敢靠过去,屏住呼吸:“你……不认得我了?”   事实上,前几天实在撑不住时,他在一个很小的游牧族借宿,反而意外听说暴风雪那夜,有个汉子回族的路上捡到个打扮成少年的小姑娘,因为遇上暴风雪,所以在他们那里借了一宿,但那小姑娘受了伤,而他们的条件又实在有限,所以那汉子暴风雪一过就将那小姑娘带回他的族去了。   问清楚后,他好不容易找到那汉子的族落,却被告知那小姑娘已经不顾劝阻的离去了,而且……就她本人说,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他以为她是隐瞒身份才那样说,却没想到……她真的失忆了?所以她……也不记得自己了?   “认得。”   她的回答,震飞皇甫煜所有胡思乱想,让他呆若木鸡的杵在那里。   好一会儿总算消化了这个消息,笑又上了那张清秀白皙的脸,皇甫煜迈腿欲过去……   “站住!”   萧如玥沉声又喝,并往后坐着就往后退,可惜一阵天旋地转,她险些晕过去。   皇甫煜蹙眉看着她,她满身满脸的血十分狼狈,完全分不清是她的还是狼的之余,也瞧不清她什么脸色,但那双眼却很明显的告诉他,此时此刻她很虚弱,随时都会晕过去。   既然如此,她为何不让他靠近?   “我不会伤害你的。”皇甫煜保证之余,带着诱哄,往前进了一步。   即便头几天一直没有她的消息,他还是坚信她还活着,为了相见时被她看到自己邋遢不堪的模样,他就算连日连夜不吃不喝不睡,也一直注重着外在的形象,所以,他很自信此时此刻自己跟平常是一样的,所以,她理应像以往一样没有多往其他方向想而抗拒他,会听得进他的哄,却没想到……   “你……玉佩还你,盟约解除!”   萧如玥忽的歇斯底里大叫一声,竟真的就将那块神风门的令牌掏出摔回给他,踉跄爬起,跌跌撞撞方向都不分的就跑。   看着撞上身又掉在地上的玉令牌,皇甫煜真的呆住了,而后听到“咚”一声,抬头,就见萧如玥倒在了那里。   面色大变,玉令牌都不捡了,拔腿便冲了过去……   076 不到万不得已。。   白雪覆盖的山下,小湖早已结冰。   小小的家族式的牧场里,牛羊马分了三圈,成群的挤在一起相互取暖,一大三小四间毡房相依而立,一缕炊烟自大毡房的顶部袅袅腾空,为这片严寒添了几分生气。   四个孩子最大不过十岁最小才四五岁,身高可以排成梯,好奇的在最左侧的小毡房外探头,但还没瞧见什么,就被大毡房里出来的两个草原妇人哄回大毡房去了。   本打算让那些孩子离开的皇甫煜勾唇,又盘腿坐了回去,目光和注意力都转回厚厚的羊毛毯里,那小人儿身上。   放下心来,长时间没日没夜积下的疲惫也袭上身来,可看着那张苍白如纸的小脸,又忍不住心疼,修长白皙的手轻轻的抚摸上去,叹气:“真是给你吓死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地狼尸她也一身是血,还那么排斥抗拒他接近,害他脑子嗡嗡作响,瞬间有了各种不好的预想,以为她失踪的这段时间又遇上了什么事,却没想到……   白皙的俊脸泛起红晕,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指却忍不住惩戒似得戳了戳那张苍白的小脸,只是,力道很轻很轻:“坏丫头,难道这是你害羞的方式?能不能别这么吓人……”   他早知道她回萧府后就没断过药和药膳,想弄到她吃过哪些方子也很容易,他看不大明白究竟,二师兄却是行家,一看便断定了她身子虚弱到天葵还没来,女子天葵还没来意味着什么他还是知道的,而她也快十五岁了……   为了她,他才特地给她弄来一对雪鹿鹿茸,煞费了苦心才让她不起疑的收下……不过,跟确实见效比起来那些都不算什么,倒是万万没料到会见效这么快,而她应该也没料到,所以毫无准备而身边又一个可以教导的大人都没有的情况下,天葵说来就来,正混乱不知所措时,他那么刚好就撞上了!   照她平常那惊世骇俗大言不惭的样,该是无所谓甚至向他求救才对的,可偏偏……   想起她当时豹子似得凶悍模样,皇甫煜就没来由的想笑,若真是那么无所谓,何必怕他发现到不要命都要逃的程度?   “小傻瓜……”   趁她昏睡没醒,他戳她小脸戳上瘾了,引得她不悦的撅起小嘴,却竟然还是没醒。   她是非常警敏的人,平常风吹草动都会醒,这回倒是难得,何况……她可少有撅嘴的时候!   小小的嘴,此时粉白的几乎都没有什么血色,可配着睡颜那么撅着,却又说不出的可爱,让看着的人心怦然悸动……   明明听得见门外没动静根本没人,可皇甫煜还是做贼心虚的回头扫了一眼,再戳了戳面前的小人儿的脸蛋唤了两声,确实她还在不省人事的熟睡着,才倾身,落唇偷香。   然,美味可口的东西,一旦偷吃,便会上瘾,原本打算浅尝解馋的想法,直接犄角旮旯凉快……   皇甫煜此时便是如此。   本只是打算趁她难得不扎人,偷香一记,却没想到她的小嘴竟然那么柔软甜美,他还没吃出具体的味道便退开,岂不可惜?   忍不住,一尝又尝,流连忘返得甚至贪心起来……   “唔~”   一声嘤咛自才被敲开的小嘴滑出,皇甫煜以为她醒了发现了,吓得趔趄向后跌坐,白皙的俊脸红得要滴血似得。   “唔唔~”   声音再度传来,比刚才大声了些,却是很痛苦的声音。   皇甫煜蹙眉重新靠过去,却因为吃过她太多亏,不自觉的带着谨慎小心,而,人是真没醒,小脸却痛苦的皱成一团,脸色也比起刚才更难看了。   “玥……”   皇甫煜大惊,刚要伸手摇醒她,猛然想起药痴提起过,她表相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但底子太虚还伴有可大可小乱七八糟的症状,完全调理过来少说也得几年,那对雪鹿鹿茸相当于她一年的药膳,可以把调理的时间缩短,把她迟来的天葵催来,但……她的状况,天葵真的来时肯定不会好受!   至于到底有多不好受,药痴说:别问爷爷,爷爷又不是女人,打死爷爷我也不知道!   看她蜷成一团,皱着面色愈发难看的小脸,还一副想吐的模样,却竟然都不醒,或者说,近段时间来所遇累得她如此痛苦的情况下都醒不过来……   皇甫煜在旁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问别人还不如问当事人的她,便忍不住轻拍了拍她的小脸:“玥玥,很不舒服吗?哪不舒服?玥玥,醒醒告诉我啊……”   萧如玥竟然真就不醒,蜷在那里唔唔呻吟,面色更难看了,冷汗转眼湿了她的额,时不时张嘴,想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皇甫煜急得不行,伸手准备将她抱起,却发现她双手似乎捂着自己的肚子蜷着,略微一愣,掀了搭在她身上的羊毛毯子一角看,果真如此。   没多想,连着羊毛毯子一起将她抱进怀里。   “这里不舒服?疼?”从毯子缝伸手进去,代替她的小手捂上她的小腹,轻声问着根本得不到直接回答的问题。   不过,她虽然没醒回答不了,但表情却因为他按在小腹上的手揉抚而起了变化,尤其是他试探性的灌注了些许内力当暖流,她皱紧的小脸也明显随之慢慢放松下来,再度陷入沉睡……   “原来如此……”摸到窍门,皇甫煜松了口气,看着怀里重新安静下来的小人儿,嘴角也勾了起来,低头,轻吻她的额:“玥玥,恭喜长大……”   敲门进来准备瞧瞧萧如玥情况的妇人,看到皇甫煜那么抱着萧如玥,惊愕的瞪大了眼。   女子葵水被视为污秽之物,汉人尤其讲究,男子几乎个个避而远之,可他却……   “这样她才睡得舒服些。”皇甫煜大大方方的解释。   妇人为这解释又是一愣,而后笑了,有些艳羡:“公子真是少见的体贴人。”简直世间罕有。想想草原人算是比较开化的了,可她那男人还不是对这种事……   “这事可别告诉她。”   “咦?”那妇人反倒惊奇了。一般人还会特地请人夸耀一番吧……   “她会害羞得直接逃走……”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嘴角就翘高了起来:“那我可就麻烦了。”   哪个没年轻过?年轻的爱情总是带着许多梦幻色彩,尤其规矩多的汉人……妇人很快明了:“好,我不说。(忍不住嘟囔了句)你们汉人规矩真多。”多得想恋个爱都得偷偷摸摸七拐八弯,要不然,一旦被发现还可能被棒打鸳鸯……   皇甫煜只是笑,没说什么。   “不过,你现在也得放她下来让我看看了……”见他一脸懵懂当真不明白,妇人也有些不好意思了,道:“不然,不只毯子,你的衣裳也得弄脏了。”   这么直白还不明白就是傻子了,皇甫煜俊脸顿时一红,赶紧把人放下,起身快步出毡房去避开。   妇人呵呵直笑。这少年可真逗。   好在,萧如玥那种极度痛苦的症状只间歇性的持续了两天,而似乎最近遇上太多事,头天还跟一群狼恶战过,她严重脱力,那两天中她只醒了一次,时间短还迷迷糊糊的,似乎连皇甫煜在旁边都没发现……   心疼之余,皇甫煜又气得想现在直接掐死她了干净,免得以后还不知道得被她这么吓几次。   遇袭又遇暴风雪,要不是恰好有人路过捡了她,她小命已经葬在厚雪之下,而她竟然还不怕,不听劝告又那么只身一人往北走,结果遇上狼群,买的马也不见了,要不是他及时找到她,就她那状况,冻也得冻死在那儿……   “唉……我该拿你怎么办?”   终究下不了手干任何事的人轻叹出口,就听到敲门声,而后妇人端着肉汤进来。   萧如玥身上带有几种药丸,可皇甫煜没法分辨到底是干什么吃的,也不敢随便喂给她,而自己身上带有创伤药和恢复元气的药丸,就每天喂她吃了一些,除此之外,她就得靠着这种肉汤活命。   皇甫煜很自然的就伸手去接:“还是我来吧。”   住了两天,也算有些熟悉了,妇人笑道:“好,我不跟你抢。”   皇甫煜略显尴尬的红了脸,没吱声,把汤往旁边暂搁,熟练的将人连着毛毯一块抱进怀里,一手拖着她,一手去勺汤,确定不热,才慢慢一点一点的小心喂进她嘴里。   “她将来不嫁你,就太可惜了。”妇人忍不住道。   嘴角勾起,皇甫煜笑道:“这话可真想让她听到。”   妇人一听兴奋了:“要不等她醒了,我帮你说?”   “可别……”皇甫煜哭笑不得,再看她兴致勃勃一副恨不得做这个媒的模样,不禁担心萧如玥醒来,这热情的妇人背着他就说些有的没的……   膝盖想都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想了想,煞有其事一叹,双眸连同清俊的脸一起暗了下去:“大嫂,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可你别看她这样,她脾气倔得很,更何况……我带她来时的模样,你应该还记得,她……”说到这里,没继续。   有的话,不需要说太多,配着一些状况起个头就足够让人联想翩翩……   妇人一想到萧如玥被抱来时一身血的模样,当然就跟着想多了,不禁惊愕的瞪大眼,目光转向萧如玥时多了很多怜悯:“可怜的孩子,唉,要是那些东西早些来,恐怕也不会……”   皇甫煜愣了愣,隐约知道妇人说的是什么,囧囧的接不上话。   “放心吧,我会跟家里人说,谁也不会在她面前提这事。”妇人信誓旦旦的保证,忍不住又问起一直忍着没问的话:“不过话说回来,她怎么一个人跑出来?”虽然穿的是男装,可瞧这孩子的装扮,也该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此时无声胜有声,皇甫煜垂头看着怀里的人,没应声,又让妇人想歪了。   妇人觉得自己问了不该问的,尴尬道:“不好意思,那什么,你好好照看她,我先出去了,放心,我们都不会说的。”   门掩上,抱着人的人嘴角就飘了起来:“玥玥,你现在可是名节尽毁,不嫁我都不行了……”   借宿的第三天傍晚,萧如玥意识恢复,醒了过来。   因为不省人事的昏睡,痛经的那两天于她而言就像一场漫长的梦,梦中似乎还有人……   恍恍回神,就察觉身边好像有个人,转眸,一张熟悉的清秀脸庞跃入眼帘,近得吓她一跳,本能侧身想也没想就一脚踹过去。   可惜,脚丫还没踹实,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扣住了。   “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皇甫煜睁开眼,没好气的问。   “我又没让你救!”猛然想起了什么,竟难得的,小脸一炸红了个透,伸手推他:“你你你……滚!”   果然是害羞了……好可爱!   额,不对不对,可不能让她看出来,否则……摔玉佩歇斯底里吼的一幕滑过脑海,因为她难得露出这么可爱一面而心潮澎湃的皇甫煜瞬间冷静了。   松了她的小脚避开她的挥舞过来的小拳头,起身斜眸,尽可能的没好气:“要不是为了我自己,我真想把你就那么丢那儿了。”   “我已经解除我们之间的盟……”   “你我两人协定的事,你一个人说解除就解除?”   皇甫煜双手环胸坐在那里垂眸看着她,声音不高却不似平常轻缓动人,清秀白皙带着几分稚气的俊脸也不笑的微凝着,竟瞬间,有了一股天下尽在股掌的帝王霸气。   呼吸一窒,萧如玥倏地坐起同时就后缩,戒备的瞪着他。   他,很危险,超乎想象的危险!   该死,竟然连她都被他制造出来的表相给骗了,还骗了那么久……   皇甫煜瞧她那警惕戒备的模样,暗叹,他还什么都没干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野兽的直觉?   “小玥玥,你这是怎么了?”薄唇轻勾,他笑问,神色语气又恢复了以往,刚才那一瞬间的霸气,恍若错觉。   但,萧如玥常用,怎会上当,抿唇不语的盯着他,脑中瞬间预演了数种偷袭他,跟他硬碰硬的情况,结果无一不是失败告终……   好在,她小命被他捏着的同时,他的小命也在她手里掂着,他确实不至于这个时候怎样她!   看她一动不动坐在那里,羊毛毯子都滑到了腿上,穿得单薄的上身凉在外面,皇甫煜还是忍不住出声:“你不冷吗?”   是不是,有些过头了?   “冷。”萧如玥点头,拉毯子往身上拢,还坐在那里看着他。   “在想怎么对付我?”皇甫煜笑着挑眉。   “是的话,能成功么?”她不答反问,认真的模样。   嘴角笑咧开,问题踢回去:“你说呢?”   “脱得一丝不挂跟你打的话,我大概能赢。”   她一本正经的回答,直接让他愣了下,白皙的脸转而浮上晕色,长指轻弹她的额:“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弱者生存,就得不择手段。”嘴角轻抿,绽出浅浅的笑花。   “所以……”皇甫煜看着她,嘴角也翘高起来:“你这是在警告我?”   “善意的提醒,也许不是那么中听。”凤眸微弯,笑意多了一分。   轻笑出声,皇甫煜掏出之前被她摔了一次的白玉令牌,递给她:“还是那句话,我不会管你做什么也不会插手,只换你关键时刻出手相助,如何?”   “成交。”伸手接过白玉。   他跟她,表面上似乎就那么自然而理所当然的,回到最初的起点……   *分界*   白爪巨雕高空盘旋,滑入萧府,竟自己识路一般,从敞开的窗子进了外书房,落在书桌上,昂首挺胸傲慢的与桌后那面无表情的男子对视。   萧云轩看着它,目光很快落在它绑了小字条的奇特白爪上,微讶。   似乎等不到他动作,爪白有些不耐烦的抽起那只绑了字条的爪子,甩啊甩,颇有那么点“还不赶紧拿开”的意思。   萧云轩抿唇,伸手解下那张小字条,展开,清秀的字迹十分简短——人已寻到,平安勿念!   微愣,倏地站起,吓得爪白忽的飞高上了房梁,警惕的看着他。   “……是吗……”   久久,才溢出一声松了口气的喃喃,没有下文。   咚咚,门外敲门声后有恭敬声传来:“爷,京都晋安侯府那位管事又来了,还是不见吗?”   萧云轩抬眸看了爪白一眼,坐了回去,长指抿转间,那张小字条化作一团粉末:“嗯。”   *分界*   萧家六小姐失踪的消息,早风一样的传遍了。   已经音讯全无的失踪了半月,存活几率渺茫,但萧家还是没有放弃寻找,许毕竟是大房当家先妻的嫡出小姐,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也不足为怪,于是……   先先后后各方势力各有目的也派人纷纷加入寻人大队,白雪覆盖的草原,尤其西部,反而热闹非凡。   但,草原很大,西部也很大,犄角旮旯多了去了,何况,第一个发现线索的人就派人把线索封死了,就是再有人去问,也不会问得出什么来,再者,被找的人已经近到西部北部交界……   所以,萧家六小姐继续失踪中!   *分界*   萧如玥感觉,借宿的这家……一家人都用一种显而易见的怜悯眼神看她!   不过,这些人与她也不过萍水相逢,而她也还是记得自己是什么状态被带到这里来的,所以,皇甫煜说些什么以免堵他们的嘴也不奇怪。   至于到底说了什么,她不想问,免得听到什么窜青筋的内容,一个没忍住手贱抽他,结果反过来被教训……   又住了两天,姨妈大人总算走干净了,萧如玥主动辞行,从皇甫煜那里“借”了银子在借宿的人家这里买马。   本来她身上还剩有银票的,只是被狼血浸透,得去钱庄兑换过才能再用了,现在不过废纸一叠,好在品牌效应影响,不是所有的马都像萧家的马那么贵……   “你不回家?”皇甫煜蹙眉。   “我记得你承诺过不管我做什么,也不会插手。”萧如玥抿唇笑。开什么玩笑,她现在正在“失踪”也,多好的借口,这意味着她想去哪都可以光明正大。   皇甫煜一听就来气:“我确实如此承诺过,但条件是什么,你忘了?”她到底是没记性,还是当真不怕死?一而再再而三,她竟然都不吸取教训,她那么执拗的去北部到底想干什么?   “放心放心,我还挺满意自己这条小命的,一定会谨慎照顾,我保证,你需要我的时候我绝对还活蹦乱跳的喘着气。”萧如玥边说边扭转马头往北走。   来了这个世界占了这个稚嫩的身子,未来的日子横竖怎么看都非常漫长,不找些事情干她岂不无聊死?乖乖呆在萧家里当大小姐,跟那群虚伪的亲人太极来太极去不过是消遣,不足以打发她所有的时间……   想来想去,一直决定不了到底从哪入手,用塔娜找来的陨铁和矿石造出短刀时忽然灵光一闪,这里是冷兵器时代,她不如,就试着建造一个冷兵器王国吧!   所以,她想去克吉烈族找塔娜看矿石,倘若矿石确实量高的话,她就趁现在的盟约暂借神鹰镖局的力量控制恶名昭彰的克吉烈族……   暴制暴,恶惩恶,黑吃黑,她最喜欢了!   “啊啊,对了。”没走两步就停了下来,萧如玥笑靥如花的回头看着皇甫煜:“我忽然发现,我们竟然是如此相似的同一种人……”同样喜欢用虚假的表相,诓骗世人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皇甫煜:“……”   萧如玥笑意更深:“呵呵,虽然迟了点,但好歹也不算太晚不是?而既然知道了,恐怕也无法像过去那样相处了吧,至少我是不能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皇甫煜面色明显不好了,正如她所说,他们其实是同一种人,所以,他已经猜到了,但是……   人就是那么贱,有时候,非得亲耳听到才肯相信!   “我要说的是,未免同性相斥闹得不愉快,我们往后还是少见面吧,最好……不到万不得已,你都别再出现!”一字一顿说得清清楚楚:“你,该是明白我的意思的。”   脑中瞬间过了几十上百种拒绝的回答甚至有冲过去敲她脑门的情形,但最终,皇甫煜出口的还是:“如,你,所,愿!”   说罢,策马扭头,当真就扬长而去了。   他干脆得,反倒让萧如玥愣住了,却哪里知道,他之所以跑那么快,是免得自己再留下又听到什么爆血管的内容,一个忍不住直接冲过去招呼她一顿屁股。   弄到名正言顺的身份之前,他都忍她!   分道扬镳没多久,萧如玥就听到一阵马蹄声往她这边来。   没有找地方隐藏,已经离开山林地带,四周围平坦得也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沉凝戒备,而后看到一溜眼熟的身影。   神鹰镖局的人,跑前面的还是柳翊!   皇甫煜离去的背影从脑海滑过……萧如玥抿唇不语,人已近到跟前。   “主子有令,我们也是没法子,还望姑奶奶多多海涵,千万别赶我们走。”柳翊讨好的笑。   “你当我瞎的看不出来,你们的马明显比我的好?”换言之,她就算想跑也跑不过他们,他那些看似讨好的话,不过是在变相的告诉她,某人用心良苦!   萧如玥赏他一记白眼,策马扭头跑前面,嘴角却微微勾了起来。   *分界*   柳翊带着的人,不过二三十个,可以蛮横凶残而恶名昭彰的克吉烈族,竟……说好听了,叫客气,说直白了,明显是不敢妄动!   人马故弄玄虚的离着营地有些距离停下,萧如玥个头小,又抹灰了脸一身柳翊帮她带来的普通男装,被人马团团围在中间,以至于那些克吉烈族人根本没法看到她,可她,却能将他们的情况瞧得一清二楚。不禁好奇,上次运粮来的时候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不多久,塔娜在几个壮硕的婢女陪同下跟着柳翊忐忑的走了过来。   可是,戏总是要做全套的,几人到了人马跟前,连婢女也被拦下了,只允许塔娜一个人到萧如玥面前来。   “塔娜。”萧如玥歪身探头,露了脸给因为忐忑而走得慢吞吞的塔娜看。她这么走,太浪费时间。   声音很耳熟,可一声男装还抹灰了脸,塔娜还是没能一眼认出她来,愣了愣才猛然认出,惊了一声跑过去:“好啊,原来是你!我真笨,看到这些人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了。”   “上来,我跟你说件事。”萧如玥伸手要拉塔娜上她的马。   塔娜犹豫,倒不是怕萧如玥,而是顾忌她那纤细得跟葱似得小手,是不是真拉得动高大的她。   “那你自己爬上来。”萧如玥也懒得跟她多说。   塔娜倒真是个干脆的人,应了声好,就自己翻身爬上马背去了。   “塔娜!”   克吉烈族中,有个魁梧的汉子骑着马领了一队人追了上来。他们没瞧见萧如玥的脸,只知道塔娜上了谁的马,然后要去哪里。   “那是我乌恩其阿哈。”   塔娜先回应了看向她的萧如玥,而后踩着马蹬站起伸来冲那来的汉子摆手:“乌恩其阿哈,我没事的,这人是我朋友,上次用粮草换矿石那个!”   萧如玥挑眉:“阿哈?上次袭击我那个?”那个上次不顾后果陷塔娜于不义的人,这时候这么关心她?   “不是,那个是苏和阿哈,老大,跟我不是一个母亲的,乌恩其阿哈是老三,跟我才是一个母亲生的。”塔娜应道,见乌恩其竟然不停还往这边冲,蹙眉,刚要在叫,就听到萧如玥出声了。   “放他进来吧。”   077 先斩后奏   柳翊总算明白,他那主子为何会看上这位小小的萧家六小姐了……   因为跟着主子所以他知道,年纪和能力画不上相等符号,这一次,他再一次在另一个人的身上见识到了这种情况。   这位萧家六小姐,无论横竖怎么看,都只是个未满十五岁的孩子而已,可她不论是魄力还是能力,都远远超乎他所能想象,竟跟他那主子,有着不谋而合的相似之处!   不过……   “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柳翊还是忍不住蹙起眉来:“这么大件事,您就交给那对兄妹去办了?”   萧如玥扭头看他一眼,抿唇笑道:“我喜欢冒险。”   她喜欢冒险,但,并不是盲目冒险。   从看矿到跟塔娜和乌恩其兄妹达成协议到传授更高明的冶铁技术,她一共在克吉烈族停留了十天……十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让她了解这个恶名昭彰近四千人的大族究竟内分成几股势力,哪些是威胁哪些是助力,尤其,克吉烈族长哈尔巴拉一家子。   “何况,我现在不过是让他们炼铁而已。”萧如玥咧嘴笑道:“北部环境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恶劣,矿石是他们唯一的优势,想要支撑这么庞大一个族群不散,就得养活这么多张嘴,而想要养活这么多张嘴……我给的路或许不是唯一,却是相对好走的。”   话是这样没错,可是……柳翊蹙眉:“克吉烈族人抢掠成性,他们真的肯踏踏实实坐下来靠自己双手吃饭?”   萧如玥一听噗哧就笑了,反问:“你见过他们全族出去抢吗?”   柳翊微怔,本能摇头。   “那不就结了?”萧如玥在马上伸了个懒腰,扭来扭去活动筋骨:“我只要有一道细缝就够了……”   只要有个细缝可以下手,她就能将它撕成大洞,而后,整个吞噬纳为己有!   隐约似乎知道她在说什么,柳翊蹙眉:“可您的身份……不太方便四处跑吧?”其实很想问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一次,到底造成了多大的骚动?   “不还有你们吗?”萧如玥笑道:“传信什么的,难道还要我亲自跑一趟?”   “不,我的意思是……”柳翊纠结着该怎么说。   他不相信她没看出来克吉烈族内部的问题,特别是族长哈尔巴拉已经上了年纪,就算族内几股势力安分不另起旗帜争权,四个儿子也必定就着继承一事掀起斗争……她就不怕万一真的出事时鞭长莫及,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切毁于顷刻?   “那么点小事都处理不了,他们,就没有资格到我身边来!”声音不高,嘴角也只是轻扬,可那小小的人儿,却仅此就一瞬间有了君临天下的霸气。   年纪身份,和所散发出来的威慑气场完全不符,却诡异的和谐,让人颤栗,柳翊不禁晃神,而后,脊背猛然就泛起寒来。   好在,这孩子是女儿身,好在,他家主子慧眼识人,好在,他家主子英明神武早有行动,否则……说不定未来的某天,这孩子,忽然就成他们可怕的敌人!   有些人面前要藏锋隐芒,有的人面前却必须锋芒尽显,所以,萧如玥此时根本不在乎柳翊在想什么,活动了筋骨之后,拉缰绳甩马鞭,猛的就策马狂奔起来。   她已经在克吉烈族换了马,虽说及不上烈风,却也是相当不错的马儿,难怪克吉烈族先前以为能取代萧家成为凤国战马供应商靠上凤国,隔三差五就寻萧家麻烦,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偏偏撞到武王在萧家马场做客的时候闹了事,反倒被逼回已显戈壁化的更北部……   “喂喂,能不能事先打个招呼啊?”柳翊抱怨着追上去。   *分界*   缘分这东西真是奇妙……   萧如玥万万没想到,不在隐藏行踪的出现,第一个遇上的人竟然是丑姑。   丑姑整个人瘦了一圈,虽说此时身上已不是当初分离时那身衣服,可也明显一眼就能看得出有些时日没换过,本就挂了数道刀疤的脸因为长期暴露在风雪中而变得十分干燥,犹如旱了数月的土地般龟裂着……   “您失踪后,她就没回过萧家,也没跟萧家人碰过头,似乎一直一个人在找您……”柳翊在萧如玥身边低声道。   乍见丑姑那一瞬,萧如玥的心情就无比复杂,把丑姑看到她时那不敢置信,那双眼从晦暗至大亮,极其细微的所有表情尽收眼底。   最近一直忙着克吉烈族的事,都没时间问过柳翊外面具体的情况,所以她一直以为丑姑还跟萧家人在一起,所以……   丑姑一个人这种状态出现在这里,足以说明她已经在萧家人面前暴露了,那么,她为何还不走?自己已经失踪超过一个月了啊,一般情况下,至亲恐怕都已经放弃寻找了,那她为何还要找?究竟什么样的目的,支撑她做到这个地步?   可是不管如何,现在,却是害她又不知道该拿这个女人怎么办了……   萧如玥思绪飞转间,就看到丑姑蓦地绽出个安心的笑容,而后,扭转马头就走。   微愣,萧如玥叫她的同时追了上:“姑姑。”   柳翊蹙眉追上去。丑姑,深藏不露身份神秘,究竟为什么会留在萧六小姐身边,现在谁说不准,但因为萧大当家默许她存在,所以就是主子也不好贸然动她……   萧如玥会叫住丑姑,不但柳翊等人惊讶,就是丑姑自己也惊愕不已,不由的停在那里,不敢置信的看着追近的萧如玥。   面面相视,冗长的沉默让人忐忑……   “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萧如玥终于打破这份让人窒息的寂静。   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丑姑数度张嘴,却终究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垂眸低头,避开萧如玥的视线。   “是吗……”萧如玥喃喃轻叹。   柳翊瞪大了眼。额,他错过什么了吗?没有吧?那女人什么都没说吧,可六小姐为何一副了解了的模样?   他的莫名其妙,随行的就更不用说了。   “跟我回家吧。”   萧如玥这话,再度让众人惊愕,尤其丑姑。   “您……”柳翊一阵用力挠头后,看了丑姑一眼道:“你在这等一下。”说罢拉萧如玥的马缰绳,牵马离开一段距离,低声:“您真要留下她?”   “知道她为什么不出声吗?”   萧如玥的反问,让柳翊怔住,摇头。   “实话,不能说,谎话,说不了……倒不如什么也别说。”萧如玥浅笑:“也许她留在我身边真的有目的,可……我跟她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的生活了七年!”   仔细回想起来,那七年丑姑也并不是不管六小姐……看着六小姐被打一阵,才会站出来拿身子帮挡,让人觉得她是实在看不下去了而那些人又打累了!六小姐有个风寒感冒都是丑姑在照顾,但因为丑姑是庵里的厨娘加打杂,貌似里也是理所当然!   分寸本就拿捏得十分好,再加上丑姑从来都少话,而六小姐又被磨成个怕事的,不擅主动跟人交往,以至于漫长的七年,两人就那么半生不熟的相处着……   丑姑,是第一个让她早已忘却温情的感受到温暖的人,一点一点,让她即便后来知道她有目的留在身边,固然很失望很气愤,却也,做不到毫不留情的将她直接抹杀!   她尚且如此,那丑姑呢?她终究是个女人,不管什么目的,看着六小姐一点一点长大成人是事实,谁敢说这漫长的七年没有产生感情?倘若没有一点真实的情感掺杂在里面,她也不必做到如今这个的地步!   好吧,她承认,她被这个女人改变了一点,所以,她赌,赌这个女人最后的最后,会站在她这一边……   柳翊抿唇不语,主子都还没办法左右这孩子,他又何德何能去改变她的决定?   “放心,我会小心的。”萧如玥咧嘴笑,见丑姑一直看着他们这边,还笑着冲她挥了挥手,对柳翊道:“再往前搞不好还会遇上别人,看着我们在一起总归是不好,就在这里分手吧。”   话是不错,但是:“请您沿途留记号,在确定您回到萧家人身边前,我们都会跟在后面。”   萧如玥点头应得干脆,策马前行,吆喝了声:“姑姑,我们走吧。”   丑姑迟疑了下,跟上来。神鹰镖局的人因为柳翊的手势,停在原地。   “六小姐……”   “倘若不是全部那就别说了,更别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因为我也不知道。”萧如玥叹气,望天:“我从小就没有爹没有娘,七岁之前只有李妈妈,七岁之后以为什么都没有了,然后……忽然有一天猛然发现,其实我一直有姑姑……”转眸看着丑姑,笑:“算了,谁能没点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等你想说的那天,再全部告诉我吧。”   “六……”   丑姑声未完泪已落,垂眸低头,泪奔得凶,却又是那么压抑……   不知为何,看她那般哭,萧如玥却翘了嘴角。   她可真是占了副有趣的身子……身边的人,都那么有趣!   *分啊分啊*   都觉得不可能还活着的萧家六小姐,竟在失踪将近两个月后,奇迹的活着回了萧家……   消息犹如大石落静湖,浪起涟漪荡,到处的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这件事,茶楼说书人最卖力,绘声绘色的给这个奇迹配上各种版本的传奇故事。   京都。   偌大的屋子随处可见鲜亮的明黄色,金碧辉煌而,威严!   “哦?”龙眉俊颜的男子抬起头来,看向几步外双膝跪地的人,薄唇抿出兴趣的笑意:“萧家竟有这样有趣的女儿?”   跪着的人,伏地不语。   轻轻的敲门声,轻声尖细:“启禀皇上,左丞相求见。”   “请他进来。”   门开,进来个高挑但清瘦的人,三十左右的样子,飞扬的眉凌厉的眸,让原本似男又似女的容硬是多了三分冷峻七分威严。   跪地的人很快退下,门再度掩上,屋里只剩两人……   通城,萧府。   因为萧如玥的归来,诡异的喜庆着……   表情龟裂的脸,初看挺有趣,看多了也反胃,倒是那张一层不变没有表情的冰冻死人脸,莫名的,竟百看不厌!   外书房,父女面对面静对已超过两柱香时间,门外竖起耳朵的夜三头皮一阵阵发麻。这一大一小两主子的相处模式,他彻底大开眼界得五体投地了!   忽然,萧如玥扭头就走,萧云轩竟也没出声了拦。   “六小姐……”夜三实在忍不住了:“您好歹,说些什么吧。”   “说什么?他又没瞎!”萧如玥撇撇嘴,勾勾手让晓雨晓露跟上,就那么扬长而去。   夜三无语,斜眸,却见书房里的主子嘴角微翘……   因为没瞎,所以他看到了——她很好,半点没变,更,不打算变!   回紫竹院之前,去了一趟娇园。   经过这件事,萧如雪变了好多,十四年养出的那股子唯我独尊的倨傲磨了个无影无踪,也惨了,娇贵的身子大病一场落了病根,反倒,外貌而言跟萧如玥更像了……   哄大哭一场的萧如雪睡下,又适度的敲了敲王翠锦,并交代了她细心照看着,萧如玥便回紫竹院去。   “六小姐……”路上,晓雨总算找到机会跟萧如玥说事情:“您知不知道丑姑不但会武功而且是个高手?”   乍见六小姐跟丑姑一起回来的瞬间,她脑子嗡嗡作响乱糟糟的,横竖怎么都想不清楚,却也没笨到瞧不出两人之间那微妙的气氛,所以拉住了险些冲动的晓露。   “隐约知道。”萧如玥笑看向晓雨,很满意她的表现:“不过,这事你们记在心里就行。”   晓雨自然听得出话里的意思,不禁蹙眉,却还是点点头。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萧如玥时间长了,不聪明也学聪明了,也听出大概意思的晓露好纠结:“那奴婢们以后要怎么待她啊?”   她没办法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只要不被别人看出来挑事,你们爱怎样怎样。”萧如玥说等于没说,还笑得没心没肺。   晓雨晓露面面相视,而后,晓雨叹气,晓露面部狂抽。她们主子不是一般的喜欢让她们自己动脑……   紫竹院,也不算太意外的客人,正等着萧如玥。   五夫人,李飞燕!   “我……是瞒着五爷过来的……”五夫人李飞燕坐如针毡,茶一杯杯的灌,已经一肚子水,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勤昊惹事生非闯了祸,自己厚着脸来求这孩子去求情,这孩子给了自己脸面帮忙,却为此差点命丧黄泉……   自己本该是最没有脸来见这孩子的,可,却又实在无法控制自己……不管做过什么,有多错,勤昊,都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一点点慢慢养大的,说到底,会错至今天这个地步,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她……   “五婶来,是要给三堂哥求情么?”萧如玥忽然问,小小的脸庞,竟瞧不出喜怒。   五夫人李飞燕一颤,本就双手捧着的小茶杯,不禁更握紧了:“六小姐,我……”   “五婶还是叫我如玥吧。”声音不高,却也听不出喜怒:“不管怎么说,五婶您都是长辈。”   “哦哦……”五夫人李飞燕的声音有些抖,隐约,竟有那么点明白五爷萧云卿让她避着这孩子了……   “整个人瘦了一圈,头发有些乱,脸色也很不好,黑眼圈十分明显,身上穿的是平民服侍,似乎有些日子没换洗了……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三堂哥的他的样子。”   五夫人李飞燕惊愕抬起头来,怔怔的看着对面那正垂眸喝茶,恬静宛若玉兰花的孩子,张嘴,喉咙一阵阵的发疼,好半天才挤出声音。   “……谢谢……”除此之外,实在说不出别的,更无法乞求这孩子原谅。   才出了紫竹院,便看到五爷萧云卿。   五爷萧云卿只叹了一声,什么也没说的搂着她往回走,倒是……神色怪异的回头看了一眼紫竹院。   “五爷说得没错,那孩子……像大伯……”想起刚才,五夫人李飞燕便心有余悸。以一个孩子而言,那气场,实在诡异得更显恐怖。   “……这话……谁面前都别提……”   “嗯。”   桂香院,有人正跟一床锦被扭打。   锦被绵软,用尽全力去摔,也不过就那么点声音,关上门便听不到了,是居家发泄必备良品!   雪已溶,天气渐暖,如此一番没折腾多久,端木芳儿便已香汗淋漓。   瞧着她总算安静下来,徐妈妈机灵的递上汗巾,转身让人把大桶和准备好的热水送进来,服侍端木芳儿沐浴。   “那老太婆怎么还不死……”   浴桶中闭目养神的端木芳儿冷不丁来了一句,额角青筋纵横。   徐妈妈暗暗叹气。   不可能还活着的六小姐活着回来了,老夫人亲自下令满府红绸大宴全城三天之外,还请了好几拨法师高僧进府为六小姐祈福送晦气……   这些,都意味着老夫人态度软了,就算只是为了大爷,可,软了就是软了,六小姐又多了一座靠山是不容忽视的事实,就像当初无法跨过两座大山奈何五小姐一样,夫人如今也奈何不了六小姐……   兜兜转转一大圈,事情又回到了原点,唯一不同的是,碍眼的人还多了一个,还是非常不省油的!   哗啦一声,水里的人忽然站起来,吓了徐妈妈一跳,就听到端木芳儿面色阴沉的道:“既然动不了她们,我就把她们嫁出去,让别人收拾她们去!”   “夫人……”徐妈妈微微凝眉:“老夫人那边……”   “我知道那老太婆还没死!”压抑的歇斯底里一句,端木芳儿蓦地勾唇,笑容冷艳狰狞:“可再好的人家,也容不下杀夫克夫的媳妇……”   徐妈妈闻言,心头狂跳面色大变:“夫人您……”   “放心,我会小心,不会有人发现的。”   “……”   端木芳儿大大方方的昭告所有人,准备给萧如雪姐妹两物色夫家。   这是一个母亲该做的并有权利做的事情,旁人就算萧老夫人也无权说不,最多,能把把关。   好在,萧家不是一般人家,萧如雪姐妹两不是一般嫡女,家世人品样样算齐,配得上的也不是那么容易,最重要的是……   老天作祟似得,好不容易挑上的,对方原本也欢天喜地的,却转身不是家里出了事一夜千丈,就是那家公子本人闹了事,要么伤人入狱,要么碰了谁谁谁家的闺女,被迫闪电的跟别人家订了亲!   姐妹两的婚事,就这么一拖硬生生拖了半年也没成,端木芳儿再度控制不住的歇斯底里时,竟天上砸了个馅饼到四房——   当今左相大公子前阵子来通城游玩,对四夫人房氏强拉去上香的萧如梅一见倾心,这都来提亲了!   官商勾结,那是暗地里的,明面上的直接扯上关系可少之又少,左相竟然会答应实在让人意外,但,对好些目光短浅的人而言,这都是好事啊大好事……   四爷萧云展和四夫人房氏,自打那一天开始,嘴就没合拢过,逢人就说——   “唉,我们本来也打算着再留梅儿阵子,虽说通城跟京都近,坐个马车一两天的路程,可总归是嫁了人,想见也不似现在这么容易,可人家左相公子不肯啊,都订了还怕梅儿跑了似得,隔三差五就往家里跑,三催四催不停的催,我们也是没办法,才应了下月初八的日子,仓促些就仓促了吧……”   瞧着几个妯娌那一张张抽搐的脸,四夫人房氏的腰杆就倍儿直,无数次的庆幸自己把萧如梅留到现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让她撞上门大长身价扬眉吐气是好亲事。   小辈们就像围当初的萧如玥一般,瞬间全黏上了即将出嫁的萧如梅。   而,萧如雪却忧郁了,萧如梅的婚事已经定下来,眼看就要出嫁,可她和萧如玥心中都各自有人,权力却捏在端木芳儿手里,那后妈还欢天喜地的隔三差五就吓她们一吓。   当然,只有她,某人忙着偷偷张罗别的事情,完全木感觉,就算不忙也木感觉,那后妈若真敢塞个人给她,她就敢把事搅黄了!   “我的傻姐姐哟,想那些有什么用?要不……我带你去玩?”萧如玥咧嘴:“去京都见某人,如何?”   萧如雪精神一振,但很快暗了下去:“说得容易,母亲怎么可能同意?”   “非得让她同意么?”萧如玥咧嘴,满脸坏笑:“你不知道有个词叫先斩后奏么?”   众人一听,顿时头皮发麻小心肝乱颤……   078 祭天请神   “夜三爷。”   夜三尾随萧云轩进门时被门房喊住,扭头,便见门房递来一封封着的信,并道:“一个孩子送来的,说是您一回来就立刻给您。”   若同样的方式,而信是给府里其他下人的,肯定不会被留下,但夜三不一样,他是离萧云轩最近的人,所以,门房不敢怠慢。   夜三接过,一看信封上的字迹,微愣,而后面无表情的脸便崩了。   门房惊愕。写信人到底谁啊,竟能让夜三爷如此?   夜三没有拆信,而是匆匆追上萧云轩:“爷……”恐怕要出大事了。   听出他声音不对劲,萧云轩侧眸,就看到了夜三递来的信,看到信封上字迹时墨眸微动,而后如常,并未去接步伐也未停,却问:“说的什么?”   夜三匆匆拆信,展开,边看边念:“我们去……”卡住,面色也瞬间一青,目光滑向萧云轩背影,声音不自觉的低了下去:“京都见世面了……”   很大的一张纸,很短的一句话,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全部内容就九个字,确实是六小姐的风格无疑!   萧云轩步子也是一定,才再继续,不仔细几乎看不出来他停顿过一瞬间。   “爷……”夜三没法跟着淡定。   五小姐六小姐被视作是爷最大的弱点,动五小姐不成,便借着大夫人的手把六小姐弄回来,打着姐妹相斗削散爷注意力的主意,却哪想六小姐古灵精怪之余某方面还十分能忍,害得那些想借她弄出事来的人总不成事,可是……   万一那些人狗急跳墙,她们如此不备的出去,岂不危险?   如此一想,夜三冒出冷汗来。上一次六小姐失踪,爷虽没说,表面看起来也一派淡然,可实际上……   “……她肯定算准了时间,追已来不及……”萧云轩淡声中带着一丝无奈:“让人跟上去吧,别露了行踪。”   “是。”夜三点头,转身离去。   *分啊分*   时间很晚了,还不见萧如玥和萧如雪回来,本着一个称职母亲的端木芳儿派人去找,却才到外院就被拦回来了,说是两人经过大爷同意,去了京都游玩。   隐忍了十数年,最近一大口一大口气憋着的端木芳儿终于忍不住,气一上来便不顾徐妈妈的劝阻,直奔外书房。   姐妹两出门时大爷早已出门,她们是怎么征得他的同意去了京都?分明是姐妹两愈发不将她这个母亲放在眼里,随便骗骗她出了门,私自就那么奔去了,而,大爷竟然纵容她们到这个地步,帮她们圆这个谎……   但她受不了的是,那两小贱人虽不是直接征得大爷同意,却也定然是留了信或口信的,大爷肯定不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却,竟然等到她派人去找了才说,实在太不把她这个妻子放在眼里了,要是被别房听了去,尤其是最近趾高气扬的四房,天知道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播出去!   “我究竟哪做得不够好?你非得这般待我?”话出口,十多年来的委屈一拥而上,眼眶便泛起红了。   书桌后的人,自她进门后都没抬过头,更别指望他回她。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十几年了……他看她的次数都十根手指头数得清,更别说跟她说话!   十几年,再好的脾气也被磨坏,再好的耐心也磨灭,端木芳儿此时此刻又气又恼,身子隐隐颤抖,忽的就歇斯底里起来:“萧云轩,你如此厌恶我,为何不干脆休了我!”   话出口,她立马后悔了。   她费尽心机百般隐忍,不就是怕他休了她吗?却竟忍不住脱口而出,要是他真顺手就甩她一纸休书,她怎么办?   慌张张嘴,挽救的话还没出口,书桌后的人竟破天荒的开口了:“时候到了,会给你。”   淡淡的声音,不高,却平板的透出一股渗人的寒气,再加上话中内容,简直寒水天降,还将她推入万丈深渊下的寒潭中!   瞳仁瞪到最大,端木芳儿的大脑不断回荡着那句话。   时候到了,会给你……会给你……会给你……会给……你……   原来……他一直不休她,不是因为她做得还不错而没有借口休她,而是,时,候,未,到?!   娇艳的脸颊犹如褪色一般,瞬间苍白如纸,精致的粉妆都遮掩不住,但她还是不敢去相信真就是自己领会到的那个意思,忍不住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问:“你……你什么意思?”   “以你聪慧,岂会不懂那简单字面上的意思?”头没抬,萧云轩淡淡反问。   “你……”端木芳儿一颤,趔趄退步,要不是抓住一旁太师椅的扶手,险些就站不稳了:“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非得这么对我?不……你恨我!可是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那时我并没有下药,我……”   “我只问你……”淡淡的声音,却轻而易举冲散那近乎拔尖的解释,萧云轩依旧没有抬头,甚至慢条斯理的翻了一页书:“兰儿为何把遗书寄放你那儿?”   端木芳儿一窒,袖中的手紧紧攥着:“姐姐说放在萧家,你会发现。”   薄唇微微翘了起来,却依旧没有抬头的意思:“确实……”   心脏一阵紧缩,端木芳儿用力咬字:“姐姐把信封好了才给我的,我当时并不知道信中内容竟是她担心自己万一去了没人照顾孩子,让你娶……”   对上那双抬起的眼,倒吸口凉气被打断了瞬,指甲掐紧掌心继续:“我发誓,我当时真的不知道!”   萧云轩嘴角轻扯,嘲讽便已满溢,却也没说什么,垂眸,继续翻书。   钝器穿心一般,端木芳儿险些不能呼吸:“你,为何就是不肯信我?明明以前……”   “我曾经自负的以为,自己是全天下最了解兰儿的人,但我错了……”淡淡的,淡得反而让人毛骨悚然:“你,才是最了解她的人,甚至远远超过我!”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端木芳儿脸上出现了一丝慌乱。难道……难道……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若真的知道,岂会让她活到今天!   对对对对,没错,他那么爱姐姐,如果真的知道,就算老夫人出面也是抬她不进府的,更何况他还默许了她当这个家的女主人这么多年……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萧云轩抿唇,不再言语。   “萧……云轩,你……”   问,不能问。说,怕错口。想,脑子乱成一团……   忘了,是怎么出的外书房,回过神来,已经站在映月泮桥廊上,平静的水面映着自己憔悴暗色的容颜。   好惨的一张脸,那真的是自己……吗?   低身,只是想靠更近的看清楚些确认那到底是不是自己,却忽的被人拉住。   “大嫂,你这是怎么了?”   端木芳儿恍惚的本能扭头,一张熟悉的俊逸脸庞跃入眼帘,差一点就错认了是他,可惜……气质啊,两人虽不是一母所生却奇异的是兄弟中最像的,但气质气场,却是天南地北,从来不搭边。   “原来是三叔……”强振精神,总算挤出一抹牵强的笑,端木芳儿抽回手,才发现徐妈妈和贴身的武婢丫鬟都被自己遣远,这会儿正奔过来。   三爷萧云凌定定看了她一会儿,蓦地便勾起了往日那份笑,道:“水这东西有些邪,尤其白日阳光下,盯着久了便会发晕,大嫂下次看鱼还是站远一些吧。”   说罢,欠身便离去了。   端木芳儿微怔,不禁扭头看着那离去的背影,见他与奔来的徐妈妈等人对面相遇时,微微颔首便直接离去了……   “大夫人……”徐妈妈近到身前,气喘吁吁,却面色大变的先上上下下检查她有没有怎么样。   端木芳儿回过神来,目光从那远去的身影回到徐妈妈身上,笑已恢复如常:“我没事……”扭头,看了一眼外书房:“我累了,回去吧。”   她现在脑子很乱,她要回去好好睡一觉,理清楚头绪……   外书房,有人若无其事重回椅子里。   京都,国子监。   萧勤玉虽然寡言少语还总是绷着张小脸,却也彬彬有礼不算太难相处,何况他在国子监读书的目的不在未来的功名,而在多结识些官家贵人,所以,处得比较好的,还是有那么几个的。   自打萧勤玉十岁进国子监念书后,他的父母除了时常送东西外从没来看过他,偶尔倒是听说他那几个叔叔路过顺道来看看,却也极少极少,因而,听说萧家特地来人看他了,不禁好奇的一窝蜂的跟在后面凑热闹,结果……   看到一模一样的两个绝色少年时,莫说跟来的人都看傻了眼,就是当事人萧勤玉也呆呆的怔在那里。   “我就说他肯定是这样的表情吧。”   萧如玥手肘撞了撞因为一身男装被这么多人盯着而略显有些尴尬的萧如雪,嘴咧得又大又宽,几步走上去,抬手,掐住萧勤玉那张愣怔的脸,使劲的蹂躏啊蹂躏:“见到我们有这么吃惊么?我亲爱的……七哥?”   脸颊传来的痛楚,让萧勤玉回过神来,蹙眉扯开那双完全没打算主动撤离的手,定定的看着萧如玥,又看看萧如雪,眉头更紧了。   半年前出事时,母亲说他留在家里也帮不上忙便强行将他送来了京都,所以他只知道六姐失踪了将近两个月后奇迹的活着回了家,而五姐大病落下了病根……   时隔大半年再见,原本五官就几乎一模一样的的两人,气质都综合了似得更像了,若不是萧如玥跑过来掐他,他真分不清到底谁是谁!   张嘴,一声“六姐”差点就滑了出来……   “勤玉,她真是你弟?”有人贴近过来,低声:“未免……太漂亮了点。”   萧勤玉捂额,生硬的点了下头。   差点忘了,虽这一圈连着面前的六姐都还未满十六,准确的说都还未成年,但,终究男女有别啊……他能说这是他六姐吗?   “噗哧~”   瞧他那样,萧如玥很不客气的直接喷笑了出来。   虽然抹灰了脸,但也不过是遮遮肤色,五官终究变不了,那笑,让本就柔美的五官瞬间如同晨曦透云而来般,让萧勤玉旁边那一溜大男孩个个直了眼。   宛若晨曦下玉兰花蓦然绽放,本是无法言喻的清雅可人,又更因为那层晨曦的光晕而平添了一股子耀眼的贵气……   男装尚其如此,若是穿着女装,还了得?   萧勤玉太阳穴愈发鼓胀,隐隐作痛之势,忽的伸手拉住萧如玥的手臂将她带向萧如雪那边,察觉身后的人又要跟上,青筋倏地就窜了出来,回头喝道:“不许跟来!”   众人一怔,有那么点不敢置信他竟然发火,而且火气莫名其妙的还不小。   “哈哈……”萧如玥仰天大笑,半点女儿矜持韵养都没有,光看背影,确实有些少年的洒脱风采,只可惜那张脸……   “五姐。”到了萧如雪面前,萧勤玉低声打招呼,以免不远外的好事朋友们看出端倪,礼暂免了。   “诶,七弟你不能这么厚此薄彼啊,我好歹也是姐姐呀,你还没跟我打招呼呢。”萧如玥逗他。   “你是我弟。”萧勤玉火气上脑,一字一顿回她后才怔住。他,干嘛发那么大火?   正纳闷着,一直小手拍拍他的肩头,一本正经道:“没事没事,终归是人嘛,偶尔也是要发泄一下的,免得哪天忽然爆炸。”   萧如雪全程抿唇,不语。   虽说七弟并没有为难过她们,可,终归跟她们不是一个肚子爬出来的,而且还是处处为难她们的后母端木芳儿的孩子,她没法像六妹那样跟七弟那么相处。   萧勤玉看了看那只拍打着肩头的小手,又看了看小手的主人,神色微妙,好半天没说话。   “干嘛?”萧如玥煞有其事的摸摸自己的脸:“不是弄脏的,是我故意抹灰的。”   萧勤玉一阵无力,而后道:“你们怎么来了?”   “不是说好了来看你的吗?”萧如玥蓦地咧嘴:“可真巧,听说你们没七天可以自由活动一天,还明天正好就是……当初说好的,我们来看你,你就招待我们的。”   “……”   不远外,一群半大不小的少年正在低声议论。   “萧家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对孪生子了?我怎么没听说过?”   “我也没听说,不过好像有一对孪生姐妹,是勤玉同父异母的姐……”   声音倏地顿住,所有人一齐看向那边,惊愕的瞪大了眼,只有一个,嘴角诡异的翘了起来,一把拉住准备过去的人:“佛曰,不可言说不可说,我们就别去凑这份热闹了,免得惹勤玉不快,让两位……尴尬。”   “话是没错,可是……”两位姐姐好漂亮啊,诶呀呀,要是换上女儿装,该是何等惊人的绝色。   腰际被轻撞了下,一紫色锦衣少年便笑着附和着拉人:“子墨说得不错,我们还是别去掺合了,免得惹勤玉不悦。”   紫色锦衣少年乃吏部尚书家小公子穆云飞,他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还能说什么,悻悻然的嘟囔着,却还是跟着离去了,倒是没人注意,转身时那叫子墨的少年,扭头饶有兴趣的看了萧如玥那头一眼。   那两人中……底哪位是传说中的六小姐呢?   而子墨也不知,他转身后,便有人扭头看了过来。   “六姐,怎么了?”萧勤玉跟着萧如玥扭头,子墨已经转身,他只看到跟出来那群人往回走了没来由的松口气。   “没。”萧如玥笑着收回目光,冷不丁就问萧勤玉:“京都哪家客栈最大最豪华?”   “华荣……”出口,萧勤玉后悔已经来不及。   “又大又豪华,肯定有靠山背后撑着,也必定安全些,那我们就在投宿吧。”眉目蓦地一弯,萧如玥又拍拍他的肩:“亲爱的七弟啊,你忍心把两个貌美如花的姐姐丢在那儿不管不顾吗?万一我们女儿身……”   萧勤玉嘴角一抽,好半天挤出一句:“等我一下。”   不多久,萧勤玉向先生请了假,陪着萧如玥姐妹两住进了华荣客栈,随行只有他的小厮,和跟姐妹两来的晓雨晓露和玉锦玉帛。   以上街买东西出的门,带多了人恐怕要暴露,所以萧如玥直接把丑姑和王翠锦撇在了家里。   次日大早,萧勤玉便被直接踹门闯进房来的某人从床上拖了起来。   “我们偷跑出来的,随时可能被逮回去,得抓紧时间玩。”   某人说话,哪怕是错的,也永远比对的人更理直气壮。   萧勤玉除了太阳穴隐隐作痛之外,被她整得除了红脸还是红脸,全程吐不出半个字,更别指望拒绝什么的。   只是才出客栈,竟就遇上了两个锦衣华服的英俊少年,一个子墨,一个穆云飞。   “咦?这不是勤玉吗?好巧。”子墨浅笑着打招呼。   穆云飞也笑着打招呼,倒挺自然。   可,京都足足四个通城那么大,这还大清早的,她们也才出门,就这么巧的遇上了?当她们是傻的还是只有三岁?   萧如玥看向萧如雪,微翘嘴角。   虽然男装没戴面纱,但萧如雪好歹也是一路当着萧家天女过来的,早已习惯别人巴结谄媚各种理由倒贴,倒也不显得扭捏,何况家里美男就一抓一大把,除了当初猛然闯入眼帘的潘瑾瑜,看谁都不过尔尔。   所以,拽了拽萧如玥,反倒让她淡定,眼神:比起你那个,这两个差远了。   萧如玥差点忍不住笑出来,煞有其事的点头认同。其实自半年前,她真的没再见过“小玉哥哥”,但因为还是时常出去,所以,这五姐一直以为她跟人私会着。   想起那某人,微翘的嘴角不知不觉就抿平了。   她以为他肯定会忍不住跑来的,可……时下秋风又起了,他竟然真的大半年来一次都没再出现过!   哼,不出现就不出现,有什么了不起,想她低头问他的情况,做梦去吧,最后的最后,他还不是得派人来请她求她去救命!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竟然这么能撑,竟然都大半年过去了还没有点消息,啊啊,该不会太逞强,已经嗝屁了吧?因为他自己死要面子撑死的,他的人也不好意思说出来,所以才一直没有消息……   脑子里如此爽爽的歪歪着,小嘴却抿紧成直线一声不发,让人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事情入神,还不太高兴。   “你怎么了?”萧如雪拽了拽她。   回神,发现大家都在盯着她看,萧如玥暗暗汗了一把,嘴角旋即就扬了起来:“商量好去哪玩了么?”   “你想去非常热闹的,还一般热闹的,或者一点不热闹的?”子墨笑问,彬彬有礼之余,又多有些阳光,却并不耀眼刺目,暖暖入人心,看着就很舒服,容易熟稔起来。   “来都来了,自然去最热闹的。”萧如玥笑应。热闹就意味着人多,人多就肯定挤,挤啊挤,说不定就挤丢了不是?   不能去太热闹的地方!萧勤玉和萧如雪这才这么想,穆云飞却已道:“那就去祭天台吧!那儿今天肯定热闹非凡!”   “为什么?”萧如玥两眼都放光了,当然,是故意的。   “你们来得可巧,今天正好是国师为武王请示神意的日子。”穆云飞答话的速度,让萧勤玉小俊脸控制不住的发黑。   “祭天请神没什么好看……”   “请示神意?”萧如玥凑过去,直接打断萧勤玉的话,低声造出神秘兮兮的气氛来:“难道因为武王染上的那个怪病?”   风头浪尖上的人总容易染上怪病,可不是祭天请神就好的了的……   瞧她那俏皮的模样,子墨没来由想笑,也装模作样的顾了下左右,才压低声音更神秘兮兮的道:“可不是吗?听说那病御医院越治越严重,圣上震怒之余广寻江湖高人,连武王的师父都请下山来了,可还是不见那病有起色,然后不知道谁提了个给武王冲喜的主意,圣上竟然应了,想来是打算死马当活马医了吧……”   “你听说得可真不是一般的清楚啊~”   萧如玥凤眸闪闪,一句话让子墨怔住,正想说全京都的人都知道时,她已经转头去挽住萧如雪的手臂,豪迈吆喝道:“走,去祭天台看看!”   “六……”萧如雪险些脱口,声到嘴边赶紧改,拽她:“我们还是不要……”   “笨蛋!”萧如玥嗔了一句,挡着嘴贴近她耳边道:“哪怕是冲着那八十万私兵,这事恐怕皇帝都会到场,其他权贵自然不在话下,那潘什么的……”   萧如雪发红的耳朵足以证明她听懂了自己的话,没必要继续。   “好,我们去祭天台。”   等着萧如雪劝萧如玥的萧勤玉一听,差点栽倒。这……六姐还真是……让人不佩服都不行!   原来她就是传闻中的六小姐……   萧如雪虽然及时收了声,可蹦出口的那半个六字,还是让子墨听了去,不需太费心便明白了。而且,两人虽然长得一模一样,站在一块气质都十分相近,可似乎为了不要太引人侧目,穿的虽都是男装却颜色不一样。   倒让已经分清楚两人的人,分得出她们谁是五谁是六了。   不动声色的,笑着跟上,目光更饶有趣味的时不时看着萧如玥。   通城已经很大了,可京都确实通城内外城算尽的四倍那么大,而华荣客栈跟祭天台一东一西刚好两头,远得靠萧如玥等人的双腿,天黑都别想走到。   顾了马车过来赶,到时也已经开始请示神意了,高高的祭天台下,不是一般人挤人的热闹,后来的她们根本挤不进去,还因为个头的问题,仅能看到——   祭天台顶部,一身夸张妖艳祭袍,生怕下面的人看不到他被高压电劈过似的国师,正高声叨叨没人听得懂的咒语,发疯似得狂抖……   观礼台上,正中心那一片明黄色证明皇帝真的来了。   皇帝都来了,其他权贵自然不敢不到场,并且连亲王们一起,个个慎重的清一色穿着祭天请神时专用是袍子,可惜萧如玥所在的位置太不好,跳起来也只能瞧见一两张站边角的官脸,至于那位传说中的武王大人……   看来看去,最有可能就在那四面层层轻纱垂掩的,大得足以躺人的华贵步辇里!   步辇周围,侍卫一串,宦官一串,宫娥一串,里三层外三层的随时侍候着,待遇虽然不及皇帝,却明显高过亲王……   真要说十年才修得同船渡的话,她跟这位武王大人也算有修一两年的缘,才换得去年马场冲撞之缘,这么一个大人物要不了多久就嗝屁到泥里报道了也,她却还没见过一眼,未免可惜了!   “那个谁,搭把手,七哥,站稳啦。”   正蹦来蹦去想看观礼台的人冷不丁来了句,旁边的人自是都没反应过来的一怔,而后就见萧如玥踹着穆云飞腿攀住子墨肩头借力,踩上萧勤玉肩头……   快得咋舌,三人痛回神,她已经上去了!   同一时间,观礼台上,那垂掩挡住华贵步辇内部的层层轻纱,无风,却纷纷往一个方向飞扬而起……   看着步辇内那竟然刚好侧身背对她这边睡的大红色蛟袍身影,萧如玥撇嘴:“啧,有没有搞错!”   她倒是能把那人都翻过来,可惜,如今无风轻纱飞已经太引人注意了,她再让武王大人一个咸鱼翻身,恐怕祭台上的国师大人都得吓滚下来……   算了!   “她,竟然在这里……”   观礼台上,一声无人听闻的喃喃出口时,潘瑾瑜被另一道脆亮的惊呼引得扭转了头……   079 神意   国师也正在请神做法,这是严肃而神圣的事情,故而偌大的广场虽然黑压压的挤满了人,却也静得只能听到高高祭台上国师的咒语声,台下民众中那突兀的一呼,本不高,却也足以让不少反应敏锐的人侧头看去……   何况,此时观礼台上,皇帝在武王在诸亲王在全京都的大官都在,众人哪能不绷紧了神经?   好在,不过就是个因为站在外围看不到热闹,骑上同伴肩头的小鬼而已,也被同伴拉下去了……   一个平安勿动的手势,让各处欲动的侍卫又定了下来,继续戒备。   而,漫漫四年,足够一个人将另一个人的身影声音一切,都深深烙入脑海中,不管隔着多远,如何茫茫人海,怎样改变穿着……   都如同发光体一样,蓦然回首,一眼就能定位!   潘瑾瑜回头看去的时候,萧如玥正好被几个大男孩合作着拉下萧勤玉肩去,所以,他只看到一眼。   但,对他而言,那一眼已足够!   愣怔一瞬,大喜,他几乎马上就侧身要往那边去,却,有人手疾眼快并不动声色的拉住他。   “你想干什么?”晋安侯潘巍侧眸横眉,面色阴沉。   当今圣上在,武王在,诸位亲王在,暗处不知藏了多少侍卫和军队,无一不神经紧绷的箭架弦上,他那一看就是要冲出去的架势,若真那么冲飞出去,还有命么?   “我……”   潘瑾瑜张嘴时,余光瞥见不远外那一片明黄和那四面轻纱垂掩的华贵步辇,住了嘴,轻摇头,垂首恢复原先的姿势立在那里,祈祷着神意快点下一切快点结束,他也能到台下去找那个……不该在这里却在这里的人儿!   他,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跟她说,有很多很多的事要亲自跟她确认,只是他有孝在身,不能离开京都四处走动,更不好到萧家去找她……   天知道,他快疯了!   同在观礼台上,白易闻唤贴近步辇的时候,萧如玥正被萧如雪瞪着。   因为三姐弟外加子墨和穆云飞已经五个人,再加上各自的随从,队伍实在太大太显眼,而且随从们都带着武器在身上,所以,武婢们一开始就在后面隔着一段距离跟着,还分散成几拨……   当然,这还有另一个目的——她还以为晓雨晓露不贴在身边,这六妹也不至于那么明目张胆的东窜西窜就不见了,而六妹这回也真是没乱跑,可……   见过一个名门千金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踩上男人肩头去的吗?虽然她现在一身男装,而被踩的人还是她弟弟,可……这像话吗?像话吗?像话吗?   萧勤玉的脸也是黑的。他早在第一次见这个姐姐的时候便预感,她跟别人不一样,但,她的与众不同非比寻常惊世骇俗还是远远超过了他所能想象的范围。   她,该不是一身男装就忘了自己是女儿身边吧?   虽然有份将萧如玥拉下来,但穆云飞的眼还是圆的呆滞的。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一个姑娘……不,史书翻烂,也绝对找不出像她这样的!   唇紧紧抿着,子墨才不至于笑出来。   听说,萧家六小姐十四岁才回家门,有股无法言喻的温雅恬静,是朵清新可人的玉兰花……   听说,萧家六小姐驯马御马天赋奇高,简直无师自通,只可惜是女儿身而身体又时好时坏……   听说,萧家六小姐琴技过人,歌若天籁,尤擅佛歌,萧老夫人寿诞那一曲绝唱最为有名……   听说,萧家六小姐遇袭又遇暴风雪,失踪近两月,却奇迹的生还了……   他一直很好奇,这隔三差五就传闻满天飞的萧家六小姐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状似无意的问过勤玉,得到的回答却是勤玉沉默望天,纠结半天蹦不出一个字来。   他,忍不住就更好奇了!   可惜人家毕竟是闺中小姐,他追问多了总是不好,再者,平常问起勤玉家里的兄弟姐妹时,他虽然不多说,可好歹也有些“不熟”“吵”“冷漠”或者“烦”等等的形容词,可,似乎唯独那个六小姐,他是一个字的形容都没有的……   换个角度理解的话,也可以说那六小姐对勤于而言,都是特别的!   如此特别的一个人,他哪能不找机会见识见识?本打算着等勤玉回家时跟到萧家去做客的,却没想到,一直好奇的人有一天竟就这么闯进眼帘来了……   想起昨天,她那么旁若无人的掐着勤玉的脸,那么干脆的叫着“七哥”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就翘了起来。   可真是个有趣的俏人儿……   而这时候,那个有趣的俏人儿正遮着嘴贴在萧如雪耳边说话,也不知道说的什么,一下就让那张面色不好的俏脸和缓下来,甚至隐隐有红晕泛起。   “真的?”萧如雪总觉得萧如玥的话三分真七分假,一不小心就被忽悠。   “真的真的,不信你让七哥抱你起来看。”   萧如玥点头如蒜,一句话,让面色原本就发黑的萧勤玉更黑了,再见萧如雪一副不好意思开口的模样,小俊脸直接就抽搐起来了。   他真天真啊,竟指望着五姐能劝六姐,结果呢,每次五姐还没开口,就先倒戈了!   武婢不在身边,萧如雪能求助的人,就只有萧勤玉了,毕竟是弟弟嘛,可她跟这个弟弟真不熟,何况自己的目的,怎么好意思开口?   “我帮你说!”   萧如玥大言不惭的拍拍胸脯跟萧如雪保证,扭头就拉低萧勤玉,斜眸向好奇伸脑袋过来的子墨和穆云飞,警告一瞪,干脆又拱手挡住了嘴,在萧勤玉耳边低声。   也不知道她到底了什么,就见面色不好的萧勤玉微微眯起狭长的鹰眸,审视般的看着她:“你保证?”   “我发誓。”萧如玥立马三指向天。   “下不为例。”萧勤玉警告性的道了一句,却明显是同意了,而后看向萧如雪,眼神征询意思。   穆云飞斜眸子墨:她到底说了啥?   子墨也是一脸不明的摇头时,就见萧勤玉弯身,将萧如雪抱起托高直上肩头,而萧如雪,小脸绯红的明显在观礼台上找什么……   略微的诧异之后,子墨嘴角就翘了起来,转眸看向萧如玥,却没料到,她竟似有所察觉一般扭头看过来,刹那间四目相对!   抹灰的小脸蓦地一绽笑颜,却只是昙花一现的短暂,紧跟着是个大大的白眼贴过来,而后,扭了头不再理会他……   明摆摆的——不想跟你套近乎,最好别惹我!   “噗~”   一不小心,笑就从子墨嘴角漏了出来,引得穆云飞扭头看过来,低声问:“怎么了?”。   子墨敛笑摇头,装模作样看继续观礼,就见萧勤玉将萧如雪放了下来。   “我们先走了。”   萧勤玉忽然的低声,让子墨和穆云飞都很惊讶:“这就走了?”刚刚不是还挺兴奋的吗?怎么转头就……这也太让人意外和措手不及了。   “她们说累了。”萧勤玉含蓄的说。   两人扭头看去,那姐妹两真的已经手挽手转身先离去了……   猛然间,子墨明白了,萧如玥是以此为条件,换萧勤玉抱高萧如雪看观礼台!   正想说一起时,祭台上国师忽然高呼:“萧家!神为武王选的是萧家嫡女!”   闻声,众人先是一呆,而后明白了——神为武王挑选的冲喜新娘,是萧家的嫡女!   “恭喜武王,贺喜武王”的高声,顷刻间震彻天际,掩盖了那一张更比一张震惊的脸……   反应过来,萧如雪两腿就是一软,要不是萧如玥反应快拖住她,她就要坐到地上去了。   “怎……”   不知所措的看向萧如玥,颤抖的声音出口,便被面色微凝的萧如玥打断了:“冷静点,回去再说。”   神授意?狗屁!人为还差不多!换言之……以商贾而言,萧家势大得让人容不下了!   萧如玥抿唇,凤眸微眯,却没听到意料中的高呼惨叫,霍地回头直接望上高高的祭天台……   那么劳神劳力的做法,国师筋疲力竭一不小心摔下祭天台什么的意外太有可能了,可……竟有人破坏了她赋予的惩罚!   四个人,也是花里胡俏的妖艳祭袍,但远远比不上国师那身,是助手,一开始就在祭台上,她倒是知道的,只是,她那么忽然的一推,他们就能同一时间救人了?还那么技巧的,让台下人任谁看着都像国师做法力竭,他们理所当然要搀扶……   那四个所谓的助手,分明是高手,为保护这事不出任何状况的顺利经行,也可以理解成……萧家和武王府这门亲事,不论如何都是要结定的!   难道这也能负负得正?两大忌讳凑在一起就不用忌讳了?还是……两家一锅端?   “六姐?”   萧勤玉低声,让萧如玥回过神来,就见那张小俊脸严肃的看着她,似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呵呵,他想看到什么?   萧如玥抿唇而笑,轻道:“没事,回客栈再说。”说着,往萧如雪努努嘴。   萧勤玉看了看萧如雪,点点头,走过去搀住另一边。这时到真把礼数什么的给忘了,因为他觉得他不搭把手的话,要不了多久萧如雪就会把萧如玥压扁。   暗处,不知道藏了多少侍卫多少军队,再动手正国师搞不好会引起骚动,而那样的话她跟萧如雪暴露的可能性不小,平时还没什么,可现在她们可是“神”钦点的武王的冲喜新娘候选人……   尼玛,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脑子一抽,逮着她们中的一个就直接绑去跟那个快嗝屁的人闪电拜堂?   所以,国师大人,咱先记着账了……   观礼台上,潘瑾瑜瞪大眼看向有一次拉住他的晋安侯潘巍,俊美的脸,青白交加。   晋安侯潘巍轻叹,低声:“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唇紧成线,潘瑾瑜尽可能别太大动作的偏头往台下扫去,正好看到萧如玥等人转身离去……   “我知道了……”握紧拳头甩开他的手,潘瑾瑜不甘不愿的应了声。   他,现在确实不能叫住她……   一旦引起骚动,他就真的保不住她了,而好在……萧家,嫡女不止她一个!   丫头丫头丫头……   步辇里的人,轻叹。   出来时才收到信说人不见了正在找,还担心着她又不知道要闯什么祸,跟着人就在他在的地方出现,还……要不是他反应快先一步侧身侧脸,非暴露不可!   她做事从来不按牌理出牌,冷不丁想着什么就是什么,派人紧盯着都能频频跟丢,他还真不敢猜想,她若这个关键的时候发现他就是武王,会干出什么来……   玥玥,知道我现在有多想你吗?那……你呢?   想到那小没良心的真能忍住大半年来一声都没问起他,某王就不是一般的郁闷,心肝肺都在堵,可很快,嘴角又飞了起来……   他可是瞧见咯,她虽然没问,却也好几次都等着柳翊先开口!   啊啊,新婚夜怎么办……谋杀亲夫的可能性貌似好高啊……   这是萧家的事,子墨和穆云飞直接被萧勤玉丢了。   华荣客栈某房,三姐弟围着桌子坐,其中两人面色阴郁,剩下那个……若无其事的转着杯子玩。   “六妹……”   “六姐……”   两声同起,怔住,互看一眼,目光又重回那个玩杯子的身上。   “横竖都不是你嫁,你绷着张脸盯着我做什么?”萧如玥没好气的赏了个白眼给萧勤玉,再瞥向萧如雪:“家里除了钱之外,女儿最多了,嫡女一抓一大把,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   “可是……”适婚年龄的,就只有她们两个啊,四姐已经跟左相的公子订婚了。   “我好像只听到神选萧家嫡女吧,并没有指定多大吧?有个十来岁的应该也差不多了,那武王不是还很年轻吗?病到要冲喜的地步,就是真冲喜成功也得养个几年吧,那时候再小的新娘都长大了,况且……”   倏地蹭过去,脸都快贴在萧如雪脸上了,两眼灼灼放光:“四姐不是还没嫁吗?只要我们做点什么让她嫁不成,不就有多一个嫡女……”   萧如雪和萧勤玉同时黑线。   说得轻巧,怎么做?坏了萧如梅名声?她可能是嫁不成左相公子了,可人家武王就算还剩一口气也是武王,也有八十万大军,凭什么就得捡只破鞋?要不弄个什么意外弄死弄残左相公子?开玩笑,人家左相位高权重会没人保护儿子?弄不好被发现……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神也不知道是不够专业还是太没职业道德,点就点嘛,也不点明了,萧家嫡女大大小小那么多……”萧如玥鼓腮喷气:“不是为难人吗?”   快死的人,谁要嫁?就算武王现在有这有那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他两腿一蹬,保准什么都没了,留给老婆的只有一辈子的寡……   于是,为不嫁,姐妹们肯定得先掐一场,小的掐不过不还有老的吗?且不说府里那几个嫡夫人生起孩子来一个比一个艰辛,舍不舍得把女儿送出去守寡,就光是为了脸面也不会让!被说自己无能结果把女儿贴出去多丢人……   于是,没娘的她和萧如雪,成了目标!   先从内部下手撕裂关系,再适时煽风点火助长斗争,等回过神来,百年根基崩于顷刻……说实话,她还真想见识见识设计这些的人。   不过,因为这事,她们继续留在京都不太妙,趁着圣旨还没下,她们得赶紧回去才行,就先告别了萧勤玉,当天出发上了路。   因为找了萧勤玉,所以萧云轩派跟来的人并太难就找到了她们,这才出京都没多久,就跟了上来,领队的还是熟人……   陈云!   *分界*   “已经出城去了。”   白易带回来的消息,让躺在摇椅里的皇甫煜总算松了口气。   见他这样,白易也不好说下一句了。   “还有什么?”   本不想说,却被问起,白易迟疑了下,应道:“晋安侯世子还在满城的找人!”   皇甫煜拧眉:“怎么还不死心?”他还以为那两只虫子把事情添油加醋的一带,那姓潘的也就淡了那份心,可……   京都,北门城楼。   “世子爷,时候不早了。”锦玉在一旁小声提醒。   知道萧七少爷已经回了国子监后,世子爷便直接来了这通往通城的北门,这么站在城楼上已经两个时辰了……   “……锦玉……”看着远方的潘瑾瑜喃喃着道:“大哥说得没错,我……果然是笨蛋……”   四年!   他有四年那么长,却……就那么浪费了!   “世子爷……”锦玉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夜,京都,晋安侯府。   晋安侯潘巍面色难看的看着跪在面前的次子,这个从小跟他杠到大的孩子,好半晌才道:“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知道,皇上要换了……”   砰一声猛拍桌,晋安侯潘巍沉声喝道:“住嘴!知道那些话出口是什么后果吗?”   潘瑾瑜抿唇,不语。   沉默就是默认,也就是知道了,可知道了还是要说……晋安侯潘巍顿时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你……”   “只要能让她重新回到我身边,我做什么都行,包括……以后都照你的话做事!不管什么事!”潘瑾瑜跪在那里,腰板却挺得很直,语气也非常坚定,甚至……有那么点偏激。   晋安侯潘巍沉下气来,知道僵持下去,这个儿子不但不会低头,还太有可能做出混账事来……   忽的起身,就往外走,潘瑾瑜惊讶时,传来一句无奈的:“我去找左相,你……给我在家呆着!”   潘瑾瑜大喜跳起:“我进宫找姑祖母。”   晋安侯回头狠狠瞪他,几近咆哮:“你多少也给我看看时候!”大晚上的,进宫,亏他想得出来!   次日,圣旨下,武王率先黑了脸。   圣旨的大概意思就是,神意点了萧家嫡女皇上也很无奈,最大的让步就是念在萧家开国有功,冲喜新娘可以让萧家人商量着自己定,但也不能委屈了武王所以一定要嫡女,等萧家定了新娘人选,再选日子……   也就是说,他,还得再等一段时间!   “哈哈……你二哥没撑过半年,你却愣是撑着大半年都没死,人家肯定慌了,再拖一拖保险些嘛,你就忍着吧!”唐镜明幸灾乐祸。   “这还不多亏了爷爷我!”药痴神气的挺了挺腰杆。几个月前,他总算能做出跟那丫头做的一模一样的药丸了,而用同样的方法,他又做了很多别的药丸。   “去,没有那丫头,你做个屁。”唐镜明呸他。   “那也得爷爷我天资过人……”   “出去吵。”   躺在摇椅里的人声音很低,气短还无力,却一下就打断了已经互揪衣襟随时扭打起来的两人的争吵。   “你这死孩子,何苦呢!”药痴叹气,推开唐镜明,边走过来边掏药丸:“来,把这些吃了。”虽然效果已经越来越弱,可好歹也比没有好!   皇甫煜抿唇没说话,还推开他送到嘴边的药丸。   “你……”药痴气得想直接掐死他干净,圆脸一沉,也不骂了,倏地伸手捏他的脸颊强迫他张嘴,用塞的。   皇甫煜抬脚,直接踹人,只是此时威力大不如前,把药痴踢出门都做不到,而且就这一脚,就足以让他面色大变的喘了起来。   “你个疯子,有必要这样吗!”   药痴跳脚,扑过去要揍他,却被唐镜明拉住了:“二师兄,你又不是今天才认识他,算了吧,你拧不过他的,而且……”看着药痴手里的药丸,没吱声。   药痴早发现那些药丸效果越来越弱了,所以一直都有在改良,可……无论如何改良,都追不上他恶化的速度!   “虽然乱来,可他至少是对的。”唐镜明将药痴拖回椅子里,扭头却发现皇甫煜竟然又睡着了,旋即拍了拍药痴的肩,便扭头给皇甫煜盖毯子:“现在,我们只能祈祷,那丫头真有本事救他了……”   本来他和药痴都以为,只要有那种药丸就够了,却不想……   药痴抿唇半晌,忽的起身出门,而后就是一阵狂摔东西的声响。   唐镜明叹气,看了皇甫煜一眼:“你这死孩子,打从三岁上山开始,就没停过折磨人……”   圣旨还在路上时,而萧如玥姐妹两已经平安回到了萧家。   不理会那些诧异的目光,两人一身风尘衣服都懒得换了,直奔外书房。   “你说还是我说?”   书房外,萧如玥问一路魂游天外的萧如雪。   萧如雪回神,竟抓住她,很慎重的:“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真的没有办法……”   半天,说不出下文。   毕竟终身啊……   080 拿去喂猪   萧如玥早知道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她一样抗得住那个冰冻死尸爹的一身尸气,之所以那么问萧如雪,不过是让她有种被尊重的感觉而已,自然也没指望过她能说出什么承担的傻话来……   她有想过,某种程度上而言也算是进步了!   “别这么悲观,凡事多往好处想!”萧如玥拍拍她,推门直接先进了外书房。   说实话,不是她看不起萧如雪,而是武王府那个地方……垂首立在书房外的夜三,不露声色的瞥了还站在那里的萧如雪一眼。虽然是一母所生,但,无论是眼光能力还是胸襟,都完全没有可比性!   额……好吧,六小姐是完全突变体,根本没人能跟她放在一起比……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萧如玥进门,劈头就问得直接。   既然能让人忌讳到这个程度,就足以证明萧家所拥有的东西,远远不止她现在表面所看到的,而究竟有什么实在难猜,但可以肯定,萧家肯定拥有自己的信息网!   虽说通城至京都就算抄陡峭而人迹稀少的小道快马加鞭,也需要将近一天的时间,但信鹰天上飞却是可以避开道路曲折直接行直线,当然快得多……   萧云轩抬起头来,目光直接越过她,看向跟进门来的萧如雪,淡淡:“你先回去休息。”   萧如雪怔住。   “您多说一句会怎样?”萧如玥故意拔高声音,一副很愤怒的模样,而当然,她确实不高兴。   这个破爹,他是真不知道小女生很敏感还是假不知道?人家后脚才进门也,他竟然就让人家回去……尼玛,他说话继续这么“精简”下去,她费心筑起的姐妹情,指不定没毁在别人手里,而毁在他手里!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赶路累了吧,还是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等你休息好了再说……这些话有那么难说吗?你就这么给人当爹的啊?你……”萧如玥越说越大声,还一副要冲上去跟萧云轩理论的模样。   吓到萧如雪了,赶紧跑过去拉住她:“六妹,别冲动……”扭头对萧云轩道:“爹,我先带六妹回……”   “骂人这么大声,她挺精神。”淡淡说着,萧云轩垂眸翻书:“倒是你,好好注意身子,别又病倒了。”   萧如雪略微一怔,喜色上眉梢,应声都欢快了:“是,爹。”   那声音让萧云轩都不禁再次抬起头来,就见萧如雪颇有姐姐样的低声交待着萧如玥说话别太冲之类的,而后转过头来向他告辞,嘴角,轻凝着他眼熟却又陌生的笑……   眼熟,因为常见这孩子在王翠锦面前这么笑,陌生,因为这孩子从不在他面前这么笑……   萧如雪出门去了,一声喃喃才从萧云轩口出:“……原来……如此……”   哧哧的拖东西磨蹭地面的声音拉回萧云轩的神,转眸,就见萧如玥拖了把太师椅摆到他书桌对面,跷腿坐下。   微怔,很快自然的垂低眼帘,隐去眼底翻涌而上的笑意。她这架势,是要跟他长谈?   果然……   “夜三叔,麻烦来杯茶,参茶!”萧如玥高声呼了一句,犹似在酒楼吆喝店小二一般。   门外夜三应诺,但,却是吩咐晓雨晓露去张罗。   “本来不想问,但现在似乎不问不行了……”重力一倾,小身板就靠向了椅扶手,托腮,瞬也不瞬的定定看着那个爹:“为何让我在那个地方长大?”   抿唇,不语。   “好吧,换个问法。”萧如玥耸耸肩,竟当真换了问题:“知道丑姑多久了?”   据晓雨晓露叙述,丑姑半年前显露武功时陈云也在场……换言之,他和夜三都不可能不知道,可偏偏,当初夜三看到她活着回来还和丑姑一起出现时,虽然惊讶了下,却终究太过淡定了,而且,如今大半年过去,可除了晓雨晓露在她面前说过一次外,府里半个谈论丑姑会武功的人都没有!   “……约莫八年。”虽然沉默了好一会,可好歹还是回答了。   萧如玥微怔。   约莫八年前,不就正好是……六小姐被转到怀慈庵,丑姑进入怀慈庵那年?!   萧如玥张嘴,却忽的又抿上唇,略微思忖,再开口已换了内容:“什么时候知道她的来历?”   又是一长串的沉默,薄唇抿了抿,淡声:“去年八月初……四。”   萧如玥倏地坐直,愕然的看着萧云轩。去年八月初四,不正好是真正的六小姐上吊日,她的到来日,怀慈庵诚佛寺的灭顶日,后妈端木芳儿派去的人接到她的日子……   这……算是老天作弄吗?六小姐其实只要再撑一天,哦不,其实只要撑到当天晚上,一切,就不同了……   说不清什么心情,但话已脱口而出:“你……搞什么鬼?竟然花了七年多才搞清楚一个女人的来历!”   萧云轩再一次抿唇,不语。   深吸一口气,萧如玥靠坐入太师椅里,又问:“怀慈庵和诚佛寺的人,是你杀的?”   “不是。”   凤眸微眯,犹似紧逼一般加快了速度:“但你知道是谁杀的!”   萧云轩默认。   “所以,你也知道那个付净缘钱养我的人是谁!”   萧云轩再度默认,门敲响,夜三:“六小姐,参茶好了。”   “拿进来。”萧如玥淡淡道,比起刚刚的咄咄逼人,此刻冷静得让人惊人。   萧云轩抿唇,虽然垂眸定着手里的书,却已经好一会儿没翻过页了。   夜三亲自端茶进来,但因为茶是晓雨晓露去准备的,所以还细心的附带了两样糕点。   还没放下,萧如玥却两眼不离着萧云轩的伸了两手拿点心塞进嘴里,仰颈,豪迈灌参茶……   看得夜三呆愣,忘了该马上转身出门。   “呼~”旁若无人的喘了声,萧如玥重新翘起二郎腿,倾身靠一侧,托腮继续:“那么,方便告诉我,丑姑出自哪座大庙吗?”   夜三抿唇,瞥眼向萧云轩。   萧云轩翻页,应:“董家。”   “那个兵器世家?”虽说也猜到大有来头,可……萧如玥还是没控制的惊愕了,但很快,又平静下去。   说起来,四大世家彼此间关系都不好,尤其都是开国有功的西之兵器董家和北之战马萧家,比起其他两家更享朝廷厚待,本来两家做的生意根本不冲突不至于有矛盾闹不和,却,不明原因的,两家关系天下皆知的恶劣,就差没明面上直接打起来……   而丑姑,竟然出自董家!   萧如玥抿唇,好一会儿才又继续,却问得相当突兀而直接:“董家和我们家到底为什么不和?”   “祖训。”   “什么?”萧如玥真以为自己听错了。   “祖训。”淡淡的,萧云轩重复,好像跟他没关系似得。   萧如玥嘴角狂抽,在她看来祖训多半都是各种坑爹坑娘,所以她完全不想继续追问到底什么祖训,猛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付钱净缘养我,灭诚佛寺怀慈庵却又放过净缘的人,就在这个家?”   夜三惊愕,萧云轩也抬起头来,都沉默的看着那个太师椅中,神色愈发淡然的小人儿……   “也就是……我猜对了。”萧如玥蓦地绽笑,小小脸庞那三分稚气,顷刻间被绝代风华淹没,一股超脱年龄的锋芒毕露。   夜三瞳仁蓦地大了一圈,萧云轩那双晦暗的眼也有隐芒动了动。   “啧啧,光听到这些,就可想而知这个家有多内忧外患了,真亏得是您,这个家还能撑到今天还有这番风光风华……”   萧如玥不但没收敛,反而嘴角微微翘得更高,声音也透着淡淡慵懒,就瞬间多了一抹犹似天下大乱也不惧的邪魅:“可~是~,现在神~意~点了萧家嫡女当武王的冲~喜~新~娘~……怎么办好呢?”   萧云轩抿唇,垂眸不语。   夜三猛然想起他该退出去了,于是转身往外……   怎么……气氛忽然间有些不对了?难道情况没有她想的那么糟?   萧如玥柳眉轻挑,却倾身双手撑着书桌托腮,笑得见眉不见眼:“既然非得去一个,不如……我去如何?”   翻页的动作微定才继续,萧云轩淡淡:“你自己想清楚决定。”   柳眉,又挑高了些,萧如玥定定看着他好一会儿,忽的起身就往外走:“那我回去想想。”   萧云轩抬头,人已经出门去了,还,顺手带上了门。   才挑眉,门外就传来一声软软的“夜三叔”……   夜三头皮发麻,浑身麻。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怪异的事情,六小姐怎么转身就找上他了?还笑得那么那么……的让人毛骨悚然!   一步步逼近,小身板都快贴上夜三去了,笑眯眯的:“你在紧张什么?”   “没……没有。”高大的夜三,有种被猫逼到角落的耗子的感觉。   “是~吗~?”慢悠悠的吐了两个字,蓦地冷哼一声,竟扭头就走:“算了,早晚我会知道的,晓雨晓露,回去了。”   夜三不禁捂上胸口,安抚狂跳的心。这六小姐还真是……   看着那娇小的身影出了院子就要转弯回内院去,夜三心中一动,唤了声“六小姐”便追了上去。   萧如玥已到院外,还是停下,回首等他近。   “六小姐……”夜三顿了顿,似酝酿着该怎么说,好一会儿才再开口,但似乎担心书房里的人听到,声音很低:“其实……您很小的时候,爷去看过您,那时李妈妈将您照看得很好,你当时正好在李妈妈怀里听故事,笑得开心……”   萧如玥面露诧异。   “爷他……”张嘴,却似乎有些不好说出口而卡住,好一会儿才突兀的冒了句:“爷他,原本是想许你一个他向往却不可能得到的平凡人生……”   萧如玥再愕。向往却不可能得到?那个爹……?   “正是如此才疏忽了,漏探了老夫人定的庵堂的真面目,而李妈妈每隔一段时间便会秘密送信回府告知您的情况,那几年均是一切安好,所以爷才……”似担心萧如玥不明白,夜三又加了一句:“六小姐,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爷既然决定许您一个平凡人生,自然就不能让您跟萧家再有任何牵扯,爷去看您也是能免则免,以免万一有人根据爷的行踪寻到了您……”   乍一听似乎很夸张,可,那种近乎断绝联系的保密着,还不是有人查到了她的行踪并把丑姑塞进怀慈庵留在她身边好几年了?   萧如玥抿唇。   “而且,李妈妈并不是病死的,而是中毒。”夜三这话,再次让萧如玥怔住。   “你说什么?”   “李妈妈并不是病死的,而是中毒。”   夜三轻叹:“那些年爷都是透过李妈妈秘密送回府的信知道您的情况,信向来很有规律,忽然就很长一段时间没再有,察觉不对派人去看时,您已经被转到怀慈庵。本要偷偷将你接出来,却被丑姑拦下了……”   “也是那时,我们发现您身边已经被插了人,但对方十分狡猾,连着七年都不与主家有任何联系,直到去年八月初四,对方主家终于来人碰头,结果被那女人察觉脱了身,但我们也顺藤摸瓜,通过碰头人摸到了董家。”   “呵……”萧如玥冷不丁笑了一声:“一群大人阴谋诡计,却没把小孩子的心理承受能力算进去……”   六小姐,你死得可真够冤的!   夜三没听清:“六小姐您说什么?”   “六小姐已经死了,去年八月初四。”萧如玥淡淡甩下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十分奇怪,可却是她难得的大实话,但这个家知道六小姐上吊过的人不在少数,无论是谁听了去都会误以为是另一个意思……毕竟,谁会想到并又相信,这副躯壳里的灵魂,已经换过了呢?   夜三神色微妙的目送萧如玥远去,就听到身后有道轻叹:“……何必说……”   回紫竹院的路上。   “六小姐,您该不会真的……”晓露看四下没人,张嘴就问,但被晓雨直接捂上了嘴。   “呵呵……晓雨,你太紧张了。”萧如玥呵呵直笑,伸了个懒腰:“虽说那里肯定是个非常有趣的地方,可毕竟牵扯太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万一我抵挡不住,岂不是要赔了一生还连带你们一起?可真不是小事呢,我还没决定!”   奴才最大的幸福,就是主子计算自己人生的同时,把她们的也考虑了进去……   晓雨感动,松了晓露,就听那小主子又道:“啊对了,虽说这么大的事他肯定会知道,可好歹也去送个信意思意思,不然万一我真脑子一热的嫁了,日后出去可不像现在这么方便……”   晓雨晓露自然知道萧如玥说的是谁,面色微微有些变幻,相视一眼,晓雨拽住晓露,幅度小却非常快的摇头。   六小姐做事向来非常有分寸,只是某方面迟钝,还极拧,而她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她们能做的,就是按照她的吩咐行事。   晓露凝眉,撅嘴,迟疑着到底要不要听晓雨的,就见萧如玥忽然转过头来,神秘兮兮的看着她笑:“晓露,你去吧,晚点回来也没关系,不过得小心些别被发现了。”   “啊?哦……”脸颊,悄悄有了些许红晕。   送信,意味着能见到柳翊,那个总问她这个那个的人……   圣旨随大队人马到达萧家的时候,萧如玥的信也从柳翊的手辗转到了京都,皇甫煜的手中。   【我要嫁人了。】   很大一张纸,很短一句话,笔锋气势而嚣张,没有署名没有落款,就算落入谁的手里也瞧不出到底是谁给谁的,完全是她的风格,可……   “噗哧~”皇甫煜忍不住笑出声来,让如今已经苍白如纸的脸,瞬间添了几分生气。   “笑吧笑吧,趁现在多笑笑,现在笑得多开心,新婚那晚你就得有多凄惨……”探头偷看的唐镜明坐回去,跷腿:“啊啊,好期待,新婚夜什么的,快点来吧。”   肥爪子往躺在那的皇甫煜肩头一搭,圆身子也贴了过来:“嘿嘿,看在同门一场,你好不容易嫁出去的份上,新婚夜保命费爷爷给你个优惠价,一刻千金如何?”   “诶,这种赚钱的好事也算我一份啊,我还可以更优惠一点!”   “滚!给爷爷马不停蹄的滚!”   萧家,自京都皇宫来的公公宣读了圣旨后,便被一团不散的阴云笼罩着……   福临苑。   萧老夫人手捻佛珠,凝神闭目,半晌不语。   洪妈妈早早把丫鬟们撤了,屋里就剩下主仆二人,自己也不敢出声打扰,静静垂首立在一旁侍候着。   圣旨给了三天时间定新娘人选,房房忐忑,而大爷依旧是那样的一句话也不说,完全就瞧不出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难道,他就不怕大夫人将五小姐六小姐中的一个,送去?还是,他有把握大夫人不敢?   东院,桂香院。   “我不嫁!就算那个武王没病,我也不嫁!”   端木芳儿闻声微讶,转眸看向萧如月。   武王,虽说武将出身的莽夫血脉,可在凤国,却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权有势何其尊贵,若不是染了重病要冲喜,就是做个妾也排队都排不到以驯养战马起家的萧家……   这孩子竟然说,就算武王没病也不嫁?简直就是变相的再说,她,心里有人了!可……是什么时候的事?   “为什么?”端木芳儿问。   “没……没有为什么……”感觉发热的小脸会暴露心思,萧如月倾身倒进端木芳儿怀里躲,撒娇:“母亲,凤国天下谁不知道武王病得快死了,您~舍得让月儿过门没多久就守寡吗?人家现在还没满十三岁呢,就这么守了寡,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呜呜……”   “月儿,跟母亲说实话……”端木芳儿揉着她的发,轻声:“你心里是不是有人了?”   她的四个孩子中,这孩子最像她,曾经,她也像这孩子这样,天真无邪的完全藏不住事,直到……她先遇上的人,被最亲爱的姐姐抢了去!   萧如月一愣,旋而红了小脸,迟疑了许久但还是点点头。   确实没猜错,端木芳儿也露了笑,拉起她捧着那张笑脸:“来,告诉母亲,是哪家的公子这么有福气呀?”   这孩子像极了她曾经,所以,她不想去束缚她太多的一直放手任她自由成长,也唯独这孩子,不管如何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决不让她步上自己同样的路!   这条路,不好走,她已面目全非,她不想连这孩子也……   所以,她会竭尽全力为她铺造她憧憬却得不到的幸福世界!   而,这一问,却让萧如月明艳的小脸一下暗了下来:“我……不知道他是谁……”秘密出口,积压在心头大半年不得发泄的情绪也排三倒海似得涌出,哇一声就哭了出来:“呜呜呜,娘,我找不到他,我到处找都找不到他……”   端木芳儿和徐妈妈都同时吓了一跳,端木芳儿道:“怎么回事?他怎么你了?”   西院。   “怎么会有这样的……”敏感的两个字不敢出口,二夫人陶氏愤愤道:“简直为难人嘛!”   本来适婚的萧家嫡女就三个,去了订了婚下个月就出嫁的萧如梅,就剩下两个,可偏偏……不管是神意还是圣旨,都没有指定非得适婚年龄嫡女才可以,搞得范围一下就大到,府里所有嫡女都有可能!   二爷萧云峰抿唇不语,不知所思。   二房嫡出就三女一子,大小姐早已出嫁,次女排老三出世没多久就夭折了,二夫人陶氏生三小姐的时候伤了身子,好几年后才又怀上比萧如月稍小几个月的九小姐萧如锦,虽然没带把儿,可也是来之不易的,可宝贝着呢,怎么舍得把她嫁给一个就要死的人守寡守到死?   二夫人陶氏越想越不安,扭头对二爷萧云峰道:“二爷,这事您可不能不管,说什么我们家锦儿都不能嫁到武王府去。”   二爷萧云峰转头看向她,却是疑惑道:“大哥为什么……一声不出?”   “大伯不向来如此吗?”二夫人陶氏撇撇嘴,并不觉得哪里奇怪,她记忆里,就端木兰儿还在那几年,萧云轩有那么点人气,端木芳儿一走,他就跟死人没区别。   哦不,死人可没他那么恐怖!   二爷萧云峰抿唇,脑中回忆起那一串长龙……   不,不对……其他事大哥不出声不奇怪,但唯独这事,他没出声就有些……   “难道……”喃喃出声,似乎抓到的东西,又不见了,还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出来。   “我不管,反正我们家锦儿不能嫁!”   南园。   一片喜庆中,隐隐透着一丝不安。   四房最多孩子,可,带把儿的只有一个,还是庶出,嫡出都是女儿还不算,就两枚,萧如梅眼看就要出嫁,另一个,也比萧如云还小……   “娘……你说,她们会不会……”待嫁的萧如梅一改往日掩不住的喜颜,秀眉凝着淡淡的忧虑不安。   “哼,我看谁敢!”   四夫人房氏杏眸一瞪,立马一副要跟人拼命的模样,安抚萧如梅:“你放心放心,那些人再猖狂,也不敢直接跟朝廷大员对着干,左相公子自己相中的你,还那么喜欢你,就是我们不动,他和左相也不会让那些人搅了这门亲。”   萧如梅抿唇不语,可总觉得心头……不安。   比起嫡出的一二四房,庶出的三房和五房淡定多了,首先,他们的女儿因为他们是庶出就不能算是嫡女,尤其,根本没有女儿的三房。   生育方面,三夫人沈氏无疑是最能干的,一怀一生就是带把儿的,虽说次子最终没养活,可这也完全不影响她在这个时代女人的最高价值!   所以,她最有闲情笑看嫡出那三房为这事掐起来,只是……   三爷萧云凌端着茶已许久,却不知所思的出神一口都没喝,三夫人沈氏不禁蹙眉,轻问:“三爷?您在想什么?”   “我在想……”三爷萧云凌回过神来,笑看着她:“支持谁做这个新娘最好。”   三夫人沈氏掩嘴而笑:“瞧三爷这意思,已经有了人选。”   “知我者,夫人也。”三爷萧云凌笑着放下茶,伸手将她拉进怀里来,奖励的在她额上亲了一下,顿时惹得她满脸绯红,瞧着屋里没人,才松了口气。   虽说儿子都那么大了,可……有些事还是控制不住害羞啊……   三夫人沈氏赶紧借着话题转移注意力:“不知府里这些丫头,谁入了三爷的眼?”“……小六,如玥。”   那孩子,太邪乎了,不惧威胁不被诱惑,有锋芒却时隐时现,比起老谋深算的大人更诡计多端三分,连遇人祸天灾都不死,完全不受任何掌控,继续留着,太碍事……   “咦?”被选上的竟然是萧如玥,三夫人沈氏不禁有些诧异。   “笨!”   三爷萧云凌掐了掐她的鼻子,笑道:“对我们而言,武王只是个将死之人,但对那些可以掌军的亲王将军而言,武王可是个大宝藏……先祖皇帝只说除非皇甫家绝后否则绝不收回兵权,可没说武王还活着时不能把自己的私兵分出去送人。换言之,只要武王还有一口气在,能把女儿塞进武王府的那些亲王将军就都有可能分到一杯羹!”   三夫人沈氏明白了:“武王府是龙潭虎穴,如玥那孩子就是长了三个脑袋也难敌那么多人明暗算计,而就大伯对如玥的明显偏袒来看,到时势必插手,而到时候……呵呵,三爷,你可真坏。”   三爷萧云凌笑意顿凝,抬头沉声:“谁在外面。”   向来他们独处时下人都自动退远,今天竟然……三夫人沈氏一听也是大惊,赶紧从他怀里退出,正要去看,就见门外的人露出身来。   萧勤鑫!   “是我。”萧勤鑫失笑:“本是来请安,不想听到爹娘聊得那么好,没敢打扰。”   看到许久不见的爱子,三夫人沈氏一下绽了笑迎上去:“呀,勤鑫,怎地回来得这么忽然?”   三爷萧云凌也抿唇笑了,两眼却停在萧勤鑫脸上似要搜寻什么。   刚才……看错了吗?   下北院。   五夫人李飞燕也有两个女儿,但五爷萧云卿是庶出,所以,对赐婚这事她不该没有烦恼,可偏偏不是这样……   “五爷,您在担心如玥那孩子吗?”他已经站在窗边出神许久了。   “要起风了……”   没头没脑的回答,让五夫人李飞燕反应不过来:“都深秋了,风不是早起了吗?”   五爷萧云卿扭头看她,抿唇,笑得无奈,却也不敢告诉她,他说的“风”,大得足以将百年萧府撕得瓦砾不存。   不过……   大哥,如玥,这个家同时拥有了两个那样的人,还真是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他,只能“看”到了飓风肆虐,却“看”不到到,风后的景象……   五爷萧云卿轻搂着身边的人:“你说得对,风……早起了……”   孕育了那两个拥有颠覆局势能力的人的,是这个家,可……谁又知道,他们到底是会用那份力量来摧毁如今的一切,还是守护……呢?   圣旨到萧家第一天,暗潮汹涌中,却也平静的过了。   次日,萧家家庭会议开之前,萧如玥接到了回信,内附……洋洋洒洒厚厚一叠礼单,和,一对雪鹿鹿茸。   信,很大一张纸,更短一句话,没有署名没有落款,字迹清秀依旧,却没有以往的劲道——【恭喜!】   瞪着那两个字,那厚厚一叠说是任她挑了随时可以当嫁妆带走的礼单,那一对说是让她补好身子争取怀上娃娃巩固地位免被休弃的雪鹿鹿茸……   莫名的,额角青筋一抽就是一串,闪电劈空似得此起彼伏。   “六小姐……”丑姑欲言又止,担忧的看着她。这孩子做事确实有分寸得惊人,可她现在的模样,真吓人……   萧如玥抬眸,巴掌大的鹅蛋脸儿笑纹与青筋共存:“怎么了?”   那模样,明摆着说一个字都……杀无赦!   丑姑摇头。晓雨垂眸。晓露玩衣角。   “这个,这些,都拿去喂猪。”把东西一股脑儿全塞给丑姑,萧如玥扭头往外走:“晓雨晓露,去福临苑了。”   喂……猪?   就在丑姑纠结着到底要不要连雪鹿鹿茸一起喂猪的时候,京都皇宫,太后居住的慈宁宫,有人正卖力的给太后捏肩捶背。   “有什么事求哀家,说吧。”   眯眼享受得差不多,太后拉住那双殷勤的手:“可别跟哀家说没有,就你这小猴子那拧脾气,没事求你都求不进宫的,这两天却来得这么殷勤,还从早呆到晚,还又是捶背又是捏肩的,明摆摆的没安好心。”   “嘻嘻,什么都瞒不过您。”潘瑾瑜嘻嘻笑了一句,也不跟她多卖关子,敛了笑咚一声就跪了下去,神色严肃:“谨瑜想求太后姑祖母下到懿旨赐婚!”   081 我嫁   通城,萧家,福临苑。   都以为多半不会出现的人,竟然来了,只是静默的坐在那里,就让气氛冷凝如寒冬,在场人人神经绷紧,早盘算好的说辞不由都卡在喉咙里,谁也不敢贸然先开那个口。   萧如玥又成了最迟到场的人,一下便将所有人的目光吸了过去。   现在深秋近冬,风已透着入骨的凉,一身加厚的烟云蝴蝶交领齐腰袄裙穿在身上,反而衬得她的身板更纤瘦单薄,明明回府已有一年余,好吃好喝滋补品从没少过,可她除了长高不少,脸颊稍微有了些血色外,并没有好到哪去,但……这些却并不影响她那愈发动人的美!   巴掌大的鹅蛋脸儿稚气虽未褪尽,却也比起去年少了几分,犹似玉兰花半绽,隐隐青涩中透着待放的娇羞动人,举步轻移施施然然,竟也翩若惊鸿,无法言喻的轻盈……   那由内而外的气质,就是五官身段几乎生得一模一样的萧如雪刻意模仿,也只能像个六七分!   “你可来了。”萧如雪迎上去,暗暗松了口气。   对她,以及在场所有人而言,萧如玥的到来都是救场,虽说很诡异,但,她即便什么都没做却也还是能给让这超低压沉闷的气氛缓和下来,犹如密闭冰冷的屋子拂来一阵温暖的轻风,带来了新鲜空气,让人能喘息。   无论看几次,这样的气氛都让萧如玥觉得好笑,由着萧如雪牵引,先给主位上的萧老夫人行了个礼,而后是那个死人一样的爹,再按辈分逐个行礼招呼,一圈下来,又浪费了不少时间。   “老夫人说,既然人已到齐,那就开始吧。”   萧老夫人说话不利索,就由洪妈妈代为传话,说了这句后,转身恭敬而小心翼翼的问萧云轩:“大爷,您的意思呢?”   萧云轩低头喝茶,没打算应声的样子,明摆的“随便”的意思。可,他那么坐在那里,谁敢随便?   一时间,气氛又沉了下去,纵是洪妈妈也不敢贸然说话和缓气氛。   一个不太可能出现在这种场合的人出现了,面无表情半声不吭,除非能读心,不然谁猜得到他到底什么心思?没摸清楚贸然开口,万一说错了,后果岂止严重?   再者,要商量的事还那么的敏感……明摆着的谁先开口无疑谁倒霉!   萧如雪紧张的拽了拽萧如玥。不知何时开始,她就发现并养成了这个习惯,有爹在,万事六妹打前锋准没错!   而,不止是萧如雪,其他人就是萧老夫人也明的暗的,纷纷往萧如玥这边投目光,都等着她开口。   她开口就她开口,谁怕谁啊?   萧如玥轻拍了拍萧如雪的手安抚,缓缓拂开,众人错愕的目光下,直接走到一直故作淡定的萧如梅面前,笑意浅浅却出口就惊魂:“四堂姐,你嫁吗?”   萧如梅怔住,在座所有人包括萧云轩都愣了一下,有点反应不过来的看着那纤细的小人儿。   “混账话!”四夫人房氏回过神来,一时也忘了萧云轩在场,横眉怒目瞪着萧如玥,恶声恶气:“你四堂姐已经订婚,下月就要出……”   “那又如何?”   萧如玥笑意不减,温雅恬静依旧宛若玉兰花,可那不高的声音,却透着一股切肤般的犀利:“只要还没嫁,四堂姐就还是萧家嫡女,而不管是神意还是圣旨,都点的是萧家嫡女……还是说,那左相公子,大过神意圣旨了?”   四夫人房氏一窒,更火了,张嘴却还没出声,就听萧如玥又道:“别说什么礼有先后坏人姻缘遭天谴……倘若萧家只有四堂姐一个嫡女,她就是已经上了花轿到了夫家门口但只要没拜堂没成礼,神意圣旨下,她的花轿就得乖乖转道武王府!我,说,错,了,吗?”   四夫人房氏窒住,虽然那些话难听,却是事实,神的旨意大过一切,天子都不敢贸然违背,何况一个小小的百姓?可是……   “萧家又不是只有如梅一个嫡女!”话出口,四夫人房氏腰杆也直了起来。没错,家里女儿多得是,嫡女一抓一把,凭什么……   “凭什么就让四堂姐嫁吗?”   萧如玥笑着接话:“四婶,我也没说非让四堂姐嫁吧?我貌似只是假设呀?而且我刚才很礼貌的问四堂姐要不要嫁,再者……”稍顿,声不变,笑不减,却就多了一份凌厉感:“都是嫡女,凭什么四堂姐不肯嫁就不嫁?”   四夫人房氏反驳:“她已经订婚下月就……”   “原来这样就行了呀?”   萧如玥恍然大悟,看起来竟是那般的天真无邪:“那我等下也出门找个人订婚好了,通城那么大公子哥儿那么多,总不至于个个都是歪瓜裂枣吧?运气好的话,凭着我们萧家的能力,今天订婚明天大婚都不是问题,诶呀呀,说起来还能赶在四堂姐前面呢?”   轻松俏皮的语气,却瞬间让满堂变色,尤其二夫人陶氏。她就是打算着,真不行,就用跟四房一样的借口,说早给萧如锦定了门亲,但因为年纪小所以一直没过礼,可现在……落空了!   萧如玥虽然说得难听,却确实是那么回事,神意圣旨下,只要没拜堂没成礼,这事就逃不了干系!   端木芳儿看着那纤细的人儿,抿唇不语。   她,确实没想到萧如玥竟真这么大的胆子,敢这么堂而皇之的撕破脸先发制人,如今即将出嫁的萧如梅都逃不掉了,萧如月和萧如云想用年纪小什么的理由逃开,也是不可能了……   “我……我不……我不要嫁武王……”萧如梅喃喃出声,往日的优雅淡定全都无影无踪了,只剩下满脸满眼的恐慌。   她已经十七岁,年纪最大,比在座其他女儿更清楚嫁一个将死之人会有什么后果,何况对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武王……武王若真的死了,搞不好还得被扣个克夫的罪名,那时才是真的生不如死!   “我也不嫁,绝对不嫁……”继萧如梅之后,萧如月也满脸慌乱的开口。   顿时,除了萧如云和萧如雪之外,家里的嫡女纷纷争着说不嫁。   不是嫡房也没有女儿的三夫人沈氏都忍不住心底发毛,暗暗庆幸自己没生女儿。   悄悄环顾,只见大夫人端木芳儿垂眸喝茶故作镇定,二夫人陶氏和四夫人房氏都被刺激得出气多过入气又发作不能,五夫人李飞燕明显比她更心神不安,而男人们,清一色抿唇不语装作没看到没听到,就是主位上一向威严不容逾越的老夫人,也闭着眼捻着手中的佛珠,不打算参与……   好生厉害的丫头,短短一年,就让这宅子里的人个个一退再退,不敢贸然去触碰她,果真是……留不得!   留不得!   萧如雪愧疚不已,虽然是同天出生的,可她毕竟是姐姐,有事也应该是她担着,由她来保护妹妹才对,可是……每每有事,却哪次不是这个妹妹站在她前面护着她,为她撑出一片天?   大半年前那场袭击涌上脑海,当时那小人儿比现在更瘦更小却也是那么坚定坚强……   萧如雪环顾一圈,暗想这也不过是暂时的,婶婶们和母亲一旦狗急跳墙,搞不好会联合起来,那时……就是爹出面,恐怕也难以招架!   她,也算是见过六妹的意中人,虽然没有看到脸,可言行举止以及对六妹的温柔体贴,无不证明着那是个十分优秀的男子,比起六妹,她心中想要的那份幸福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与其继续追寻那渺茫而遥不可及的梦幻,还不如,趁着婶婶和母亲还没有联合起来攻击六妹的时候,站出来,也算……尽一份做姐姐的心,出一份所能及的力,为妹妹多争一分幸福的可能!   定了心,深呼吸,萧如雪怕自己后悔的用自己狠狠掐着自己掌心,张嘴:“我……”   “我嫁!”   淡淡的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轻轻冲散了萧如雪的声音,呆了一呆,她不敢置信的看向萧如玥:“六妹你……”话到一半彻底回过神来,声音一下就拔高起来:“你疯了?”   “我没疯呀。”萧如玥好笑的看着她:“你也没听错,你们都没听错,我说了,我嫁!”   除了萧云轩还能淡定喝茶外,所有人都震惊了,就是主位上的萧老夫人也不禁睁开了眼,怔怔看着那个,当面直言不讳恨她,她也从来没有喜欢过的孩子!   “你……”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一个淡淡的,自然而然透着渗人冷气的声音传来:“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众人一凛,第一反应就是——萧云轩不同意!   “当然知道,不过……”萧如玥转眸扫了一圈,笑眯眯:“如果四堂姐和诸位妹妹有谁这个时候反悔了,想嫁了,我也不争。”   “我不嫁!”   “我也不嫁……”   “我也……”   又一次除了面色复杂的萧如云,和太震惊得回不过神来的萧如雪外,争着抢着说不嫁。   “想清楚了?”淡淡的,萧云轩又问。   众人懵了。怎么回事?难道大哥(大伯)同意如玥嫁?为什么?   满腹疑惑,却无法从那面无表情的人脸上窥探到一丝一毫的心思,不由的,纷纷转向萧如玥,那个……好像脑子忽然抽风了的孩子。   “不是没人肯嫁吗?”萧如玥耸耸肩:“与其一家人打个半死总算逼出来一个,却相互结下仇怨,还不如牺牲我一个,不过……”眉目弯弯,笑靥如花:“看在我牺牲这么大的份上,嫁妆什么的,可得多给一点啊。”   反正嫁谁都是嫁,嫁个快死的人她还能早点自由,但出嫁时该拿的不该拿的,她可真心不想手软!   众人犹如猛然着了雷劈,脸,均是怪异的扭曲着。这事,瞬间让她做出了谈生意的感觉!   “嫁的是武王,不论是谁,嫁妆都是最大那份。”萧云轩淡淡的声音,像是在回萧如玥,也像是在告诉在座所有人——现在,可以为了嫁妆改变主意!   但……所谓的最大份的嫁妆到底有多大,又包含了什么,谁,知,道?谁敢用一辈子去赌这样一份未知的嫁妆?   “现在置办给我的嫁妆我觉得很够很满意了。”萧如梅真担心萧如玥又一个回马枪过来拖她,赶紧申明:“不管嫁给武王的是哪位妹妹,拿到的是什么嫁妆,我都不会有意见。”   “对!我们没意见。”四夫人房氏也忙开口申明。比起武王那份短暂的富贵荣华,跟左相结亲才是长久的昌盛之道,谁要为了一份鬼嫁妆毁了大好前途?   端木芳儿莫名的不安起来。萧云轩的意思,太模糊了!   说没意见吧,谁知道他到底会给那丫头什么当嫁妆?虽说男主外女主内,可也没人说当爹的不能给女儿嫁妆啊,何况……这个家,是由他说了算,一旦点头说没意见,他就是把大半个萧家给那丫头当嫁妆,也没人能说不!   可,那都是猜测,万一他并没有那个意思,所谓的最大份不过是产业和钱多一点而已呢?   而众人,包括萧老夫人也有着同样的顾忌,萧云轩的意思,太难确定到底是哪种意思,万一猜错赌错……   三爷萧云凌抿唇垂眸,心中的衡量也左右飘摆,觉得两个都太有可能。   那孩子不走,碍事!走了,却谁知道会带走多少东西?万一她真运气好,在武王死之前怀上皇甫家血脉……   “呵呵呵呵……”   突兀的笑声,让各怀鬼胎的众人纷纷惊愕回神,看去,萧如玥正笑得花枝乱颤,见大家都看来,道:“不好意思,一不小心没忍住,咳咳……那么祖母,爹,母亲,诸位叔叔婶婶姐姐妹妹,想好没有?唉,你们这样,搞的我都想反悔了。”   被四夫人瞪视着,四爷萧云展最先开口:“不管谁嫁武王,拿到多大份的嫁妆,我们四房没有任何意见。”   “我们也没有意见。”五爷萧云卿神色怪异的也开了口。   二爷萧云峰本还在衡量,但二夫人陶氏一直恳求的盯着他,让他都没了多加思索的心情,也淡淡应了个没意见。   有女儿的都应了,没女儿的三房反对又有什么用?三爷萧云凌也笑着点了头:“三房不是嫡出,也没有女儿,我们也没有意见。”   一声声的没意见,让端木芳儿眉头直跳,转眸暗瞥,主位上的萧老夫人竟又闭上眼捻佛珠了,摆明了也不反对……   她一个人反对,还起什么作用?何况,谁知道这是不是那个丫头下的套,就等她开口,然后一个回马枪,逼得她把月儿推出去……   咬牙,道:“我也没有意见,但是……(一副和蔼的模样)如玥,这可是终身大事,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萧如玥转头看着她,嘴角蓦地翘高,那笑让端木芳儿心头忍不住就是一颤,浑身紧绷备战,死死盯着她那张不知会蹦达出什么话来的小嘴,生怕漏了一个音符就满盘皆输。   “六姐……”萧如月不敢让萧如玥开口,两眼汪汪的看着她:“六姐为我们做了那么大的牺牲,我们一辈子都会记得的。”   萧如玥笑了,真心笑了:“那你们可记牢了。”说罢转眸,看向萧云轩。   众人也纷纷跟着她的视线,转向萧云轩。   萧如雪张嘴刚想出声,萧云轩便站了起来,不想多呆的直接往外走,甩下一句:“既然你已经想清楚,大家又都没意见,就这么决定。”   虽说从头到尾都参与了这件事的讨论,却不知为何,萧云轩这话一落音,众人顿时有种错过了什么的感觉,总觉得……   哪里不对!   *分界*   公公将萧家决定武王的冲喜新娘的名字送到皇帝面前时,太后还没答应潘瑾瑜的请求,理由很简单很直接——   一,潘瑾瑜孝服未除!   二,潘瑾瑜求的,是萧家的女儿!   “姑祖母,我再有一个半月就可以除孝服了。”   潘瑾瑜跪在那里,拒绝李嬷嬷的搀扶,固执得让太后很头疼,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这时,门外来了个公公,不一会儿年轻的宫娥小心碎步进入,在李嬷嬷耳边低语,再由嬷嬷将话送到太后耳里。   太后点头表示明白意思了,转眸看向跪在那里真就不打算起来,并且已经面色微变的潘瑾瑜,叹气,知他大概已经从她的神色中猜到了,但还是道:“武王的冲喜新娘萧家已经定好了,就是你要求的萧家六小姐。”   已经猜到,真的听到还是犹如遭了一记闷棍,潘瑾瑜瞪大眼杵在那里。   “而且还是她本人的意思。”太后不禁赞道:“虽是商家女,但似乎真如你说的,是个相当不错的姑娘。”   潘瑾瑜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猛然跪着扑近过来:“太后姑祖母,求您了,不管如何,一定让皇上把婚期定在两个月后,还有,求您下懿旨赐婚,这次谨瑜要五小姐萧如雪,谨瑜要跟武王同一天大婚!”   太后一愣,而后知晓了他的意图,蓦地沉下了脸:“你疯了?”   “谨瑜确实要疯了,得不到她,谨瑜真的会疯的……”   太后瞠目结舌。   门外,有个公公悄然退开,七拐八弯往御书房去……   京都,武王府。   “诶呀呀,你这亲可真够一波三折啊,眼看临门一脚了,还有人给你添乱,好精彩好精彩……”唐镜明不顾某人脸发黑,嬉皮笑脸直拍手。   “我就想不明白了,不就是成亲,怎么就非得七拐八弯绕这么大一圈?以你的身份,娶谁还不是一句话吗?”药痴不耐烦了,这事早就绕得他火大了。   “说你不长脑子还真是不长脑子。”   唐镜明没好气的赏他一个白眼:“你不知道树大招风吗?这死孩子不就因为那破身份,才招来这一身病,还那么多苍蝇臭虫不厌其烦的飞来飞去!再说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敢说,这死孩子要真敢大声说要娶那丫头,保准就是他有千军万马那丫头有三头六臂,也活不到她嫁进武王府!”   “切~”药痴喷了声,没再吭声。那些他当然知道,可,他火大的发泄一下不行吗?他XX的,把爷爷他惹恼了,挑个夜黑风高的好日子,投毒去,毒死那些苍蝇臭虫!   诶,对啊……   药痴伸脑袋过去,小声神秘兮兮又兴致勃勃:“要不,我们去弄死那个潘什么?”   “诶,这主意不错,说说看怎么干比较干净利落,啊,最好连尸体都化了……”闲得发霉的二号也精神抖擞起来,凑过去。   “知道后果吗?”某人,凉飕飕的开口。   “有没有发现,这死孩子最近脾气见长啊。”唐镜明自顾自跟药痴转了话题。   “何止见长,明显恶劣好不好?”药痴白他一眼。   “啧啧,万一……”   “嘘嘘,这死孩子还会喘气呢,惹毛他照样有本事削你。”   白易翻眼,望天,将蹲在那里的两人的叽叽咕咕屏蔽在耳膜外。   通城,萧府。   萧如雪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到外书房找萧云轩,表示自己愿意代替萧如玥出嫁,反正她们长得一模一样,家里人都分不清楚,何况别人,可……   “你不行。”萧云轩头也不抬的回了她。   “为什么?”萧如雪真不明白。来之前,她想过很多种可能,甚至有一种是这个父亲流露出很欣慰的表情来看着她,可……   就是没有这种!   不行?为什么不行?   萧云轩抿唇,脑中不由浮现那张总是带着纤尘不染的浅笑的脸,那个,看起来比实际年纪小得多,好像一点杀伤力都没有的年轻的武王……   半晌之后,淡淡出声:“纸包不住火。”   “可是六妹她……”萧如雪不禁神伤起来:“六妹从小就吃尽苦头,还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她心里也是清楚的,武王府,根本就是龙潭虎穴,所以她之前才怕得一直开不了口,然后……又被妹妹给保护了!   因为萧如玥没有多解释,所以她认为,她一定也是跟自己一样,想为她的幸福多争一分机会,所以,才主动站出来当了那个冲喜新娘……   萧云轩抬头,看着兀自懊恼的萧如雪,再低头垂眸时也开口:“不要多想不要做多余的事,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咦?”她听错了吗?为什么觉得……   “回去吧。”   *分啊分*   娇园,房里就剩下萧如雪和王翠锦两人。   “奶娘,你说爹那是什么意思?”萧如雪蹙眉,一路想着回来都想不清楚。   王翠锦虽然也闹不明白,但……   “五小姐,说实话,奴婢也觉得六小姐最合适当武王的冲喜新娘。”   082 婚期   外界看来,皇帝对武王的大婚真的非常慎重,选冲喜新娘时请了神意,决定大婚日子时,又非常慎重的请示了一次神意!   可如此一来二去却又耽搁了不少时间,才终于定下了大婚日子——十二月初八!   京都,武王府。   一个比一个杀气腾腾的“忍”字,在药痴笔下生出。   “啧啧啧啧啧……”使劲啧了一串还是不足以发泄,药痴猛然拍笔,猛然爆道:“他XX的那个潘什么,他还是三岁小孩吗他?那么大个人竟然玩绝食的烂把戏!爷爷我要是他老子,老早把他塞回他娘肚子去了。”   “那,是,不,可,能,滴~”   半空细绳上的唐镜明懒懒伸腰,接话:“要能塞回去,晋安侯肯定老早就想把他塞回去了,可他就那么两个儿子,大那个优秀得没话说可偏偏身子不行,硬拖到二十多终究还是没了……为了潘家不落个争爵内乱而垮台,现在这个儿子再怎么他也得想办法保住。瞧着吧,虽然太后现在还不肯点头下懿旨,但最终为了潘家不垮,她也还是会从了那个潘什么。”   嘿嘿笑着翻身,改趴在细绳上,看着下面摇椅中闭目养神的人,道:“虽说那个潘什么的实在太卑鄙无耻下流,可他连至亲血亲都敢这么玩,胆子确实不小啊,或者……换个角度说,他为了那丫头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啊~啊~啊~,嘿嘿,你真打算放着他不管?万一大婚那天,他真把人换……”   摇椅里的人缓缓睁开眼,看着他。   唐镜明识趣的断了话,看向药痴也同时改了口:“喂喂二师兄,这死孩子最近上火啊,都快烧屋子啦,你还不给他配点卸火气的药!”   “这是方子,你去抓。”药痴扬手一挥,薄薄的纸张墨迹未干,却如锋利的薄刃一般飞向半空。   “喂喂,你想杀我啊?”唐镜明没好气的探手接住纸张,以免那薄薄却灌满内力的纸张削断细绳,摔他下去。   扫了一眼方子,直接甩飞回去:“你个庸医,不知道这味奇花长刺还长腿吗?十二月初八才开呢,现在保准谁去扎谁个鲜血淋漓再跑,我才不去!”   “管你,反正方子爷爷我开啦,是你个破打铁的没本事弄来。”药痴哼哼着,伸手要借飞回来的纸,却不料抓了个空,那张纸似乎被什么勾住,往摇椅方向飞去。   “额……”他要不要现在转身出门去上个茅房捏?   药痴边想便转身,却听噗哧一声,回头,就见摇椅轻摇,窝在里面的人很是欣赏的看着那张纸轻笑:“旷世奇花……这形容,不错!”   啊啊,现在才十月十四,离十二月初八还有五十五天,按时辰算就是还有六百六十个时辰,按刻算就是还得五千二百八十刻,一刻千金……   “谁能借我五百二十八万千斤金子?”   对某人冷不丁冒出来的呻吟,唐镜明和药痴先是莫名其妙了下,而后整齐翻了个白眼,异口同声:“周公!”   还金子呢,就是那么多沙子,找来搬来也不容易!   十月十七,离武王大婚吉日还有五十二天。   没人压得住的潘瑾瑜已经绝食六天,太后无奈终于应了他的恳求,但因为他还有孝在身,赐婚影响不好,所以,已经拟好的懿旨要在他除孝服的第二天才能公布。   全然不知这一切的萧家,正忙碌着准备萧如梅出嫁的同时,也张罗着萧如玥的嫁妆。   许是萧如玥嫁的好歹是当今武王,许是担心萧云轩真的给萧如玥什么特别的嫁妆,操办起她的嫁妆来,不只是端木芳儿眼也不眨的下了大手笔,其他几房也不甘示弱不手软不心疼,往狠了给萧如玥置办东西,明显是在暗示当爹的某人——   呐呐,我们已经给她办那么大份的嫁妆了,都顶过四五个公主了,你可不能再私底下给她什么啊!   不过……   人在做,天在看,某人他爹到底看没看就不是那么清楚了,反正,他一如既往由始至终半声吭声一眼没瞧,压根没有女儿要出嫁的爹的自觉,依旧我行我素一层不变,让人,心头直打鼓!   日子越近,端木芳儿眼皮跳的越厉害,终于忍不住,以送萧如梅出嫁为由,把在国子监的萧勤玉召了回来。   她没份量,可老太太还是有份量的,而要想老太太倒戈过来,就得靠勤玉了!   于是,萧勤玉请了假,随便收拾了简单的行囊便启程回家,只是……同寝室那两个人,揣着说是父辈准备给萧家四小姐和六小姐的大婚礼物,非要跟着去萧家!   穆云飞是礼部尚书的公子,这时候不给他脸面等同不给礼部尚书脸……拒绝不了。   子墨……说是穆云飞的亲戚,也是靠着这层关系进的国子监,但萧勤玉心里一直清楚不是那么简单……反正,也是不能拒绝的。   萧勤玉无奈:“去可以,不过我爹不太好相处,你们……”   “知道知道,萧大当家嘛,他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的。”子墨不停点头。   “还有……”萧勤玉张嘴,话却关键时刻又卡在喉咙里了:“算了,反正到时候别乱跑。”   十月二十四夜,通城萧府。   萧云轩的目光只淡淡从某处滑过,缓步未顿也未停,便直接进了书房坐下,随手拿起搁在书桌上的书翻开,没再抬头,也没有要出声的意思。   房外,夜三正转眸瞥向院中,看清落地的人,惊诧顿时从眸中滑过,但很快消隐,冲那人微微欠身,声还未出,对方先开了口。   “夜三爷不必多礼,我想求见萧大当家。”   夜三微微颔首,抬手轻敲了敲门:“爷,晋安侯世子爷亲临。”   淡淡的,房里应了一声。   夜三推开门,恭敬让道:“世子爷,请。”   “谢谢。”潘瑾瑜道了声谢,暗暗深吸一口气,大步走进书房。   萧云轩抬头看着那个明显一脸风尘的俊美男子,一层不变的面无表情目无焦距,倒是淡淡出了声:“世子爷这时候到访,不知有何吩咐。”   潘瑾瑜一听,俊脸不禁微微变色,虽说他如今是晋安侯世子,在谁看来都是尊贵无比的身份,可……这萧大当家虽是皇商为朝廷军队培育战马,可,却终归不是他的部下,岂能这么用上“吩咐”二字?   赶紧抱拳恭敬欠身,歉意道:“谨瑜有孝之身夜入萧府,确实冒昧又无礼,还望萧大当家大人大量。”可,他不是没办法吗?大当家为了去年萧如雪的事,一直将他的人拒之门外!   “请坐。”淡淡一声,萧云轩垂眸翻书。   潘瑾瑜道了谢,坐下,直奔主题:“大当家向来洞察秋毫,相信也已经猜到这次赐婚,不过是要借武王的名将你们萧家换下……”   萧云轩抬眸,看着他,并未出声。   潘瑾瑜不禁暗暗心颤,但一想到此行目的,又镇定下来了,抱拳不卑不亢:“谨瑜也不瞒大当家,事实上谨瑜已经求得太后赐婚懿旨,虽然懿旨上点的是五小姐,但谨瑜想要娶的,是六小姐!”   说完,心中又开始忐忑起来,定定的盯着萧云轩,想从他脸上找寻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可供揣摩的线索,但……   什么也没有!   这事并未公布,可他却似乎已经知道,果然……萧家被皇家忌惮,不是没有道理的!   萧云轩淡淡道:“萧某无能为力。”   “这事不需要大当家出面,大当家只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潘瑾瑜却不放弃:“当然,作为交换,我也会助萧家一臂之力。”   萧云轩沉默的看着他,好一会儿垂下眸去,竟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世子爷误会了,萧某的意思是,那两个孩子太像,又都跟萧某不亲……说实话,萧某都时常分不清她们到底谁是谁。”   听罢这话,潘瑾瑜暗喜,但也不露声色的坚定道:“大当家放心,别的谨瑜不敢说,但区分五小姐和六小姐,谨瑜还是有把握的。”   “你确定?”萧云轩又抬眸看着他。   潘瑾瑜用力点头。   萧云轩依旧面无表情目无焦距,却道:“试试如何?”   潘瑾瑜微怔,而后喜上眉梢:“大当家肯让我见六小姐?”   “明日午时,醉香楼,一次机会,倘若认错……”萧云轩看着他:“可否请世子爷就此罢手,求太后收回懿旨?”   潘瑾瑜再度一怔,抿唇,坚定开口:“谨瑜绝不会认错。”   *继续分*   已是深夜凌晨,萧府药地却亮着盏灯笼,映出二大一小三道忙碌的身影。   正卖力挖着什么东西的萧如玥忽然一顿,抬头,就见不远外多了个长影,他面前的是一株她嫁接长成的矮树。   看他竟然蹲下去看,也忍不住起身走过去:“别动啊,虽然小,可您金山银山也买不起。”   晓雨晓露这才发现萧云轩在那里,瞬间变了木头人。   萧云轩头也没抬:“下月,太后会下懿旨赐婚如雪。”   萧如玥微愣:“对方谁?”   “晋安侯世子。”   萧如玥再讶,但很快淡定了。都要嫁武王了,自然得事先对京都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有所了解,当然就知道了那个人跟太后的关系,求道懿旨,也不算太难,只是……   “该不会那么巧,跟我同天大婚吧?”   沉默等于默认。   萧如玥明了,却没心没肺的呵呵笑了起来:“诶呀呀,好大的风,一下就给萧家刮来三位权贵至极的乘龙快婿。”   太后懿旨啊,那意味着就算她们不肯,死人爹出面,也没办法改变,何况潘家树大根深……但,某种程度而言,合了萧如雪的意,只是……   斜眸,瞥那爹:“您……该不会是在变相的问我,五姐现在对那潘什么的心思吧?”   嘴角,微微翘了翘,却没有应声。   “难不成您还能让太后收回懿旨?”萧如玥挑眉。不能的话,还问个屁!换成是她,还能来个诈死脱壳,脱离萧家不是活不下去,可萧如雪的话……   藏原始森林世外地绝对活不了,可,哪怕是放个人迹稀少的地方,只要有人,被发现的几率都相当大!   “……不能。”微顿,才又道:“有些人……宁让玉碎,不留瓦全。”   柳眉挑起,萧如玥忽然弯下腰去,贴近着盯那张死人脸,道:“可别告诉我,那人找上门来了。”   萧云轩顿时不知该笑,还是该哭。这孩子聪明得,连他都觉得有些可怕。   而那聪明孩子,却用那只刚才挖东西还粘着泥的小手,啪啪的拍上他的肩头,满目怜悯:“内忧外患八方捣乱,这些年还真不是普通的辛苦您了,可是……爹啊,别太看得起我噻,我真不会分身术,也无法保护五姐一辈子,出了萧家大门,她,终究得靠她自己!”   内容没错,可是她的语气神态,却让人啼笑皆非,而且,她那么定定的一眨不眨眼的看着他,摆明他出个声就没完,但……   她这番话后那个隐晦的问题,他,无法回答!   “……顾好你自己……”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   不知道!   次日清早。   外院派人来传话,让萧如雪和萧如玥去一趟外书房,可……   “才出映月泮,在那里候着的夜三爷便直接把五小姐和六小姐带出了门,外面早准备好了马车,也不知道去的哪,连晓雨晓露和玉锦玉帛都不让跟。”徐妈妈轻声汇报道。   端木芳儿蹙眉,烦躁的走来走去,忽的一停,却问:“勤玉什么时候到?”   “昨儿早出发的话,今儿个最快也得午后。”徐妈妈应道。   “派几个人去接。”   “是。”   *分啊分*   等了许久不见萧勤鑫落棋,萧勤政不禁抬头,竟见对面的人不知魂游何处,顿时不满了:“诶哟,哥~,你到底要不要继续啊?”   是他拖他下棋的也,却频频开小差!   “不下了。”萧勤鑫说罢,丢棋起身就往外走。   “咦?”萧勤政怔了一下,追上去:“你去……”出门,却都不见人了:“搞什么啊?”最近都莫名其妙的。   *分啊分*   上车前,夜三便道:“爷有交代,不管看到什么发生什么事,两位小姐都不要出声。”   微愣,萧如玥便隐约明了,而萧如雪却是莫名其妙。   马车里,萧如雪柳眉越拧越紧,却因为那番莫名其妙的交代而不敢出声。   萧如玥斜了她几眼,最终还是看不过去的拉过她的手,指点上唇示意她别出声,而后纤指在她掌心一阵飞舞。   【记住,你是我,我是你!】   萧如雪先是瞪大眼看着她,而后似乎反应过来了,俏脸浮上淡淡的晕色。   某件事,她们事先约定好了的,可是……   心中才摇摆,掌心便被掐了一下,疼,足以让她回神,却不至于让她惊呼出声。   抬眸,看着那个明明比自己小一些,却总袒护着她的妹妹,萧如雪眼眶顿时一酸泛起红,咬着唇,慎重的点了点头。   【我才知道,那个人已经有不得不娶的未婚妻了,我跟他注定有缘无份……】   她虽然很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但……她真的分不清她到底是说真的还是假的。   夜三将萧如玥和萧如雪被带进了醉香楼最大的雅间,留在门外。   雅间里,所有的窗子都开着,萧云轩早在那里了。   姐妹两相视一眼,手牵手走进去,在萧云轩身侧停下才松开,因为交代了不能出声,所以两人都只是垂眸福身行礼。   虽说稍有先后并不算百分百同步,但姿势动作却……神似!   萧云轩摆手示意下,两人肩并肩对面坐下,才取下面纱,便有敲门声传来。   “进来。”   淡淡一声,门开,潘瑾瑜面色微妙的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两个……简直一模一样的人儿!   从乍见他的惊愕,到不自然的垂眸躲避,虽然十分相似,却也略有差别,可……都跟烙在记忆的那个小人儿,有巨大的区别!   原来……她没骗他,她真的变了,她已不是他了若指掌的丫头,已真的真的……回不到原来……   犹如钝器猛然刺穿心脏,再慢慢将伤口撕宽扯大一般,愈来愈痛,无法喘息了……进门才两步的潘瑾瑜面色难看的倒退着出去:“对不起……我……对不起……”。   忽的,转身快步离去,步声凌乱沉重。   萧如雪反应过来,人已经走了,凤眸一下暗了下去,微转,却见那个妹妹和那个爹,都一副早知道会这样的淡定的喝着茶……   张嘴,猛然想起不能说话,低下头去,更沮丧了。   “他没认出来……”   萧如雪闻声一怔,抬头看向冲她咧嘴笑的萧如玥,就听到她重复道:“他没认出来哦。”   很清楚的听到了话的内容,但萧如雪只是瞪大着眼,明显还没反应过来。   萧如玥生怕人看不见似得,非常用力的叹了声气,抬手,落上萧如雪头顶,忽的就使劲揉啊揉:“丫头啊丫头,你好歹比我早出世一两刻钟啊,这么迷糊,让我怎么放心你嫁人?”   “乱了啦乱了……你说什么?!”护发型的萧如雪猛然反应过来后半句,怔住。   萧如玥抬手撑桌,托腮,懒懒的斜瞥对面的爹:“个人觉得吧,有些事情既然避不开,就勇往直前,说不定能柳暗花明,何况……(转瞥稀里糊涂的萧如雪)这丫头明显已经死心眼了,拦得住那头恐怕也阻止不了这边,所以吧,有些事呢,还是说清楚让她有个心理准备的好,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各种凌乱。”   “嗯。”淡淡应声的同时,萧云轩起身,直接往外走。   萧如玥略微怔了一下,瞪大眼,怒:“喂,我是让你说,不是我说?喂……喂……你当爹还是我当爹啊……”   瞧着不对,夜三手疾眼快,正好让摔过来的茶杯啪一声,撞上刚掩上的门背,再啪一声,落地开花。   雅间里,萧如雪一愣二回神,赶紧拉住暴起准备连茶壶都摔过去的萧如玥:“六妹……你你你……那可是爹啊……”   “个屁爹!你见过那样的爹吗?”   “见过啊,他也是我爹……”   “额……”   夜三暗暗松了口气,转头,倏地瞪大了眼,他眼花了吗?看错了吗?看错了吧?爷竟然……笑得肩都抖起来了?   但很快,夜三又听到一声无奈的轻叹……   “……如雪也能像那孩子……哪怕……只有一半……”   “爷……”   “送她们回去吧。”   午后,带着两个客人回府的萧勤玉,刚好跟外面回来的萧如雪和萧如玥遇上。   没带武婢却由夜三送回来,萧勤玉自然惊讶,但碍着穆云飞和子墨在场,也不好问,便只是行了礼后,简单介绍一下。   毕竟那么巧的遇上了……   好在,两人都戴着面纱!   “本来是打算晚些吃的,看在你有客人的份上,喏,都给你了。”萧如玥把从醉香楼打包回来的食盒塞给萧勤玉。   不待萧勤玉出声,跟萧如雪手牵手就直接走了。   子墨瞧着萧勤玉一副被打败的样子,抿着唇,忍着没笑,本是要转眸目送那俏皮的人儿,却不经意,瞧见穆云飞定定的望着手牵手渐去渐远的两人儿。   那两人儿肩并肩手牵手,还真是难以确定他到底在看谁……   不禁贴近,低声:“看的谁?”   “五……咳!”穆云飞猛然回过神来,率先往萧勤玉那边扫了一眼,发觉他也正看着他,顿时红了脸,尴尬的摸着鼻子:“那个什么……不进去吗?”   虽然同一届,但其实三人并不同岁,子墨比萧勤玉大一岁半,穆云飞也比萧勤玉大一岁,被比自己小的用那种眼神看着,总觉得很……尴尬!   萧勤玉并没吱声,拎着萧如玥塞给他的食盒,率先往里走。   而萧如玥和萧如雪结伴回内院时,却在映月泮,遇上坐在桥廊栏上往湖里抛鱼食逗锦鲤玩的萧勤鑫,本打算打个招呼就走,却不想……   瞧着萧如雪探了一眼,萧勤鑫便笑笑将鱼食递给她:“给。”   迟疑了下,萧如雪还是接过了。   回来的路上六妹给她说了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状况,虽然有一部分早就心里打算着的,可真的事到临头,她还是忍不住心烦意乱,何况……她想要的,是六妹硬生生牺牲换来的!   萧如玥无奈,只好留下来陪她,她还真怕她一个不小心,被萧勤鑫套了话。   “后悔么?”萧勤鑫突兀的转头问萧如玥,声音很轻很低:“为什么要站出来当武王的冲喜新娘……”   萧如雪正失神自己的事,竟没听到。   萧如玥也想假装没听到,可萧勤鑫那双眼却一直盯着她,盯着她……   那眼神,让她不舒服!   没好气搭腔:“与其被强推着去,还不如自己主动站出来……还为此赚到了很大一份嫁妆,也不错啊。”   还以为他会继续说什么,却没想到,直到她们离开,他都没再说什么奇怪的话,也似平常一样道了别。   可,为毛她总觉他怪怪的?   算了……   稍晚一些,萧勤玉领着子墨和穆云飞去见了萧云轩,萧老夫人,而后才去的端木芳儿。   知道两人身份,萧老夫人和端木芳儿都很高兴,因为三人在国子监就住在一个寝室里,端木芳儿便让两人这段时间就住萧勤玉在外院的院子了。   当夜。   一只白爪大雕带着纸条,熟门熟路进了外书房。   【我认得出!要测试么?】   乍见那八个字,萧云轩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凌晨。   爪白回到京都武王府,熟练的从窗缝钻入,却被闻声醒来守在窗下的两人猛的出手逮住,不顾他的粗嘎谩骂拼命挣扎,强行抢走了绑在白爪上的纸条。   “咦?”   看着空白一片的纸条,两人均是一怔,挠头摩下巴的研究起来。   “写了什么?”床上,淡淡的轻声传出。   “什么都没有!”唐镜明应道。   药痴把纸条翻来覆去又覆去翻来,横竖怎么看都只是一张普通的空白纸条,嘟囔:“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会不会是用了什么特俗墨汁写的?”   床上的人费劲的翻身面向床内侧,叹气嘟囔:“果真是父女……”一样的难搞!   “这到底什么玄机啊?”唐镜明自问脑子不错,可这……也太深奥了点!   “难道是默许了?”药痴两眼一亮:“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啊?”天天蹲在这里,他快长一脑袋蘑菇了。   “不去。”床上的人没好气应道。   人家爹他准岳父大人都对他的行为表示很无语了,他还自讨没趣,不是找死吗?那对父女,看起来不像,可实质是一路的,惹毛了什么都干得出来,万一真惹毛了他们,指不定合作无间的给他来个诈死脱壳,然后顶着圣旨,硬塞另一个萧家嫡女给他,那他他他……岂不亏死?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忍啊忍,忍啊忍,忍忍忍……大婚之前,名分落定之前,他忍,他忍,无论如何他都忍他们!   *分啊分*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十一月初四,萧如梅风风光光,顺利出嫁。   四夫人房氏嫁进萧家十几年,总算扬眉吐气的狠狠风光了一把,三天后萧如梅回门,又爽爽风光一次,只是,这翘上天的尾巴还没甩几下呢,十一月十八,一道太后懿旨砸进府来,直接把她那满脸荣光震了个龟裂。   萧如玥做武王的冲喜新娘,等同送死,所以没什么好妒忌羡慕恨的,但太后竟然赐婚萧如雪和晋安侯世子这这这,为免也太……让人咬牙切齿恨了!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她,先看到表相的风光……   端木芳儿嘴角都咧到耳根去了:“竟然定了同一天大婚,可真有趣了……”   那头四房嫡女才出嫁,这边大房两位嫡女又要大婚,萧府上上下下,忙得像打仗一样,喘息的时间,日子匆匆逼近……   十二月初七了。   083 大婚   武王的病愈发严重,亲自由京都到通城迎亲是不可能的,而新娘,却是跟孪生姐姐同天出嫁,也是嫁到京都……   姐妹同天出嫁,人们虽然很惊讶,但一想两人毕竟是孪生姐妹同天出生,选中一个日子也不是太奇怪,何况,这两门亲都经了皇家手,而武王成亲本就是为冲喜……热闹一点不是更喜庆一点?   总而言之,这事惊讶过后,就成美谈了。   而,出于对武王以及准武王妃的尊重,迎娶另一位萧家嫡女的晋安侯世子,也在征得萧家同意的情况下,不亲自到通城迎亲,而定在京都城门迎。   京都和通城毕竟隔着一日半的路途,不算远,却也不近,为了不耽误吉时,武王府和晋安侯府两家的迎亲队伍,十二月初六晚上,便住进了早早包下的大客栈等候。   十二月初七凌晨,才寅时初,萧如玥和萧如雪便被请了起来。   姐妹两再娇贵,终究还是商家女,而她们要嫁的,一个是拥有私兵八十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武王,另一个则是太后外戚权倾朝野的晋安侯的世子,两位在京都都是响当当的权贵,跟皇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未免姐妹两日后遇上大场面不至于失礼,半个月前,宫里便派来了教导礼仪的嬷嬷,和帮忙婚事的一大群宫娥,因而……   给两位新娘打扮的事,根本不用萧家犯愁,他们只要站在一边看就行了。   本该是如此的,但,以大夫人端木芳儿为首,萧家的二三四几位夫人却都早早天还没亮的就来守着了,满脸堆笑看起来十分喜庆的样子说是帮忙,实际上,心里都紧张得要死,真担心一个没留神,姐妹两就拿到了什么特别的嫁妆!   这些哪能逃过萧如玥的法眼,搞得她好几次都忍不住直接喷笑出来,闹得嬷嬷都不能好好给她化妆,很是为难。   反观对面的萧如雪就安静太多了,从头到尾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任人摆布,更有人们印象中“六小姐”的样子,而实际上,她是太紧张了……   宫里来的嬷嬷说是方便教导,让姐妹两半月前就搬到一起住了,同进同出同吃同睡,她们拥有更多偷偷商量事的机会,萧如玥将这出嫁的路途上有可能会发生的状况,一一跟萧如雪坦白了,搞得本来就紧张的她,脑子乱糟糟的就没顺过……   频频听到喷笑声,和宫里来的嬷嬷无奈的哀求声音,萧如雪暂时从乱糟糟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看去,对面的妹妹竟然一点都不紧张的样子,不禁脱口而出:“你……不紧张吗?”   萧如玥大概也猜得出她现在慌乱得不行,看着她笑,软声细语:“为什么要紧张呢?你不觉得很神奇吗?当初还在娘的肚子里,是你陪着我,我陪着你,现在要出嫁了,我这一路会有你陪着,而你,这一路也会有我陪着!”   萧如雪愣愣的看着她好一会儿,奇异的,烦躁的慌乱的不知所措的……心,竟一下就安定平静下来了,却垂眸,犹似抱怨一般嘟囔着:“有时候我真搞不清楚,到底我是姐姐,还是你是姐姐……”   我确实比你大很多啊……萧如玥只是笑,随意般转眸,不动声色看尽屋里神色的同时,给丑姑和王翠锦递了眼色。   本来嫁衣该是新娘自己做的,但是这一次姐妹两嫁的都不是一般人,还都是皇家赐的婚,所以,连成亲的喜服皇家都一起包办了,而武王妃和世子妃不是一个级别,嫁衣当然不能一样,再者,嫁衣一旦穿上身,就直到洞房夜才能脱下来,何况……   武王虽然病得不能亲自来迎亲,但他的迎亲队伍却十分吓人,除了正规迎亲队该有的人员外,还有八大元帅十大虎将外加装备精良的五千精甲骑兵随行护送!   当然,以免造成恐慌,那装备精良杀气腾腾的五千精甲骑兵此时只是停在通城外,而到了京都,也不会进京都城……   反正总之,如果某些人真想换新娘,就只能在这里,趁着屋里人多她们还没穿上嫁衣时搞点意外,把她们对调了!   丑姑和王翠锦都机灵的暗暗回应了她,萧如玥才稍稍放了心,两人处理宅子里的事的能力,还是无需质疑的。   不过,她心里是清楚的,这一次,她和萧如雪无论换没换,对萧家而言都是劫难,唯一不同的是,萧如雪去晋安侯府也许会受苦会煎熬,可,却绝对比去武王府或者留在萧家,更有活下来的希望!   唯有活着,才有希望!   也许……   那个爹也是这么想的吧……   世子爷潘瑾瑜都找上门来直接摊牌了,还试过明明已经认不出她跟萧如雪到底谁是谁了,却还是不肯求太后收回未公布的懿旨,那份执拗也许真的是因为对六小姐用情太深,但,终究是可怕的,倘若这一次换新娘不成功,他抓狂的话,恐怕会将愤怒烧向萧家!   可是,倘若被他换新娘成功,而武王却不幸去世,那么,萧家就更倒霉了……   试想一下,皇甫家军一代一代的追随皇甫家,哪能没有死忠?就算皇甫家绝了血脉,皇家想要收服整个皇甫家军却也不是顺理成章的那么容易,而安抚人心最好的办法,就是制造点事让他们发泄好心里平衡,所以……搞错新娘的萧家首当其冲成了炮灰!   给了天大的面子让你们自己决定新娘,可临到头,你们却弄错了人?什么孪生姐妹同一天出生有一样的命,不知道决定新娘人选后定婚期时慎重的请示过神意的吗?就是因为你们弄错了新娘,触犯了神,才害死了武王,所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到时候,萧家再雄厚的基业,也经不住愤怒的八十万大军横扫!   这一刻,萧如玥忽然有那么点懂那个爹了——保不住萧家,他就保不住任何人!   明知道潘瑾瑜是什么样的人,萧如雪嫁到晋安侯府吃苦受难的几率非常大,但,至少能活着,至少比抗旨落个满门抄斩一起死的好,所以,他还是一声不出的由着萧如雪嫁过去!   这,并不是普通人狠一狠心就能做得出来的……   她甚至想,也许,他早就预测到了这种糟糕的状况,所以,他从来不跟萧如雪亲近,甚至让萧如雪也怕他而不敢亲近过去!而现在,则是如同凶猛的野兽为了让幼崽适应残酷的丛林一般,用近乎残忍的方法,让萧如雪自己去学着自己照顾自己,自己保护自己,毕竟人教人,不一定教得会,而事教人,却能让人刻苦铭心牢牢记住,哪怕一点一滴,也能慢慢学聪明!   剩下的问题就是,要看萧如雪自己到底能不能撑得住了……   看着对面因为她的安抚而暂时平静下来,娇艳的脸颊浮上待嫁女儿该有的喜悦和羞涩的萧如雪,萧如玥不由暗暗叹了声。   而果然不出萧如玥所料,准备穿嫁衣时,不知谁绊倒了谁谁推了谁,总之本来就人挤人的房里一片混乱,她和萧如雪被人几双手暗中拉来扯去!   “别慌别慌,慢点慢点,别弄伤了我们嫁如雪如玥……”   超乎想像的混乱场面,把端木芳儿和二三四几位萧家夫人都吓到了,高叫着帮忙拉人之余,心中不听的咒骂那些宫里来的嬷嬷和宫娥。   什么帮忙?简直越帮越忙!好好的非得让两姐妹住一起一起打扮,看吧,看吧,这都像什么样了?姐妹两本来就像到极点,一起生活了一年就更像得分不清楚了,搞错了怎么办?搞错不露馅还好,万一被发现,两位新郎追究起来,他们可是一个都得罪不起!   屋外,看似无人,却冒出几个细不可闻的交谈声。   “诶呀呀……听声音就不是一般的热闹,搞得我都好想去见识见识。”   “快去快去,回头也给我们说说,说得精彩,你被那死孩子大卸八块的时候,我们保证只围观不搭手。”   “好主意!”   “赞成!”   “嗯。”   “诶,四师兄你怎么还不去?要我助你一脚之力踢你进去么?”   有人不知何时已经实际行动到身后去了,正抬脚准备踢……   “他XX的,你们这群没人性的混蛋……”边躲边低嚎:“大师兄,你别在那装死,好歹出个声管管他们!”   闭眼,懒得理他。   “话说回来……四师兄,那姐妹两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你分得清吗?”   “分不清!”   一句,顿时引来数到利光,就连始终闭着眼的大师兄都横了过去。   “切~,趁现在尽管鄙视使劲鄙视,日后你们就知道那死孩子挑的人到底有多与众不同了,我有的是笑回来的时候!”冷哼一声,又道:“不过你们放心吧,那死孩子说了,我们看着就好,不管到底几拨人花多少心思,反正换来换去,到最后新娘都是绝对不会错的。”   “咦?”有人愣了一下,黑线:“那我们大冷天干嘛在这里一蹲半月?”他没日没夜的半个月啊,谁来还给他啊?   “嘿嘿,那死孩子不是怕这个时候还出状况搞得新娘跑了吗?”   “她……应该不敢吧!”   “嘻嘻,要不你去试试,看她敢不敢。”   “她就不怕连累萧家?”   “谁知道呢?你去试试呗,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把那死孩子惹毛了我可不管啊。”   “都给我闭嘴——”   突兀的一声娇喝,不但让屋外的众人立马闭上了嘴,恢复一派貌似无人的景象,也让闹哄哄的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萧如玥本来是打算由着她们闹的,可……她们趁乱私底下打就算了,竟然不管不顾把她和萧如雪当娃娃一样拉来扯去,继续下去,搞不好要被她们撕碎在这里!   啊啊,她还真是差点忘了,晋安侯是太后外戚又是皇帝跟前的红人,简直权倾朝野,世子爷又生得俊美,是京都多少千金的梦中情人多少大官梦寐以求的乘龙快婿,而武王,虽然快死了,可那八十多万私兵却是大大的肥肉……总而言之,她和萧如雪发生什么意外的话,很多人得利啊!   凤眸一扫因她突兀大喝而定住的众人,毫不客气的直接挥开那些假意搀扶但天知道什么目的的手,萧如玥几步走到萧如雪面前,拍开那些拉住萧如雪的手:“姑姑,王妈妈,你们来!”   声音不高,甚至婉转动人,可,却莫名的有一股渗人的冷气,让屋里所有人均是一怔。   屋外那些人,这时候也在比着手势交谈。   “萧小姐,这……”一个嬷嬷回过神来,赶紧出声,但因为现在是真的分不清两人谁是谁了,叫得很笼统,而话还没说完,便被转眸看过来的萧如玥一个眼神打断了话。   她也说不清是为什么,明明那个眼神不算十分凌厉,可,却就是没来由的毛骨悚然,总觉得继续说,会有可怕的后果,不禁就断了声。   因为那个嬷嬷忽然住了嘴,众人都觉得奇怪,也莫名其妙的跟着静了下来……   丑姑和王翠锦自然也看出了刚才那番混乱底下潜藏的危险,趁着这时,二话不说训练有素似得分别领着一直被凉在一边的自己的人,靠向自己的主子。   她们比在场谁很清楚,似乎什么都没做却瞬间控制场面的,绝对是六小姐!   “大嫂……”二夫人陶氏微微倾靠向端木芳儿,低声:“那是如玥吧?”   虽然说那孩子并没有做什么,甚至连凶狠的眼神都没有,除了最开始那一声,后面的声音都不高,但……却一下就控制了场面!   这……好诡异!   端木芳儿面色微妙,抿着唇不吭声,假装没听见,心里脑子,也是凌乱的抓不到头绪。   她最开始也被骗了,以为柔弱的孩子却竟然诡计多端,而,一年来都以为诡计多端的孩子,刚才那一瞬间却竟然……散发着跟她爹相似的威慑气场!   不,也不相似,那个男人是外露的,犹似四面八方而来,而这孩子却是……很突兀的,并且只在后背!无论你转向哪个方向转得多快,那股威胁都始终贴在你后背,时隐时现!   四夫人房氏也跟三夫人沈氏低语:“仗着大伯宠越来越放肆了,也不想想这些人都是宫里派来的,哼,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日后有她好受的!”   三夫人沈氏忍不住鄙视她,却也不多说,转眸看着那个正在穿嫁衣的小人儿,微微蹙眉。   刚才有一瞬间,她莫名的脊背泛寒!可现在……错觉吗?   两人顺利换上嫁衣,想再换就不可能了,毕竟城外还等着五千精甲骑兵呢,而半路虽说必须投宿一晚,但几千双眼里三层外三层的盯着,哪能做到半点痕迹不露?   结伴一起到福临苑叩拜了齐聚在那里的萧家长辈们,看着萧云轩并没有给什么特别的东西萧如玥时暗暗松口气的众人,她又直接喷笑了一次。   一群精明的人竟然会犯这种错误,死人爹真的想给什么她的话,机会简直太多了,干嘛非得挑今天给不可呢?难道今天给就会有公证力?偷偷给就可以赖是她偷的?难道他们忘了她要嫁的是什么人?   哼,只要武王能撑到她到他面前不断气,她就能守住武王妃的身份又甩脱各种麻烦,而那个武王,管他死不死……   繁琐的章程之后,姐妹两在众人的簇拥下,先后由弟弟萧勤玉牵着出了门,送上了代替花轿的马车,不但顺利出了城,甚至一路,都比想象中的要顺利,连中途投宿都屁事都没再发生!   顺利得让萧如玥莫名的烦躁……   她知道,有人在暗中一路跟着,却……始终都没有现过身!而那八大元帅十大虎将又团团围着她的马车,她只要一挑开马车帘子,就立马有人凑过来问她有什么吩咐!   吩咐?吩咐你们统统滚行不行?   萧如玥在宽敞华丽的马车里,这么坐也不舒服,那么坐也不对劲,瞎子都看得出来她心情不好。   方便贴身侍候她而陪在马车里的丑姑和晓雨晓露,时不时交换眼神,却都不敢这时候出声去惹她。   外面有八个元帅十个将军五千精兵哪……万一六小姐一个不爽这个时候暴走,还得了?   想想都可怕,还不如憋着。   “停车!”   一声娇喝,顿时吓飞了同在车里的三人的魂,张嘴还没来得及出声,那烦躁的小人儿已经高声道:“我要方便!”   说罢,起身提着笨重的嫁衣就要钻出去。   好在三人已经被她练得反应迅速,丑姑手一伸一转,红纱帷帽便落上了萧如玥的头,而晓雨也赶在她脑袋伸出去前先一步掀了帘子,晓露机灵的跟出,在她下马车前现跳下去,而后伸手扶她……   外面,一片被雷劈了的表情。   刚才……那一声……是武王妃……喊的吗?   几个元帅大将军,则是更惊愕于晓雨晓露的训练有素。一气呵成得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几乎是贴着马车挺稳的那一刻,他们的武王妃,就可以下马车了!   面面相视,多是不语,其中一个大帅让人迅速拉起帷幕。此时刚好行到空旷地,四周没遮没挡的。   而,搭好的帷幕里,武王妃大人却不是在方便,而是……拿半路晓雨还给她的那把短刀在雪地里画猪头,画完之后使劲戳,戳戳戳个稀巴烂还不够,还踩踩踩,跺跺跺,直到变成个坑,才总算舒服了!   晓雨晓露守在左右,环顾四下有没有放肆偷看的同时,时不时往那个坑瞥,隐约大概,有那么知道,那个坑代表的是谁。   大队人马一走,立马有几个人围向武王妃那个……所谓的临时茅坑开研讨会,等后面来的世子妃的送亲队伍一近,又瞬间全不见了踪影。   京都,街道两旁早早挤满了等看热闹的人,从南城门一路排向晋安侯府和武王府。   看着那渐近的大队人马,马上一身喜红的潘瑾瑜反而垂下了眸,薄唇抿成直线。   “世子爷……”为他牵马的锦玉担忧出声。昨晚收到回报,本来两个新娘已经混乱,可六小姐却自己站出来让自己的人给她换上了属于武王妃的嫁衣……   换言之,是六小姐自己不肯嫁世子爷!   他不知道这对世子爷而言打击有多大,他只知道世子爷一夜没睡,一夜直到现在都没说过一句话,所以,他现在怕得要死,万一,万一世子爷等下忽然冲出去,众目睽睽之下抢武王妃怎么办?   扫了面色发白的锦玉一眼,潘瑾瑜却竟然忽的笑了起来:“傻小子,我等会就要拜堂成亲了,你那是什么脸?”   锦玉怔住,看了他好一会儿,糊涂了。难道世子爷作罢了?不过,听说五小姐和六小姐像得没法分辨……既然如此,那么姐妹两,娶谁,应该都是一样的吧?   “呵呵,那些人可能也搞错了。”   听闻这话,锦玉倏地瞪大眼看向潘瑾瑜,瞪着他那越翘越高的嘴角,张嘴,却吐不出声音来。似乎也不是不可能不是吗?何况,世子爷若真能这样想的话,真把五小姐当六小姐的话,至少就不会冲去跟武王抢武王妃了!   应该也算好事……吧?   五千精甲骑兵停在京都外扎营,八大元帅和十位将军还是跟着送亲队进城。   直到看着武王妃的马车缓缓行过行远,潘瑾瑜只是看着并没有扑上去,锦玉才松了口气。   *分界*   “诸位一路辛苦了,请随我来。”   盖上了喜红盖头的萧如玥才从马车里出来,就有一群穿得喜庆的婆子丫鬟上来接了丑姑和晓雨晓露的手,热情又技巧的一下就将她们挤离了萧如玥身边。   因为路上已经有了交代,所以丑姑三人相视了一眼,便和其他人一起随那招呼她们的婆子走。   不过,她们还是没料到竟然连她们都支开,但毕竟地位越高规矩越多,她们也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武王府的规矩,免得才来就触犯了禁忌,所以还是以不动应万变为妙,再者,已经到了武王府,那些小人大手脚是做不了了的,而小手段嘛,萧如玥轻轻就能应付!   喜红的盖头下,萧如玥撇撇嘴,懒洋洋的任凭那些人摆弄,也因为觉得要不了多久就能看到,连去偷看那个需要人搀扶着才能跟她拜堂成礼的新郎到底长什么样都懒了。   她对已经一脚伸进棺材的人,完全没兴趣!   而,她此时却不知道,这一时懒惰到底救了多少人,让多少人包括新郎本人都松了口大气,要知道,礼堂上武王妃把快死的武王打个全死……多恐怖!   萧如玥很意外。   本以为那个病得半死的武王会和她一起被送回新房的,却没想到,那个武王走着走着就不见了,就她被送回新房,还……送她来的一下就走了个干净,半个做伴的人都没留下!   “搞什么鬼!”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烦躁,一下又冲上来了,萧如玥抬手就自己掀了盖头,淡扫一片喜红的新房一圈,撇嘴:“唉,太没新意了!”   拿下快压断她脖子的凤冠随手一搁,看也不看就往后倒进床里,天气冷,嫁衣又里三层外三层的繁琐,多得叠在一起厚厚一层,洒在床上那些花生红枣根本造不成威胁。   随手,摸了颗红枣塞进嘴里咀嚼,再随手,摸了颗花生剥……   威武的武王大人,忽然间不敢进新房了。   “你个窝囊废!”   “懦夫!”   “啧啧……”   五六个人,围着摇椅里那个艳红喜袍却一脸苍白的人转圈,一人喷一句,靠窗还坐了个抱着长剑闭目不吭声的,和一个淡定喝茶看雪景的。   摇椅里的人,闭目不语,睡着了般,任凭他们喷,反正……他现在不敢进去就是不敢进去!   “你个死孩子,气死爷爷我了,过去那大半年伸长脖子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来了今天,你你你……你竟然给爷爷当起缩头乌龟来了!你们别拦着爷爷,千万别拦着,让我掐死他以后就省事了!”将近一年来受苦一号卷袖子准备动手状。可是……妈的,真的没人来拉?   “就是就是,你个死孩子,男子汉大丈夫的,砍头不过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你你你……竟然怕进新房?别拦我啊别拦我,让我来掐死他……”受苦二号凶狠磨手掌,却左右斜眼,瞧着没人搭理。果断跟着大队伍继续围着那死孩子转圈。   “我说小幺啊,你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吗?”保持队形转圈。   “孩子啊,说你到底怕什么呢?我瞧着那小丫头挺好说话的啊?”继续转圈。   “啧,要不我们干脆直接把他丢进新房去得了,早完事我们也好早回去。”维持圈形。   “啊……”一直闭目不吭声的大师兄同志轻轻冒了个声,顿时所有人闭嘴竖起耳朵,就听到他问:“现在谁看着新房来着?”   摇椅里一直没动静的人忽然睁开眼,众人斜眸回来瞥他时,他已经开口唤了声白易。   白易闻声,从屋外窜了进来,将摇椅里的人扶起,往外牵,还没出多远,就听到身后的屋里,一串串的“大师兄威武”“大师兄英明”,然后就是……   “一千两,我赌那死孩子一掀盖头就被踹。”   “两千两,我赌那死孩子今晚得跟我们挤。”   “三千两……”   白易听得面部肌肉狂抽,这都什么师兄?斜瞥他家主子大人,竟听他道:“有多少赌金了来着?我现在有点晕,听不太清,帮我记一下,免得明天收漏了。”   “……”   好吧,他跟他们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   *分界*   新房。   萧如玥快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到脚步声,赶紧坐起,把凤冠戴上,再盖上红盖头。只要对方还没死,就还有八十多万私兵,她好歹,也看着这一层给他留点脸面。   门咿呀一声推来,好一会儿后,才慢腾腾进来两个人,步子一轻一沉,还隔着一段距离时,忽然停了下来。   糟糕……   等得不耐烦,肚子又饿,她吃了好些红枣剥了好些花生……枣核和花生壳她扔哪了来着?   垂眸,透过盖头下的缝,萧如玥看到了那些不太想看到的东西。   额……换成别人还没事,可对方毕竟是武王,要不要稍微解释一下?解释什么?我等你等得前胸贴后背一不小心就把那些“早生贵子”吃掉了?要不然等下盖头揭开的时候,卖卖萌放放电或者装下小可怜?   正想着,那头步子声又起了。   萧如玥觉得那武王似乎病得真不轻,要不然,新房虽然大,却也不至于从房门到床前,他被搀扶竟也慢腾腾走了好半天才到。   最终萧如玥什么解释也没有,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声不发的透过盖头下的细缝,看着近到跟前的两双脚,一声不吭走了一双,而后是掩门声。   等啊等,等啊等……她除了等到武王大人自己龟速的挪到过来,跟她肩并肩坐在喜床上,再没等到动静。   此时此刻,武王大人面色微妙,心情非常复杂。   是他千方百计七拐八弯把她拐来这里的,过程虽然煎熬,可到底是一切如他所愿的顺利,但……她为什么这么淡定?难道真的什么人都无所谓?那……他到底算什么?   唉,人没到前,他时时刻刻担心着她跑了,人来了吧……瞧这床前一地的枣核花生壳,就知道她从头到尾有多没压力多不紧张了。   秤杆在手,半天不敢伸过去,直到王妃大人终于不耐烦出声:“王爷?”   吓一跳,秤杆差点脱了手,挤半天,含糊不清的应了声:“……嗯。”   萧如玥转过头去:“王爷连给妾身揭盖头的力气都没有吗?”   “咳……”苍白的脸竟奇异的浮上一缕红晕,捂额,不知怎么回答。而事实上,他一说话,她应该就会认出来了,然后……   画面,不敢想啊。   “不介意的话,妾身自己揭盖头行不?”看她多给面子,还特地问了,就原谅她不小心把那些“早生贵子”吞了吧?   皇甫煜嘴角不禁翘了起来。自己揭?她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以免她敢说敢做,拿着半天的秤杆终于伸过去,轻轻的,慢慢的,很慢很慢的,将那红盖头往上挑……   084 婚了昏了   随着盖头越挑越高,萧如玥却将脸越埋越低,尽量做出一副……一般情况下,普通小嫁娘,这时候会有的所谓的娇羞的模样。   她,可真心不想把已经一脚踩在棺材里的武王大人吓得撑不过新婚夜,至少,也得给她撑过三天!   殊不知……   此时房中烛火摇曳,光芒涟漪般圈圈绽开,映在满屋喜庆上折射出的红光恰好将她小脸那未褪尽的三分青涩敛去,不过就是这般轻轻低眉垂眸,就多了七分娇艳妩媚,简直艳色绝世!   有一刹那,皇甫煜忘了呼吸。   第一次见,他就知道,她会是朵娇艳无比的花儿,只是还未绽放,他也一直期待着她绽放,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环节的紧紧盯着,却不想……这花儿还是绽放得那么让他防不及防,好似只眨个眼的功夫,就漏了一大段的感觉!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嘴角不知不觉噙起的笑也愈来愈浓,墨眸中那一抹晶亮折射出的温情溺宠,似乎,只是这么看着她,他便如拥有了全世界般的满足……   轻轻的,他不禁唤了她:“玥玥……”   正为那些“早生贵子”无耻装纯扮羞涩的某人一听,霍地抬头转首,不敢置信的看向坐在旁边的人,那个……传说中病得快死的武王大人!   她那么猛的抬起头来瞪着他,也把因她的美迷了眼恍惚了神的皇甫煜一下惊醒过来,第一反应,想逃,却……   啪~   小手猛的压住皇甫煜垂在床上的喜服袍角,吓了他一跳的同时,也让此时真的虚弱的他不能顺利起身逃开!   被她那么盯着,皇甫煜没法不心虚,双眼左飘飘右摆摆摆就是不敢对上她的眸,上半身尤其脑袋,被起身缓缓弓腰倾压过来的她逼得不断后仰,后仰,再后仰……   唔~,好晕,脑子像老驴拉磨一样,抽也转不快,完全不知道现在怎么办!   皇甫煜快撑不住的摔进床褥里时,那小人儿终于停住了下倾的动作,软声绵绵的冒了一句:“武王爷,您跟妾身认识的一个人,好像哦……”   “咳……”   皇甫煜华丽丽被呛了,飘忽的目光不由停上那张近在咫尺的精致小脸,竟见仔细贴近看着他的她,柳眉轻拧,一副不敢肯定的模样!   咦?   难道……他现在状况糟得真的变了那么多?以至于……她都认不出来了?还是说……其实他本来在她大脑里就是面目模糊一族?   不行!他宁肯她现在是报复他骗她而骗他,也不要当那什么鬼面目模糊一族里的一员!   张嘴,还没出声,眉头拧得更紧的她又开口了:“不过,仔细看,也不是那么像啦……”边说着边直起身退开:“啊~,不过王爷放心,妾身跟他也就几面之缘,朋友都算不上,甚至从没把他当男人看……”   轻软细语声声如箭,一下一下扎上心头,硬生生把后仰撑在那里的皇甫煜扎摔进床褥里去。   她……从没把他当男人看?!   突兀的咚一声响拉回皇甫煜被推进谷底的神,撑起身,惊愕的瞪着床前那个,已经把凤冠丢了,正背对着他脱衣服的小人儿:“你你你……干什么?”   “很明显是在脱衣服啊。”她扭头看了他一眼后,笑靥如花的应,便回头继续脱,脱脱脱。老天,九重嫁衣呢,又笨又重。   苍白如纸的俊脸,再度翻涌上浅浅的血色,皇甫煜瞪大眼睛看着那个当他不存在似得的忙碌小身影,几度欲言又止。   好一会儿,叹气,作罢的瘫倒回床褥里去。   大概……她是嫌嫁衣笨重不好动作,脱了,是为了更方便揍他……   玥玥……这样你就能消气吗?   啊~啊~,话说,师兄们有没有在外面?   唉,算了,由着她吧,真的好累……   “喂喂……”   萧如玥总算脱到能轻松活动了,回头,却见那混蛋半身倒在床褥里,一副昏睡过去的模样,顿时黑线。   敢给她装死……   走过去,双手环胸,斜瞥着他消瘦而苍白如纸的脸,用力踹了他挂在床外的长腿两脚,竟然,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抿唇,等了一会儿,柳眉轻拧,弯身去拉他的手,纤指落他手腕脉门处,一会儿,换另一只手探。   此时房外,一群竖着耳朵的人半晌没听到动静,低声。   “怎么没声了?”   “不知道,该不会真出事了吧?”   “要不要去看看?”   “不好吧,万一那两孩子正办事……”   “办个屁,那死孩子现在真有那力气,爷爷我就不用在这里发霉了!”   “嘘~”   一声落,房里便起了脚步声,不一会儿门霍地一下打开,褪了笨重嫁衣外袍,但还是一身喜红的小武王妃拎起裙摆就往外冲。   众人略微一怔,二话不说立马分成两拨,也就眨眼的功夫,一拨就掠进了新房,而一拨则扑到了院门,把貌似要跑的小武王妃拦下。   前面拦了人,正常情况下,一般人都会急刹步子停下,但是……萧如玥没有!   正对着她的是唐镜明,一怔大惊,本能侧身先闪,以免她结实撞上身来,日后那个醋缸师弟为此也跟他没完没了,却哪想……   擦身的瞬间那小丫头忽的转头看向他,让他不由就注意起她嘴角那突兀而诡异的笑时,手忽的被拉住搭上她那细小的肩头,没反应过来,沁人心神的幽幽兰花香中一阵天旋地转,砰,他被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震岔的气还没缓过来,胃部猛的又是一沉,顿时榨干他肺里仅存不多的氧气之余,胃痛翻搅得好似要把才吃进去没多久的晚饭酒水全吐出来!   而,如此还不算,脖子也同时被一抹冰冷给威胁着!   萧如玥手执乌黑短刀蹲在唐镜明身上,刀尖近在他稍微一动就能戳穿他喉咙地方,眉眸弯弯笑靥如花,轻声软语如山间婉转流淌的泉水般动人:“唐~大~师~,许久不见啊~”   旁边的两个年轻男子瞠目结舌的同时整齐后退一大步,啪啪啪鼓掌:“厉害,厉害……”   “客气客气!”萧如玥转眸摆手,笑得娇涩,刀子却并半寸没离唐大师的喉咙。   唐镜明暗骂那两混蛋师弟没人性的同时,蓦地挤出满脸的谄媚:“亲爱的王爷小师弟妹啊,真是好久不见了呢,你越发温柔贤淑美艳动人了呢,呵呵,不过,一看就那么温柔贤淑的你真不太适合玩……”小心翼翼的抬手挪向刀子,捏住刀锋,轻轻往一边推开:“这~么~危~险~的玩具。”   他XX的死孩子,竟然让这丫头随身带这么危险的东西!   “唐大师不太喜欢自己的手指吗?”   萧如玥惊愕瞪大眼的一句,让推刀子的手蓦地就停住了,满脸谄媚一收,哭丧似的嚎了起来:“王爷小师弟妹明鉴啊,我我我我……我也是受害者啊,我完全是被逼迫的,我我我……我坦白,我全坦白……”   “哦?”柳眉轻挑,刀子又对准回他喉咙去。   “额……”不会真要他坦白吧?可是,从哪里开始坦白好呢?   唐大师正苦逼着,旁边那两只却事不关己的闲闲看戏看得好嗨皮,也不知脑补歪歪了些什么,看看新房那边,又看看萧如玥,而后就兴致勃勃的斜眼来斜眼去的打起了眼神密码。   这时,刚才奔新房那一拨也闻声出来了三个,一眼看到这架势,愣了一下,而后便一个比一个跑得快的冲过来,竟围着唐镜明和萧如玥转起圈来。   “诶呀呀,柿子得挑软的捏,挑得可真准啊,小师弟妹,干的不错!”   “嗯,不愧是小幺瞧上的人。”   有些话,不过随口就应了,可,听者总是比说者有心……   萧如玥向来有心,闻声便倏地抬头看向说这话的紫袍男子,同时,其他人包括唐镜明都狠狠的横了过去:你只猪,哪壶不开提哪壶!   紫袍男子先是一愣,而后猛然想到了什么,若无其事翻眼望着天退出转圈大队:“天色不早,我该去趟茅房了。”说着就真的走了。   众人:“……”   新房面向这边的一扇窗子被推开,探出张凤眸狭长的俊脸来,低沉的嗓音透着一股典雅的气息:“你们悠着点,别把人给吓……”   看清情形,话也卡了,很快勾着嘴角慢条斯理扭头对房里:“大师兄。”   不一会儿,又一张冷峻的脸探了出来,只看了一眼便缩了回去,而后那凤眸狭长的轻扬着声道:“大师兄说外面冷,玩够了就赶紧回来。”   “是~”   众人稀稀拉拉懒洋洋的拖着声应,却也三三两两的转身往新房走去,竟真不理唐镜明和萧如玥了。   “喂喂喂,你们太没人性了吧……”唐镜明嚎。   好有趣的师兄弟……   嘴角微勾,萧如玥收回刀子站起身,本确实是打算就此挪开的,可余光中那厮的喜形于色却让她突然间不爽,已经抽起的后脚猛的又重重落回胃部去,狠狠跺了一下。   “咳唔……”因为失了防备,那一跺顿时痛得唐镜明抱着肚子蜷起。XX的,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物以类聚,那死孩子挑的人都跟他一副鬼德性!   “找人把我的人找来。”甩下吩咐,萧如玥头也不回的往新房走去。   偌大的新房喜红依旧,皇甫煜已经被褪了鞋袜安放在床,身上的被褥都掖得好好的,年纪相差并不大的众师兄弟们或坐或依墙而立,活像在自己家,以最舒服自己的姿势分散在屋里,萧如玥一进门,就很自然的纷纷转眸望过来。   换成别人,多多少少也会有些扭捏不知所措,可萧如玥却没有,完全没有,若无其事走到摆了酒菜的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就夹菜往嘴里送:“不自我介绍一下?噗~,呸呸呸,竟然半熟!”   再度瞠目结舌的众人一愣,噗哧哧的轻笑声接二连三漏了出来,刚才还一本正经瞧着萧如玥的目光,坦荡荡的饶有兴趣起来。   “老五。”素黄长袍男子笑着先开了口。   “老六。”墨青长袍男子接道。   “老七。”素青长袍男子笑着多加一句:“刚刚上茅房那个是老八。”   那凤眸狭长的:“天养,三。”   靠窗抱着长剑坐的也淡淡蹦俩字:“冷寒。”   药痴也举手高喊凑热闹:“我,老二!”   “噗——”萧如玥一嘴糕点狂喷而出,见众人均是一脸莫名其妙,她讪讪摆手,抹嘴:“没……没什么。”   满屋,怀疑而好奇的眼神。   冷寒看着萧如玥,淡淡问:“小煜情况如何?”   不是你能不能救?也不是还有没有救……这大师兄倒挺会说话!不过……萧如玥只是看了他一眼,没答,继续吃她的东西。   众人惊愕,面面相视,最后看向当中跟她最熟的药痴:什么情况?   问他,他问谁去啊?他又不是那死孩子!药痴圆脸皱起来,张嘴的破骂在冷寒看过来时硬生生的咽了回去,鼻孔用力喷喷气,屁颠屁颠的跑向萧如玥,自来熟的拉了旁边的椅子坐下,笑得见眉不见眼:“小妹啊不,小师弟妹额咳,姑奶奶,你到底想干嘛,直说吧。”   萧如玥冲他笑了一个,扭头冲外面喊了句:“外面那个谁,进来。”   迟疑了好一会儿,由始至终只探头探脑的白易终于走了进来,欠身行礼:“武王妃有何吩咐?”   “他们有没有打什么奇怪的赌?”   萧如玥突兀的一句,不但把白易惊愣住了,就是屋里其他人,也纷纷瞪大了眼,顿时觉得自己最舒服的姿势不是那么舒服的挪了挪,齐齐看向白易。   很久以前她就觉得某人的师兄弟相处模式很奇特,刚才又瞧见他们对唐镜明那么幸灾乐祸,再回想,就觉得天然黑的某人平时应该不太容易吃亏,就猜他们应该不会错过这个大好的机会,所以瞎猜了一下,竟然……猜对了!   白易被瞪得浑身发麻,纠结着到底怎么说才能不得罪这一窝怪咖也能骗过小武王妃,可……   萧如玥笑眯眯的看着他问:“赌金多少来着?”   “咳……”白易后悔死刚才没自己去帮小武王妃把她的人找来。为什么要派人去呢?为什么呢为什么?   “算了,不管多少,记得给帮我收一下。”萧如玥笑眯眯转眸扫向其他人:“诸位师兄,过期加息哦。”   “咳咳……”好几个人左顾右盼,跟着就起身纷纷往外走。   “奇怪,四师兄呢?”   “对啊,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爬也爬回来了吧,去看看。”   “小八难道掉茅坑里了?我去看看。”   “唉,一个个不让人省心。”   新房,一下就只剩下床上的皇甫煜,靠窗抱剑的冷寒,垂眸忍笑的天养,和没有借口逃的白易,以及,若无其事的萧如玥。   这时,晓雨晓露也被人领来了,但并不见丑姑,而两人只是到院门口而已,屋里的冷寒和天养就一闪不见了人影。   一个个都是见不得人的……   萧如玥撇撇嘴,看着头皮发麻的白易:“记得给我收赌金啊。”   “啊?”白易惊愕出声,而后瞥向床那边,支吾着应了声。   晓雨晓露站在新房外,迟疑着没进去。   “晓雨晓露,你们让这位给领路,去拿几个我们带过来的奶椰和那些东西过来。”萧如玥摆手让白易出去的同时扬声吩咐。   三人应诺离去,不一会儿带回来几个奶椰,和一个上了锁的小箱子。   白易被支走,晓雨晓露被留在了新房里,除了通风孔,门窗全部关上。   那群暂避风头的师兄弟又围了回来,探头探脑,叽叽咕咕的讨论着她们在里面干嘛。   冷寒抿唇,掠至门前,抬手门还没推开,就听到屋里萧如玥扬声:“哪怕是看到一眼,我就停止救人。”   手停在门上一会儿,最终还是收了回去,转身,抱剑闭目,在门前的石阶上坐下。   其他人没有靠过来,挤在别处围着药痴开研究会。   新房里。   晓雨晓露乍见皇甫煜时吓了一跳,但见萧如玥神色淡定还指挥她们做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而且……   颗颗长足九月的黄皮椰子被挂在床头,其中一颗扎了根中空的粗针,针的另一头连着根长长的不知道什么动物肠子制成的细空管,管子中途打了个松结,另一头也连着根中空不算太细的针,针扎在皇甫煜手臂的血管里……   【备注:生长9个月的椰子,曾取汁试用于临床,紧急时作为静脉输液的代用品(有待查证)。】   晓雨晓露跟着萧如玥已经一年多,却也是第一次见这种治疗,震撼到了,满肚子疑问,却不敢问。   “想说什么?”躺在一旁软榻里的萧如玥懒懒的问。   晓雨不语,本想也提醒晓露别说话,却来不及了。晓露直接就问:“六小姐,您不生气吗?”   “呵呵……”   萧如玥只是轻笑了两声,并没有多说什么,可晓雨晓露却是没来由的脊背就是一寒,脑子几乎立即就浮现了那小人儿嘴角微翘却阴气森森的模样。   啊啊,她们怎么忘记了,这小主子不能以常规心态来衡量,她,向来遇事越大越冷静,越静就意味着越……   两人纷纷转眸瞥向床上昏睡中的皇甫煜,暗暗为他默哀。   门外那群人没偷看,却个个竖着耳朵偷听,但此时,都懵了。   这……是啥意思来着?   *分啊分啊*   晋安侯府,同样是新房,却又是另一番景象气氛!   额,或者说,这边的是正常的……   萧如雪坐在喜床上,双手自然交叠搁在腿上,看起来自然而优雅,可实际上,她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浑身绷直一动不敢动。   之前被教导过,新郎来之前不能说话,所以,她现在紧张得非常想找个人说话,却又不敢,因为房里除了王翠锦外,还有喜婆和侯府的丫鬟在。   除了换嫁衣前那一出,从通城到京都这一路,都顺利的什么状况都没有发生……   什么都没再发生,反而让人更不安!   他……世子爷……到底怎么想的?难道……已经放弃了吗?不,不对,如果放弃了,就收回那道懿旨了!   可,没放弃的话,为什么……后来就什么都没再做了呢?因为那五千精甲骑兵?   啊啊,对了,娶六妹的可是当今武王啊,拥有八十多万私兵的武王,世子爷再怎么,也不至于公然跟武王抢新娘的……   想起萧如玥,萧如雪心头顿时一片温暖,不安的心,竟奇异的渐渐平静下来了。   都说她是萧家天女,所有人都因为爹而高高捧着她,莫说祖母,就是继母心中并不喜欢她,却也得看着爹的脸色处处以她的事为首要考虑,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甚至根本想都不用想一切就为她准备好了,地位看起来比嫡子还高,理应是那么的幸福,可,谁又知道,在那个家里,她其实一直都是孤单的一个人,奶娘不在的那三年,她甚至说句真心话的人都没有,分不清身边的人到底谁好谁坏接近自己到底有没有特别的目的,就干脆所有人都提防着,然后……六妹忽然回来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竟然真有人长得跟她那么像,而且,那般的恬静别致,就像一朵玉兰花儿,有一股无法言喻的气质……   她不知道该怎么待这么一个忽然冒出来的孪生妹妹才对,也因为知道身边的人都各怀鬼胎,所以没办法跟谁商量该怎么办,便那么习惯性的就先疑了她,然后大家私底下都说,那个妹妹比她更像去世的娘,对娘念念不忘的爹也肯定会更喜欢那个妹妹,以至于她……不知不觉就做了好多糊涂事!【别的我都可以让你,但武王府,你绝对不能去!】   【与其担心我,你还是多花些心思自己的事情吧!】   【你的幸福,我没有权力不让你去追,所以,你想去晋安侯府的话,就安心的去吧,有些事总得试着去抓抓看才知道结果会怎样,说不定你真有那个运气呢?】   六妹……现在在武王府怎么样了呢?   越来越近的喧闹声拉回了乱窜的思绪,不一会儿,房门咿呀一声被推开,进来了人,但那阵喧闹却并没有跟进来,而屋里的人,纷纷恭敬的唤着“世子爷吉祥”。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萧如雪,顿时浑身一绷……   085 老王妃,皇甫佟氏   缓缓睁开眼,皇甫煜看着大红的床顶好一会儿才猛然回过神来。   扭头,身侧没人!   再扭头,床帘都没放,偌大的房间,喜红依旧,却空无一人!   人呢?她呢?   心咯噔一下,皇甫煜霍地就从床上坐起,顿时天旋地转险些又倒了回去,撑住好不容易,又发现自己竟然完好无损,甚至身上的喜袍都没换下……   更慌了!   匆匆下床的同时,边喊:“白易,白易……”   他叫得慌,把外面守着的白易吓到了,应声的同时就推门进来,竟看到主子鞋都没穿稳就跌跌撞撞的冲出来,赶紧奔去扶:“王爷,什么事?您怎么了?”   跟着主子这么久,他还没见过他这样……   有白易搀扶,皇甫煜明显走得更快一些,却也更急了,苍白的脸满是慌乱:“她呢?她呢?”   没头没脑的话,白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道:“王妃去给老王妃请安啦。”   急促凌乱的步子一顿,皇甫煜倏地扭头看向白易,神情呆滞了好半天,蹦出个傻傻的声音:“哦……”   白易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这辈子居然能看到这主子露出这种表情来,略微愣了一下后,使劲抿紧抖动的嘴角。   憋住,一定要憋住。   皇甫煜回过神来,苍白的脸浮上一丝淡淡的血色,继续往外走:“她怎么不叫我一起?”   “王妃说您太虚弱了,躺着多休息比较好。”白易垂眸看路分散注意力。   “她这么说?”顿时喜形于色了。   白易忍不住斜了一眼,赶紧别开,用力点头:“王妃确实说了。”   “那扶我回床上去。”嘴都咧开来了。   白易:“……”   转身回头还没走两步,武王大人又改变主意了:“不行!她一个人去娘那里……你还是扶我过去。”   “是。”   “不许说!”   “是。”   *分啊分啊*   武王府位于京都西北角,京都唯一依山而立的宅子,因为京都寸土寸金,因而堂堂武王府宅子占地也没有萧府一半那么大,不过,虽然没有实际围墙圈起,但依靠着的那整一座占地不小的山头却都是属于王府的,所以,总体来说,武王府占地还是比萧府大的多,就以京都而言,占地仅次于皇宫。   府内也是繁花古木、假山池渠,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且密而不迫,然,美则美,却更多一份庄严肃穆之感,让身在其中的人不由就生出一股敬意,言行不知不觉就端庄起来。   萧如玥猜,历代武王脾性应该都差不多,但,初代武王就是开国大将,而历代武王也是常年征战沙场的将王战神,哪能不从小就倍受父辈的英雄形象熏陶,横竖,又能长偏到哪去?   额,好吧,除了现任那位……   传说因为身体不好从小就被高人领走,却不知怎么反而辗转到了少林寺,在少林寺后山长大的现任武王,皇甫煜!   很早以前就听萧如月说过,这位武王大人有怪癖,比起人来更喜欢跟动物相处,路边野猫野狗都会捡回家来养,弄得王府天天鸡飞狗跳奴才们叫苦连天……   当时萧如玥真心不觉得怎样,毕竟她原来的世界里,很多动物爱好者都是无法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但,那些动物爱好者好歹都只特定针对某种或一两种特别钟爱,还真是没见过像这位武王……   什么野猫野狗都捡,那丫完全是看到什么捡什么养什么好不好?出了新房那个小院一路走来,她已经跟几十只狗上百只猫一大群叫得出名字叫不出名字的鸟禽,甚至好几只梅花鹿还有两只恩爱的熊猫打了照面!   虽然不知道昨晚这些动物都哪去了,她被送回新房时半点动静都没听到,但她算是明白堂堂武王为毛搬到贴后山的王府后院也没人吱声,估摸着,都对他这怪癖无能为力了,为安置这庞大或者每天都在不断庞大的动物军团,偌大的后山成了不二选择……   相较萧如玥的只是黑线,随行的晓雨晓露就没那么淡定了,莫说是王府,她们听都没听过说谁的府邸是这样的,最主要的是,那些狗啊猫啊鹿啊都不圈着养,任它们三五结群自由的四处溜达!   碍着前面有个给领路的侍卫,就是晓露也乖乖的把话憋着,却也忍不住好奇,这样养着一大群动物,院子居然没被便便淹没,但很快她明白了——   看似无人的院子,其实到处都是人,一有鸟粪落下来,立即拎着特制的小铲子小箩筐冒出来收拾,收拾后又消失,清一色男子黑衣侍卫装扮,个个轻功了得!   “你们侍候王爷还真不容易啊……”萧如玥都不禁感叹。不是手疾眼快轻功了得,这收鸟粪的活还真干不了,但,也同时变相的训练他们的反应能力并强化了他们的轻功。   那人,果然天然黑……   前面领路的侍卫闻言,虽没应声,但已经感动得内牛满面了。外人都说他们这主子脾气好又不管事最好侍候了,却哪知他们的苦?没点真本事,想进后院来收鸟粪都轮不上,哪还能贴身随护?如今随身十八卫,哪个不是收鸟粪精英中的精英?   唉,不说了,说起来全是辛酸泪,还是这小王妃明白事理啊……   出了后院,那侍卫就停了下来,恭敬的告诉萧如玥,由候在那里的姓侯的中年管事给她领路。   萧如玥淡淡应了声,跟着那名侯管事走,过了一个不及映月泮三分之一那么大的小人工湖,婉转的长廊,一座观景的八角塔楼,几个小花园和楼阁小院,才终于到了老武王妃皇甫佟氏住的宁景苑。   宁景苑并没有什么过分奢华的装饰,倒是错落有致的摆放了好些盆栽,只是现在寒冬,叶子已经掉光还压着厚雪,许多都瞧不出到底是什么,整体透露着一种宁静安详之感。   老王妃早在萧如玥到来之前就接到禀报,说那新进门的小媳妇会一个人过来请安,略微有些惊讶之余却也没说什么,只是人真的来到跟前时,不禁又惊讶了。   那一身红妆的纤细人儿,梳着元宝鬓,两边各插了一支兰花样式的金步摇,粉黛未施的鹅蛋脸儿巴掌那么大,柳叶眉丹凤眸,玉柱般的俏鼻儿,樱桃小嘴儿也是自然的红润色,举步施施然,轻盈而落落大方,一股难以言喻的气质,委实清新可人得让人惊叹!   这哪是商家能养出的女儿,那一股与生俱来般的温雅恬静,纵是官家女甚至皇家公主,也未必及得上……   以马起家的萧家,竟然养出了这样的女儿!   可……   皇甫家不是一般人家,做皇甫家的媳妇,远远不止是知书达礼落落大方而已,这孩子,娇弱的模样确实惹人怜爱,却终究太纤细了!   就在老王妃皇甫佟氏打量着萧如玥的同时,萧如玥也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和她身边这厅里的人。   老王妃皇甫佟氏看起来不过四十多岁的样子,但两鬓却已经花白,梳着简单的圆鬓,鬓角戴了两朵珠花,皮肤白皙体态略显丰盈,一双非常温和的眼睛将那敛而不露的威严完美隐藏,穿了件石青色牡丹纹褙子,姜黄色的综裙……   不愧是将门出身,不显山不露水看起来十分好说话,却十足十的是只雌虎,一旦犯她禁忌,保准没好果子吃!   身份加上这样的母亲,难怪那人会说,他的婚事轮不到他做主……   想起某个混蛋,萧如玥暗暗撇了撇嘴,不动声色继续观察。   老王妃皇甫佟氏身侧,除了两个看起来就很精干的婆子外,还垂首低眉状似规矩的站了分别穿着红,绿,蓝,黄,紫,橙,白七色袄裙的七个明眸酷齿又各有风情的妙龄少女。   乍一看,这七名少女好像是贴身侍候老王妃皇甫佟氏的丫鬟,但萧如玥猜,她们应该就是传说中那些已经在武王府住了一年多的表小姐,原本老王妃皇甫佟氏选的新武王妃的候选人!   呵呵,圣旨下她都已经嫁进来了,这些人还不走,是想怎样啊?   如同老王妃皇甫佟氏打量萧如玥,萧如玥也暗暗打量她一样,那七个妙龄少女也纷纷不动声色的暗瞥着萧如玥,这个仗着神意圣旨,抢了武王妃之位的女子……   惊艳,羡慕,妒忌,恨,应有尽有!   萧如玥暗暗好笑,她还什么都没干呢,就暗潮汹涌的一箩筐麻烦了。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她向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虽然不想无聊,却也懒得去做无聊的事,看情况再说。   皇甫煜没来,是因为他病了,谁也不会说什么,也毕竟是头一回,所以萧如玥有模有样恭恭敬敬的给老王妃皇甫佟氏嗑了三个响头,才将茶敬上。   老王妃皇甫佟氏虽然有些惋惜,但还是对萧如玥的表现很满意,微笑着喝了茶之后,便让她起身赏了坐,许是知道自己儿子那样子也干不了那事儿,但跟萧如玥又还不熟悉,所以温声问的,都是些寻常到不能在寻常的话,比如,路上累不累,昨晚睡得好不好……   敏感话题,一概回避!   温声问,柔声答,还都是闲话,但气氛却还不错,却没一会儿,丫鬟匆匆进来通报,武王皇甫煜来了。   众人一愣,老王妃皇甫佟氏赶紧让身边的两个妈妈亲自去请。   算起来,皇甫煜从小就长在外面,虽说偶尔也回来,却也经常是住个几天就说走就走,那短暂的日子里更是除了他二哥上代武王,就是当娘的老王妃佟氏都不常见到他人,承爵位后确实常年在家,但也少出自己院子四处走动,许是因为他是皇甫家如今唯一的血脉了,老王妃皇甫佟氏虽然对他的脾性十分无奈,但也由着他……   如今,那个好好时都不常到宁景苑的人,如今病得走路都得人搀扶了却竟然跑来,岂不惊讶?   老王妃皇甫佟氏端起茶,不露声色的瞥了那刚过门的恬静媳妇儿一眼。   萧如玥也很惊讶,确实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早就醒了,但也只是垂首低眉故作乖巧的坐在那里。有人去请了,应该不用她去了吧?何况,她跟他,不熟不是吗?凭什么出去迎他?   其实,出了新房的小院后,皇甫煜就坐上了步辇,到了宁景苑,才下步辇由白易搀扶着来到这厅堂,全程所有女眷就是老王妃皇甫佟氏派出去迎的那两个妈妈,都自觉的不近他三步。   皇甫煜的眼中,他的小新娘是发光发亮的,根本不用刻意转眸去寻,进屋便一眼就能知道她在哪。   见萧如玥安然无恙一派恬静的垂眸低眉坐在那里,确实没跑,皇甫煜着实暗暗松了口气,才看向老王妃皇甫佟氏,待见到她身侧那七个妙龄少女,薄唇顿时抿了抿,而后才勾起淡淡的浅笑走上前去。   老王妃皇甫佟氏略微板起脸色,轻嗔道:“都这模样了还不好好在床上躺着。”   皇甫煜只是笑,纵是此时消瘦了一圈,面色也苍白如纸,整个人虚弱得好似风吹就倒,却依旧不弱他那身有骨子里透出来的仙气,不染纤尘的纯净。   幽幽兰香袭来,刚才还坐在那里的萧如玥已到了身边,却并没有去搀扶他,对主位上的老王妃皇甫佟氏福身道:“娘还有什么吩咐么?”   老王妃皇甫佟氏笑得愈发温和,除了寻常的萧如玥仔细照看皇甫煜外也没说什么,就让两人回了。   两人一走,厅里就热闹起来。   “嘻嘻,传闻一直都说这小表嫂是朵可人玉兰花呢,可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不过,她年纪还真是小呢!”   “嗯,听说要到明年四月才满十六呢。”   “姑母,您觉得这小表嫂如何?”   一句话,顿时让其他六个各抒己见的妙龄少女静了下来,望向老王妃皇甫佟氏。   老王妃皇甫佟氏微笑:“嗯,瞧着确是朵可人的娇花儿。”   众姑娘听着瞧着,却实在说不上老王妃皇甫佟氏到底是喜欢萧如玥,还是不喜欢……   *分界*   步辇旁,皇甫煜站着不动,瞥着萧如玥。   好一会儿不见动静,甚至半点想动静的动静都没有,不禁暗叹,终究还是由白易搀着坐上了步辇,往后院去。   一路,除了停在道边趁着行礼时暗暗偷瞧的之外,还有不少探头探脑的张望,搞得皇甫煜也不好出声说什么,斜依步辇中,闭目养神状。   好不容易回到动物比人多的后院,皇甫煜才睁开眼,看着旁边随行的人儿,一路酝酿出来的话终于有了出口的机会:“累吗?”   “累。”   简单干脆的答案,让皇甫煜雀跃,喊了一声停,向她伸出手:“坐上来。”   目光从那只手慢慢移向那张微微浅笑的脸,萧如玥嘴角微翘,凤眸弯弯,轻声如黄莺唱歌一般动人:“妾身不敢害王爷起一身红疹。”   犹如天雷劈落,皇甫煜瞬间僵在那里。   “人有三急,请恕妾身失陪,王爷您慢慢走。”萧如玥欠身一福,似乎真尿急得不行,不待皇甫煜出声,扭头就大步离去了。   瞪着那大摇大摆离去的小人儿,皇甫煜:“谁出的这馊主意来着?”   抬步辇的侍卫斜眸……   白易也斜眸向……   默默,都不出声,却同时有好几个压抑的喷笑冲了出来。   皇甫煜好似没听到,托腮依回步辇里,摆摆手,示意回去。现在他没力气跟那些无良师兄算账,先记着,日后一块算,现在嘛……   唉~,怎么哄小玥玥呢?   回到新房的时候,萧如玥正靠在软榻里看书,晓雨晓露在旁边侍候着。   皇甫煜顿时乐了,摆摆手,示意白易不用扶他了,本也想把晓雨晓露支走,可那两丫头竟然把头勾得低低的,听到他进来竟就是福身行礼而已,死活不抬头。   分明,是她授意的,他若再出声把人支走,也不知道她会再回敬他什么,最重要的是,肯定火上浇油,更严重……   “咳咳……玥玥,你看书呢?”   “嗯。”   虽说头也不抬的翻页,可终究是应声了,那就说明还有戏!   皇甫煜又乐了,再看她手里的书卷盖住了书面,顿时又多了一句话,笑眯眯的:“看什么书呢?”   “《凤国山河》。”依旧不抬头。   闻声,皇甫煜就是猛的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说你看什么?”   “《凤国山河》。”还是不抬头:“就是说我们凤国地形的,有多少城池,多少山脉,多少河流,从哪到哪该怎么走。”   他当然知道,可她不知道她好好的看那书干嘛,顿时急了,小心翼翼的问:“你你你……你好好的看那书干什么?”   “反正没事。”淡淡的应了一句,还是没抬头,又翻了一页。   他才不信!   皇甫煜一时之间不知该跟她说什么,没话找话来了句:“那个晓露,过来扶我一下。”   “王爷体弱多病,有女子近身三步就起红疹的怪疾,晓露扶你不合适。”萧如玥淡淡说着,扬声:“白侍卫,麻烦你进来一下。”   门外顿时白易泪奔,硬着头皮埋着脸,走了进来。   “王爷走不动了,赶紧扶他到床上躺着。”萧如玥的声音依旧淡淡的,还是没抬头。   白易看着身边的主子:主子啊,我到底是扶您呢?还是不扶您呢?   皇甫煜瞪他:蠢货,你进来干嘛?   白易眨眨眼,恍然大悟,慎重但又不被人看出来的轻轻点点头,欲转身往外,却被皇甫煜扯住,又瞪他:现在才出去有屁用!   白易顿时满脸苦逼:主子,您到底闹哪样?小人现在扶您呢还是不扶您呢?   他XX的,到底谁说这主子好侍候的来着?   最终,白易还是扶了皇甫煜,不过不是往床那边去,而是往萧如玥在的软榻去,却不想,他才近,她就站了起来。   欠身微福,软声满含歉意:“妾身不知道王爷原来这么喜欢这张软榻,还望王爷见谅。”说着,主动侧身让道。   白易,晓雨晓露,阵阵头皮发麻,他们的存在好多余啊好多余,能不能出去啊啊啊啊?   皇甫煜抿唇看着她,半晌不语。   “对了,妾身的陪嫁妈妈丑姑正吩咐人收拾那些嫁妆,不知忙得如何了,妾身去看……”   “玥玥。”皇甫煜拉住转身要走的人:“你要怎样才能消气?”   “王爷,您赶紧放手呀,要是妾身累您起一身红疹可如何是好。”萧如玥轻声软语的答非所问,甩啊甩,可他人都跟着摇晃了,却竟就是不放手。   白易,晓雨晓露,默契的左一眼右一眼,恨不得想空气那么低调像风那么快,赶紧闪。   “玥玥,你明知道……”   “王爷抬举了,妾身什么都不知道。”   “你……”皇甫煜又气又急,顿时上气不接下气,怕自己站不稳,赶紧往软榻坐靠去,却还是不肯放开她。   又半晌,谁都不说话。   皇甫煜是晕眩得想不出该说什么,但萧如玥,却是一向能耗。   又过了一会儿,皇甫煜平静下来,闭着眼,好像睡着了一样,可萧如玥一缩手,他又拉紧些,就是不放,也不把她拖进怀去。   拉进怀里?汗,他可不敢赌她不会跟他玩“拔河”,而现在,他也真没力气跟她“拔河”,与其筋疲力竭还让外面那群无良师兄看笑话,还不如,就这么耗着。   外面。   “我滴乖乖,都半个时辰了,这两孩子也太能耗了吧。”   “这丫头,有个性,我喜欢。”   “有本事你大声说,让屋里那死孩子也听见。”   “不至于吧,我又不是那种意思。”   “嘿嘿,你试试看呀。”   “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小幺总算遇上对手了,阿弥陀佛可喜可贺!”   “话说,谁看到师父他老人家了?他老人家到底来了没?”   “你猪啊,小幺出嫁这么大的事,他老人家肯定来了,就是不知道在哪。”   “嘘嘘,有动静了。”   顿时,个个消声扯脖子竖耳朵,跟着就听到“啪”一声脆响……   “哇,王爷您看,好大一只蚊子!咦?王爷?王爷?来人啊,王爷晕过去啦!”   众人默默。   大冬天的,蚊子?不过……那死孩子是不是真的晕过去啦?他们到底要不要进去看看啊?啧啧,那一声贼响来着,不会把那死孩子脑子都扇坏了吧……   正思绪着,又听到一声:“晓雨晓露,拿几个奶椰来。”   086 窗内风景无限好   听到奶椰,众人都以为,萧如玥又要关起门来搞秘密救治活动了,却意外的见她探出头来喊:“你们谁有空来着?”   师兄弟们面面相视时,冷寒掠了出去,转瞬停到了窗外,还没开口问,屋里那小人儿就递出来张写满字的纸。   “把这些东西弄来。”顿了一下,微笑补充:“最好偷偷的。”   冷寒看了她一眼,只应了声“嗯”,接过那张单子,甚至看也没看就倒掠着离去了。   柳眉略微挑了一下,而后满脸羡慕。   什么时候,她才能像他们那般鬼神鬼神的飞来掠去呢?唉,说来说去还是那个爹太不负责了,甩她一本武功秘籍就算了事,要不是她聪明绝顶悟性好,那么没头没脑的恐怕现在还摸不着门,不过……她终究错过了最佳习武阶段,身体机能也还没完全调理过来,又练得偷偷摸摸,进度着实马马虎虎。   当然,其实她也一直没机会跟人打过,所以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程度,她自己也说不清,只知道视力和听力都大大改善,尤其夜间看东西时最为明显。   晓雨晓露很快从正忙碌的丑姑那里领来几个奶椰,看到躺在软榻里晕过去的皇甫煜,吓了一跳,转眸再看萧如玥正淡定喝茶,相视一眼,默默抿唇。   六小姐快十五岁生辰的时候,大夫人问她想要什么礼物,六小姐想了想后竟说喜欢这种奶椰,希望以后每月定时都能从南方运过来,还特别说长足九个月的才好吃。大夫人虽然奇怪,但估计也想不出哪奇怪,就干脆的吩咐人去办了,而不只是大夫人,她们相信谁都没有怀疑过这些奶椰存在的真正目的,但绝对跟她们一样,是因此才知道这世上竟有四季都结果的奇异果子……   还有还有,那些中空针头,那些经过无数繁琐工序才处理好的干肠子……没人比她们更清楚,六小姐这大半年来是花了多少心思,才好不容易将这些东西造和收集起来的!   虽说,武王爷之前就以神鹰镖局指使权换六小姐关键时刻救命的约定,六小姐做这些算是理所当然,可……她们跟了六小姐一年多,太清楚了她的为人了,她某种程度而言非常懒,极度懒,让人抓狂的懒,可就是这么一个懒人,却为了造和处理那些东西,时常吃饭时想起饭碗一丢就去弄,半夜想起半夜爬起弄到天亮……   她们都看得出来,武王爷对六小姐而言其实是非常特别的存在,可……六小姐怎么就下得了手那么对现在虚弱得不成样的武王爷呢?难道……那么聪明的六小姐自己没发现自己的心意?   两人思绪正乱飘着,就听到萧如玥喊白易进来,并道:“晓雨,教他开奶椰。”   “咦?”晓雨惊异一声,她还以为这些奶椰要像昨晚一样用的……   萧如玥也没跟她解释,而是看着已经进来的白易道:“从今往后直到我说可以为止,王爷口渴了想喝水都只能给他喝这种果子的汁。”   白易虽然奇怪,但还是应了诺,因为进门前就听到了萧如玥交代晓雨的事,便主动靠了过去,看晓雨怎么动作。   “对了,等下找几个空坛子来,别太小,放院里哪间房都行,就是别被人瞧见了。”瞧着晓雨已经开了椰子,就突兀的转了方向:“晓雨,那个奶椰先给我吃,记得把肉给我剜出来。”   “是。”晓雨应道。   白易也应,还以为萧如玥已经交代完了,欠身转身就要走,却又被叫住。   “你赶着去投胎么?我都还没说完。”   萧如玥没好气道,接过晓雨已经机灵的插了根空心细竹做吸管的椰果,津津有味的喝了一口,才继续道:“不管送来多少给王爷的吃的喝的,统统照例收进来,但一律不许再进王爷的嘴,饭菜你自己看着情况怎么处理,汤汤水水一律给我分类了装进那些坛子去,听得明白?”   “回王妃,听明白了。”白易应道,也学聪明了:“不知王妃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孺子可教也。”萧如玥笑赞,想了想,才道:“这边有没有小厨房?”   白易微讶,摇头,神色却略显有些迟疑,似乎有话,却不知该不该说。   萧如玥哪能看不出来,直接问:“你想说什么?”   白易迟疑,看了看还没醒的皇甫煜,又犹豫好一会儿,才豁出去似得开口:“后山北面是个断崖,崖腰上有个隐蔽的山洞,崖下是个碧水潭,潭水常年温热,越冷水汽越浓,王爷的二师兄平常就是在那里鼓弄东西蒸煮汤药。”   用水蒸气打掩护……萧如玥顿时乐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个好地方,等会我去瞧瞧。”   “王妃……”   “放心放心,我不会告诉他的。”萧如玥冲白易眨眨眼。   额,根本不是这个问题,额,好吧这也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可……白易已经开始后悔了:“王妃,那边路险不好走,尤其现下是雪厚路滑,您……”   “嘘~”食指点上粉唇,萧如玥笑着打断他的话:“这事你从没提起过。”   白易现在终于知道刚才说那些时,晓雨晓露为什么脸色发青的瞪他,表示,他知道错了,也肠子都悔青了。呜呜,话能不能收回来着?   萧如玥吩咐好一切,又让白易把皇甫煜搬回床上去,估摸着冷寒他们也一时半会没法将东西找齐来,而丑姑也还没忙完回来,就让晓雨给找了床褥子,和衣蜷进软榻里眯一会。   其实,穿着笨重的嫁衣顶着足以压断脖子的凤冠从通城坐着马车到京都来,比骑马还累人,再加上昨晚盯着挂水盯到凌晨丑时末,躺到卯时初又习惯性的醒了,常规训练了半个时辰,打坐练功又半个时辰,而后就是用早饭,再然后是去请安,一直忙到现在……   真的好累~   啊啊,送她出嫁的是二叔萧云峰和五叔萧云卿,听说昨晚礼罢餐后就离开王府去了京都的别院住,也不知道现在回去了没有,最重要的是五叔回去没有,她还有事要交代他来着……   哦,对了,还有五姐……   武王病重,所以本来今天要进宫谢恩的礼皇上直接给免了,但五姐他们却是推不掉的,唉,那丫头真是不让人省心……   想着想着,萧如玥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梦里有人轻轻靠近,她毫不犹豫就一耳刮子扇过去,可惜,梦果然是梦,她只扇到一团空气!   撇撇嘴,继续睡,殊不知……某王为躲她那突如其来的一刮子,险些跌坐在地。   皇甫煜不敢置信的瞪着那个分明熟睡着的小人儿,却也并不多久,嘴角就翘了起来,更轻更小心的接近,伸指,戳上她的睡穴。   她若不是累坏了,若是睡得并不沉,以现在的他确实偷袭不了她,但问题是,她累坏了,还难得的睡得很沉,所以,他偷袭成功!   软榻沿坐下,轻轻为她掖了掖被褥,倾身,唇落那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小嘴:“辛苦了,小刺猬……”   窗子,这时候大煞风景的被拉开,几个往里伸的脑袋同时定住,一脸惊愕的同时脱口——   “卑鄙!”   “下流!”   “无耻!”   “银贱!”   青筋,噌一下窜上唇还未离开那张诱人小嘴的皇甫煜额角的时候,窗子啪一声迅速关上,那几个无良师兄齐声甩了句“继续”,使劲抖着衣袂证明他们确实已经离开。   好笑又好气的皇甫煜,很快被唇下的柔软拉回了心神,想起这小嘴出口就扎人,顿时不满的啃咬下去泄愤,只是……   “该死,究竟谁在惩罚谁……”   突兀的低咒一声,倏地抬手就捧住那颗满脑子坏主意的小脑袋,唇用力的压住那片甜美的柔软,贪婪的舔舐,轻吮,甚至,偷食藏在小嘴里那一泓甘泉……   *分啊分*家里给萧如玥的嫁妆,确实是最大一份的,无论是田产铺面宅子还是银子,都抵过好几个出嫁的公主,就连同天出嫁的萧如雪都及不上。   丑姑把那些已经可以入库的嫁妆全部入库,又将陪嫁过来的原本分到紫竹院那些妈妈丫鬟安置住的地方后,已是傍晚。   原本在萧家已经是一等丫鬟的水卉和巧儿伸长脖子就等着这一刻了,却不想,丑姑竟然没召她们,反倒把一直以来都闷声不吭的粗使丫鬟秋月叫上了。   惊愕之余,水卉赶紧挤出讨好的笑脸技巧的拦住丑姑:“姑姑,六哦不,王妃没有喊奴婢们吗?”   她是萧家的家生子,最初分到紫竹院真心不乐意,但是大夫人的意思她也没办法,却不想竟是份意想不到的闲差,虽说院里大权一直握在丑姑手里,晓雨晓露霸尽里外随身六小姐的机会,可,适应了习惯了自然而然就贪上舍不得了!   大夫人让大嫂来问她,愿不愿意给六小姐做陪房丫头,她想也没想就应了,大嫂当时也没说什么,前些天才忽然又找了她……   想起自家大嫂那番话,水卉小脸就忍不住泛起红晕,但很快又镇定了下来。大嫂说得没错,她们这种人不使点手段就得一辈子当奴婢,而她一点也不想再当奴婢,所以,那个武王,管他病得重不重,只要还活着能让她成事就好!   丑姑向来少话,神色也是淡淡,似乎没瞧见水卉那张娇俏的小脸一闪而过的异样,平板出声:“王妃只吩咐我带秋月过去。”   “姑姑,您是不是听错了?”事关未来地位问题,巧儿也不似在萧府时那么忍气吞声了。开玩笑,照六小姐平常那脾性来看,她们今天要是忍了,搞不好就要在这小院里呆到老了。何况……   “怎么想都没道理呀,王妃以前就从没找过秋月,今儿个怎么就忽然单独要见她呢?”   当事人秋月垂头站在那里,一声不发的盯着自己脚尖。说实话,那之后六小姐再没找过她,姑姑和晓雨晓露也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以前怎么待她就怎么待她,她一直都以为六小姐已经忘了那事,她也跟着忘了,却没想到……   才进武王府,六小姐就要找她了!   紫竹院跟过来的妈妈们也纷纷帮着水卉和巧儿说话,顺便也给自己争取争取在六小姐面前露脸是机会。她们早受不了这个阴阳怪气不冷不热的女人专横了,觉得只要有机会,她们会做得比这个女人好。   丑姑嘴角微翘:“既然你们这么想见王妃,那就一起去吧。”说罢,当真在前面带路了。   众人微怔,缓过神来秋月都已经跟上去一段了,赶紧追上去。   而就是这么一段,就让忍不住的秋月有了开口的机会,低声道:“姑姑,这样……不太好吧。”六小姐才嫁进武王府,就由着她们这么去闹?武王得怎么看六小姐?传出去了,老王妃又怎么看六小姐?   丑姑回眸,笑着没头没脑的来了句:“秋月,恭喜你通过最后一关。”   “咦?”秋月呆住。   丑姑只是笑:“你很快就会明白的!相信我,王妃绝对值得我们用性命去追随。”   此时的秋月还似懂非懂,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水卉她们就跟上来了。   一路被狂吠的狗群密密麻麻的猫群吓得险些破了胆,好不容易硬着头皮来到一间小厅,就见到萧如玥托腮翘着腿坐在主位里,嘴角微翘的看着她们进厅。   那模样,就像早知道她们会一起来似得……   秋月一看,顿时隐约明白了些什么,暗暗心惊之余,低眉垂眸抿着唇。   水卉等人也是一愣,暗暗眼神交流了阵,跟着丑姑近到五步外停下,齐齐堆起了笑脸“恭喜王妃,贺喜王妃”的不停说着吉祥话。   萧如玥也不吭声,微笑着将那些吉祥话统统接收,还犹似听戏般,悠哉悠哉的端起参茶慢慢喝了两口,搞得那些一向善脸不红气不喘讨巧的人都不禁尴尬起来,再多的吉祥话也有说完的时候,不由就先先后后,纷纷面色怪异的住了嘴。   这一瞬,秋月猛然间又悟到了什么,垂低盯着脚尖的眼,不禁瞪大了一圈。   “说完了?”萧如玥轻轻放下茶杯,抬眸,笑又深了三分:“说完,就该我说了。”   众人微惊,却也多多少少都是有些眼色耳力的,没傻到这时候开口找死。   “今天开始,秋月升做大丫鬟,和晓雨晓露一起贴身侍候我,你们……没,意,见,吧?”   话,依旧是微笑着出口,声音也轻轻柔柔似往常没有什么威胁力,却,就是莫名的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众人惊得面色微变,私下里纷纷交汇眼神,询问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好一会儿没人敢出声。   事关自己后半生,水卉哪能不焦急,左等右等等不到人出声,忍不住开了口:“那奴婢们呢?”   “以前怎样就怎样呀。”眉目弯弯,萧如玥笑得见眉不见眼:“嫁人,说白了也不过是换个地方生活换了对象孝敬而已,区别有那么大吗?”   不太笨的一听,顿时就窒住了,却不想平时机灵的水卉,这时候竟然被豆腐渣塞了脑袋,竟一副很懂的模样道:“当然不一样呀,六哦不,王妃,您想想,以前晓雨姐晓露姐服侍的只是您一个人而已,可现在却是多了王爷,何况王爷如今……岂不是更需要人手,只添秋月妹妹一个人怎么够?”   言下之意,完全不反对秋月突然三级跳当大丫鬟,只是担心人手不足!   萧如玥那番话在先,大家都觉得水卉这番话说得再讨巧,也是没用,却没想道萧如玥竟“诶呀”一声,道:“瞧我,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还是水卉你机灵提醒了,那以后你也过来吧。”   众人一听,怔住。而巧儿见水卉这么轻易就跟进房去了,赶紧道:“水卉姐姐说得真心不错,不过奴婢一路过来,瞧着王爷这院里人手真心不多,丫鬟更是除了咱们外半个没瞧见,何况王妃娘娘您如今贵为王妃,这进进出出的,只带四个丫鬟是不是有些……”不够排场?   “哦~~”萧如玥恍然大悟状,赞道:“巧儿也真是个机灵的,好在你提醒呢,要不然我就这么出去,还不得让人看低了,既然如此,你也跟过来吧,啊~,就算你跟过来,也不过就五个人,姑姑又不喜欢跟出门……”苦恼的思索了阵,道:“这样吧,你们谁想过来的就过来吧。”   这话出口,众人大喜,纷纷踊跃报名,却只有秋月瞧见,由始至终抿唇默默不吭声的丑姑和晓雨晓露,这时候把脸埋得比刚才还低……   莫名的,秋月觉得脊背突兀就是一寒,转瞬浑身爬满鸡皮疙瘩,察觉被看着,抬眸,就对上萧如玥那双闪烁着异光的凤眸。   顿时,浑身神经绷至最紧。   萧如玥这样的决定,只换来皇甫煜一眼,而后就闭目养神说了句“随便”,没再理会。   真正见到传说中的武王大人,水卉和巧儿都很吃惊,而后,窃喜多过顾虑,虽说脸色确实不好,人也消瘦,但毕竟年轻嘛,越年轻她们的希望就越大。起初还有些忐忑,担心武王病了脾气也跟着暴躁,不乐意她们这么多人绕来绕去,可如今一看,明摆着是个好说话的嘛……   入夜萧如玥沐浴时,只留了晓雨晓露和新晋升起来的大丫鬟秋月随身侍候,忙了一天的丑姑抽空休息会儿。   看着萧如玥褪下袄裙后,只隔着贴身中衣的双手双脚上,竟绑着许多乌黑的铁条,秋月整个傻住了。   萧如玥若无其事,晓雨也装作没看到,还是晓露比较好心的拍拍她让她回神,却又有些坏心眼的嬉笑着塞给她一根玄铁条。   铁条扁平,不宽也不长,却沉得吓秋月一大跳,险些脱手砸在脚板上。   但,惊愕又惊吓的她,始终没冒出任何噪音。   萧如玥满意的微翘嘴角,由晓雨扶着进了大浴桶里,问道:“五姐那边没消息吗?”   “嗯。”晓雨应道,麻利的给她捏肩。   萧如玥闭上眼,抿唇没再问,却也忍不住奇怪。照理说,不管有事没事,就算萧如雪忘了,王翠锦也不会忘,可为什么什么信都没有呢?   那个人放弃了?还是……情况连王翠锦都无法判断,所以就没有给她信?又或者……信被劫了!   秋月的反应,让晓露觉得无趣,嘟嘟嘴拿回玄铁条,利索的别回特制的小布袋里,大有前辈的模样教导道:“这可是我们六,咳咳,我们王妃的秘密呀,你别泄出去了。”   秋月脑子一下塞进了好多不可思议的信息,有些转不过弯来,却是点头如蒜。   “啊,我们王妃秘密多了去了,往后看到什么听到什么,统统不许外传。”晓露当前辈当上瘾了。   秋月瞳仁瞪大的愣了一下,赶紧又点头如蒜。   “晓露,别欺负她。”萧如玥笑斥。这丫头,牛高马大的,却赤果果摆出一副“总算找到个垫底的了”的小女人模样,着实让人好笑。   “奴婢哪有。”   “晓露姐没有。”   晓露喊冤的同时,秋月也紧张的冒了声,引得不只是晓雨瞥过来,当事人晓露也斜瞥着她。   额……她说错什么了吗?   看着萧如玥竟笑了,秋月一阵糊涂,就觉肩上突的搭了只手,转头,就见晓露恨铁不成钢的用力叹了一声,却道:“秋月妹妹,你太紧张了。”   晓雨一看就知道晓露本来是要模仿萧如玥平时说她的模样,只可惜学得不伦不类半点不像十分滑稽,心中好笑,却假假虎起脸:“晓露,你又没规矩了。”   两人从小相依相伴互相扶持着长大,哪会瞧不出是彼此是真气假气,晓露撅嘴,耍起嘴皮子来:“就晓雨姐你啰嗦,明明王妃都没说人家。”   “晓雨啊,你发现没发现……”萧如玥忽然扭头对晓雨道:“晓露最近越来越有女人味了,张嘴闭嘴就是人家人家的,诶哟哟,受不了了,你瞧你瞧,我这鸡皮疙瘩冒的……”边说,边煞有其事的搓手臂。   晓雨都忍不住噗哧一下喷笑出来了,晓露顿时闹了个大红脸:“王妃……晓雨姐,不许笑不许笑,再笑不跟你好了。”奈何不了萧如玥,还不能找晓雨出出气么?   跑过去,追晓雨捂嘴。   秋月看得都呆住了,一时之间没适应过来,不知如何是好的杵在那里,而这时,远处隐约传来此起彼伏的狗群狂吠声。   嬉闹着的晓雨晓露微讶,担心是什么事,晓露道:“我出去瞧瞧,晓雨姐你看好王妃。”   晓雨点头,晓露就开门窜了出去,回头,却见萧如玥若无其事的靠在桶里闭目养神,半点不紧张,而秋月却已经抱着擦身的毯子跑了桶边,准备时候萧如玥起来的模样。   两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萧如玥眼也不睁的笑道:“瞎紧张,你们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怔,两人先后反应过来,而后晓雨就想到了冲出去的晓露。说起来,这后院看似无人,其实到处是人,晓露那么冲出去,不会……有事吧?   正想着,门咿呀一声推开,出去没多久的晓露又回来了,见晓雨和秋月看着她,讪讪解释道:“姑姑忽然冒出来,不让我去瞧。”   “不去是好的。”晓雨点头。   晓露点点头,张嘴,却看了看萧如玥后,欲言又止了。   晓雨虽然奇怪,但也没问,秋月等同新来的,万事比不上两人熟悉,更不敢出声。倒是没多久,萧如玥洗好起身时,门敲响了。   丑姑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王妃,水卉和巧儿刚去厨房帮王爷拿汤,回来的路上不知怎么吵了起来,惹了王爷养的那些神犬,被咬得不轻。”   闻言,晓雨晓露虽然面色微妙,却也淡定了,秋月却是面色大变,心惊胆颤的瞥了萧如玥一眼,慌张低下头去,紧紧抱着萧如玥那些干净衣服。   奴才有了不切实际的妄想还逾越了主子付诸实际行动了,受惩罚是应该的,理所当然的,可……   不管是眼前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六小姐,如今的武王妃,还是那位看起来纤尘不染般干净,好像很好说话的病弱武王爷,都……好可怕了!   “啧啧,这两丫头也太不小心了。”萧如玥惊讶出声,却是一脸平静,在开口竟又是叹气:“我才嫁过来就给我出这样的事,这不是存心让我难堪吗?赶紧的,让人连夜把她们送回萧府去,免得继续丢人。”   “是。”丑姑应诺,转身去吩咐了。   萧如玥这才转眸看向秋月,大大声一个喷嚏:“秋月呀,你手里的衣服到底给我穿呢?还是不给我穿呢?”   秋月一惊,赶紧应声把衣服送过去。   萧如玥披散着半干的发回到新房时,皇甫煜独自一人闭着眼躺在软榻里,瞧不出是睡了还是没睡。   “王爷,您养的神犬把妾身的丫鬟给咬了。”   “咦?”皇甫煜惊讶睁开,而后扬声喊外面的白易:“把那些狗全关起来。”看着她披散的长发只是半干,微微紧了眉,冲她招招手:“过来,我帮你把头发拧干些。”   外面白易应声,生怕屋里的人听不到他离去办事似得,大声踏步走。   “不敢劳烦王爷,妾身自己弄就好。”萧如玥坐到梳妆台前,就着披在肩上的棉巾擦起发来。唉,木有吹风机,真伤不起。   皇甫煜侧了侧身,看着那对镜而背对着他的小人儿,没话找话:“畜生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咬了你几个丫鬟来着?我明儿个让人去买几个回来赔你。”   顺便监视她吧……   萧如玥翻眼:“谢王爷,不过妾身喜静,太多人跟在身边反而不舒服,有姑姑,晓雨晓露和秋月就够了。”   “真的?”皇甫煜不太安心似得又道:“我怕太辛苦你了,还是……”   萧如玥打断他:“王爷的关切妾身心领了,不过真的真的不用。”   “可是……”   “不用可是。”萧如玥有些冒火了,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啰嗦?“就算您买来,妾身也不会用,妾身不习惯陌生人近身。”   “咦?好巧,我也不喜欢陌生人近身,那就这么说定了。”   身后那人忽然轻快愉悦起来的声音,让萧如玥一怔,顿时有种转弯掉坑里的感觉。这!混!蛋!既然这么坑她……   瞧着那小人儿火大的都快把头发擦着火了却也不发作,皇甫煜的嘴角就忍不住翘了起来,想了想,道:“神意点中萧家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却也很高兴……”   萧如玥不吭声,背对着他使劲擦擦擦,却在他第二句出口前啪一下将肩上的大棉巾抽落拍在梳妆台上,起身一转,蹬蹬蹬大步走过来。   话卡在喉咙里,皇甫煜张着嘴错愕的看她走近,就见她忽的抬脚,就跨坐上他的腰来,小手揪住他衣服就是胡扯乱拉,一副急切要扒光他的样子:“差点忘了,为了巩固地位免被休弃得抓紧时间造个小娃娃才行。”   “咳!”   狠狠呛了声,皇甫煜苍白的脸顿时挤满红云,赶紧去抓那双小手:“玥……”   “东西总算找齐啦!”   突兀的一声传来的同时,窗子霍地大开,窗外一群人个个拿着大包小包甚至有个扛着个新造成的大浴桶,瞧清房里的状况,一片整齐的瞠目结舌。   “哇~”   “好猛!”   “厉害!”   “佩服!”   “话说小师弟妹你真的会吗?”   皇甫煜红脸变黑脸的瞬间,窗子砰一声关上:“你们继续忙。”   却根本没离开,就在窗外各抒己见起来。   “俗话说得好啊,人不可貌相。”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小师弟妹威武,威武,真威武……”   “话说回来,二师兄,那死孩子现在消受得起小师弟妹这份美人恩吗?有什么补气壮阳神丹赶紧拿出来。”   一窗之隔的屋里,皇甫煜抬手挡住满布青筋的黑脸,轻声森森:“你们……”   “把东西都拿进来。”   087 压死你   话出口的同时,萧如玥若无其事的边拢了拢垂散在肩背上的长发。边从皇甫煜腰上下来,就如她半点没犹豫的跨上去般,下来也半点不迟疑,就好像这事她常坐所以相当熟练而自然,没,什,么!   皇甫煜一声不发的依靠在软榻里,半点去整理被她扯松扯乱的衣袍的意思都没有,大手也维持着刚刚扶额挡了大半脸的姿势,眸却透过指缝,追着那已走向梳妆台的身影……   他,实在想不明白,她到底哪学来的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时,窗子呀一声大开,嬉笑着叨叨“那就不客气的打扰啦”,直接从窗子掠进来几个人,扛新造浴桶的从窗子进不来,只好转从门进,而大师兄冷寒和三师兄天养并不在齐列。   不过,那两人一向是这窝师兄弟中最正常的,并不一定要出现,才证明他们还在……   六双眼左一下右一下,惊讶萧如玥的若无其事,但也不忘正事,才推药痴出去开腔,就听到萧如玥发话了:“麻烦诸位师兄到后山断崖下的潭里提些水来,哦,还有,弄多些木炭来。”   她怎么知道后山有断崖,崖下还有……皇甫煜惊愕一瞬,立马想到了白易,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房外,白易脊背一寒,神经质的四下张望。而屋里,此时已经有人忍不住问:“还要柴火?做什么用?”   药痴犹似想到了什么,面色怪异:“难道……”   “呵呵……”萧如玥轻轻笑了两声,回首,笑得见眉不见眼:“当然是煮他呀!”   一片惊愕之后,众师兄纷纷怜悯的望向软榻里已经放下手,正看着萧如玥的某小师弟:孩子,这就是报应啊……   为了让某王不被那群惟恐天下不乱的师兄炖个整熟,萧如玥硬生生又被拖了一夜没睡。   一大早,洗了把冷水脸,换了身干净不染药味的衣服,额角耸着青筋独自出了小院往宁景苑去请安,而新房里……   药香弥漫,却并不见有什么水汽,几根细绳高高低低纵横交错的悬于半空,各躺了个人,某王则还被困在那个模仿桑拿桶样新造的大浴桶里,贴地的桶底有个拱门状的洞,可以看到桶实际分了两层,底层炭火还旺着。   也不知道是药汤蒸煮热的关系,还是身上的毒正退减,皇甫煜脸色明显好了许多,待萧如玥的脚步声确实去远,眼也没睁的忽然来了句:“你们不要玩得太过火了。”   “你个死孩子,好心没好报,要不是怕你一个没把持住,结果美人恩还没消完就先到阎王殿报道,谁要蹲窗下干那损阴德的缺德事?”   “喂喂,我们都没瞎好不,看得见小师弟妹舍不得你被我们给炖熟才熬夜,你丫那咧到耳根的笑赶紧的给我收了,收了听见没!”   “话说回来,这小师弟妹到底师承何处来着?”   话出口,除了唐镜明和药痴,就是萧如玥走后才进房来的冷寒和天养都不禁纷纷看向皇甫煜,却见他抿唇,半晌不语。   “你们省省吧,这死孩子也不知道。”唐镜明伸伸懒腰:“那孩子啊,一身谜团,根本查不到。”   原本以为抓了净缘就能有些线索,可……那老淫尼竟然是个废物,连那个叫丑姑的事都完全不知道,最主要的是,她口中的萧家六小姐,跟他们认识到的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他觉得是真正的六小姐已经被掉包了,可那死孩子说,他们可能会认错,但人家爹萧大当家不可能认错自己女儿,所以……很多事就那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拖着了。   “那些,都不重要!”   众人闻声,就连始终闭目不语的大师兄冷寒都睁开眼,纷纷斜瞥,而就在这时,木鱼声渐近,轻却极有穿透力。   悬空细绳上的几人纷纷翻身落地的同时,冷寒和天养已掠到门边垂首而立,一人一边恭敬的将打拉开,不一会儿,风先将一抹陈旧却洗得十分干净的僧袍角吹进屋来……   “师父。”   *分界分界*   宁景苑,武王府的七位表小姐俨然取缔了丫鬟贴身随侍老王妃皇甫佟氏的位置,端茶倒水捏肩捶背,个个干起活来干脆不扭捏,十分娴熟。   有趣的是,虽然七位都已换过袄裙,却也只是绣纹不同而已,还是标志似得那红,绿,蓝,黄,紫,橙,白七色,而且萧如玥昨天就注意到了,这七位表小姐五官确实个比个娇俏,或淡漠或恬静或活泼俏皮,可谓各有特色应有尽有,而身高却相差并不大,清一色偏高挑细腰宽臀好生养的身材,眉宇间或深或浅的凝着一股英气……   昨天她们都垂首站着不动,倒真不明显,但今天,却让萧如玥瞧见了她们步伐不同程度的轻盈,泄露了她们都是练家女子,但,既然能轻易被看出来,就足以证明她们都不是高手。   至少,高不过她!   而,她身上一共揣了四十余根玄铁条,丑姑都说看不出她走路有异样,其他人尤其这七位表小姐,甚至那位慈眉善目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婆婆老王妃皇甫佟氏,都看不出来……   放眼天下,练武的千金小姐真不多,基本都出自将门,不过,老王妃皇甫佟氏就出身将门,这些女子又既然被称作是表小姐,应该多半是出自佟氏一门。   佟氏一门就算老王妃皇甫佟氏不嫁老武王,在皇甫家军中也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是最早忠心追随皇甫大将军之一,那天迎亲的八大元帅十大将军中,就有两个是姓佟的。   呵呵,恐怕就是老王妃皇甫佟氏也不好明着让人走,何况那个“无能”的某人,难怪他忽然就得了女子近三步发红疹的怪病……   萧如玥装瞎不是一两天,早已练得炉火纯青,规规矩矩的跪着敬了茶,才在老王妃皇甫佟氏吩咐的妈妈的搀扶下起了身,坐到一旁的太师椅里去。   老王妃皇甫佟氏语气温和,眼神更柔和的开了腔:“昨儿个煜儿忽然过来,也没来得及给你介绍介绍煜儿这些表妹。”   说话着,就有丫鬟端着红木茶托从外面进来,托上盛着七杯茶。   那红衣服的率先莲步轻快的走到萧如玥跟前,冲她福身行礼:“我叫佟怜香,小表嫂请喝茶。”说罢,奉上一杯茶。   这架势……再跪下的话,就像小妾请安敬茶了!   笑意从眸底蔓延至唇角,轻轻浅浅让人看着十分舒服,萧如玥大方而优雅的接过茶,喝了一口便交给了机灵上前的晓雨,由她放到茶几上去,又从秋月那儿接过只小荷包,双手递给佟怜香:“小小见面礼,希望怜香表妹不要嫌弃。”   丑姑一向有备无患,耳坠玉佩金银果子杂七杂八做见面礼的小东西从没少备过,而且每样都附赠一只花色不一但绣工精美的小荷包,以前这些东西在萧府时是晓雨随身带着,如今改由大丫鬟秋月负责,虽然这种大场面让她紧张得略显生硬不自然,但毕竟刚开始,没胆怯得腿软出错,已经相当不错了。   佟怜香略微怔了一下,很快自然的笑着接过:“谢谢小表嫂。”   她之后,其他六位也挨个儿上前敬茶,也果然不出萧如玥所料,这些表小姐大多出自佟氏一门,要不然就是佟家女儿的女儿,那绿袄裙的叫佟妙音,蓝袄裙的是佟惜香,黄袄裙的佟盼香,紫袄裙的叫蒋夕颜,橙袄裙的是莫彩雯,白袄裙的是林冰兰。   萧如玥公平对待,茶统统只喝一口,每人给一个装着小玩意儿的小荷包,神情淡定微笑怡人,由始至终没有半丝不耐半分不快。   老王妃皇甫佟氏的两位亲信妈妈瞧得都不禁暗暗赞叹,撇开商家女出身不说,以十五龄而言,那份气质那份镇定就是万里挑一的难找。   转眸偷瞧老王妃皇甫佟氏,却见她老人家似乎并没有注意那边的品着手里的茶……   两妈妈不露声色相视一眼,便垂低了眸。   敬过茶,七位表小姐逐个归回原位,谁都没来得及先开口,就见萧如玥起身冲主位上的老王妃皇甫佟氏微微一福,轻声软语的出了声:“娘,儿媳有个事想跟您禀一声。”   众人闻言微讶,就见老王妃皇甫佟氏微笑着道:“自家人不必这么客气,有什么事坐下说。”   “说起来其实是个丢人的事儿……”萧如玥微露讪讪:“儿媳有两个陪嫁丫鬟不懂规矩,昨晚不知怎地惹了王爷养的那些神犬被咬伤了……”说道这里,两颊微红,更尴尬了的样子:“以前也没听说过这种事无例可照,而当时时候也不早了,想着娘恐怕已经歇下不好来扰,儿媳就私自做主让人连夜将她们送回通城去了,希望娘别责怪。”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老王妃皇甫佟氏笑了起来,而后又很是无奈的一叹:“归根结底,这事得怪煜儿,好好的,养那么多猫啊狗啊的……”   萧如玥瞧见那几个表小姐几乎要点头附和了。   要不是那庞大的动物军团,尤其是狗,恐怕这些表小姐天天要往后院蹭吧,要知道,几十只上百只狗此起彼伏的狂吠,光声音都够吓人了,若是再追追人……   啧啧,某丫还真不是普通的黑啊!   “说起来,你有没有被吓到?”老王妃皇甫佟氏便说着,边细细打量起萧如玥来,似乎想用眼睛来确认。   “谢谢娘的关心。”萧如玥笑应:“起初听到的时候儿媳确实吓了一跳,不过随我陪嫁过来的妈妈丑姑并没让儿媳直接见到那两个被咬伤的丫鬟,也只说是伤得不轻,所以具体如何儿媳并不是很清楚,毕竟耳听总是不如眼见的来得可怕,何况王爷还劝慰话(微微羞赧),现在已经没事了。”   这事屋里的人都知道,倒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堂而皇之的主动拿出来说,自然很是惊愕。   眉几不可见的挑了下,老王妃皇甫佟氏话锋一转问起皇甫煜来:“煜儿怎么样了?”   “我过来的时候王爷还没醒,现下由白侍卫和丑姑照看着。”萧如玥应。   “嗯。”老王妃皇甫佟氏满意的点点头,又道:“煜儿身子不好,还得你多多照看着,你可别把自个儿也累坏了,嗯~,我看往后这晨昏定省的也不用天天来吧,隔个三五天来一趟就行,不必太过讲究了。”   听罢这话,两位妈妈和七位表小姐纷纷暗暗斜瞥过来,而后,再转向萧如玥。   萧如玥装腔作势略微犹豫了下,起身微福:“那就听娘的安排。”   老王妃皇甫佟氏又微笑的点点头,似乎很满意的样子,又趁机说起关于皇甫煜病重不方便陪她三朝回门的事。   这本是大家心知肚明的,现在语气温和的坦荡荡说出来,不过是对她这个媳妇的一种尊重,萧如玥自然没什么意见,表示无论怎么做萧家都会理解的,所以一切“听从娘安排”。   说完正事,又闲聊了几句,萧如玥便以皇甫煜为借口起身告辞,七位表小姐出来了四位来送,还都说有时间就去她住的后院找她玩。   萧如玥笑着一一应了,宁景苑外跟四位表小姐分了手,走马观花似得慢悠悠回后院。   瞧着四下没人,憋了半天的晓露直接开喷:“这些表小姐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秋月惊愕的看着她,伸手来不及捂住她嘴的晓雨改捂额。   “瞎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变成鸡了?”萧如玥笑斥。   晓露撅嘴:“人家咳咳……奴婢又不是那个意思。”   萧如玥只是笑,也没再多说她什么,进了后院,却并不直接往新房的小院去,头也不回的来了句:“晓雨晓露跟着就行,秋月,你先回去吧。”边说着边拐弯,直接往后山去。   秋月微怔后应诺,晓雨晓露却是脸色同时一青,知道拦也没用,硬着头皮紧紧跟着,心里咒骂白易无数遍啊无数遍。   “哈啾——”   白易冷不丁的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神经质的四下张望,就听到屋里的主子扬声问:“派人去瞧瞧,王妃怎么还没回来?”   应了声就出小院去找人,没多久回来报的内容,直接吓软他双腿。   王妃昨天说去后山看看的,结果没去,他真以为她已经忘了,可……老天啊,她她她昨晚不是没睡吗?这时候还上后山?可千万别是去断崖那边啊……   “你你……好好侍候王爷,我去去就回。”白易不敢就这么回去禀告主子,甩下话就往后山飞奔而去。   皇甫煜左等右等,不见白易回来报,面色明显不好了,闭着眼问诸位师兄:“谁帮我去把白易拎回来?”   可……   冷寒抱剑靠窗坐着不动也闭目不语,药痴呼噜呼噜睡得沉,天养自顾喝茶赏雪景,其他的,一个比一个尿急的争着出了门。   后山。   深一脚浅一脚,萧如玥好不容易才爬上山顶,还没到断崖呢,白易就追上来了。   “我就是来看看,瞧你急的,好像我要跳崖似得。”萧如玥掩嘴轻笑。   白易讪讪,一时不敢应声,晓雨晓露面色发青。也就她们这小主子说话才这么无所顾忌,也不怕犯了山神忌讳。   山上风更大,厚厚的袄裙都被吹得不住翻滚,那看似弱不经风的小人儿,却稳稳的迎风而立,嘴角噙起轻浅的笑,犹似被这样的风吹得很舒服,很开心。   白易呆了呆,旋即垂下眸去。   脚步声又起,萧如玥继续往北边断崖那方去。   晓雨晓露自然是要跟的,而本是来劝人的白易,迟疑了下,也默默的跟了上去。   算起来,王爷认识了王妃多久,他便认识了王妃多久,虽说及不上贴身的晓雨晓露那么了解,却也不是一点不知情,这小王妃……王爷都镇不住,他又算哪根葱?   与其劝,还不如跟着保护比较实际。   大老远,萧如玥便看到了大片袅袅的水汽,而越近那边,地上的雪就越薄。   已经站得非常近了崖边,萧如玥却还探身探头往下张看,吓得晓雨晓露和白易都差点飞了魂:“王妃!”   头也不回的摆摆手:“鬼叫什么,我不掉下去也被你们吓掉下去了。”   晓雨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拉住萧如玥乱摆摆的手就紧紧拉住。开玩笑,万一这小主子忽然一个脑热,猛的跳下去可怎么办?   萧如玥任由她拉着,又是头也不回的问白易:“你说的那个山洞在哪来着?”不是说药痴都在那里烹煮汤药的吗?说不定有什么好东西存放在山洞里,来都来了,不拿白不拿。   白易本能伸手就往一方指,却还没来得及吭声,就被晓雨晓露同时狠狠一瞪,话生生的咽了回去。好险好险……   “唉,瞧你们紧张的。”萧如玥叹气,退离崖边:“要不白易你下去帮我拿口小锅子上来吧,啊,顺便拿点米和新鲜的鱼肉来,晓露,你去捡点干柴。”   三人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不是大清早的,王爷还没吃东西吗?”萧如玥再叹,看着白易:“你忘啦?”   “额咳……”白易讪讪,他确实是被吓忘了,又想王妃做的早饭,王爷肯定吃得开心,可就是……犹豫着看着晓雨晓露,寻求她们的意见,毕竟比其他,她们更熟悉王妃。   “怎么?原来我不过是个空壳王妃,说的话还不如婢女的意思?”   萧如玥这话是笑着说的,却吓得三人面色大变的咚咚着单膝跪了下去:“王妃恕罪。”   “那么,可以麻,烦,你,们,按,我,说,得,去,做,了,吧?”萧如玥眉眸弯弯,笑得见眉不见眼。   谁还敢说不?   白易和晓露赶紧分头行动,不过白易倒也不笨,没直接扑下山洞去拿小锅子,估摸着是回王府顺米粮的时候顺便烧口小锅子。   两人一走,萧如玥就动手脱身上的厚外袍丢给胆战心惊的晓雨,又撩高裙摆把绑在腿上的玄铁条解下随手丢在地上……   “王妃……”晓雨快哭了。   “嗯?”萧如玥装糊涂,拆卸动作利落的快。   “您能不能……”不要下去啊?呜呜,她早该想到,她们主子什么人,找个山洞怎么可能要人指!   玄铁条已经全部拆下,萧如玥蹦跳着抖动手脚做准备运动,免得一下不适应抽了,掉下去做了落汤鸡。   看着欲哭无泪的晓雨问:“你自己选吧,是要站在这里等呢?还是睡在这里等?”   晓雨泪奔:“奴婢不能跟吗?”   “所以,等下我还得抽空救你?”萧如玥挑眉。   “额……”好吧,武婢比主子弱,没有说话权,可是……:“王妃,您可一定要小心啊……”您要是有个好歹,王爷和大当家还不得拆了我……   “啧啧,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萧如玥笑着拍拍她的肩:“你放心,就算我一不小心抽了筋,也掉不下去。”   晓雨不明白,但也没空明白了,因为她那小主子,已经猛一个后翻下崖去了……   “诶呀呀,好猛的丫头……”   “哈哈,我已经可以想象那死孩子将来的日子有多精彩了。”   “一物降一物,那死孩子就该有个克星。”   “哟嚯,瞧不出来身手了得呀。”   “噗哧,不了得四师兄哪会被摔又被踩。”   “滚!”   晓雨脊背一寒,僵硬的扭转脖子,才发现身边很突兀的就多了几个年轻男子,那某四,正黑着脸抬脚踹人,其他人则见她转头看过来,纷纷笑着跟她招手。   猛然,她明白小主子那话是什么意思了……   这一刻,她真心觉得这些不在规矩内的男子,一个个都是天神,来拯救她的。   而,不管她怎么想,某王那几个无良师兄却自顾自的聊了起来。   “二师兄有多少东西在里面来着?”   “不少,哈哈,二师兄知道后肯定得掀房了。”   “我赌他屁都不敢放!”   “切~,那么明摆的事,猪才跟你赌!”   “诶诶,你们谁回去跟那死孩子说一声啊,免得他自己跑出来瞎添乱。”   才说着,一声粗嘎的鹰啸传来。   “诶呀,爪白还是特别钟爱四师兄呢。”   “就是就是,太让人妒忌。”   “你们两个混蛋赶紧放手!”唐镜明愤愤一人一脚一左一右按住他的两个无良师弟,才往后一缩,一坨鹰粪就落在了他刚站着的位置。   指着若无其事盘旋落下崖去的爪白大骂:“你个死爪白,养不熟的白眼狼,老子正好没吃早饭,等下就把你大卸八块炖……”忽觉身后生风,赶紧掠起躲避,改骂:“他XX的,你两混小子想谋杀我啊?不知道那边是断崖吗?”   “四师兄,冤枉啊,我这不是看你要拿爪白做早饭,助你一腿之力吗?”   “就是就是,爪白在下面,你不下去怎么抓它?”   看着说着说着就打起来的三人,晓雨直接傻了眼,都忘了自个儿主子还在崖腰上干着危险事。   崖边都是石头,矮树都不多,晓露捡干柴得回走一段距离才有,随便捡了点回来,就看到崖边那热闹的景象,而晓雨在,小武王妃大人却不在,急忙跑过来。   但其实,看那情形她也猜到了……   *分界分界*   萧如玥回新房的时候,皇甫煜正好够时辰从那个防桑拿桶造的药桶里出来,还已经送到隔壁去泡清水澡了,就吩咐白易直接把煮好的肉粥送过去,好趁热吃。   这让脸阴沉了好半天的皇甫煜,一下乐得脸都炸开了花!   虽然粥的味道有点怪,还焦了,又故意放了把泥,但是呢,他知道滴他知道滴,怪味是因为加了她配的药,泥嘛,是为了说服她自己……   天啊,他的小王妃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唉,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没亲自喂他……   某王那幸福到恶心的表情,让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师兄们都受不了的跑了个干净,身边就剩下白易侍候着。   “这就没了?”他感觉都还没怎么吃。   要不您把锅子舔了吧……   这话白易当然不敢说,保持翻眼望房梁。小王妃真的在给王爷治病吗?他怎么觉得王爷“病”得更重了?尤其是脑子……   皇甫煜从大浴桶里起来:“王妃呢?”   白易机灵的把小锅子往旁边一搁,扶住他:“在房里休息。”   皇甫煜哦了声,没再说什么,迅速穿上干净衣袍,咧宽着嘴直奔回房间,本以为他的小王妃这时候正熟睡着,却不想……她竟依靠在软榻里,正看着伸出被褥外的手里的一张纸条,丑姑和晓雨晓露都沉默的立在一旁。   她青丝全部垂散,略微有些凌乱,身上也盖着厚被褥,外露的手和肩头可以看出她穿得单薄,可见……她其实原本是睡着的,只是又被叫醒了!   不知道她又一夜没睡吗?什么事非得这个时候吵她不可?   翘起的嘴角抿平,皇甫煜摆手撤了白易,自己走进来,并对丑姑和晓雨晓露道:“你们也出去。”   三人不动声色瞥向萧如玥,见她点头才福身退了出去,顺手带上门。   “底子不好还不好好照顾自己。”皇甫煜在软榻边坐下,取走她手里的纸条看也没看就随手放倒一旁的小几去,又把她的手塞回被褥里,顺着她身形严严实实把被子掖了一圈。   “百步笑五十步。”萧如玥撇撇嘴,闭上眼,懒得理他。   皇甫煜不但不在意,嘴角都翘了起来:“什么事?”   “自己不会看啊,走开,别吵我睡觉。”萧如玥没好气的隔着被褥踢了他一脚,翻身把背甩给他。   “我可以看?”嘴角又翘高了些,皇甫煜倾身,又帮她掖了次被子。   “装吧,该看到不该看到,你不都偷看了?滚开,再吵丢你出去……”骂人的话,却是嘟囔的声音,还越来越小了。   皇甫煜好笑的看着她,并没走,而虽然很想,却也并没有伸手去碰她。这时候她还没睡沉呢,一碰,搞不好会直接炸起来,真把他踹出房去。   因为她亲口同意的,所以皇甫煜拿那张纸条来看时也大大方方,但只是扫了一眼,翘起的嘴角就抿平了。   起身,轻轻出了门,好一会儿才回来,而他的小王妃已经睡熟。   皇甫煜自认动作很轻,可指才触及那柔滑的脸颊,他的小王妃就醒了,忽然睁开眼直直的盯得僵住的他发毛时,又闭上了眼,往里面缩了缩,不打算搭理他的样子。   虽说她身量小,而软榻是按照他原本的身量造的,她睡足够宽,可……   他倾身凑近过去摇了摇她:“玥玥,还是到床上去睡吧。”   本以为至少会懒得打理他一阵的人,霍地坐起来,直接撞了他个头晕眼花险些栽到地上去,就那么一声不吭的卷着那床被褥下了软榻,真滚上新床去了。   确实晕眩了,但并没有多久,这意味着他正以惊人是速度好转着,皇甫煜愣了下,墨眸旋即闪动起来,其实刚才走动时他就隐约察觉了,但并不明显,如今这么一撞……   转眸向床那边,眸光一下就柔得似能滴出水来,起身走过去,却在近了床边时险些笑出声来。   他的小王妃,此时卷着被子贴着床内侧蜷得像只毛毛虫!   怕冷?还是担心睡着后他怎么她?   皇甫煜忍着笑上了床,扯了叠在一边的喜红被褥,自己盖了一半,另一半分给她。   没一会,缩在那里的小家伙就蹭了蹭,把他加盖过去的喜被踹了。   伸手,又给她盖上。   再踹。   再盖。   再踹就再盖,反反复复,小武王妃终于火了。   看她忽的坐起身来,猛一甩,就把从软榻卷过来那床被褥直接丢下床,皇甫煜一呆,以为自己逗她过头了,她气得要回软榻去睡,却不想……   萧如玥一倒一滚,不但睡回床,还直接滚上他身!   “压死你!”   孩子气的一句,让原本吓得瞠目结舌僵成门板似得皇甫煜忍不住就噗哧一下笑了起来,怜爱的揉揉她的头:“别的不敢说,不过,就你这小身板,我还是承受的住的。”而且,甘之如殆!   “切~,没意思。”   撇撇嘴拍开他的手,准备滚离他的胸膛,却被先一步圈上纤腰的手拦住了:“就这么睡吧,暖和。”   柳眉轻跳,萧如玥抬起头来,下巴抵着他的胸膛看着他,笑得见眉不见眼……   088 看着我   “小~煜~哥~哥~”   这甜到腻的一声,却让皇甫煜脊背陡然一寒,本能缩回圈在她腰上的手,蹭蹭着就僵硬的往上缩!   可……   他收了手,他的小王妃却还趴着一点没有要下去的意思,他再怎么缩,还不都带着她一起,而最要最命的是,他缩一下,她就跟着匍匐着往上蹭一点,搞得他头皮一阵阵发麻,却又……   (T﹏T)苍天啊,这有心无力的体验也太太太太……太彻骨了!   头顶已经顶贴床头,再无空间可缩,皇甫煜欲哭无泪,求饶:“玥……”   “嘘~”   纤细的指轻点上他的唇,一下就截断了他的话,本该是无比美好的亲昵举动,可搭着她那张见眉不见眼的笑脸就……   让人没来由的,毛骨悚然!   萧如玥双手肘撑在皇甫煜的胸膛上,微支起自己的上半身,笑脸慢慢的贴向近那张绷紧并正在持续充血中的脸,还有三寸距离时忽然停下,一瞬不瞬,定定的看着他。   明知道没好事,可皇甫煜还是控制不住的被那双灿若星辰的眸给蛊惑了,心跳加速的同时呼吸也跟着不稳起来,口干舌燥的一低眸,目光便精准的停在那粉润可爱,又软又甜的小嘴上……   点在他唇上的指,早他抬起的手一步躲开,轻轻慢慢的移动着描绘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诱人的粉唇微微启合溢出甜美的嗓音:“以前没注意还真没发现……现在仔细一看,发现小煜哥哥你长得可真好看,瞧这眉这眼这鼻梁……简直像幅画似得。”   可,皇甫煜现在倒是听到了那比黄莺歌声更动人的声音,却是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眼里脑子里,满满都是她那张不停启合的小嘴,总觉得它在邀请他,不停的热情的,邀请他……   于是,瞄准那张小嘴,他抬起头来,却哪想……撑在胸膛上的小手肘恰在这时忽的一沉力道!   “咳——”   突兀的钝痛,排山倒海般直扑上皇甫煜大脑,瞬间震散他抬头的力气,痛得他猛的倒吸口凉气就重重摔回枕头里,俊脸一层层褪色发白。   真正的,近击软肋!   “小煜哥哥,要好好听人说话呀。”某罪魁祸首半点愧疚没有,还抱怨的叹气:“这是人对人最起码的尊重也~”   闭着眼咬紧牙,皇甫煜还在跟那股痛楚作斗争。   他知道,她已经很手下留情了,而如果是以往,这点力道根本不足以伤他分毫,可……现在不是往时啊,简直沉痛一击!   他在痛,她却在爽,还自顾自的说着:“小煜哥哥啊,你长得这么好,当男人实在埋没了……”   可以忍受的疼痛,是最好的清醒剂,皇甫煜一听,倏地就抬起头来瞪着她。她说什么?他这长相当男人太埋没?所以,在她看来他当什么更合适?女人?   一串思绪排队滑过脑子,逐渐恢复颜色的俊脸狂抖起来。   “当女人嘛,你这辈子明显没指望了。”   萧如玥好像没看到身下的人的面部变化,煞有其事沉吟了下,凤眸突兀一亮,大喜道:“啊对了,公公,当公公最好了,堂而皇之往脸上抹胭脂水粉也不会有人说闲话!哈哈哈……”似乎这的是好主意,乐得啪啪啪直拍他胸膛叫好:“小煜哥哥,就你这长相,我敢拿脑袋担保,只要胭脂水粉往上一抹,绝对是倾国倾城的美,一下就把皇宫那些嫔妃美人比下去!”   皇甫煜的脸,顿时发黑了。某人依旧无所觉似得,凤眸闪亮灼灼扎人:“啊啊,对了,你知道男人是怎么变成公公的么?”   皇甫煜脸色更黑时,扑一声脑袋重重落回枕头上,抿紧唇闭起眼,一副任她继续没完没了的说下去似得。   “我告诉你哦,只要把男人的XX切掉就行了!不过你知道从哪下刀吗?我估计你也不会知道,还是我直接告诉你吧……”   某小王妃还当真不怕死的继续:“第一种比较简单,就是整个全切了!另一种呢,是留下XX,所以刀就要抵在根处,刀口向内斜着,然后……”   “所以……”   轻声森森冒了出来,皇甫煜缓缓睁开眼看着她,嘴角缓慢而微微的翘起,却没有再说什么,似在等她更精彩的言论,可……   她现在正趴在他的身上,他那么看着她,眼帘自然成半垂敛状,长而浓密的睫毛随之盖下来,犹似牢固的栅栏,而栅栏后的那双眼,此时正锁着一只凶猛的野兽,只要栅栏一松,就会猛的扑出来,一口精准的咬碎人的喉咙!   凡事,适可而止,一旦过头就不是不好玩那么简单了……   把先前那些所作所为统统往后脑勺一甩,萧如玥一低脑袋轻落,脸便重新枕上了皇甫煜的胸膛,打了个长长的呵欠,闭上眼,困得不行似得喃喃:“好累,我要睡了。”   “嗯。”   淡淡应着,大手自然的落上她的发顶,长指如梳,力道恰到好处的梳进她的发中再慢慢滑出,一下一下,犹似在给她按摩,又似当她孩子似得哄入睡……   昨晚是真的一夜没睡,又闹腾到现在,没多久,怀里的人儿呼吸均匀平稳,这回是真的睡着了。   虽然作恶了一阵,可终究还是愿意并确实在他怀里入睡了,这让皇甫煜的嘴角不禁翘高,爱怜几乎要从墨眸中满溢出来:“小刺猬,你太机灵了……”   机灵得……每每在底线上狠狠踩一脚就立马扭头缩回去,还退个老远,直接把人气个半死,却又硬是半点发飙的机会都没有!   *分分分*   其实,趴着睡并不舒服,萧如玥没多久就醒了,身下的人她一动就醒了,却还闭着眼在那装睡。   轻轻慢慢好像不想被他发现似得往上挪了挪,脸贴近过去,看着他,看着他,使劲看着他,倒要看看他到底能憋多久。   确实好一会儿没动静,但……皇甫煜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你这鬼丫头……”   无奈的睁开眼,抬手本是想揉揉她的头,她却忽的起身直接掀了被褥送他一团冷风,扭头就下床,只有顺势而起的青丝,无意间几缕落入他指间掌心,随着她起身的动作,轻巧滑走。   她的头发很漂亮,乌黑而柔亮,比极品丝绸更柔滑,又比丝绸更有份量,而且无论束了多复杂的发型,一松散,便如瀑般垂直散在肩背……   皇甫煜澄澈的眸变得深邃起来,深潭一般,似藏了千言万语也诉不尽的柔情,看着青丝就要脱离掌心指间,一急,不禁攥紧拳头!   “啊!”猛然起身的萧如玥头皮一痛,倒摔回来,横眉瞪回手疾眼快抬手撑住她的人:“你干什么?”   “咳……”   皇甫煜尴尬咳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解释,门窗砰砰一阵响,先先后后冲进来一大群人。   萧如玥此时那姿势,很微妙,腿站在床前,但上半身却是后仰下腰似得倒向床上的皇甫煜,而皇甫煜,一手还扯着她的发,一手则撑住她下倒的上本身……   冲进来的众人清一色怔怔,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之前丢在地上的被褥,这这这,什么情况来着?   但,都是有眼色并被练得六感敏锐的,就算迟钝一点一时半会没立马察觉什么,也懂得跟这反应敏锐的扭头就跑,于是……   如同进来时一样,砰砰门窗声,瞬间挤进来的人转眼又闪了个干净。   皇甫煜捂额,考虑着让师兄们哪来回哪去。   萧如玥直起身来,又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淡定,捡起先前丢在地上的被褥扬手就丢回了软榻里,边取外袍穿上,边扬声:“姑姑,进来给我梳个头。”   丑姑应诺,推门走了进来,低眉垂眸不斜视,只专心给已经坐到梳妆台前的萧如玥梳头。   很突兀的,床上的人来了一句:“别梳太复杂的,随便弄个简单就行。”   意思是,别梳太漂亮的吧……丑姑嘴角轻轻勾动了下,旋而抿平,应喏。   梳简单的就不用坐那么久,萧如玥也不反对,便没出声了,兀自思索起事情来。   今早,萧如雪那边总算有信传来了,还是她亲笔写的——   【世子爷很温柔对我很好,昨天进宫谢恩很紧张,但太后很慈祥,还赏赐了一对番外进贡的玉如意……明天是三朝回门的日子,世子爷说路途远,午后便启程……你呢?】   字迹由始至终十分流畅,似乎心情确实不错,但……   此时丑姑也给萧如玥梳好了头,她抿唇站起,往外时顺手似得拿了那张叠好还放在软榻旁小几上的萧如雪捎来的信,直接出了门。   约莫半个时辰后,白易端着热粥回了新房。   “王妃呢?”皇甫煜自萧如玥出门后就一直躺在床上,根本没睡。   “在清苑看帐。”白易伸手去搀扶坐起的皇甫煜:“还让人去传了那些陪房,似乎要重新安置他们。”   萧家给了萧如玥超大份的嫁妆,好在王府主子不多,下人却非常多,尤其身强力壮的侍卫,但也还是让丑姑昨天大清早的忙到入夜才基本入库,整出来的帐萧如玥这时候才有时间看看。   而清苑,归后院管辖,但位置微妙,不近新房所在的小院,还隔着动物军团的活动区域,很近内院,却隔着高高的围墙,出入得婉转绕不少走廊,不偏,却也轻易不愿特地过去的很小却很别致的院子,把萧如玥陪嫁过来的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安置在那里,是皇甫煜的意思。   本来昨天萧如玥亲自放了行,那些陪嫁过来的倒也可以往新房小院这边跑,可,自昨晚水卉和巧儿被狗咬了之后,那些先前争着要过来贴身时候的妈妈丫鬟,一下就安分了,没有传唤根本不敢再贸然出清苑。   她的嫁妆她的陪房都是属于她的,她要怎么处理,就是皇甫煜也不能出声管,只是心疼她忙进忙出,甚至连姐姐的事都要管。   “明明孪生姐妹,怎么差这么多……”皇甫煜不禁叹了声。   白易扶他往桌前去,忍不住接话:“恐怕放眼天下,再寻不到第二个王妃这般的了。”凭心而论,他完全不可否认那位文武双全的小王妃优秀得吓人,可就是她那做怪的功夫实在让人……   皇甫煜转眸看向他,竟十分严肃:“她是我的。”   白易呆了一下,哭笑不得:“是是是,王妃是主子您的,谁也抢不走。”苍天啊,主子以为是人都受得起小王妃的垂青么么么么?   “知道就好。”皇甫煜哼哼着,坐下,看着小锅没有掺杂焦糊物或泥巴沙子的粥,愣了一下,问:“这……是王妃做的吗?”   虽然白易也很惊讶,不过:“这确实是王妃做的,不过好像她当时在想什么事情。”   皇甫煜沉默了下,道:“去把二师兄找来。”   “是。”   不一会,药痴来了,其他人到识趣的没跟着。   关上门,师兄弟两人就是一阵细声的嘀咕,门外的白易都听不清。   “你确定?”   药痴的圆脸几乎要贴上皇甫煜的,似这样比较能判断:“孩子啊,这法子确实管用,只要那丫头不扒光你一寸寸的找,保准她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滋味可是真不好受的呀,你确定要这么做?真的确定?”   皇甫煜点头,神色淡淡,却完全不影响他的坚定:“没人比那些人更清楚,冲喜不过是演给八十万皇甫军和凤国百姓看的一场戏,我若真的好了,还好得那么忽然,难保那些人不直接怀疑上她!”   “啧,真麻烦,要我说,你这破王还不如不当呢!”   药痴没好气的缩回去,却利落摸出一只朴素但干净的小布包,轻抖展开,就成了长长的布条,上面密密麻麻别满长短不一的银针,蓦地咧宽嘴,笑意森森:“来,给爷爷把衣服脱了。”   *分分分*   萧如玥刚忙完,就听说宫里的陈御医和蒋御医又来了,还已经到了新房小院去,不禁蹙眉:“怎么现在才说。”说罢,匆匆往新房去。   回到的时候,皇甫煜躺在床上,身侧陪着白易,而两位御医已经把过脉,正由陈御医代笔写着商量好的方子,见到萧如玥,纷纷起身行礼。   “陈御医,蒋御医,免礼。”萧如玥浅笑怡人十分客气,煞有其事转头看了看床那边,才压低声音问:“王爷如何?”   两位御医根本不知道萧如玥是行家,噼里啪啦说这大串术语,才委婉的说跟以往差不多,还说一定会竭尽全力,还特地把那根本没用但吃多也死不了滋补方子给她看。   萧如玥摆着原来如此的表情,煞有其事频频点头的模样,让那头的白易忍不住抖了抖嘴角。   倒是,萧如玥的镇定从容,让两位御医忍不住再次惊叹,就连东面蒋家出身的蒋御医都不禁暗暗赞叹。以商家女而言,这小武王妃确实很优秀,完全不比当初的郡王郡主铭王妃差。   萧如玥亲自将两位御医送出小院,打了厚赏,才折回房去,倒是万万没想到,两位御医出后院时,恰好遇上因为路上遇暴风雪而延误的新一批奶椰送来,因为没见过所以好奇的问了问,本还想讨两个的,可听说是武王妃特别钟爱的水果,还是花了大价钱费尽周折才从南方运来的,就没敢要……   回到御医房,也不过随口提起,却辗转,传到了御书房。   “哦?奶椰?那是什么东西?”龙椅中的皇帝从大堆奏折中抬起头来。   “说是种个头很大的果子,只有气候燥热的南方海岛才有,四季都开花结果。”   “世上还有这么有趣的果子?”皇帝轻笑着又低下头去,随口般道:“弄个来给朕开开眼。”   “是。”   *分啊分*   没瞎都看得见那么两大车果子运进府来,萧如玥若不拿点出来意思意思,怕人起疑,所以,奶椰一到,她就领着晓雨晓露和秋月,拎了几个奶椰到宁景苑去分享。   年轻时随老武王南北征战四处跑的的老王妃皇甫佟氏都没见过,那些妈妈丫鬟和表小姐自然就更没见过,好奇不已,可一吃……   神色大多跟丑姑和晓雨晓露当初一样,倒是近年来吃食愈发偏好清淡的老王妃皇甫佟氏很喜欢。   “果汁味道很清淡,不过果肉却很香,可以做汤做糕点,儿媳过来前已经吩咐院里的妈妈炖上汤做着糕点,晚饭时刚好可以送过来给娘尝尝。”萧如玥笑着又补充:“做了挺多,表妹们到时候也尝尝。”   “你有心了。不过,可别太累着自己,照顾好煜儿才是头等大事。”老王妃皇甫佟氏笑容微深,却也仅限于还满意,心情不错的而已。   “诶呀,托王妃姑母的福,我们这回有口福啦。”红裙的佟怜香笑道。   “听小表嫂这么一说,我都等不及了。”黄裙的佟盼香也笑着附和。   其他五位只多是浅笑应和,那个白裙的林冰兰倒是神色淡淡,但也不算失礼,有种冷眼旁观的感觉。   又闲话了几句,萧如玥便起身告辞离去。   因为要照看皇甫煜,所以晨昏定省萧如玥不用每天都去,早晚两餐也不用特地去陪老王妃皇甫佟氏,但今天交代炖了汤做了糕点,所以晚膳的时候,萧如玥还是特地跑了一趟,但以皇甫煜等着为由,并没有留下一起吃。   入夜时,老王妃派妈妈特地过来说那些汤和点心味道都很好,七个表小姐跟过来了四个,佟怜香,佟盼香,蒋夕颜和莫彩雯。   这四位表小姐虽然来了,倒是没一个提出要进新房去看皇甫煜的,也算是给萧如玥面子,或者说,还是懂规矩的,不过……   估计是老王妃皇甫佟氏说喜欢的缘故,所以,一个个故作熟稔的拐着弯跟萧如玥讨要几个奶椰。   “王妃,您……”萧如玥沐浴的时候,憋了半天的晓露终于爆了:“您未免也太大方了点,人家一问您就给,也不想想那些奶椰是耗了多少白花花的银子费了多大的心思才运来的……”   何况,还是给王爷治病的!竟然……竟然就这么白白的便宜那几只黄鼠狼!   萧如玥趴在浴桶边,眯着眼享受着晓雨给她搓背,笑道:“人家好歹是表小姐,都问出口了,我能不给吗?”   “可是……可是……”半天,可是不出个所以然来,郁闷的跺脚。   萧如玥懒懒道:“那么大两车果子过城门,哪可能不被人看到?有些事啊,越是紧张,就越是告诉别人,有鬼!”   晓露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不过……   萧如玥确实没想到,送给几个表小姐的那些奶椰,其中一个连夜就进了宫!   硕大的黄皮果子,在身着龙袍面容冷峻的皇帝手里翻转了两圈:“这东西怎么吃?”   “去外皮,破坚壳,汁可饮,坚壳肉亦可食,”伏地的黑衣男子道。   咚咚两声轻扣门,外面传来低而尖细嗓音:“皇上,左丞相到了。”   “让他进来。”   皇帝嘴角翘起道了一声,门开,明亮的烛光映出一道高挑但清瘦的身影,飞扬的眉凌厉的眸,让那似男又似女的容颜三分冷峻七分威严,明摆摆不好相处的样子,但此时却是十分恭敬的垂敛着眼帘没有直视龙椅中的人,缓步走了进来。   “你下去吧。”   皇帝一句话,跪地的人赶紧退下,不一会儿门轻轻掩上。   “不知无所不通的左丞相大人,知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皇帝将奶椰摆在面前的桌上,语调轻快带着调侃。   左丞相抬头,只一眼,便怔住了。   瞧他如此,皇帝乐了:“哈哈,原来这世上也有左丞相不认识的东西在嘛。”   怔神收敛,左丞相垂眸问道:“不知皇上从何得来这椰果?”   这回,换皇帝愣了下,看看左丞相,又看看椰果,很是失望的:“唉,原来左丞相认得这果子啊。”顿了下,道:“从武王府弄来的,说是那刚过门的小武王妃很是钟爱,以前就不惜耗费大量金银常年让人往萧家送。”   “常年?”左丞相喃喃,略显惊讶。   皇帝自然也听出了,挑眉:“有何不对?”   “微臣可否就近看看那颗椰果?”左丞相不答反问。   龙眉再挑,看着左丞相的皇帝笑意中多了一分慵懒:“爱卿喜欢,送于爱卿都行。”   “微臣只看看。”左丞相神色依旧浅淡,欠身深鞠了下,才走上前去,恭恭敬敬的双手捧起那只奶椰端详好一会儿,利眸顿凝。   “怎么了?”皇帝笑问:“这果子有何奇特之处,能让我们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左丞相如此?”   “青皮嫩椰果,水多,皮厚,肉软,但从树上采下来只能放10至12天左右。青皮老椰果,水相对少一些,肉厚,大概能放15至20天左右……但这种,从下树开始算,至少能放二十天,最多80天,再加上我们这里的气温……这种果子竟偏偏出现在武王府,微臣以为,皇上还是派人仔细查查那位小武王妃比较好。”   “嗯?”   “倘若只是偶然倒也罢,倘若不是……”左丞相恭恭敬敬将奶椰再放回桌上,才要抽手,却竟被一桌之隔的龙椅上的人手疾眼快猛的扣住,惊吓抬眸,就对上那双含笑的眼,而后低沉磁性的嗓音入耳——   “乐之,过来……”   *分啊分啊分*   萧如玥沐浴后回到房间,皇甫煜正靠在床头看书,而她刚刚去沐浴之前还在窗边的软榻和被褥,现在已经不翼而飞了。   脚指头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洗好了?”皇甫煜抬头看过来,笑着冲她招招手:“天寒地冻,赶紧过来。”   萧如玥倒真就直接走过去了,干脆得让皇甫煜忍不住暗暗有些惊讶,猜想着她又会有什么反应时,她已近到床边,一倾身,就贴近他耳边吹气:“王~爷~,妾身好害怕啊~……”   “咦?”皇甫煜瞬间有种一不小心漏掉一大段的感觉,否则,怎么这话听着这么没头没脑?   萧如玥继续在那吹啊吹:“妾身只是看看那本《凤国山河》,却竟然转个头就找不到了,跟着只睡了一下的软榻也莫名其妙的失了踪,妾身猛然想起,今天趴在王爷您身上睡了一会来着……照此推算,天啊王爷,妾身一觉醒来,您岂不也要消失不见?”   皇甫煜一听,顿囧:“咳……咳咳咳……”   嘴角翘起,萧如玥心满意足的拖了外袍上床,爬近内侧,拉了半边被褥躺下,大大的呵欠了下,直接侧身,给他个背。   见她竟然没有反抗,狼狈的皇甫煜嘴角一下就翘了起来,手里的书随手轻敲过去:“坏丫头。”   “诶呀,差点忘了。”猛然被敲记起似得,萧如玥霍地坐起,扬声喊道:“晓雨晓露,拿几个椰奶进来。”   上次挂水,皇甫煜晕着,屋里就只有萧如玥和晓雨晓露在,所以她这么一吆喝,还以为她是想喝那个叫椰汁的果汁,却哪想到……   感觉针头准备再一次扎进已经花得像蜂窝的手臂,皇甫煜已经别开向另一侧的脸,皮下肌肉控制不住的狂颤,求饶:“玥玥,你你你……瞄准一点。”   “知道了知道了,这不是灯不够亮吗?”忍着笑,萧如玥撇嘴:“啧啧,这么大的人竟然害怕打针!”   旁边打下手的晓雨晓露,一阵阵头皮发麻。那么扎加您那吓人的本事,谁能不怕啊?   萧如玥玩不够了,总算给皇甫煜个痛快扎了个准:“好了!晓雨晓露,你们也去休息吧,明天还得出个门,晚上外面有白易和秋月守着就行。”   两人退下。   “明天去哪?”皇甫煜瞥眼看了看扎着针的手臂,又顺着连针头的干肠子看向挂在床头的椰果。一肚子疑惑,纠结着到底要不要问。   “随便转转。”萧如玥爬回床内侧,缩进被褥里。   “哦。”转眸看了看已经闭上眼的小人儿,又问:“这个得多久才完?”   “两刻钟。”   “那你先睡会吧,时间到了我再喊你。”空闲的手伸过去,帮她掖被子的同时,把人往自个儿这边拨了拨。   萧如玥没好气的赏他个白眼,才又闭上:“都在一铺床了,还非得贴着你睡才行?你何不干脆让人把床锯掉大半去。”   皇甫煜喷笑出声:“好主意。”   懒得再理他,转身,给他个背,惹得他长长笑了一串。   因为要换椰果,萧如玥睡睡醒醒又折腾到凌晨才总算能安心睡个长觉,而卯时,又习惯性的醒了。   睁开眼,被那近在咫尺的脸吓得倒吸口凉气,这丫什么时候滚……额,还是她什么时候滚进他怀里的?   奇怪自己怎么一点都没察觉的睡得那么沉,萧如玥动了动要起来,圈在腰上的手就紧了紧,近在咫尺的人眼没睁的喃道:“还早,多睡会儿。”   “不想被我踢下去的话,赶紧放手。”萧如玥不悦道。   皇甫煜睁开了眼,黑白分明的眸子半垂着看着她,眸光因为长而浓密的睫毛掩拦而变得有些幽暗不明,有些……   萧如玥想在脑海中寻到一个确切的形容词,却搜刮半天也没找不到,而那眼神其实也并不可怕,却没来由的让她心底直起毛毛,倘若这时候踹飞他,后果很严重!   微微撇开眼,慢慢的,慢慢的往后缩,想逃离……   “玥玥。”   那有别于平常的低沉磁声惊得萧如玥倏地绷紧:“嗯?”   他还是那么垂着眸,那么看着她,声音却愈发暗哑:“倘若你早就知道我是武王,会嫁吗?”   总觉得……这个问题……怎么回答都不太好……   萧如玥讪笑,继续往后缩:“一大清早的,脑袋还晕乎乎没全醒,实在不太适合研究这种深奥的问题,要不,我们改天挑个时间选个地方弄几样点心泡壶茶,再坐下来……”   “什么时候?”   皇甫煜只往前轻轻一挪,就将他的小王妃好不容易缩半天拉开的距离,填实了。   “就……就改天啊……”他他他,一大早的发什么神经?   “改天是哪天?”   “……”   X的,要不是他一大群师兄蹲守在外面,她就算踹飞他也终究出不了这个院子,她才不在这里缩缩缩当缩头龟!   “玥玥,看着我。”   089 不许告诉王爷   卯时,天还未亮。   为了方便偌大的房里始终留着两盏灯,风从通气孔溜入,烛火随之起舞,一室未撤的喜红,氤氲潋滟……   那个声音,低沉微哑,似诱似哄,又似不容反驳的命令,让人无法抗拒,大脑甚至还没来得及思索发令,身体已自作主张的付与了行动。   犹似被一股什么力量支配着抬起头来的萧如玥,满面惊愕,呆呆的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那双眼帘睫毛低敛,幽暗不明的眸!   怎么……回事?!   “我是谁?你的谁?”   他忽然又问,问得莫名其妙,至少于她而言,莫名其妙。   呆呆的小脸为此变成茫然,不明所以,而心脏,却竟又自作主张的狂躁乱跳起来,砰砰,砰砰,震得她已经混沌的大脑,愈发糊做一团,根本无法思考。   “你知道嫁人是什么意思吗?”轻轻的,他又问。   嫁人,浅显在字面的意思,她哪会不懂?只是……被他这么看着这么问,她却忽然间懵了,竟觉得大脑反应出来那个答案是错的!   她,真的不懂了……   “你,已不再只是萧家小姐萧如玥,你还是皇甫萧氏,是这个武王府的王妃,是我皇甫煜的妻,是我愿倾尽所有乃至生命去守护疼惜的女人。”   瞳仁随着那个声音越瞪越大,旋而,忽的偏开,又开始往后缩:“大……大清早的你喝~……”   后缩的身子忽的被推了一把,才跃入眼帘的喜红床顶跟着就被一张苍白却清秀得过分的脸遮挡,他的双掌贴着她因为太突如其来的状况而紧绷得缩起的双肩撑着他的上身,就那么居高临下的俯视她。   眸睁开了些,并没有什么可怕的猛兽扑出来,但却幽暗深邃得更渗人,如同夜下深潭,温柔宁静却足以致命的危险,又似一个更大黑笼,困着更多更可怕的猛兽……   没什么血色的薄唇轻抿着,正色,却不会太严肃,显而易见的宣示着主人此时没有开玩笑的心情。乌黑的发自然垂散,如瀑般倾泻下来,带着他那夹杂着淡淡药香的味道,密不透风的将她笼罩其中……   突兀一阵晕眩,萧如玥差点喘不过气来。   想逃,身体却不听使唤……   猛然间,她意识到面前这个,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危险得可怕的男人,而不是他表相所呈现出来的稚嫩少年,更不是她眼中看到的小,男,孩!   生平第一次不知所措起来,不自然的吞咽唾沫,支支吾吾:“你……你不要这……”   轻易便捧住了她的小脸的手,宛如给她下了定身咒似得,一下就打断了她的话,略显粗糙的指犹似呵护绝世珍宝一般,轻柔的摩挲她的脸颊,薄唇慢慢翘起,启合着喃出惑人的嗓音。   “一年多前,有个脆嫩但很理直气壮说自己是女人的声音,让我不由的,就转头看了过去……”   额……   “星辰下,那个纤细的陶瓷小娃娃,明明一碰就碎的样子,却被剑架着脖子还笑得那么若无其事,我确实很惊讶,倒也没多想,何况她还是马场主人的女儿,就那么让人放了她……”   “本以为,那只是萍水相逢偶然一面,却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那个小娃娃又闯进我的眼来,衬着浅雾晨风,栅栏上翩翩起舞的她,像只偷入凡间嬉戏的精灵,结果……有个笨蛋把她惊吓到了!”   萧如玥不敢置信的眨了好几下眼,怔怔的看着不知何时笑意加深,整张脸柔和下来的人。   “明明那么小的一个人儿,陶瓷娃娃般一碰就碎的模样,却藏着锋利的爪牙,杀起人来干脆利落半点不手软……”   “我只是碰巧路过,刚好看到,最多需要的话搭把手,真没想过她竟然会跑过来,甚至还把……救命之恩那么大的功劳扣给我。”   他闷闷的笑声,让萧如玥不禁窘了起来,小脸微晕,唇努了努好半天,却不知说什么,完全忘了现在可以直接抬脚踹飞他。   长指轻勾,他便将她一缕青丝带起,低头落唇,吻的明明是她的头发,她的脸却不争气的发起烧来……   黑眸淡淡瞥着她,却满载着深深的眷恋与宠溺,低声愈发低哑惑人:“玥玥,我已经放过你很几次了,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自己硬闯进我的世界来,现在……纵是你想逃也来不及了,我已不会再放手!”   被他弄得脑子一团乱不知所措的萧如玥倏地闭上眼,抿紧唇,选择无视他无视他无视他……   “玥玥,有件事你必须搞清楚……”   感觉他倾低身来,萧如玥吓一跳又睁开眼,却被盖了一脸的墨丝挡住了视线,鼻腔里满满都是他的气息,耳边还有温湿的气在拂:“我现在只是使不上什么力气,并不是没力气,更不是不行,而更多的,是怜惜你还小,不想吓坏了你,明白吗?”   闻声,萧如玥浑身倏地一绷,紧紧的,一动不敢动,却不想,他竟就撑起了身子,揉了揉她的头,便说放就放过了她……   回过神来,皇甫煜竟然已经不在房里,而丑姑,却不知何时进来了。   “王妃,您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丑姑的担忧,让萧如玥错愕:“啊?”她到底漏掉了多少事情?守夜的不是秋月吗?姑姑这时候就算醒了也应该在……:“姑姑,你怎么在这?”   “王爷让奴婢过来陪陪您……”丑姑如实道,定定的打量着她,想要确认她是不是有事。   “他……让你来陪我?”萧如玥呆呆的喃喃着,脸忽的就烧了起来,怕丑姑看见更尴尬,霍地的一下坐起就下床,还一下床就翻身倒立:“我,我没事。”   真的吗?   丑姑蹙眉抿唇,不语,而后猛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扭头转身一副自然的模样整理被褥,却又并没有看到以为的。   额,也是,如果真是那么回事,恐怕会先听到一阵打斗声,然后再起码的,也得先要热水……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乱想着的丑姑,不禁偷偷的看向萧如玥,不想小家伙一如既往的敏锐,她才看过去,就出声了:“姑姑……”   丑姑讪讪,好在那是一副有话要说的语气,却,半天又没有下文。这……   “没什么。”   纠结而泄气的一声,那倒立的人儿,忽然就挪动得更快了……   *分啊分*   京都,最大的茶楼,聚贤楼。   说书先生在台上口沫横飞,故事精彩得赢得一阵阵鼓掌叫好声,而却也有不捧场的……   二楼角,一锦服绝色少年正双手托腮,无视满堂喝彩的魂游天外。   这位伪少年的身后,也是束高发髻男装打扮的晓雨晓露,两人暗暗相视,叹气。王妃已经这么魂不守舍的发呆两个,还是三个时辰了来着?呜呜,她们腿都快站麻了。   这种简直不可能出现在她们主子身上的事,就那么莫名其妙的出现了,搞得一向口没遮拦的晓露都不敢贸然出声,但,继续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啊啊啊啊……   不得已,晓雨弯低腰,硬着头皮小心翼翼:“主子,时候不早了。”   “嗯?哦……什么时辰了?”   还好还好,还听得到人在说话,也没听岔成别的意思应了别的话……   晓雨稍稍安心了点,应道:“申时了。”好在老王妃看在王爷病着的份上,免了王妃的晨昏定省,不然,这时候飞回去都来不及了。   叹了声,倒也不为难两人,萧如玥起身:“那就回去吧。”   晓雨晓露顿时内流满面,还没来得及欢呼雀跃,就有一个不是那么熟但又听过的声音冒了出来:“这不是勤玉的弟弟吗?没想到在这能遇上,可真是巧了。”   三人扭头,就看到了身穿锦袍面带浅笑的子墨。   这回,没跟穆云飞一起,也貌似没有随从跟着……   但,萧如玥却当他是一坨空气,目不斜视的直接就走了过去,半天停留的意思都没有。   一年多,晓雨晓露也被练出了些气场,虽然一开始看到子墨确实惊讶了瞬,但很快便无视的目光一转直视前方,跟着路过。   子墨忍俊不禁的哧了一声,转头就跟了上来:“萧家弟弟,你别这么冷漠呀,好歹我们也算相识一场嘛。”   萧如玥好像根本没听见,转弯下楼,却忽然一个踉跄,就要冲摔下楼去……   晓雨晓露一惊,子墨也是一愣,而后三人同时伸手要去拉,却不想,四面八方忽然窜出来十几个人来。   十几个人清一色是男子,穿着不统一的寻常平民服饰,同一时间从茶楼上下两层好几个不起眼的角落窜出,却就一下就分成了两拨,至少有十个将已经手疾眼快扶住萧如玥的晓雨晓露三人团团护在中间,而另外几个,则把子墨拉离的同时护在中间。   两拨人面对面对弈,纷纷暗自惊愕。   犹如按下了停止开关,偌大的茶楼瞬间死寂一片,台上的说书先生还张大着嘴……   嘴角邪魅轻勾,萧如玥拍拍身上略微起皱的锦袍,若无其事的下楼,带着匆匆跟上的晓雨晓露,头也不回的直接离去。   看着萧如玥离去后,那些人也跟着四散,子墨抿唇,若有所思起来。   那些人,是萧家派的,还是……武王?   晓雨晓露觉得太有必要膜拜她们的小主子了——以为她发呆发得魂在天外根本不知身在何处,却不想,她比她们更清楚四周围到底有些什么人。   不过……   “奇怪,那个叫子墨的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马车里,晓露百思不得其解,不禁看着向那单手托腮靠躺在软褥里的主子大人,希望她能给个答案,哪怕是一点点提示也好。   “谁知道。”萧如玥懒懒打了个呵欠,趴下:“我睡一会儿,到了叫我。”   “哦。”晓露应道,把一肚子话憋了回去。   住的本来就是靠山的后院,偷偷的进出倒是方便,回到王府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也开始下起了雪,等在那的丑姑便迎了上来,悄声报着老王妃那边并没有派人过来,王爷也没有问起。   他的人紧紧跟着,他当然不用问……   萧如玥暗暗哼着,抿唇不语一会,就说要沐浴,却见白易终于找到救星似得,屁颠着跑到跟前来,哭丧着脸哀求:“王妃您可回来了,您赶紧给王爷煮些吃的吧。”   萧如玥怔住:“他……没吃东西?”今天一整天?   “您一大早出门就出门了,也没吩咐给他做什么,谁也不敢随便给他吃东西啊……”白易无辜道。   萧如玥一听就晕了:“你们猪啊……”猛然想起自己把皇甫煜的饮食管得很严,那两天都是自己做给他吃的,今天……   小脸顿黑:“他也是猪!干脆饿死算了!”吼罢,扭头就走:“姑姑,送水沐浴。”   说是要饿死某人,却还是让丑姑找了小炉子小锅子和炭,边沐浴边指挥秋月煮了锅粥。   丑姑四人看着赖在她们房里不走,说要跟她们一块儿睡的某妃,再笨也大概知道到底什么事了,反正至少,跟王爷脱不了关系!   丑姑和晓雨晓露都非常清楚,这小主子一旦拧起来,千军万马都拉不动,何况具体的事她不说她们也不好多问完全不知道,便谁也不敢贸然出声,而秋月,还没熟悉起来呢,更是不敢吭声,于是一时间……   四人面面相视,却不知如何是好的杵着。   好在,没多久就有脚步声传来了,而后门被敲响,门外传来白易的声音:“王爷来了。”   萧如玥微怔,还没来得及说不许开,丑姑已经拉开门,把人迎进来了。   白易把皇甫煜扶到热炕边,就退了下去,当然,不忘给那四个忠仆使眼色:别在这里碍事。   丑姑犹豫了下,还是跟着出去了,秋月随后跟上,晓雨晓露最后。   一下,房里就只剩下两人。   本打算装睡到底的萧如玥,忽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呆,不敢置信的睁开眼回头看去,就见皇甫煜已经将外袍脱下来了,惊声拔尖却微抖:“你你你干什么?”   “你不是要在这边睡吗?”只是褪了外袍丢在一边,皇甫煜伸手掀她卷着的被子就要上床来。   这个神色淡淡半点不羞涩的男人,真的是她认识那个人?   萧如玥瞬间凌乱了,看他真的要上床来,没多想伸手就去推:“你回去!”   他被她推得晃了晃险些跌倒,拉着她才稳住,定定的看着她,问:“你觉得我睡得着吗?”   “额……那,那关我什么事?”生平第一次,大声壮势。   “当然关。”他声音不高,却颇理直气壮。   萧如玥不敢置信的瞪着他,霍地起身,小手抬起就在他脖子上一阵摸索:“你带着人皮面具对不对?你不是他对不对?他跟我说句话都脸红多可爱啊,怎么可能像你现在这样……”   突如其来的行动让皇甫煜怔了一下,听到话后顿时哭笑不得,却也由着她摸索甚至还狠狠掐了他两把,待她沮丧放弃时,才拉住她的小手,低头,额抵着她的额轻叹:“你要躲到何时?”   聪明如她,他不相信她自己一点都没发觉,只是不知什么原因的,一触及就本能转头逃跑而已……   “躲什么?我才没有。”萧如玥坚决否认。   “躲你自己的心!”   轻轻的声音,却似法官宣判一样,震得萧如玥一定,忽的后仰头对准他的额就用力撞了过去,大声:“胡说八呀——”   却惊呼结尾,手忙脚乱扯住两眼一闭瘫软了身子的人,改冲门外大叫:“白易,白易,王爷晕过去了……”   一声高呼,白易冲了进来,那些无良师兄也冲了进来,一阵混乱萧如玥被挤开,皇甫煜被抬着送回了新房。   第一次,萧如玥被一群人看得头皮发麻不知所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咬着唇勾着头,一声不吭的在那里手指跟手指打架。   冷寒忽然站起,一声不发的从窗子出去了,跟着是天养,而后,原本屁话特多的师弟们也一声不发的稀稀拉拉跟上。人家小夫妻的事,他们能说什么?何况,他们还指望着这别扭小王妃救他们小师弟呢,要是一句说错把人气跑了……   太恐怖的画面,还是不要去想的好。   “奴婢们在外面候着,您有什么吩咐唤一声就行。”丑姑轻轻安抚一声,也带着秋月和晓雨晓露出门去了。   未撤喜红的房里,又一次只剩下两人。   萧如玥趴在桌上,别扭的没过去看床上的皇甫煜,脑子乱糟糟的转啊转,不知不觉就那么睡着了……   轻微的动静惊醒了她,才动,就听到气弱的喘声:“乱动的话,真会摔到你啊。”   睁开眼,呆呆的看着那个面色苍白却抱着她往床去的人,好半天说不出话来,直到被放上床,才回魂。   “该说是你太轻了,还是该说,我现在多少还有点力气?”气喘吁吁的人,还有心思开玩笑。   “你是白痴吗?”萧如玥竟没来由的想笑。他知不知道他自己现在什么样?   “进去。”推她进床内侧,他也爬上来靠着床头坐,气还没喘完,却转头看着她,笑了。   那笑,轻轻浅浅,却很满足,好像是做了想做的事,正开心着……   小脸微晕,萧如玥倏地扭头,背对他缩进被褥里。可……该死的,为什么这被子全是他的味道?   皇甫煜笑得更欢了,也缩进被褥里,挤过去,抱住那个瞬间僵得像跟木头的小人儿。   “床那么大,你干嘛非得过来跟我挤不可?”差点就一脚踹过去。   “被子小。”一本正经的没笑出声,却咧宽了嘴。   “屁!又不是才一张被子!”   “两人盖一床比较暖和。”   “……”   特么的,为什么没人告诉她,小羞涩无耻起来,可以这么无耻!   “玥玥。”   睡着了睡着了,她睡着了……   “三朝不能陪你回门,日后,我补你一个风风光光的。”   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的某人,两颊绯红。   嫁人,上辈子到死都没想过的事情,这辈子,甚至在今早醒来之前,都觉得不过就是换个环境换一批人生活而已,顶多,晚上身边多躺了个人,再顶多,滚一滚造个小娃娃,可是……   简单无比的事情,硬生生被某人弄复杂得想不通,萧如玥烦躁不已:“你闭嘴!大男人罗里吧嗦你烦不烦?再唧唧歪歪,我毒哑你!”   皇甫煜忍不住噗哧一下笑出来。   “笑笑笑,笑死你!”恼羞成怒,脱口而出的狠话拙得她想撞墙。太不科学了,她竟然被一个比她灵魂实际年龄小两岁的大男孩给调戏了!   “哈哈……”皇甫煜不但没有收敛,反而笑得更大声。   房外守着的人,面面相视,自动轻轻退到院外……   新婚第三天,本是三朝回门的日子,但因为武王“重病在身不宜远行”,武王妃暂时没有回门,不过,武王府倒是来了一位武王妃的娘家人——   萧如梅。   萧如梅也是新婚没多久,在丞相府小日子过得似乎很滋润,不但脸色红润映人,身材也丰润了不少,也不似在萧府时那么谨慎的故作温顺,说起话来掩不住的眉飞色舞,神采奕奕。   不过,她向来还算是个识趣的,既然全天下都知道武王病得快死了,多问就成存心了,可不问又说不过去,所以只是意思性的问了武王的情况,也没多探究,便转向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倘若是寻常的寿辰,我也就不问你了,可今年毕竟是祖母大寿,不回去怕不太好,所以就硬着头皮来问问,想着如果你抽的开身也回去的话,就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萧如玥正愁着身份束缚,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出门躲躲皇甫煜,一听这话顿时两眼放亮,但,也不至于忘了自己是武王妃,头顶上还有个婆婆,便含蓄的道:“这个……我恐怕得去请示请示娘的意思……”   “嗯,确实应当去请示一下。”萧如梅也已为人妇上有公婆,自然理解,却也不忘提醒:“不过,今天已经初十了,祖母十三大寿,回去的话,我们明天启程最好。”   萧如玥巴不得立马启程跑路,自然点头如蒜,又闲聊了几句,便带着萧如梅去拜见了老王妃皇甫佟氏。   未时,萧如梅才走,萧如玥则转身就下令:“这事不许告诉王爷。”   090 回萧府   说是不要告诉他,可,这里可是他的地盘,风吹草动怎么可能瞒得过他?何况那个不动声色的婆婆大人,恐怕也会问起她他的意思……   想了想,萧如玥还是自己主动跟皇甫煜说了。   “你想回去?”皇甫煜笑指了指自己的唇:“亲亲我,就让你回去。”   “垫高枕头做梦去!”赏了个白眼给那个愈发脸不红气不喘的男人,萧如玥直接转身出门:“我去跟娘说!”   待脚步声去远有一会儿了,皇甫煜才敛了笑:“叫丑姑过来。”   门外白易应诺,不一会儿就把丑姑领到了皇甫煜面前。   丑姑故作自若的欠身行礼,既没有去偷看靠在床头看书的皇甫煜的神色,也没有主动问起被找来是什么事。   “有件事,我想来想去,恐怕能问的也就只有你一个了……就是关于,现在那位晋安侯世子,和我家小王妃以前的事。”   语调很轻很慢甚至透着一股子礼貌,可话,却直接得吓人,让早有心理准备的丑姑都不禁抬起头来看着床上那个……传闻里历代武王中,资质最平庸最无能的现任武王!   此时,他一手支在曲起的膝盖上托着腮看着她,五官依旧清秀得过分,苍白的面色诡异的愈发突显了那骨子里透出来似得青稚,半点将王气势都没有,好像谁都能轻易将他拿捏……   若真是如此,他,又怎么可能还能活到现在?所以……他,是与表相所见完全相反的,也就是看起来有多无害多容易拿捏,实质就有多可怕多无法掌控!   倒是,某种程度而言,跟那孩子极其相似……   收回目光,丑姑暗暗深吸一口气,反而问:“王爷想知道的,只有这一件事吗?”   “当然。”   没有半点迟疑犹豫的回答,倒让丑姑又是一怔了,倏地抬头甚至敛不住眼底惊惧的望着他,却见他已经低下头,将自己的目光转向手中的书,嘴角却还依旧噙着笑。   这……他到底是已经知道她的事?还是不知道?   “虽然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但她心里确实画有个圈,自己不愿跨出来,也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轻轻叹了声,皇甫煜斜眸瞥向愕然的丑姑,语气竟然有那么点吃味的感觉:“那样的她,竟然肯让你一脚在圈里一脚在圈外……”   而他,每次一靠近那个圈,就……唉~   “噗哧~”明明不适宜,丑姑却忍俊不禁的喷笑出来,惹得皇甫煜顿时囧红了脸,没什么威胁力的横了她一眼。   “咳,不许笑!”   丑姑却是实在敛不住笑,心底的对这位武王的畏惧一瞬间也无影无踪了,突兀的问道:“王爷为何觉得自己身在那个圈之外?”   抿紧唇,皇甫煜表情说不出的别扭。   “倘若王爷不在那个圈内,王妃又岂会如此惊慌失措?”   这话皇甫煜爱听,嘴角都不由翘高了,而丑姑却垂下眸去,轻叹:“那孩子,就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自那件事之后就突然变得光华万丈,让奴婢都很陌生甚至有时候会觉得很毛骨悚然,可……就如同换那一身光华的代价,她,似乎丢失了正常的真正情感,还在心里筑起高墙,不让任何人触碰……”皇甫煜看着面容不知不觉就柔和下来的丑姑,冷不丁冒了句:“原来如此……”   这个……才是那位岳父大人一直留着这个女人的真正原因吧……利用她,代替他已无法给予的小王妃的母亲的位置……   换个角度,也可以说是为他的小王妃开了一条可以生存的夹缝,毕竟……谁,都有鞭长莫及的时候,谁也不能担保没有万一,而有时候,没有比敌人的保护更好更密切的保护了!   若是把柄没了,还拿什么威胁别人不是?   心机够深,心肠够硬……这位岳父大人,可真是让他都有些毛骨悚然了。   *分啊分啊*   老王妃皇甫佟氏比萧如玥想象中的还爽快,她一说想回去给萧老夫人祝寿,便只问了问皇甫煜什么意思,见她说应了,便确认都不派人去确认的直接答应了,早备好的贺礼本打算是派人送去的,现在也直接托付给了她带回去……   萧如玥现在被皇甫煜搞的头昏脑胀,也没心思去琢磨这位婆婆大人的心理,早早告辞。   派了人去跟萧如梅送信,又在后院转来转去徘徊大半天,实在不行了,才回新房小院。   一天内所有能做的事都做完了,天色已经黑尽,想不回房也得回,不然,那越来越无耻的武王大人,搞不好会拖着病怏怏的身子,她哪过夜就跟到哪过夜……   “怎么这么晚?还以为又要翻一翻王府找你,你才肯回来。”皇甫煜一见她回房,就开口戏谑。   萧如玥撇撇嘴,倒是自然的模样,可到了床边,却就伸手把他往里面推:“男左女右,你该睡里面。”她睡里面,每次就得越过他!   皇甫煜笑得肩头直耸,不但赖着不动,还伸手去圈她的腰。   萧如玥缩了一下,但最终放弃躲开。   不就抱一抱,又不会少块肉,何况他不怕做了风流鬼,她难道还怕陪他滚一滚吗?狗屎好运怀上的话,那八十多万大军就是她的了,至少有几十年是她的……   稳赚不赔啊,有什么好躲的!   如此一想,心头豁然开朗,萧如玥的嘴角就蓦地翘了起来,眼底那点不知所措无影无踪,看着皇甫煜的目光变得阴谋算计起来,邪魅而狡黠。   皇甫煜脊背猛然发凉:“你在想什么?”   萧如玥却是霍地转头向外,扬声:“外面的,我跟王爷要造小娃娃了,识趣的统统滚出院子,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别进来煞风景!”   顿时,不止是皇甫煜,外面也好几个被狠狠呛到了。   因为她那理直气壮大声嚷嚷的话微微红了俊脸,皇甫煜想笑,却更想哭。天啊,又是什么转移了他这小王妃的注意力?   “玥玥唔……”   萧如玥忽的捧住他的脸,一低头,就咬住了他那微启的薄唇,以记忆中的电视画面为版,火辣辣的给他一个粗暴的法式深……咬!   这一咬分寸刚好又够狠,痛明显盖过那点点的销魂,让猝不及防的皇甫煜直接被咬断了话痛呼出声,本能后缩的同时,抬手去扯开她的小手。   然,他的小王妃却不肯作罢……   外面瞧不清房里的真实情况,听到的是唔唔嗯嗯的声音,和,身体碰撞床头导致床摇晃的吱吱声,让人联想翩翩的火辣暧昧。   一片,瞠目结舌。   “这小师弟妹也太猛了,不会把小师弟弄死在床上吧?”   “这个这个……现在到底还要不要进去?”   “二师兄赶紧吭个声,那死孩子现在到底有没有额,二师兄,你去哪?”   “吭个屁,没瞧见那两次那死孩子已经很冒火了吗?你不怕死就去!”   也就是说……那死孩子现在是有这个力气的?   如此一理解,顿时满院狂抖衣袂声,渐远……   房里。   半边松散垂掩的喜红床幔,挡了一床混乱狼藉,和,正猛喘气,刚刚才停止扭打的一男一女。   趴在快上气不接下气的某王身上的小王妃,也因为那不正确的“吻”而喘得不行,却突兀的问:“爽不?”   烛光穿透喜红的床幔映进床内,让气喘吁吁的皇甫煜俊脸更显绯红,好气又好笑的扯住落在手心的小王妃松散的青丝,惩戒似得拽了拽,舌头被咬得发麻,导致发音都变得含糊不清:“等我喘过了咬回去,你就知道了。”   “就你现在?”萧如玥噗噗噗的直笑,趴在他身上的小身子跟着乱颤。   这算是作恶过后的补贴?不过……继续下去可不太妙!   皇甫煜暗自想着,大手落上那颗小脑袋,揉了揉:“天气冷,赶紧起来把被子盖好了。”   她应了,却没动。   皇甫煜失笑,忽的侧身,一副要翻身压住她的样子,不知本来打着什么鬼主意的小人儿立马上了发条似得,一滚缩开老远。   这下,换皇甫煜喷笑了:“敢玩火却不敢负责?”   小脸微晕,却挺胸抬下巴瞪眼,颇理直气壮:“要是你为那种事断了气,岂不浪费我那么多药材,你知道一颗奶椰买下运到这里得花多少银子吗?”   “你脸红了。”皇甫煜瞥了她一眼,笑得欠扁的坐起身来,随手就整理去弄乱的床来。   “床幔映的!”   “我没聋,听得见,不用这么大声。”皇甫煜笑得愈发欠扁,浑身都抖起来:“诶,床你有份弄乱也有份睡,好歹也伸伸手整一整。”   偏头四十五度扬脸,不理他。   “新婚第二晚得去奴婢屋子才找得到王妃,第三晚得亲自整理才有床睡……放眼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我这样的王爷咯~”   撇嘴:“你自己贱!怪得了谁?”   “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天下第一好男人,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贱了?”皇甫煜靠回床头,笑着冲那个正卖力做呕吐状的小王妃伸手:“过来,不然真的着凉了。”   “你以为都像你那么弱不禁风。”萧如玥哼哼着爬了过来,拍开他的手,缩进床内侧的被窝里。   没法把倔强小王妃扳面向自己这边,皇甫煜只要倾身靠过来:“娘怎么说?”   “那是你娘,你会猜不到?没话找话!”萧如玥扯高被子直接盖过头。   皇甫煜失笑,伸手去扯:“傻丫头,别憋坏了。”   *分分分*   大早上,小武王妃便出了房。   她一向早起,倒是谁也没在意,甚至还某些人还暗暗松了口气。还能爬起来这么早,至少说明昨晚没有太激烈,某个死孩子不至于只风流了一次就投胎去了!   又约莫半个时辰,秋月端着热腾腾的小锅子粥给白易,由白易送进新房,而小武王妃则去了趟宁景苑请安,回来后还进了次新房,再离开就好半天没出现过,直到有人来报告白易小王妃已经启程回通城……   “糟糕!”   唐镜明突然惊呼一声,飞窜出来就直冲新房。   众人就是守在门外的白易,都不禁愣了下,而后先先后后跟进房里,就见唐镜明俊脸抽搐的抖了抖手里的信:“我五体投地了……”   旁边的桌上,整齐齐的摆了一排六只小瓷瓶。   “这死孩子确实被下药了。”检查过床上的皇甫煜的药痴啧啧道,转头回去一一打开桌上的小瓷瓶检查,闻到第四瓶时忽的僵住。   “把他弄……”   大师兄冷寒话没说完,就听啪一声,那头药痴手里的小瓷瓶落地,人直挺挺往一边栽,好在唐镜明手疾眼快扶住他。   “完了完了,二师兄也中招了……”唐镜明还真不知是不是该夸一夸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师弟妹,抬头看向冷寒:“现在怎么办?”   天养取过唐镜明手中那封信,扫了一眼便道:“是照顾小师弟的方法,没说怎么弄醒二师兄。”   也就是说……二师兄会自己醒过来,但是不知道到底会晕多久!   众人黑线,齐齐望向床上的皇甫煜,头皮发麻。   白易脸色最难看:虽说王爷英明事先做了安排,可,估计也没想到小王妃会直接给他来这招吧,老天,王爷醒过来后到底会怎么样……   *分啊分啊分*   萧如玥和萧如梅约在了城门回合。   如今她已是堂堂武王妃,地位紧追帝后帝妃,只要皇甫煜不死皇甫家血脉不断,武王府就难发生变故,亲王妃见她都得低低头,亲爹亲娘也得给她见礼,何况只是堂姐,和,并没有实权不过是凭父贵的堂姐夫?   这也是,萧如玥第一次见这位四堂姐夫——左凡!   十七八岁的年纪,挺高的个头,一身浅白色锦缎绣花长袍,金冠束发,金丝镶边蚕丝腰带,风不时的吹起他的发丝,拂过他冷魅的俊脸……浑身透着一股倨傲的贵气!   寡言少语不太容易相处的样子,倒是行动上对萧如梅体贴得无微不至,从下自己马车到萧如玥马车前行礼,生怕萧如梅摔了似得,一直小心搀带着。   呵呵……   凤眸微闪,萧如玥不由的就笑了,说一家人不必客气,命人将两人扶起,赶路要紧。   才重回马车,萧如梅就忍不住似的从车窗探头出来,低声喊出萧如玥问:“你……一个人?”   “四堂姐真爱说笑,前前后后这么多人,怎么会是我一个?”萧如玥笑道,假装没看到萧如梅身后那双眼。   萧如梅微窘:“六妹真是调皮,明知道我是问……王爷……”王爷二字,说得更小心翼翼,似乎怕萧如玥的马车里,万一武王在的话,听到。   窗帘半挑,映出萧如玥的0小脸明暗参半,只是微垂了眼帘,便看起来是一副黯然不想多提的样子了:“四堂姐才是,明知道王爷病重虚弱得很,娘肯让我回去就不错了……”   萧如梅讪讪,不好再问的缩了回去,让萧如玥的马车和随行侍卫先走。   入夜前,两拨人马在京都至通城之间的小镇寻了家干净的客栈住下。   小镇不大,却很是热闹,再加上时常招待两大城之间的人流,干净整洁的客栈并不难找。   沐浴后刚上床,萧如梅却来敲门,竟然说要和萧如玥一块儿睡。   萧如玥莞尔失笑:“四堂姐夫该不会是担心我摆武王妃架子,责难你们怠慢吧?”   “胡说八道。”萧如梅嗔道:“虽然在家时没什么机会亲近,可我们怎么说都毕竟是亲堂姐妹,还那么巧的同嫁进京都,相互多走动是应当的,有个什么事,也好彼此照应不是?”   萧如玥咧嘴,恍然大悟:“哦~,四堂姐夫可真体贴呀。”   萧如梅顿赧,娇嗔:“你瞎说什么呢?”   “我若是瞎说,你脸红个什么劲?”萧如玥眨眨眼笑得暧昧,拍拍她压低声:“放心放心,就是看在四堂姐夫这份用心良苦上,我也会好好照顾四堂姐你,才不让京都那些官侯太太轻瞧了我们商家女。”   “六妹……”萧如梅双眸水光氤氲的握住萧如玥的手。   官贪商的财,愿意相互勾结取利,却又由骨子里鄙视商人,商家女嫁入官家门,某种角度而言,等同贫穷女入豪门,各方面气弱……   这借口倒也算合理,也不怪萧如梅肯放低身段,主动向她示好!   萧如玥又跟她开了几句玩笑,便也就留她在房里睡下了。   本就提前了日子,自然不赶时间,次日倒也不算太早的辰时末才又启程,倒是没想到,一路有大小官员或各地官员使者行礼之余,竟然还会遇上熟人——   子墨,穆云飞!   和他们同行的,除了侍卫之外,还有一大群出身官家的国子监学子!   萧家本就是北方霸主,再加上一连进了三位高人一等的权贵女婿,风头正盛,大小官员冲着给萧老夫人拜寿的名义跟萧家套交情,辗转巴结三位权贵女婿,也不算太奇怪……   萧如玥没打理他们,常规免了礼,继续往前走。   虽然因此被耽搁了不少时间,但日落时分,一行也总算是平安回到了通城,早已接到通报的萧家,四位叔叔和堂哥萧勤鑫,同父异母的弟弟萧勤玉,亲自出来迎。   日已落山,天色昏黑,街道两旁却还挤满了人,通城大小官员悉数到位,两营军营偏将级以上一个不落,灯如星点,从城门口一路密密延伸亮到萧家大门口。   排场,夸张得让萧如玥直想笑,心想大概迎接帝后帝妃恐怕也不过如此,也难怪某人以前老是那么低调来低调去的……   她一个妇道人家,武王妃而已就这么夸张了,要是武王爷大摇大摆的四处走,还不得先来一场阅兵式!   萧家大门口,又是密密麻麻的人,不止萧云轩,就是病瘫之后鲜少出院的萧老夫人都出来了,而回门的萧如雪和潘瑾瑜夫妇还在,也就不算太意外。   萧如玥一下马车就三步并作两步,手疾眼快的亲自扶住在洪妈妈搀扶下,才能弯腰作势下跪的萧老夫人:“祖母,您怎么能给我行礼呢?”   目光只从萧如雪和潘瑾瑜身上滑过,便直接转头对还没来得及下跪行礼的萧云轩和端木芳儿等人道:“爹,母亲,叔叔婶婶,您们也免了礼吧。”   虽然没说,但也暗示了晓雨晓露上去阻止潘瑾瑜和萧如雪对她行跪礼。   好歹,两人也是世子和世子妃,得给他们留点颜面啊……   而,虽然免了跪礼,但萧云轩和几个叔叔已经潘瑾瑜,都改了抱拳深欠身的礼,而端木芳儿和几房婶婶们,则改了福身,异口同声:“谢武王妃。”   不别扭也被他们弄别扭了,萧如玥搀萧老夫人上了代步的小轿,便赶紧进门了,免得他们没完没了。   一个冰冻死尸似得当家,一个凭夫暴涨身价的出嫁女儿,父女两的存在直接让晚饭气氛拘谨而生硬的热闹,看似都吃得欢,但某王妃估摸着,其实谁都没吃好……   婉言谢绝了端木芳儿特意命人收拾的大院子,萧如玥执意住回紫竹院。   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惯例,还是某人事先已经猜到些所以做了安排,反正跟她回来的光侍卫就有上百个,一句“职责所在”直接跟进内院,把小小的紫竹院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密不透风……   男子止步的内院,一下进了上百个人,还全进了东院,东院女主端木芳儿面色自然不好看,可那些侍卫一个个训练有素还肃穆的板着脸,还全是武王府的人,她能说什么?唯一庆幸的,就是紫竹院在萧府算偏的,后面又是一大块地……   还在沐浴,萧如雪就来找了。   也正好要找她的,萧如玥便直接起来了,谁知穿好衣服出来,一屋子的姐姐妹妹,就连之前没什么交情的大堂姐二堂姐都在。   萧如雪明显有话要跟萧如玥私底下说,却只能憋着了,面色有些难看,而且……   “六姐,人家今晚跟你睡好不好?”萧如月挽着萧如玥的手,摇啊摇。   091 轰隆一声,武王驾到   一屋的姐妹们,纷纷转眸。   萧如玥也看着萧如月,嘴角的浅笑,微微深了些:“八妹想知道王爷的什么八卦就在这问呗,也免得姐妹们还得从人家嘴里知道自家姐妹的夫君到底长什么样是个什么样的人病得到底有多重!”   她本就生了一张极柔美的脸,再加上才是十五六的豆蔻年华,似乎就是横眉怒目也没什么威胁力,可此时如此浅浅的笑着,轻轻的道出那番话,却没来由的让人心底发毛。   众人纷纷变色,就是还挽着她的萧如月也不禁微微一僵,但……就为了这句话,在姐妹们面前就此作罢多没面子,何况她还在那群闺蜜面前拍胸脯保证过的,一定问到最准确的传闻中的武王的信息!   谁都清楚传闻多夹水分,到底多少可信谁也说不清?而,又谁能比近到与武王同床共枕的武王妃更清楚武王的事?   小心瞧了瞧萧如玥的神色,横竖怎么都不觉得她在生气,心一横,萧如月撅起嘴继续摇:“六姐,人家这不是好奇嘛?你就稍微透露一点点嘛,还是说,你现在已经是武王妃了,瞧不上我们这些姐妹了?”   话,真是越来越难听了!   本就坐在那里忍着的萧如雪,脸色瞬间更黑了。   倘若武王没病没痛好好的,八妹敢这么说?不就是看着武王病重活不长了,六妹迟早得依靠回萧家的势活,才敢这么大言不惭……   忍无可忍,萧如雪猛的“砰”一声拍上身旁的小几,沉颜张口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见人影晃动,紧跟着就是萧如月“诶呀啊——”的一声痛呼……   竟是萧如月的同胞妹妹萧如云,忽然冲出去蛮力把她扯离萧如玥,因为猝不及防,她脚下不稳踉跄着退了两步,就狠狠的跌坐到了地上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忽然,谁也来不及阻止,众人一瞬间的呆若木鸡后,纷纷忍不住侧脸,掩嘴窃笑。   冬装衣多而厚,那落地的姿势,实在太“华丽”了……   本猛的一摔已经丢死人,更何况有些人故意喷笑出声让萧如月听到,简直让她颜面尽失,推开匆忙将她搀扶起来的紫云紫霞,歇斯底里的咆哮着冲向萧如云:“十四妹!你又发什么神经!”   刚才那一拨,武婢们都已经机灵起来,一看这架势,生怕萧如月掐打上萧如云,不管是不是两人的武婢,都赶紧蜂拥着上前去拉。   开玩笑,如今这院子的主人,不但是这个家极受宠的六小姐,还是堂堂凤国武王府新进门的王妃,姐妹两要是在这里打起来,莫说误伤了旁边的武王妃,就是碰坏了这屋里的什么东西,都是罪!   晓雨晓露手疾眼快,第一时间把萧如玥护到一旁,以免误伤到她。当然,这些只是做给人看的表面功夫,谁叫她们这小主子喜欢扮猪吃老虎。   混乱中,传出萧如云童稚的冷声:“八姐才是,既然那么想知道武王的事,当初何不干脆自己嫁了!”   这话一出口,顿时让一屋的人怔住,萧如玥都忍不住惊讶的看过去。   只见萧如云小小的脸庞清冷如铺了一层寒霜,裹在云纹袄裙里的小小身子,挺胸,腰杆笔直……   萧如玥抿着的唇角,微微翘了翘,就见萧如云转身垂眸低眉向她福身:“天色已经不早,我和十六妹该回去了,六姐赶了一天的路,也早些歇息的好。”   这小家伙向来是个别扭的,跟她说话语气最冲,更是能短则短,这会儿竟礼礼貌貌规规矩矩的,好像刚才把人扯摔在地上的不是她,还一张口就溜了一长串,还话中有话……   萧如鸢着实配合,那边话落,她就跟着起身给萧如玥福了福:“六姐早些歇息,鸢儿也告辞了。”   顿时,屋里年纪长过两人的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谁还好意思赖着不走?   萧如云兀自转身去开门时,大堂姐萧如锦和二堂姐萧如华也率先起身,正准备告辞,便听到咿呀一声门开口,猛然的倒吸气声。   众人惊讶,纷纷转头,顿时面色大变,紧跟着满屋此起彼伏的倒吸凉气。   门外,本该在院外的侍卫不知何时竟围堵到了屋门口,那威武凛然的架势,是训练有素而闻名的萧家侍卫都不能比的,毫不收敛的杀气如同遇神就杀神一般,哪能不吓坏了这一屋温室娇花儿?   气焰冲顶的萧如月也吓得一下没了火气,满面苍白如纸,根本不敢想象,倘若刚才在这里闹起来的后果!   这一刻,所有人猛然意识到——萧如玥,虽然还是她们的姐妹,却已经不再只是萧家的六小姐,更是高高在上的武王妃,尊贵到谁稍微磕碰了她,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至少,武王还在的时候,就是如此……   虽说萧如玥早就听到了门外的响动,却也隔着门瞧不清众侍卫的脸色,确实是真没料到这些侍卫会摆出这番明显恐吓人的架势!   以前看的电视演的,再焦急不都是该一路嚷嚷的狂奔出小地震而来的吗?哪像他们,无声无息就到了门外,一个个上门讨命似得绷着冷脸……   啧啧,某人自个儿出入低低调调见不得人似的,怎么给她摆这么高调的排场,到底是想昭告天下她嫁给他就身价光速飙升,还是……想害她神鬼不敢近的被孤立?   不管哪样,此时先把这群哑巴恶煞撤了的好,免得吓坏了人。萧如玥摆摆手:“没事,自家姐妹的小打小闹而已,你们都出去吧。”   “是。”   整齐而洪亮得震颤小心肝的一声,又把满屋的娇花儿吓褪三分面色,那群堵门讨命似得侍卫才嗖嗖嗖,转眼飞了个干干净净。   某王妃顿时觉得,回头实在太有必要跟某王商量一下关于她出门的排场的问题了,要不然继续这么下去,她走到哪,都只能看到趴一地的后脑勺……   “咳咳……”某王妃清了清嗓子唤回众姐妹的神,歉意道:“那个……你们别怕,虽然我也吓了一跳……不过他们似乎还蛮听我的话。”   “没事没事,他们也是职责所在。”   “是啊,要不是我们先闹了声响惊了他们,也不会咳咳……”   众人挤出生硬的笑脸应着,心里个个恨不得抽萧如月一顿。   那么明显的怨念,萧如月哪能感觉不到,却也不敢再吭声,狠狠的瞪向萧如云,一肚子火气快烧穿肠子了。吃里爬外的小贱货,竟然帮着外人让自己难堪!   这么一闹,众人纷纷告辞,生怕留下来外面那些侍卫会冲进来把她们生吞活剥似得,倒是让萧如雪有了机会。   她已是人妇,自然不能撇下世子爷丈夫留在这里过夜,但是,她跟武王妃可是一个肚子爬出来的孪生姐妹,情分哪是别的姐妹能比的,多留一会儿说几句体己话又谁能说什么?   “六妹……”有了机会,萧如雪却不知如何开口了。   “你的信我当天就收到了,只是因为一直有事耽搁了没能回你,等忙过想起来的时候又准备回来了,听说你还没回去,便想着当面说。”萧如玥笑着安抚她,不露声色的观察起她来。   还在家门口的时候就见到那位世子爷了,可当时天色已经黑了,虽然有灯火照明,可他始终垂首低眸,她确实没瞧不清他脸上什么神色,倒是瞧见了他搀了萧如玥几次,动作也轻巧透着体贴……   后来在映月泮的小宴厅里摆的家宴上,也没并不见他往她这边扫,倒是她看到他时不时的给萧如雪布菜,嘴角还带着宠溺的浅笑,旁若无人的给萧如雪抹嘴角……   毫无破绽,却还是让她觉得诡异!   “王爷确实病得不轻,但待我却是很好,你别担心。”又安抚了萧如雪一句,倾身贴近过去,低声:“五姐,我就问你两句,希望你跟我说的是实话。”   萧如雪一惊,定定看着她好一会儿,迟疑着,但还是点了头,端起了旁边的茶。   假装没看到那端茶的柔荑纤指紧绷,萧如玥直接就问:“你们确实圆房了吗?”   “噗咳咳咳……”萧如雪直接被一口茶呛了,满面嫣红的瞪她:“六妹!”   “到底圆没圆?”萧如玥若无其事的端起茶喝,眸却不动声色的斜向萧如雪身后的王翠锦。   无论几次,这种精准而隐敛的凌厉都王翠锦毛骨悚然,微微颔首作答。   圆了?真的?   转眸看向满面通红受不了要起身离去的萧如雪,又问:“世子爷都怎么叫你的?”   这问题果真让萧如雪收住了步子,缓缓转过身来,满面霞红渐退,歉意的看着萧如玥:“六妹,我知道你真心待我好,处处让着我,还把跟世子爷之间的事全告诉我,甚至……为了帮我多争了一分跟世子爷的机会,主动嫁进武王府……”   她是没宠坏了,却不傻不笨,就算当时一时乱了思绪没反应过来,过后那么长的时间,也想得清楚明白,早知道六妹说把世子爷让给她不过是暂时稳住她,让她能听进那番掏心的话……   想想,世子爷是什么人?当今太后的亲侄孙,他的婚事恐怕他自己都做不了主,又岂是她们区区商家女说左右就能左右的?何况她们的婚事还由继母掌控着!   六妹,不过是给了她一个顺理成章做梦的机会,而她,自己也不愿在那个梦里醒来,所以她们虽然偶尔会说起这个话题,却从不曾付诸任何真正的行动,只是没想到,世子爷竟然能说动太后懿旨赐婚,允他娶商家女为正妻……   美梦,一下近到触手可及,却包含着太多太多复杂伤人而危机四伏的成分!   她不说,却也是知道的,六妹以书信的方式直接拒绝过世子爷,是世子爷自己不肯放,哪怕在根本分不清她们的情况下也不肯收回还未公布的懿旨,婚期还挑在同一天……这意味着什么,即便六妹不说她也知道,更没傻到相处那么久都半点意识不到自己跟六妹有多大的差距,而六妹不肯跟她换的执意去武王府,为的不仅仅是那所谓的圆她的梦,更是用她自己的一生去赌能在周旋中护住萧家不倒,为了她这个姐姐能……   活!   而……   心里明知道六妹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她,却竟然还是更自私于自己……   萧如雪几步走过去拉住萧如玥,泪水忽的就喷涌了出来:“六妹,对不起,我……我还是不想做你的替身,我……哪怕是等一辈子,我都希望世子爷看见的是我,唤的是我,所以我……”   那说不下去的话,萧如玥大概也能猜到,暗暗叹气,道:“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权力去阻止你追求你想要的幸福,你可以尽力去追去抓,但是……你自己小心。”微微顿了下,拍拍她:“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萧如雪点头如蒜:“我会的。”   怕萧如玥不放心似得,抹抹眼泪,略显羞赧的又道:“其实,我跟世子爷新婚当晚就说清楚了,我是我,不是你,希望他不要把我当作是你,世子爷也并没有我们预想的那些反应,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看了我半天,看得我害怕起来的时候很无奈的叹了声,答应不会把我当作你,也说婚是他自己求来的,会好好待我,会试着……试着……”   后面的,不好意思再说出口。   萧如玥没有亲临现场,还是难从这番话中猜出潘瑾瑜的心思,而萧如雪说出这么多,已经不错了。   “虽然话不好听,但今后的路你都得自己走了,纵是别人想帮你也远水救不了进火,所以,你自己要多长心眼。”说罢,用力一叹:“我确实是妹妹吗?我怎么觉得我是当娘的?”   一句话,顿时让低凝的气氛缓和起来,旁边的人很适时的轻笑出声让气氛更快的欢快起来,却窘了萧如雪一个大红脸,娇嗔着拍上萧如玥:“六妹~”   这时,有人来报:“王妃,萧大当家派人来请您去外书房一趟。”   这个时候……   众人惊讶,萧如玥却略微的挑了挑眉,应了声知道了,便对萧如雪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去一趟外书房回来也休息了。”   萧如雪点头:“有什么事,记得跟我说,随时都行。”   “说什么随时?你现在已经是世子妃,人家的夫人好不好?”萧如玥捂额,呻吟:“我果然是当娘的。”   众人吃吃又笑,萧如雪红着脸轻掐了她一把。   萧如雪前脚才出门,准备进房间穿斗篷的萧如玥忽然道:“啊,差点忘了,我给五姐带了礼物来着,王妈妈,能不能麻烦你进来拿一下?”   萧如雪倒也没怀疑,笑嗔萧如玥太客气,便让王翠锦跟进房去拿了,自己先走一步。   丑姑把一个锦盒递给王翠锦的时候,萧如玥忽然道:“世子爷和五姐没圆房。”   王翠锦惊愕:“怎么会?奴婢那天早上确实……”猛然想到了什么,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不清楚世子爷和五姐到底还约定了什么,但竟然五姐不说,多半是不好意思或怕我们担心。”萧如玥看着王翠锦:“王妈妈,五姐年纪小又没经历什么事,但你是见过世面的机灵人,有些事,比她更有判断力……明白?”   心头一凛,王翠锦赶紧道:“奴婢明白。”   “万一发现不对劲,宁可多转几道弯,也一定要把消息传给我。”萧如玥已经披好斗篷,径直先往外走了。   王翠锦又赶紧应了喏,待萧如玥出了门,不禁松口气的嘘了一声。很多时候她都在想,六小姐真的跟五小姐同龄吗?   外书房。   夜三守在门外,一切看似如常,屋里却奇异的热闹。   当然,这热闹,说的只是人多!   五个人,四男一女有老有少,萧如玥一个都没见过,她进门时还垂首低眉面向那个死人爹,等她进来夜三随后带上门后,纷纷转过来就给她一个单膝跪礼:“参见武王妃。”   “起了吧。”淡淡扫了一眼淡淡道了声,随手就拖了把太师椅,在那五人惊愕的目光礼下,坐到萧云轩对面,往右扶手一倾身,跷腿托腮,笑眯眯:“千万别告诉我,这些人今后是我的了。”   内容语气,都让那才恢复淡定的五人又瞪大了眼,瞠目结舌的冲她后脑勺行注目礼。   萧云轩还是那么面无表情的没吭声,倒是伸手,将一把老旧短刀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刀超短,连刀柄一起算也不过她的两指那么长,而且刀柄明显比刀身还长,配的是硬度极高的铁桦木柄和鞘,刀柄顶部刻了个比平常萧家令牌更奇怪形状,有点丑的古萧字……   萧如玥慢慢倾身,手该支上书桌托腮,凤眸微眯的盯着对面那个死人爹:“爹啊,您真是无耻得让人五体投地。”   身后那五人,个个深藏不露,明显都是某方面的头儿,而老爹竟把这玩意当着他们的面给她,意图太明显,而最重要的是,他早不给晚不给,却在她当上武王妃,武王又还没死的这个时候给……   啧啧,就算背后这五人意外又如何?就算萧老太太和那几个叔叔甚至那个后妈知道了又能怎样?就算忌讳萧家和武王府的那些人发现了又如何?   她,现在是神意钦点皇帝赐婚天下公认的堂堂正正的武王妃,她男人有八十多万私军,八十万多万啊,就是一个个杵在那里当萝卜让你砍,你砍到手软也砍不完,何况那八十多万不是白菜萝卜,是沙场杀敌的兵将……   这种情况下,萧家人就是知道了又谁敢公然跟她抢?那些忌惮的人,除了背后破口大骂某当家卑鄙无耻没骨气依仗女婿之外,也只能更忌惮的更不敢轻举妄动!   说好听点,这也叫互助互利……   萧云轩看了她一眼,转向她身后的五人,淡淡来了一句差点劈翻她的话:“这就是姐妹两的区别。”   身后五人竟一副明白了的样子齐应:“是。”   萧如玥抽了抽嘴角,瞪那个爹。   “下去吧。”萧云轩淡淡一声,垂眸转回手中的书,一副“我不想再搭理任何人,都走吧”的样子。   五人又应了一声,跟萧如玥行礼告辞,便直接转身走了。   书房里,父女俩坐对面,除了偶尔的翻页声,静得出奇。   萧如玥忽然觉得,这个爹,很有可能老早就知道她跟武王之间的事,甚至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早有某种约定,要不然当初圣旨下她说要嫁时他也不会……   擦!   霍地起身,随手拿了那把短刀,哼哼着:“你迟早会后悔!”   昂首挺胸大步出门,把无辜的夜三逼退到墙角,却一声不发,倏地扭头就走。   书房里,轻轻有个“噗哧”声传出……   映月泮,暖阁前经过时,萧如玥微微拧了下眉,余光往暖阁瞥了下,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错觉吗?如果不是错觉,那这个时间了又是谁在那里?啊,记得暖阁里摆了许多古董瓷器装饰,虽说明天老太太大寿肯定装饰过了,可应该没怎么移动位置……   意念一动,旋即就听到暖阁里啪一声脆响。   近身随行的武王府侍卫一听,立马往暖阁窜去,不一会儿,满身酒气两眼猩红,步伐有些趔趄的萧勤鑫被带了出来。   “大堂哥?”萧如玥惊讶道。   “不好意思,喝了点酒,晕乎乎就在里面睡着了,不知怎么碰到了花瓶,惊吓到你了……”萧勤鑫有些尴尬。   那小厮呢?   “哦。”萧如玥也不怀疑的样子,点点头道:“天气冷,大堂哥还是回院子休息吧,免得着凉了。你们送送他。”指了两个侍卫。   “谢谢。”萧勤鑫点点头,看了她一眼,便摇晃着往外院去了。   萧如玥笑笑,也转身往内院去,眸却还不动声色的往宴厅方向斜。为什么……她还是有被盯着的感觉?   那办法也不好再用第二次,斜瞥不见人影,萧如玥也只能当作是错觉的不去理会。   一夜,过得很快,睁眼闭眼间就到了萧老夫人大寿之日。   大清早巳时起,宾客便接踵而至,午时时已经宾客满堂十分热闹,未时时萧家下人忙碌的身影像比赛竞走似得,一个比一个尽可能从容的卯足劲飞奔。   申时中,儿孙簇拥下萧老夫人正式出场,萧如玥随后出现。   人多嘴杂,免得让人说她这个武王妃摆架子,飞上凤凰枝头就忘了根本,连祖母都不放在眼里等等云云到最后乱七八糟彻底变形吧……   不想,才刚受了那些没完没了的跪拜礼,椅子还没坐热,夜三匆匆奔来,一句“武王爷来了”,差点把她震摔到地上去。   好在萧如玥反应不慢,霍地起身说了句“先行一步”,便叨叨着一串没人听得到的咒骂,一副担心病夫的贤妻模样,在晓雨晓露默契的搀扶下,往外飞奔……   几双眸,不露声色的追着她出门。   潘瑾瑜轻轻放下酒杯,向身边的萧如雪伸手,温声:“我们也出去迎一迎吧。”   萧如雪看了看他,笑应,乖巧的将手放入他的掌心,由他牵起,让了萧老夫人的小步辇先行,随后跟上。   武王忽然亲临,所有人都很震惊,急着往外赶去迎驾,却竟然也井然有序,未婚的小姐们也纷纷戴上面纱跟出来。   一大一小两辆马车停在萧家大门口,大车上插着红底金纹的武王皇甫家徽锦旗,前后密密麻麻,黑袍侍卫和精甲骑兵,少说也有上千人,霸道的把门前的巷子堵了个严严实实,远远能瞧见巷子那头后面来贺寿的,正伏地跪在那里,一个也不敢抬头张望。   大的马车由四匹通体枣红没有一根杂毛的高大骏马拉着,车身大得简直像间四方形的小房子,十多个人坐进去也还很宽敞,漆着暗红的漆底,纹着大大的张牙舞爪的浅金色蛟龙,窗帘子上绣着皇甫家徽,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品,却透着一股凛然迫人窒息的华贵……   小的马车上没插旗,相比之下普通得多,已经下来两个人,一个看上去四十多,一个看上去五十左右,穿的是便服,正是平时主要负责武王病情的陈御医和蒋御医。   萧如玥出来的时候,萧云轩已经候在门外了,乍一见那辆简直扎眼的大马车,她的眼角就颤了颤,再看那阵势,嘴角也不由的抽了抽,再再见到大马车前后那几个冲她挤眉弄眼的“侍卫”,又听到那些齐刷刷下马就单膝跪她的侍卫精甲兵们,简直震颤云霄的一声“参见武王妃”……   再也控制不住,她整个俏脸都狂抖起来了!   特么的,他这全副武装的,是来抓她的吧吧吧吧吧……   狠狠横了一眼斜瞥着她抿紧着唇的死人爹,萧如玥一声“免礼”,便大步十分焦急似得奔向马车,打算在马车里先收拾一顿那个卑鄙无耻的混蛋王,确保他一会出来时,彻底虚弱得只剩半条命!   只是……   车门一开,映入眼帘的马车里的人,为什么虚弱成那样?   萧如玥略微一怔,面色微变的就急忙踢开鞋子大步走进车厢里,扑到他跟前就二话不说拉起他的手,才要落指给他把脉,腕却一下便被他另一只手扣住了,他缓缓睁开眼……   “虽然你这么紧张我很高兴,可是玥玥,你是不是……该解释解释自己所作所为?”   092 隐形的威慑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萧如玥真想干脆点直接扇晕他,抽手,他却竟然不放,怒瞪他:“你……”   “你……就那么想我死吗?”   他确实睁开了眼,却并没有全睁开,半敛的眸也并没有看她,而是定定的看着他手扣住她的腕的位置……   若是平时,萧如玥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回他一句“当然”,可现在,她却被那低弱疼痛的声音狠狠撞了心头,那句“当然”,吐不出来,更莫名其妙心虚的不敢去看他那苍白的脸,眸光流转,才注意到他竟穿着的是代表着武王身份的王袍……   他,很少穿华贵艳丽的衣袍,至少她认识他这么长时间来,除了新婚那晚,她见到的他通常都是穿着质地普通的平民服饰,而现在,他却穿了大红底绣白金色蛟龙的王袍……   红,代表鲜血,白,代表光明,是开国先祖皇帝的意思,是要凤国上下都牢牢记住,武王皇甫一脉为凤国的付出以及赋予!   此时,艳红的王袍却未能给他苍白如纸的脸庞印染半丝红光,那白金色张牙舞爪云间翻腾的蛟龙,更似狠狠将瘦弱单薄失去抵抗能力的他按压在下,用锋利的爪子桎梏着他的咽喉,只要轻轻一手利爪,便能捏断他的脖子取走他的性命……   从不知道,一身衣袍竟也能透出那么浓重的杀气,萧如玥都不禁暗暗倒吸了口凉气,凤眸微转,把注意力又转向他处,愈发心虚的支支吾吾:“我……我没有……我……我只是……”   “唉~”他很是无奈的叹了一声。   “这些等会儿再……”话到一半,手腕处猝不及防传来的力道,一下就将她整个拖进了他怀里,他甚至为此闷哼了声。   他脑子有病吗?都这个时候了还……萧如玥好笑又好气,想爬起来,他却一下圈住她的腰不让她起来:“别动,让我就这么抱抱你……”   “你……”   “我有两夜快三天没见你了,就当是这三十多个时辰的补偿……”   萧如玥汗了一把,他有必要算这么清楚吗?而且:“外面人山人海等着呢!”   “让他们等。”   萧如玥黑线。   “你是我名正言顺的王妃,跟我呆在一起还怕有人胡嚼舌根么?”大手将她抬起的脑袋又按回怀里,揉啊揉。   萧如玥再黑线,扯开他的手:“还要出去见人,别把我头发弄乱了啦。”   皇甫煜再叹气,放了她:“扶我起来吧。”   萧如玥生怕他后悔似得,赶紧起来扶他坐起,顺势还搭了搭他的脉,才蹙眉,就听到他说:“已经乱了。”   “咦?”萧如玥愣了愣,横眉瞪他的同时摸了摸头发,果真,珠钗都歪了,有几缕发丝散落在肩……   “都是你啦~”   萧如玥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转头找铜镜,好歹,出去时别太狼狈。   “你找什么?”   “镜子!”   “你觉得我的车里会有那种东西吗?”   萧如玥倏地扭头看向那个长发随意散在肩背的病弱王爷,火气顿时直冲脑门,张嘴要骂,他已伸手过来拉她,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无奈样:“好了,别气了,我帮你弄。”   也总不能这时候叫丑姑或是晓雨上车来,萧如玥气得半死,却也只能合作的背过身去:“你快点。”   “嗯。”背后的人应得干脆,明眸狡黠。   名正言顺的将她头上的珠钗全部抽出,以指为梳,轻轻顺着她的发,按照原来的轨迹盘回去,再把珠钗插回去,比萧如玥预想的要利落要快。   “不错嘛。”看不见,萧如玥只能靠双手摸的,却也只是注重了发型,倒是没怀疑过珠钗的位置……被不动声色的调换过了。   “这多亏了某个人的贡献。”   这话怎么有点耳熟?   看着回头看他的萧如玥,皇甫煜忍着笑:“也没什么,就是以前有个小娃娃硬逼我帮她把散乱的发盘回……啊对了,她让你别太感谢她。”   萧如玥倏地就沉下了脸,额角蹭蹭跳青筋。这一刻比起扇他,更想扇当初那个自以为是的自己。   咚咚,马车被轻敲了敲,白易的声音传来:“王妃,王爷没事吧?要不要让御医上去看看?”   特么的,早不敲晚不敲,她想打人的时候才敲……   “把部下调教得真不错啊~”冲皇甫煜咬牙切齿了一句,恢复常声对外面道:“不用了,王爷已经起来了。步辇准备好了吗?”   “回王妃,已经准备好了。”   “上来个人扶扶王爷吧。”萧如玥又道,转看皇甫煜,无辜中透着浓浓的幸灾乐祸:“虽然妾身也很想扶王爷,但是王爷有女子一近身就i起红疹的怪……”   “玥玥……”长臂攀上起身的萧如玥跟着起身,半身重量一压,却竟帮她稳住了趔趄险些跌坐回去的身子,在她耳边吹气:“你可是神为我选的王妃!”   神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既然给他点了冲喜新娘,自然就得负责任一点把他满身怪疾全算进去才行噻……   萧如玥略微一愣后反应过来,顿觉十万草泥马在胸膛里奔腾,却只能斜眸瞪那个混蛋王。   车厢门被轻轻敲了敲,拉开,白易在门外候着。   “走吧,别让人等久了。”   皇甫煜这话,顿时又让萧如玥横他一眼。他还真是有脸说,拖着不肯出去的不是他么么么么?   白易往车厢里伸手,一抹艳红袍角飘出来的时候,早候在萧家大门内外的宾客唰唰唰就伏地跪了下去,高呼“武王千岁千千岁”。   “不用这么拘谨,都起了吧。”   低低一声,明显的透着虚弱,若不是此时一片寂静,恐怕还传不出去。   众人谢恩,纷纷起身,却也不敢抬头的直直就望向那位高高在上如同活在传说的人物,一个个垂首低眉,却又忍不住好奇的暗暗偷瞥。   冬阳暖暖,淡淡的金光斜倾而下,映在那对已经上了小步辇的璧人身上,让人一眼,惊艳呆住……   三千随意散在肩背的墨发散发着淡淡丝绸般的光泽,苍白如纸的脸庞却在那斜阳的辉芒映衬下,肌肤隐隐透明中又似有光泽流动,宛若天边淡月,脱尘的瑰丽,正疲惫而虚弱的依靠在步辇里,唇角却还轻轻勾着一抹春风般怡人的浅笑,让人自惭形愧的纯净剔透……   如此纤尘不染的一个人,清瘦修长的身子却裹着艳红的蛟龙王袍,极致的纯净气息与衣袍上那张牙舞爪杀气腾腾的白金色蛟龙相衬,浑然天成的高贵优雅,简直就像守护光明的妖王误落人界,强大,却并不危险,不会让人觉得可怕而心生畏惧,却又尊贵得让人卑微……   在有着如此不似人间所能有的光辉的他身边,似乎一切都会淡成灰白背景,可,他旁边的小武王妃却竟然没有!   他那艳红的蛟龙王袍映衬下,一身素雅淡青袄裙的她更显得清新脱俗,就如同是他不小心误落人界时一同带来的,只在他怀里才会绽放的圣洁花儿……   让人直视都觉得会玷污了的一对璧人,任谁看了都是天生一对,除了彼此,旁边搁着谁都不合适!   人群里,顿时好几张脸神色难看,尤其,在看到武王妃那虽不明显但确实梳过的发,和发上珠钗被调换了位置之后……   那点时间是不够干什么,可……什么也没做的话,何需重新梳发?   萧如月早就想见见这个传说里平庸又无能,还隔三差五就染怪病的武王到底长得多让人嫌,才让老天如此不厚待他。   她混在人群里偷偷斜眸,一眼呆住,满满惊艳,暗叹怎么可以病得这么耀眼的同时,竟觉得那张脸那身纯净不染纤尘的气息,恍惚间隐隐有些熟悉,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直到步辇行至身旁,武王的侧脸映入她的眼帘,与脑中那张徘徊千百回也不淡的侧颜重叠……   浑身一震,萧如月倏地抬起头转过去,不敢置信的直直看着步辇中的武王的侧脸,瞳仁,慢慢的,不断不断的,扩大,扩大,在扩大……   “等等!”娇喝脱口而出,她竟就往步辇冲去。   门外上千的侍卫精甲兵,谁不小心翼翼的对武王表示恭敬,这么突兀的一声,简直吓人,倒吸口凉气侧眸望去,就见两柄利剑已经架上了萧如月的脖子,殷红的血丝从白细的脖子渗出……   冰冷的疼痛明显在警告她,再前进一步,脑袋便就此永远跟身子分家……   死亡的恐惧拍散她满腔冲动,回过神来的萧如月吓得面色发白,一动不敢动,直直的望着已经过去的步辇上的武王,盼他回头看她一眼,出声救她。   顿时,一片青白交加的脸色,尤其端木芳儿,险些站不稳脚。   赶紧过去,刚要出声救人,就见同在步辇上的萧如玥回过头来,轻轻道:“王爷说今儿个祖母大寿,不要破坏了这满府的喜气。”转而望向萧老夫人:“祖母,王爷请您见谅。”   剑挪开脖子得救了的萧如月两腿一软,跌进身后紫云紫霞臂弯里就晕了过去。   怎么会……他……竟然是武王……是武王……   *分界分界*   萧如月醒来,自己已经被送回小院。   怔怔看着床顶,抬手,摸了摸脖子,药膏的滑腻和丝丝的痛楚,证明她不是在做梦,她真的见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只是那个人……   竟然是当今武王,她的六姐夫!   “八小姐,您终于醒……”   忽然黑脸的萧如月霍地坐起,一把推开凑近过来的紫云,赤着脚下床,咚咚跑到衣柜前,将一个雕刻了精美花纹的红木盒子取出,打开,拿出那张视若珍宝收了将近一年,每天都要拿出来看一看擦一擦的面具。   青稚的俏脸蓦地一霾,就将面具狠狠的摔在地上,抬脚,用力踩上去……   莫名其妙的紫云紫霞来不及阻止,就一声掀屋顶的吃痛尖叫,血从萧如月细嫩的足底喷涌而出……   *分界分界*   映月泮宾客未散,欢声笑语传进内院,却也难入内院偏后的紫竹院。   小小的紫竹院,侍卫围得更厚实了,只是……离院远到,除非高声破骂打架摔东西,否则什么也听不到的距离。   萧如玥坐在炕上,趴在窗边吹着冷风,不知所思的正出神,连床上的皇甫煜醒了都没发觉。   “玥玥。”   闻声回头,看着床上那正冲她伸手的人,他已经换下了那身艳红蛟龙王袍,又睡了两个多时辰,此时精神好了许多,就好像她最初见到他时那吓人的虚弱,只是因为长途颠簸所致。   “过来。”轻声浓浓的诱惑轻哄。   萧如玥扭回头,趴在那里没动。她又不是小狗,凭什么喊喊她就得过去不可?   “好好好,我过去。”   无奈又宠溺的一声,他当真掀开被子下床就挪了过来,贴着她分了她盖在身上的被褥,不顾她几次没好气的推甩,执拗的非将她拖进怀里,搁放在腿间,团团裹住。   “你有完没完?”实在受不了的回头横眉瞪他,   “我冷。”   他的理直气壮,让她想拍他:“冷就滚回床上去躺着。”没见过这么没有直觉的病人!   “床上没你。”眼帘微敛,他眨也不眨的看着她,语气更像无邪的孩童在说没有布娃娃抱他就睡不着一样。   用力的白他一眼,萧如玥别脸转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脸颊发烧的蠢样,却哪想,他的大手一下就按住了她的后脑,低头便毫不犹豫的吸食住她的唇……   “喂唔……”   她才一张嘴,他的舌头就冲了进来,直白而又热情的纠缠她,吓得她往后缩躲,却怎么也甩不脱,慌乱之下手脚并用的去推他,却发现力气不断的在他的舔舐下被剥夺似得,四肢愈发绵软使不上劲。   快断气的时候,他才终于放开她,呼吸紊乱而急促,比她还惨。   “你……有必要这样吗?”   看着那个虽然脸颊红粉诱人,但满脸却写着“那么辛苦的就为换点口水值得吗”的小人儿,气息微缓的皇甫煜捂额,惆怅得憔悴。   谁来告诉他,到底是他功力差,还是他魅力不够?   “干嘛?头晕了?”幸灾乐祸。   无语……   “喂。”推他,坏笑咧到耳根:“干嘛不说话?真晕呀——”   猝不及防的猛被推了一把,惊呼着倒进被褥里,黑影紧跟着笼罩而来,唇下一瞬再次被攫住,舌比起刚才更火热的长驱直入,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毫不留情的攻城略地……   反应过来想推开他,才发现手脚都被桎梏着,他灼人的气息排山倒海般倾轧下来,霸道的冲进鼻腔直灌大脑,吓得她惊慌失措弃械逃窜,最后的理智也被那可怕的热火吞噬殆尽……   身下的小豹子终于收了利爪不再反抗,皇甫煜才放缓了步调,让她得以喘息,也让他自己已经高涨的欲(望)缓一缓,不至于现在就破功的就这么吃了她。   他的小王妃,是误落人间的精灵,而且遇强愈强,除非俘虏她的心让她心甘情愿委身,否则……强行束缚,只会换来她宁可粉身碎骨的反抗!   “你绝对是上天派来克我的……”   眷恋不舍的放开了她,抬手,捂住那双迷离勾人的水眸。   被挡了的眸逐渐恢复清明,被吻得红肿的小嘴喃出疑惑的声音:“奇怪……”   “嗯?”在抬手,把那张小嘴也捂住了,只给她露了鼻孔喘气。   萧如玥这下全清醒了,一把扯开他的双手,瞪他:“你有病啊!”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皇甫煜咧嘴笑:“倘若我好好的能使上力气,怎会就此打住?”   俏脸一热,别开,推还压在身上的人:“真是越来越无耻了,赶紧走开啦,重死了。”   皇甫煜呵呵直笑,挪开,拉她起来让她靠坐在怀里,贴心的拉上被褥:“刚才说奇怪什么?”   “奇怪你明明那么虚弱为什么还有力咳咳……”好不容易降温的脸后热了起来,呛了似得断了话,改道:“你都没有好好吃我留给你的药吗?为什么还跟前两天一样不见好转?”   他理直气壮:“肯定是别人煮的粥太难吃,影响了药效。”   萧如玥顿时黑线滚滚,放弃跟他多说,盘算着换换药方,却冷不丁想起今天萧如月的放肆,回头,小手至在他的曲起的膝上托腮看着他,笑眯眯的:“话说回来,你怎么勾引上我家八妹的?”   “什么勾引?你八妹?”皇甫煜莫名其妙。   “别装了,就是今天差点被抹了脖子那个娇俏小姑娘呀。”自己没发觉,这时虽然满脸的笑,可凤眸却几不可见多了丝寒气。   皇甫煜瞧得清楚,顿时乐开了花。不管那寒气是想杀他还是杀那个谁,总脱不开是她为这事不快,换言之,是吃味了……   大喊冤屈:“冤枉,我今天才第一次见她。”   “诶呀呀,那岂不是又一个脆嫩的声音引得尊贵的王爷您侧眸望去?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心头又一阵小鹿乱撞了?”纤指一下一下的戳着他的胸膛心口,娇声愈发轻软:“人家元宵节那几天找你找得好幸苦的,找不到你,就退而求其次的找面具,为了买一张跟你那几天戴的一模一样的面具,差点每把灯市翻烂了……”   扣住那只随时可能戳穿他胸口的纤指,眸中翻涌的笑意再也控制不住的倾泻而出,肩头都为此抖动起来,低头,额抵住愕然的她的额,轻啄她小嘴的唇启合,滚出一个个含笑音符:“玥玥,你吃味的样子好可爱。”   萧如玥神情呆滞的傻在那里,活像此时脑子卡了壳,转不过弯来。   那种表情出现在别家女子脸上不足为奇,但在他的小王妃脸上,却简直百年难得一遇般奇异,可爱得……让他又想一口将她吞掉了。   “再不回魂,我就把你吃掉咯~”   戏谑的声音让萧如玥回过神来,俏脸轰的炸开似得烧起来,抬手倏地扣住他两只耳朵,使劲推:“胡说八道!”   “嘶,痛痛痛……”皇甫煜赶紧缩开,揉着辣痛快被扯掉似的耳朵,好笑又好气的看着那个顿时笑得花枝乱颤的小人儿,心头一阵悸动,再倾身,轻吻那张小嘴:“别让我等太久呀,我的小王妃。”   “嗯。”   不但没躲,还脱口而出就应了声,唇触及那一瞬两人都呆住了,但只一瞬,萧如玥触电般慌张弹开,滚着跌下炕去。   “玥玥!”   她缩得太快,皇甫煜惊呼伸手,还是没来得及拉住她,赶紧挪过去:“怎么……”   “没事没事,我炖了汤,去看看。”萧如玥一骨碌就从地上爬了起来,直接就火烧屁股似得往外跑。   皇甫煜愣了下,笑喷:“你至少穿上鞋呀。”   “额……”手已经伸到门把的人一僵,低着头红着脸,灰溜溜的跑回来拿了鞋又跑,好像怕他伸手抓住她不放似得。   看着小人儿跌跌撞撞夺门而出,才气势嚣张的吼“不许笑”,皇甫煜直接笑岔气。   *分啊分*   “不许哭了!”   面色难看的端木芳儿突兀一喝,惊得床上的萧如月一颤,泪当真止住了,瞪着一双红肿的眼惶恐的看着她。   看着小人儿如此,一旁的徐妈妈心疼,真怕脾气愈发暴躁的端木芳儿克制不住的又发飙:“大夫人……”   “我知道。”端木芳儿闭上眼用力叹了声,缓了缓躁动的情绪才睁开眼,揉了揉萧如月的头,尽可能温和下声音来:“月儿,你还小,以后还会遇上很多人,不管你到底有没有看错,那个人……就这么忘了吧!”   她真是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最不想让步上自己后尘的女儿,竟然有了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境遇,而对方,竟然是当今武王……   最重要的是,六丫头虽然长得跟她娘端木兰儿一模一样,却并不是端木兰儿,连自己和老太太都屡屡吃那丫头的亏,心机不深的月儿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何况她如今是堂堂正正的武王妃,只怕月儿才惹上还没有真正对上她,就落个身首异处!   一听竟然母亲都让自己放弃,萧如月顿时激动得又一次泪如泉涌,抓住端木芳儿的手摇:“娘,我没有认错,我不可能认错的,是他,就是他,肯定是他……”   那纤尘不染的气质,世上绝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女儿的固执,让端木芳儿想起了当年的自己,而当年若不是自己如此固执,又岂会有今时今日这胆颤心惊的日子?   一恼火,扬手就甩了过去……   啪——   一声脆响,头晕眼花的萧如月白皙的脸颊上便多了个掌印,霎时间,满室死寂。   “娘……您……您居然打我?”辣痛让萧如月回过神来,捂住脸颊不敢置信的看着端木芳儿。   虽然从小被萧如雪压着,但她也是从小备受宠爱高高捧着的,哪受过什么刺激,而这两天却接二连三的,先是同胞妹妹萧如云吃里爬外,再又发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竟然成了自己姐夫,现在,从不对自己严苛的母亲竟然打了自己……   顿时,歇斯底里的挥手往端木芳儿拍去:“我做错什么了?你为什么打我!”   打了她,端木芳儿自己也吓了一跳,本还心疼的想安抚一下,一听这话,又猝不及防的被萧如月的指甲刮了脸,要不是徐妈妈手疾眼快拉了她一把,搞不好眼睛都得伤了,才下去的火气更甚的往头顶冲……   啪——   徐妈妈拦都拦不及的,又一巴掌狠狠甩在萧如月已经肿起的脸颊上,端木芳儿歇斯底里的尖声更刺耳:“你还没做错什么?你今天冲撞了武王,差点小命没了?差点累得整个萧家大祸临头,你还没错?”   今天一整天,所有人都用一种“都怪你教的好女儿”的眼神看她,这孩子要不是她亲生的,她早掐死她了!   “大夫人喜怒,喜怒呀……”   徐妈妈惶恐的哄声从房里传出,被撤到屋外的武婢丫鬟们,一个个不但不敢进去救,还琴瑟的缩了缩,往后退。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离开,却万万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行动,始终在另一双幽暗没有焦距的眼的监控中……   紫竹院。   皇甫煜好不容易才把他害羞的小王妃哄回床,骗睡着,就有人到了窗下。   点了怀里的人的睡穴,才问:“什么事?”   “你岳父大人找你。”   外面嬉笑的回答让皇甫煜怔了一下,应声起床,披上外袍走出房间。   “放心,这院里的人都‘睡’了。”那“侍卫”嬉笑说了句,幸灾乐祸的看着皇甫煜:“你岳父大人干嘛找你?不会是知道你欺负他女儿,找你算账吧?”   懒得理他,边往外走便问:“在哪?”   “院后那块地的亭子里。”   药地的废弃亭子四角,各亮一盏小灯笼,氤氲的火光映出石桌旁,坐着一抹颀长笔直的身影。   听闻脚步声,萧云轩起身,才要行礼,就有人影掠至扶住了他,而后就有个轻声渐近:“该是小婿拜见岳父才是。”   萧云轩没吱声,若无其事抽回了唐镜明扶他行礼的手,转身坐回石桌旁,倒了杯茶,送到自己对面时,皇甫煜刚好坐下。   “不知岳父深夜召唤,有何吩咐?”   093 暗敌   把空间留给两人,其他人全都散到药地外围各个角落。   萧云轩端茶缓缓喝了一口,才抬眸看向对面的皇甫煜,低声浑然的冰冷:“看来……王爷的病并没有传说的那么重。”   “这还多亏了王妃妙手回春。”皇甫煜浅笑低眉,修长的指轻轻的摩挲着面前那杯热茶的杯子:“虽然这杯茶是岳父亲手为小婿沏的,但还是很抱歉,王妃还不允许小婿喝茶,尤其深夜。”   “那孩子……”刁钻精怪,离经叛道,惊世骇俗,常人不敢为之统统敢为……   看着端茶不喝沉默许久没有后话的萧云轩,皇甫煜嘴角翘高:“看来我家小王妃,也让岳父大人相当头疼啊。”   淡淡瞥了他一眼,萧云轩把茶送到嘴边又喝了一口:“彼此彼此。”   “咳……”皇甫煜微囧的别开脸,一副“啊~雪景不错”的样子看着夜色下的药地:“岳父找小婿,应该不只是说这些吧?”   “一个家不好收,但若只是一个人的话,尤其是那孩子……萧某自信,还是有那个能力让她从此在王爷的生命里……消失!”萧云轩淡道。   “岳父大人比较想听小婿说……”皇甫煜嘴角轻轻勾起,转头看回向萧云轩:“只要她还在这个世上,无论藏在天涯海角再犄角旮旯的地方我都能将她找到带回来,还是……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那笑,轻轻浅浅,犹似从眼底涌起,却又并不让人觉得轻慢,甚至会莫名很舒服的觉得,他比那些一脸正色信誓旦旦拍胸脯保证的家伙,更认真!   “……别太自信……”萧云轩看了他一眼,目光别开转向药地,声略微低了些:“萧某就是最好的例子……”   “……”皇甫煜端起茶,享受似得只是闻一闻:“她,并不是岳母。”   “……”   冗长的沉默间,天又开始下起雪来了。   萧云轩再次开腔:“倘若事情真是王爷所猜,打算怎么做?”   “祖训难违。”皇甫煜轻叹:“不是迫不得已,就由他去吧。”   “……祖训吗?”萧云轩喃喃,微叹:“看来那个传说是真的。”   皇甫煜单手支腮,邪魅而慵懒的看着萧云轩笑:“曾经知道那个传说的多半已是地下白骨,就算侥幸漏网存活下来如今也该黄土淹喉,为不落个毁家灭族自是只字不敢留给后人,而岳父大人您竟然敢当着小婿的面提……佩服。”   萧云轩悠悠然喝茶,慢条斯理的喝干后,犹似已经明了双方都没有再多话,便起身:“时候不早,王爷早些歇息,萧某告辞。”   皇甫煜比了个请的手势,待萧云轩离去,还坐在那里。   “你个死孩子不冷啊?赶紧滚回去睡觉。”   “你不冷我们冷啊,好歹体谅体谅我们上了年纪。”   一群人跑过来把白易挤开,在皇甫煜耳边嗡嗡嗡……   *分啊分*   “我才不喜欢你!”   突兀的愤愤一声将皇甫煜惊醒,睁眼,就见怀里的小人儿两颊粉晕,小嘴微撅,倔强而凶狠的模样,压根没醒。   “都进梦去了,还说不喜欢。”   皇甫煜好笑的低喃,小心翼翼不惊醒她的倾近过去,本只是想偷记香,哪料到怀里的小家伙竟无意识的伸出舌头舔他的唇。   那温(湿)的小舌犹似胆怯却又控制不住好奇般,探一下迅速缩回去,探一下又迅速缩回去,反反复复,让那酥(麻)的温度从他的唇一点点溢开去,涌满了全身……   一瞬的呆若木鸡,皇甫煜倏地翻转覆上她身,舌灵话的滑入那满是甜蜜的檀口中,大手也抚上她完美的曲线。   “唔~”   娇吟出声的同时,萧如玥瞬间清醒过来,瞪着近在咫尺那张闭着眼的陶醉的脸,心扑通一下差点跳出胸口,呼吸也因为他的舌他游移的大手而越来越急促。   醒了,她却像又稀里糊涂掉进另一个幻境里,一副反应不过来的状态,直到那只游走的大手伸进她的衣服里顺着纤细的腰往上游……   一惊,倏地抬手把他撑起,舌头打了死结似得:“你你你……”   房里只留了一盏灯,晕色的灯光透过床幔,已没多少透进床内,昏暗中,他呼吸急促,她双手撑着的他的胸膛急剧起伏,那双因为专注于一点而微敛眼帘的眸,比起她所知的任何时候都要深邃,深处却又燃烧着熊熊烈火,大手捧着她的脸,眷恋的轻轻摩挲……   “没事,睡吧……”   她正卡壳的想着要说什么的时候,他却突兀的来了这么一句,宠溺的揉揉错愕的她的头,往床边一滚,倏地拨开床帘就甩到身后以免通风孔进来的冷风吹进床里,坐在床沿,狼狈喘气。   看着那道隔着床幔的背影,萧如玥张嘴,却猛然意识到什么似得赶紧用力闭紧,拉高被子盖过头顶。   听到动静,皇甫煜侧身拨开床幔看了一眼,失笑,弯腰去扯被子:“放心睡吧,不会再偷袭你了,别把自己憋坏了。”   萧如玥闭着眼不搭理她,也没再跟他玩拔河,却发觉他帮她把被子落下后,还细心的掖了一圈,不禁睁开眼,看着他。   他背着光,她其实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却能很清晰的感受到那份温柔。   啧,不就是滚一滚,她又不是贞洁烈女,而对象又是他的话……   “在想什么?”皇甫煜又弯低了些,揉了揉她的头,一下一下,像哄小孩子一样。   唇动了动,萧如玥嘟囔着什么就忽然翻转身去,让皇甫煜一怔,回过神来嘴角就翘高起来,使劲想扳她翻回来:“你说什么?”   萧如玥死活不肯翻回身去,被扯多两次,火也窜起来了:“没什么,烦死了,睡觉!”   他个混蛋,耳朵跟雷达似得,她才不信他没听见!   “是。”嘴咧到耳根,钻回被子里从背后抱住他害羞的小王妃。   【等你好点再说……】   他听见咯!   *分啊分*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萧老夫人大寿第二天,潘瑾瑜和萧如雪夫妇竟就来告辞说要先回京都。   武王夫妇在,两人自然要过来拜别,姐妹两进了内间的房里说话。   “你别多想,是太后让我们十七进宫陪陪她,世子爷想着早些回去也能让我缓一缓,不至于来回颠簸太疲惫了,让太后看到也不好。”萧如雪安抚萧如玥道。   萧如玥只是笑应,交代了路上小心之类,便将她送出外面的小厅,就听到皇甫煜的喘咳声。   知道他是装的,她还是配合的撇下萧如雪快步奔他而去,又是给他拍背顺气又是派人请御医过来,转眼那几个好事的也冲了进来,硬是弄出手忙脚乱的架势把皇甫煜往内房送。   皇甫煜喘咳不止,像个需要照顾的孩子似得死死拉着萧如玥的手不肯放,她只能边往里跟边回头冲萧如雪夫妇两人道:“五姐,五姐夫,你们路上小心。”   萧如雪点头应,看不到人但还听得到嘈杂的声音,蹙眉担忧的转向潘瑾瑜:“世子爷,我们要不要进去……”   “御医已经来了。”潘瑾瑜已经起身,而且脸转向外,似乎一直都是向着外面:“我们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早些启程吧。”脸转了回来,虽然没有笑,但神情温和,拉住她的手:“不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得留宿荒野了。”   “嗯。”俏脸浮上红霞,萧如雪娇羞的低下头,凤眸却暗了暗。   萧如雪启程回京都了,只有萧如玥夫妇没有出来送,因为……武王长途颠簸,病情加重!   也为此,御医建议武王暂在萧府休养十来天,再启程回京都。   这对萧家而言,是天大的好事,却也是……天大的麻烦事,尤其端木芳儿!   凤国开国以来,历代武王都有兵有权,虽说这位不管事向来低调似乎人也非常好相处,可,只要冠着皇甫这个姓氏就注定他尊贵不凡有兵有权皇上都得给三分颜面,招待这么一尊大佛住下,还是重病着的大佛,萧家上下岂能不神经绷紧小心谨慎?   武王就是在萧家掉一根汗毛,都可能直接让萧家万劫不复,瓦砾不存!   午时,萧如梅来找萧如玥——邀她一起去探探病倒的萧如月。   “恐怕是昨天受了惊吓的。”萧如梅说着时,偷偷瞥着萧如玥脸上的神色。   萧如玥岂会让她看出什么来,轻轻叹了声:“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不够八妹那冲动的性子真得改改了,不然……”   “嗯。”萧如梅什么也没瞧出来,有些失望,随意点头附和了声,抬头,就见大堂姐和二堂姐结伴从萧如月的院子出来,笑着又跟萧如月道:“没想到大堂姐二堂姐先来了,我们过去吧。”   萧如玥点头,却也并没有加快步子,倒是那大堂姐和二堂姐瞧见她们,匆匆迎了过来。   “自家姐妹又在家里,不必在意那些繁文缛节。”萧如玥笑着对被晓雨晓露扶住的两人道。   两人笑应,萧大小姐萧如锦问:“你们这是要去看八妹吗?”见两人点头,才又道:“跟我们一样,来得可真不巧呢,说是八妹受了惊吓,喝了药后就睡下了,这会儿还没醒呢。”   萧如梅和萧如玥相视一眼,还是决定去小院打个招呼,毕竟来都来到门口了。萧如锦两位堂姐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客气的邀萧如玥和萧如梅一会到西院喝茶聊聊,便告辞了。   而果真如萧如锦所说,两人来到萧如月的院子就被告知,萧如月喝了药已经睡下,只是……萧如玥注意到,不但院里的妈妈丫鬟们个个神色怪异始终怕泄露什么似得紧张的勾低着头,就是桂香院端木芳儿身边的王妈妈,也亲自留在院里……   毕竟是端木芳儿的亲生女儿,派了自己身边的妈妈过来照看也是正常,可她们那谨慎防备着她的态度是怎样?   “既然八妹睡下,那我们就不进去了,免得又惊醒了她,你们仔细照看着就行,等她好些,派个人过去跟我们说一声。”   萧如玥淡笑着留了话,便和萧如梅一起离开,去了趟西院喝茶,待了约莫半个时辰便起身告辞,萧如梅跟她不住一个院子,自然不好在跟着。   太明显也难看不是?   萧如玥回来时途径观景楼,本不想上去,但那让听的人都跟着烦乱的琴声实在刺耳,便改变了主意。   “参见武王妃!”   冰剑和寒弩一见萧如玥,赶紧拽小主子萧如云,却拽不动她,只好先跪下行了礼。   “怎么?武王妃又来借琴?”萧如云板着小脸斜瞥过来,那副倨傲的模样,吓得冰剑寒弩和随侍的其他丫鬟个个冷汗连连。   “你肯借?”萧如玥挑眉,嘴角勾笑。   “你现在是武王妃,爹娘祖母见你都得低着头,我算什么?”冷哼着起了身,把位子让给她。   萧如玥只是笑,毫不客气就往她让出的位子坐去,纤指挑了挑琴弦,忽的就是一抖手就是狂拨乱弹,恐怖是噪音顿时让一楼的人都变了色。   “你干嘛?”萧如云捂住耳朵回头瞪过来,直觉咆哮才能盖过那个恐怖的琴音传过去:“别把我的琴弄坏了!”   “只准官家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萧如玥嬉笑瞥她,指尖一缓,魔音就轻易成了曲。   萧如云抿唇放下手,背过身去,步子跺得咚咚响的走到窗边去,就听到身后歌声起。   “山不转那水在转/水不转那云在转/云不转那风在转/风不转那心也转/没有憋死的牛/只有愚死的汉……”   听到这里,萧如云顿时一僵,回头,却见萧如玥冲她挤眉弄眼,被看穿的羞恼一冲而上,狠狠回瞪了一眼,傲慢的别开脸,嘴角却颤颤着,翘了起来……   这个家很大很大,大得明明就在一个宅子里却经常见不到爹娘的身影,兄弟姐妹很多很多,多得经常一下都叫不出所见到的弟弟妹妹到底排第几叫什么,亲人的脸还及不上身边下人的来得清晰,慢慢,慢慢麻木,然后习惯,生疏变得理所当然,然后,忽然有一天,一个从不知道存在的六姐回来了。   【啊,这个家又多住了个陌生人……】   当时,她就是这么想的,所以直接就走了,反正到头来也不会熟到哪去,日子还是像以前那样,即便枯燥乏味,也还是会一天挨着一天过去,可是……六姐,却若无其事,轻轻就把这个家搅得鸡飞狗跳!   日子,一下变得有趣起来……   “……蜘蛛吐丝画它自己圆/那太阳掏洞也要织它那条线/再深的巷子也能走出那个天/心不转那风在转/风不转那云在转/云不转那水在转/水不转那山也转/没有流不出的水/没有搬不动的山/没有钻不出的窟隆/没有结不成的缘/那小曲好唱/唱好了那也难/再长的路程/也能绕过那道弯……”   借着萧老夫人大寿的名义,子墨和穆云飞起的头,国子监来的许多学子多半还没走,萧勤玉这时候正招待他们在外映月亭喝茶赏雪。   才吩咐小厮去跟萧如云说一声,家里还有客人,让她收敛一点,却就听到琴声突兀一低,再起已成了曲,不一会儿歌声也起了。   “咦?谁啊?这是谁?”   一亭的少年纷纷竖起耳朵,陶醉又好奇,纷纷看向萧勤玉。   萧勤玉却低眉敛眸,掩去了眼底的惊讶,一声不发的喝着茶。   “难道是……武王妃?”穆云飞突兀道,转向萧勤玉确认:“早就听说武王妃琴技过人,歌如天籁……”   子墨恰好就坐靠在亭栏,一转头就能看向观景楼,抿唇而笑:“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啊不对,是一听。”   可惜如此佳人,竟配给了那个病王……   *分啊分啊*   萧如玥后脚才进到紫竹院,白易就抱着把琴前脚跟了进来。   指着琴,萧如玥嘴角微抽:“哪来的?”她刚才还摸过它,当然知道它哪来的,可是……特么的,萧如云的琴怎么会在白易手里?偷来的?抢来的?   “王爷命小人从十四小姐那里借来的。”白易回道,脚下暗做随时拔腿逃跑势。   “还回去!”   “我想听。”   轻轻一声传来,萧如玥回头,就见面色苍白的皇甫煜靠着正屋门站在那里,墨眸闪啊闪,汪汪的看着她,好像她拒绝,他会哭给她看似得……   华丽丽,被雷到了:“真恶心!”   转身走过去,本打算直接进屋,他却长臂一落,挂上她身来:“扶我一下。”   丑姑对这情形算是见怪不怪了,淡定的跟上来:“王妃,福临苑刚刚来人问,晚膳是过去吃,还是让人送过来?”   “送过来。”皇甫煜应了,虽然叹气又低声,却很是理直气壮:“我病得不轻,过去怕得累去半条命,何况我们过去,他们恐怕得提心吊胆的谁也吃不饱。”   后面那句,让萧如玥笑了。   武王病重啊,万一要是在萧家有个三长两短,可不是开玩笑的,跟他一桌谁敢安心吃饭……   丑姑应诺退下,皇甫煜就倾身把重量更往萧如玥身上压,撒娇的语气:“玥玥,给我唱首歌吧。”   “不会。”果断拒绝他。   “你刚刚还在观景楼……”   横眼瞪他:“你要不要这么幼稚,在家里都时时刻刻派人盯着我?”   皇甫煜咳咳两声,别开脸,无辜道:“这不是没办法吗?那么男人赖着不走……”   萧如玥没来由火大,用力一把推开他:“要比男人多,谁家比得过武王府?你怎么不干脆把他们全阉了?”   这一声拔尖的喊得很大,外面无辜中枪的侍卫们大多都听得到,顿时集体夹紧腿,泪奔:王妃,咱们也没惹您呀呀呀!   但,也笑趴了好几个:苍天啊,给那死孩子配了这么个人儿,您真是太太太太明智了!   皇甫煜讪讪的摸摸鼻子,“我也没有限制你的自由呀。”他不是很通情达理的,她想去哪就由着她去么?   “是没限制,可哪次不是派了一大群人跟着监视的?”以前是神鹰镖局的人偷偷摸摸跟着,现在是王府侍卫直接大摇大摆的跟:“倘若我也派人时刻盯着你,你会舒服吗?”   “咦?你会吗?什么时候?”   他一脸兴奋期待的表情,让她拜倒,黑线滚滚说不出下一句。   这丫病情集体转移上了脑子,鉴定完毕!   结果……她还是弹了唱了。   酉时,晚膳准时送来。   萧如玥还算喜欢吃虾,有道冬瓜虾仁倒也不算稀奇,可偏偏……还送来柿饼做点心!   虾的体内有五钾砷化合物,柿子有丰富的维生素C,两者本无毒,但合在一起就转变成了三钾砷,也就是俗称的,砒霜!   这两样东西一起送来,是……巧合?还是……真如她因为皇甫煜中的毒猜的那样,这世上,就近在他周围的某个地方,还有她以外的另一个熟知化学的穿越人?   不动声色的笑道:“竟有柿饼,倒是挺稀罕。”   皇甫煜斜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可不是吗。”   亲自送晚膳过来的洪妈妈笑应,虽然武王在拘谨,倒也算自然:“四夫人向来好这玩意儿,她娘家人趁着这次老夫人大寿就特地费心寻了些捎来,因为不多,要不是王爷王妃正好在家,恐怕四夫人还不舍不得拿出来呢。”   萧如玥低了低声:“不会……只有我们有吧?”   “呵呵……”洪妈妈似乎被逗笑了,道:“老夫人那儿还是有的。”   也就是说,其他人没有,就只有她这边和萧老夫人有,而几乎整个通城的人都知道,老夫人……对虾过敏!   所以,这砒霜大餐,是特地为她准备的!   紫竹院有小厨房,萧如玥喜欢吃丑姑做的糕点整个萧府都知道,小厨房就是照三餐冒烟也不奇怪,皇甫煜的三餐在小厨房做很方便,所以他早就吃过了,这两人份的晚膳,不过是萧如玥一个人吃而已。   “等等。”   皇甫煜拦住正准备开吃的萧如玥,对白易道:“让二师兄来一趟。”   萧如玥心头一暖,却还是不动声色,等药痴进来检查过那碗饭和那盘冬瓜虾仁后,直接就开吃。   药痴医术很高明,跟医术相关的事情也很谨慎,可惜毕竟是个古人,不懂化学,不知道那根银针转了一圈轮到柿饼时,本来沾的五钾砷已经被其他汤菜洗去,造不成威胁!   “二师兄,告诉你个秘密……”吃完一个柿饼的萧如玥笑眯眯的看着正骂皇甫煜疑神疑鬼的药痴,又拿了一个:“这个和虾一起吃,会变成砒霜!”   正骂人的和无动于衷被骂的一听,瞪大眼看着她,皇甫煜一下窜了过来抱住她:“玥玥你……”为什么明知道还这么做?   “不愧是纯天然无污染啊,营养翻倍,造出的毒性也比预想的高,我就这会儿咽喉已经有烧灼的感觉了。”萧如玥温顺的靠着他,脸色转眼褪成苍白色,额头冒着冷汗,拦住过来的药痴:“放心,这点量还不足以毒死人,不过可能要不了一炷香时间我就会发作,啊,好像会更快……”   “别说了,快吃了二师兄的药。”皇甫煜空出一直长臂一把将药痴拖了过来,眼睛一瞬不离的紧紧盯着萧如玥,生怕眨眼她就没了,摸索着接过药痴的药瓶。   “让那两个御医来。”   萧如玥拨开皇甫煜喂来的药,有些喘了:“如果真有那个人,相信我,他要毒杀你轻而易举,之所以选了这么那种毒你,是想不挑起征战的得到你那八十万大军……我保证绝不会有事,听我的,喊御医来,绝对不能让那个人知道我在这里。”   药痴趁机给她把了脉,冲脸已经阴沉得发黑的皇甫煜点了点头:“确实不足以致命,不过真让御医来的话,她会武功的事就……”   “那个蒋御医是蒋家的人吧,让他把脉。”萧如玥闭上眼:“竟然让他负责你的病,恐怕蒋家也在这整个谋划之内……”   “你发誓!”面色难看的皇甫煜搂紧她,倏地闭上眼,却还是有一丝淡金色的光芒泄了出来。   药痴站得近,正好瞧见,倏地弹退一大段,手忙脚乱摆开备战架势,张嘴蹦出抖声:“你你你……你个死孩子你冷静点,冷静点,她她她只是会会吃点苦头,真真真不不会会会有事的的的……”   闭着眼但耳朵没聋,虽然觉得药痴那突兀的惊恐莫名其妙,但萧如玥并不在乎,以后她有的是时间慢慢了解,而现在……   面色难看冷汗已经一额,可睁开的映着皇甫煜的脸的眼却全是笑,抬起有点抖的手攀上皇甫煜的脖子,将他拉低,仰头轻吻上他的唇:“我发誓。”   药痴趁机往外跑,边跑边喊:“御医,御医赶紧救人啊……”   “最好记住,否则就算阴曹地府,我也把你拉回来!”皇甫煜沉声道,睁开了眼。   咦?她眼花了吗?为什么他的眼……   萧如玥疑惑的瞪大眼,可看到的还是那双眼,只是瞳孔很黑很吓人,却也算正常。   啊啊,好像砒霜确实会让人眼花幻觉来着……   喉咙烧灼感更甚,呼吸也更急了,萧如玥缓缓又闭上眼,感觉皇甫煜把她抱起,送回内房,没一会儿,那些师兄火烧屁股似得冲了进来……   此时,马厩。   负责照顾马匹的下人发白的面色纷纷转成疑惑,看了看那些乖顺正低头吃着草料的马儿,面面相视: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吗?   他们,集体幻觉了?   094 说好的撒娇呢   武王妃在萧家中毒了!   武王震怒,一声令下,通城两营立即派兵入城,黑压压里三层外三层就将偌大的萧家围了个密不透风,随行而来的那上千侍卫及精甲兵则直接将府内各个院落围起……   抓到下毒凶手前,任何人不许进不许出,统统原地待命!   顷刻间,偌大的萧府笼罩在深深的恐惧阴霾中,所有人心惊胆战,萧老夫人直接经不住这刺激,晕了过去……   而比他们,更心惊胆战的是可怜的……蒋御医!   他跟陈御医闻讯一同赶来,却倒霉的被心急如焚的王爷一把抓住就推到武王妃床前,老骨头差点甩散不算,王爷自个儿还因此用力过猛的头晕眼花险些晕过去,于是陈御医忙着去照顾王爷,而给武王妃把脉的他……   一不小心,发现了件不得了的事情!   “蒋御医……”   唤声惊回蒋御医出窍的魂,看清是陈御医,暗暗松了半口气:“陈御医有什么事吗?”   “你脸色很不好,没事吧?”陈御医蹙眉道。   蒋御医二十八岁进宫当上御医,能平平顺顺二十多年活到现在,也是因为拿捏得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然知道刚才紫竹院那一场“混乱”没有那么简单,何况武王问他王妃情况时那瞬间……   抹了抹额上又渗出的冷汗,蒋御医哭丧着老脸道:“能没事吗?武王本身病重就让我们够提心吊胆的,如今武王妃又中毒……虽说我们不过一介医者,尽心尽力无愧于天就行,可……(低声微抖)可若是两位有个什么,你觉得负责的你我二人能逃脱干系吗?”   君王天下,一个人一个家乃至一个族的存亡,不过是高位者一句看似有理的话而已,想活,平时就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判准情势,风起之时别靠错了边!   被蒋御医那么一提醒,本逃避这个问题的陈御医也跟着变色起来,慌忙主动问起那小武王妃的情况来。   “中毒不深性命无碍,吃个两三天解毒方子就能好个七八成,再佐以药膳调养……”蒋御医又扯袖子抹了把冷汗:“说实话,我现在可真是庆幸,幸好王爷当时没有食欲没碰那份晚膳,要不然,以他的身子哪经得住……”   陈御医也跟着一激灵,点头如蒜:“我看我们回京都前还是辛苦点,把两位吃的喝的都仔仔细细的检查过才送去。”   “是是是。”   “不过话说回来,武王妃究竟是怎么中毒的?那些膳食包括屋里所有的茶水我们都检查了不是吗,怎么就……”   “这个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我看,我们还是再仔细多检查几遍,免得王爷回头追问起来,应答不上也难逃死罪!”   “极是极是。”   虽然御医说武王妃已经脱离了危险,但武王妃还没醒,武王似乎就没有下令撤军队的意思。   萧家上下以及众宾客依旧在恐惧中煎熬着,连自己事发当时所在的小院门口都出不去,隔壁院子什么情况都不得而知,又岂会知道武王妃已经脱离危险?   而,其实知不知道都一样,倘若武王余怒未消要踏平萧家,他们再无辜也得做陪葬,所以,不敢妄动之余,只能祈祷武王妃没事……   紫竹院。   恶心,呕吐,腹痛,连番折腾下萧如玥却就是没晕过去,只是人已经陷入混沌,平时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也冲匣而出,趁她虚弱,排山倒海般倾轧而来……   孤儿院,直升飞机,四面环海的小岛,宫殿般华美的大房子,每天每天学不完的东西做不完的实验训不完的练,或者扛不住反测谎的电击练习,或者五感不够敏锐被三餐毒死,或者来不及在炸弹爆炸前逃离……一起长大的同伴无法信任,却至少还是伴,可如此的存在也每天都在减少,十四岁那年仅剩的十四个伴也一夕之间没有了,她成为了“煞星”,一个可以完美扮演各种身份混迹于人群的杀手,一个势不两立的黑白两道都肯合作追杀的杀手……   轰隆一声,她所乘坐的飞机在太平洋上空爆炸,她的反应出奇的镇定,甚至还在想“诶呀呀,这辈子总算活到头了”,可……   “玥玥,你怎么了?你说话呀?”   睁开眼,朦胧的视线里是一个模糊的身影,可真奇怪,明明雾里看花似得不清不楚,她却看到一张如同那声音般心急如焚的脸孔,有着淡淡的光,暖暖的……   “没关系,这不算什么。”跟以前那些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   疲惫虚弱的勾起笑,她往捧着她脸的那只温暖的大手蹭,喃喃:“我可以撒娇吗?以前我就很想很想像普通人一样撒娇来着……”只是一直一直找不到合理的理由找不到可以信任的对象,仅仅撒娇如此简单,对她而言也遥不可及到抛在脑后就不愿去翻出来……   她糊里糊涂的话,让皇甫煜怔住,此时不停的把脸往他掌心蹭的她,活像只被抛弃过的小猫生怕再被抛弃的撑着病弱的身子卖力讨好,让人心疼到痛。   一把将她抱紧怀里,恨不能嵌进身体里的紧紧搂着:“说什么傻话?你当然可以撒娇,我求之不得。”   怀里的小人儿呵呵的就笑了,顿时有了一股符合她此时年纪的纯真,还往他怀里蹭了蹭,却没一会儿又推着他往外退,抬手捧住他的脸,微扬着苍白的小脸,一本正经的:“现在我要亲你。”   皇甫煜呆住,小嘴已经贴了上来,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的偏开:“玥玥……”   “你说我可以撒娇的。”他偏开惹得她很不乐意。   皇甫煜愣愣的看着蹙眉撅嘴的她好一会儿,不知如何跟此时混沌得诡异的她沟通。她现在跟平时的反差实在太大了,简直就像忽然变成了要糖吃的孩子。   一瞬不瞬看着他的眸,忽然间就黯了下去,如同蒙上了一层灰,正在关闭好不容易敞开的心扉……   那变化很细微,稍微疏忽就会错过,但好在皇甫煜是个细心的人,又离她如此的近,自然瞧得清清楚。   心咯噔一下,想也没想就托住她的后脑,低头攫住她的小嘴,轻咬轻舐:“不要,不要再关上那道门了,玥玥,看着我,我绝对不会骗你,不会背叛你,更不会抛弃你,看着我,看着我……”   瞳仁缓缓瞪大,褪了灰,逐渐变得清明,怔怔的看着近在眼前的脸孔好一会儿,倏地合上眼的同时,小手滑至他颈后圈住……   “玥玥?”   皇甫煜看着刚刚还热情回应他,这会儿却竟然憨憨的瘫在他坏里睡着的小人儿,哭笑不得很快转柔,白皙修长的指轻轻顺描着她的眉她的眼她挺巧如玉柱的鼻儿,粉润的小嘴儿……   “世间最美,是你嫣然一笑……”   武王妃好不容易睡下,而萧府上下,却心惊胆战一夜未眠……   福临苑。   萧老夫人自醒来后,便一直跪在院内的小佛堂里,不利索的捻着佛珠念着佛经,从未如此虔诚的祈祷过那个从未喜欢过甚至极度厌恶的孩子能平安无事的醒来,救萧府于随时灭顶的灾难中。   东院。   端木芳儿已经在太师椅里坐了一夜,疲惫不堪,却浑身绷紧一刻也不敢松。   通城两营军队都来了兵将密不透风的围了整个萧府,精甲兵和侍卫们则又团团将府中每一个小院圈着,任何人不许进不许出,她担心几个孩子尤其萧如月的状况,却根本无处得消息……   心急如焚却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折磨足以让正常人发疯!   “大夫人,要不要给您沏杯茶?”同样熬了一夜的徐妈妈小心翼翼的问。虽然出不去,但桂香院是东院的主院,有小厨房也有井。   “还没撤吗?”端木芳儿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没……”   西院。   二夫人陶氏唯一能够庆幸的是,武王的侍卫和精甲兵将她的小院圈围起来时,她的几个孩子都恰好在身边,至少,她还能安抚安抚几个孩子……   南园。   四爷萧云展没骨气的直接吓倒了,局面只能由看似强硬的四夫人房氏撑住。   “凡儿,你好歹也是左丞相公子,武王再怒,应该也不至于完全不顾左丞相的颜面吧?”四夫人房氏抱着一丝希望的看着那面色难看低敛着眼帘正不知所思的女婿,左凡。   “你们不知道吗?武王是弑杀之王,生杀大权不亚于圣上……”低敛的眸瞳孔微缩,笔直的身子紧绷住才不至于颤抖:“武王当真下令踏平萧府的话,莫,莫说通城京都路途之遥父亲就是闻讯快马加鞭急赶也赶不来,就是赶来了,也,也未必劝得住……”阻止,更是不可能!   历代武王都是沙场上的战神,以血肉之躯捍守凤国安平百姓不必受战祸荼毒,几十年,足以让一些东西根深蒂固于民心,即便这个武王再无能再平庸再如何的无所建树,只要他顶着皇甫这个姓氏,他就有足以颠覆凤国的号召力!   这样一个人,随便一个哪怕是不够合理的理由杀一个人灭一个族,恐怕也会得到百姓的谅解,何况是他险些中毒,而他的王妃已经中毒?   可是可是,这位武王不是一向温顺无害的吗?为什么会为那才过门的王妃震怒于此?他难道忘了,这里是王妃的娘家?这里的人都是王妃的血亲?   怎么办,怎么办……   上北院。   三爷萧云凌抿唇不语,神色莫测。   “三爷,您要不要歇会儿?”三夫人沈氏轻问。   萧云凌看了她一眼,伸手带进怀里搂住,轻声安抚:“别担心,会没事的,你睡会儿吧。”   三夫人沈氏怎么睡得着:“不知道勤鑫和勤政现在怎么样了,尤其是勤政那孩子……”   万一那孩子一冲动……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别想太多,会好的。”   三爷萧云凌亲了亲她的额,又搂紧了些,如此温柔的举止,却配着一双凌厉的眼。   如果是他……如果是他……绝对不会让萧家陷入这种坐以待毙的危机!   下北院。   五爷萧云卿这时反倒成了淡定一族,品茗下棋,让对面的五夫人李飞燕都不禁跟着平静下来,孩子哭了就哄哄孩子,空闲就坐下来陪他下棋,完全不受院外那杀气腾腾的架势影响。   落了一子,五爷萧云卿抬头看向对面的五夫人:“为何不怕?”   “因为五爷。”五夫人李飞燕浅笑嫣然:“虽然五爷没说,但您的镇定告诉我……会没事的。”   五爷萧云卿看了她好一会儿,笑了,却又叹气:“其实我很害怕……”   他,昨天又“看”到了更奇怪的东西……可怕的人,也因此变成了三个,而且,如今跟他同在一个宅子里!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被吓得眼花“看”错了,总觉得如玥那孩子那片黑,似乎没有那么深那么可怕了……   “咦?”五夫人李飞燕怔住,不明白的看着他。   “我也不明白……”五爷萧云卿又叹了一声:“难道是怕到极点之后,就不怕了?”   “啊?”   外书房。   二爷萧云峰很不幸的,被困住时刚好拿账目给当家的大哥萧云轩,就那么……跟一个可怕的活死人对了一夜,平时就板着的脸,绷得更紧了。   他现在,实在有点佩服如玥那孩子,竟然能若无其事的对着这样一个人!   “咳咳……”撑着一夜没说话的二爷萧云峰终于忍不住的清了清嗓子,道:“大哥,不想想办法吗?你好歹也是如玥的爹,武王的岳父,总该能出面说个话。”   萧云轩翻页时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又什么都没有说的低下头去,好像只是不浪费翻书那瞬间空闲而已。   不悦顿时盖过敬畏,二爷萧云峰正要出声,就听萧云轩冷不丁的来了句:“来了。”   二爷萧云峰惊讶了瞬,而后也听到院外渐近的脚步声,而后有人大声道:“武王妃已醒,武王命尔等速速撤下。”   不一会儿,书房门咚咚敲响,夜三推门进来:“爷,说是御医已经查出王妃中毒真相,武王请您去一趟紫竹院。”   不多久,两营而来的兵将撤离的时候,武王妃中毒的真相传遍整个萧府,才松了口气的四夫人房氏一颗心又提了起来,险些受不了的晕过去。   “所谓不知者无罪,娘别太担心,六妹向来是通情达理的人,不会为了这无心之过而责难我们的。”萧如梅如此安慰着,却也心惊胆战不已。   六妹可能会念点血亲之情不计较,可武王呢?说来说去,都怪福临苑的厨娘,好好的,昨晚为什么偏偏就给六妹他们做了冬瓜虾仁呢?要不她们一片好心,怎么就差点招来杀身之祸呢?   “我看,我们还是过去探望一下王妃吧。”左凡提议。   “嗯嗯,好好好。”一夜没睡的四夫人房氏已经被昨晚那杀气腾腾的架势吓得乱了方寸。   “我看也只能如此了。”萧如梅想了想点头:“武王既然能为六妹震怒于此,恐怕,能消他余怒的,也就只有六妹了。”   *分界分界*   看到晓雨将裹着斗篷面色苍白的萧如玥从内房抱出来,那虚弱的模样吓了萧如梅夫妇一跳。   “王爷累坏了,眼下正睡着。”被放坐进主位里的萧如玥,虚弱的笑着解释:“听说四姐找我找得急,便出来看看,也免得在房里吵了王爷。”   正常人昨晚那么折腾都得累,何况武王本就病重,倒也合情合理……   萧如梅和左凡都暗暗松了口气,先后咚一声就跪了下去。   萧如玥顿时吓了一大跳:“四堂姐,四堂姐夫,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呀?有话好好说呀!晓雨晓露,赶紧把四堂姐和四堂姐夫扶起来。”   “王妃,求您开恩救救我们……”萧如梅被扶起却就抽泣了起来,求萧如玥帮她们在武王面前求求情,不要因为她们的无心之过而降罪。   萧如玥勾起笑,却更显虚弱了:“王爷是个温柔的人,不会怪你们这无心之过的,而且谁能想到,虾和柿饼搁一块吃会有毒,要怪,还得怪我自己馋嘴。”   既然萧如玥应了,萧如梅夫妇也不好多留妨碍她休息,没多久便告辞了。   “是他?”   皇甫煜缓步从内间走了出来,目光从门外转回主位那微微凝眉的小人儿的苍白小脸,眉头就跟着拧了起来,走过去就要抱她。   “还是让晓……”拒绝没说完,人就已经被他抱起往房里走去,略显羞赧的没好气:“何必浪费这力气?”   两个身体不适的人,可以理直气壮的大白天窝腻在床上抱在一起,可是……   虽然昨晚被折腾得混混沌沌,但她还是有印象的,所以现在清醒着面对,真是无比尴尬,一早上不知骂了几百遍昨晚的自己!   “我,我想睡觉。”挣扎着要从他怀里出去。   “就这样睡吧。”靠着床头坐的皇甫煜长臂一圈,就将想要从他腿上逃跑的小人儿捞了回来:“你轻得跟羽毛似得,根本不会压坏我,而且不是说好的吗,你每天要跟我撒娇。”   我勒个去……   就算她昨晚混混沌沌,却也至少记得原话不是这样的!   萧如玥抿着唇,一声不吭,懒得跟他狡辩,而且……(T—T),虽然原话不是这样,可她真的说过类似的蠢话!   好想失忆……   “是他吗?”突兀的,皇甫煜又问,低声轻柔,却又隐隐透着一股冷气。   萧如玥偏转头,看着他。   此时他眼帘微敛,长长的睫毛投下青影,竟就让那张本来清秀得过分的脸庞褪了青稚变得邪魅,邪魅中又是柔水,足以将人溺毙……   失策失策,真不该让那个蠢御医给自己解毒,现在好了,毒气上眼啊,动不动就看到某人闪闪发光!   “眼睛怎么了?”拉住那双忽然狂揉眼睛的小手,皇甫煜紧张道。   努了努嘴,萧如玥不说话,总觉得自昨晚一蠢之后,说什么都不对,就算大吼,出来的也不是气势,而是无比狼狈的蠢样。   “唉,眼睛都红了。”轻叹一声,皇甫煜心疼的不禁低头亲吻她的眼。   虽然到现在他还是不太明白具体,但至少很清楚,她本来是可以不用受这份苦的,却为了他……这样的小人儿,岂不让他心疼?   萧如玥苍白的脸颊为此浮上晕红,躲也觉得不对,不躲好像又不对,不知所措的闭上眼。   他的亲吻弄得她眼睛痒痒的,眼睫毛跟着那一下一下宠溺的触碰而颤颤着,看起来好不可爱,惹得本来只是心疼的人,心动起来……   修长的指勾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小脸,薄唇从她的眼滑过她玉柱般的俏鼻,啃噬上那张倔强的小嘴,怎么也尝不够似得眷恋徘徊,一点一点,慢慢,慢慢的诱哄引导她为他敞开门扉回应他……   “等等!”   迷离的眸突然就清亮了,猛一下把越倾越低过来的皇甫煜推开,左顾右盼的不敢对上那张明显面色不好的脸,支支吾吾喃道:“等……等你好点再说……”   定定的看着她好一会儿,皇甫煜靠回床头,叹气,捂额。谁来告诉他,他的小王妃为什么这么有自制力?   捂额的大手投下的青影盖了他半张脸,让他本来就不好的脸色,看起来更难看了,晦暗不明的像极了气得无语的样子。   萧如玥顿时委屈起来:“你气什么嘛?我是为你好也……”她可是第一次这么真心的为一个人着想,他竟然不领情!   “丑话说在前头,这可是你自找的,到了阎王殿别赖我!”   透着傲娇的气话让皇甫煜还没反应过来,她已转过身来跨坐在他腿上,小手攀上他的身开始扒他的衣服了,又快又粗鲁,他甚至听到了嘶啦的裂声。   她此刻的样子虽然很可爱,却明显在生气……   “玥玥。”   皇甫煜哭笑不得的好不容易抓住她小手的时候,腰带已经被她扯断丢到地上,外袍全部大敞,里面的衣服全部松垮垮,甚至白皙的半边肩头果露在外……   “我没有生你气,真的。”   “你当我瞎的看不见?”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委屈的,此时她凤眸发红,使劲想摆脱他的手,继续扒他的衣服,完成任务似的做完那件事:“不是很想吗?赶紧放手!”   皇甫煜哪敢放,轻叹,“可是你不想啊。”   萧如玥怔了一下,放弃了挣扎,看着他突然道:“如果我一辈子都不想呢?”   “额……你不会这么……”皇甫煜顿时变色的看着她,忽的松开她,两手大开往后一瘫:“那你还是现在把我强了吧!”   “这可是你说的!”   “嗯,我说的。”坚定点头,闭着眼,一副“就算被强了我也忍辱负重”的样子。   “你以为我不敢啊!”   冷哼着把臀往前一挪,坐上他的腰,双手按住他的肩头,倾身,痛声顿时从他嘴里蹦弹出来。   “啊嘶~”   “轻点轻点……”   “我好歹第一次,你温柔一啊嘶……”   闻声冲到窗下门边的人,瞬间集体僵住,面面相视,一个个红着脸转身退回去。   “咳咳,这俩死孩子也不知道大白天的该收敛点!”   “房里那两崽子听好了,给我们节制点,我们还没收过光溜溜的诶哟,谁打我?”   房里。   颈侧那深得隐隐透血色的牙印,疼得皇甫煜都控制不住一个劲的跳眉头,看着身上那活像刚饱食一顿要剔牙的小王妃,好笑又好气:“舒服了?”   “没有!”   张大嘴扑下来,一副又要咬他的凶狠样子,却被他抬手扣住后脑一拨……   “这里,让你咬到烂都行……”   倏地撑住呵呵笑着把唇送来的人,萧如玥红着脸瞪他:“你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我家小王妃赏的,出去不知该多有面子,来吧来吧,使劲点咬……”他满脸两眼放光,写满“顶着受伤的嘴出去后见人就要炫耀一次这是我家小王妃咬的”。   小脸更红了,萧如玥推开他:“神经!”   可是,她还是太低估某人的无耻的程度了……   说是在院子里闷得慌,出去透透气,结果确实是出去没多久就回来,却短短半天的功夫,满府上下统统都知道——武王妃不明原因的把武王给咬了!   虽说两人都正虚弱着不太可能干得了那事,可武王妃也不是疯狗不是?总不会好端端的就扑咬武王那么一口吧,肯定是因为XXYY……了,又或者可能是YYXX……了,总而言之,让人遐想空间无限啊无限!   半道听说萧家出了事折回来的萧如雪,此刻正坐在萧如玥床前,却因为那些XXYY和YYXX红了脸,半天问不出话来。   本来想无视的萧如玥也硬是被她连累得不好意思起来:“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萧如雪怔怔的看着她,脱口而出:“你脸好红。”   “咳……”捂住脸:“都是被你盯的啊。”   “你……”萧如雪惊呼一声,神经兮兮的四下看了看,确实此时屋里的都是亲信后,才低声问:“该不会是喜欢上武王了吧?”   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她眼里没任何一个男人比得过世子爷,却也不能否认武王的魅力……她还没见过有人竟然能病得那么美到妖!还是很干净的妖气!   “瞎,瞎说什么呢!”一直是她掌控着萧如雪,如今却被她看透,实在是狼狈。   萧如雪定定看着她好一会儿,暗暗叹气,不敢流露出为她而起的酸楚,怕惹她想起武王终究是个活不了多久的人……   抬手揉了揉她的头,笑道:“听御医说毒已清得七七八八,但你身子骨本来就弱,得好好调养才行,可不要嫌药苦就不喝啊。”   她那点心思怎么瞒得过萧如玥,顿时哭笑不得,却也不好告诉她,以前瞎扯的那个人正是那位“病的快死”的武王大大……   胡乱的点点头。   又跟厅里的武王告了辞,萧如雪便和潘瑾瑜一起离开了紫竹院。   “对不起,因为如雪家里的事……”   “说什么傻话。”潘瑾瑜笑着打断萧如雪的话,长指轻叩了下她脑门:“我家是你家,你家不也是我家吗?”   萧如雪红着脸颊抚着被叩的地方,羞得接不上话。   “王妃怎么样了?”他随口般问道。   语气很自然,就像一进门就听到那些议论时一样,却,也因为实在太自然了,反而让人总是不安……   曾经那么无法取代的一个人,真的能说忘就忘得这么彻底吗?当初他硬闯内映月亭时,那如同寻回绝世珍宝般喜悦得发亮的眼神,至今还深深印刻在她脑海里……   萧如雪抿了抿唇,勾起笑道:“似乎恢复得不错,看起来也挺精神的。”   潘瑾瑜却轻轻叹了声,忽然停下来,低头看着跟着停下的她,右手微抬就捧住了她的脸颊,顿时惹她红霞朵朵:“世……”   “她的事,我很在意。”   羞怯别开脸的萧如雪闻声一僵,不由就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他的眸,此时已失了璀璨只剩黯淡,低哑的声音透着无奈和无力:“整整四年,我看着她一点一点长大,怎么可能说放就放得了,可是……是我自己迟钝,才害她多受了那么多年的苦,害她险些丢了性命,害她……”   薄唇翘高,却让人心头不由就一疼,跟着苦涩满溢出来:“可是……是我自己先把她弄丢,能怪得了说?何况……”长指轻轻摩挲着掌心的脸颊,由着跟她一模一样五官的脸。   这一瞬,萧如雪非常肯定,他看到的人,不是她!   心窒痛,仓惶想逃,却听到他说:“你如此努力,我又怎么忍心直话直说伤你心?”   萧如雪定住,睁大眼睛看着他,忽的就眉目一弯,眼角泛出细小的晶莹来:“世子爷,您好温柔……”   “傻瓜!”潘瑾瑜失笑,指微勾,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水汽:“别哭呀,不然被人瞧见传到岳父那儿,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嗯嗯。”   萧如雪手忙脚乱的抹了抹眼角,惹得潘瑾瑜笑出声来,而余光,却不露痕迹的瞥着隔着一段距离跟着的,正低眉垂眸面色怪异的王翠锦……   两天后,萧如雪夫妇和萧如梅夫妇结伴回了京都。   老武王妃皇甫佟氏听闻小武王妃在萧家意外中毒,特地派人送信来,让她好好调养好了再回武王府也没关系。   为此,某王无耻的硬赖在萧家过了小年,十二月二十六才启程回京都,而期间,特别是中毒时,除了那个受惊吓后就病倒只派人来慰问的萧如月,府里的堂兄弟姐妹萧如玥都见整齐了。   虽然总觉得不太对劲,但萧如玥也被某王耗去了全部精力,懒得想她具体怎么了,倒是从外书房甚至瞒着某王的“偷渡”了不少医书……   送走两尊大佛,萧家上下总算可以喘口气。   虽然之前萧家被通城两营军队围住,差点一夜之间灭顶,但,这些都是因为新进门的武王妃得武王的宠才会如此,所以,萧家地位不但没有因此而下滑,反而,那些巴结的人更加卖力的巴结!   躺在那辆足以供小武王妃随便滚的招摇大马车里,一路悠哉悠哉,竟然十二月二十九晚上才总算回到京都武王府。   一回到王府,武王又“倒下”了,让那些闻讯赶来迎接的表小姐们压根谁也没见上他的面,就被几个侍卫匆匆抬回了后院。   陈御医“好巧”今天受了风寒,为免传染了武王,进城门时就告了假先回府去,所以这时候也只有蒋御医一个人跟着回武王府……   “瞧蒋御医离开时那吓没了魂似的模样,真心吓人。”佟怜香道。   佟惜香接:“可不是吗?好在表哥是个有福气的人,只是虚惊一场而已。”   “话说……”蒋夕颜弱弱道:“明儿个谁去跟那小表嫂说,她不在的时候我们私自拿了她那些奶椰炖汤……”   “这有什么,我去说。”佟怜香撇撇嘴道:“啧,多大点事儿,不就是几个果子吗?再说了,她在娘家住了那么久,果子放坏了才可惜呢,何况我们又不是自己吃,不是都是孝敬给了姑母吗?”   “就是就是。”佟惜香点点头:“你怕就别气,我们去。”   “我也去。”   “我也去。”   “你们都去,我当然也去。”蒋夕颜说着,看向一直不出声的林冰兰:“兰儿姐,你呢?”   “夕颜你真是,人家不想去你干嘛勉强人家。”佟怜香嗔道。   莫彩雯却挽上林冰兰的手臂:“去嘛去嘛,一起去热闹些。”   “……嗯。”看了佟怜香一眼,林冰兰点头。   而她们哪里知道,蒋御医之所以那幅魂都飞的模样,全是因为——某病弱小王妃巧舌如簧的造谣恐吓外加那一外放就吓得死人的霸气!   “有妃如此,本王真是既喜又忧。”   皇甫煜靠着床头坐,曲起的长腿上温顺的趴着他可爱的小王妃,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指似梳子一般,爱不释手的顺着她散在肩背的如瀑青丝。   用力的叹声得不到半声回应,他不悦的把那颗小脑袋捧起来,低头就要亲过去,却关键时刻被一只小手挡住了。   报复她似得,大手微一用力,就将她漂亮的小脸压扁至小嘴突出。   “泥五不五聊?”萧如玥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却突兀感觉手心一片温湿,他他他……竟然伸舌头舔她手心!   满面通红的缩了手,本要气势的再横他一眼,却被一推,天旋地转间便被压在他身下,他眉眼笑弯:“疼爱王妃是本王的责任和权力,本王乐此不疲,岂会无聊?”   萧如玥用力叹气,别开脸,一副已经懒得理他的样子。   “不是说好要冲我撒娇的吗?”却总拿这种应付小孩子的态度对他,好歹他也比她大六年多好不好?掐着她的脸颊道:“来吧来吧,快点冲我撒娇。”   萧如玥看了他一眼,又叹气,再度别开脸。   那几天她果然是砒霜中毒影响视觉,竟然会觉得这个幼稚的男人闪闪发光……   “玥玥,我们行房吧。”   很突兀的一句,惊得萧如玥瞪大眼看着他,他那张很认真但很苍白的脸。   用力又叹,提不起兴致的抬手推开那张脸:“等你好些再说。”   她总能露出打击死人的表情来,皇甫煜抿紧唇扯开那只小手,出声都变得低沉起来:“我现在很好!”   萧如玥也生气了:“出门左转绕武王府跑三圈回来不喘,再跟我说你很好。”他会沉着声说话了不起啊,她还会吼呢!   猛的一把推开他:“走开。”   萧如玥的力气,是跟她那娇小的身体不搭的,用力那么猛的一推,现在的皇甫煜难避免不被她推开。   “玥玥,我……”   手疾眼快一把拉住坐起要下床的人,皇甫煜面色更难看了,却话没说完就见黑影掠动,下一刻颈侧一痛……   不敢置信的瞪了她一眼,眼帘沉沉落下,皇甫煜晕了过去。   萧如玥叹气,拖他躺好,又细心的为他盖好被褥:“笨蛋!”   转身出门,去翻那些偷渡回来的医书出来。   *分啊分*   夜已深,而新房里还亮着一盏灯。   嫌半夜爬起来点灯麻烦,萧如玥向来有夜里留灯的习惯,所以外面的人就算看到了,也不会觉得奇怪,更是谁也没想到,她会翻书翻到凌晨。   今晚的灯离着床特别远,淡淡的晕光几乎伸不到床边,床内自然是昏黑一片。   皇甫煜早就醒了,只是一直没动,静静的躺在那里,听着那唰唰的翻页声。   她记忆力惊人,他一直知道,倒是现在才知道,她看书竟然可以这么快,几乎追得上翻页的速度!   眼睛……不累吗?   他,莫名的讨厌她这种才能,总觉得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换来的!   不知过了多久,翻页声停止,而后脚步声起,往床这边来。   床幔挑开的瞬间,皇甫煜闭上了眼。   一阵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后,她蹑手蹑脚的爬上床,离着他一段距离躺下……   “手这么这么冰?去哪了?”   095 圣上邀宴   忽然被抓住拖进那个温暖的怀里,萧如玥吓了一跳:“吓死人了,吵醒你了?”   其实是要问,什么时候醒的……   灯放回了原处,有些许光透过还未撤下的喜红床幔透进来,迷迷蒙蒙的暗红洒了一床,萧如玥一转身,就看到皇甫煜只开了一条眼缝的眼青影迷蒙,惺忪而慵懒,一副刚醒的样子。   暗暗,松了口气。   “……刚醒。”她这样,让他那句“早醒了”也吐不出口,暗叹一声,将她冰冷的小手拉进怀里捂着,严严实实将她全在怀里:“刚才去哪了?把自己弄得跟块冰似的?”   “可能是睡前喝太多水了……不说了,趁着还早多睡会儿吧。”萧如玥打了个呵欠,稍稍调整了下比较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   当初,是她大言不惭说一定能救他,让他对她满抱希望,可事实却……现在,她一是没脸跟他说,二是……不想让他为这事操心!   肯定是因为时空不同人的体质稍有差异,多花点时间研究,她肯定能彻底治好他的。   怀里疲惫的小人儿,转眼就睡着了,让皇甫煜有些话根本没机会说出口,也说不出口……   “嗯,睡吧,好好睡一觉吧……”   爱怜的亲了亲她的发顶,大手按摩似得在她后脑揉了揉,轻滑,过她睡穴时轻点了下。   于是……   萧如玥再睁眼,已经是辰时末,错过了给老王妃皇甫佟氏请安的时间。   “一会儿我跟你一起过去,你不用这么赶,娘也不会为了这种小事跟你计较。”皇甫煜好笑的看着行动如飞的小王妃。   亏他那一下还点得挺重,她竟然还是那么快就醒了,寅时中睡,辰时末起……   暗叹一声,冲她招招手:“梳好了?过来,我有个事儿问你。”   “有什么直接问就好啦,干嘛非得过去不可?这里又没外人。”   此时屋里就他和她,还有丑姑和秋月,白易和晓雨晓露在门外,这些人都是他和她的亲信,她不觉得有什么不能说?   却是真没想到他居然问……   “这个月你葵水来过了吗?”   皇甫煜问得一本正经,声音不高不低,绝对让屋外习武的白易和晓雨晓露都听得见,某人想装聋作哑绝对不行。   顿时,一屋人呆住,转瞬,不止被问的萧如玥红了脸,就是没出嫁的秋月也跟着不好意思起来,门外的晓雨晓露低着头埋着脸,跟白易一起往后退了一大段。   “没来过吗?”不见回答,皇甫煜又追问了一句,眉头也跟着拧了起来,还若有所思状。   这种问题,萧如玥就是上辈子也没机会跟人尤其男人“研究探讨”过,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故作自然的忽略那个问题,起身往外走:“我去宁景苑请安。”   “等等。”皇甫煜失笑起身,跟上:“我不是说我也去吗?”   萧如玥不理他,却也并没有走太快,免得某人为了追上来,弄个气喘吁吁狼狈不已,哪知跟上来的人,竟然还揪着那个问题不放。   “怎么回事?”皇甫煜拉住她:“你自己就医术过人,怎么不好好给自己配方子吃?药材很难弄到手吗?都要些什么?”   被他噼里啪啦的缠得实在没法,继续不吭声的话,搞不好会一路问到宁景苑去,萧如玥只好应道:“不是没来,只是不准。”   除非仙丹,否则生理机能紊乱成那样的破身子,怎么可能一年多说调养过来就调养过来?   “嗯?”   皇甫煜只是跟药痴一起长大,耳目渲染下倒也懂把脉开简单的方子,最擅长还是常用到的跌打损伤应急救治,自然不明白萧如玥的意思。   “说了你也不懂,总之你别管,我自己的身体自己会看好。”萧如玥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语气也有些冲了起来:“你一个大男人的罗里吧嗦烦不烦?”   “我……”皇甫煜抿抿唇,转身上了代步的小步辇,冲她伸手:“过来。”   “我走着过去就……”她今天已经漏掉了卯时起练习。   “我坐步辇你走路,你让人怎么看?让娘怎么想?”皇甫煜好气又好笑,微起身直接把她拖上步辇。   萧如玥怪腔怪调的叨叨:“步辇啊步辇,辛苦你了,啊,还有两位侍卫大哥,要是半路折了腰,医药费什么的别跟你们家的任性王爷客气,该讨的不该讨的大大方方使劲讨。”   除了晓露,随行的其他人都勾低头咬紧牙关,抖着嘴角也没敢笑出来,哪想皇甫煜竟然一本正经接了话。   “咳咳……最近手头有点紧,你们两个小心点啊,别真把腰给闪了。”   被晓雨横了一眼好不容易忍住的晓露,噗哧一下喷得更大声,白易都忍不住别开连发泄一下,倒是……   这话提醒了萧如玥先前没注意的事——皇甫家军的军饷!   皇甫家军属于皇甫家私有,朝廷就算会拨银子资助也肯定有限,而要养活八十多万张嘴可不容易,否则,早内乱分歧,被诱编至皇家军或者其他军队去了……   啧啧,分明皇甫家才是这凤国天下背后真正的最大BOSS,难怪有人非得绝了皇甫家血脉不可!   误以为萧如玥把自己的话当了真,皇甫煜笑着掐了掐她的脸:“别瞎操心,我开玩笑的。”   萧如玥扯开他的手:“我只是想问……现在谁掌着皇甫家的经济大权?”   凤国开国至今已有七十七年,但因为前朝余孽的顽固抵抗游击作乱,以及与周围诸国国界的纠纷,初初的十多年间,初代武王皇甫大将军断断续续就没停止过征战沙场,好不容易终于天下安定太平,那所向披靡的战神却倒下了,留下的唯一血脉才年仅八岁,而凤国和周围诸国经过几年的经济复苏,战火又起,当时才十几岁的老武王也就是皇甫煜的父亲便又上了战场,而上代武王的情况也差不多……   总之,反反复复,皇甫家的男人除了皇甫煜,几乎都没离开过战场,又怎么可能有时间去赚钱?而皇甫煜,除了神鹰镖局以及背后的神风门,她不知道他到底还有什么,不过进门这么久她还真没见过他管事,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他病了,所以……   经济大权应该要么在老王妃皇甫佟氏那里,要么在那位因为是寡妇,按习俗他们大婚得避嫌而暂时搬出去住的大嫂,铭王妃手里?   “帐现在是由大嫂管着,不过要动大钱,就得经过娘。”   反正不说她也猜得差不多,皇甫煜就干脆的告诉她,搂着她一本正经的揉揉她的头:“放心放心,日后我的都是你的,而你现在才进门,趁机好好歇歇,免得日后大权在手,你……”   萧如玥好笑又好气,撑开那张凑近要偷香的嘴:“你有金山银山我也不稀罕。”   “没关系,稀罕我就行。”   “……”   老天啊,来道雷,把这个无耻的男人劈了吧!   好在,出了新房小院没多久,那愈发没脸没皮的人就“虚弱”的正经起来了,而因为是进门后第一次跟他一起路过动物军团活跃区,才知道……   他丫居然给每只动物都起了名字!   虽然阿黄阿毛阿灰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可动物们却似乎很吃他这套,她深深有种他是动物们眼中的偶像巨星的感觉,不然那些猫啊狗啊鸟啊的怎么这么殷勤又有规矩的围过来冲他摇尾巴求抚摸?   萧如玥单手托腮,若有所思的看着正笑着把跳上身的猫放走的皇甫煜。   就算他在山里住久了对动物很有一套,这规模也未免太吓人到不正常了,难道……   一声粗嘎的鹰啸传来,下一刻灰影盘旋落上皇甫煜肩头。   巨大的白爪草原雕,高高在上的睥睨着跟着步辇的猫狗们,忽的就张开翅膀炸开颈后的毛,嘎嘎的粗声犹似恐吓,竟真就把那些猫啊狗啊的吓了后缩,转眼四散了干净。   “呵呵,爪白真是一如既往的威武啊。”   萧如玥笑着打招呼,却换来爪白转身狠狠的瞪,像恐吓刚才的那些猫狗一样狂扇翅膀嘎嘎大叫,好像要把她从步辇上赶下去。   “它该不会把你当母雕爱护着吧?”萧如玥笑嘻嘻着跟皇甫煜说,不理爪白,看它能吼到何时。   “再吵把你扔了。”   皇甫煜摆手把爪白从肩上赶走,且不说它那破锣似的叫声,就是那对大翅膀的狂扇法,披肩散着发的他不受影响,萧如玥的发也硬是被拨得有些散了。   理所当然的:“转过去,我帮你弄弄。”   萧如玥听话的转过去,靠着步辇托腮斜瞥被赶到步辇杠上去的爪白,小人得志的咧嘴吐舌头:怎样怎样,我就是抢你老婆了怎样?   爪白颈后的毛炸了炸,却只是狠狠的瞪着她,没再乱扑翅膀乱叫。   恰在这时,银铃似得说笑着近来。   “弄快点,你那些表妹……”萧如玥懒得惹事,催促道,却哪想某人竟然这么无耻。   “诶呀~”惊呼一声,他不但撒手,还抱怨:“都怪你乱动,散了吧。”   “……”   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几位表小姐的身影就进入了余光,没一会儿也发现了他们,顿时猛被雷劈了似得停了说笑,呆若木鸡的定在那里。   用力的叹一声,收回余光,淡定装瞎,放任后面那个人继续卖弄无耻。   “王爷表哥,小表嫂,可真巧呀。”佟怜香脆脆一声扬起,人也笑眯眯的若无其事先走了过来。   其他人先先后后的,也跟了上来,蓝天下白雪间,就像七只起舞的美丽蝴蝶。   皇甫煜一下利索了起来,七位表小姐来到跟前时,他三两下就帮萧如玥把发盘了回去,别着脸,含糊不清的免了礼,像极了被撞见很尴尬的羞涩样。   切,谁不会装!   萧如玥也低眉垂眸,目光左右飘就是不看那七位表小姐,反倒让亲亲热热迎上来的七位表小姐尴尬起来,大后坏人好事的感觉。   “这俩死孩子简直绝配。”   暗处,有人发表感言。   “啊啊,看得我也好想成亲了。”   “啧啧,我开始可怜那七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了。”跟那丫头斗,简直就是想不开!   “不一定呀,谁敢说小师弟妹不会把人全抬了?”   “哈哈,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可怜一下小幺吧。”   他,可,全,听,到,了!   “害羞”别着脸的某王墨眸微眯,扫了某处一眼,那些窃窃私语顿时消声,转头回来看着他的小王妃,就对上了一双不怀好意的笑眸。   头皮顿麻。   而,七位表小姐眼中看到的,却是两人旁若无人的含情对视,更尴尬了,顿时后悔迎上来讨了没趣,尤其是……   往宁景苑的路途,跟着步辇的她们简直像随行丫鬟!   “咦?”佟怜香猛然想起什么似得惊异一声,待众人纷纷看过来时,指着皇甫煜的手道:“小表嫂挨着王爷表哥这么近,王爷表哥也没有起红疹也。”   话题挑起,姑娘们顿时活跃起来。   “对也。”佟盼香伸了伸脖子。   蒋夕颜一派天真的模样:“小表嫂不愧是神为王爷表哥选的新娘,一下就让王爷表哥的怪病不治而愈了。”   佟妙香和佟惜香直接往皇甫煜这边靠,要不是他倏地抬了手,佟妙香就要拉住他了。   “嘻嘻,王爷表哥还是那么害羞……”佟妙香嬉笑,竟脸不红气不喘。   除了那个冷冰冰的林冰兰,几个表小姐都笑了起来,纷纷暗瞥向皇甫煜旁边那微微别开脸,始终不做声的萧如玥。   喂喂……   对萧如玥坐视不管的态度,皇甫煜哭笑不得。   而她那副神色淡淡,不好说什么的态度,却让别人偷乐了——萧家再有钱,也终究是商家,将门女儿虽然不如文官家的小姐来得受青睐,却也比商家女强太多!   佟怜香以姐姐的姿态站出来,笑道:“小表嫂别生气,妙香年纪小又顽皮,没恶意的,你别往心里去。”   “是呀是呀,妙香说话做事总不过脑的,有什么不对的,小表嫂你别太跟她较真。”佟惜香也附和道。   “哪有你们这样说自家妹妹的!”   佟妙香跺脚娇嗔,佟家姐妹顿时捧场的笑了起来,蒋夕颜和莫彩雯也掩嘴而笑,一眼望去,倒是一派欢愉的景象。   像是在给萧如玥解释的道歉,却压根谁也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背后的秋月和晓雨微微拧了眉,晓露则是一肚子火,恨不得冲上去把那些表小姐一人一巴掌,而她最气的还是自家那无动于衷的小主子!   虽说故意,可始终不见萧如玥吭声,佟妙香等人不禁有些忍不住的纷纷看过去,却见萧如玥不知道何时已经转了脸面向皇甫煜这边,那水光潋滟的凤眸闪闪,竟浓浓不怀好意的意味,而皇甫煜,则垂眸只看着她,满脸无奈,墨眸里更显而易见的是求饶……   七人暗惊,跟着就见皇甫煜一把捂住了萧如玥的嘴,好像要阻止她开口说什么似得。   真正旁若无人的,是他们,而她们,瞬间成了自讨没趣的多余人……   七人营造出来的欢愉气氛,顿时龟裂的往尴尬向倾,后面跟着的尤其晓露,嘴角直接咧到耳根。   好在,将门女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脸皮要厚,很快佟怜香就找到了别的话题——那些奶椰!   不问自取便是偷,但她们却分毫没有这样的意识,让皇甫煜都不禁微微拧了眉,更何况身后那三个萧家跟来的。   萧如玥却浅笑淡淡,并不在意:“不就是几个果子,吃了就吃了,放着太久也坏掉,反而变成了浪费,没关系。”   她那边在萧家吃了砒霜大餐,这边就把那些椰子给搬空了……好巧!   “从南方小岛买了又一路急赶着运来,每颗都价值不菲吧,你别把她们纵容坏了。”皇甫煜轻叹,大手很自然的握住她的小手,扣紧她的指。   “那也花不了什么钱。”萧如玥笑着安抚他,又道:“放心,出嫁时家里给了厚厚的体己钱我,就这么点儿还吃不穷我。”   姐就是商家女怎样?姐就是钱多到可以活活压死你们,怎样怎样?   “王爷表哥别生气,我们也是看姑母喜欢吃那个果子肉炖的汤,所以才……”佟妙香赶紧解释。   蒋夕颜:“对呀对呀,虽然我们不问自取不对,可是……可是……可是小表嫂当时不在家呀,我们总不能为了几个果子特地跑到通城去吧。”   啧啧,竟然还委屈起来了……晓露在后面翻白眼。   “对不起,我们知道错了,也再也不敢了,王爷表哥你别怪我们了嘛。”佟惜香可怜兮兮的拽了拽皇甫煜的袍角。   “嘎嘎!”停在步辇杠上一直没动静的爪白忽的大叫着扑了过来。   似乎都知道爪白的威猛,不止佟惜香吓得一下撒了手,其他表小姐们也纷纷散开躲避,免得被凶悍的爪白误伤。   而爪白伤人之前,皇甫煜唤了声“爪白”,爪白便乖乖的一盘,落到了他微抬起的手臂上,听着他不咸不淡的教训。   皇甫煜果然跟动物的话比跟人多,训起爪白来就没完没了,即便表小姐们纷纷说没事的给爪白求饶,终于惹得桀骜不驯的爪白嘎嘎大叫着反抗,一人一雕吵架似得,一路闹到了宁景苑。   萧如玥憋着,一直没笑。   老王妃皇甫佟氏依旧温和慈祥得像尊佛,喝了二人的请安茶后,微笑的问起皇甫煜的身体情况,而后又问萧老夫人大寿热不热闹,渐渐扯向闲话家常。   萧如玥不多话,问什么应了什么,也以简单为主,老王妃皇甫佟氏半字不提那些奶椰,她也装聋作哑一字不说,那些表小姐自然也没笨到自讨没趣。   坐了约莫半个时辰,刚准备离开,宫里却竟来人送了张帖子——宴请武王一家进宫过年!   说是宴请,可是帖子是皇帝亲书,皇帝的话就是圣旨,君臣天下,谁敢公然违抗圣旨?越是风头浪尖,越是树大招风,越是不能留人话柄,除非武王真的病得下不了床,否则这帖子就得应的。   “姑母,怜香也想跟进宫去见识见识。”   许是觉得萧如玥进门已经有些时日,算的上是熟悉了,几位表小姐也不似初见时那么拘礼,佟怜香更是当着她的面就央起老王妃皇甫佟氏来。   反正圣上的帖子也只说请武王一家,没说不能带人。   老王妃皇甫佟氏笑意不减依旧温和慈蔼,却也并没有立即就应了佟怜香,低头喝了一口茶的空隙,余光淡淡不露痕迹的从萧如玥扫过。   萧如玥低眉垂眸,也正好喝着茶,完全瞧不出有什么异样,似乎根本没听到佟怜香的央求,倒是由始至终的温雅恬静,怎么看怎么让人舒服……   看来看去,这小儿媳妇唯一美中不足的还是长得太过娇弱了!   可……这么单薄娇弱的小身板,当初到底是怎么驾驭了悍马烈风的?又……怎么扛过传说的那次袭击和那场暴风雪?数以万计的人家,偏偏就挑上了萧家,还偏偏是萧家放在外面养了十四年的女儿……   说是萧家嫡女都不肯嫁,她为了守护自己的孪生姐姐主动站出来嫁的,可……毕竟在外面长了十四年啊,无人知晓的十四年……   而他们皇甫家,眼下就只剩煜儿一根苗儿了……“姑母,就带上怜香嘛。”   “姑母,惜香也要去。”   “夕颜也想去……”   似乎老王妃皇甫佟氏平时就很疼爱这些表小姐们,甚至有些宠过度的,要不然,她们怎么敢这么紧挨着当着人的面央求。   可惜啊,似乎并不知道这好说话的是只雌虎……   萧如玥默默,不出声也不抬头,免得那虎婆婆猛然一个摆尾,把这事儿丢给她处理。   开玩笑,要去的可是皇宫大内呀,抬头低头到处都是贵人的地方,路过的太监宫女搞不好都是圣宠正盛的某某贵人跟前的红人,要是这些表小姐一个不小心给她整点狗血剧出来,责任还不得答应带人的她担?   太麻烦!   而这种事,皇甫煜自然不好开口,何况她们求的又不是他,他干嘛非得蹭进去找事?   “好了好了,被你们吵得头都疼了。”老王妃皇甫佟氏无奈又宠溺的笑道:“去去去,都去,但这丑话可是要说在前头的,去可以,可给我放机灵些。”   红绿蓝黄紫橙白七个姑娘立即福身:“是。”   皇甫煜也趁机说累了,拜别老王妃皇甫佟氏,就由萧如玥和白易一起搀扶着出了厅,上步辇就走了。   “小表嫂虽然看着小,可真是个稳重的人儿呢,都不怎么说话。”人还没走远,佟妙香便嬉笑着出了声。   “可不是嘛,都看不出来她年纪比我们小。”佟怜香点头附和,暗暗瞥着老王妃皇甫佟氏的神色。   由始至终,姑母都没有对这小表嫂有过半句评价,到底是什么心思呢?   “不过,好神奇呀,王爷表哥那不能靠近女子的怪疾竟不药而愈了呢。”蒋夕颜一派天真变得显而易见的羡慕起来:“小表嫂人生得好,个性也好,难怪王爷表哥那么喜欢她。”   “哦?”老王妃皇甫佟氏略微挑眉,笑问:“刚才回来的路上,都瞧见什么了?”   “没瞧见没瞧见……”蒋夕颜慌忙摆手,满面晕红却又摆明是在说看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我们在路上看到表哥给表嫂盘发。”淡淡的,林冰兰应了似乎谁都不好意思应的话。   老王妃皇甫佟氏惊讶了:“你说……煜儿给……”   路上?盘发?那个孩子?   画面,可真难以想象……   “哈哈,姑母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对不对?我们当时可都惊呆了。”佟怜香一副有点不好意思又很羡慕还有点陶醉的回忆道:“虽说在武王府住了一年多,也时不时的见到王爷表哥,可真是想不到他脸上竟然也会有那种神情……”   老王妃皇甫佟氏静静听着姑娘们七嘴八舌的话,笑而不语,可……   那孩子真动心了?就这么短短时日?   后院,新房小院。   某王觉得有件事必须严肃的认真的,跟他的小王妃说清楚。   “玥玥,我可全身心都是属于你的,你不能趁我不注意就随便乱塞女人给我呀,额不对不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塞女人给我,也不能把我塞给你以外的女人!”   “我说王爷,你多大了?”萧如玥没好气的看着手脚并用整个圈住她的皇甫煜,要不是他坐在椅子里她站着,还真像无尾熊抱树。   超大无尾熊抱小树苗!   “这跟年龄无关,赶紧发誓。”皇甫煜一脸正色,半丝不放。   用力一叹,四十五度仰脸,明媚而忧伤:“我只想要个成熟稳重的丈夫而已,这点要求很过分吗?就这么难吗?”   噗哧~   外面接连一片喷笑声。   闲着没事蹲窗下听戏,显然已经成了某些某些人的日常乐趣,少一天不听都跟没吃饭似得浑身没劲,只是今天……   “谁?”   竟有人大白天的穿过层层武王府守备,直达小院来。   096 铭王妃,皇甫韦氏   被丢在新房里的皇甫煜,面色灰霾。   “哈哈哈……”唐镜明大笑,幸灾乐祸得荡漾,拍了拍他的肩:“可怜的孩子啊,一个小王妃就够你呛的了,再加上那位岳父大人……哈哈哈咳,瞪什么瞪,人是你自己挑的,谁逼你娶了?”   “千选万选你自己选的,乖乖认命吧。”幸灾乐祸二号。   幸灾乐祸三号:“这不是挺好的嘛,她爹把这样的高手给了她,往后她的安全你也可以少操一份心。”   “你个没脑子的,不知道这死孩子是在愁没心操吗?”幸灾乐祸四号喷道,也拍了拍皇甫煜的肩:“你心里的苦我明白的,真的都明白……”   那丫头彪悍到让男人都惭愧的地步,实在让人……比划来比划去的也不知道如何下手,现在又加上她那个冰冻活死人似的爹,啧啧……   “有这样身手的人不可能只是喽啰……”一向很少发言的老三天养忽然出声,瞥看着皇甫煜,眸隐隐带笑:“你岳父该不会……把她当萧家继承人了吧?”   “不会吧?”药痴惊愕的瞪大眼:“虽说那丫头确实能耐,可萧大当家不是有儿子吗?还两个吧?却竟然挑了女儿做继承人?”   “二师兄”唐镜明一趴,挂在药痴身上,抚摸着他那颗远远的葫芦头,用一种大人教导幼儿的语气道:“大人的世界太复杂,你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得明白的,算了吧,这种动脑子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你该干嘛干嘛去。”   药痴额角倏地抽起青筋,下一瞬怒声掀屋顶:“你丫找死,爷爷我今天就灭了你!”   两人一前一后追打着跑了出去,后面跟着几个看热闹喊加油的,房里一下就只剩下皇甫煜,和大师兄冷寒,三师兄天养。   皇甫煜始终抿紧唇,忽然很无奈的叹了一声,却也什么都没说。   冷寒睁开眼看了下他,甩下句“自寻烦恼”,便翻窗出去了。天养则起身悠哉优雅的从门出,忽的又探头回来:“既然这里的事情已经稳定,那我和大师兄就先走一步了,想回山上陪师父几天。”   皇甫煜点点头:“记得帮我带点东西给师父他老人家。”   “嗯。”   约莫半个时辰后,萧如玥才回来了,一进门就看到皇甫煜合着眼靠躺在床头,一副睡着了的模样。   抿了抿唇,萧如玥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床沿坐下,跷腿托腮,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好半晌……   终于坚持不住的某王出声:“真的不偷袭我?”   萧如玥撇嘴,下一瞬手臂被扣住,跟着就被一股力量强拽着跌进他怀里,不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都肯放低身段死皮赖脸了,你好歹也给点面子,有点反应好不好?”   直接叹气,萧如玥无奈道:“所以,我要怎样反应才对?你真那么不满意,干脆列张清单出来,写清楚什么状况我该怎么反应才合你心意……”   普通女子,会这么说吗?   皇甫煜抿唇,睁开眼,看着怀里那张稚气还未褪尽的小脸,莫名愈发烦躁,沙哑沉声脱口而出:“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才跟我行房?”   萧如玥微怔,转眸定定的看着他,微张着好一会儿没有发出声音的口,忽一动,就蹦出字字铿锵有力的话来:“你出门左转绕王府跑三圈不喘,马上都行。”   “三圈?与其浪费那个力气证明那些无用的东西,我还不如直接抱你比较实际!”   沉声说着,他旋即低头攫住了她的唇,贪婪舔舐……   “王妃。”   白易的声音大煞风景的传来:“铭王妃回府了,老王妃让您过去见一见。”   萧如玥一慌,用力就将皇甫煜撑开,朝外应道:“我知道了,马上去。”   皇甫煜抿唇,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被明显不高兴的他那么看着,萧如玥有些狼狈:“咳咳……娘说……”   话没说完,皇甫煜竟主动退开,绷着苍白的脸靠回床头闭上了眼,虽然还扣着她,却也不松不紧,轻易就能挣脱。   明知道他此刻非常不爽,却张着嘴,愣是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免得拖着更尴尬,就一下跳起脱离了他的怀,匆匆在铜镜前自己弄了弄略微有些乱的发,逃似得离开。   门掩上,床上的人也睁开了眼,定定的,定定的看着喜红的床顶,墨眸微微眯起……   *分界分界*   宁景苑,萧如玥见到了那位今年才二十五岁却已经守寡两年多的二嫂,铭王妃皇甫韦氏。【注:前面提到了皇甫家长子夭折。】   高挑的身子裹在淡蓝色的袄裙里,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瓣,白色织锦腰带让那纤细的腰杆更显不堪一握的羸弱,乌黑的秀发绾着流云髻,髻间插着几朵珠花,额前垂着一颗白色珍珠,肌肤略透苍白,脸庞稍显瘦削,确是个美人,却也顶多中上等姿色,可……   她无论站坐都笔挺着腰杆,端庄而优雅,那双杏眸盈盈更是有着淡淡的忧伤,又有一股不容忽视的坚韧,就浑然天成一种巾帼不让须眉的气韵!   五官本比这位铭王妃出色的红绿蓝黄紫橙白七位表小姐在她身边,反而犹如陪衬一般淡色。   听说,这位铭王妃皇甫韦氏,是老王妃皇甫佟氏亲自挑选的,所以,看着这位大嫂,萧如玥也隐约算是有那么点知道她老人家的择媳标准了……   换言之,撇开商家女的身份不说,占了一副娇弱身躯横竖怎么看都过分柔弱的自己,是难入她老人家的法眼的!   莫名的哭笑不得,却也不想特地讨谁欢心的刻意去做什么表现,即便这个人是她的婆婆,他的母亲!   许是因为她和正“病重”的皇甫煜才刚新婚,就给这位寡妇二嫂敬茶的话兆头太不好,竟也没人端茶来给她敬,而老王妃皇甫佟氏更是在她一进门就直接招呼她过去坐。这种情况,恐怕一般人都会略显尴尬,功力稍差就难免不会面露难看,但萧如玥的余光中,铭王妃皇甫韦氏却一点的尴尬和难堪都没有,甚至嘴角还略微勾着一抹分寸恰到好处的淡笑,大度之余,还很有气势——   就算男人已经没了,也依旧活得铁骨铮铮,让人不能轻看!   “叫你过来,就是让你和你二嫂见见,相互认识认识。”老王妃皇甫佟氏浅笑和蔼慈祥:“淑君,这是煜儿的王妃如玥,如玥,这是你二嫂。”   所以,茶不敬,礼还是要行的?   萧如玥暗暗莞尔,旋即给铭王妃皇甫韦氏福身行礼:“如玥见过二嫂。”   “进了这个家的门便是自家人了,三弟妹不必如此多礼。”铭王妃皇甫韦氏起身来扶,便招呼着萧如玥在旁边坐下:“来,坐。”   萧如玥微微颔首道谢,落落大方的入了座。   她安静的只负责当听众,准备过一会儿就起身告辞,而那七位表小姐却是十分卖力的搞气氛,一个比一个跟铭王妃皇甫韦氏熟稔似得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许是见她一直被冷落着,铭王妃皇甫韦氏微微侧头过来,微笑道:“三弟还习惯吗?”   “虽说换了环境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但娘很和蔼,王爷很温柔体贴,现在又见到如此可亲的二嫂……如玥觉得真好,很高兴,但如玥不太会说话,还望娘和二嫂多多担待。”萧如玥礼貌笑应。   “呵呵,娘,您瞧三弟妹这小嘴甜的,竟然还说她不会说话。”   铭王妃皇甫韦氏掩嘴呵呵一句,顿时就把老王妃皇甫佟氏逗笑了,屋里的其他人自然也应景的跟着笑,尤其那七位表小姐,除了总是穿着主白色的袄裙的林冰兰,一人一句的附和得热闹。   “啊,对了,听说之前在娘家中毒了,怎么回事?”秀眉微拧,铭王妃皇甫韦氏一副担忧的模样看着萧如玥。   萧如玥讪讪,凤眸略显左顾右盼,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的样子:“以前也不知道虾子和柿饼是不能一块儿吃来着……”   话,点到即止,既没说自己嘴馋,更没提皇甫煜把这事弄得惊天动地,变相的炫耀自己受宠!   “哈哈,小表嫂,你这一嘴馋却真是为天下人立了件大功呀。”佟怜香嘻笑着调侃道。   佟惜香:“怜香姐,你怎么逮着玩笑就开呀,小表嫂脸皮子薄,哪经得住你这么说。小表嫂,怜香姐平常开玩笑惯了,你可别在意呀。”   老王妃皇甫佟氏喝着茶,铭王妃皇甫韦氏侧耳倾听着蒋夕颜凑近耳边的悄悄话,都没有开口的意思。   两位这算在考验她吗?怎样才算及格呢?   虽说她现在是正牌武王妃,却在这个家这些人眼中也脱不开还是商家女的出身,而这些表小姐,个个将门虎女,既然曾经是武王妃的候选人,自然都是文能武能颇有些心机手段的,现在看着是个顶个的天真活泼口没遮拦,可一旦傻傻撞上去让她们有机会卯上,恐怕她们就直接拉起家族势力跟她打起亲情要挟牌来,毕竟她们背后的靠山,大大小小都是在皇甫家军中有影响力的,而她……   啧,真麻烦!   暗自撇撇嘴,萧如玥勾起让人舒心的笑靥,坦诚而直爽:“这种小事,怎会在意。”   铭王妃皇甫韦氏杏眸微闪,惊讶稍纵即逝,恰到好处的转移了话题,提起了进宫赴宴的事。   虽说是寡妇,可也毕竟是曾经的武王妃,而皇甫家血脉还没断,依旧掌着八十多万私兵,自然没人敢轻看了铭王妃皇甫韦氏,圣上帖子中的武王一家,自然包含她。   萧如玥再度恢复沉默,只听不说,即便被问到,也非常礼貌而简短的表示没意见没建议,顿时让老王妃皇甫佟氏不动声色的偏眼过来。   错觉吗?怎么忽然觉得……她身上竟然有煜儿的影子!   想起那个明明温柔乖巧,却莫名其妙的总觉得怎么都亲热不起来的小儿子,老王妃皇甫佟氏就不禁暗暗叹了口气,有些后悔当初听了丈夫和二儿子的话,放任那孩子在少林寺一住十几年,搞得现在……   说实话,虽然是她生的,可她看着他都不像皇甫家的孩子,那身不染纤尘的气息实在太重了,完全没有将王的威慑霸气!武功再好又有什么用,他可是要挥军作战的武王,又不是去抢武林盟主!   而显然,老王妃皇甫佟氏注意到的事,铭王妃皇甫韦氏也注意到了,惊讶都不禁流露而出。   可,那小小的人儿依然故我,若无其事的像个旁观者听着说笑,却又并不让人觉得她是个局外人而轻待了……   “三弟妹……真的还未满十六?”   萧如玥告辞后,铭王妃皇甫韦氏很突兀的问了一句。   “对呀,听说得来年四月末才满十六呢。”佟怜香应道,奇怪的看着铭王妃皇甫韦氏:“二表嫂怎么忽然问这事?”   余光淡扫了若无其事喝茶的老王妃皇甫佟氏一眼,铭王妃皇甫韦氏微微一笑,应道:“也没什么,只是觉得她挺老成的。”   娘应该也是很惊讶的吧,萧家,竟然养出这样一个女儿,虽说看起来太过娇弱了,可那……   她看似随波而动顺流而行,而事实……她始终从未动过!   还未满十六的人儿,好生厉害的人儿……   萧如玥回到后院新房小院的时候,皇甫煜竟然已经沐好浴,换上了那身艳红底白金色蛟龙王袍。   她不禁站在那里,怔怔的看着他,实在想不明白,他到底怎么把那身杀气腾腾的王袍,穿出一种佷仙很仙的妖气。   “时候不早,你也该去准备准备了。”   他浅笑如常的走过来,还揉了揉她的头,却竟把才进门的她就这么往外送。   萧如玥奇怪的看着他。他这是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还是……欲擒故纵?   皇甫煜停下来,弯下身迁就她的高度,与她平视的看着她:“怎么了?”   “你怎么了?”萧如玥脱口就反问。   “我没怎么呀。”皇甫煜莞尔失笑状,微倾,轻啄了下她的唇便直起了身,扶着她的肩往外推:“好了,乖,赶紧去沐浴准备准备,宫装华美却着实麻烦,你可得忍一忍。”   总觉得他怪怪的……   趴在浴桶里,萧如玥抿唇凝眉,还在想着皇甫煜的怪异,竟脱口而出就嘟囔道:“难道是习惯他的不正经,他忽然正经起来,反而觉得不正常?”   “王妃,您说什么?”   实在太小声,给她按摩搓澡的晓雨都没听清,旁边正为她准备着宫装的晓露和秋月更是没听到。   这时,丑姑匆匆从外面进来,将一枚拇指大小的漆红色蜡丸送到萧如玥手里。   丑姑并不知道蜡丸究竟来自何处,但知道蜡丸里裹着字条,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专门的信鹰送来,但平时的是黑色的,而这次的,却是漆红色,她潜意识的觉得是紧急的信号。   “姑姑要不要跟我一块儿进宫?”萧如玥接过蜡丸,却也不急着看,笑眯眯的问丑姑。   丑姑愣了一下,摇摇头,恭敬道:“奴婢貌丑,就不去惊吓宫中那些贵人了。”   “呵呵,姑姑说得可真直接,不过……”萧如玥笑道,转向她:“姑姑真打算就此一辈子吗?要不要让我试试,看能不能帮你把脸上的疤去了恢复美貌?”   丑姑呆了呆,又摇头,还低了微暗的眸:“王妃的好意奴婢心领了,可是……奴婢觉得这样就好。”   晓雨晓露和秋月都很惊讶,想不明白她为什么宁肯盯着那张疤痕狰狞的脸,也不让小主子试试。   “没什么事,奴婢就先退下了。”似乎担心萧如玥揪着不放,丑姑福身便匆匆退了出去。   目送了她,晓雨晓露和秋月才转眸看回浴桶中的人,却见她已经捏开了蜡丸,正看着蜡丸里包裹的那张来自额尔族的字条。   “哈尔巴拉死了。”   萧如玥爆出个惊人的消息后,把字条直接就递给了晓露,晓露机灵接过便将其塞进熏香炉里,看着烧尽才折身回来。   继承人未定的情况下,额尔族族长哈尔巴拉却暴毙在了小妾房中,而董家,竟在这个时候提出优厚的条件要跟额尔族合作,原因高价尽数收购额尔族提炼的铁!   呵呵,只要铁,而不要成品的兵器?   “那那边岂不是……要乱了?”晓雨蹙眉低声,小心翼翼:“怎么办?”   粉唇微勾,萧如玥蓦地笑了起来,邪魅而森冷:“黑他!”   她在北面,董家在西边,虽然是同样的生意,可也向来各赚各的井水不犯河水,可他们欠抽的找上门来就算了,竟然还想把她一口吞了……   她凭什么不反咬?   “啊?”晓雨晓露是知道萧如玥和额尔族的关系的,却也是完全不懂萧如玥这没头没脑的话。哈尔巴拉不是死了吗?还怎么黑?   不过……   “这下糟糕了,塔娜公主她们岂不是有大麻烦了。”晓露拧眉:“王妃,您要出面吗?”、   “……看情况。”   额,看情况是怎么个看法?   晓雨晓露面面相视,秋月更加云里雾里有听没有懂。   沐浴后穿整齐端庄华美却着实繁琐的宫装,萧如玥回到房里却并不见皇甫煜的人,也不见白易。   “去看看王爷去哪了。”他也太没有病人的自觉了。   晓雨才领命还没出门,萧如玥心里也还碎碎念着,一轻一重的两个脚步声便传来了,不一会儿门推开了。   “准备……”   ------题外话------   女儿起水痘不舒服,特别缠人,这会儿还不肯睡,亲们今天就将就着暂且5000吧,么么大家哈   097 给我吃了什么?   进屋来的人一眼瞧见铜镜前那已换上代表武王妃身份的宫装的人儿,顿时两眼一亮,话也乍然而止,却只一瞬,突兀张嘴就来了句:“把那身宫装换下来!”   顿时,一屋惊寂,个个用错愕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他。   皇甫煜先是莫名了瞬,而后猛然回过神来,旋即便听到噗哧一声,跟着铜镜前的小武王妃端庄尽失,笑得前俯后仰那叫一个花枝乱颤的,被大红广袖妃袍映粉的小脸,愈发红润娇艳了。   屋里的丑姑等人,包括扶着皇甫煜的白易,纷纷低头微偏一侧,死死抿住颤颤抖动的唇,不敢笑。   皇甫煜透着苍白的俊脸,霎时间浮起晕色来,尴尬的摸摸鼻子,清了清嗓子,还是觉得不够的又狠狠横了眼扶着他的白易,方才丑姑道:“那个……赶时间,随便给她梳个简单的发式就行了。”   通常武王说的简单,就是不要好看的意思!   丑姑自然懂的,抿紧的唇,一下便抖得更厉害了,怕笑出声来,硬是没敢出声答应,朝他盈盈福了福身表示明了,转身给那小武王妃继续梳头。   皇甫煜在一旁坐下,监督着,可……丑姑的手还是太巧了!   早知会这样,还不如他来……   某王闷闷的想着,就听到他的小王妃语带笑问:“在想什么?”   抬眼,小人儿正施施然朝他而来。   大红的广袖宫装挑着大朵白金色的孔雀翎尾,露出白皙而线条优美的颈项,裙幅褶褶光华流动般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玫红色的轻纱披帛随步飘摆,伴着精美的发鬓上金步摇叮叮清脆,让她举步更显雍容柔美,而娇柔的小脸此时又薄施粉黛,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让她肌肤更如花瓣般的娇嫩……那未褪尽的青稚被盖去,透出的是让人移不开眼眸的绝代风华!   坐着伸手拉过他的小王妃搂住,长指勾住她小巧的下颚眷恋的细细摩挲,凝眉:“我不想进宫了。”   “又胡说八道了。”萧如玥失笑。刚才催她去沐浴的,简直不是他一样。   “小人去准备马车。”   实在看不下去的白易赶紧寻了个借口闪人,顺便暗示屋里的丑姑等人也赶紧撤。   萧如玥才不信白易这时候才想到要准备马车,看着几人鱼贯而出后就顺手轻轻掩上门,顿时哭笑不得,转眸,看回皇甫煜时唇便被一方湿柔占领了。   皇甫煜的墨眸因积蓄了被忽视的不满而变得幽暗深邃,似深不见底的深潭,直直对上萧如玥转回的眸,似要将她的眸光锁在他身上……   那个神态,可爱又动人,让萧如玥心中不由一颤,如小鹿乱撞般的狂跳起来,血液直往脸颊上涌,浸出一片娇艳红霞。   怕掉进去溺毙,萧如玥仓惶的别开眼,更伸手想要推开他:“不是说赶时间……”   “不急,反正我也没准时过……”   略显沙哑的沉声倒是理直气壮,环在纤腰上的长臂也倏地收紧,不许她逃走,另一只大手则控住她的后脑以方便追逐那张仓惶逃窜的小嘴,并威胁:“你再乱动,我就扯散你的发拉开你的衣裳。”   萧如玥瞪他:“你到底跟谁学得这么无耻唔~”   “你。”   笑涌上皇甫煜墨眸的同时,他的舌也冲进了她甜美的檀口中,热情而贪婪的吞食她那满嘴的甜泉,直至她意乱情迷的软在他怀里任他摆布,才稍松了攻势,边缓气,边眷恋徘徊的自她甜美的小嘴一路游移,辗转落至她白细优美的颈项……   “嘶~”   颈侧一寸肌肤被含在嘴里用力吮吸的疼痛,让迷离的萧如玥一下回过神来,用力却也费了些劲才把埋在颈窝的脑袋推走,捂着丝丝辣痛的位置横眉怒目瞪着他:“你……”   “一不小心情不自禁嘛,别气了,来,我帮你看看。”   满眼得逞的笑的人语气却很是无辜,拉开她捂颈的小手,看着白细优美的颈项显眼位置简直刺目的殷红吻痕,满意得语气都轻快起来:“诶呀,好红!”   “……”   “好了好了,别气了,我给你想办法补救。”含笑的揉揉横眉怒目的小王妃,皇甫煜站起身拖着她往衣柜走去,翻出一条黑灰色的毛皮围领硬往她脖子上卷,还理直气壮的来句:“看,这样不是挡住了还很保暖么。”   萧如玥彻底无语的赏了他个白眼,倒也没有去扯那跟这身妃袍绝对不可能相称的皮毛围领。   她变相的顺从,让皇甫煜的嘴角一下翘高起来,心情大好的低下头,轻啄她那因为不满而微撅的小嘴,满脸满眼的笑:“要不,让你报复的咬我一口?”   然后,让他顶着那个咬痕招摇过市,卖弄到皇宫去?   萧如玥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却也抬手掐住他腰侧一寸皮肉,隔着王袍狠狠的拧了一把,却是没想到他痛声之余,长臂搭上她的肩就半身压了过来,险些让猝不及防的她趔趄着坐到地上去。   顺势窝进她颈侧,嗅着她发间馨香的他嘟囔:“唉,果然还是不想进宫,要不就说我病情忽然加重下不了床,我们不去了……”   “……”   如此这般在武王府就一拖又拖,愣是拖过了原本决定的进宫时间才启程,路上又尽可能“不颠簸到病重的武王”而让四匹拉车的高头骏马硬是走出龟爬的速度,以至于……   武王一家到达皇宫时,西山头只剩一缕冬阳余晖,笼罩在昏色中的皇宫,数以万计的彩灯莹莹放亮,白雪也被染得斑斓,映出一片金碧辉煌华美夺目如同传说中的天庭一般。   红漆上纹着威武白金蛟龙的宽敞的马车里,一颗碗大的夜明珠散发着洁白的晕芒,映得偌大的车厢氤氲如雾绕,映出小武王妃把很仙又很妖的武王大人撇着不管,兀自一下在左边掀窗帘子往外看,一会又到了右边挑窗帘子,没一会儿又跑去推门开缝……   好像好奇得不行,可再好奇,就算惊奇,也不该把他撇着不管吧?   不满已久得俊脸有些发黑的皇甫煜忽的伸手,一把拉住又从他身边跑过却看都没打算看他一眼的小王妃拉住:“到底有什么好看的?看来看去楼还是楼灯还是灯人!”她不是不喜欢这些东西的吗?   “说了你也不懂。”推开他。   “你倒是说说呀。”又把人拽回来:“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什么都不说,我当然不懂。”   好好一句话,被他说得跟绕口令似得,萧如玥莞尔,张嘴正要说什么,马车就停了,她也顺势拍拍他就把原话岔了:“现在可不是在家,给我正经点,别毁了那身病仙气。”   “……”   圣上宴请,谁不早早就来了?武王一家虽说不算迟到,却也明显是最后入席的,也因此,备受早早到了的两侧席座众人暗暗瞩目。   “虚弱”的依靠在步辇的某王病弱不减,却几不可闻的嘟囔:“早知道来早点。”   近在身侧的萧如玥莞尔,轻轻勾唇,便娇艳绝代。   “咳咳……”身边是王忽然喘咳起来,待她合作的倾身过去为他拍背顺气的时候,竟借着那个微妙的角度遮挡,在她耳边沉声道:“不许笑。”   萧如玥无语。   因为武王病重,皇帝特许步辇可以抬进摆宴的大殿,直抬至他所在的高位前五六步处才停了下来。   白易和晓雨进宫门时就卸了周身兵器,一左一右将武王夫妻从步辇上扶下,便九十度弯着腰随着步辇一同倒退着出了大殿。   叩拜礼之后,皇帝凤无痕请一家入座。   皇甫煜和萧如玥被引坐进左侧预留的首席座中,下首则坐进了老王妃皇甫佟氏和铭王妃皇甫韦氏,跟来的七位表小姐则坐在两席之后的二排。   一身明黄龙袍的凤国皇帝凤无痕和金色凤袍的皇后高坐于正中,一侧坐了太后和皇太妃,另一侧则挨坐了数位貌若天仙的皇贵妃。   “武王妃和晋安候世子妃不愧是孪生姊妹,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似得,若走在一块儿,简直让人分不清谁是谁。”高位上,雍容华贵的皇后惊异中含笑,对身边的皇帝道。   “皇后所言极是。”皇帝凤无痕笑道,目光坦然无邪的从萧如玥扫到不远外席中的萧如雪,似乎很满意的不住点头:“萧家这对孪生姊妹花可真是应了那句闻名不如一见,果真娇艳绝代似仙子下凡。”   本是事实,话又从皇帝皇后口中出,众人哪能不给面子的纷纷点头应和,也注意到,一向对人对事不上心的武王,此时却专注的看着他身侧的小王妃,薄唇微勾,幸福满足快满溢出来似得……   看来那个传闻不假,武王确实十分中意这门婚事,而如此娇俏佳人,落谁怀里谁不中意呢?就算只摆在家里看着也赏心悦目不是?何况她小小年纪便如此娇艳貌美,再过个几年又长几分风韵,岂还了得?光想想,都让人满怀期待的心痒起来了。   众人谈笑间,萧如玥始终温雅恬静的坐着,低眉垂眸也能清晰的感觉到四周围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却因为实在太多,还真难寻出当中意味不一样的来。   乐声袅袅升起,似湉湉流水,如细语呢喃婉转缠绵,在空气里荡漾出细小的波纹,衣着艳丽的舞姬们翩翩自四角掠出,汇集又散开,如花嫣然绽放,又如蝶起舞翩翩,美得一下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萧如玥顺势抬了眸,欣赏舞姬表演的同时,不动声色的淡扫对席,轻而易举顺着萧如梅夫妇寻到了那位传说中的左丞相!   不管在萧家时那道冬瓜虾仁是不是偶然,至少在这里这个时候已经是稀罕之物的柿饼就绝不是偶然!   四婶既然爱吃柿饼,就不至于舍不得花那个钱,而有着北方霸主之称的萧家都不容易弄来的柿饼,四婶她娘家人又怎么这么容易弄到的?何况那位四婶看起来慷慨,其实抠门得很,倘若不是有更大的利益可以交换,别想她拔一毛,又岂会送“早晚会死丈夫投靠回娘家”的她稀罕的柿饼做点心讨好?而萧如梅虽是她的亲生女儿,两人性格不合拍却也不是一两天,恐怕单是萧如梅开口提的,四婶理也不会理会,但若是她那位尊贵的女婿也开口就不一样了……   所以,就算那日萧如梅主动来求时没不经意的错口,萧如玥也最终猜得到,送柿饼讨好多半是那位四堂姐夫的意思,而……   那位四堂姐夫左凡才十八岁,虽说十七岁那年高中了榜眼,但他爹左丞相以他太年轻尚缺历练为由从中阻了他的仕途,而萧家暗探也确实了,他完完整整还是靠着爹的权势庇护的公子哥儿,才华确实出色,却并不“异于常人”,友圈也局限在京都官贵公子间,与真正掌权的朝中大员王侯贵族并没有太多的交际,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人,断皇甫家血脉能得到什么好处?又凭什么成功害了上一代武王皇甫铭差点把皇甫煜也葬了?   当然,这些只能说明他是她猜想的她以外的另一个穿越人的可能性不太高,却也并不证明完全不可能,一切慢慢查探总是会知道真相的,而他既然跟砒霜大餐脱不了干系,自然,就算他不是,也跟是的那个关系匪浅,试想她都对这秘密悠着再悠着,就不信那人敢随便对人说他是“穿来”的!   而左丞相左乐之,破落望族出身,虽是独子但二十岁之前一直默默无闻到不被人注意,二十岁那年一鸣惊人考得状元,自此仕途一路通顺,二十六岁就官高一品成为凤国最年轻丞相,现在已经三十三岁,短短不足十年却大小功劳无数,尤其那些治水抗灾的功绩,让她想忽视都难,但……他考得状元之前就有了左凡,所以也不能完全排除那些丰功伟绩全是他的……   虽然怀疑,两人又都近在对面,但萧如玥从来不是急性子的人,也只是淡淡一扫留了印象而已,而后便转向了一直向她投射目光的萧如雪身上,因为是孪生姐妹,所以可以当众大大方方的回以笑容,却不想身边的某王爷又狂咳起来了。   哭笑不得的回头:“王爷,您没事吧?”你要不要这样?我不过是看看我姐,又不是看她身边的那个谁。   皇甫煜还没来得及应声,就听到高位上皇帝道:“蒋御医,陈御医,快快看看武王情况如何。”   两位御医顿时美酒哽喉,匆匆应诺奔来,一番把脉之后,都含蓄的表示武王本就体弱需要静养,这里人多气杂等等云云一大通,才说寻个安静通风的房间歇息歇息就好。   皇帝凤无痕一听,立马让人准备房间,还特许了武王妃相陪。   两人竟就这么轻易的离了席,被带到大殿旁边的暖阁歇息,不过两人都很清楚这里是皇宫大内,不是武王府,四周围他们可能看不到的地方,都可能有高手隐蔽着,所以他们……果断的一装到底!   甚至,皇甫煜还趁机堂而皇之的枕在他的小王妃的腿上,睡了一觉!   只可惜,煞风景的人无处不在……   皇甫煜还没睡多久就有人来敲门了,是萧如雪来找萧如玥,说是皇后邀请女眷们在另一间暖阁品茗闲聊。   萧如雪俏脸微红,不好意思的凑近出来的萧如玥耳边低声问:“没有打扰你们吧?”   “五姐胡说八道什么?”萧如玥失笑,凑近她耳边更低声:“就你敢把皇宫大内当自家。”   “我哪有。”萧如雪娇嗔,因为被取笑而红了脸。   “好了好了,好歹也是世子妃,端庄点端庄点啊。”萧如玥笑着又低声。   知道自己不可能说得过她,脸皮也厚不过,萧如雪嗔了她一句“就你会说”,便转了话题,隐晦的询问起武王的病情。   平常实话都不能说,何况这里是皇宫大内,而她刚才一出暖阁的门,就清晰察觉到许多空无一人的地方投射来目光,那种……监视的目光!   黯然笑了笑:“五姐,能不能不说这事?”   萧如雪自然误会,赶紧道歉,话题又被萧如玥顺势一转扯向别的,不一会儿来到另一间更大的暖阁里,不只太后皇太妃在,皇后和皇贵妃们在,王侯夫人们甚至武王府的女眷们也都在,一屋子的莺莺燕燕,欢声谈笑,好不热闹。   和萧如雪一起,一一给太后为首的皇家诸位女贵人们见了礼,面容慈祥的太后和蔼的招呼姐妹俩坐到她跟前的小锦杌去说话。   话题,也因为姐妹两的到来一下转到了她们身上,十句十句夸,八句不离两人几乎一模一样的相貌……   “听说武王妃小小年纪琴技过人,歌声更似天籁般动人,不知哀家今儿个有没有那个福气,听上一曲那传说中的佛曲?”太后笑问。   老王妃皇甫佟氏微微抿唇,真有些担心萧如玥怯场,或者太过谦虚的拒绝了。   铭王妃皇甫韦氏不禁也偷偷瞥了过来,想着要不要给萧如玥点暗示。   在她们看来,萧如玥虽然出嫁前学了些必要的宫廷礼仪,却也不知道这种情况那些嬷嬷有没有教导,而她又是商家女,教导得再好恐怕这种规矩也会疏漏了——一般情况下,商家女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得到宫中的贵人,而……太后的话说得再和蔼,哪怕是商量的语气,可出口了,就是懿旨,岂能拒绝?   众人纷纷侧目,就见萧如玥缓缓起身,朝太后盈盈一福身:“臣妾接旨,不知太后想听什么曲儿?”   太后诚佛,想听佛歌倒也不算太奇怪了,可是……真的如此单纯吗?竟挑在这个时候?就算隔着一段距离,可大殿也并不是那么远,应该听得到的吧?   呵呵……还要在试探一次?   老王妃皇甫佟氏见她如此得体,暗暗松了口气,满意之余又更担忧了。毕竟这不是自己选的媳妇儿,出身商家就算了,还偏偏有过那不为人知的十四年,这才是让人耿耿于怀的关键,以至于……她越优秀,反而越让人不安!   “听说有一首反复唱南无阿弥陀佛的,就那首吧。”太后笑道。   这都知道?可真有心了……萧如玥暗笑应诺,琴也早有准备似得很快便送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萧如玥泰然自若的调了调弦,煞有其事的轻轻拨动试了试音,做出一副很谨慎很认真又很娴熟的样子,显摆够了,才端坐着朝太后等人微微欠身表示要开始了。   让人耳目一新的琴声,欢快如山间奔淌的溪流,而后便是空灵嘹亮宛若天籁的歌声……   一曲唱罢,没多来得及聊,皇甫煜便派人来说准备回去了。   众人虽然惊讶,但他毕竟是个重病号,倒也不算突兀,更没人敢挽留,太后便笑着放了萧如玥,却留了老王妃皇甫佟氏和铭王妃皇甫韦氏。   虽然太后和老王妃皇甫佟氏年纪差了将近二十岁,但按照先祖皇帝和初代武王皇甫大将军那儿开始排,两人其实是一辈的,只是因为当初皇甫大将军接连战死了几个成年的儿子,中晚年才又得回了老武王这么个小儿子,以至于两家同辈的后辈年龄就差了很多。   既是同辈,两家又世代交好,情分自然不一般,老王妃皇甫佟氏很爽快的便应了,交代了萧如玥好好照看皇甫煜,便也放了人。   随老王妃皇甫佟氏入宫的几位表小姐,统统顺势留了下来。   萧如玥万万没想到,拜别诸位贵人后出门转弯,竟就跟潘槿瑜打了照面。   代表武王妃身份的妃袍,这时候成了她跟萧如雪的区别标识,他认不出自己才怪,而他又毕竟是自己亲姐夫,迎面遇上了招呼都不打一个,被领路的宫人瞧着失礼是一回事,转身传到哪位贵人耳里,指不定要说什么。   便微笑着福了个身,算是打招呼。   许是碍着这里是皇宫大内,潘槿瑜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简单的寒暄了两句,便让了道让她过。   “武王爷似乎又不适了,便先回了马车去。”   得到宫人这样的回复,萧如玥暗惊在心,担心皇甫煜又着了阴招,面上却不敢表露太多,好在担心生病的丈夫也是合情合理,道了谢便匆匆往马车去。   车门一开,看到人慵懒的眯着眼靠躺在那里,分明好好的,暗暗松了口气,想是某人又借病为借口耍脾气,好笑又好气的走了进去,还是保险起见的搭了搭他的脉。   他竟然没有吭声!   萧如玥暗暗惊讶,却也没多说什么,却不想马车缓缓出了皇宫,他才忽然问:“刚才见了谁了?”   萧如玥微讶,而后失笑:“瞧见了?”所以,等都不等她就自己先跑回马车了?他要不要这么小气?   “嗯。”他倒是应得干脆,而且:“还看到你冲他笑了。”   萧如玥一阵无语。   “不要对他笑,不对……”皇甫煜张开眼,一把扯过她:“是不要对我以外的任何男人笑!”她不知道她的笑,是多引人犯罪!   萧如玥懒得跟他这种近乎无理取闹的要求多费唇舌,闭上眼不说话,一副要休息了的样子,即便他勾起她的下颚把嘴凑近也不想打理,但是……为什么会有一股药味?   才闻到药味还没来得及分清是什么,就猛的一下被推压在下,一惊张嘴,药丸便从他的嘴滑进了她的口,又在他恰到好处的一拍后,顺势直接下了喉咙……   萧如玥倏地瞪大眼,挣扎着用力要推开他去抠吐出那颗药丸,却发现他这时候竟出奇的有力气,硬是将她牢牢压在身下,长舌毫不留情的在她檀口中横扫,纠缠她的舌,发现她要咬他,才一下缩开。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其实已经知道了的萧如玥,狠狠的瞪着那个牢牢将她压住的混蛋王。   皇甫煜薄唇轻勾,墨眸这一瞬比星辰更璀璨,嗓音透着迷人的磁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不过……”低身,因她偏开脸躲开了嘴,干脆直接轻啃她已经红晕的耳垂……   “是用来催,情,的。”   “你混唔……”   098 母子   宽敞如小房间的马车里,夜明珠莹光浅浅,如烟似雾铺了一车氤氲,旖旎迷人……   车内两道呼吸此起彼伏,在狭小的空间里游荡缠绵,相互影响的愈发急促。   目光艰难的从那远远缩到马车另一角去的小人儿身上挪开,皇甫煜的喉(节)上下滑动着,口干舌燥的不住吞着唾沫,烦躁的又扯了扯早已松垮的领口。   眼帘微敛,长长的睫毛投下青影,如同栅栏一般桎梏着墨眸深处那簇愈烧愈旺,炽烈犹如凶猛野兽一般的烈焰。   不行……还不行……他的小王妃可是只有着惊人自制力的小豹子,不把她的耐力全磨碎,就算有催(情)药辅助,这事也难成,所以……   还得再等等!   萧如玥死死趴抱住叠在车里预备保暖用的被子,不敢再妄动真气助长那专门为她调制的药性,生气,还有已经发作愈发猖狂的药性,身子不受控制的抖得愈发厉害了……   特么的,要早知道这种狗血淋漓的事情有一天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肯定天天把解催(情)毒的解药当饭吃!   那个混蛋药包子(药痴),回头,看姑奶奶怎么侍候他菊/花……   还有那个混蛋王,其实并不是她当初认识的那个“小玉哥哥”吧?要不然,当初那个她靠近一点都会脸红的人,她调戏一下就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的的人,那个纤尘不染犹似佛祖座前童子一样的人……怎么会越来越无耻无下限,今天竟然还给她下!药!   尼玛的,这太不科学了啊啊啊啊……   *分啊分*   道旁的夜色里,几道人影屋顶漫步犹如平地一般,优哉游哉的跟在马车后。   “这样真的好吗?那死孩子真的不会有事吧?”   “二师兄怎么舍得那死孩子有事,你就把心放回肚子却吧。”   “我和大师兄明天就走。”天养。   药痴忽然蹭过去:“我也去。”   众人惊愕,唐镜明忽然就喷笑:“二师兄,你该不会是怕那丫头……”   “放屁!”   *分啊分*   脑子愈发混沌起来,脚步声,马蹄声,车轮碾压露面声,都离她越来越远似的愈发听不清楚了,可车厢里的另一道呼吸声,却越来越清晰,不断的不断的蛊惑着她扑过去,扑过去,快点扑过去……   白皙纤细的小手因为狠狠掐紧身下的被子而耸动起青筋,萧如玥使劲摇头,想要甩开那股噬人的冲动。   不行,不行不行,绝绝对对的不行,他的身体现在还承受不起……   “玥玥……”   皇甫煜简直不敢相信,这眼看都快到武王府了,他的小王妃竟然还能牢牢坚守着,而看着她那因为拼命隐忍而抖得不像话的小身子,他的心疼,瞬间多过了情(与)。   担心继续下去她会做出什么自残的举动来克制自己,皇甫煜迅速挪了过去,伸手,毫不费劲就将奋力想要抗拒的小王妃跟那团被子分开,并抱进怀里,让她面对着他坐在他的腿上。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她喘得更凶了,气愤的质问却似快哭出来般让人心疼,凤眸如同蒙了一层水雾迷离,小脸酡红一片娇艳胜过花儿,却攥着拳头不停的捶打他,但似乎是因为看不清楚,拳头多是捶了空。   看着她这样还强忍着,皇甫煜愧疚又心疼,不闪不躲由着她打,就算她现在有力气打,他也不会躲,沙哑的逸出歉意:“玥玥,对不起,我……”   纷落的拳头终于打中了他,却是从他的脸庞滑下,那丝丝透凉的感觉,让她贪婪。   “玥玥……”   皇甫煜哪经得住她这么折腾,可……   这样真的好吗?真的好吗?   “不要吵!”   她柳眉拧紧,小嘴撅高,霸道的命令着,小手也抓到他的脸扶住,将唇贴了上去,好不容易找到同样柔软却好冰凉的地方。   好不容易找到了,她那被药性挤开的理智却忽然回来了些,在他再也控制不住的回应她时,忽的缩开,使劲摇头:“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他会死的,他会死的……”   她反复嘟囔着一样的话,声音虽然不高,更因她使劲甩脑袋而变得含糊不清,却竟然有种强行给自己下令般的强硬,小手也落到了他的肩,很用力的摇头,皇甫煜都担心她这样会把脑袋给甩掉了!   “玥玥,看着我,我不会死的。”   皇甫煜抬手捧住那颗小脑袋,不许她继续伤害自己,明明是为了他,明明她在乎他到宁肯伤害自己的程度,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心头,一阵阵的闷痛,想暴打自己一顿。   “玥玥,看着我……”   他的声音,沙哑迷人,似有一股能够穿透黑暗的光明,传入她的耳膜便直达了大脑,让理智与情X两相拉锯折磨得身心疲惫的她,不由就睁大迷离的眸,看着他。   “玥玥,我很好,我不会有事的,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绝不会让你感到孤单,即便你厌烦我了赶我走,我也不会走,我会比现在更无耻的纠缠你,永远永远!”   皇甫煜声音虽然不高,却一字一顿,说得十分清晰,犹如誓言。   “真的?”   她的气息很急促,小脸也比刚才更酡红了,却歪着头瞪大眼睛看着他问,似乎听进去了想要确认所以瞪大了眼,却又似乎根本没有的两眼迷离懵懂,却很难得的,融汇成了满满的天真。   那天真,与那犹如潜意识上了枷锁般的惊人自控力形成强烈反差,却竟然又矛盾的共处于同一个状态中,让人,莫名的心酸疼痛……   “真的!”   皇甫煜低声沙哑的欺近过去,轻柔的勾画她的眉,她的眼,她的脸,她的小嘴,犹似怕碰坏了她般,间隙薄唇间跳出的音符,却字字坚定,破万里云霾般清晰的传入她的耳膜——   “我皇甫煜发誓,今生今世,来生来世,都绝不会离开萧如玥!”   她潜意识中那道枷锁,“啪”一声,弹开了……   *分啊分*   衣袍凌乱的自门边至床边,撒了一地。   烛光透过床幔,铺出一床氤氲红光,映出两道拉扯纠缠的身影。   房里,像是碾碎了一室的芳菲,空气中开始飘荡沉浮着某种旖旎,零落成尘,香洌如故……   【以下熄灯挂牌,想要围观的童鞋请到群里找管理员】   *分啊分*   阳光透过窗棂射入房内,床上床下,一片狼藉。   皇甫煜早被怀里动来动去的小人儿吵醒,可,虽然他并没睡多久,却因为一夜尽情宣泄的欢愉,有种如同春雨滋润过的芽蕊一般的生机盎然,精神出奇的好,平时苍白如纸的俊脸,甚至只淡淡有苍白的痕迹而已。   睡梦中的萧如玥,感觉浑身酸痛,动来动去却总寻不到个舒服的姿势,不禁拧起了眉,却累得根本撑不开眼的只是颤了颤浓密弯翘的漂亮睫毛,咒骂似娇憨的嘟囔,又像只慵懒贪睡的猫儿,蜷着身子蹭蹭着又往那个暖怀缩了缩,像总算找到个合适的位子而眉宇渐展,露出甜美的笑容来。   胸膛起伏颤动,已得到满足的皇甫煜不禁被她娇憨的模样惹得轻笑出声,修长白皙的指微弯,轻轻勾走贴在她脸颊上的青丝,指背眷恋的摩挲那丝滑的肌肤,而向来警敏的她却也只是皱了皱眉,根本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果然太过分了吗?   瞧着她被自己磨得如此疲惫,皇甫煜不禁尴尬的抬手半掩住晕红起来的俊脸,却又克制不住目光透过指缝,往那娇艳的小脸上定,看着看着,本觉得已经满足的胃口,却竟又忽然的不满足了,又想将她吃掉!   担心继续呆下去真会不顾她的娇嫩和疲惫,皇甫煜小心翼翼一缩开,就仓惶的逃下床去,狼狈得竟然险些被地上的衣袍绊倒。   恰好这时,脚步渐近,越近越迟疑,隔着一段距离就不动了,似乎是不敢再近来。   虽然隔着墙和门,不可能看得到,但皇甫煜还是有种被撞到狼狈囧样的窘迫,俊脸火烧似得通红一片,低低清了清嗓子,才逸出还算自然的嗓音:“什么事?”   白易支支吾吾的声音传来:“王爷,今天年初一……拜年的人来了……”   “这么早?现在才什么时辰?”皇甫煜的声音果然透出了不悦。   其实是被一群人踢着进来传话的白易顿时泪奔:“王爷,已经巳时中了。”不早了,真不早了。   “……”   为了让那些巴不得他早死的烦人家伙早早知趣的滚蛋,皇甫煜默许了以药痴为首的师兄们的恶行——以为他没发现的在他身上多下了两根银针!   烦人的苍蝇总算走了,拖着因为封入穴中的银针抑制血脉流动而酸软使不上劲的身子回到小院,却发现那群混蛋师兄特别是药痴,全躲了个没影,而他的小王妃却……醒了。   暴风雨前那种黑云密布沉沉压在头顶,却无风无波的沉闷宁静,把白易吓得直接不讲忠义廉耻的弃主遁走。   一室的狼藉已被收走,萧如玥端坐在铜镜前,一下一下的看似悠哉的梳理着还散在肩头的三千青丝,贴身随侍那几个人,就是丑姑都瞧着情况不妙的闪了人。   那近者杀无赦的气场,让皇甫煜都觉得有些头皮发麻,纠结了下,还是扬起笑走了过去,伸手却取她手中的梳子:“来,我帮你。”   她竟也没反抗,任由他把梳子取走,只是微微低了眼帘,浓密弯翘的睫毛如影投下,挡住了瞳眸,掩敛了她眸中的情绪。   铜镜中映出的她的那模样,看得皇甫煜莫名心惊又心疼,清醒时候的她总是太过冷静甚至冷冽,也……总是把真正在乎的事往心里深处压,莫说开口求助,就是开口说出来单纯宣泄,都难!   转到她身旁蹲下身来,目光直直一瞬不离她的微低的眸,拉住她的手保证:“玥玥,别担心,我没事,真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你现在很好?”唇角一勾,她蓦地笑了,邪魅妖娆中透着一股冷气。   心中咒骂着那些混蛋师兄,皇甫煜张嘴解释:“我……”   话却没来得及说完,猛的被推了一把,天旋地转他狠狠摔在地上,顿时金星乱窜,而她,揪着他的衣襟单膝跪压在他胸膛上,而后森冷的银光急落……   一抹冰冷贴着他颈侧动脉的皮肤,啪一声,深深没入地板中。   她,与人搏命拼杀了一场似得气喘吁吁!   怔愣回神,那张暴怒的小脸深深映入皇甫煜眼帘,灼痛的却是他的心……   “玥……”抬手想要拂去那根本不该出现在应备受呵护的她的悍气,却被猛的一下起身的她拍开,轻声,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渗人寒气——   “不许再碰我!”   *分啊分*   “王妃呢?”   “老王妃和铭王妃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厨房和前院的人就都找上王妃了。”   ……   “现在呢?”   “又来客人了……”   ……   “把二师兄找来。”   怯怯的递上一封信:“……刚收到的……”   【亲爱的王爷小师弟,我们跟大师兄回山上看师父他老人家啦,最迟八天就回来,一定要活着啊!】   署名:数个指印。   皇甫煜闭上眼,不说话,倒是梁上那只在萧如玥不在房里的时候才会进房来的爪白,忽一俯身,出了房间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白易抿唇站了一会儿,不见靠躺在床头的皇甫煜再问或者又别的吩咐,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申时末,老王妃皇甫佟氏带着七位表小姐,和铭王妃皇甫韦氏一起回来了,看到萧如玥小脸疲惫,显而易见用水粉掩盖了底下的苍白,很是惊愕。   “怎么了?哪不舒服吗?”老王妃皇甫佟氏问。   “娘放心,儿媳没事,只是王爷昨晚不停的做梦,一宿翻来覆去……”萧如玥低眉垂眸的应着不算全是谎话的话。   老王妃皇甫佟氏一听,心咯噔就是一跳,霍地起身就往外走:“过去看看。”   皇甫家就剩那么一根苗了,她哪能不紧张?   众人赶紧跟上,萧如玥则在侧不急不躁的又补充道:“儿媳已经请蒋御医过来给王爷看过了,说是昨晚没休息好,开了些定惊安神的药,已经喝下了。”   老王妃皇甫佟氏转了她一眼,点点头:“你做得好。”   就算萧家教得再好,她毕竟也还是小小年纪,初来乍到陌生的环境,身份大打有差异,即便有处理事情的能力,也多多少少有些怯场或难免有些不周到,可她没有,简直完美地让人惊叹之余,心惊!   “这都是儿媳该做的。”萧如玥边跟边微微颔首,不快也不慢,却又始终跟得上一群习武之人的匆匆步伐……   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众人微讶,老王妃皇甫佟氏和铭王妃皇甫韦氏,杏眸同时各滑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异芒,却都没有出声。   “小表嫂竟然能走这么快,你也习过武?”佟怜香今个出声。   众人不语,纷纷侧目。   “以前没出嫁的时候,曾在我爹的书房拿过几本武籍看,因为祖母不喜欢家里的姑娘舞刀弄枪,也就不好找人指导,就自己瞎鼓捣了阵。”萧如玥脸不红气不喘,应得坦荡荡。   老王妃皇甫佟氏信不信,铭王妃皇甫韦氏怎么想,萧如玥懒得却理会,倒是几位表小姐恍然大悟状的点点头。   “改天约个时间耍耍吧,点到即止,不知道小表嫂赏不赏这个脸。”佟妙香笑眯眯的蹭上来,声音似乎压低了,却前后左右都听得到。   以前塔娜挑的,好歹还是她的武婢,这些表小姐倒好,直接挑上她……呵呵,她们当她瞎的看不出来,她们对那位郡王郡主出身的铭王妃态度相当恭敬客气甚至谨慎,而对她却是多番越矩的!   就因为她是商家女出身?啧啧,难道她们忘了……她虽然是商家女出身,却也是天下皆知名正言顺的堂堂武王妃?   “只怕表妹们得嫌弃我水平太低。”萧如玥提不起什么劲,笑自然也跟着有点假了,却被误认为怯场了。   “你放心,我们都会点到即止的,而且……”佟怜香笑着安抚了句,瞥了走在前面的老王妃皇甫佟氏,拽了拽萧如玥放慢了些,压低着声道:“小表嫂,我说实话你可别生我的气,你现在已经是武王妃了,不可能还像以前一样……当然,要做一个合格的武王妃可不是见容易的事,但你放心,我们会支持你的。”   所以,她现在还是个不合格的武王妃是吧?所以,她到底哪里不合格?   萧如玥失笑,懒得跟她周旋,胡乱的点头应了,假装没看到铭王妃皇甫韦氏不露声色的瞥了她一眼,而后转向老王妃皇甫佟氏,而那位虎婆婆……   背对着她这边,并未显山露水。   皇甫煜好不容易把萧如玥等回来,却发现跟了一大群人,而她……神色如常!   她不管生再大的气,似乎都能转身就压到心底去,人前人后没事人般……   看来的等到晚上才有机会说了,皇甫煜不仅暗暗叹了口气,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老王妃皇甫佟氏的话。   不想,本以为只是来看看就会走的老王妃皇甫佟氏,却竟然很突兀的道:“你们都先下去,我有话想跟煜儿单独聊聊。”   铭王妃皇甫韦氏和萧如玥倒是干脆的福身退了出去,让七位错愕的表小姐只好跟出。   “咳咳……”   铭王妃皇甫韦氏清咳了两声,让本赖在门边想偷听两句是佟怜香和佟妙香几个咧咧嘴吐了下舌头,识趣的跟着出了小院。   “许是小表哥从小长在外面少见面的缘故,府里个个都极宠着他,就算他继承了武王爵位,姑母也都向来事事顺着他的,从不过问半句,倒真是没见过姑母单独跟小表哥说事呢。”佟妙香道。   是你没见过而已吧……萧如玥默默。   “可不是吗?也不知道姨母会跟小表哥说什么。”蒋夕颜微微歪着脸,一派天真。   不管几位表小姐说什么,只要不问到她,萧如玥一概不吱声,不禁惹得铭王妃皇甫韦氏侧目:“怎么一直不说话?没事吧?要是哪不舒服,可一定要说。”   “谢谢二嫂,我没事,只是不知道说什么。”萧如玥笑应。   这时,匆匆来了位妈妈,说是又来客人了。   “我去吧,你回去好好歇着,别把自己累坏了,往后日子还长着呢。”铭王妃皇甫韦氏对萧如玥道。   萧如玥干脆的应了喏,确实累得不想却应和那些不怀好意的人。   房里。   “说吧,出什么事了?”   待人走远,老王妃皇甫佟氏便直接打开话匣,仔细盯着皇甫煜的脸:“我可还没老到会看花眼的地步,刚才进门后,你就一直在看那孩子吧,但她却没有看着你。”   皇甫煜微窘,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当真喜欢上她了?”老王妃皇甫佟氏又问,利眸还是不离那张极能忽悠人的脸。其实很多时候她都看不透这个孩子,从没搞清楚过他到底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这一次倒是……稀奇的!而,若不是她走在最前面,又是当娘的可以直勾勾的盯着他,恐怕又要错过了。   “不是喜欢,是爱,很爱。”   皇甫煜的回答,让老王妃皇甫佟氏惊愕的瞬间瞪大了眼,就见他唇边笑意浅浅,不同于平时那种纤尘不染犹似透着佛光仙气的笑,而是纯粹的,幸福的,即便是当娘的她都从没见过的真正发自内心的那种笑:“从很久以前开始,也许从第一次见她开始,我就喜欢上她了……”   老王妃皇甫佟氏瞠目结舌的坐在那里。   “娘,事到如今我也不瞒您了……”   皇甫煜看着老王妃皇甫佟氏,缓缓道:“她不是一般女子,她有很多让人无处知晓的秘密,甚至她偶尔不经意间的言行举止会让人觉得怪异,但她并不坏,至少她拥有很强的攻击力,却从不会主动去袭击任何人,她巧舌如簧却并不擅长表达真正的情感,她总把对她而言珍贵的东西放在心底深处而不是嘴上,她是我费尽心机绕了大弯才好不容易娶到的,绝对谁都无法取代的我这一生唯一的妻,所以……请您不要胡乱猜忌她,不要为难她,不要逼她!”   老王妃皇甫佟氏瞠目结舌翻倍,定定的瞪大眼看着眼前这个,从来都陌生多过熟悉,她总觉得他投胎时投错了人家,肩负不起武王这个重责大任的小儿子……   脑中挤满问号,却问:“你真的病了?”   “之前确实是的。”皇甫煜正色的点点头,毫不隐瞒:“当初若不是偶然遇上玥玥,恐怕我也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就去陪了爹和大哥二哥。”   老王妃皇甫佟氏面色倏地一边,沉凝:“你的意思……”话到一半忽然顿住,神色古怪的看着他好一会儿,忽然神伤,却又很快就骄傲起来,斥道:“你这孩子也真是,这么多大事竟然连娘都蒙在鼓里!”   “二哥那么精明的人都遭了毒手,我岂敢不谨慎小心?”皇甫煜道。   “放心,我明白。”老王妃皇甫佟氏神色肃穆的点点头,却又猛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问:“所以,你和我那三媳妇儿到底怎么了?”   这回马枪杀得皇甫煜都不禁怔了下,窘得捂额:“请您也别管我。”   也不知道老王妃皇甫佟氏忽然想到了什么,毫不掩饰的露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起身时顺势拍了拍他的肩:“虽说我们皇甫家血脉很重要,但她毕竟还小,咳咳,你啊,给我悠着点。”   “……娘……”皇甫煜继续捂额,莫名无力。   “啧啧,不是你自己说只认定她一个的吗?我们家就你一根苗儿了,我当然得仔细看着点!”老王妃皇甫佟氏理直气壮道,往外走时忽然咦了一声,往梳妆台前那把摆得歪歪的椅子伸脖子,好在倒是没走过去的直接出去了。   皇甫煜:“……”   所以说,他一点都不想让这个娘知道太多……   *分啊分*   药粥依旧定时送到房里皇甫煜面前,却……   “不是她做的……”皇甫煜尝了一口,叹气,看向白易:“她呢?”   “咳……”白易往后缩了缩,才低声道:“刚换了男装,出去了。”   “刚?”皇甫煜转头可看了看已经昏暗的天色,再看向白易,勾唇笑问:“我听错了什么吗?”   白易立马往后大缩三步,不敢应。   099 王爷,不好啦   京都人谁都知道,第一赌坊当家人方圆镜八面玲珑进退有度,跟朝中大小官员都直接间接的拉得上些交情,年轻时更偶然的结识当初还只是皇子的如今的圣上亲皇叔廉亲王,几十年风雨相互有情有恩交情非同一般,第一赌坊等同仗着当初的皇子后来的亲王一路涨势,到达如今全国各地分坊三十六间的规模……   而,却谁会想到,就方圆镜这么一个京都大员见了也得给三分颜面的赌坊大亨,此时此刻却对一名身量瘦小的少年谦卑屈膝,态度十分恭敬?   “方爷是长辈又是大前辈,往后见我就不用行如此大礼了。”   少年淡淡说着,随手拿了分叠在旁边的厚厚三十六册账簿中的一本,顺翻几页又倒翻了几页,便放了回去,对已经起身的方圆镜又道:“往后这些细帐也不用给我看了,您掌管赌坊已经几十年,比我更懂得如何处理收入支出,您直管放手去办,定时给我弄份简单的总账就行。”   已经起身垂首立在一旁的方圆镜微讶,不禁暗暗又瞥向主座上那新上任的小主子——萧家六小姐,当今武王妃,萧如玥!   此时她一身玄色男装衣袍,简单的马尾由同色的发带高高束着,特制的银色不规则半脸面具,将本来就只有巴掌那么点大的脸巧妙的遮去了一半,虽然只遮了半脸,却让人完全无法猜出面具下是怎样一张脸。   深色的衣袍和宽大的太师椅,让本就比一般北方女子娇小的身量更显瘦小,却因为半遮了过分柔美的五官,这会儿不过往椅一侧斜靠,托腮跷腿慵懒状,竟就透出一股无法言喻的邪魅,看着倒是和善,却让人莫名其妙的隐隐有种寒芒指背的感觉,更何况……   回想起当初萧家外书房初见那父女相对的情景,方圆镜就不敢轻看了这位小小年纪又胜过嫡子成为继承人的小主子。   这才应了诺,就有匆匆的脚步声来了,不一会儿敲门声传来:“方爷,外面有人不断大赢,似乎出了老千。”   似乎,就是没法抓到人家把柄!   “知道了。”   方圆镜淡淡应了声,正准备请萧如玥稍等,却听到她饶有兴趣的说道:“我去瞧瞧。”   一听这话,身后跟萧如玥同样装束的晓雨晓露顿时黑了外露的半边脸。她们果然太天真了……看着主子一路一本正经的办事,还真以为她是出来办事的,可其实,出气发泄才是真!   方圆镜闻言也是微讶一瞬,利眸微敛思忖着该不该应,毕竟第一赌坊跟萧家的关系是隐秘的,她的身份又是相当敏感的,而赌坊蛇龙混杂尤其第一赌坊,万一……   “方爷放心,侄孙儿绝不会给您老人家丢脸的。”萧如玥轻笑着从方圆镜面前走过,身后跟着机灵的晓雨晓露。   方圆镜暗惊,却也只能跟上,先萧如玥一步的开了门……   前厅赌场,一张赌大小的桌前坐了两个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   一个妖艳的艳红金丝挑花长袍,二十左右的年纪,五官十分俊美,飞眉狭长眸的透着一股邪气,搭着那身招摇的装束,愈显轻佻无人能及般,每赢一把,就毫不掩饰得意的跟四周围大声叫好的赌民拱手,假作谦虚。   跟他一比,旁边那位二十三四岁的紫袍英俊大少,不论是五官还是那身纨绔子弟气,就显得黯淡无色太多了,而且,每每赢钱那两眼放光的样子,浑然一股没见过大钱的市井小民庸俗样,简直对不起他那身华美的衣袍。   两人的身后,里三层外三层的挤满了看热闹兼顾跟注的人,兴高采烈的呼声直逼得赌场伙计浑身发抖面色发青又冷汗连连。   看清那两男子,方圆镜微微一拦挡住了萧如玥的去路:“那紫袍的姓程名庆,不但跟左丞相是亲姑表兄弟,还是董家八爷的女婿,而那红袍的,是董家四少爷董正奇。”   也就是说,以她的身份,最好避免跟两人照面比较好。   “董家?”柳眉轻挑了下,萧如玥轻笑着绕过方圆镜:“正好。”   方圆镜没法再拦,以当家人的身份也不好继续跟出去,只好交代亲信管事小心的给她引路。   瞧着台后掷骰子的伙计换成了个头瘦小的银色半脸面具少年,董正奇挑眉:“哟,赌不起就换人了?”   身后的人一听,立马跟着起哄,搞的赌坊的伙计管事们纷纷面色阴霾,却又不好说什么,何况他们根本就没见过这位,忽然冒出来的说是当家的侄孙的少爷。   不好说什么,却也难免不心里抱怨,当家竟然让这么一个孩子出来镇场。   银色的半脸面具下,粉唇微微一翘,邪魅自成,压沉的声音不高不低:“不敢跟我赌?”   个头不大,气势倒不小……   董正奇顿时来了兴趣,飞眉又高了些,咧嘴:“哥哥这不是怕你输了哭鼻子吗?”   “哈哈哈……”他身后的和旁边的纷纷配合的大笑。   “哥哥的袍子看着还值点银子,小弟我就卖你点面子,允你一会以衣袍做抵押。”萧如玥边若无其事的笑着说,边盖上骰钟随便摇了摇,话落时也放回了赌桌,抬手一比:“买大买小?”   吵杂声一下停了下来,众人纷纷期待的看向董正奇。   董正奇抬手就豪迈的从赌桌上,被程庆圈在臂中的大堆银子里拨了约莫三分之一到大字下,邪魅一笑:“大。”   “我也买大。”   “买大。”   “大。”   刚才都吃肥了嘴,旁边的人毫不犹疑纷纷跟着下注,有的甚至想大口吞的一下就押了身上全部银子。   似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动手脚,董正奇自信的双手环在胸前,邪魅的盯着伸手开骰盖的萧如玥的脸,直到听到一片倒吸气声,才转眸……   “一一一,三点,小。”   萧如玥淡淡出声的同时,错愕的董正奇两眼瞪到最大,脱口惊呼:“这不可能!”他听到的明明是五五六。   “对对对,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肯定出老千了。”   输钱的尤其输了全部身家的赌民们非常激动,董正奇那一声方罢,就此起彼伏的叫嚣起来。   程庆面色狰狞猛一拍桌站起,吼道:“娘的,堂堂第一赌坊竟然出老千这种下三……”   话没说完,玄影掠动,董正奇一怔一惊出手却已来不及,乌黑冰冷的短刀已经贴着程庆拍桌的手指缝间没入赌桌中,生生截断了他气焰嚣张的话……   迅速,精准,十分吓人,却半分未真正伤到人!   本在桌后的人,此时却已经蹲在程庆面前的赌桌上,半脸面具下的唇飞扬,外露的双眸也盈盈和善的笑看着他:“这位大哥,小弟脾气不太好,能不能请你好好说话?还有啊,这里可是第一赌坊,损坏了东西要赔的,你带钱了没?”   董正奇和程庆身后那些跟风叫嚣的,瞬间没了声音,左顾右盼表示跟自己没关系。   “你……”   程庆气得面色发青,却不敢妄动,因为他感觉倒手才往后缩一点,刀子就侧落一些,似乎他敢缩手,面前的嚣张小鬼就敢把他的手指留在这赌桌上!   又气又急却不敢妄动,更恼火身边的董正奇竟然不出手救他,却不知,董正奇的目光被正威胁着他手指的那柄短刀吸引了注意力,转而隐敛惊愕的看向萧如玥。   这柄刀并不是后来造的“玥”,而是当初从塔娜那里赢来那柄!   “玥”,太招摇了。   “虽然他出言不逊诬赖在先,确实不对,但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哈,小兄弟卖我点面子,高抬抬贵手可好?”董正奇边笑着说道,边抬手把程庆往后拨。   “啧,赌不起就别赌。”   目的达成的萧如玥斜了他一眼,抽刀回鞘,转身回了桌后,挑衅的看着董正奇:“还赌不赌吗?”   程庆绝对信得过董正奇的耳力,但刚才却邪门了,而且那嚣张小鬼貌似不好惹,第一赌坊后台又硬……综合下来,赌怕继续邪门,不继续赌又没面子,难以决定。   “赌,当然赌,这点小钱哥哥我还是输得起的。”董正奇笑得邪魅不减。   萧如玥又摇了次骰子,随便得欠扁,而后问:“买大买小。”   “小。”董正奇笑着又随手拨了一堆银子和银票过去。   这回,后面还有银子跟的赌民,本就因为谨慎而剩有银子,现在忽然邪门了,更谨慎起来,跟还是跟,却不敢再像刚才一样大下大吞。   买定离手一开,竟然是五五六,大。   顿时,大片哀嚎声不断,董正奇那一脸邪笑也僵了僵。   连着几把后,赢的小山一样的银子就剩可怜兮兮一点了,肉疼得不行的程庆又忍不住道:“我们要检查骰子!”   听清楚了,是我们,不是我!   萧如玥毫不掩饰的嗤笑,捏了一颗骰子:“一颗一千两。”声落,根本不等人反应的就啪的一声,细指间的骰子硬生生被她捏碎,随手撒在赌桌上:“瞧清楚了?还要验吗?”   程庆顿时面红耳赤,而董正奇却哈哈大笑起来:“小兄弟有点意思。”   “你朋友更有意思。”萧如玥勾唇笑道,继续挑衅的直直看着董正奇:“还敢不敢继续?”   敢不敢,就是敢和不敢两个选择而已,而继续这么邪门下去,敢,等同丢钱,不敢,就意味着他一个大男人怕一个半大的孩子……直接丢人!   程庆气得面色发黑,而董正奇却愈发欢乐了:“继续,当然继续。”边说着,边慢悠悠的从怀里摸出厚厚一叠没长都千两的银票。   一般人,八辈子都赚不了那么多钱,哪有这样的手笔?就算有,除非烂赌成性否则又谁没事带这么多钱进赌坊?   顿时,好多倒吸气声。   看着外露的眸无惊无波的萧如玥,董正奇兴趣更浓了,却不想她竟道:“时候不早,小弟该是时候上床睡觉了,一把定输赢如何?”   换言之:哥哥,你全押了吧!   董正奇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的爽快应了:“成。”   那厚厚一叠银票,起码八九万两,虽然对他来说还不算什么,但继续输下去,貌似真的太没脸了,所以董正奇这一把也十分谨慎,可……   果真是邪门到家的输了个精精光!   “多谢小兄弟高抬贵手,没把哥哥我这身袍子一块赢走。”董正奇起身对转身要走的萧如玥抱拳拱手,笑道:“相逢便是有缘,何况小兄弟赢了哥哥这么多钱,交个朋友如何?”   萧如玥没吭声,头也不回的抠着耳朵离开了。   “这小鬼什么人啊,也太嚣张了!”程庆气得抓狂。有个丞相表哥又是董家女婿,谁不对他点头哈腰给足了面子的,就是赌坊当家方圆镜见了他也得和和气气,那小鬼却……   “好了好了,不就输点银子。”董正奇笑眯眯的够住程庆的脖子,往外拖带,余光淡扫一圈最后斜向二楼一角,两人近身才听得到的低声:“想活着出去,就别惹事。”   不声不响竟然一下多了这么多高手,都是保护那个小鬼的?他……啊,也可能是她,到底什么来头?又跟额尔族那些人什么关系?   诶呀诶呀,额尔族这块肉似乎不是面上看着的这么好啃嘛……   直到萧如玥彻底消失在巷子另一头,那些看了半天热闹的才冒个声。   “呵呵,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呀,难怪主子定了她当继承人。”声音娇媚得就足以让男人听声就麻了身。   “怎么你也来了。”低沉的中年男声透着一股不欢迎。   “诶哟,这不是听说小主子在这边吗?来凑凑热闹呗,还有啊,秦哥哥……”娇媚声嗲嗔:“你我好歹一个主子底下做事,别一见我就臭着张脸呀。”   有个年轻的男声直笑:“柳姐姐心眼太坏,明知道秦大哥对花粉过敏,还次次知道他在就使劲了往身上扑花香水粉。”   硬逼得某人闻香黑脸。   “挑个日子,过门吧。”   沉静许久的冷声忽然起,顿时除了那个年轻的男子直笑外,再没了别的声……   *分界分界*   萧如玥回到新房的时候,皇甫煜已经靠在床头睡着,垂在背面的手里还卷着本书,显然是等她的时候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走到床前,定定的看了他一会,肆无忌惮的抬手拿走了他手里的书,掀开被子拖他躺好,才转身去沐浴。   他会不知不觉睡着,拖都不醒,是因为她在房里的灯油中,混了无色无味不会伤身但可以催人深度睡眠的药。   就此,皇甫煜晚上莫名其妙的睡得不省人事,醒来身边的人又早出了房间,连着整整两天,他都没机会见她,更别说跟她说上一句话。   他没笨到不知道房里什么东西被她做了手脚,可她不在的时候,他已经让人换过床上所有东西和熏香,还是不行,直到……   换了蜡烛和灯油,他才总算有一夜没莫名其妙的睡着,但,她却为了等一批偷偷送来的医书回得格外晚,他真的等睡着了,再醒来,就听到不停的不停的翻页声。   不知为何,那个声音让他开不了口……   次日,在京都一间不起眼的客栈里,连着四天只要了一间房却窝了一群的家伙们,拎着被非法拘留了四天,此时不但被网裹成粽子嘴巴也被绑住的爪白,鬼鬼祟祟摸回武王府。   咳咳,那什么,他们可不是因为担心某个死孩子才没有离开京都,全都怪因为大师兄和三师兄不捎上他们偷偷跑了……   几颗脑袋挨个儿从新房小院外的墙头露出,往同一个方向望一下缩一下。   “怪了怪了,怎么这么安静?那死孩子该不会……”抹脖子:“了吧?”   “你猪啊,如果真的……”抹脖子:“了,还不得满城哭丧!”   “至少府里也该到处挂满白绫。”   “那现在是个啥情况?”拽着圆滚滚想偷跑那只:“二师兄,你要去哪?”   “爷爷我……”   “等等,有没有听到什么……”   话没说完,满府猫狗鸟狂奔乱叫,往这边来。   “糟糕,死孩子要放狗咬人。”   惊呼一声,全窜上墙头去,而后就看到房门打开,那个因为使不上劲走路像龟爬的武王大人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脸和善不染纤尘的笑。   “二四五六七八师兄,好久不见。”   脚下一地猫狗虎视眈眈,头顶盖天鸟群使劲泄粪,墙头几个赶紧投奔屋檐下给某王爷小师弟捏肩捶背。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王爷小师弟啊,我们快十三个秋没见了,想死你了。”   “王爷小师弟,这力道如何?舒服不舒服不?要轻点还是重点?”   皇甫煜笑得见眉不见眼:“托师兄们的福,我彻底变成废人了。”   “一群猪,没瞧着外面风大吗?还不赶紧吧王爷小师弟抬进屋去!”   “啊啊,对对对。”   拔尖一声大叫,众人立马七手八脚就把皇甫煜抬进屋放床上,恨不得供起似得虔诚。   老八四下扫了扫,瞥老七:喜红这么快就撤走啦?   老七茫然:我怎么知道?我还以为小幺会挂一辈子不撤。   唐镜明左右斜眼:一群猪,这反常显然非常不妙啊,再斜来斜去,小心一会眼珠子没了。   药痴倏地转身瞬间,五只手同时搭上他的肩和头按住他,齐声:“小师弟,我们帮你抓到凶手了,要杀要刮你出个声就成,我们帮你动手!”   “爷爷我X……”   一指落身顿消声,被五人按着挣不脱的药痴立马气得两眼翻白。   “别这样,大家都是师兄弟,要相亲相爱。”皇甫煜一脸的笑意只深不浅,看着药痴道:“二师兄,帮看看那些灯油。”   药痴一听,顿时神气的抖了抖,左右横眼:听见没听见没,没爷爷我不行的,撒手撒手!   众人撇撇嘴,撒手各使了把暗劲,药痴咚一声就给跪地上去了。   跳起正要发飙,脊背陡然涌上一股寒气,传来凉飕飕的声音:“入,夜,前,能,给,我,解,药,吧?”   于是……   “昨晚你进房了?”萧如玥问秋月。   被某人特别慎重又特别有道理的交代了的秋月童鞋琴瑟了下,低着头纠结,不知到底该不该帮王爷撒谎。   撒谎吧,是不忠,可是不撒谎吧……看着跟自己一个年纪的主子夜夜那么辛苦的翻书,她都觉得心疼。   萧如玥看了看她,却误以为她是怕自己责怪而不敢出声,叹了声:“别怕,我没有要骂你,只是想谢谢你。”   无功受禄的秋月飞速摆手,却一慌,道:“不用不用……”   萧如玥笑了,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去熬粥。之前古医书上看到的新药材今早送来了,带着几分毒性,分量拿不好还得坏事,所以还是她做比较好。   只是……   连着几天都只是稍微趴一下就莫名其妙的睡沉,还趴着睡一夜竟然都不会有半点身骨僵痛的感觉,就未免太奇怪了!   “小表嫂,你意下如何?”   萧如玥想得正出神,冷不丁就听到了佟怜香的声音,抬眸就见一厅子的人在看着她,暗暗汗了把,自己竟然在宁景苑发起呆来。   好在,虽然没听完整,倒也不是完全没听到,知道那几位表小姐一唱一和的,在邀她切磋武艺,笑应:“你们不嫌弃我就没意见。”   “你们小表嫂可跟你们这些从小就舞刀弄枪的丫头不一样,别没轻没重的,伤了她我可不饶你们。”老王妃皇甫佟氏笑道。   也就是……比武,完全不反对!   这虎婆婆一向作壁上观,会这样萧如玥真的一点都不意外,倒是铭王妃皇甫韦氏担忧的看着她,道:“三弟妹,你可以不必勉强的。”   “谢谢二嫂关爱,我没事。”萧如玥笑应。   “小表嫂,你要不要回去换身衣服?”佟妙香笑嘻嘻的问,但其实自发现萧如玥也习武之后,大家都注意到了,萧如玥平时和现在穿的袄裙都有共同的特点——   整体清雅端庄,绝对不失她的王妃身份,很少穿广袖,倒是裙子百褶纹虽然不一样,但清一色裙摆都很宽,她随时劈腿都不会被妨碍!   萧如玥笑:“不用。”   而,事情被某老王妃暗暗那么一交代,传到皇甫煜那里就成了——   “王爷王爷,不好啦,王妃跟几位表小姐打起来了!”   100 逆天托儿   不过切磋而已,不需要特地去找地方,宁景苑正屋前的小院就够宽。   趁着粗使仆妇在院里摆茶几椅子的时候,几位表小姐商量着谁先上,而晓雨也借这个空隙偷偷低声问萧如玥:“王妃,您真的不用把铁块拆下来吗?”   “人家好歹也是王府的表小姐,总得给留点面子嘛。”   萧如玥淡笑一句,顿时把憋火了半天的晓露也逗乐了,却也忍不住低声抱怨一句:“唉,见过不要脸的,还真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边说着,边往几位表小姐斜瞟,撇嘴。   哼,王妃都很谦虚的说自己只在娘家的时候看过几本武籍,都是自己学的,很委婉的说自己不强,可那些表小姐却竟然还要轮番上的架势!   好在,她们家王妃不是寻常人,哪是那些猫狗表小姐能够比的,哼哼,她就站着等看她们笑话……   所谓的商量,不过是个形式,向某位务必要好好讨好的老人家表达,她们真的都有“好好的”“认真的”依据某小表嫂可能有的水平做了“慎重而又合理”的决定!   于是,佟家姐妹一致推选了她们七人当中功力最弱的蒋夕颜先上,先试试萧如玥是个什么水平,倘若她连蒋夕颜都胜不了,其他人也就不用动手了。   当然,这不可能只是输了便输了那么简单,若真是赢不了,那么……日后那些个“指导工作”自然少不了的,她们也非,常,乐,意,上,门,指,导!   从粗使仆妇那里领了柄木剑后,蒋夕颜足下一点就帅气的飞到了空旷的院中心去,才一落地就旋身冲萧如玥抱了个拳,那叫一个潇洒漂亮的,笑嘻嘻一脸无心机:“小表嫂,可别手下留情。”   “哦。”   也从仆妇那里领了木剑的萧如玥点点头,慢悠悠的走到院子中心去。   “小表嫂不会轻功吗?”佟妙香很是惊奇的呼道。   “咦?我以为那么近……”   萧如玥这透着呆气的一声出口,立马扫空晓露满腔郁气,甚至还忍俊不禁的轻喷了声,要不是晓雨手疾眼快不露痕迹的狠狠拧了她一把,她保准得张嘴狂笑个飙泪。   端庄慈祥坐在太师椅中的老王妃皇甫佟氏,余光不露痕迹的往晓雨晓露那边睃了一眼,却是快得谁都没来得及捕捉的便低了眸,十分自然的就端起茶几上的茶吃了一口,而后还对身边的铭王妃皇甫韦氏低声道:“这茶不错,尝尝。”   “是。”铭王妃皇甫韦氏笑应,也端茶喝了一口。   佟怜香和莫彩雯都只是抿了抿唇,没笑出来,其他三个佟氏姐妹尤其佟妙香,直接噗一声就笑了,倒是向来冷傲的林冰兰,此时也免不了面色有些许微妙。   蒋夕颜似乎一下没听懂的模样呆了呆,俏脸旋即就红了起来,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她一直等着萧如玥攻过来,却发现萧如玥停在距离她五六步外的地方就不动了。   起初众人还没在意,但时间一长,就免不了纷纷往萧如玥看去,佟妙香在一边喊:“小表嫂,你站着干什么?攻过去啊。”   “啊?要我攻过去的吗?”萧如玥又是一脸错愕。   众人黑线。   老王妃皇甫佟氏但看上去依旧那么端庄慈祥,甚至根本看不出来她略微斜眸,余光瞥了瞥萧如玥那两武婢晓雨晓露,和大丫鬟秋月。   而此时,晓雨晓露和秋月都好像脚尖有不得了的新奇玩意儿似得,头能勾多低勾多低,死死盯着那三寸地面一动不动。   啊,也不是一动不动,仔细的话,眼神够毒辣的话,还是能看得出来,三人或多或少的,肩头隐隐微颤着……   老王妃皇甫佟氏的眉,几不可见的挑了挑。   “攻过去……”萧如玥蹙眉为难的模样道:“这,不太好吧?”   佟怜香和林冰兰看着萧如玥的目光,都略微不同程度的起了变化,倒是佟妙香直言不讳:“有什么好不好的,夕颜虽说是我们当中最弱的,却也并不差,小表嫂你就别顾忌了,直管放手攻过去就是。”   “小表嫂,你就攻过来吧。”蒋夕颜也道。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不过去,貌似太不给面子……   萧如玥兴趣缺缺的暗暗叹了声,拎着剑尖刮地的木剑,慢慢走过去。   众人顿愕,铭王妃皇甫韦氏都不禁看了看她之后,转眸与同样惊讶的老王妃皇甫佟氏相视一眼,莫名想笑。   蒋夕颜抿了抿唇,流露不快:“小表嫂就这么看不起夕颜吗?”   是,你那三脚猫功夫真心让我提不起劲……萧如玥真想这么说,但免引众怒,摆出尴尬的笑脸:“我真不知道怎么做。”   不杀你不伤你还得不被看出来,真心难为啊……   众人抿唇,不语。   “那我就失礼了!”蒋夕颜再也耐不住了似得,倏地提起木剑就冲了过来,步伐轻快而迅速。   蒋夕颜算准距离和时机,木剑一指,本是胜券在握,却莫名其妙刺了个偏,而后喉咙突兀一阵戳痛,泪珠跟着就不受控制的飙了出来……   旁观的众人,纷纷大惊失色。   眼尖的,谁会没看到,就在刚刚那关键的瞬间,萧如玥向左挪了一小步,轻而易举就让蒋夕颜那本身精准的一剑偏了,而本在她右手的木剑也在同时转抛到了左手,剑尖顺势往上那么一挑,就戳中了蒋夕颜的喉咙!   而事实上,她那一连贯动作,并不十分快,只是时间拿捏得十分精准,可若不是早看破了对方的攻击,又怎么可能算得这么准?更何况,蒋夕颜也不弱,竟然没发现她挪动了而直冲上去,可想而知她那一步正面看去是挪得有多么的刁钻……   最关键的是,她并没有凝气于剑,剑尖刚才也被她刮地时磨钝了,还耗了些许时间的从右手转到了似乎不太习惯的左手……否则,即便木剑,恐怕蒋夕颜的喉咙也得见光!   这会儿,谁还敢因为萧如玥柔弱的外表而将她定为弱势群体,就是脑子进水了。   铭王妃皇甫韦氏惊愕了好一会儿才猛然回神,跟着余光便瞥向了老王妃皇甫佟氏,果真见一向淡定的她老人家,此时也不禁两眼晶亮,明显的大喜,还过望了。   是啊……   皇甫家的媳妇,不但要端庄贤淑懂礼会算,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更要上得战马下得血海吃得起人间苦痛,既有女子似水柔情,又有男儿铮铮气概!   而这刚过门的小人儿……   首先温雅恬静的让人看着就舒服,其次不多话而又处处得体,起初甚至她都以为她是没看出来听出来那些表妹的言辞越矩,如今看来却是她们一直小瞧了这小儿人,她只是大人看小孩嬉闹般不在意而已,换言之,这是一种气度,再而后……若不是巧合,还真瞧不出她会武功,更甚至,若不是那些丫头要挑事,谁会想到她如此深藏不露?   很显然,这小人儿完全符合老人家心中的皇甫家媳妇的标准,只是……这小人儿才多大?却能将那足以刺目的锋芒如此稳稳的藏匿在那小小的身躯里,就未免太可怕了些!   萧家,竟然能养出这么一个女儿来……   说来话长,而事实上不过只是瞬间的功夫,此时蒋夕颜已痛得弃剑捂喉。   “夕颜表妹你没事吧?”萧如玥赶紧蹲下来,歪头凑近,满脸关切又歉意:“对不起,我……”掰不出下文,直接欲言又止蒙混。   蒋夕颜因痛而通红的腮帮,明明有过咬牙切齿的痕迹,却很快不见,甚至还忍痛挤出笑脸的连连摆手:“没事没事,小表嫂别放在心上,是我技不如人技不如人……”   “小表嫂可真是深藏不露的让我们大开了眼界呀。”佟怜香笑着走过来扶蒋夕颜,却自己也没发现语气中透着一丝情绪。   “可不是吗?”佟妙香笑嘻嘻的走过来,拿了蒋夕颜那柄木剑,抱拳对萧如玥道:“妙香也来跟小表嫂讨教几招。”   所以,她根本没得选是么……   萧如玥哭笑不得,但早料到她们会车轮战似得扑上来,也并不算惊讶,倒是很谦虚的,转头看向老王妃皇甫佟氏,征询她老人家的意见,免得回头说她显摆。   “既然妙香都这么说了,你就赐教赐教她吧。”老王妃皇甫佟氏语气温和轻缓,笑容浅浅,看着慈祥和蔼半分不多也不少,根本分不清是在帮哪边的。   “既然娘这么说……”   萧如玥话没说完,就听到有人呼了声“王爷吉祥”,和众人一起转了头,就看到面色苍白的皇甫煜坐着步辇进院来。   老王妃皇甫佟氏若无其事的端起茶,只是除了个别人外的都没看到,茶杯挡唇的时候,唇颤了颤一抹笑纹乍起即逝…   虚握的拳掩嘴咳了两声,而后皇甫煜便勾出了那出尘的笑,缓道:“听说王妃和几位表妹在这边切磋武艺,很是惊奇,就忍不住过来看看,别太在意我,你们继续,继续。”   “王爷表哥,你可不能厚此薄彼的只给小表嫂助威哦。”佟妙香道。   那个理应害羞得不好意思否定回答的人,却竟然大手半掩了半张嘴脸,状似低声却人人听得到的嘟囔:“难道还得给你们助威不成?怎么可能嘛……”   表小姐们尤其开口的佟妙香,微微变色,跟着就是一跺脚,娇嗔:“诶哟,知道王爷表哥你疼惜小表嫂啦,肉麻死了。”   晓露忍不住微微往一侧偏头,做呕吐样过干瘾,而一老一长两位王妃和几位表小姐,倒是挺给面子的呵呵直笑捧场。   这么多人看着,萧如玥也不好摆脸色给皇甫煜看,但又实在气还没过的不想搭理他,干脆低下头去拿剑戳地面。   步辇行至身边停下,顿时让她皱起眉来,跟着那只熟悉的大手就落到了头顶轻揉,轻缓宠溺的声音也从头顶传了下来:“我没问,你不说,合情合理,自然不算刻意隐瞒,别放在心上,何况以武王妃的身份而言,你会武功是好事。”   擦,真能掰……   萧如玥默默,没抬头,好在他落在她头顶的大手只揉了揉就手了回去,步辇也抬到了老王妃皇甫佟氏旁边。   “继续吧。”老王妃皇甫佟氏道。   皇甫煜再度虚握着拳掩嘴喘咳,给近在旁边的某娘传声:您故意的吧?   老王妃皇甫佟氏笑眯眯捏了块糕点咬了口,边嚼边应声:啧啧,我这不是可怜你这笨小子吗?   皇甫煜认真看比武状。   老王妃皇甫佟氏又咬了一口糕点,嚼啊嚼:你娘我眼神好的很,瞧得清楚你连着几天殷勤请安是在找我那三媳妇儿,可惜你那叫一个丢人的,竟然总能扑空。   皇甫煜窘:“咳咳咳……”   “怎么了?着凉了?”老王妃皇甫佟氏立马蹙眉转脸过来,却满眼的坏笑。   铭王妃皇甫韦氏跟老王妃皇甫佟氏之间隔着一张茶几,又注意着萧如玥,自然没听到母子俩先前那细似蚊闻的对话,倒是听清了后面的,不禁探头看过来:“三弟没事吧?要不要请御医来?”   “不用,我没事……”皇甫煜忙摆手,倒是被某老王妃那么炯炯有神的盯着,猛然想起件一直没仔细琢磨的事——   自己之所以不擅长应对女子,并不全是因为从小就生活在没有女子的少林寺后山,更多的原因好像是因为……这个娘!   额,一不小心想起来好多不想想起来的事……   母子俩这边堂而皇之悄悄话的时间,佟妙香也落败了,不过她似乎真比蒋夕颜强不少,至少她好歹也跟萧如玥过了几招,也没落个被戳痛得飙泪的下场。   不过,佟妙香倒是没有不服气,反而很干脆的丢了木剑就往皇甫煜那跑:“呜呜,王爷表哥,人家输得好惨,安慰安慰人家啦。”   晓雨晓露和秋月顿时面色就是一青,纷纷转眸看向萧如玥。而不只是她们,其他人包括皇甫煜,都纷纷看着她,猜测着她会有什么反应。   可,她该有什么反应才正常?   萧如玥抿唇,继续剑尖戳地,也不知怎么,就在佟妙香要扑上皇甫煜的时候,啪一声脆响,她手中的木剑便硬生生被戳断了……   佟妙香顿时定住,皇甫煜却一下翘高了嘴角,而众人的目光……惊讶的这边斜斜又那边斜斜。   萧如玥怔怔的看着手中的断木剑,比在场任何人都惊愕的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剑都断了,兆头不好,今儿个就到此为止吧。”   老王妃皇甫佟氏略微蹙眉的起了声,似乎真是因为剑断了兆头不好,没心情继续看下去,稍顿又道:“煜儿有些咳,恐怕是受了风,如玥,你赶紧带他回去好好歇着,晚些陈御医蒋御医来了,给他们说一声。”   萧如玥回神,福身:“是。”   因为某人“受了风不舒服”,自然贴近了服侍比较好,所以……   老王妃皇甫佟氏的注目下,萧如玥不得不跟皇甫煜一起坐上了步辇,也都说了某人“不舒服”得回房好好歇着,几位表小姐自然寻什么借口跟过去都不好看,虽然心下不快,却也只能将亲密贴靠的夫妻二人送到宁景苑外,就折回头去陪老王妃了。   “停……”   “不许停!”   才进后院,萧如玥才出声,皇甫煜立马沉声盖过,并长臂一捞长腿一扣,将她牢牢压锁在步辇中,微抬下巴,一副“要下去除非先把我掀下去”的坚定摸样。   抿唇瞪了他一会,倏地转眸别脸,懒得理他。   啪——   用力拍开伸过来要把她脸转过去的手。   啪!   拍挡住那颗伸过来的脑袋。   只是……   某人死皮赖脸的玩拉锯战,让人无法不火大得直接喷出来:“你到底有完没完?没看到步辇都晃得快把你倒出去了吗?”   “没看到。”皇甫煜理直气壮,还在头手并用使劲往她这边挤啊挤:“我只看得到你!”   萧如玥瞪着他,抿唇,不语。   忽的,嗖嗖嗖数道破风声,跟着抬步辇的两个侍卫同时痛呼着往一侧趔趄……本就因为两人推挤而失衡的步辇立马华丽丽跟着侧身,硬是把里面的人给倒了出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太忽然,两人推拉着谁给谁垫背那半空的瞬间空隙,几道黑影掠过,卷走能卷走的碍事人,不能卷走的,统统赏后脑勺一拍,倒是毫不收敛音量的——   “煞什么风景,赶紧走!还有躲在那里和那里的你们还有你们,赶紧哪凉快哪呆着去,此院清空,围观者一律剜眼珠喂狗。”   于是……   “啊嘶~”   皇甫煜抱着萧如玥背着地的痛出声时,这个后院小花园,就是剩下他和她,步辇都被那两临时跛腿的侍卫一瘸一拐的带走了。   萧如玥只觉得黑线一脑袋。   见过托儿,没见过托得这么彻底的托儿,还特么一个比一个身手矫健厚颜无耻卑鄙无下限……   “诶哟,好痛。”某王皱着脸大声呻吟。   “自找的,活该!”   萧如玥冷冷斥了一句,要起身,却被他先一步手脚并用紧紧箍着,俏脸顿时就黑了:“你有病啊?”   “我是有病啊,现在摔在雪地里,是病上加痛还夹冷了。”他倒理直气壮了。   萧如玥再度黑线,手脚都被他那么箍着,不好出力的挣也挣不脱,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了,咆哮:“你到底想怎样?”   “是你到底想要我怎样才对啊……”黯然轻声,透着疼痛透着委屈。   被他那么可怜巴巴的定定看着,不给答案就不放手的箍着,萧如玥不知怎么办,抿着唇左顾右盼。   “玥玥,看清楚!”皇甫煜抬手捧住她的脸,强迫她看着他,低声微哑,却声声能破万里云霾似的沉稳有力:“我还活着,好好的活着,就在你眼前。”   萧如玥怔怔看着他,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不信你摸摸,是不是温的。”皇甫煜拉她的手上自己的脸,带着她摸索,神情愈发柔和得能掐出水来似得:“感觉到了吗?是不是温的?”   “……嗯……”   呆呆的声音应出口,萧如玥猛然回神,缩手的同时因为自己的蠢而红了俏脸。   “虽然凶悍的玥玥也很可爱,我很喜欢,可我更喜欢这样会愿意向我展露女子娇态,会肯撒娇的玥玥,很可……”   萧如玥猛的一把推开他断了他的话,跳起就走,绯红着脸头也不会的骂道:“不过是个臭小鬼,凭什么总用那种口气跟我说话!”   臭小鬼?谁?他……吗?   皇甫煜傻在那里不动,怎么都想不通,大她六岁的自己,怎么就成了她眼中的“臭小鬼”。   走了一段不见身后有动静,萧如玥蹙眉,回头:“你想冻死在那吗?”   “我……腰闪了……”   那头有气无力的一句,犹如天雷,劈了萧如玥一个外焦里嫩。   怒道:“少装了,赶紧起来!”   “……我很想,可是没办法。”应得很无奈。   嘴角抖了抖,萧如玥火大的扭头咚咚咚走了,还直接过拱门一转弯就不见了人。   等了好一会儿没动静,皇甫煜叹气,正准备自己爬起来,咚咚咚更用力的脚步声飙了回来……   嘴角一勾,他继续赖着不动。   “人都死光了不成,竟然一个都不见!”某火烧头顶的小王妃怒道,一伸手揪住地上的人的前襟,就将人拽了起来。   “诶呀,轻点,轻点……”皇甫煜有模有样的呻口今,半身重量压过去。   “装,装,继续装!”萧如玥咬牙切齿的横他。   皇甫煜不但不否认,还低头凑近她耳边低声吹气:“既然知道我是装的,怎么还回来?担心我?呵呵,玥玥,你真的好可爱。”   萧如玥别开发热的红脸,不吭声。   皇甫煜笑了,大手捧着她的小脸转回来,亲吻一路顺势从绯红的耳坠游至那片甜美的柔软:“玥玥,你绝对无法想象我有多爱你……”   101 忘了说   爱……   于她而言,熟悉仅限于字面。   并不是没人对她说过,只是她从来不信,以“煞星”的身份,她,不敢信任身边的任何一个人,而现在,她已不是“煞星”了,是不是意味着……她,从此可以放手尝试很多很多原本而言不能的事?   舌顺势滑入檀口,既轻又柔,宠溺而贪婪,那满满溢出的眷恋让人上瘾,让心,为之悸动……   小手攀上颈圈住的刹那,皇甫煜真怔了一下,旋即舌尖敏锐的体验到了她略显青涩的回应。   她自制力好得过分,真正的很少会主动,特别是清醒的时候,此时,简直让他瞬间登上云端般的美妙,他毫不犹豫的就一手圈紧她纤细如柳的腰肢,一手托住她的后脑,热情却并不急躁的加深了这个吻,鼓励诱导她继续……   风轻轻拂过,青丝墨发起舞缠绵,两道呼吸愈发浑浊急促,此起彼伏的沾着彼此的味道弥漫满园,惹得墙角那株红梅都忍不住羞涩的探出红颜来张望。   皇甫煜眷恋不舍的松开那片被啃食得红肿的甜美,额贴额,着迷的定着那双为他迷离的凤眸,深邃的墨眸深处火光炽烈,满满期待的征询:“回房继续?”   两身紧拥相贴,让萧如玥即便隔着彼此厚厚的衣袍也能明显的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意图明显得直白,她岂会不懂?只是……   “不行!”气息还不稳,萧如玥微喘着断然摇头拒绝。   圈腰的长臂倏地收紧,让她的身子更贴紧自己,皇甫煜可怜兮兮的嚎叫:“玥玥,你怎么忍心?你就不怕把它憋坏了,日后不好用?”   这种话他到底怎么说的出口的……   愤愤如此想,但萧如玥还是忍不住红了俏脸,小手撑着他的胸膛,使劲推:“你难不难看啊,赶紧放手。”   那挣扎造出的若有似无的摩擦,既销魂又痛苦,让皇甫煜面色蓦地就是一变,呼吸愈发沉重浑浊,出声一下就变得低噶无力了:“你故意的吧?”   萧如玥一僵,不敢再动,却忍不住就不由的低头去看。   而,隔着衣袍又两身贴近压在一起,根本不能看到什么,只是……   “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是在挑逗我?”皇甫煜愈发有气无力的呻吟一声,大手一捞,将那颗好奇的小脑袋往怀里压:“不愿灭火,就不要胡乱点火啊……”   “……我……哪有……”回声,莫名的弱气。   “所以……你愿意灭火?那赶紧回房!”皇甫煜大喜过望,一下就干脆的松开她,却有紧紧拽着就往新房小院拖,火烧身似得急。   “我没说!”   萧如玥略显惊慌失措的尖叫,重心使劲往后坠,死活不肯跟着走,害皇甫煜一个没忍住的破功笑出声来。   萧如玥怔了一下,黑脸:“你耍我!”   “要我以实际行动证明我没有吗?”皇甫煜回头,一脸严肃却两眼晶亮,好像她一点头或是一吭声,他就立马扛她回房行动证明。   萧如玥红着脸别开眼,气弱的没敢吭声。   大手落上头顶轻柔,无奈中透着满溢的容宠:“好了,逗你玩的,虽然我确实很想,但你不愿意就只好算了,强迫实在没什么意思。”何况……   那天早上,她气得发红的眼,还深深的烙在他脑海里,时不时刺痛他的心!   他知道,她会这样肯定有什么原因,只是根本无从探寻,他费尽心机调查到的,却跟他所认识的简直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   他不敢再往深了追查,也不敢再去多加猜想,就怕自己真的发现了她那不允许任何人触碰的秘密,就此……失去她!   “无聊。”萧如玥没好气的甩他的手,却发现他抓得很紧:“你……”   “至少,让我紧紧拉着你。”紧紧拉住,总不至于弄丢了……吧?   萧如玥惊愕抬头,四目相对的刹那,竟感觉有什么东西从那双深邃的墨眸里伸出要将她拽进去似得,赤果果的霸道独占欲,惊得她的心不禁轻颤,却悸动。   不知所措的别开眼,出声变得绵软气短:“那,那也不用拉那么紧啊……”   她绝不知道自己此时扭捏的模样,有多可爱多诱人多让他雀跃兴奋,嘴角都不禁飞扬起来,松了松劲,却将她的柔荑带高,低头,吻轻落下去:“是,我的小王妃。”   我不小……   萧如玥努努嘴,话说不出口,奇怪而陌生的情绪在胸膛里横冲直撞,眼看就要从瞳孔涌出的时候,她眼帘一落,浓密弯翘的睫毛犹似影栏,将那股情绪逼了回去。   就是这样,又是这样……该死的他真是恨透了她那过人的自制力,更恨那个让她变得如此自制的原因!   “回去了。”话出口时笑也勾了起来,皇甫煜牵着她往回走。   “你不累?”萧如玥斜瞥着他,竟然觉得他现在脸色虽然苍白,却明显不错,也没有平时那几天那么气弱。   反手一搭,指尖落上了他的脉门,顿时喜上眉梢。   辛苦果然没有白费,他又开始好转了!   怎可能忘得了夜里那快的吓人的翻书声,怎可能看不出她小脸上水粉一日比一日厚的遮掩苍白,怎可能吃不出粥的味道有所不同……   心中越清楚,话越难出口:“玥玥,其实……”   “嗯?”   她小脸微扬,眸中喜色未退,还略带青稚的容颜为此明艳动人,透着她从来都小心翼翼深埋在浓浓雾霾后的纯真纯粹……   他,舍不得去破坏!   爱怜的捧着那张小脸,皇甫煜低声沉稳:“只要你高兴,捅破天也没关系……”   她还不满十六岁,那么小,却已经身不由己的半肩扛着偌大的萧家了,他肩头的……就不必再附加给她了!   “啊?”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萧如玥愣怔。   “你刚才想说什么?”皇甫煜忽然笑着转移了话题。   萧如玥抿唇看着他,不语。   “问我累不累做什么?该不会是想……”顿时眉开眼笑,手扣上她的,一副急着拖回房的模样。   “给我正经一点!”萧如玥没好气的踹他:“我只是想说,你不累的话,就去后山走走。”适当的运动一下,有助他恢复得更快。   “你陪我。”皇甫煜倒是干脆,长臂一搭又挂上了她的肩头,卷着她一转就毫不犹豫的往后山去。   啊啊,后山不是有处断崖吗?断崖下面不是温水潭吗?“一不小心”掉下去湿个透,好像能发生好多好事……   萧如玥黑线:“喂,你要不要那么明显的直接写在脸上给我看?”   “咦?看到了?明明我收敛得那么好的。”某王咧嘴,笑得无耻。   “……你赢了!”   顿时喜上眉梢:“所以是可行的意思吗?那还不赶紧走,快点快点!”   “不,去,了!”   吼再大声,最后还是被他又拖又赖的拽上了山顶,好在,没往断崖那边去。   被皇甫煜硬拽着腻到午时才下山回小院,一进门就看到几个脑袋在围墙后探头探脑,那颗圆得跟包子似得尤其迅速,还只探了一下缩回去就再没动静。   皇甫煜假装没看到,萧如玥也不搭理,那几个无聊的终究耐不住了,一字排开趴在墙头只露个脑袋。   “小师弟妹啊,别这么冷淡嘛,好歹一家人,见面客套的也叫声师哥呀。”   “就是就是,来,小师弟妹乖,叫声师哥,师哥带你去买糖。”   “所以我说那死孩子就是个祸害嘛,想当初人家小姑娘见人就一口一个大哥大师的多有礼貌,现在倒好,活生生被那死孩子感染了。”   “二师兄,你缩下面干嘛?赶紧上来凑热闹啊。”   “没错没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啦。”不赶紧趁小幺现在没法反击使劲了整他,更待何时?   墙头几个说得热闹,药痴竟然还能始终憋着一声不吭,但是……   “算了吧,他个窝囊的怕死小师……”   在旁边的无良师弟一人一脚的帮衬下,唐镜明话没说完就被药痴拖下墙头去了,在墙后啪啪扭打得热闹。   “小师弟妹别在意那两人的私人恩怨哈,我们继续聊。”   萧如玥都不禁佩服这群人自说自话的能力,不过……粉唇蓦地一勾,笑得明媚:“五六七八几位师兄,可不可以帮小妹个忙?”   那明媚笑颜中赤果果要报复某只包子的狠劲,让墙头四人兴奋,想也不想满口答应。   药痴脊背一寒,转身想跑,却被唐镜明扑倒在地……   只是,结果啥事也没发生嘛~,虚惊一场虚惊一场,而,这位虚惊一场的包子筒子,却当天半夜上茅房回来后就菊/花奇痒难耐,翻包倒药,竟少了一瓶!   夜半气愤的嚎声只出了半声,却也将睡梦中的小武王妃惊醒了,不用想,也知道是某包子中招要冲过来跟她算账,可惜被几位疼爱小师弟妹的四五六七八师兄各种手段拎了回去……   “呵呵……”忍不住就笑出声来了。   “你到底对二师兄做了什么?”同样被惊醒的皇甫煜初醒的嗓音透着一股迷人的粗嘎低沉,将小身子往怀里搂紧了些,下巴落在她发顶上,舒服的眯着眼。   萧如玥却笑着兀自哼唱:“你的泪光/柔弱中带伤/苍白的月弯弯/勾出过往/夜太漫长/凝结成了霜/是谁在阁楼上冰冷的绝望……嘿嘿,以前怎么没发现这首歌这么有意境呢?简直太符合现在的二师兄了。”   皇甫煜听得莫名其妙,却没有要动的意思,慵懒的从鼻腔里透出个“嗯?”。   萧如玥没应声,却缩在皇甫煜怀里笑得花枝乱颤。没办法,一想到某包子此刻菊花残的痛苦,就太有报复的快感了……   皇甫煜好笑又好气,实在忍不住得出个声提醒:“玥玥,你知道你现在在我怀里吗?”   “嗯?”萧如玥莫名了瞬,猛然反应过来顿时面红耳赤,却也有点没好气:“我也没让你抱着我睡。”   “是是是,我自作自受。”皇甫煜叹着,却一点没有松开的意思。   萧如玥一阵无语,哪还有取笑药痴的心情,倏地闭紧眼数绵羊催眠,却发现死活不肯松开她的某人他兄弟愈发精神抖擞的抵着她,想忽视都没办法……   “你赶紧放开我!”   大脑不受控制的掠过那夜的画面,萧如玥面红耳赤的大叫。他绝对是故意的!   他不吭声,也没放手。   “你……”萧如玥气急,却这才猛然想起:“你为什么醒着?”她明明入夜时趁他沐浴的时候才换过的灯油!   某张包子脸从脑中掠过,萧如玥猛然大悟,所以……她那几晚莫名其妙的睡沉,莫名其妙的趴着都能睡得那么舒服,莫名其的……其实,是因为他点了她的睡穴!   天,她竟然也会犯这种愚蠢至极的错误……   “这也值得你生气?”皇甫煜无奈轻叹,声再出口已有了几分低沉:“那被你下药的我呢?夜夜听着你那快得吓人的翻书声的我呢?岂不是要火烧头顶?玥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我只是让我自己保持清醒而已,有什么错?”   萧如玥张张嘴,应不上话。   她不吭声,皇甫煜却继续没有停的意思:“何况,你能为对你而言可有可无的我做到这份上,为何我就不能免得惹你生气而保持沉默?”   剩下不多的底气也就被他的理直气壮拍了个粉碎,萧如玥委屈的努了努嘴:“谁,谁会为可有可无的人做到那份上……”   皇甫煜可是一直竖着耳朵的,笑顿时染了满眸,却依旧那个沉声:“嗯?你嘀咕什么?”   “我……”猛然回神,萧如玥气得推他:“你混蛋,又耍我!”他个雷达耳,这么近的距离怎么可能没听到!   皇甫煜倒是不客气的直接笑了起来,一路将滚出怀的她逼到无路可逃的床最内侧,长指勾住她的下巴,把脸凑近过去,轻声诱哄:“玥玥,一次就好,说你喜欢我。”   “你喜欢我。”   她干脆到原话直搬,倒是让皇甫煜着实怔在了那里,跟着就道:“不对,是我喜欢你。”   “嗯,我知道你喜欢我。”萧如玥一本正经的直点头。   皇甫煜又是一呆。   而,别人的蠢样,总能让刚觉得自己蠢到底的人找到无以伦比的平衡感,萧如玥顿时忍俊不禁喷笑:“噗哧,嘻嘻哈哈……”   “笑够了吗?”   他不知何时蹭近她耳边,湿热的气在她耳边轻吹,吓得她一颤,倏地就收了笑,左顾右盼就想忽略他的存在,可是……   他的手好大,手指也很长,轻而易举就能将她的小脸勾住,指尖轻轻的摩挲,那灼人的温度就像剥夺水份一般将力气从她身上剥离,呼吸都被搅乱……   “别闹了,我要睡觉。”   训斥出口却似娇吟,吓得萧如玥不敢再贸然开口,左顾右盼,却怎么也甩不开那股灼热的目光,甚至还不知不觉就被牵引着抬了眸……   床幔已经换成了淡玫红色,比之前的透光,氤氲的灯光穿过,铺出一床的瑰丽红光,旖旎迷人。   他墨眸微敛直直的定着她的唇,微垂的长长睫毛如雾如影,衬着那子夜淡月般的清俊明丽的容颜,简直在诱人犯罪。   气息也随之指尖摩挲的频率而愈发紊乱急促时,他眼帘忽的一抬,深邃的墨眸精准的锁上她的眼:“玥玥……”   他的声音暗哑磁性,沾满情欲,却在征询,如果她拒绝,他会退开,然后继续睡觉,或者……去洗个冷水澡!   萧如玥大眼水汪汪的看着他,有一杆天枰在左右摇摆不定好一会儿,终究还是往理智那面倾斜了……   “……没事,你先睡吧……”似乎发现安抚的沙哑嗓音失落黯然太明显,皇甫煜又揉了揉她的头,缩开翻身准备下床。   “你去哪?”萧如玥惊愕的瞪大眼。   “说实话?”皇甫煜回头故作轻松的调侃,本以为会翻身甩他一个背的人,竟犹犹豫豫,吐了个“嗯”。   微怔,却综合以往也觉得自己想太多,以免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轻叹一声道:“睡吧,我哪也不去,就在床边坐坐。”   转头起身,却竟然发现衣角被拽着,又回头,就见小人儿的脸全埋在锦被里,吞吞吐吐含糊不清的吐着声:“让我摸摸你的脉……”   皇甫煜呆了呆,一骨碌翻回来的同时直接就把被子给掀飞。这变相的邀请,他不收才怪!   不等无处可藏的小人儿回神,就一把拉过她的指搭上自己手腕,并低头,迅速而精准的攫住那张柔软甜美的小嘴,边啃边问得急:“行了吗?行了吧?”   萧如玥被他逼得都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张嘴也根本出不了声,他的舌就顺势滑了进来,再也无法控制似地将她紧紧禁锢在怀里,手游走上她玲珑的曲线,隔着她的单薄的中衣,覆上她胸前的尖挺……   【以下熄灯……】   浑身仅存的力气集中于眼,萧如玥狠狠的瞪着同在大浴桶里的那个……长了一张骗死人不偿命的脸孔的男人,恨不得在那张脸上烧出几个焦黑的洞来。   被她瞪得没法,皇甫煜无辜又无耻:“是你说可以的。”   额角噌噌的抽起青筋,咬牙切齿:“我,没,说。”他到底那只耳朵听到了?   “说了吧,我明明听到了的。”大手在水中游上她纤细的腰杆扶住,感受到她立马紧张的绷直,不禁越发笑得欠抽:“你说了,肯定说了。”   “你……”向上滑动的大手,顿时打断她喷火的声音,小脸绯红只深不浅,咬着唇,一动不能动。   “噗哧,呵呵呵……”皇甫煜笑得不行,好一会儿才忍住,道:“傻瓜,我只是要抱你出去,没发现水冷了吗?”   萧如玥恼羞成怒:“有你这么抱的吗?你当我小孩吗?”   皇甫煜笑得更欢了:“在我看来,你确实是小孩没错呀,瞧这小胳膊细腿儿……”   萧如玥一听就忍不住黑了脸,还小胳膊细腿儿的,照他这么继续说下去,岂不连还没发育完全的胸也……   沉声:“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像小孩?”   皇甫煜完全不觉得话有什么错,笑得更深的“嗯”了一声,结果就……   啪——   一耳光狠狠扇在他白皙略透苍白的俊脸上,没反应过来,咆哮已经震耳欲聋而来:“去死吧,你个恋童癖!”   *分啊分*   “哈哈哈哈……”   另一间屋里,几个年轻男子围着那个眼看天快亮了还被赶出房,半脸肿高的武王大人笑得直不起腰。   “你活该!”   “打你一巴掌算轻的。”   “要换成是我,也准把你赶出房去。”   本来呢,某个死孩子身体渐好之后他们也就懒得再去趴墙头,自然是具体的什么他们都没听到,不过呢,小师弟妹那一声中气十足足以掀屋顶的咆哮,他们可是隔着老远捂着耳朵都听得清清楚楚,自然就忍不住的跑去围观,结果就看到那个死孩子被踢出了房……   综合那句咆哮,外加后来某死孩子被踢出房,而后就怎么也进不去,他们隐约就猜出了个大概——某个死孩子说错了话!   “所以……”皇甫煜沉着半张脸没肿的脸,额角青筋一根比一根粗:“我到底说错了什么?”他过来,可不是让他们取笑的。   众人面面相视,而后默契的一人一手搭上他的肩,异口同声:“孩子,你竟然现在还不明白,活该被打!”   “哈哈……”   炕头那因为“菊花残”而趴着的药痴忽然大笑,幸灾乐祸的看着转头看着他的几位师弟,咧嘴笑出一口白牙:“我忘记了告诉你们个事……”   唐镜明一怔后大惊失色:“糟糕,这死孩子……”话没说完,就被结结实实踹了个飞。   老五收手就往外跑,却还没到门口就左脚猛然一轻被什么东西绑住倒吊上了房梁,弓身去解,结果手也被捆住了,只有一条腿自由的姿势在那里荡啊荡……   老六倒是快些,一条腿一脑袋已经伸出了窗外,可还没来得及出另外半身就被定了身,沉沉一落不偏不斜,刚好落个蛋痛菊花残,   老七收手不及被皇甫煜顺势反拧着手踩在脚下,老八……手还搭在皇甫煜肩上,一下一下小心翼翼的拍着,俊俏的脸堆满“咱两谁跟谁呀”的笑。   “小幺啊,多大点事,用得着发这么大脾气吗?来来来,想知道啥,问八师哥,八师哥上刀山下火海也一定给你……”   皇甫煜微微勾唇,那纤尘不染的笑搭着半边肿脸,说不出的诡异森然。   “不,用,了。”   102 牛逼的辈分   虽然凌晨寂静,但武王府很大,何况老王妃皇甫佟氏所住的宁景苑,和铭王妃所住的沁心居,都跟后院的新房小院离得远,所以萧如玥那一声咆哮不过在后院很有威力而已,根本传不到一老一长两位王妃的院子,但也还是有早起的仆妇们隐约听见声音,却也是听不清到底是谁在吼,在吼的又是什么……   何况,萧如玥大清早到宁景苑请安的时候神色如常,老王妃皇甫佟氏和铭王妃皇甫韦氏就算听到仆妇们说起,看着她如此也不好问什么。   两位都不问,几位表小姐自然更不好出声,倒是,话题从昨天的切磋说到萧如玥谦虚深藏不露,竟就说到年三十那夜,在皇宫太后面前所弹唱的佛歌上去,起哄着让萧如玥再弹奏一曲。   “听说梅园那边梅已经开了。”铭王妃皇甫韦氏微笑着对老王妃皇甫佟氏道。   “这敢情好。”   老王妃皇甫佟氏一听就乐了,转看向萧如玥道:“今儿个热闹,天气也不错,我们就到梅园那边坐坐,边烹茶赏梅,边听听你那些个新奇的佛曲儿,可好?”   征询的语气,可某王“病”着,她才是这个王府真正的当家,谁能说不?   萧如玥浅笑应了喏,老王妃皇甫佟氏就笑呵呵的吩咐身后的彭妈妈着手准备。   不愧是武王府,奴仆都跟军队士兵似得训练有素而高效率,一行说说笑笑移到与宁景苑只隔着两间小庭院的梅园的时候,一切已经准备妥当了。   梅园挺大,梅的品种也不少,伴着一间年前才上了新漆的红漆八角亭,规则的参差栽满了满院。   现在不过正月初十,却似乎比往年暖得早,地上的雪虽然还厚着,梅枝上也沉甸甸结着晶莹,却已经结了不少梅花苞儿,有少许已经迎寒绽放,放眼望去,红黄白数色朵儿大小不一星点般错落在白雪褐枝间,倒煞是可爱得很。   萧如玥又把那首《悟》弹唱了一遍后,众人连连称好之余,铭王妃皇甫韦氏也不禁问:“这曲和词以前都没听过,挺新奇的,不知三弟妹从哪学的?”   “二嫂可能不知,如玥因为身子不好,十四岁之前一直养在一间庵堂里,说来也巧,庵堂里的女师傅们竟有不少精通琴棋书画的,其中一位尤其擅琴,如玥从小耳濡目染,也就跟着学到了些。”萧如玥笑应。   年前萧府砒霜大餐,武王府奶椰不问自取,她可是都记得的,若只是巧合也就罢了,倘若不是……那就意味,在场的这几个表小姐中至少有一个,是跟下毒暗断皇甫家血脉的幕后黑手有莫大的关系!   当然,也不排除有人能左右这几个表小姐思维,把她们当枪使了,但暂时都还无法断定到底是谁的情况下,她说话自然得小心谨慎些,谁让她以前没料过会有一天跟另一个穿越人敌对上,在萧府唱了好几首现代歌曲……   过去的已经抹不掉,有心的总会查到,既然人家已经怀疑上自己,她不好好招待人家玩一场“你猜你猜你猜猜猜”,怎么对得起人家几次三番试探的盛情款待?   她到底是不是穿越人呢?穿越之前又是干什么的呢?呵呵……   亲,加油猜吧!   “小表嫂十四岁之前在庵堂里长大?”蒋夕颜掩嘴惊讶出声,而后笑了起来:“哈哈,可真是巧了……”   在场都知道她说的巧,是指萧如玥在庵堂长大,而皇甫煜则是在少林寺后山长大,歪歪的角度上看,两人这缘分配得可真叫一个妙的。   于是,大伙儿纷纷笑了起来。   “这可真算是奇缘呀。”佟怜香笑道,看着萧如玥:“小表嫂,你长大那座庵堂在哪叫什么来着?竟然藏了这么多高人,日后有机会路过的话,我也去瞅瞅。”   “没机会了……早已庵毁人亡,如今,就只剩下恰巧提前回府的我与丑姑二人了……”   萧如玥低眉垂眸,纤指轻挑琴弦,铮声轻鸣惊人一跳,在场听闻那低低似黯然的话语的人,心情竟被那颤颤沉长的余音影响,说不出的怪异,神色纷纷随之微变。   老王妃皇甫佟氏抿唇不语,与铭王妃皇甫韦氏相视一眼,后者便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没人告诉我……”萧如玥低低应道,纤指轻抚琴弦,却并未再挑出半音,犹似在追忆那些已不在的故人。   场面,为此变得沉凝,白雪从梅枝松落,竟都清晰可闻。   犹似被落雪声猛然惊回神状,萧如玥抬头看着正望着她的众人,略微的尴尬之后,很快扬起了笑,道:“我再为大家弹奏一曲吧。”   老王妃皇甫佟氏也勾起了笑,点点头。   又一曲落音,众人的话题也随之转到这一曲上,聊着聊着,前院管家竟然来了,说是刑部尚书求见武王妃萧如玥。   “什么事?”老王妃皇甫佟氏微微蹙眉。   “回老王妃,说是武王妃那批奶椰路上出了些问题被扣押了,特地来禀明一声,以免武王妃误会。”官家应道。   “难怪我说这批果子来得这么迟。”萧如玥微笑着站起,对老王妃皇甫佟氏福身:“娘,儿媳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回头再来向您禀明。”   老王妃皇甫佟氏点头应了。   待萧如玥走远,表小姐们的话匣子也就肆无忌惮又打开了,纷纷议论着“庵毁人亡”背后的故事。   “深宅大院总是是非多,真想不到三弟妹小小年纪,却是经历了不少事的。”铭王妃皇甫韦氏轻叹一声,甚是感慨。   “嗯。”老王妃皇甫佟氏只是轻应了声,举杯吃茶,说不出的端庄优雅,隐隐若有所思。   几双眼睛暗暗睨着,神色各异,很快就转开了话题,佟怜香还走到那把古筝前坐下,拨了拨琴弦,笑嘻嘻道:“我也来弹奏一曲助助兴吧,虽说比不上小表嫂那精湛的琴技,可好歹也是学了几年的。”   众人被她的话逗笑,纷纷在这事上转移了注意力,不知过了多久,萧如玥才回来。   “说是运送的路上掉了几个,被人捡去吃结果竟吃出了人命,安全起见,查出后便追上马队将果子扣押了,又听说是我的东西,就赶紧着来打个招呼。”萧如玥道。   众人一听,纷纷变色,不约而同看向老王妃皇甫佟氏。   老王妃皇甫佟氏笑了起来:“瞧你们紧张的,若真是这种果子本身的问题,我这老太婆还能坐在这里喝茶听曲儿吗?”   “确实。”铭王妃皇甫韦氏也道:“若真是这种果子的问题,也不会事到如今才出事,偏好那种果子的三弟妹不是好好的吗?”   知道奶椰的,都知道因为萧如玥钟爱,所以萧家常年都在给萧如玥买。   佟怜香道:“可能是运送的路上出了问题。”   “也说不定是卖家无良,瞧着银子好赚,把不正宗的东西掺进去了。”佟妙香也哼着。   蒋夕颜:“不管怎样,小表嫂是一笔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打了水漂了。”   “也花不了多少银子,就是可惜得有一阵子是吃不上了……”萧如玥惋惜叹道:“那位尚书大人说彻底查清楚那批果子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前,安全起见,请我暂时停止购买。”   众人恍悟,又各抒己见起来,而只要不被问到,萧如玥始终恬静的坐在那里。   余光暗扫似乎半点没有要走的意思的人,老王妃皇甫佟氏笑着转过头去,道:“这儿有你二嫂和那几个表妹在,我清静不了,你也过来好一会儿了,回去瞧瞧煜儿吧,照顾好他才是最要紧的。”   都这么说了,萧如玥自然不好再赖在不走,旋即起身告辞,回了后院。   而,后院很大,她就是不回新房小院也多了是地方去,比如……后山断崖下。   以免被发现当成可疑人物处理,即便是白天,也没人敢贸然接近武王府后山二里地界内,所以,就算大白天她在崖下的天然温水潭里泡,也没什么打紧。   而只要她认为不打紧,晓雨晓露就算是拦也是拦不住的,只能守在附近绷紧神经的听四方观六路,小心警惕着,一旦发现有人靠近,立马大声提醒水潭里的主子。   然,有些人就算靠近,也是合情合理合法的,没有任何理由借口甚至能力能够阻止……   萧如玥趴在光洁的岸石上,舒服的眯着眼昏昏欲睡,忽然被脚步声惊醒,警惕抬头,却只一眼看清来人后,又趴了回去。   “累的话,回房去睡吧。”   轻声与大手同落,宠溺的揉抚着她的发顶。   萧如玥趴着不动,不吭声也不睁眼,不想搭理他。   “玥玥,对不起,早上我说错话了,但我真不是那个意思。”蹲在潭边的皇甫煜态度诚恳的道歉,却得不到半点回应,有些着急了:“玥玥,要打要骂都行,你别不出声不理我啊。”   她真没什么好说的,却也不知道自己早上到底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脑子因为自己的莫名其妙而乱糟糟的,想清静,他却偏要来吵她……   萧如玥抿了抿嘴,缩开,一声不响的往水里沉。   “玥玥?!”皇甫煜蹙眉,手疾眼快一把拉住她就要拽起来,却不想她忽然睁开眼,狠狠瞪着他,用力甩开他的手,大叫:“你好烦啊!”   皇甫煜怔住,吼人的她也怔住,四目相对一瞬,目光滑过他抹了药膏已经消肿,但还清晰留着指印的略显苍白的俊脸。   唇动了动,没出声,脚下一蹬,缩开更远,沉进水前才冒出一句:“我要安静一会儿。”   皇甫煜略微愣了一下,勾起笑:“嗯。”   他就那么席地坐在了水潭边的石板上,曲腿支额,默默的看着水汽氤氲蒸腾的水面,目光追着波动水纹中那偶尔冒出的水泡。   好一会儿,萧如玥才从水里探出脑袋来,但只露了一下又沉了回去,倒是没再潜水,而双眼竟露在水面上,定定的看着岸边的他。   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清秀得过分的五官搭着白皙透苍白的脸庞,让那股子不韵世事的青稚更显浓郁了,一身青蓝长袍衬得他清瘦的身材更显修长,简单的款式普通的料子,却总能被他穿出高贵的仙气来,不染纤尘的干净……   看着,明明就是个小鬼!   她在盯着他时,他也在看着她,   水雾氤氲蒸腾,她柔顺乌黑的青丝浸在水中,就像一朵妖娆绽放的花儿,她,就是花的蕊,迷人的凤眸微眯,从深处迸发着一股桀骜不驯,却又被水温水汽蒸出一种诱人的迷离,美得让人窒息,又,透着纯粹的可爱!   皇甫煜喉结上下滑动了好一会儿,才溢出一声沙哑的轻唤:“玥玥……”   “嗯?”萧如玥往上浮了些,露出鼻孔哼了个鼻音。   “我可以过去吗?”他轻轻的问,并不是胆怯谨慎的小心翼翼,而是礼貌,犹似轻轻敲门一般,让闻声者有被尊重的感觉,舒服到心里去的礼貌。   凤眸微偏,定定的盯着水雾袅袅的潭水,好半天,萧如玥才轻轻“嗯”了一声。   闻声,皇甫煜笑了,淡月般的容颜因此多了几分恬静的明媚,十分迷人。   犹似怕惊吓到她而就这那身衣袍下水似得,他一步一步不快不慢,却靠近得极轻,水深及他肩头的时候停住。   “玥玥……”轻唤带哄,他朝她缓缓伸出手。   斜瞥了一眼,萧如玥浮在原处一动没动。   没过去,也没收手,更没催她,皇甫煜静静的等在那里,神情温柔。   水波微动,巴掌大的小脸凝着傲娇,萧如玥移过来了点又停下,倒是伸了只手给他。   她别扭的可爱小模样,逗得他笑意翻涌撞得胸膛轻颤,染了满眸。   拉住那只小手,将人一下带进怀里紧紧抱住,一张口笑便倾泻出来:“抓到只美丽人鱼儿。”   萧如玥不满的推挣了下,似乎发现反而被他抱得更紧,没一会儿就作罢了,温顺的将小脑袋枕在他肩上,一动不动。   皇甫煜往深处又走了两步,确保温热的潭水能浸过她的肩头,不会冻着她,许久不见她出声,也不动,不禁揉了揉枕在肩的小脑袋:“睡着了?”   她摇了摇头。   “想什么?”他轻声又问。   好一会儿她才出声:“为什么没生气?”   “为什么生气?我说错话了不是吗?”皇甫煜浅笑,轻柔的抚着她的后脑。   好像无话可说,好像说不出口,她又好一会儿才问:“还疼么?”   “不疼,一开始就不疼。”皇甫煜内心此时其实兴奋雀跃不已,却依旧持着淡定温和的面孔,轻声安抚她道:“没事,别放心上。”   “为什么穿着衣袍下来?”肩头上的小人儿又问。   皇甫煜没有半分无奈或是不耐,柔声道:“脱了,玥玥就会躲开不是吗?”   “……”   “回去了好吗?泡太久也不好。”他问,满满的征询,温柔得像能掐出水来。   萧如玥抬起头来,推着他的肩头让上身微微退开一些,一本正色的看着他,竟问:“你不想?”问的同时,水中的腿盘住了他的腰。   皇甫煜一颤,瞪大眼惊愕的看着她。排除一连串可能后,剩下的竟然是她是认真的。   更受宠若惊得杵在那里当木头人了。   他这样,变相的打击到萧如玥了,她认真的凤眸立马染上羞恼,绯红一片的小脸上嘴抿紧着努了努,松了盘住他腰的腿……   “玥玥……”   粗嘎的嗓音从他启合的薄唇间跳出,笑意与狂喜同时从眸中倾泻而出,他大手一下托出她水里的qiao臀不让她滑下溜走,另一大手长臂支着她的腰背,掌心托着她的后脑。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嘴角边噙着淡淡的笑意,眸中的那一抹晶亮,折射出温情的溺宠,似乎,就这么看着她,便如拥有了全世界般的满足。   倾近的俊脸,薄唇启合,吻上她之前再度逸出那个粗嘎悸动人心的嗓音:“玥玥,我爱你!玥玥,我爱你!玥玥,我爱你……”   不断的重复同样的内容,却一声比一声更柔,让萧如玥怔住,好一会儿都维持着呆呆反应不过来的表情看着他,而后猛然回神,顿时满面绯红如霞:“我知道了,不用再说了!”   而他,却依旧故我的继续着,不断的不断的重复,犹似满腔柔情源源不绝般,犹似不断满溢出来般,怎么说都说不完……   啪一声,小手猛然用力的拍上他的脸,撑推开:“都说叫你不要说了。”说着,张嘴低头,咬上去。   气势凶猛,却咬得一点都不疼,皇甫煜胸膛颤颤着抖出轻笑,由着她去闹,等她自己也觉得乱啃乱咬没意思时,才宠溺的含住她的小嘴儿,把她带回潭边……   *分啊分啊*   看着那个帮她穿戴袄裙又细心拉整,自己身上的湿衣服不断冒水汽逐渐一层层变干的人,萧如玥又问:“你真的没有事瞒我?”   一般情况下,她不会问别人问题,就算问,同样的问题她也不会问第二次,但这一次,她……同一天,隔着几个时辰而已,她却问了两次!   皇甫煜微弯着身与她平视,眼神很诚挚,表情很认真,很慎重的应着:“嗯。”   所以,他是真的厉害到即便余毒还没有清干净,脉搏分明还很虚弱,却……   萧如玥看着他,抿唇不语。   “玥玥,我练的是易筋经和洗髓经。”皇甫煜笑着挑了她一缕未干的青丝夹在指缝间,由上而下轻轻一滑,水汽袅袅,那一小撮发丝竟就干了。   算是解释。   萧如玥瞪大眼接住那一小撮发丝,眨眨眼,忽然转身背对他:“大侠,顺手把它们全弄干吧。”   皇甫煜呆了呆,忍俊不禁喷笑出来,却也直起身,以指为梳理顺她的发的同时,真的耗损内力的就为给她烘干头发。   “易筋经和洗髓经应该都是少林秘卷吧?怎么就全落你手里了?”那帮秃驴这么慷慨?   “呵呵……”轻快的笑意,掩饰了一闪而逝的幽暗,语调却不见愉悦:“我师父他老人家在少林的辈分极高,再加上一些机缘巧合,就落我手上啦。”   所谓的机缘巧合是什么?萧如玥挑眉,却只是问:“有多高?”   “嗯……”煞有其事的想了想后道:“现在的住持方丈,得喊我一声太师叔。”   萧如玥两字形容这辈分——牛逼!   一想起皇甫煜头顶八个师兄中至少六个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萧如玥就忍不住为现任的少林住持方丈掬一把同情泪,却也忽然能够理解,那群师兄为什么这么这么的无法无天了……   江湖武林门派越大越讲究辈分,少林寺向来号称江湖武林界的泰山北斗,而那么一群立于泰山北斗尖端的人物,谁镇得住?倒是……最最顶峰那位老人家他什么心态呀,竟然一收收九妖孽,他是活腻歪了想看世界大战吗?   萧如玥天马行空的歪歪着时,皇甫煜不但帮她把头发烘干,还盘了个简单的小纂儿。   抬手摸了摸,她拍拍他夸道:“不错不错,手越来越巧了,往后再接再厉。”   “是,我的小王妃。”皇甫煜笑容满溢,低头偷香。   “对了,我明天想去趟左丞相府。”萧如玥道。   薄唇抿了抿,皇甫煜神色如常的问:“怎么忽然想去左丞相府?”   “初二那天四堂姐和四堂姐夫特地来拜年了,莫说礼尚往来,就是好歹也姐妹一场,我多少也去给她长长脸呀。”仗着那八十多万大军,她这武王妃的身份都沉甸甸得,皇后跟她说话都不由自主放低到平起平坐的姿态。   皇甫煜低头抵着她的额,定定的看着她的眼:“只是这样?”   “不然咧?”萧如玥反问。   眉头一挑,语气明显不好起来:“所以,你也要顺便去去晋安侯府?”他虽然赖着“病”了不出去见客,可家里到底来了什么客人,他还是清清楚楚的。   他之所以会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全是因为那个人当初在通城大闹,翻天似的找萧家六小姐,而要不是巧合,玥玥当时正在神鹰镖局里等四师兄磨刀……   虽然,那个人成亲之后一直老老实实,就是那天过来拜年也并没有到处乱跑的只在外院随便走走,让萧如雪一个人进来和他的小王妃叙旧……   但,那种人,太老实了反而就不正常了!   103 爱上我了吧   猜得到和能阻止,完全是两回事,说多也无益,皇甫煜只能暂且作罢话题,扯向其他。   回到断崖顶,晓雨晓露和白易早已退开到了远处的林子里,三人也不知道起了什么争执……   哦,准确的说,是不知道白易怎么惹了晓雨,晓雨虽然压着声,却面红脖子粗的叉着腰气焰嚣张的教训着白易,而白易则神色讪讪一个劲的往后退,理亏的模样,晓露就跟看热闹似得,在晓雨身后一个劲的笑。   “你家白易跟人订亲了没?”萧如玥拉住皇甫煜,低声问。   皇甫煜看着她好一会儿,莫名无力,捂额。这么敏锐的她,为什么能对她自己的感情迟钝到那种地步?   不见他应声,萧如玥转头看去,蹙眉:“你怎么了?头疼?”   是!   这实话当然应不出口,皇甫煜却又实在忍不住啼笑皆非的看着她,捂额的手改盖上她巴掌大的小脸,修长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指,轻轻拂平她的眉宇。柔声笑应:“白易没有订亲,怎么,你想给他做媒?”   “做媒?”萧如玥瞳仁瞪大。她确实并没有这么想过,就算是知道晓露和柳翊的事,也是放任他们自己成长,由始到终都没有想插手掺合进去的意思……   皇甫煜了悟,竟莫名的心里平衡了。   他一直以为她没动静,是想多留晓露两年,毕竟她身边的伴儿并不多,而晓露一旦真的嫁了身为神鹰镖局少主的柳翊,自然就不方便继续留在她身边,打着一切以她的为首要考虑的意思,他一直没明确的回应柳翊几次三番的试探,却不想闹了半天,她却是等他们自己主动出声……   而,柳翊是想出声没机会,晓露嘛……恐怕是不好意思出声吧!   忍不住,皇甫煜噗哧一下就笑出声来了。   “你笑什么?”萧如玥拨开那只扣脸的大手。   “没……”皇甫煜改揉她的头,别开脸去笑。他的小王妃啊,也不是什么都十分擅长嘛,好事好事,他忽然间放心多了……   莫名有种被取笑的感觉,萧如玥有点羞恼的瞪他,而那头也已经发现了他们两人,晓雨的教训声也收敛了,三人垂首低眉立在那里等。   果然不出皇甫煜所料,经过三人时萧如玥什么也没说,完全当没看到没发现的直接下了山。   才进新房小院,缩在暗处的方圆镜就冒了出来,抱拳欠身的给皇甫煜行了个礼。   看到方圆镜来,萧如玥也大概猜得到是什么事了,给皇甫煜打了个招呼,便领着方圆镜到隔壁小院去了。   皇甫煜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大名鼎鼎的方圆镜竟然隶属萧家,而既然方圆镜隶属萧家,来找萧如玥也就多半脱不开是萧家的家务事,他,不太好插手去管。   那位岳父大人,不太好惹啊……   隔壁小院。   方圆镜交给萧如玥一封信。   信封上“小兄弟亲启”五字犹似在卖力的宣扬执笔者的个性一般,字字飞扬跋扈嚣张招摇,而信封,却封都没封!   萧如玥嘴角微翘,那一抹淡淡识破伎俩,还觉得幼稚不削的意味,让方圆镜暗惊在心。想他活了几十年阅人无数,再加上知道执笔人的底细底子,才看得出那字迹是刻意而成,可……   这小主子又从哪断定?难道仅凭上次一面之缘就看得如此透彻?   莫名的,毛骨悚然。   方圆镜神思飞转时,萧如玥已经取了信封里的信展开,寥寥数行,废话居多——   【一面之缘一见如故却日日赌坊不见弟,千言万语日积夜又攒,生恐久成疾,特此诚邀富贵满堂雅间一聚,喝喝茶吃吃菜聊聊天,切磋切磋赌技叹叹草原风情。】   最末,“董正奇”三字不但字迹大了一号,还用刻有“董正奇”三字的印章盖了个红艳艳的印,以示身份确实无误。   萧如玥莞尔失笑,他是怕她看不出来他在装B吗?   方圆镜没别的要说,萧如玥也没什么特别要交代,就此分了手,信直接烧了。   不留痕迹,是种改不掉的职业习惯。   软榻已经重新搬回房间,皇甫煜正靠在里面看书,闲着无聊试着用他小王妃那种翻页的速度看,却也不过大概记得住内容的情况下,两本就让他头晕眼花的坚持不下了,亏得她夜夜这么翻……   抿唇捧着书,神色正复杂之际,门被推开了,已经换上男装的小王妃只探了个脑袋进来。   书挪开,才绽开的笑脸就凝住了,眉头控制不住的跳:“你这是……又要出去?”   “嗯。”萧如玥应了声,直接就缩出去了,还真就是来打个招呼的。   转身还没出几步便被拉住了,回头,武王大人一脸“我没事就随便问问”的无害笑容,问:“去哪?”   “你说过不限制我的自由不插手我的事。”萧如玥微微蹙眉,略显不悦。   皇甫煜顿时石化,严重有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全然没注意到,转身离去是小人儿嘴角微翘,浓郁的得逞意味。   烈风脚程快耐力强,日行千里小小意思,实在是捅天闯祸跑路之必备良驹,可……它爹妈似乎都不是一般马,混得它也昏天暗地的帅,彰显力与美的完美曲线,通身乌黑油亮一根杂毛都没有,牵出去溜简直跟开兰博基尼在小山城转一样拉风,却也……太招摇得足以生是非了!   果断的,萧如玥配了白色药水备用,出门就给它唰唰蹄子小腿和脸,做个简单的易容,回来再把药水洗掉。   当然,思想工作不能少,免得烈大少马脾气一来闹事。   酒楼,富贵满堂。   店小二引萧如玥至二楼一间雅间时,一身大红绣牡丹长袍的董正奇已经等在了那里。   一见她,董正奇顿时满脸堆笑,起身就迎了过来:“外面风大冷,小兄弟赶紧进来暖和暖和。”   换上玄色男装长袍的晓雨晓露面扣半脸银色面具,一人一手,挡住一副要扑抱住萧如玥的董正奇。   萧如玥也是同样装束,若无其事的抠了抠耳朵,越过,窗边坐下:“带够银子了?”   跟过来的董正奇一怔之后,哈哈大笑,摸出厚厚一叠银票:“自然是带了,喏,那你呢?”   “当然也带了。”萧如玥摸出白银五十两,往边上茶几一个,颇有气势。   “哈哈哈……”董正奇再度大笑,道:“小兄弟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可,区区五十两,你只要头一把输了就没戏了,还是你嚣张的以为,就凭那点银子,就赢光我这些钱?”   “输了不正好,可以早点回家。”萧如玥跷腿托腮,洒脱随行。   董正奇再度怔住,而后又是大笑,啪啪拍手:“高,实在是高,哥哥我心服口服。”   “客气客气。”   萧如玥那抱拳拱手谦虚的笑,恍惚间竟让董正奇觉得眼熟,而后猛然反应过来,分明就是他那晚在赌场赢钱时的嘴脸……   再度大笑。   这时,掌柜亲自领着一排端菜的小二来敲门,态度十分恭敬:“奇爷,菜都做好了。”   “端进来吧。”董正奇应了一声,而后萧如玥道:“富贵满堂是不才哥哥我的产业,小兄弟常在京都的话,随时可以过来吃饭喝酒,账都记我的。”   “那就麻烦掌柜的把这些菜色都多做一份包好,一会我好带走。”萧如玥也毫不客气。   本就惊奇在心的掌柜和店小二们,纷纷咋舌侧目。   “看什么。”晓露立马沉声刷一下半拔了刀,赤裸裸的恐吓。   如此突兀的一出,掌柜倒还好,店小二们却是纷纷吓得变。   董正奇略微挑眉,转眸看向望窗外的萧如玥又多了一抹兴味,摆摆手。   掌柜立即应诺,和店小二们一起退了下去。   “小兄弟来来来,尝尝,尝尝。”董正奇坐到餐桌边,热情的招呼萧如玥到旁边坐。   萧如玥起身坐到了他对面,起筷直接就吃,还招呼晓雨晓露:“味道不错,都来尝尝。”   对晓雨晓露而言隐约熟悉的这一幕,倒是让董正奇再度笑了起来:“你就不怕我下毒?”   “咬人的狗不叫。”萧如玥头也不抬,俨然面前的菜比对面的人更有魅力。   此时,店小二又引几个江湖打扮的男子上楼,经过萧如玥所在的雅间,被到了角落雅间,似乎都饿坏了,完全不等店小二报完菜谱,就砸了银子直嚷嚷着好吃的赶紧上,跟着就把店小二丢出雅间,兀自叽里咕噜的聊起了江湖那点事,但其中夹杂着另外内容的低声。   “公的公的。”   “还长得不错。”   “苦命的孩子,这才砌好房子,却就四面耗子挖墙角了。”   说着说着,几颗脑袋忽的往同一个方向围,把那个不知哪摸出来纸笔墨和彩料正低头唰唰忙碌的围了个一片昏黑。   “啧啧,大男人穿得这么花里花俏他当自己是开屏孔雀吗?”   “发现没,不当采花贼简直浪费了这张脸。”   “唉,既然他自个儿没发现,我们就做做好事,帮他一把呗,老七啊,这张脸晚上弄得出来不?”   “滚,别挡光。”手中笔一挥把人赶走,应:“小意思,不过,你们谁去?话说前头,本人天生胆小懦弱又经不得打,连老人家的戒尺都受不起。”   “猪,谁说非得我们中谁去不可?”直接赏爆头:“京都什么最多,明显人最多嘛,一抓一大把。”   “话说谁知道他窝在哪?”   “干嘛?”   “这么孔雀的衣服有银子也一时半会买不到吧,再说了,本人穷,木有这冤枉银子,翻墙的力气倒是有。”   “城北七巷程府,反正顺手,多拿两套啊,可以多玩两次。”   “晓得滴。”转身,出门,若无其事路过某人所在雅间。   董正奇莫名脊背一阵阵的泛寒,却又并未觉得哪里不对,又笑眯眯招呼萧如玥吃饭,而后忽然就道:“小兄弟,哥哥瞧你上次那柄短刀挺少见的,不知是在哪买的?”   “一位草原朋友送的。”萧如玥倒是直接。   董正奇眼中精光一闪,“哦”了一声后,道:“能轻易就送你这么一柄好刀,可见你与这位朋友关系十分要好。”   “嗯,我们是朋友也是合伙人。”萧如玥更加直白:“我出钱她出人出力。”   她的干脆,让董正奇吃惊,但很快反应过来,邪魅笑道:“看来小兄弟那天掏刀子,真是故意给我看的。可是……”微顿,才又道:“你是不是误会了?董家可不是我在当家,而我也不是继承人,更没打过你那些合伙人的主意。”   萧如玥回他明媚一笑,被银色半脸面具挡去了柔美的五官,反而透出一股邪气的妖娆:“那你约做什么?”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多交个朋友多个门路不是?日后的路也走得顺畅些。”董正奇倒是笑得泰然自诺。   萧如玥淡笑:“你又能给我什么门路?”   “忠告算不算?”董正奇笑。   “哦?”   “跟你那朋友散伙吧,想赚钱,哥哥领你就是了。”笑得愈发邪魅。   萧如玥呵呵直笑,手落在一旁的骰钟上,摇了摇,挑衅的看着董正奇:“一把定输赢?”   董正奇挑眉,笑却更深了:“你未免也太黑了吧,五十两押我几万两?”   “你赢了,我散伙,你输了,钱归我。”萧如玥嘴角也翘高,眼神示意晓雨把刚才搁在茶几上的五十两拿过来。   “虽然明显都是我吃亏,但哥哥我高兴。”董正奇咧嘴笑,把银票往桌上一甩,就要搭上萧如玥的小手,却被她快一步缩开了,虽然有点小失望,倒也没什么。   大手直接落在了骰钟盖上,钟内立马就是啪啪啪三声几不可闻的细响,看着萧如玥,笑得愈发邪魅:“我买小。”   “恭喜。”萧如玥咧嘴起身的同时,捞走那叠银票就要走。   “喂,你这是在抢……”边说边揭骰钟盖,一看顿时怔住,后半句也出不来了。   “哈哈……”萧如玥嚣张大笑两声,边往外走,边抽几张每张千两的银票赏给晓雨晓露:“拿去花吧,董家奇爷赏的,啊~礼貌点,回头道个谢。”   晓雨干不出来,晓露倒是压出粗声回头抱拳一本正经的来了句:“谢奇爷。”   “不谢,不谢。”董正奇控制不住的表情僵硬,嘴角抽搐。   萧如玥一出雅间,骰钟里那三颗满身裂纹却坚持不碎的骰子,才噼里啪啦突兀的碎了一钟……   董正奇震惊的瞪大眼,回过神来,萧如玥已经下楼上了马,他走到窗边探头,张嘴才要出声喊她,却忽觉背后有风袭近,大惊回头,却才半道就被定住了身形。   “孩子啊,活腻了那里有墙又有梁,撞死吊死都近,何必绕大弯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有人拍拍他的肩,走了。   可究竟是往了左还是往了右,竟然分不清……   而,此时他还不知道这警告有多么的善意,等他发现衣服莫名其妙少了几件时已经迟了,“采花贼”,“暴露狂”等等帽子,漫天飞来砸他……   当然,那些都是后话。   *分啊分*   萧如玥换下男装回到房间,就看到皇甫煜被子也不盖的躺在软榻里,似乎睡着了。   “诶呀,睡着啦?还想着问你要不要一起去后山温水潭泡泡……”   “没睡。”   皇甫煜好笑的睁开眼,果然看到萧如玥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站在那里看他,满眼戏谑意味浓郁,笑意更浓了,朝她伸手:“去哪玩了?”   赏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白眼,却还是走了过去,任他拉着抱进怀里去。   “睡会吧,晚些喊你。”皇甫煜轻声带哄,吻了吻她的额。   “嗯。”   萧如玥眯着眼哼哼了声,挪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任他抽走别在她发件的珠钗发带散了三千青丝,享受他长指一下一下梳进发间的轻揉按摩,没一会儿就意识模糊,真睡着了。   她最近晚上都没怎么睡,今天又尽在折腾这折腾那……   长指轻刮过她似乎更小了的小脸,皇甫煜心疼得蹙起眉来,本想等她睡熟些再抱她回床上去,却发现她时不时的就蜷一下身子,没一会儿,脸竟就透出苍白来。   皇甫煜吓了一大跳,赶紧轻拍醒她:“玥玥?玥玥醒醒,你怎么了?”   “嗯?”糊里糊涂应了声,萧如玥清醒过来,捂着肚子蜷得更紧:“没什么,帮我叫晓雨晓露进来就行。”   总是迟到的姨妈大人来了。   皇甫煜猛然明白了,喊晓雨晓露的同时,二话不说就把她往床上抱。   “抱我去隔壁。”萧如玥抓住他的袖子,她不想把床弄脏了,却又不知道怎么跟他说。   不想,皇甫煜倒是直接:“没关系,被子多得是。”   他知道了……萧如玥顿窘,把苍白中浮起一层淡淡晕色的脸往他怀里缩。   “她葵水来了。”   皇甫煜的直接,让闻唤进门的晓雨晓露同时呆住,而后脸一下就红了个透,手忙脚乱翻东西。   “那个……王爷……您……”晓雨红着脸给床边的人指了指门外,示意他先回避。   “快走快走。”萧如玥也赶紧挥着手赶他。   皇甫煜不太愿意,却还是甩了句“快点”就出去了,但也只是在门外,而且一听到房里没忙碌的动静就直接又回来,搞得被拽着的晓雨晓露都不好意思留下,借口拿脏衣服去洗就没义气的丢下萧如玥跑了。   萧如玥背对着他缩在那里一动不动:“我没……”   话没说完,人已经连着被子一起被捞进他怀里去了,轻声从头顶传来:“睡吧。”   “你……”   自己捂在小腹上的手被拉开,萧如玥不悦,却跟着就感觉他温暖的大手替代她的手贴上了她的小腹,并有源源不断的暖流自大手而来……像暖水袋!   惊愕的瞪大眼,萧如玥扬起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爱上我了吧?”皇甫煜咧嘴笑道,低头轻啄了下她的小嘴。   萧如玥低下头去,不吭声。   皇甫煜心疼的又问:“很疼?”   快一年的汤药调养,痛经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现在他又给她充当热水袋的角色……疼痛简直顿时消失了似得。   萧如玥抿抿唇,却点头“嗯”了一声,缩进他怀里。   疼痛在她身,皇甫煜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听她这么应声,顿时更心疼了,平时说话就够温柔了,现在更轻更柔,生怕自己说大声一点点都加重她的疼痛似得:“我点你睡穴好不好?睡着了应该就没那么疼了。”   “噗哧……”   一个没忍住,萧如玥喷笑出声,搞的皇甫煜莫名其妙:“怎么了?”   “笨蛋。”萧如玥笑斥。   “嗯?”皇甫煜却是听得更糊涂了。   “不许点我睡穴。”   甩了句命令,萧如玥就闭上了眼,没多久便睡着了,嘴角,若有似无的带着笑……   姨妈大人忽然驾到,萧如玥本打算去左丞相府的计划泡了汤,倒是听说她不舒服,那几位表小姐来得可殷勤了,当然,探望她不过是个借口,围武王大人才是真正目的。   不过,武王大人很无耻,她们一围过去他就直接“晕”给她们看,然后就有侍卫冲进来一阵手忙脚乱的把表小姐们挤开,然后御医匆匆赶来,然后“武王需要安静”为由,表小姐们统统被请走……   人一走,憋了半天的萧如玥直接捧腹大笑得打滚。   “小没良心的,竟然还敢笑,也不想想我堂堂一个王爷直接不要脸都是为了谁。”皇甫煜好气又好笑的捏她鼻子:“不疼了?”   “疼~”萧如玥软绵绵逸了声,而后道:“笑得疼死了。”   皇甫煜顿时啼笑皆非,但她能笑成这样,足以证明真的没那么疼了,不由也勾起了唇,帮她把被子掖好,宠溺的揉揉她的头:“好好睡觉。”   因为某王的暗示,蒋御医不得不“谨慎”的跟陈御医商量一番后,特地跑一趟宁景苑,告诉老王妃某王爷身体虚弱经不住喧闹……   老王妃何许人也,岂会听不出那隐晦含蓄的提示?二话不说,直接摆出忧心焦心再受一点刺激就崩溃的坚强苦命娘模样,惊得铭王妃皇甫韦氏连忙安抚就怕她有个好歹,几位表小姐则比赛似得责怪自己的错,统统保证不会去打扰某王爷静养……   于是,萧如玥半死不活的四天过得意外的安宁,恢复生龙活虎时元宵灯节将至。   萧如雪上门,邀萧如玥和他们一起逛灯节。   注意,是他们!是一起!   某王直接头顶冒烟:“他这是当我死的?”   104 见笑了   房里,某王在这头冒烟,某小王妃却在那头咕噜咕噜的大声喝汤。   皇甫煜斜眸过去,心头郁结:“玥玥,你在干嘛?”没看到也总该听到他此时心情不好吧?就一点半点都没想过过来安抚他?哪怕一个字?或者……回头看一眼也好吧!   “为了未来每月流血几天都不死……拼命吃药膳中。”   萧如玥头也不回的一句,让皇甫煜略微怔了瞬后,噗哧就笑了出来,郁结顿时如云随风去,看着那总算回过头来的小人儿,嘴角就不禁噙起宠溺的笑,招招手:“吃完了?过来擦擦嘴。”   她倒是挺合作,直接就飘了过来,还在他错愕的目光中抬腿一跨,直接就坐他腿上跟他面对面。   略微有些受宠若惊的皇甫煜笑意更深了,抬手在旁边的几上取了块干净的帕子帮她擦嘴,却发现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神情竟还有点严肃,不禁问:“怎么了?”   “五姐很喜欢他,所以不要动他。”萧如玥简单明了的把因为所以都交代清楚了。而其实,这个问题她考虑了又考虑……   起初,她真的只是懒得应付萧如雪,才说了那一番所谓的肺腑之言,后来,她几次三番因为看不过去而帮萧如雪救萧如雪,再然后……照顾她莫名其妙就变成了习惯。   何况……   长臂一圈搂住她纤细的腰肢,皇甫煜也正色起来:“只是这样?”   萧如玥抿唇看着他,好一会儿没吱声,有些事,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说。   “玥玥……”眉头渐紧,皇甫煜的脸色明显变得不好了,微一用力,直接将她捞得更贴近自己,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眼:“倘若没有萧如雪,你会选择嫁武王府,还是晋安侯府?”   听着这话,萧如玥莫名起火,而面上却依旧纹丝未变,反问:“说实话?”   一听,皇甫煜的脸色也更难看了,却还是点头用力的应了声:“嗯。”   “当然是晋安侯府。”   淡淡到冷静的一句话,直接把皇甫煜拍到谷底,盯着她的墨眸也瞬间幽暗下去,却又听到她道:“老武王被人害死沙场,长子年少落水夭折,次子承爵短短数年也忽染怪病身亡,三子说是幼年羸弱被高人领走却竟然辗转到了少林寺,而那么好好一个人却竟然也在承爵后就怪病连连命在旦夕……细数下来,武王府显而易见是个是非地,而晋安侯府虽然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却跟武王府相比之下好太多,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选好走的路走?”   一番话下来,皇甫煜瞠目结舌,却又不得不承认,她的话……有,道,理!   该死的有道理!   “可是,现在的事实是有萧如雪,我也嫁进了武王府,现在还坐在你腿上,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   皇甫煜被问怔住了。是啊,她已经嫁了他,现在还坐在……   不想,萧如玥竟很突兀的猛然就站了起来,一下就挣开了他的手缩开,转身就走。   “玥玥。”皇甫煜起身追上,拉住她:“你……”在气什么?   “实话告诉你,以前我真对潘瑾瑜没有什么感觉,但现在,我很感激他,感谢他那四年守护照顾,简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咦?”   萧如玥用力挥开愣怔住的他的手,扭头就走:“你继续郁闷吧,郁闷死你。”   皇甫煜回过神来,赶紧追上:“玥玥……玥玥……”   几次三番拉她,都被她甩开,虽然不太清楚她忽然在气什么,但显而易见气得不轻。   免得再惹她更气,他也不敢再伸手去拉她,赶走跟上来的晓雨晓露和白易,自己一个人紧紧的跟着她,紧到她往左他也一步之后跟向左,她忽又往右他也一个转弯跟向右……   频频惹她几度白眼之后,上到后山,她的气似乎也消得差不多了。   萧如玥回头看着他,抿唇没说话,还在他张嘴要说话时忽又往断崖那边去。   皇甫煜这回直接跟到她身侧去,脚下不停的弯着身迁就她的高度,微勾的长指指背轻刮她的脸颊,盈满宠溺的笑:“瞧这一脸有话说却不知如何开口的小脸。”   萧如玥努努嘴,傲娇的别开脸,没吭声。   “来来,就当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说吧说吧。”皇甫煜卯足了劲发挥他的声线魅力轻声诱哄,大手也游到了她的发顶,搭配着哄声轻拍,轻拍。   他,越来越当她是小孩子来哄了,而她……竟然也越来越吃这套!   萧如玥郁闷的把微晕的小脸别得更偏,还是不吭声。   “我也感激他。”   萧如玥惊愕的回头看着他,那俊秀如淡月的容颜上,墨眸深邃却又澄澈明亮的映出她的脸,清晰得仿佛细数都能数清楚有几根眉毛……   心,莫名的悸动起来。   “我感激他在我还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守护了你四年,感激他有四年却迟钝到最终把你弄丢,感激他像疯子似得满通城找你……”   皇甫煜轻声说着,将呆住的她带进怀里,紧紧搂住:“因为他,我才有机会遇上你,因为他,我才及时醒悟自己根本不愿意只是静静的看着你,绝对不允许你冠上别人的姓属于别人……”   萧如玥瞪大的眼,连连眨了好几下。   难道,当初在神鹰镖局他莫名其妙忽然要送她回家,是因为这个?因为发现潘瑾瑜在外面找她?可……他是白痴吗?送她回家潘瑾瑜就绝对见不到她了?潘瑾瑜就没腿折回萧家去吗?   “噗哧~”忍不住,她喷笑出来。   “不要笑。”   皇甫煜狼狈的轻斥,大手却轻柔的揉抚着她的背,囧道:“当时一慌脑子就乱了,哪想那么多,何况……喂喂,不要再笑了。”怀里花枝乱颤的小人儿,让他本就自圆其说似得解释,瞬间蠢得无药可救般。   萧如玥忍着笑,抬手回抱住他:“嗯,没有他的话,你真的遇不上我。”而我,也遇不上你……   想想,倘若没有潘瑾瑜,萧六小姐真的能撑到那个时候吗?而萧六小姐若是提前崩溃了,应该也会提前被接走吧?那样的另一番局面,六小姐还会寻短见吗?就算会,已经有了偏差的情况下,她还能进入这副身体代替六小姐活吗?   她虽然得到了六小姐的身体和记忆,用着六小姐的身份活,可她也有自己的意识自己的记忆,她终究还是她,无法代替六小姐回应潘瑾瑜的情感,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回避他,只望他就此断了念,却哪想……他竟执拗到扭曲!   这样的情况下,让她都不愿把萧如雪许给他,但她不是萧如雪,没有权力帮她做决定,所以,她又一次诱导萧如雪跟着她想的步骤走,让潘瑾瑜在酒楼那次分不清她和萧如雪,给他和萧如雪又一次选择的机会,但,他和萧如雪,竟然都选了现在这条路!   她当初许给萧如雪的不过是个怀春少女的美梦,并没有付诸任何实际的主动行动,所以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而且后来还一次一次的给了他们机会自己选择,是他们自己选择了现在的路,所以她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只是……   明明按照理论而言并没有错的她,却不知为何,总觉得该为如今的事态负点什么责任,什么责任呢?她想来想去……   没想出来!   “玥玥……”皇甫煜的轻声从头顶传来,有点迟疑。   “嗯?”   好一会儿,他才又出声,小心翼翼的:“除了感激之外,没别的了吧?一点也没有吧?”   这种近乎愚蠢的问题,萧如玥本不想搭理,可那因为过分小心翼翼而隐隐轻颤的声音,却让她心生不忍,略微纠结了下,别扭的“嗯”了一声。   殊不知这肯定的音符,却竟让皇甫煜雀跃不已,一兴奋,猛的就将她拦腰抱起,欢呼着抛到空中去……   猝不及防的萧如玥真吓了一跳,重落他臂弯时紧紧揪着他不放,怒火冲天的小脸横眉怒目,近乎咆哮:“你有病啊!”   他呵呵直笑,低头以额一下一下轻撞她的额:“很显然病得不轻呀。”   萧如玥顿时无语。   这个人,偶尔严重智力低下外,还伴有间歇性抽风的症状……   “玥玥。”墨眸闪闪,他忽然笑得有点坏。   “嗯?”她错过了什么吗?没有吧?她明明就晃了一下神。   “为什么往断崖这边来?”   狭长的眸子蓦地一弯,迸射出比子夜星辰更璀璨的光芒,刺目得扎她个眉眼同时一颤,心顿时如小鹿乱撞似的狂跳,气血也跟着汹涌往脑上冲,却,才发现他们不知何时竟已经站到了崖边……   明白他的意图,哪里还冷静得了,立马大叫挣扎:“你个卑鄙无耻混蛋王,放开……”   “迟咯!”   皇甫煜嘴角直咧到耳根,抱紧挣扎的她往前迈了一步,颇有那么点幸灾乐祸:“崖都一起跳了,还有什么不能一起的?”   “笨蛋!”萧如玥面色大变:“我身上还捆着好多玄铁……”还裹着一身厚衣服的这么掉下去,她肯定得沉。   而,自己吓得变色,那罪魁祸首却神清气爽若无其事,顿时惹她火上头顶,下坠的半空扬臂一攀,死死圈住他的脖子:“好啊,要死一起死!”   “咳咳……玥咳咳……”   皇甫煜认错已来不及,只听扑通一声巨响,顷刻间水花飞溅,优雅袅袅的水雾滚滚翻腾……   “你啊……”   把气喘吁吁的萧如玥捞起抱到潭边,皇甫煜好笑又好气,却又自己有错在先,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言辞说教她,但:“就不怕我失手,真把你沉下去?”   萧如玥趴枕在潭边的平整岩石上喘气,半身浸在温热的潭水里,气息稍缓后才斜了他一眼,语气一派轻松:“死人没感觉,会内疚会痛苦的是活着的人。”   换言之,她死了拉倒,而后悔的,肯定是他!   这是实话,却太直白,让皇甫煜不禁顿时变色,倾近过去拉住她,低声变哑:“唯独,不许用这种方式惩罚我。”   萧如玥斜瞟着他,四周围水雾缭绕氤氲,却把他那张认真的脸庞勾勒得更加清明,目光颤动的眸,让人心动……   哼了一声,别开眼:“谁叫你欺负我!”   “我错了。”软着声,人也贴了过来,撒娇意味浓郁:“你有气可以撒在我身上,怎么惩罚我都行。”   说得好听,却用“你忍心吗忍心吗忍心惩罚我吗”的表情看着她……哼!   挑眉:“什么惩罚都可以?”   皇甫煜陡然一激灵,严重有种不详的预感,但是……唉,他的小王妃余怒未消,他能说不吗?   点头如捣蒜:“嗯嗯。”   兴奋只一闪便逝,萧如玥撇撇嘴,“切,算了,反正我打不过你,你硬要反悔我也不能怎样你,何必浪费力气。”   明显是个坑,但皇甫煜还是咬了咬牙,一脸慷慨就义的坚定往里跳:“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绝不反悔。”   “你说的。”   “我说的。”   “如果食言我就让你此生不举。”   “啊?”皇甫煜瞪大眼,倏地凑近过去讲价:“这不止事关我还攸关你的幸福不是?太严重了,换一个吧。”   萧如玥撇嘴,懒洋洋:“你那么没诚意,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浪费表情。”   应了,肯定没好事!不应,天知道什么都干得出来的她会干什么……皇甫煜面色一阵阵发青,最后还是咬牙应了:“好,就照你说的。”   “不反悔?”   “不反悔!”   “那就好。”萧如玥蓦地勾起唇,毫不掩饰的邪恶坏笑,拨开他的手:“这一次,就罚你今天一天都不许碰我!”   似乎好像大概……知道她要干什么的皇甫煜,俊脸瞬间就绿了个透,垂死挣扎:“刚才不是已经惩罚过了吗?跳下来的时候,你掐了我脖子的,我还为此呛了几口水的,我还把你捞起来了……”   “唉,衣服都湿透了,好重啊……”萧如玥恍若未闻的自顾自道,看也不看他一眼就低头动手脱衣,一件一件,三两下拆掉玄铁脱得只剩单薄的中衣。   纯白上等丝绸做的中衣因为湿透而变得半透明,紧紧贴服在她身上,随着她脱衣动作而荡起的水波,若隐若现的勾勒出她玲珑优美的曲线,那种极致的视觉诱惑,让人疯狂……   皇甫煜眸光愈发深邃,气息也越来越粗沉紊乱,口干舌燥的不断吞咽唾沫,性感的喉结也因此而不住的上下滑动,根本挪不开目光。   啪——   用力拍开伸来的大手,萧如玥横眉怒目的瞪着他:“不是说好了,今天不许碰我!”   皇甫煜呻吟:“玥玥……”   “碰我一下让你从此不举!”挺胸叉腰扬下巴,她凶悍的瞪他。   “你……”要不要这么过分?皇甫煜再度呻吟一声,粗喘着艰难的别开眼,转身爬上岸,在萧如玥错愕的目光中……   脱!   “你干什么?”萧如玥瞪大眼,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我热。”皇甫煜无辜的回她一眼,继续脱,却比起她的迅速,脱得又慢又暧昧,举手投足无不透着一股引人犯罪的诱惑。   “不许……”   “啊~”他打断她:“忘了说,一次我只接受一种惩罚。”   “你……”   “什么东西这么碍事?”他粗喘着嘟囔一声,抬脚就直接把她搁在岸边的衣服踹飞了个没影。   萧如玥一阵目瞪口呆,回过神来,那无耻混蛋王已经把自己脱得跟她一样只剩湿透半透明的中衣,腰下小帐篷高高,让人无法直视更无法忽视……   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一阵面红耳赤,萧如玥逃似得往深里缩。   他重新回到温水潭里,但只是靠着岸石坐着,目光要喷火似的紧紧盯着她,性感的喉结滑动,不断逸出粗嘎迷人的低声。   “玥玥,你热不热?我好热……”   萧如玥热得头顶直喷热气,咬着牙瞪他,硬是不吭声,可……   皇甫煜坐的地方水浅,只勉强浸过他紧致狭窄的腰身至胸下,似乎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不舒服,他时不时就用手去扯一下,没一会儿单薄的中衣就松垮垮要脱不脱的挂在他身上,半露出因体温升高而变得诱人粉红色的,清瘦却线条优美的结实胸膛,而另一只手,始终浸在水里,幅度不大但很规则的动着……   他,赤果果在色诱她!   沉得只露了眼的萧如玥大骂他无耻,却只是伴着浮出水面的气泡,发错“咕噜咕噜”的声音。   不大的温水潭,水雾缭绕氤氲间,春光半掩半现,粗喘此起彼伏,交织出蛊惑人心的魔曲,诱人渐渐沦陷……   “我弄死你!”   在水中半浮半沉的人儿终于怒喝一声,扑了过去。   “求之不得。”   皇甫煜张臂迎接,不过微微勾唇,却邪魅如妖似魔,这一瞬,如同散了缭身云雾一般,纤尘不染分毫不再,青涩稚气无影无踪,清俊的脸庞满满足以惑乱苍生,让世间女子为之沉沦的妖娆诡艳……   他,才是真正的妖孽!大妖孽!   “我替老天收了你!”   正气凛然的一声吼,逗得他胸膛颤颤不断抖出清朗的笑声,目光柔如水,定定的看着眉眸皆弯明艳动人的她,任她捧住自己的脸,低头一路轻咬,在上面留下淡淡齿痕……   她霸道宣示:“你是我的了。”   “嗯,我是你的,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他笑得邪魅,应得诚恳,不敢惊吓到难得主动的她,顺着她的步骤慢磨轻逐,扶在她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上的大手慢慢下滑,不声不响轻褪仅存的阻碍……   “我可是知道的。”   “嗯?”他装傻。   “你的小动作。”小手下落,而后水下逸出一道布料撕裂的闷响,她眉飞色舞:“瞧我多干脆。”   皇甫煜笑得不行,再扬脸,竟比水更柔,出声也愈发粗嘎迷人:“怕吗?”   “不就那么回事!”萧如玥撇撇嘴,一副不削的模样,小身板却绷紧得隐隐轻颤。   “没关系,我等你。”皇甫煜忍耐着轻哄,一手托着她,一手轻拂她的背,让她尽快放轻松。   看着气息粗沉紊乱,额角青筋隐隐颤动,却没有流露出痛苦,反而一脸安抚她的温柔神色的人,萧如玥一阵心动,咬了咬牙,一鼓作气……   事实证明,脑子一热后果严重,她倒吸一口凉气,小脸顿时扭曲成团。   皇甫煜脸色比她更难看,像安抚,但根本不敢出声,按住她的肩头不让她乱动,否则……他可真不管她了!   “好些了吗?”   好不容易出声,却换来破骂:“你个死妖孽,你的脸跟构造对得起科学么你!”   皇甫煜完全有听没有懂,更没有心思去细想,全部的心思都在身下,粗喘着:“玥玥,你赢了,我快被你弄死了…。”   “啊,你犯……”   “规”字,被吞了……   *分啊分啊分*   事实深刻教育萧如玥,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反扑,特别是某些披着人皮卖着仙气的大,妖,孽!   元宵节当天,腰酸背痛趴了半夜又半天的萧如玥总算活过来,却实在提不起什么劲出门,白白浪费了邀萧如梅同游元宵灯节的完美借口进丞相府……   晚上在宁景苑陪老王妃一起吃了晚饭,有几位表小姐在,倒是热热闹闹。但不过吃饱稍坐一会儿,某王便说累了,告辞老王妃和铭王妃就直接回了小院。   “什么?王爷表哥也一起出去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佟怜香不敢置信的声音,有些拔尖的在后院响起。   丑姑低眉垂眸应是。   “小表嫂也真是的,明知道王爷表哥不舒服,还硬要他出去。”佟妙香一脸气愤。   “可真是看不出来呀,小表嫂看着明明是那么乖巧的人。”佟惜香撇嘴嘲讽。   “你们不要这样说嘛,小表嫂不像是这样的人……”蒋夕颜弱弱出声为萧如玥辩护。   “那你的意思,是王爷表哥要出去的咯?怎么可能!”佟妙香横了她一眼。   见丑姑垂首抿唇,好像没听到一样,莫彩雯赶紧出声道:“好了好了,都别吵了,不是说出去还没多久吗?这时候出去说不定还赶得上,要是王爷表哥有个不舒服的,我们也能帮帮忙。”   “嗯嗯。”蒋夕颜点头如捣蒜。   “喂,你叫丑什么来着?”佟妙香问丑姑,却又不等她应声的兀自又道:“算了算了,丑什么都好吧,你赶紧的去宁景苑给老王妃说一声,就说王爷表哥出去了。”   丑姑应诺。   “萧家到底怎么教下人的?真是不让人省心,这事都得特地交代才知道去做。”   “唉,到底商贾人家,就一身铜臭冲天,没规没矩的……”   几位表小姐你一句问一句,毫不收敛的絮絮叨叨离开。   站在那里的丑姑,莫名想笑。这些表小姐也太低估了武王妃的气度了,那番话别人听到也许会生气,至少心里也会有些不舒服,但……对武王妃而言,根本是白费唇舌,连阵屁都算不上。   京都,灯市街。   看到一身大众化平民装束,侍卫武婢统统隔着一段距离混在人潮里跟着的武王夫妻,萧如雪瞠目结舌,潘瑾瑜面色怪异的扭曲了瞬,才恢复平常,就要行礼。   皇甫煜手疾眼快,抬手轻托不露痕迹的拦住潘瑾瑜,虚弱的轻声轻气让人无法拒绝:“劳烦五姐和五姐夫帮帮忙,别揭穿我。”   一声“五姐夫”喊得潘瑾瑜俊脸面色微变的绷了绷,但抬起脸时又恢复了,低应了声:“遵命。”   人家堂堂武王大人都把随从撤得老远,自己不过一个侯世子,排场凭什么盖过人家?若是被人朝堂上认得武王的人看到,还不知道会传什么话重伤潘家……   摆摆手,潘瑾瑜也把身后的人撤了,目光不由自主跟着忽然微晃了下的某王清瘦却修长的身板,瞥向那因为搀扶武王而跟着趔趄了下的小人儿。   “抱歉。”皇甫煜低头,一脸歉意的看着被连累的小武王妃。   分明是故意的……   忍着没赏他白眼,萧如玥浅笑摇头:“没关系。”   “还是我来扶吧。”潘瑾瑜话出口,才猛然想起萧如雪在旁边,低头看去,迟来的眼神征询。   笑弯的眸,掩去深处的黯然,萧如雪冲他点点头:“辛苦世子爷了。”   对面小夫妻默契装瞎,客气道谢,被萧如玥搀扶的武王转眼就由潘瑾瑜搀扶了。   京都的灯市,比通城更大更热闹,而且因为人口太多都挤一处不安全,分成了东西南北四区,为吸引人流,四区各出奇招,倒是办得各有特色,何况灯节长达五天,足够让人们一夜游一区,玩得畅快。   原本以为只是萧如玥一个人出来的,所以特地选了离武王府不算太远的北区,安全了,不管哪方都放心,却不想……武王竟然不声不响的也跟了出来!   武王大人就贴在身边,潘瑾瑜目光自然不好乱飘,便客气的挑了话题:“王爷身体好些了吗?”   “多亏玥玥不分昼夜的细心照顾,好了许多,额……”   目光柔和大刺刺黏在武王妃身上的武王大人忽然断了声音,清秀苍白的脸竟浮起淡淡晕色,看起来尴尬又狼狈,不知所措的轻咳了两声,对潘瑾瑜道:“对不起,平常叫顺口了,一不小心就……五姐夫见笑了。”   他见了……笑,得,出,来,才,怪!   105 富得谁都想捅一刀   自己正搀扶着的人,跟自己一般高,实际已经快二十二,但清秀得带着几分青稚的五官,却让他看起来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因为病重而苍白的面色,此时竟浮着淡淡的晕色,满脸尴尬狼狈,俨然一副不韵世事的少年情窦初开的模样……   这个人,不管是不是真的平庸无能,但他手握八十多万私兵却是谁也无法否定的事实,足以什么都不做就让人忌惮到处处礼待,让人……为了置他于死地而连累那些无辜的人!   无,辜,的,人!   潘瑾瑜的眸,不由自主的就转向了陪萧如雪停在那里看花灯的萧如玥。   简单的小纂儿,浅蓝的发带,一钗未别,不过一套大众平民化的浅蓝的素色袄裙,却衬得她腰肢更加纤细不盈一握气质脱俗,浅灰色的狐皮围领圈在优美的颈项上,挡去了那片白皙细腻的肌肤,巴掌大的小脸上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绝色容颜,嘴角勾成一抹淡淡的弧度,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却绚烂,还有那双眸……   他真笨!   姐妹两五官身段生得再像,可那双凤眸所传出的神,却终究是不同的,萧如雪在万千宠爱之下长大,受尽荣宠,眼底所散发的神韵,再柔柔不过那双内心备受煎熬……   他确实笨!   曾经漫漫四年,却竟然将她弄丢,一错过再错过的如今,她近在眼前,却已冠着别人的姓氏成了别人的妻……   丫头!   “姐妹两长得可真像啊……”   身边的人很突兀的出声,吓了潘瑾瑜一跳,转眸,那人正神情专注的看着前方的那对孪生姐妹花,似乎发觉他的目光,才转眸回来,笑问:“五姐夫分得清吗?”   “已住进心底的人,岂会分不清?”潘瑾瑜浅笑应道,又反问:“王爷您呢?”   “说实话,我分不太清,不过玥玥告咳咳……”犹似太顺口一不留神就滑出口了似得,皇甫煜再度尴尬的别开眼,清了清嗓子,道:“她告诉我,她两耳背都各生了一粒凸起小软骨……”   似乎怕潘瑾瑜不清楚,某王还特意的比了比自己的耳朵:“我也看到了,就在大概这个位置,很小,不贴近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她说只有她有,五姐是没有的。”   潘瑾瑜神情惊愕,脱口而出:“她跟你说的?”似乎也发现自己太过唐突,赶紧补救一句:“王爷别误会,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我明白……”似乎后知后觉的发现这话不应该在别的男人面前说,皇甫煜清俊的脸更红了,连连点头打断他的话:“是我不好是我有点……咳咳,五姐夫你就当没听到吧,就当没听到……”   怎,么,可,能!   潘瑾瑜俊逸的面孔又是一阵怪异的扭曲,好在皇甫煜此时尴尬的偏开了眼,而等皇甫煜再抬眼的时候,他也已经恢复了神色,笑道:“看来王爷和王妃处得很好,不过还真是让人意外,听说王妃个性恬静内敛,不想竟然会主动跟王爷说这种……事。”   “是啊,我也很意外,但玥玥她……咳咳……”某王尴尬上瘾,柔和的脸庞略显羞涩:“她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她会好好珍惜跟我这份缘,所以,不想因为一些事情而导致将来产生误会。”   “啊,对了。”全然不顾及身边人的面色兀自絮絮叨叨的武王大人,猛然想起了似得低呼了一声,道:“玥玥她咳咳……不好意思,五姐夫,我……”   潘瑾瑜似乎已经被他磨得有了抵抗力,神色也自然起来,笑道:“没事没事。”   皇甫煜摸摸鼻子,眸光似被什么牵引似得一转,旋即尴尬全无,满面堆满柔和宠溺的浅笑,引得看着他的潘瑾瑜都不禁转头,一眼,便看到了萧如玥正浅笑嫣然的看着这边。   她在笑……   那笑,轻轻浅浅,他熟悉又陌生,少了怯懦拘谨,多了恬静优雅,凤眸依旧柔光幽幽,却已潋滟而明媚,比周围那万千彩灯所散发萤光更炫目耀眼,已……全然不再是他熟悉的丫头的笑!   那笑,是他一直一直期待着能诱她为他而绽的,可如今,她会如此笑了,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而绽放……   心,顿时被针密密扎似的疼。   “五姐夫,玥玥让我替她好好感谢你。”   潘瑾瑜再度惊愕回神回头,就见皇甫煜一脸诚挚的看着他,又道:“我也感谢你,谢谢你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守护照顾了她漫长的四年,让她那段不完整的童年至少有了一些快乐的回忆,至少有个像兄长一样的人可以依赖。”   这番话,字字如同五雷轰顶,轰得潘瑾瑜面色难看脱口喃喃:“像兄长,她说我像兄长?”   皇甫煜闻声抿了唇,定定的看着他,脸上爽朗的诚挚也随之变成了疑惑,很快逐渐转成难看而明摆摆的不悦,发现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被别人觊觎的不悦!   潘瑾瑜猛然回过神来,一看到他这副模样,心顿时就咯噔一跳。   虽说这个人是出了名的性情温顺,但他手握重兵控有不下皇帝的生杀大权是事实,就算他当真平庸无能可其父其兄两代武王都不是泛泛之辈,留给他的侍卫自然都是精中之精,此时更不知道正藏在人群中的哪里,而若是他像上次在萧家一样一个不高兴,又不顾后果的下个一时脑热的令……   跟他硬碰硬,显然是不智之举!   赶紧的:“王爷……”   “我累了。”皇甫煜沉着脸打断他的话,抽开了被他搀扶着的手,转头就向萧如玥扬声:“玥玥,我累了,回去吧。”   几步外的萧如雪错愕,萧如玥也错愕,但两人都看得清楚,武王大人此时面色赤果果毫不掩饰的阴霾着,昭告他心情忽然间变得不好了,很不好。   “怎么回事?”萧如雪暗暗心惊,快速的低声问萧如玥。她真怕是世子爷有了什么奇怪的举止被武王看出来了,而武王……上次为了六妹,可是连萧家都围了险些灭了的!   “可能不舒服吧,我去看看,放心,没事的。”萧如玥安抚萧如雪的同时,暗骂某王又抽风,却也疾步走了过去,还不忘装模作样的小心仔细打量着他的面色。   那模样,逗得皇甫煜真心想笑,而事实,他也真的笑了,只是笑得比真正的心情要含蓄许多,嘴角微勾,便是一脸的温柔宠溺,出声也变轻柔了:“我没有生气,只是累了。”   才怪!   至少有三人同时心底暗暗一句,但他那因为萧如玥而变柔的脸庞,却寻不到蛛丝马迹的破绽,任谁看着都会觉得——他纵有滔天怒火,只要看着萧如玥,只要萧如玥紧张的往他去,只要萧如玥勾唇浅绽笑颜……都能瞬间烟消云散!   武王,不是一般的喜欢武王妃!   萧如雪惊愕之余,却也忍不住满眼艳羡,那样肆无忌惮的眷恋宠溺,岂会不让人羡慕?   眸光一转,落向潘瑾瑜,因为艳羡而闪亮的凤眸顿时幽暗如同蒙上一层沙雾。   她不明白啊,真的不明白……她跟六妹明明长得如此神似,一年多相处愈发相似,却为何……世子爷总是不能看着朝夕相处的自己,而心心念念梦里唤的,只是六妹?只是六妹……   “想什么?”   轻声从头顶传来,萧如雪恍惚回神,竟看到潘瑾瑜不知何时到了跟前,正低眉垂眸看着自己,万千灯火下,那俊美的容颜英挺的身姿,宛若天神下凡……   不知他何时近来的呆了,因为他此时瞳孔中映的是自己而迷了。   “傻瓜,都写在脸上了……”潘瑾瑜勾唇揶揄,微勾的长指指背轻刮一记她玉柱般的鼻儿。   萧如雪呆呆摸上俏鼻,蓦地便绯红了容颜。   潘瑾瑜微怔,幽幽轻叹,大手落上她头顶轻揉了揉:“抱歉……”   萧如雪快速摇头,羞赧愉悦的小脸上,凤眸晶莹微闪。   没站多远,萧如玥看得清楚,不由轻叹出声,旋即感觉搀着的人长臂微收,似在安抚。   抬眸,便对上那双澄澈清明犹似藏不住半点心思,满满柔情似水的眸……   想骂他又装,却又无法控制自己不被那片似水柔情浸溺,霎时嫣红了俏脸,而,一道满含杀意怨愤的视线,却瞬间破坏了这份美好。   “不要看。”   不过对她勾唇浅笑,却逸出一道细得只有近在身边的她才听得到的轻声,白皙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指犹似只是帮她把随风的青丝拨到耳后,却是及时阻止了她本能往那个方向斜眸的冲动。   如今他和她都暴露在明艳的灯火下,四周围到处是人,无法判断除了那一道视线外,到底还有没有别的隐匿高手在盯着她或者是他,而他们,哪怕一个十分隐敛的斜眸,恐怕都会被有心人注意到……   十面埋伏敌暗我明的情况下,还是收锋敛芒比较好!   萧如玥脑子正飞转,就感觉微凉带温的指尖带着那独有的气息,就着拨发的动作,轻轻慢慢滑过她耳背,赤果果的挑逗。   他竟然大庭广众之下之下……   迅速低眉垂眸,才不至于狠狠瞪那混蛋王,而滚烫的血液却由那只耳朵瞬间向四周围蔓延,转瞬将她巴掌大的小脸铺出一片绯红如霞。   尼玛,肯定是她穿越的方式不对,不然怎么会倒霉的遇上这只大妖孽!   而,不管她心底骂得再难听,别人任何角度看来看到的,都是他情不自禁的温柔体贴引出她的娇羞低眉,他和她,恩恩爱爱犹似谁都无法插足……   不远外。   一身锦丽紫袍的子墨猛然回神,斜了旁边双眸愈发黯淡失泽的穆云飞一眼,清了清嗓子:“一不小心走错方向,我们还是去那边看看吧。”说着就往旁边的小岔口去,却又忍不住,往刚刚失神那方侧目。   真是想不到……她,竟然也会有那样的表情,那样的……娇媚动人!   “嗯。”穆云飞点点头,转身,嘴角多了一抹苦笑。她已嫁为人妇,他,这算是在干什么?   百茗居,少有的四层大茶楼,每层窗棂镂空花纹都不一样,此时最高的四层镂空雪花纹的一窗棂后,立了两道修长的身影。   “乐之究竟为何如此在意那位小武王妃?”   抿唇,不语。   “观察月余,瞧出什么了?”   唇抿了抿,还是没出声,眉却略微凝了凝。   “何必为她一个如此劳心费神?”身侧的人长臂圈上腰来,低头贪婪发香,唇齿在耳鬓间轻啃厮磨:“若是担心她会坏了事,直接将她抹去就是了。”   猝不及防的轻喘让出口的冷声微破,夹带一丝媚音:“只怕没这么容易。”   “哦?”另一只手缓缓伸向腰下。   “别动她,我还要再看看……手拿开!”蹙眉,却面色晕红,扯那伸进衣袍的手都使不上力,冷声就更加没有作用了。   “还要看?”转到身后的人蹙眉:“她不过只是个孩子,虽然她父亲确实不容小觑却如今也是自顾不暇,又能掀起什么……”   “孩子?谁知道到底是不是个孩子。”狭长的眸微眯,穿过镂空的窗棂定在灯火中那小小的身影上:“万一不是,可就麻烦了!”   “什么意思?”厮磨暂停,身后的人勾起他的脸:“乐之,十九年了,你还是不肯说?”   别开脸,不语。   “呵呵哈哈……”从最初的忍俊不禁,到近乎癫狂的大笑,却又忽然就收尽所有的笑,松开他,转身就走:“朕累了,真累……”   *分啊分啊*   三个绣花轻纱掩面的妙龄女子,个个袄裙艳丽华贵,在各自婢女的搀扶下,眸盯一处莲步匆匆,都想赶在难得出门一趟的武王上马车之前,绕到他前面,来一个巧遇。   可……顾着看远处了,却竟然忽略了近处!   身穿淡紫色凤翎花样点缀着淡淡金粉袄袍的少女,结结实实撞上了转身准备离开的人,“诶哟”一声惊呼,险些摔倒。   “柔郡主。”婢女惊呼,手疾眼快扶住了她,横眉怒向那挡道的人:“你喝~……”   猛然的倒吸气,引得不悦的凤柔抬头去看,面纱下的小脸顿时煞白一片。   灯火下,一个身形清瘦修长的男子,脸上扣着张质地还算不错的铁皮面具,本不狰狞,但那面具都遮掩不了的两耳以及脖颈,火烧伤后凹凸不平的狰狞皮肤,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毛骨悚然……   “对不起。”男子倒是很礼貌的道歉,却似乎声带也被焚身的火灼伤了,发出的声音沙哑干粗,犹如恶鬼索命符一般。   瞳仁一缩,凤柔张嘴就要大叫,却被那男子长指一点,连搀扶她的婢女一起都发不出了声音。   “抱歉。”那男子歉意鞠身,不待凤柔跳脚和身后一段距离跟着的侍卫反应过来,匆匆离去。   “怎……怎么回事?”   一切发生的太忽然太快,与凤柔一起却稍慢跟来的另外两位小姐没瞧清状况,只知道凤柔撞了个戴铁皮面具的男人,然后……   凤柔拼命指着自己的嘴巴却奈何发不出任何声音,急的跳脚,而婢女则被她推着匆匆去拦想追那铁皮面具男子的侍卫。谁都好,赶紧帮她把声音放出来。   如同听到了她的祈祷一般,侍卫赶过来前,有人在背后点了她几下,一直卡在嗓子里的尖叫就一长串一长串的蹦了出来。   “啧,早知道让你再憋一会。”子墨蹙眉,敲她的头。   吓坏的凤柔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见是子墨,一把扯住他就命令道:“去,帮我把那无礼的混蛋抓来。”   子墨却转脸,看向正给凤柔行礼的穆云飞:“我们今天是倒了什么霉,怎么又走错方向了?走走走,去那边。”   穆云飞埋着头没敢笑,凤柔却气得跳脚:“你个臭小子,论辈分我可是你小……”   子墨长指一落,凤柔的声音又关回了嗓子里,无声跳脚的模样,十分滑稽,而她身边的两位小姐和婢女们,纷纷惊愕的瞪大眼看着子墨。   他……是什么人?竟敢对廉亲王掌上明珠如此无礼!   而,就这么一耽搁,那头潘瑾瑜夫妇神色怪异的已经将武王夫妇送上马车……   马车里,夜明珠莹莹放光,小武王妃凤眸微眯,火光熊熊。   于是,一个关于武王妃本来稳稳围在脖子上的狐皮围领,究竟如何忽然松落导致颈上吻痕曝光的研讨会,低声但激烈的展开了——   武王妃:“你故意的!”   武王:“不是。”   武王妃:“你绝对是故意的。”   武王:“绝对不是。”   武王妃:“幼稚!”   武王:“这不是幼稚,这是宣示领土主权的必须手段!”   武王妃:“宣示?还敢说不是故意!还有,什么叫领土主权?你当我什么?”   武王:“咳咳,这只是比喻,只是比喻呀,我总不能说领人,领妃吧?”   武王妃:“你……你丢不丢人!”   武王伸手,拉住她,咧嘴:“没丢。”   俏脸嫣红,却很想踹烂那张无耻的笑脸:“不要脸!”   “那种东西不是早就不要了吗?”笑咧得更宽,几番拉锯总算把人拖进怀里困住:“他都当我死透了,我却不过气他个半死,很留情了。”   武王妃好笑又好气:“可你有没有考虑过五姐……”   “长痛不如短痛,看在你的面上,若是一棒子就能打醒他让你姐幸福,我倒不介意当那个抡棒子施暴的黑脸,可……”长指捏着她小巧的下巴,勾起她的脸:“这是他们自己选的路,你没有任何责任,何必插手?若是他们真有那个缘分,苦尽甘自来,若是没有……”   萧如玥抿唇挣开他的指看向他处,幽幽轻叹,大手却改上了头顶拍拍拍,力道比平常重,还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惹她终于忍不住横眉过去:“你又发什么神经?”   “告诉你我在这啊。”语气,颇有那么点理直气壮:“你总是忘了我在,我只好实际行动告诉你,我就在你身边,很近很近,抬手就能打啊~不,是碰,稍微抬抬手就能碰到。”   萧如玥瞠目结舌,而他又继续碎碎念:“是不是很近?很近对吧?近得再小声我都听得到,或者哪怕是一个眼神,我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萧如玥被他念得有点晕。   皇甫煜很用力的叹了一声,停止拍头,长臂一张一收,将她用力圈进怀里:“我的意思是……这里有个擅长拎鞋倒茶捏肩捶背,精通坑蒙拐骗杀人放火,精明能干还很闲的男人时刻恭候您的差遣。”   萧如玥懵了一下,直接喷笑。   皇甫煜板脸:“喂喂,多少给点面子吧,我可是说得很认真啊。”   而,怀里的人却是笑得更花枝乱颤小脸绯红了。   板着的脸孔渐松,笑意从墨眸深处涌出,转瞬染了满脸,柔了如淡月般皎洁的容颜,长指爱怜的轻刮怀中人儿玉柱般的鼻梁:“有这么好笑吗?还没笑够?”   小手一抬捧住那张柔和的俊脸,萧如玥敛了笑:“啧啧,老天爷真是瞎了眼了,竟把这么干净一张脸皮给了你!”   “我怎么了?”皇甫煜挑眉:“我可是标准的良民。”   萧如玥直接喷他:“呸,刚才还说自己精通坑蒙拐骗杀人放火!”   “想不想玩玩再回去?”皇甫煜笑着轻巧的转移了话题。   “免了吧,你那身份实在让人扫兴。”萧如玥撇撇嘴。   “给你看个好东西。”   皇甫煜笑说一声,扭身向后一阵鼓弄,再转回来,赫然变成另一个人似得换了一副平凡面孔。   凤眸一亮,萧如玥霍地坐起去摸他的脸:“还真有人皮面具呀,诶哟,做得可真精致,跟真的似得,谁这么巧的手?你?”   “各有所长,我会倒是会,却做不出这么以假乱真的精致。”皇甫煜笑答,扶住她的脸,取了另一张人皮面具:“来,本王赐你一张脸皮。”   小手掐上他腿,狠狠一拧,听到倒吸气,顿时爽了。   于是……   分了几路追出门的表小姐们,就是对面走过,也没认出两人来……   而,子时回到武王府,面色凝重的方圆镜已经在那里等了许久。   照例,去了隔壁院子。   “萧家有两个侍卫在来京都的路上被杀,根据伤口判断应该是昨晚夜里赶路时出的事,尸身就藏在路边的沟里,今天申时才被发现,消息传来已经戌时……”   “萧家侍卫?谁派出来的?为什么没用信鹰?”萧如玥挑眉。   方圆镜应道:“前天得到消息马场马料出了问题,当家和夜三都去了马场还没回来……具体谁派的,为什么没用信鹰,正在查,最快也得天亮才有消息传来。”   萧如玥抿唇思忖着,就听到院外有匆匆脚步声近来,抬手让了方圆镜原地别动,那头的脚步声也到了院门口就停了下来,不一会儿,去听话的晓雨折回来敲门。   “王妃,门房来报有辆马车停在门外,说是载着受伤的萧家八小姐。”   “这个时候?”萧如玥挑眉,应了声知道,转眸看着方圆镜,嘴角蓦地就是一勾:“方爷觉得,这些事跟我那忽然到访的受伤八妹,有没有关系?”   惊愕从眼中一闪而逝的方圆镜闻声,立刻垂首低眉:“小人愚钝。”   “啧啧……”萧如玥起身,絮絮叨叨着往外走:“方爷你说萧家祖先没事挣这么多钱做什么呢?富得谁都想捅一刀榨油水,还有爹,没事闲着多好,死撑着不分家,现在好了吧,累得跟狗似得……”   方圆镜埋首的脸,瞠目结舌不敢应声,就听到小主子又道:“路上小心慢走。”   应诺时,人已经悠哉悠哉出房去了……   不一会儿,白易带话给正靠躺在床头等的皇甫煜:“王妃说是萧家八小姐受伤来了,她得出去接,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回来,王爷您咳……”   “嗯?”皇甫煜转眸看过来:“王妃原话怎么说你就怎么说。”   抿着的唇颤了颤,白易才道:“王爷您只要别添乱,爱干嘛干嘛,自便。”   皇甫煜抿着的嘴角蓦地一翘,勾勾手指:“过来。”   白易反而往后退了一步。   “你缩什么?我不过就是让你扶我出去看看热闹!”   “……”真的真的真的?   武王府大门,应元宵灯节,灯笼挂得比平常多,映出门口的巷子一片通明如昼,映出门外阶下,一辆普通小马车,赶车的是个发须花白目光犀利的老奴。   萧如玥拎着裙摆一副焦急的模样跑出来,气喘吁吁,看到这车这人,果断换了一副怔住的表情。   她的表情,让候在门口的管事侍卫以及门房,统统戒备起来,而恰好此时那老奴有了动作……   摆手拦住那些管事侍卫和门房,萧如玥气息已“稍缓”,又换上了一副冷静的表情,就听那老奴问:“您便是武王妃?”   “是的。”萧如玥点头,并出声阻止那老奴行礼,又问:“老人家,我八妹呢?”   “谢武王妃恩典。”   那老奴倒是十分有礼,没有下跪却也抱拳欠身深深一鞠,回道:“回武王妃,车上确有一十二三岁的小姐自称是萧家八小姐,但究竟是不是,还得劳烦武王妃您亲自认认。”   106 潜藏的恨   那老奴说话间,一直没动静的马车车厢也有了动静。   萧如玥再度抬手,安了安那些要动作的管事和侍卫,而后便见马车帘子动了,却只是一双手臂将一个被灰色斗篷裹着的女子递送了出来,车里的人似乎完全没有下车露脸的意思。   那老奴欠身又道:“老奴家主人因为意外毁了容貌,已许久不愿在人前露脸,还望武王妃海涵莫怪。”   王府那些管事和侍卫一听,纷纷暗自斜眸瞥向萧如玥,却听她很干脆的应了。   那老奴再度谢恩,转身想将已经被递出来的女子抱住,不料,那女子虽然未醒,却不知为何就是死死抓住车内之人的袖子不放,让车内的人和那老奴都很为难。   忍着没笑,萧如玥扭头准备给晓露使个眼色,余光就看到身后的人堆里有几个面生的侍卫冲她挤了挤眼。   虽然面生,但偌大的王府侍卫数不胜数,而胆敢这么放肆给她这个武王妃“抛媚眼”的,也不过就那么几个——那些闲得每天少说也得照三餐呻吟的捣蛋师兄们!   人家为了来凑热闹,不但特地换了衣服还自个儿脸皮都不要了,不给点面子怎么好意思?萧如玥再度忍着没笑,原本打算的眼神示意,直接改做了口传:“晓露,带两个人下去帮帮忙。”   晓露应诺,也没看身后的就招了招个手,直接下台阶走向马车。   “王妃,确是八小姐,只是不知哪受了伤,面色很是苍白。”晓露看过那女子之后,扬声对台阶上的萧如玥道,请示意思。   “那还不赶紧把人抱上来。”萧如玥一听就急了,却也不忘扭头对晓雨道:“晓雨,拿些银子谢谢老人家和他家主人。”   许是跟预想的不一样,亦或者是萧如玥果断得让人意外,那老奴闻声不禁略微一怔,跟着就听到晓雨应诺,而同时,还伴着一道拔剑的声响。   老奴大惊,怒喝不露痕迹把晓露挤到一边的那拔剑的年轻侍卫:“你做什么?”   那侍卫却不搭理他,出鞘的剑一举,就面无表情的冲萧如月和那只被拽着袖子的手臂挥去,太快,瞧不出到底是要砍了谁的手!   而,斗篷裹着的女子既然是萧家八小姐,武王妃的妹妹,武王府的侍卫又岂敢动她一根毫毛?所以……他要砍的是车里的人的手?!   稍慢就无法挽救一般,那老奴哪还顾得多加思索,大惊失色就把萧如月撒了手,车内的人也不敢赌武王府的侍卫不敢下手似的伸出未出鞘的刀来挡,而那被撒手的萧如月却也不知是老奴慌了没拿捏好力道角度,还是她那么倒霉,竟咚一声,后脑结结实实撞在马车沿的钝角上!   说时迟那时快,一切不过电光火石之间,那昏厥不省人事的人突兀吃痛,控制不住的脱口就痛呼了一声“啊~”,不由就松了那一直紧紧拽着的车内人的袖子……   霎那间,如同关上开关一样——   那老奴挥出的掌生生定在那挥剑侍卫的手半寸前,那侍卫的剑则停在车内人伸出的带鞘的刀半寸之上……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某些无良主子久了,本就不笨的晓露愈发“机灵”,突兀的被身后的人不露痕迹的推了一把,想也没想就霍地挤开那挥剑的侍卫,扑到萧如月身边“焦急”得都忘了控制力道的摇她:“八小姐,八小姐,您怎么了?您醒了吗?”   因为刚才结结实实那么一撞,向来娇生惯养的萧如月的后脑已经起了个大包,就算本来真晕了这也生生痛醒了,哪还经得住晓露这么卖力的唱作,可也反应不了那么快的,咚咚咚,连连又挨了几下,大包上面都长小包了。   “好痛……”   萧如月总算吐出声来,虚弱中透着浓浓火气,只是车内一声放下收回的刀的轻响,顿时让她的火从没出现过似得,再吐出声,虚弱无比喃喃:“痛,好痛,大哥哥你在哪,月儿好痛……”边无意识般的喃喃着,边抬着无力的手似乎想抓住什么的乱摸。   但,她才“摸”了一下,刚才摇得她后脑小包盖大包的晓露也不知被身后的人拿什么东西戳了一下,疼得泛泪的同时手也被巧妙的推了一把,还不偏不斜,对准萧如月那乱摸的手去……   虽然奇怪一脑子问号,却也被某无良主子操练得身比脑快,顺势就以抱姿将萧如月那乱摸的手按下,激动不已的冲台阶上看戏的看得正嗨皮的萧如玥道:“王妃,八小姐醒了,八小姐醒了……”   她的嗓门本就不小,一“激动”没压抑自然就更大了,萧如月那个又虚又弱的声音立马被淹没了个无影无踪。   授命已经揣着银子下来的晓雨,莫名的,这一瞬有种想膜拜晓露的冲动,而那台阶上的无良小主子更是不甘示弱,一听这话就面色大变,顾不得许多般三步并作两步,在一片惊慌倒吸气中,跌跌撞撞着追着她下了阶梯。   “王妃小心。”   晓雨一侧身抬手,就精准的接住了险些左脚绊右脚跌倒的某王妃,让身后追上来也不知道该不该伸手扶的管事侍卫们纷纷松了口气。   却也是因为如此,刚才只是以萧如玥为中心半圈式围在大门左右的人如潮水般,眨眼睛就跟着护着小武王妃涌到了马车旁,那气势,巨浪盖顶而来般迫人,惊得那始终还算淡定的老奴都一窒,连连狂跳眼角,脸上就差没写——   这跟剧本写的不一样啊不一样啊喂喂……   而,一切看着又是如此的顺理成章瞧不出破绽,还深刻体现了武王府侍卫们训练有素身手敏捷又忠心耿耿护主心切……等等等等为奴的优良品质品德!   戏都演到这份上,晓露哪可能不知道怎么继续?当即二话不说将萧如月抱离马车,迎向萧如玥,让她不用到马车旁就近见了萧如月。   入目的苍白小脸似乎把萧如玥吓到了,她倒吸一口凉气,面色倏地褪了一层愈发难看,立即就令道:“赶紧把八妹抱进府去仔细检查,陈管事,麻烦派人去请个大夫来,这里就交给你了,好好帮我谢谢恩人。”   边说着,边由顺手就把鼓鼓的大荷包塞给陈管事的晓露搀扶着,步伐匆匆跟着抱人的晓露回了王府。   几个侍卫领着头跟上,一串侍卫们呼啦啦跟上。   就是如此说起来洋洋洒洒一大篇,而实际不过短短时间而已的小小混乱间,萧如玥就顺理成章把萧如月一,个,人带进了王府,至于那两位恩人……   诶哟,她都体谅车内人毁容不敢见人了,他们就不能体谅体谅她刚嫁进武王府对武王府规矩不太懂吗?武王府不是一般人家,对恩情什么的处理,到底谢到什么程度合适她真不知道呀,与其不懂装懂出错难看,还不如,一切全权交给管事处理,对吧对吧?   简直太对了!   *明*熙*尔*尔*路*过*   “六姐……六姐……”   还在路上,萧如月虚弱的声音好不容易传到萧如玥耳里,把她唤近身边,却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有人一脚,把白易踢飞出来。   “王妃,王爷忽然不适,请您赶紧回去看看。”白易面色不能不难看。   “什么?”萧如玥惊呼一声,扭头匆匆对萧如月道:“八妹别怕,这里是武王府你已经没事了,一会大夫会来帮你诊治,我先去看看王爷,让晓雨晓露先陪着你……”   说罢,不等萧如月应声,匆匆就和白易跟几个侍卫一起先离开了。   萧如月张了张嘴,一声没出,晕了过去……   才几步过了一道拱门,萧如玥就一眼看到莹莹灯笼光芒中,那个“忽然不适”的人很舒服的瘫靠坐在步辇里,见了她就勾起唇,并伸手招她过去。   “诶呀诶呀,时候不早,睡觉睡觉。”   跟在她身后的那串尾巴,争相打着呵欠,纯当那位王爷是坨空气,勾肩搭背着就大摇大摆就没进了黑暗里。虽然这里还是外院,但那某王都这么堂而皇之,他们凭什么要缩缩闪闪?   回房上床,武王立马压上身,脸不红气不喘的说这歪理:“要照顾本王一夜,爱妃精神太好实在说不过去,不过没关系,有本王在,包准爱妃明天累得像模像样谁都看不出来。”   萧如玥闭眼挺尸,懒得他。   身上的人俯低,轻拍拍她的脸颊:“真累了?”   萧如玥皱眉却没睁眼,嘟囔:“明明那么瘦,怎么就那么重,下去!”   他不过覆在她身上,根本没压……皇甫煜莞尔失笑,挪开躺下,将她抱进怀里,轻吻她咧开一条缝偷看的眼,笑:“怎么了?”   萧如玥阖上眼,懒懒道:“怎么说也是我妹妹,好歹等她现在的伤好后你再放狗,伤上加上很难看。”   皇甫煜失笑:“既然是你妹妹,放狗咬她不太好吧?”传出去也不好听吧,那些猫狗养了这么久虽然吓人,却也除了上次那两个丫鬟外没真咬过别的什么人,反倒王妃的妹妹一来就被咬……   她无所谓,但他却不乐意人家就这事说她三道她四。   凤眸又咧了道细缝看他,忽的推开他转身甩他一个背。   怔了怔,皇甫煜嘴角就翘了起来,贴上去从后面抱紧她:“玥玥,我身心都是你的,谁都抢不走。”   怀里的人没吭声,倒是别扭的动了动,又动了动。   皇甫煜呻吟:“想睡觉就别乱动。”   萧如玥果然不动了,好一会儿没吭声,他都以为她睡着的时候,冷不丁就来了一句:“二师兄在你身上做了什么?”   她可以接受他武功高得吓人,也可以接受病了不等于武功废了他依旧可以强得嗷嗷叫,可……他的体力和精力也未免好得太不科学了!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药痴在他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世界很大,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她当然不能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而药痴,以古人以医术而言是超级厉害的,何况他可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对这个世界的东西自然比她这个天外来客懂得多得多……   皇甫煜惊讶一瞬后,左顾右盼。   “不想说就算了。”   没有半丝不悦半分不满,平静得就像……本来以为今天会是个晴天,结果却下雨了,虽然跟预估的不一样,却也懒得抱怨的理所当然就接受了。   然,这种平静反而莫名奇妙的让人心里直冒疙瘩似的不舒服……   皇甫煜暗叹一声:“是银针。”   萧如玥转过身来,蹙眉:“封进你穴道里了?”   “嗯。”皇甫煜揉揉她的头:“别担心,没事,封的都不是大穴,而且银针很短都不深,我自己都能将它们逼出来。”   “可是你之前……”   “那是被二师兄给坑了。”提起这事,皇甫煜就好笑又好气:“他一开始只粗略的告诉我有这么个方法,我还真没想到他竟然会连这种时候都不放过机会,害我……不许笑!”   萧如玥却停不下来,也忍不住有些羡慕:“你们关系真好。”“嗯。”这点,皇甫煜倒是不否认,笑道:“认识他们的时候,我才三岁,本就还是个事事要人照顾的小娃娃,何况身体也不好……所以他们才开口闭口的说,我是他们养大的。”   “那你们师父呢?”萧如玥一直好奇是怎样一位高人,才教出这么一群徒弟。   “师父他老人家年纪很大了,不可能时时刻刻跟着我们,可能因为我们都是俗家弟子,所以向来也不太管束我们,很会敲木鱼,可以敲出轻轻让你很快犯困入睡的声音,也可以敲出让你头痛欲裂满地打滚的声音……”皇甫煜笑意更深了:“二师兄最怕的就是师父的木鱼声……”   *分啊分啊*   风时不时将几片雪花飘进敞开的窗子,带着渗人的的冰冷,一点一点,落在窗边椅子里那一动不动的人身上,将他满头青丝一身锦袍,缀出一片星白。   他俊美如天神的脸庞微扬,以一种无限孤独的姿态,一瞬不瞬望着窗外漆黑飘雪的夜,让无边的夜都染上了他的寂魅……   萧如雪还是忍不住的过来了,一过来,就看到如此揪心不已的一幕。心,阵阵的疼痛,为她,也为他……   万千灯火通明,映得夜如白昼,那狐皮围领毫无征兆的忽然松落,让那白皙颈项上的点点爱痕直跃眼帘,拦都拦不住。   她未经人事,一时真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但却明显的感觉到身边的他忽然就绷紧了身子,不禁转眸……   他,如同猛然遭受致命重击,一动不动直挺挺的立在那里,瞳孔不断扩散扩散扩散……   她好害怕他那个样子,却不知如何是好,正不知如何是好,竟见他动了,瞳孔也一瞬间恢复了原样,只是幽暗深邃可怕,犹似那片黑暗转瞬就会扑出来吞噬一切似得。   他要干嘛?他要干嘛?难道……他疯了吗?不行!   太慌恐,出不来的声音反而化作了力气和速度,她猛一伸手,竟千钧一发之际就拉住了他,很用力的拉住了他,竟然……把他拉醒了。   他低头看她时,虽然牵强,但确实带着笑,甚至有感激的成分,然后,和她一起送走了武王和六妹,也没了继续逛的心情,就直接回了晋安侯府,他让她先回房……   三个时辰了,他已经在这里坐了整整三个时辰了,他还要继续坐下去吗?坐到何时?何时是头?   “世子爷……”   颤颤欲泣的声音,带幽带怨带怜,闻者都不禁跟着揪心的疼。   “嗯?”   迟钝的应着声,潘瑾瑜转头看着穿得单薄只草草披了斗篷在身的萧如雪,讶了好一会儿才猛然彻底回过神来,蹙眉看着她又好一会儿,才别开脸:“回去睡吧,我再呆一会也回去了?”   萧如雪心头又一阵刺痛,却并没有像平时一样听话的退出去,而是,朝他走了过去。   潘瑾瑜只是斜眸瞥了她一眼,便将目光转开了,出声微沉带冷:“回房去。”   萧如雪咬着唇半晌不动,忽然深吸一口气,竟自己坐到他腿上去,凤眸幽幽委屈,却又无比坚定的看着愕然的他,抬手解衣。   潘瑾瑜一把扣住她冰冷的小手,面色不太好:“回房……”   萧如雪是彻底豁出去了,忽的起身倾近,以唇堵了他的嘴。   几乎一模一样的容颜,盈盈泛泪的凤眸,青涩笨拙的吻……   这一瞬,潘瑾瑜真的迷乱了,猛一下将人抱紧在怀,托住她的后脑,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长驱直入,肆意攻城略地。   沉重的粗喘,如歌的娇吟,交织出春意绵绵的情曲充斥满屋,而,正是春意盎然时,一道粗哑的布料裂声却反而将一时迷乱的人惊醒,如避洪水猛兽一般猛的就将怀里意乱情迷的小人儿推开。   突然被推开,重重摔在地上吃痛的萧如雪也回过神来,不敢置信的看着还粗喘不止的潘瑾瑜,委屈顿时化作泪水喷涌而出,歇斯底里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眼里心里就只认六妹一个?明明我跟她长得一模一……”   “我看得见,不用你说!”   潘瑾瑜不但忽然阴霾了脸,连声音都没有半丝平日的温柔:“若不是长得如此相像,你当初又怎么给她泼得了脏水?诬陷孪生妹妹跟男人私会毁她名誉,也就你这样的姐姐才做的出来?”   萧如雪倏地瞪大泪水朦胧的眼,不敢置信他竟然还记着这件事,忙解释:“我……”   潘瑾瑜忽然低身一探长臂,修长的指旋即便如铁钳一般牢牢捏住她的脸颊将她拖了过去,让本身跌坐在那里的她一下重重跪在了他腿间,沉声愈发森冷:“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你知不知道这有可能将她逼上死路?”   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的眼幽暗冰冷,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一般,五指如钳捏得她的脸要炸开似得疼,却挣不脱,也出不得声,萧如雪吓坏了,凤眸满满恐惧。   “怕吗?呵呵,我当时也怕,比你现在还怕,怕她真的在我不在的时候认识了别人被别人抢走,更怕她是硬生生被人泼了脏水,再也活不下去!”   薄唇蓦地一勾,潘瑾瑜忽然笑了起来,眸中的寒气却愈发渗人:“不管什么理由,我都恨我爹不送我娘最后一程,发誓绝不做他那种人,可……拜,你,所,赐,我匆匆京都赶到通城,非但没见上她,还,来不及送我哥最后一程!”   “我又马不停蹄的往回赶,可回到家的时候,我哥的身体已经冰冷了,像,冰,一,样!”   无视萧如雪苍白的面色满目的恐惧,潘瑾瑜缓缓低下身,在她耳边低低喃喃:“萧如雪,我恨你入骨,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但我什么也没做,知道为什么吗?”   凤眸,随着耳边愈来愈低却字字如雷轰顶的内容,不断瞪大,瞪大,瞪大……   *分啊分啊*   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以前的事,不知不觉时间过去,转眼天都快亮了,萧如玥真没睡多少,倒是阴差阳错满足了“照顾王爷一夜没能睡好”,以至于……萧如月午时醒过来,不但没看到萧如玥,连晓雨晓露都不见了,还错过了老王妃皇甫佟氏和铭王妃皇甫韦氏派来探望的人,身边陪着她的倒是原本紫竹院跟萧如玥陪嫁过来的妈妈和小丫鬟。   “救我的人呢?”萧如月问。   可惜,自见过被狗咬得惨兮兮的水卉之后,跟着陪嫁过来妈妈和丫鬟们再也不敢贸然出清苑,而萧如玥少到清苑去,她们等同呆着冷宫,想巴结都找不到机会,又岂会知道别的事?   顿时,人人摇头。   萧如月却以为她们是不肯说,不禁眯了眯凤眸,冷笑:“哟~,跟着六姐飞上枝头还没多久呢,这就忘了自己原本是个什么东西了。”   这话谁听着能高兴?妈妈和丫鬟一听自然顿时变色,可对方怎么说都是萧家小姐,如今武王妃的妹妹,她们敢说她什么,个个讪讪的陪笑。   念着萧家的好,萧如月好歹也是萧家小姐,林妈妈不禁站出来谨慎的提醒道:“八小姐,这儿可是武王府……”笑眯眯的稍顿一下,道:“奴婢们初来乍到还不太懂这里的规矩,不敢乱闯乱问,您问那个事儿,是真不知道。”   张了张嘴的萧如月看着她,却最终只是冷哼了一声,继续睡。   林妈妈和另一妈妈陈妈妈相视一眼,暗暗松了口气。   而萧如玥,不但大大方方的让信鹰带信回萧家,告诉端木芳儿萧如月受伤了正在武王府养伤,还派人通知了同在京都的萧如梅和萧如雪。   萧如梅很快来了,而萧如雪却不见人……   107 我不客气了   萧如雪没来,说是受了风寒。   那次暴风雪大病一场让萧如雪留下了病根,身子骨弱容易受了风寒也不奇怪,只是昨晚某王……应该不会那么狗血,两人回晋安侯府之后那啥那啥了?   萧如玥越想越雷,没一会儿就放弃了,却是又让晓雨亲自带礼品过去走一趟确认。   不知道是不是萧如梅在场,萧如月明明一副有话要跟萧如玥说的模样,却愣是憋着没吭声,更在听了萧如梅几句劝慰之后,直接翻身说累了,变相赶人走。   萧如梅面色顿时不好,却也没有表现太多,婉柔依旧的轻哄了两句,便起身准备走了。   人要出门回去,当主人的萧如玥自然是要送的,顺理成章的和萧如梅一块儿离开了萧如月暂住的王府内院留香园,说是晚些再来看她。   “八妹也真是,好好的跑出来给人添乱,现在还闹出这样的事来,传出去她名誉不好听,做姐妹的我们也跟着难看……”出了留香园,萧如梅就忍不住抱怨了:“也就六妹你脾气好,连八妹这样闯祸都能容着。”   萧如玥笑得无奈:“不然怎么办?”她都报上姓名求救上门来了,还能将她拒之门外不成?   “也是。”   萧如梅轻叹,几不可见的撇撇嘴鄙视萧如月却也没说出来,又看了看一派恬静无心事无压力的萧如玥,忍不住皱皱眉,左右斜了斜没旁人,才凑近过来低声:“六妹,不是当姐姐的说你,你啊,别看着是自家妹子就对她少个心眼……”   听到这话,萧如玥倒是不禁有些惊讶的看向萧如梅。所谓旁观者清,这四堂姐一向都是旁边坐着喝茶看热闹的,自然看人看事都比人细,上次萧如月拦武王架也着实突兀怪异,她就此联想到什么也不算太奇怪,可……她竟然会跟自己说!   稀奇了……   萧如玥不收敛的惊讶,却让萧如梅误会成了另一个意思。   这六妹毕竟还是年纪太小,别的事再聪明,却对妻妾什么的还是不够敏感,不像她拜那个爹所赐,从小看到大看到恶心不想看,练也练敏感了……   男人三妻四妾理所当然,她绵薄之力无法阻止,却总有权力在自己心里讨厌恶心无限制憎恨吧?   而,就算撇开这层不说,就说武王不死武王妃的光就能沾多少可沾多少这层,肥水不流外人田呀,这武王妃的位子肯定得自家姐妹坐着,而六妹和八妹比起来,莫说六妹聪慧不是八妹能比,就是脾气,八妹也远远及不上六妹,至少不惹六妹的话,她脾气是相当好的,还有求必应……既然如此,她为何不果断支持六妹灭了八妹?   所以,萧如梅拉住萧如玥的手,大显诚挚的道:“六妹,听姐姐一句劝,你就让八妹住个两三天的尽尽当姐姐的心意,就寻个借口送她回通城去吧,反正她只是手臂多了个口子,不深不浅也要不了她的命。”   萧如玥似懂非懂的模样点点头,而……算了,看情况吧,说不定端木芳儿收到信后就急急忙忙派人来接了。   基于对长辈的礼貌,萧如玥又带萧如梅去拜见了老王妃皇甫佟氏。   萧如梅毕竟年长一些,也确实要比萧家其他女儿要沉稳许多,只陪老王妃皇甫佟氏闲聊了些趣事便告辞了,让人不觉她有赖着不走巴结的嫌疑,几位表小姐非但没有对她表示嫌弃,还笑着送到宁景苑门口。   萧如月受的刀伤在手臂,虽说不深也不浅,可对向来养尊处优的她来说也是不小的苦头,倒是老实呆在留香园等萧如玥去看她,可左等右等,到了晚上却竟然是丑姑来送饭。   “我六姐呢?”萧如月蹙眉,满脸不悦。   “回八小姐,王爷身体不适,王妃正照看着。”丑姑淡淡应。   萧如月一听,眉头更紧了:“他……我是说王爷,他真的病得很重吗?”   丑姑依旧垂首低眉:“这里是武王府,请八小姐谨言慎行,否则,就是王妃有心,也护不了您。”   “你……”萧如月气得说不出话来,却,又不得不承认丑姑这话不好听,却是事实。   武王病重天下皆知,可以在外面茶余饭后的偷偷说起,却不意味着可以在武王府里说三道四,一个不小心,指不定就被有心人传成诅咒了!而六姐以冲喜新娘的身份新进门,虽然是御赐正妃,却头顶上还有一老一长两位王妃压着……   抿了抿唇,萧如月不再说话。   晓雨从晋安侯府回来时,听秋月说萧如玥去了后山断崖下的温水潭泡澡,辗转上后山,却看到了在林子里闲聊的晓露和白易,顿时明白某王在房中休息是假的,真的……   在断崖下!   终归是未出嫁的姑娘,一不小心想了不该想的,就忍不住的红了红帅气的脸庞,压压面色才敢往晓露那头走去,却看到白易一见她,就主动往旁边缩开。   他缩什么缩?她是生了什么病会染他怎地?   顿时来气。   断崖下,温暖的水雾袅袅迷蒙人眼。   以细臂为枕,萧如玥趴在潭边平石上假寐,青丝尽散不着寸缕,白皙的肌肤被温热的潭水蒸出诱人的粉红色,小脸恬静婉柔,似误落凡尘人界的仙子,又像水潭凝灵气而化的精灵,美艳脱尘,不可方物……   让身旁的人,怎么看都看不够。   “在想什么?”轻声带着淡淡的粗嘎,磁性得迷人,大手也同时落上那柔顺如绸的青丝,爱不释手的揉抚着。   萧如玥没吭声,却一只眼咧了道缝,睨着大手的主人,那个同样三千墨发松散,身上不着寸缕,白皙的皮肤被温热的潭水蒸成粉红色,此时正一手支在平石上托腮,一手揉着她的发,无限慵懒的姿态凝视着她的……大妖孽!   清秀得脱尘的五官,干净得透稚气的脸庞,这个人深刻的让她领悟到物极必反的真理——很仙很仙仙到极致仙到头,就会逆天的妖化!   “死妖孽。”   嘟囔着,她转头向另一边,免得又被那股妖气蛊惑,扑过去。   妖孽,不祥之物,但皇甫煜却每每听到二字从他的小王妃嘴中逸出,就莫名的自豪无限放大,次次都自动转换成这是他羞涩的小王妃夸耀他魅力不可挡。   “你爹若真这么容易对付,萧家早就不复存在了,所以……”大手顺着如瀑的青丝下游,缓缓,缓缓抚上光洁的背,才触及就引来一阵轻颤和紧绷,让他很有成就感,柔声更柔:“不用担心。”   “五姐的事,能帮就帮,别太深入,那毕竟是她的人生,她自己选的路,你插手管太多不好,免得日后有个什么偏差,反倒回头怪你。”游至纤腰的手猛然被扣住,皇甫煜笑得嘴都咧开了,跟她玩拔河的同时,话也不断:“你是妹妹又不是娘。”   “还有留香园那个谁来着?过两天就送回去吧,以免有人插足瞎搅弄得戏不如意,徒惹不快。”她不松手,他也乐得继续跟她扯来扯去,扯着扯着人也贴近过去了:“还有别的吗?”   “喝~”   萧如玥张嘴却还没来得及说话,腰上忽的一紧,他另一只长臂陡然一圈,就将她卷进怀里去了。   他让她侧坐他一腿上,另一腿微曲正好抵住她的背,给她当了靠背,都不着寸缕,如此贴近,能清晰无比的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   比潭水还烫人!   “没别的,就该轮到我了。我有事,就现在,很有事。”长臂牢牢圈住她的腰,大掌捧着她的脸,低头倾近,低哑喃喃着轻啃她转瞬绯红的耳朵,眉飞色舞。   他的小王妃样样强,害他比来比去老不知道怎么表现自己,却意外的,这方面只嘴上彪悍,实际……呵呵,好可爱!   桎梏细腰上的手,长指水下漫步,惹得她阵阵轻颤,忽的一绷夹紧腿,横眉瞪上那双笑意都漫出的墨眸:“你敲门啊?”   皇甫煜一听顿时笑得不行:“这比喻不错,那么,乖乖小王妃,开开门吧。”   萧如玥顿时想扇自己两耳光,又气又羞面红脖子粗,却没骨气的只用眼不是那么狠的瞪他,模样说不出的可爱动人。   “玥玥,我又比上一刻更爱你了……”   吻密密轻落,如蝶恋花,细致描绘着她的眉眼,鼻儿,小嘴,一路贪食芬芳,啃上细致优美的颈项,贪婪纠缠直至将她化得如水柔软,为他娇吟如歌。   “玥玥,你是我的!”   *分啊分啊*   端木芳儿的人还没来,萧勤玉却竟然先来了。   一大清早,满身风雪,青稚未褪的俊逸脸庞疲倦难掩,而眉宇间,却又多了三分老成,有点……   不堪入目!   至少,不堪入萧如玥的目,所以她直接赏他响亮的两声:“啧啧。”   萧勤玉怔了怔,莫名心虚低眼。总觉得对上六姐的眼,会无所遁形。   “吃早饭了吗?”萧如玥问。   不自觉就摇了一下,立马改成点头已经迟了,张嘴来不及出声,她扬声就道:“姑姑,给他和那些可怜的侍卫弄点吃的。”   萧勤玉莫名的窘,再张嘴,她却又略显嫌弃般的道:“瞧你一身风雪的。”转头吩咐秋月:“准备热水,等七少爷吃饱喝足好沐浴。”又转头看着他,嫌弃多了三分:“至少把你那一脸的疲惫给刷干净了再出来。”   萧勤玉被她说得不禁面露讪讪,但是他这么匆忙的来,是有别的事:“六姐,我是来接……”   “知道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吗?”萧如玥打断他的话,凤眸一挑瞥过去:“先?先什么先?你个不争气的,我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不想被扔出去就少废话让你干嘛干嘛。”   萧勤玉懵了。六姐声音不高,甚至语气都很淡,但内容,明显是在骂他,可……为什么?   “怎么?姐帮你扛包袱还不许发泄一下?”萧如玥瞪眼。   萧勤玉更懵了。包袱?什么包袱?   这时候丑姑折了回来:“王妃,吃的已经准备好了。”   “听见没?”萧如玥下巴一抬,眼瞪得更大:“还要我去侍候你吗?”   萧勤玉赶紧摇头,虽然一脑袋问号,却还是识趣的乖乖先去吃饭,沐浴,至少看着一身清清爽爽,再回来。   “你挺喜欢他。”皇甫煜笑着从屏风后出来。   “不,我想打他。”萧如玥嘴上这么说,却端茶喝了一口,舒服的眯了眯眼,明显欺负人之后心情十分畅快。   皇甫煜呵呵直笑:“他还小。”   “我也小。”萧如玥哼哼。   皇甫煜赞同得直点头,抱起她坐了她的椅子,让她坐自个儿腿上:“挑个时间,跟岳父大人抗议去。”   萧如玥斜他一眼,没吭声,捏了块咸味的点心,咬了口。   “我这么支持,你好歹给点面子的附和一声啊。”抱怨着低头,把那块咬了一口的点心吃掉,眉头一下皱起来:“天,太甜了。”   随侍的人不约而同往屋外瞥:王爷的舌头重度残废,鉴定完毕!   萧如玥默默追念当初那个羞涩可爱的“小玉哥哥”,斜他:“病人就该有点病人的自觉。”   没你事,滚回床上垫高枕头做梦去。   皇甫煜笑着端起茶送她嘴边:“病了又不是残了,适当走动走动有益身心,病才好得快。”。   昨晚睡得很饱,枕头垫再高也睡不着了。   斜眼变瞪眼:“七弟等下就回来了。”   “哦。”   “哦什么哦,我是让你赶紧滚。”   “你坐着我,起不来。”他表示很无奈。   瞪了眼那只搁在她腿上的大手,横眉上他那张骗死人不偿命的脸:“我真想扇你。”   皇甫煜抿唇不语,用那种“就算你打我也不会还手可是你舍得吗舍得吗?”的眼神定定的看着她。   萧如玥捂额,阵亡。   萧勤玉一路顾着想该怎么说而出神,以至于等他看到他的武王姐夫旁若无人的抱着他的武王妃姐姐坐在那里时,已经一腿门外一腿门内,进也不是推也不是。   明显受惊,却习惯性的故作淡定,俊逸微红的小脸顿时呈现怪异的扭曲。   “确实有趣。”皇甫煜唇不动,低声只有坐腿上的人才听得见。   “废话。”唇不动吭了一声,萧如玥边离开皇甫煜的腿坐到旁边的椅子去,边对萧勤玉道:“进来吧。”   莫名发毛的萧勤玉,在厅里随侍众人的一片怜悯目光注视下,硬着头皮走了进来。   “没外人,七弟不必行大礼。”皇甫煜浅笑,温和的声音如春风拂面般的让人舒服,无法设防。   萧勤玉欠身谢恩,坐进了左侧的椅子里,举手投足,倒是从容得体很有教养,可也终究是熬不住王爷姐夫的客套来客套去,直接对萧如玥道明意思:“六姐,我是来接八妹的。”   虽然巴不得萧勤玉现在就把人带走,但皇甫煜却只是低头喝水,好像没听见。   “虽然还是有一点,但好歹也能见人了,走吧……”萧如玥煞有其事看了好一会儿他的脸,才起身往外走:“带你去拜见老王妃。”   经她这么一说,萧勤玉才猛然想起老王妃的存在,不禁暗暗汗颜一把,乖乖起身要跟上,就听到王爷姐夫道:“今天精神不错,我也去吧,七弟,能不能扶扶我?”   萧勤玉愕然回头,满头问号,却只愣怔一瞬就回了神,赶紧过去搀扶:“好。”   走前面的萧如玥白眼一翻,懒得理会,出门煞有其事让人准备步辇。   萧勤玉忍不住偷偷的斜瞥身边这位虽然面色苍白很不好,却浅笑让人怎么看着怎么舒服的王爷姐夫……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一转,定向了萧如玥,眉几不可见的凝了凝,又凝了凝,纠结!   “告诉你个秘密……”   轻声入耳,惊回萧勤玉的神,转眸,就看到皇甫煜笑看着前方萧如玥,柔和似水的眸,仿佛出了那一抹身影,再也容不下别的东西:“我每天都在庆幸,庆幸嫁进武王府的是你六姐。”   萧勤玉微怔一瞬,旋即猛然想到了什么,心头咯噔一下就猛跳起来,狂颤至面上变色。   “你很聪明……”皇甫煜笑着转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向萧如玥:“难怪你六姐这么喜欢你。”   闻言,萧勤玉不由的就扭头看向萧如玥。   已经走到门外的人儿似感应到了什么,蓦然回首,眉已飞挑,凤眸柔光幽幽,却有一股子无法形容的隐敛的锐利,似淡淡一瞥,就能将人看透……   五姐跟六姐最不同的,就是那双眼!   很奇怪……   很不可思议……   仅仅就是那双眼,仅仅只是那眼中时不时迸射出的锋芒,就总让他觉得,那小小的身体里其实暗藏着惊人的力量,足以支撑那小小的臂膀撑出一片广阔的碧蓝天空,足以让那小小的人儿,高高在上,睥睨众生!   而,这双眼的主人,却是只比他大一岁多的他的姐姐……偏偏是姐姐……女子……   如果是哥哥的话……多好!   啪一声脆响,萧勤玉脑中思绪生生被震断,剧痛的眉心让他忍不住抬手去捂,不敢置信的瞪着不知何时到面前来,毫不掩饰罪行的慢悠悠收手的萧如玥。   “叫你一身破绽,活该!”下巴微扬,萧如玥理直气壮。   萧勤玉瞪她,猛然想起皇甫煜在旁边,心,咯噔一下。她疯了?这种面目暴露在王爷姐夫面前,可以吗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倏地转头,明明很快,却还是先听到了那王爷姐夫忍俊不禁的笑声,而后,才见到他伸手揉了揉王妃姐姐的头,宠溺丝毫不掩饰:“别欺负他呀。”   莫名的,看着皇甫煜的萧勤玉眼中满满钦佩。   萧如玥没瞎,自然看得到,还一清二楚,莫名的就有种想踹萧勤玉的冲动。钦佩毛?钦佩个毛!   姐弟两的神色尽在皇甫煜眼中,压着爆笑的冲动,勾了一抹浅笑自己上了步辇:“好了,走吧。”   往宁景苑的路上,皇甫煜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萧勤玉在国子监念书的情况,又问了他喜欢什么书等等无关紧要又无比寻常的话,萧如玥多是静静的听,偶尔插个声,一派温婉恬静……   萧勤玉心头那股不安,更浓重了,却不敢表露出来。   宁景苑外,遇上铭王妃皇甫韦氏。   毕竟是嫂子,又是在自己家,就让了她先进。   发觉萧如玥的目光不动声色的粘着铭王妃皇甫韦氏,皇甫煜倾近两人听得见的音量低问:“二嫂怎么了?”   男女有别,又是寡嫂,目光不好在她身上多做停留,疏漏难免。   萧如玥低应:“妆比平时浓了。”   他还以为是什么……皇甫煜失笑,却听她又道:“眼里血丝明显。”哭过?吐过?   皇甫煜还真不知道说什么,退了回去,余光就见萧勤玉不动声色往这边瞥。   假装没看到,进了宁景苑,不一会儿来到老王妃皇甫佟氏面前。   行罢礼,一一入座。   萧勤玉果然不笨,老王妃皇甫佟氏问起时,就说是接到消息知道萧如月出了事在王府养伤,受母亲的命特地连夜赶过来的,没说就要接走,也没说不接走。   说笑着,老王妃皇甫佟氏转向铭王妃皇甫韦氏:“淑君,你是不是哪不舒服?”   众人闻声才惊讶的纷纷看向铭王妃皇甫韦氏,萧如玥也随波逐流一般转过去,也才注意到的样子。   “果真还是瞒不过娘的法眼。”铭王妃皇甫韦氏低眉垂眸,轻轻抚脸讪讪而笑,有些牵强:“只是做了梦没怎么睡好,没事……”   她那个样子,可不是没事的样子……   众人第一反应就直接联想到了上一代武王皇甫铭,默默不知说什么,纷纷转向老王妃皇甫佟氏。   老王妃皇甫佟氏明显也是如此想,不禁眼帘微低,盖去内中疼痛,温和的声音染了一丝惆怅:“既然没睡好,就早些回去歇息吧,别累了自己。”   铭王妃皇甫韦氏浅笑应诺,暗暗松口气,没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那么一提,老王妃皇甫佟氏也不禁想起了过世的二儿子皇甫铭,再加上前段时间忽然知道他病逝的真相……   看了看面色苍白的皇甫煜后,笑中多了一丝牵强,摆摆手:“我也有些累了,都回吧。”顿了一下,看向萧如玥:“如玥,好好照顾煜儿。”   很寻常的嘱咐,可萧如玥这一瞬却读到一丝别的东西。   错觉?不管是不是错觉,萧如玥都起身似平常一般的应诺了,与皇甫煜和萧勤玉一起离开。   难得的,表小姐们都没有出来送,而是围着老王妃轻声安慰……   送皇甫煜回房,萧如玥才领萧勤玉去留香园。   “六姐……”   路上,萧勤玉忽然轻唤,却欲言又止。   “想好再说。”萧如玥却是若无其事的一派淡然。   “……哦……”   乍见萧勤玉,萧如月就跟见了鬼似的,而后目光怨毒的射向他身后,那里,有个人被他的身子挡着。   尽管眼神和面色都很快恢复,但是……她知不知道,直到刚才六姐还是走在他前面的,只是快到门口时,忽然让他先走,为什么?这意味着什么她懂吗?   萧勤玉的唇抿得紧紧的,心却在发抖。   惊的!气的!   而且……   才进屋还没坐下,就来了人,直接把萧如玥请走了!   林妈妈等人也是有眼色的,萧勤玉一摆手,二话不说就全退了出去,将偌大的房间,留给兄妹两。   “七哥,你怎么会来?”萧如月又问,比起刚才的笑眯眯一派欢喜,这回,气愤得扭曲:“是六姐让你来的还是娘让你来的?不,不对,不可能是娘……”   不可能是娘……   “不可能是娘?”萧勤玉略微惊讶了下,面色一沉,愈发难看:“为什么不可能是娘?”   惊觉自己说错话,萧如月仓惶别开眼,似怕萧勤玉拖她,还往床内侧缩了缩。   不想,萧勤玉没动,却忍俊不禁的笑了,只是笑声古怪的有种破碎感,有点让人毛骨悚然的恐怖,边笑边说,话声,有气无力:“学谁不好,你偏偏学娘……”   “七哥,你什么意思?”   萧如月听得糊涂,回头,被萧勤玉铁青的面色吓了一大跳,惊惧的愈发往里缩:“七哥,我可是你妹妹,亲妹妹,我跟你可是一个娘一个肚子生的……”   “别做梦了,不是你的,就永远不会是你的。”萧勤玉铁青着脸大步走过去,伸手一把扣住缩闪的萧如月的手臂:“跟我回去。”   “不要!我不要!”   “七哥,我可是你亲妹妹去,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你怎么可以……”   “七哥,我求你,求你了……”   不管萧如月谩骂还是求饶,萧勤玉都一声不吭,用力拖她下床,甚至点了她的哑穴让她出不了声,往外拖,明摆着非要带她回去不可,回萧家。   他没笨到听不出那个王爷姐夫给的警示,那个传说中平庸无能病的快死的王爷六姐夫,竟然给他那种警告!   还有,六姐跟那位王爷六姐夫之间……太熟稔了,太默契了,简直就像成亲之前两人就认识还很熟很熟!而,他们却竟然毫不掩饰的在他面向表现出来,在人前却又默契的都收敛了起来……   为什么?   来之前,他觉得他知道的那些事情都很大,可真的来了之后,他才知道,他知道的那点事情其实根本不算什么,有更大的事情如同巨型龙卷风一般,将他以为的大事卷带着,而他所以为的大事,不过是这阵龙卷风的零星!   脑中警铃大响,轰轰隆隆震得他心乱,但至少他还知道,在事情闹得不可收拾不可挽回的地步之前,一定要把八妹带走。   萧如月办法用尽,却完全阻止不了萧勤玉把她往外拖,肩膀的伤口也在拉扯中裂开了,好痛,痛得她大脑发晕怒火冲天,两眼腥红的猛一低头,狠狠咬上萧勤玉的手腕……   “啊嘶~”   萧勤玉痛呼甩手却没竟然没一下甩开,不敢置信的回头,却还没瞧清萧如月,就觉身侧一阵风掠过,而后手影掠动,跟着萧如月便瘫软松了咬他的口,被一只小手轻轻松松拎在手里才没撞到地板上去。   “啧啧……”萧如玥探头很近的看了看萧勤玉被咬伤的手腕,才转向那张惊愕不敢置信瞪着她的脸,道:“与其看我,还不如看看你自己被咬废了的手。”   废了?!   萧勤玉惊慌才低头,就听到噗哧的笑声,又望去,就见萧如玥拎拖着萧如月往床上去,扔包袱似得把人往床上一丢,就了事般的转头走回来。   “跟我来。”她头也不抬的,冲他勾了勾手指。   萧勤玉抿了抿唇,放低袖子挡住已经滴血的手腕,看了眼床上的萧如月,才跟了出去。   出了门,萧如玥让晓露进屋“收拾”好了,才去把林妈妈她们叫回来,自己则带着萧勤玉抄近路往后院去。   怕隔墙有耳,萧勤玉一路憋着愣是一声没出,还忍着痛藏这袖子下不断往外渗的血,撑出一片寻常的面色,可……   萧如玥时不时的斜他一眼,又斜他一眼,赤果果斜得他浑身不舒服,却硬是一声没出,摆明耍他玩。   “六姐……”再也忍不住的出声,却,不知道说什么。   “信不信,你们回不去通城?”萧如玥却很突兀的反问。   萧勤玉怔怔摇头,但很快又点头,可点头了,脸上还是一片懵懂。   “啊,不对,可能连京都都出不去。”萧如玥咧嘴,好像说的不过是今天天气不错。   好一会儿,萧勤玉才迟疑的问:“到底……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萧如玥歪头看他,赏他白眼:“你问我,我问谁去?”   萧勤玉又懵了:“可是……那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出不去京都?”   “猜的。”   理直气壮的一句,对萧勤玉而言却无疑是天雷滚滚,劈得他外焦里嫩面目扭曲。   许久,他才突兀的又问:“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面色怪异的复杂。   “为什么?”萧如玥负手在后,仰头认真思索状,却想了好半天,回首就又给他一道雷:“我不知道。”   萧勤玉看着她,抿唇不语。   萧如玥带萧勤玉进后院新房小院,就已经让他很惊讶了,而当他看到那位王爷姐夫正好整以暇坐在那里喝茶,见到他一点不意外时,就更惊讶了!   萧勤玉忽然停住了,低头,定定看着脚前那道门槛。   明明是矮矮的一道门槛,他却忽然觉得,那是一道巨大的沟,这一刻迈过去容易,可下一刻想回头缩回来,就绝不可能!   微微挑眉,皇甫煜看向萧如玥,她却向他耸耸肩,无奈又无所谓的模样,倒是说:“晓雨,包包他那只血爪子。”   “噗~,咳咳……咳……”   萧勤玉回过神来,抬头看向那个被茶水呛了的王爷姐夫,又看了看那个跷腿托腮正好整以暇看着他的六姐……   生怕迟疑一瞬自己就会后悔似得,萧勤玉一伸腿就匆匆大步不停的踱了进来,不用招呼,自己直接找了个位子,重重坐下。   晓雨不一会儿就把创伤药和纱布拿来,已经处理好事情回来的晓露则跟着端了盆水,两人合作着给萧勤玉清洗包扎了伤口,退下。   这段时间,萧勤玉整理了思绪,待两人走后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人,才暗暗深吸一口气,问:“萧家……会怎样?”   不是我会怎样?不是八妹会怎样?不是某某或某某会怎样?而是……萧家,会怎样!   皇甫煜笑了,转眸看向萧如玥。   他隐约可以猜到小王妃给出什么样的答案,却,还是非常期待那句话自她口中出——   “谁知道!”   萧如玥耸肩摊手,话音刚落,萧勤玉还没反应过来,皇甫煜先喷笑出口。   “咳咳……你们继续,别管我。”皇甫煜摆摆手,表示当他空气就好。   萧如玥还好,只是斜他,而萧勤玉脸上则明显的写着——怎么可能!   瞪着眼,萧勤玉不说话,说不出话,他严重觉得自己的脑子跟不上这两个人的节奏,明明一句没漏,却总觉得漏了很多的一直没听懂。   “对了,有件事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萧如玥说着,掏出把老旧短刀。   刀超短,连刀柄一起算也不过她的两指那么长,而且刀柄明显比刀身还长,配的是硬度极高的铁桦木柄和鞘,刀柄顶部刻了个比平常萧家令牌更奇怪形状,有点丑的古萧字……   萧勤玉蹙眉,看着萧如玥指间转动把玩的那把刀好一会儿,猛然想到了似得瞪大眼:“这难道是……”   话没说完,那头萧如玥就忽的挥手,扔破烂似得毫不留恋,直接把刀甩给了他,惊得他本能慌忙伸手去接。   开什么玩笑,这东西可是萧家当家的信物啊,怎么能摔倒地上去,虽然摔不坏,可……可是……   可是什么他也解释不清楚,总之就是不能摔地上!   而,某王看到某妃如此不留恋的扔垃圾似得扔那玩意,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啊,真的真的希望这小舅子就这此贪了去,别再还回来了,而……   萧勤玉忽然间明白,萧如玥之前说的包袱是什么了。   看着手中的短刀,萧勤玉虽然面色十分复杂,却也只是一会儿,便恭敬的将刀双手捧过头顶,送了回来,甚至在萧如玥面前毫不犹豫的就膝盖一曲,跪了下去……   “萧家子孙萧勤玉,听候当家差遣。”   “我可以踹你吗?可以吧?可以吧?那我不客气了!”   砰——   108 成交   萧勤玉还没反应过来,就猛的被一脚踹翻在地上,而后,他那个五官柔美至极性情温婉恬静偶尔俏皮总体不失优雅大方宛若玉兰花一样的六姐,撩袖搓掌摆开地痞流氓打架的凶狠架势冲他扑来……   只是,她没有来得及猛的坐上他肚子赏他个岔气再来左右勾拳,就维持那个张牙舞爪的姿势忽然的停在了半空,跟着他眼一花,而后她就坐到王爷姐夫的腿上去了。   额不,准确的说,是王爷姐夫把她抱了回去!   “打架可以,但不可以学地痞流氓,好歹也是堂堂武王妃不是?何况男女授受不亲,就算他是你弟,他也是个男的。”武王大人一本正色的教育怀里的小王妃。   萧如玥懒得理他,转眸看向目瞪口呆的萧勤玉,虎眼:“地上凉快啊?”   萧勤玉一激灵翻身而起,却还是……云里雾里的呆懵样,怔怔的看着萧如玥和皇甫煜。   六姐果然会武功,而且很强,不然怎会一脚就轻易将他踹倒?可她竟然藏得这么深,这么深……   而王爷六姐夫,那速度,那力道,他真的病了吗?病了还这么厉害?如果不病的话岂不是……   他,至少还是知道拥有八十多万私兵的武王对朝廷中的很多人而言都是个巨大的威胁,而萧家,是钱是战马,精兵加钱和战马,两家结亲绝对是让人忌惮的,应该是千方百计都要阻止的,却竟然被撮合了,以可笑却又让普通百姓最容易接受的神意的方式!   啊,对了,差点忘了还有个董家……   董家虽然财力不如萧家,却也不容小觑,仗着和萧家一样是开国功臣拥有许多优先权,几十年先先后后各种手段获得凤国大半优良铁矿产权,以至于就算没有先祖皇帝的念恩,朝廷为了优良兵器也不得不跟董家交易购买董家的兵器,是凤国最大的兵器商。   董家在西,萧家在北,两家本是井水不犯河水本应没什么,却是出了名的不和,而不和的原因似乎是因为先祖皇帝的一句话,而究竟是什么话恐怕只有两家当家才知道,但虽然不和,几十年还数度剑拔弩张,却最终的最终,一次都没有真正打起来……   精兵和权,兵器和财势,战马和财势,明明分开都是让人忌惮的三家,如今却因为四堂姐嫁给了左丞相公子,六姐嫁给了武王,而盘丝般的缠扯上了关系——   左丞相跟董家女婿程庆是亲表兄弟,而可能是念着当年左家破败还有嫁入程家的姑姑帮衬着,左丞相对程家相当照顾,甚至连带着把程家的亲家董家也照顾了,董家则透过女婿程庆跟左丞相关系面上规规矩矩的都不错,而六姐则嫁给了武王,四姐跟六姐是姐妹……三家,因为萧家的两个出嫁女儿一下就扯上了关系!   也许,帮外人不如帮自己人,有个什么三家能抱作一团,但万一有什么奇怪的“意外”呢?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铁了心要陷害还愁找不到方法?何况女儿家多小肚鸡肠易成仇,最容易掌控……倘若四姐因为董家的谁出了什么事,萧家管不管?倘若董家的谁因为四姐或者因为四姐关系密切的六姐甚至五姐有个什么,董家管不管?   两家真打起来,武王府管不管?如此财大势大的两家,如何管?举兵镇压?压哪边?谁敢保证另一边不狗急跳墙拖拉其他军势?凤国又不是只有武王有兵!   而后呢?然后呢?会怎样?会怎样……   萧勤玉青稚未褪的俊逸小脸,乍青乍白,并且越青越青越白越白,低眉垂眸开口时背后的衣裳已经被冷汗浸湿,出声虚脱般无力:“我要怎么做……”   是了是了,爹那样的人,怎可能只单单因为宠爱,就将这么大一份家业一份责任交给身为女子的六姐?一个仅仅只比他大一岁多的女子?   而,这女子如今可是武王妃啊,堂堂武王妃啊,何况,她即便隐敛着锋芒都显而易见的,能力远远在身为嫡长子的他之上!   萧勤玉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抬眼,已没了那份慌乱无措,坚定的声音铿锵有力:“我要怎么做?我要怎么做才能将伤亡伤害降到最低?”   一直没出声的皇甫煜又笑了,只是欣慰之中,又有一抹淡淡的无奈……   不管是那个当爹的岳父大人,还是这个当女儿的小王妃,看人看事看局势都太透太毒辣,一逮一个准!   好可怕啊……   害他没有表现的机会就罢了,要忙着拐骗小王妃忙着赶蝴蝶蜜蜂之余,还得不惹那位岳父大人看他不顺眼!   *分啊分*   颈背传来的痛楚,让床上的人不禁皱皱眉,忽的一定,猛然睁开眼。   入目所及的床顶还是之前的模样,萧如月不禁松了口气,却一口气还没松完,就被床边熟悉的轻声吓得猛又将那口气吸了回去,转头,就看到萧如玥坐在床边惊讶的看着她,萧勤玉也在,面色铁青很难看。   “八妹,怎么了?”萧如玥微微倾低了些,一脸担忧不似作假,问:“好些了吗?”   萧如月迟疑的点点头,看看萧如玥,又看看萧勤玉,小心翼翼的问:“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会晕过去了?”   她记得,七哥忽然发脾气,粗鲁的拖她下床点了她的哑穴,不顾她的苦求硬要拖她回家,她气急咬了他,然后……呢?   “怎么了?我还想问你们怎么了,七弟怎么也不肯说!”萧如玥气得微微沉了脸:“七弟那张嘴撬不开,那就八妹你说,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就忽然打起来了?你是疯狗吗?竟然还咬人!咬的还是你亲哥哥!”   听说萧勤玉没说,萧如月顿时感激的看向他,却见他一下别开了脸,看都不愿看她,但,即便如此只要他没说,她就觉得他是向着她的,胳膊肘没有往外拐,只是……   什么叫疯狗?就算她咬人不对,可她也不用用疯狗来形容吧?六姐绝对是故意的!可她现在还是武王妃,七哥也在……   一口气哽在萧如月胸膛里,被子下的小手怎么使劲绞被子发泄都发泄不了,火光从凤眸冲涌而出,破坏她好不容易才挤出来的赔笑的笑脸,让她的认错变得毫无可信度却不自知:“六姐,对不起,我也是气糊涂了……七哥,我错了,你大人大量,就别跟我计较了嘛。”   看着萧如月,萧勤玉就想起了家里的母亲,那位无论多么委曲求全,多么端庄贤惠,都始终得不到父亲哪怕多看一眼的母亲……   小时候他不懂,母亲告诉他那是父亲的性格使然,父亲其实没有外表看起来的那么冷酷,大一点了他懵懵懂懂,祖母告诉他要好好撮合母亲和父亲,让过去的都过去,而叔叔婶婶却时不时的提个一两句,变相告诉他母亲不是父亲娶的,是祖母抬进门的,母亲会有这样的人生是她自己造成的,然后……   他渐渐长大,慢慢明白,越来越明白,甚至想过,如果当初没有他,没有他这个属于父亲的嫡长子,父亲是不是就没那么顺利的当上萧家大当家?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弟弟妹妹?是不是就没有如今母亲漫长的煎熬?是不是……一切就不一样了?   拳头,缓缓握起的同时,萧勤玉沉沉闭上眼,疲惫得连余光都不想分给萧如月:“已经正月十七了,过几天我回国子监就顾不上你,所以,你养个两天,就跟我回去吧。”   一听又要送她回去,萧如月立马就激动了:“不行!”余光看到萧如玥瞪大眼睛看着她,赶紧一下扑过去:“六姐,求你了,帮我找个人,就是那天救我的人,不见到他,我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萧如玥挑了挑眉,萧勤玉也惊愕的瞪大了眼,而后瞥了眼萧如玥。怎么回事?   萧如玥却是假装没看到,低头看着趴在床边抽泣的人问:“那天救你的人?就是在马车里不肯露面的那个人吗?你找他做什么?喝~”煞有其事倒吸一口凉气,猛然将人一把抓起:“他怎么你了吗?啊?”边说着,边上上下下打量她,似乎要看出什么。   萧勤玉也被萧如玥说得一阵肉跳。   “没有没有。”萧如月连忙摇头:“我只是要感谢他,要不是他,要不是他我就,我就真的……”   其实,内在是现代魂的萧如玥好寒。   这丫头才十二岁多未满十三啊啊啊啊,这里的色狼都不挑吃的吗吗吗……额,好吧,这里是古代,女子早婚,十三四岁当妈的都有,这个世界这个时代要求男人们都爱吃嫩草,包括某个混蛋王!   “六姐,求你了,帮我找他,一定要帮我找他……”萧如月声泪俱下:“我一定要当年谢谢他。”   “不是我不帮你,人海茫茫的你让我去哪找?”萧如玥为难状,看了一眼萧勤玉。   “你真要找,回萧家求娘也一样。”萧勤玉面色已经没有那么铁青,但还是板着脸,声音也透着冷。   七哥真是……萧如月气急,却又不能发作,转求萧如玥:“六姐,他现在还在京都的,他会特地送我一趟也是因为他恰好要到京都办事……六姐,求你了,派人帮我找,不然等我回到萧家求得母亲帮忙,他人都不知道去了那里了,人海茫茫,就真的更难找了。”   “八妹!”萧勤玉沉声,脸色又更不好看了。   萧如玥却定定的看着萧如月,看得她心虚时才忽然道:“听说那个人因为意外毁了容貌,你不怕吗?”   萧如月摇头:“他虽然毁了容貌,甚至连声音都毁了,但他人很好,不但救了我送我来这里,还一路哄着吓坏了的我……六姐,求你了,帮我找到他,我一定要亲自好好答谢他。”   “你喜欢他!”   萧如玥很突兀又很肯定的话一出口,就把萧如月和萧勤玉劈了个目瞪口呆。   轻轻又叹,揉了揉萧如月的头,又道:“如果你真那么喜欢他,那好吧,我派人帮你找。”   “我……”   萧如月张嘴想否认,可萧如玥那么定定的看着她,认真等待后话的模样,让她不禁担心说不是的时候,她就不帮她找人了。   咬咬牙,摇头:“没……谢谢六姐。”   哼,她可没亲口说她喜欢那个人啊,话都是六姐说的!   “八妹你……”萧勤玉一口气提上喉咙,瞪着往萧如玥怀里缩不肯看他的人,冷哼一声什么也没再说,拂袖离去。   看他什么也没说的真的走了,萧如月的心总算放回肚子去了,又故作乖巧的跟萧如玥撒了会儿娇,便乖乖的听话躺下好好休息。   休息好了,伤才好得快,好得快,才有机会……   萧如玥一走出留香园,就看到萧勤玉微仰着脸望天发呆,看着起来……简直瞬间老了十岁!   听到脚步声,萧勤玉转头看到萧如玥,本想挤出笑,却抽了抽嘴角,苦笑都挤不出来。瞧,这也是区别,她知道得比他多却始终若无其事的淡定,而他却如此脆弱,不怪她说他不争气!   “你慢慢纠结,我回去睡觉了。”   摆摆手,不帮他带走一丝苦恼,真就那么走了。   萧勤玉怔了怔,反而笑了。   六姐,真是个神奇的人……   既然答应了萧如月帮忙找人,自然就是要找的,何况,萧如玥也有点好奇,那个人是什么人,到底怎么搭上萧如月的?是冲着她来的?还是冲着皇甫煜来的?   据萧勤玉说,萧如月年前那次“病”了之后就没出过她的小院,他去看过她几次,却每次都是睡着的,前两天才忽然不见的,倒是留下一张“去京都见见世面”的字条,端木芳儿看后险些气晕过去,直说不管她了,而后却又封锁了消息连老夫人都瞒着,要不是他恰好在桂香院连他都不会知道,但毕竟老夫人对家里的女儿管教比较严,端木芳儿又比较疼萧如月,萧勤玉当时倒也不算太奇怪。   只是,端木芳儿气头上真不管的样子,又见萧如月连紫云紫霞都没带只身一人,他不放心,就偷偷派了两个侍卫去追,本来时间没差多久,应该很快追回来,却不想竟然一夜半天都未归,暗觉不对劲,就以散心为由带着侍卫也出了门,半路却得知自己派的那两个侍卫被杀了,警觉事情不简单的又往家里赶,却才进家门又得知萧如月在武王府……   萧如月私自出府的消息再也瞒不住,还受了伤到武王府,老夫人当然恼火,把端木芳儿叫去训斥,几个婶婶在一旁煽风点火,萧勤玉看不下去,也担心闹下去更难看,就又偷偷出了门,想尽早将萧如月带回去消老夫人的火,如此这般连日跑来跑去累得不行,却竟然到了武王府才发现,事情根本远远不止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萧如玥怀疑,萧如月其实是被端木芳儿变相的软禁了。   而,既然被软禁了,又怎么能轻易出来?端木芳儿就算要帮女儿抢男人,也不至于笨到用这种方法,那么到底是萧家里的谁帮了萧如月?路上,又怎么跟马车里那个人勾搭上?那个人又怎么跟萧如月达成共识?达成什么样的共识?   啧……麻烦!   萧如玥一路想着,回到后院新房小院的时候,侍卫竟就来告知,萧勤玉已经在客房睡着了。   撇撇嘴应了知道,无视墙头那一排瞪大眼卯足劲冲她发射“我们好无聊陪我们玩吧”的目光的脑袋,直接回房。   一进门,第一眼看的不是靠在床头的武王大人,而是那只倏地扭头狠狠瞪她的爪白兄。   灵机一动,顿时堆满笑走了过去:“亲爱的爪白兄,帮姐姐个忙好不好?”   “嘎!”   爪白猛的张开翅膀耸起后颈的毛,眼神更加凶狠的粗嘎难听的冲她大叫,显而易见的不乐意。   萧如玥果断转看向某王,指着爪白:“王爷,你儿子不听我话。”   还真没听过这样的形容,皇甫煜真的愣了一下,而后笑着对爪白道:“爪白儿子啊,爹都要听你娘的话,你当然也要听你娘的话,还不赶紧过去问问你娘有什么吩咐!”   萧如玥本来不窘的,只是对上那双闪闪促狭的眼,莫名其妙的就烧了脸,匆匆别开,也不管爪白抗议的兀自去写了长纸条来。   一听说是要给萧云轩的,皇甫煜立马就道:“先让我看看写的什么。”   萧如玥赏他一个白眼,却还是把纸条拍进了他手心,嘟囔:“有必要这么提防吗?我还跟爹合谋逃跑不成?”   皇甫煜一听乐了,字条也不看了,神速的绑在爪白一爪子上就把它挥开,道了声“去马场找萧云轩”,就一把将萧如玥拖进怀里,笑得见眉不见眼:“你刚才说什么?”   爪白犹似抱怨般嘎嘎叫了两声,却还是乖乖的飞走了。   抬手用力撑住那张贴近过来的脸,萧如玥俏脸绯红:“我什么都没说。”   “我可是听见了的。”皇甫煜咧嘴,笑得无耻又欠扁:“你说你不会跟你爹合谋离开我因为你已经爱上我了。”   “你耳鸣了!”   此时,晋安侯府。   萧如雪病了,萧如玥要忙着照顾病重的武王,暂时还没有时间过来看她谁都理解,但萧如梅却很闲,所以,小夫妻二人来了。   只是他们来得不巧,萧如雪刚好喝了药睡下了,萧如梅倒是进房看了看,却是没敢吵醒她,交代王翠锦好好照看,便出了房间。   小厅里,潘瑾瑜和左凡正闲聊着,年纪相近的关系,聊得挺不错。   才正月十七,还在灯节欢庆中,话题免不了就扯上灯节,不知不觉就说起十五元宵那晚,然后……说起武王!   见潘瑾瑜忽然蹙眉,若有所思,左凡不禁问:“世子爷怎么了?”   “没有,就是觉得奇怪……”潘瑾瑜思忖沉吟道:“不是说武王病得很重吗?平常离着远也没发觉哪不对劲,可那天晚上是我搀扶的他,贴得很近,却……”   左凡一听就竖起了耳朵,却不料到了这里,潘瑾瑜忽然停了下来,笑着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肯定是我搞错了。”   “哦。”   左凡有些失望,却不好追问,等萧如梅出来,没一会儿便告辞了。   傍晚,晋安侯潘巍回府明显比平时早,而且一回来,就把潘瑾瑜叫到跟前。   人叫到跟前了,晋安侯潘巍却只是定定的看着他蹙眉,半晌不说话,倒是潘瑾瑜很直接——   “我要见左相。”   次日,到武王府给皇甫煜把脉开方的御医换了,说是蒋御医染了风寒,陈御医老家有事跟圣上告了一个月的假。   “看来人家已经怀疑了,恭喜啊,你很快就能脱离病痛苦海了。”萧如玥笑得没心没肺。   皇甫煜暗暗叹了一声,把她拉进怀里搂住:“本不该把你卷进来……”   “后悔了?正好,趁现在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至少还来得及补救我一个的时候,赐我一封休书吧,让我来个不堪受辱投河自尽的金蝉脱壳,诶呀……”   萧如玥看也不看某王抽搐的脸,一脸向往:“这样一来,身为死人的我连萧家的事情都不用管了,太好了!”   小手一搭上脸色很臭的某王的肩,微微推开他,笑得眸光闪闪:“来吧来吧,休了我吧!”   皇甫煜定定的看着她好一会儿,很臭的脸色转成显而易见的伤痛,低哑道:“你真的这么想?”   额……   “也许……这样真的比较好……”他苦笑一声,竟然真就松了她并推开,起身就去了磨墨。   真的假的?假的吧?她明明是开玩笑的,他不可能听不出来!   萧如玥抿唇看着他,定定的看着他磨墨,看着他执笔时才抬头看着她,一丝表情都不放过,可是……   他那眼神,很专注很专注,好似要就此将她的身影深深烙印在脑海里一般,好一会儿,忽的沉沉闭上眼,落笔挥毫……   心咯噔一跳,萧如玥惊呼着跑过去:“等一下!”   可是,他手中的笔,却一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萧如玥更慌了,使劲一窜,一手拍向他执笔的手,一手去抽那张休书:“你……”   “噗哧~”   突兀的喷笑声打断她的咆哮,打断她撕纸的动作,也让她猛然醒悟自己被耍了,不由低头看手中的“休书”,竟赫赫龙飞凤舞着——【垫高枕头做梦去!】   “傻瓜,我怎么可能休你。”   轻笑着说话间,长臂已经卷住她的腰将气愤的她抱上桌子,大手控住她的后脑,低头,额抵着她的额,一下一下吻着她的鼻她的脸:“玥玥……我很贪心……贪心到不想只跟你相守一生……我怕轮回路上错过就再也找不到你……所以……抱歉……我恐怕就是死,都会强行带上你!”   缓缓落下的眼帘盖去了浮起的笑意,萧如玥没吭声,却抬手圈上了他的颈,咬上去……   “成交!”   109 出事   武王府。   铭王妃皇甫韦氏的贴身武婢巧莲浅笑盈盈的拎着大包小包从外面回来,到了沁心居院门口,才忍不住的回了回头,确认是不是真的没人注意她。   “巧莲。”   身后突兀的声音,吓得一口气没松完的巧莲狠狠又把气用力的吸了回去,生硬的回头,瞧见是雪青,直拍胸脯:“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   “东西买了吗?”雪青面无表情的问。   巧莲白眼一翻,有些没好气:“当然买了。”   “没被发现吧?”雪青又问,依旧面无表情。   “当然!”巧莲再度回她白眼,边往正屋走边问:“铭王妃呢?”   “在房里休息。”   而,房里的人其实只是躺在床上,根本没睡,也睡不着。   一听到巧莲的声音,铭王妃皇甫韦氏旋即坐了起来,不一会儿就见到拎着大包小包进门来的巧莲,张嘴就问:“东西呢?”   “铭王妃放心,在这在这。”巧莲笑着晃了晃手里的大包小包。   铭王妃皇甫韦氏却还是不放心,直接掀被子就下床来,而姿势看起来却是优雅而从容不迫的自然,道:“拿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她,总觉得不安,很不安,眼皮一个劲的跳就没停过……   一直守在床边还有两武婢,一见铭王妃皇甫韦氏下床,碧云赶紧就伸手上前搀扶,灵巧也机灵的取了长袄为她披上,二人配合得十分默契娴熟,等皇甫韦氏下床站直已经一气呵成。   “呀——”   巧莲突兀的一声惊呼,吓得一屋主仆心惊肉跳,再看她惊慌失措的狂翻那一堆大小包,更是一下就个个变了面色。   “怎么了?”   铭王妃皇甫韦氏深吸一口气才缓缓开口,语气倒很是镇定,但搭在碧云手心的手却不断的收紧收紧,疼得碧云忍不住就皱了眉,却不敢吭声。   “不……不见了……”巧莲面色已然苍白如纸,看看铭王妃皇甫韦氏,又看看那对大小包,不但脑袋转来转去,舌头也都打结了:“明明……明明刚才还在的……明明刚才……明明摆脱表小姐们后奴婢还特别检查了的……怎么会……怎么……”   “你遇上表小姐了?”铭王妃皇甫韦氏把惊愕连同暗暗深吸的那口气一起吞回了肚子里,甚至还在旁边的椅子里坐下,再开口,声音也自然无比:“谁?都遇上了谁?”   “佟……佟家的几位表小姐。”巧莲慌忙应道。   “四姐妹都在?”铭王妃皇甫韦氏又问:“就她们?没别的?”   “嗯嗯。”巧莲立马点头如捣蒜,扑通一声跪下去:“铭王妃,对不起对不起,可,可是奴婢发誓,真的真的有好好检查过,可是,可是……”   “我知道,起来吧。”   铭王妃皇甫韦氏轻叹一声,弯腰伸手亲自将巧莲扶起,并转头对雪青三人一起道:“说不定掉在院外附近了,你们赶紧去找找看……”稍顿一下,慎重的看着三人:“务,必,在别人之前找回来。”   “是。”雪青三人领命就匆匆退了出去。   “我也去。”巧莲急忙喊住雪青三人,转头乞求的看着铭王妃皇甫韦氏:“奴婢一定一定将东西找回来……”   “嗯,去吧。”铭王妃皇甫韦氏点点头,很干脆的就允了:“小心些,别让人瞧出来。”   巧莲一阵感动,泪水跟着就涌了出来,却也不敢再耽搁时间,袖子一抹,道了声“奴婢去去就回”,起身就匆匆追着雪青她们出了房间。   门掩上那一瞬,铭王妃皇甫韦氏脸上的镇定立马如同受创的面具般龟裂脱落,直至苍白不见一丝血色,呼吸也因为狂乱不安的心跳而紊乱急促。   余光,扫到桌上别致小巧的茶壶……   壶中茶水已冰冷,却正好,可……她的手却不听控制的抖得不像话,好不容易提起小小的茶壶,却怎么也无法将茶水倒进杯子里!   脚步声匆匆回来,门推开的一瞬声音也传来了:“铭王妃,找到了,东西找到了。”   找到了,却并没有太多的欣喜。   铭王妃皇甫韦氏一抬头,就看到四张面色复杂的脸,不需她问,雪青便道:“是佟家惜香表小姐送回来的,东西似乎……拆过。”   啪砰!   茶壶茶杯脱了手……   *分啊分啊*   萧勤玉绷着张脸,已费心掩饰,却还是步伐沉重的离开新房小院。   身后目送他的小人儿负手背后,一脸幸灾乐祸毫不掩饰。   “你又欺负他。”   好笑的轻声传来的同时,长臂也圈上了小人儿纤细的腰,下一瞬下颚也落上了她的头顶:“他已经很努力,别太严苛了。”   萧如玥撇嘴:“哼,我恨不得明天就把他操成铁人,谁要帮他扛包袱一辈子?”   根据字面上的解释,皇甫煜觉得他可以理解“铁人”的意思,但他根本不关心这个词的由来和真正意义,因为后半句已经慢慢占领了他整个大脑。   扭头,笑眯眯看着墙头那几颗一字排开闲得长满蘑菇的脑袋:“二四五六七八师兄,我那可爱的小舅子就拜托你们啦。”   “喂……”   萧如玥黑线,却才张嘴,那几颗发霉的脑袋就嗖嗖嗖的一缩,转眼全不见了。   “放心放心,师兄们个个文武双全,不会把小七教坏的,当然,有二师兄在,也不会把他玩坏。”皇甫煜笑眯眯的安抚横眉瞪来的小王妃。   “谁跟你说那个。”萧如玥没好气的道:“我好不容易才有个好玩的玩具,你竟然……”转眼就便宜那群师兄了,气死她了!   皇甫煜呆了呆,喷笑,搂住她:“作为赔偿,你就玩我吧,我也很好玩的,来吧来吧。”   “……”   玩你?被你玩还差不多!   话说还没走多远的小七萧勤玉,莫名的一阵脊背发寒,忍不住神经质四下张望。   明明没人,却有种被很多人盯着的感觉,就像……猛兽盯着猎物!   略微蹙眉,扭头准备继续往前走,却忽然觉得那种威胁感很突兀的就一下逼近了,还就近在贴身的他的背后。   萧勤玉微僵,倏地回头,就看到一只大手朝他的脸盖来。   看到了,却完全避不开,并紧跟着就听到一个带笑的年轻男声:“小子,告诉哥哥们,你看到了几个人?”   都来不及挣扎就又被定住身的萧勤玉抿唇,不语。   “啧啧,小子,识趣点,哥哥们也是很挑吃的,若不是有那个小王妃罩着你,哥哥们还不一定搭理你呢。”   萧勤玉微怔,一会儿后抿着唇才动了动:“六个。”   “诶哟,不错不错!”   满意的笑声未落,噼噼啪啪就是一阵拳脚声,跟着,被六个人抢来抢去的小七童鞋……天旋地转,地转天旋!   夜,悄然降临,华美的彩灯映出一张张幸福甜笑的脸庞,一片繁华祥和。   观景塔塔顶,肩并肩坐了一高一矮两个人,酒香随风。   “真好……”   长臂一伸一卷将身边的小人儿带进怀里抱住,含着满口酒香,低头埋首她的颈间贪着她的味道:“玥玥,有你的感觉真好。”   萧如玥本不想理会他,可实在忍不住的扭了又扭,抱怨:“你就不能稍微控制一下力道吗?抱太紧了!”   皇甫煜呵呵笑着松了些,但很快就不满她人在他怀里魂却不知在何处,低头,又把脸埋进她颈窝间磨蹭来磨蹭去,呻吟:“玥玥啊玥玥,你又在想什么啊?到底是你定力太好还是我魅力不够?怎么你人在我怀里都能频频出神?到底有什么事能比在你身边的我更重要?啊啊啊啊?”   “二嫂竟然不舒服到晚饭都没过去陪娘吃……”萧如玥却认真道:“我看我明天还是去沁心居看看她比较好。”   “二嫂?”皇甫煜惊讶了声,呻吟拉得更长:“你竟然为了二嫂忽略抱着你的我,我该夸你吗吗吗……”   萧如玥抿了抿唇,不语。她总不能说,她其实心里怀疑着武王府里的每一个人包括他娘吧?   对方都能凭着椰子怀疑上她,自然不可能太笨,现在多摆疑阵也不过是让对方猜不透她而不敢贸然动手,暂时的权宜之计,不可能耗一辈子,她也不可能跟人家耗一辈子,而在真正的正面干上之前,起码家里的老鼠得挑个干净,免得后背吃刀子!   但,她不说,却不意味着皇甫煜猜不到。   “玥玥……”皇甫煜微微蹙眉:“难道你怀疑二嫂?”他可不觉得他的小王妃会莫名其妙的去关心一个人。   既然已经被猜到,自然就不必在隐瞒,她问:“不行?”   “不是不行,只是……”皇甫煜眉头更紧了。   萧如玥知道他在纠结什么,铭王妃皇甫韦氏不但是已逝前武王皇甫铭的王妃,更是老王妃皇甫佟氏亲自挑的媳妇,如果真的不幸被她猜中……   逝者已逝,皇甫铭自然是不会有感觉了,但还活着的老王妃皇甫佟氏就……   “如果……”抬手,如同他平日哄她一般轻揉着他头:“别担心,我会帮你处理得很干净。”干净到,老王妃皇甫佟氏一点都不会发现!   看着自信满满一派平静淡定的她,皇甫煜的眉却更紧了,拉住她的小手:“玥玥……”   “嗯?”萧如玥奇怪的看着他。   “不……”皇甫煜摇头,却忽然长臂收紧,紧紧抱住她:“没什么……”   萧如玥拧眉:“果然还是不能动你二嫂?因为他是你二嫂?”   毕竟是自己嫂子,有点纠结也不算奇怪,可是……   皇甫煜却忽的一抬手,就猛的敲她脑门,力道有点狠,辣痛得让她不禁皱起眉来,一把要推开他:“你又发什么神经?”   “我这是让你长长记性。”他不但抱紧不放,更理直气壮。   萧如玥气极:“我记性明明很好!”好得都太好了,该记得的不该记得的,统统烙印般一清二楚。   “是吗?”皇甫煜撇嘴:“那为什么总是记不住我的话?”   “你说过的话成千上万,我就算记得也不知道你说的是哪句吧?”真想踹他到塔底去。   皇甫煜用力叹气,微松开她,手改搭上捧住她的脸,让她只能看着他,一字一顿:“玥玥,听清楚了……在这个世界,对我而言没有什么能比你更重要,不管是我的心底,还是我的脑里,你都是第一位,第一位,听清楚了吗?”   话题转得让萧如玥不禁呆了呆,还脱口就问:“那你娘呢?”   话出口,她就后悔了。   这简直就跟问如果我跟你娘同时掉进水里你会先救谁差不多……好蠢!   蠢得她左顾右盼,小脸发烧。   真没想到她会这么反问,皇甫煜也跟着呆了呆,本想说性质不一样,可看着兀自先羞窘起来的她,顿时心情大好,倾近,吹她一脸酒气:“你想我怎么说?”   “嗯?什么?嗯,时候确实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以前总是她盯得别人说不下去,现在,赤果果轮到她被他盯到说不下去,而且左右乱跑的目光,还被一股力量强拉着似的,不情不愿却还是转对向了他的眼。   有点撒脾气似得回道:“我什么都不想!”   眉,一下就挑得很高很高,却一字一顿问:“真的?”   “不要闹了。”萧如玥蹙眉抬手,想拉开他霸道的手,却扯不下来,火了:“你有完没完?”   “亲我就放你。”皇甫煜无耻凑近。   瞪他,不吭声,也不动。   “好吧,我退一步。”偏开嘴,改脸凑近过去:“亲脸也行。”   继续下去,他会没完没了,咬咬牙,萧如玥鼓着腮帮子以示气愤不满,不情不愿的凑过去,却不想他竟然无耻到关键时刻忽一转脸……   唇与唇,贴了个正着,她惊愕的眸,对准他促狭挤眉的眼!   虽然,又不是没亲过……   虽然,又不会少块肉……   虽然,又不……   可……   特,么,的!他这是欺诈!性质无比恶劣有木有?   眼看她火上头顶,皇甫煜笑着松了她,就立马往后倒掠,恰好避开对准脸劈过来的一掌:“诶呀呀,好险好险,差点脸都烂了。”   萧如玥不吭声,明知不可能还是追上去打,一前一后下了塔,   避开繁华,皇甫煜的照顾,萧如玥倒是始终能追着他,却也无论如何怎么都差那么一两厘米够不到他!   简直变相的挑衅,彻底惹毛了萧如玥,横眉的同时忽的就收了速度拉开跟他的距离,跟着就一阵稀里哗啦,他头顶狂落瓦。   “哈哈,天呀——”   “天谴”没说完,瓦也还没砸到他脑袋,他却已经忽的一个急刹猛的反扑了过来,一把扣住她的双手将她压抵在巷子的墙上,笑得见眉不见眼:“天呀?天什么呀?”   回他一个见眉不见眼的笑,一字一顿轻轻的:“天~谴~”拖到他后脑勺咚咚闷响了几下,才幸灾乐祸的吐出最后一个“呀”字。   她喝了酒,不多,只几口而已,却已经把她的肌肤浸成诱人的润红色,此时得逞的眉飞色舞,俏皮得可爱,可爱得娇艳,娇艳得……   “很痛,赶紧补偿我。”   皇甫煜意思性的痛呼一声,便猛的低下头去,精准的攫住那张小嘴,贪婪的啃噬她的香甜,但,他很快又松了她,一把拖着她就往王府回:“时候不早,赶紧回家。”   呸!他以为她傻的不知道他又精虫上脑?   萧如玥暗喷,却红着脸,任他拖着走,甚至……嫌她慢的,抱着她往武王府飞掠。   而……   他们才刚偷偷潜回府进房,什么都没来得及干,就突兀的起了长长一串狗叫声。   有人进后院来了,还是冲他们小院这边来!   皇甫煜面色难看的低咒一声,却还是松开了萧如玥,见她咧嘴笑得幸灾乐祸的掩饰她自己的动情,好气又好笑,惩戒的轻扣了她脑门。   不一会儿,白易的声音传来,有些急:“王爷,佟家惜香表小姐没了。”   房中两人一听,惊愕得面面相视。   皇甫煜问:“怎么回事?”   “具体原因还不清楚。”白易应:“但说是逛灯市回来还好好的,姐妹几个前一刻也还笑闹着,下一刻就忽然没了气息……老王妃请您和王妃都过去。”   “知道了。”   皇甫煜应声间,萧如玥已经利落的找出了她和他该换的衣服,人也不唤进来了,兀自就自己先换了起来。   莫名的,皇甫煜心头一阵悸动,走过去揉揉她的头顺势散了她的马尾,低头轻吻她的额:“该来的总是会来,别急。”   “我没急。”只是习惯有情况就利落起来。   *分啊分啊*   还没进宁景苑,就先听到了佟氏姐妹的哭声。   两人都该什么表情什么表情,坐着步辇进了灯火通明的院子,转到表小姐们住的小楼前。   老王妃皇甫佟氏和铭王妃皇甫韦氏,以及表小姐们都到齐了,面色都不好,佟氏三姐妹更是围着佟惜香的尸身前痛哭失声,莫彩雯,蒋夕颜和林冰兰在一边安慰,陪着红眼眶。   佟惜香自小习武,身体向来很好,这么突兀的就暴毙于武王府,自然非同小可,拖得越久越惹是非话柄问题越大,所以,老王妃皇甫佟氏已经命人去通知了佟家人,并上报和请了女仵作。   女仵作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来了。   屋里,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轻声跟众人打了招呼,扶了皇甫煜坐下,萧如玥趁着抹眼角假装拭泪的动作,硬把眼睛揉了个红,缓步走到床边来,轻声安慰佟怜香三姐妹并将她们搀扶起来的同时,余光逼着另外三位表小姐,不动声色的瞥着床上已然断气有一会儿的佟惜香。   瞧面色不像是中毒……那,又怎么忽然就猝死了?   暗暗拧眉,却也因为暂时无法确定这个房里这些人中,到底谁真的有问题而不能停留太久,又搀又拉又哄,总算将佟怜香三姐妹带离床边,安置在房里剩下的几把椅子上,她站着。   站着更方便!   一会仵作来了,她顺势跟过去看,就不至于太突兀……   真是没多久,不但来了两中年女仵作,分管京都城北城西的两大官员来了,户部都屁颠着来了人。   女仵作要验尸,验的是女儿身,本来在房里的皇甫煜自然就又被请了出去,老王妃皇甫佟氏和铭王妃皇甫韦氏留下来是理所当然的,而萧如玥……   佟氏姐妹似乎只顾着哭了,其他三位表小姐则一人陪一个顾着安慰,而铭王妃皇甫韦氏虽然注意到了,可老王妃皇甫佟氏都没说什么,她有能说什么?何况,如今萧如玥才是在位的武王妃,自己高过她的,不过是辈分而已。   为了方便验尸,两位女仵作征得了老王妃皇甫佟氏的同意,将佟惜香的尸身抬放到了地上,下面事先铺了厚褥子和白布,加点了十数盏灯。   佟怜香三姐妹便相继着收了泪,坐在一旁瞪大眼睛看着,生怕漏了什么,另外三位表小姐则给她们做伴做着伴,老王妃皇甫佟氏和铭王妃皇甫韦氏都没挪近过来,倒是萧如玥毫不客气,好奇宝宝似得直接贴近到两仵作身后去看。   老王妃皇甫佟氏都当没看到,铭王妃皇甫韦氏也不吭声,两女仵作自然也不好说什么,暗暗互递了个无奈的眼神便着手开了工。   两女仵作一般胖瘦,倒是一高一矮,长相很一般,高的年纪看起来稍长一些,但似乎两人都很有经验,也或许是因为事关武王府,所以更加细心,连脱佟惜香的衣服都很慢很慢,生怕漏过什么细节似得,又可能是怕旁边围观的贵人们瞧不清楚,回头有个差错怪她们头上。   终于,佟惜香上身最后贴身的肚兜都解开要取走了……   “三弟妹。”   铭王妃皇甫韦氏柔声轻唤,待萧如玥应了一声转头,才招招手:“这事一时半会儿没这么快的,你还是过来坐吧,两位都是京都闻名的仵作,细心又有经验,不会有错漏的。”   呵……   萧如玥暗笑了一声,不露声色的点了点头应声,很干脆的转身走了过去。   本来只是“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的怀疑这位二嫂而已,却不想,她竟自己忍不住的伸头冒出来……   可,为什么先遭殃的是佟惜香?纯属佟惜香倒霉中枪?还是……另有隐情?   110 暂别   两女仵作着实一副专业的模样在众人眼皮底下忙碌了好一阵,只是慎重得出的暂时报告,却莫名的让萧如玥觉得喜感——   没有中毒,没有内外伤,口鼻无异物堵塞,瞳孔扩散,面部和身体青紫、指甲紫绀……确实窒息而死,初步判断是死前笑岔气笑死的,但确实原因,还是需要解剖!   而,佟惜香不止父亲在皇甫家军中任将地位不低,祖父更是八大帅之一,她的死如此突然绝对不可马虎了事,古人又崇尚死留全尸……   各个方面考虑下,就是老王妃皇甫佟氏也不好轻易决定下令解剖佟惜香的尸身!   佟家在京都也有宅邸,但留守的不是妇孺,就是做不了主的小辈,而佟惜香的父亲和祖父镇守的地方,千里良驹日夜兼程,也得马不停蹄的连跑两天两夜才能赶到京都,再有,佟惜香的父亲佟天福是个火爆脾气,其父都头疼不已,难保不被人趁机挑唆他生事。   横竖怎么看,佟惜香的死都小事不了!   因为还不算完成完整的尸检,所以两位女仵作又为佟惜香穿上了原本的衣服,众目睽睽之下一切恢复原状,将她重新送回原来的床上。   虽然此时还在正月天寒地冻,但毕竟佟惜香的父亲和祖父赶过来做决定也得几天,为防中途尸身先生变,所以,女仵作还在请示过老王妃皇甫佟氏的意思后,特意在佟惜香的尸身旁边放了许多防止尸身生变类似防腐剂一样用途的干花。   期间,皇甫煜早已招来侍卫,待女仵作验尸完毕人都从屋子里出来,立即命人打开整栋小楼所有门窗,三步一侍卫,将出事并停放着佟惜香尸身的这个房间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密不透风,佟天福父子赶来做决定之前,佟氏姐妹包括老王妃皇甫佟氏,都移出宁景苑暂住其他院子。   历代武王和武王妃都是精干的人,早已将王府里的下人们训练有素,只要令下,很快就能完成。   “娘,要不您到儿媳的沁心居去住几天?”铭王妃主动邀请。   若是出的是别的事,老王妃皇甫佟氏恐怕会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但现在偏偏出的是人命,没了的还是佟家的女儿,而府里还有几个佟家女儿……   老王妃皇甫佟氏看了看哭成泪人儿的佟怜香三姐妹,幽幽一叹,疲惫明于眉间:“平日里多亏得这些丫头陪着才不觉日子难过,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又怎么能撇着受惊的她们不顾?可带着她们住你那院子,唉~,太挤了。”   萧如玥只是默默的听着,心中却暗笑。   前任武王病逝之后,铭王妃便搬离了原本的大院子去了偏静近乎偏僻的小院子沁心居,毕竟寡居,倒是谁也不觉得奇怪,而如今……呵呵,那么小的院子,老王妃皇甫佟氏带着六位表小姐还有妈妈丫鬟,硬塞都不可能塞得进去,沁心居旁边的院子也不大,何况太偏,老王妃们挨过去住都不太可能,再加上不放心佟惜香的尸身,恐怕多半会挑个宁静苑就近的院子!   果然……   “我看我们还是搬到清风阁去吧,那里离着宁景苑近,算算应该也就是昨天才刚打扫过,东西也齐全,那些贴身的直接搬过去就行。”老王妃皇甫佟氏道,并转头跟吩咐人赶紧收拾,立刻搬过去。   王府下人多,平日那些没住的院子也有人三五天的打扫一次以备不时之需,如今正好派上用场了。   宁静苑尤其那栋小楼被密不透风的圈了起来,老王妃皇甫佟氏和几位表小姐才移进了清风阁,仵作和闻风而来的官员都还没送走,武王大人却就忽然喘咳不止起来,慌得一群人手忙脚乱赶紧将他送回后院,仵作和官员人交由铭王妃皇甫韦氏出面应酬。   萧如玥一回房间,立马又要开始换衣服。女装,就算改良了,却也终究是没有男装来得方便!   皇甫煜轻轻来到身后,从身后圈住她,很紧,倒是难得的什么也没说。   笑,确实有可能导致人岔气窒息而死,但佟惜香自小习武,身体机能都很好,哪有这么容易笑死?所以,萧如玥很直接。   “我要去验尸。”   “嗯。”   应了之后好一会儿,皇甫煜才松开她,让她可以继续换衣服,而他,则帮她把发散了,束高盘紧。   不多久,数抹黑影掠出后院,一路悄无声息来到宁静苑,一阵阵细若发丝的银针如雨,一层层将圈住宁景苑的侍卫定立着失去知觉。   但,有人实在忍不住抱怨:“啧啧,这死孩子存心找我们麻烦的吧?既然自己要来这一趟,干嘛还围这么多人在这?银针甩出去容易,一会可怎么收回来?”   几个十几个都不是问题,可问题是,特么的,现在是几百啊几百人啊喂,平均一人得收上百根啊喂,他当他们个个千手观音么么么……   “我收。”   萧如玥淡淡一句,头也不回的就直接进了停放佟惜香的房间。   声音不高,但聚在屋顶帮忙放风的众师兄都听得清楚,个个面露惊愕之后,纷纷瞥向同样是男子不好跟进房去的皇甫煜,却见他抿唇眺望远方,正不知所思。   貌似这个问题不能问……   可,实在让人好奇啊有木有?   于是,师兄们的手肘就开始撞来撞去的忙碌起来了,却是半天,没人敢问出口,眉来眼去的互递鄙夷玩得正不亦乐乎,萧如玥就出来了。   比想象中的快太多……   纷纷,怜悯的看向皇甫煜。孩子,你这小王妃实在太彪悍了,你未来的人生让人堪忧啊~   皇甫煜不搭理他们,直接落下去接人。   脚尖落地的同时轻吻也落了她的额,他问:“多远?多久?”   萧如玥起初还怔了一下,而后,猛然明白。   他这么心细谨慎的人,恐怕有些事,早在她被克吉烈族袭击那次就已经发现了——拥有足以贯穿眉心取人性命威力的箭,擦弓离弦,怎么可能箭杆不留半点擦痕?   他恐怕早知道她拥有不寻常的力量,纵使不知道那是什么,却也始终没问,甚至一字都没有提起过……   有些事,了然在心,即可!   心头顿时有暖流缓缓而入,让她悸动不已,轻声柔若水淌:“慢一半就行。”   “嗯。”皇甫煜点了点头,弯腰将她托在一臂肩间,另一手冲屋顶的几位师兄挥了个撤的手势,就直接先出了宁景苑。   “咦?就这样?这就完事了?”   “管他的,死孩子都打信号了,撤了撤了。”   “大不了让这些侍卫在这里冻一夜,反正又不是我,管他的。”   “他XX的,谁赔爷爷银针?”那么多银针啊啊啊啊……可都是钱!最主要是给钱还不一定造得出质量这么好的,还得求老四那臭小子……药痴越想越亏,忽的停下:“不行不行,爷爷的银……”   左右两师弟正要一人一边把他拖走,却见他一转身就定在了那里,不由跟着回头……   灯火通明的宁静苑透出来的光芒下,密密麻麻的银光细如发丝,如同愤怒倾巢出动袭人的蜂,扑面而来!   一阵头皮发麻,来不及细想,低呼了声小心警告其他三人,就狼狈的打着滚落地去躲,刚才还叨叨着银针不停的药痴也不例外。   开玩笑,几百根银针呐,就是扎上身不死,也保准成刺猬,谁要啊?谁要啊?   萧如玥有皇甫煜带着,不用使劲就能比他们快,有的是心情幸灾乐祸:“诶呀呀,滚得真好看。还有二师兄啊,你刚才不是还哭着喊着要银针么?这会儿银针来了,你怎么还躲了呢?”   “你……”   药痴气极,抬头却来不及跳起,就被左右两个师弟扣着后脑门一按,脑袋又扎回了雪堆里。   二师兄真是猪脑子,没瞧见不止那死孩子,那丫头也非常不简单吗?一掌拍死倒是干净利落,半死不活才叫惨,何况那两死孩子明摆着一样的黑,一个就不好惹了,两个……   越想越毛骨悚然,还扣着药痴后脑门的两只手轮替着使劲按按按,按到他没力气反抗险些晕过去为止。   在皇甫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袒护下,萧如玥脸不红气不喘的暗扣了药痴几十根银针,反正一大把银针他一时半会也数不清楚,而转头……当面点清懂不懂?不是当面清点,你凭什么说是我偷了?   总之,他敢来找她算账,她就拉帮结派组团收拾他!   师兄们拖着边走边数银针的药痴回了后院睡觉,皇甫煜则应了萧如玥的要求,一起来了老王妃皇甫佟氏刚搬进的清风阁。   烛火忽然剧烈摇曳,涟漪般的光晕荡得频密……   老王妃皇甫佟氏只是闭着眼,根本没睡着,房里突兀进了这样不寻常的风,顿时警惕起来,却是没想到一睁眼,透过床幔看到的,却竟然是自己小儿子和……一身男装的小三媳妇儿!   霍地从床上坐起,挑开床幔,老王妃皇甫佟氏怔怔看着两人,就听到那个怎么看着怎么柔弱怎么小的三媳妇儿开口了:“娘,很抱歉,这么晚还过来打扰您。”   烛光下,小人儿个头依旧那么小,巴掌大的小脸五官依旧太过于柔美,可那双眼,却像忽然抹去了什么似得清明锐利,十分有神,衬得那小小的身板,一瞬间气势如能贯穿长虹!   竟,仅仅只是眼神不同了而已……   老王妃皇甫佟氏惊愕转看向皇甫煜,却见他冲她笑得好不得意:“娘,我眼光不错吧?”顿了一下,转眸看着萧如玥,大手落上她的头,笑意更深:“免得吓到您老人家,她现在还是藏了至少一半的,是不是很温柔?”   还藏着至少一半?!   老王妃皇甫佟氏抿唇不语,定定的看着听到这番话依旧平静若水没有丝毫变化的回视着她的萧如玥,已惊的心顿时就更惊了。   她,等同是默认了那个说法,也就是说她真的还藏着一半……   那么,倘若她毫不保留呢?又是怎样一番模样?她,小小年纪,又为何能隐敛得如此好?连纵横风雨几十年的她都骗了过去?   这孩子……   不正常!   以她这个年龄而言,她所散发出来的威慑气场,完全超脱正常!   老王妃皇甫佟氏的心情变得有些复杂,虽然她希望皇甫家的媳妇能不输男儿的独当一面,却……不至于到这小三媳妇儿这个地步,这个,让她都忍不住心底发毛的地步!   眼神出卖了老王妃皇甫佟氏的心理,皇甫煜微微蹙眉,张嘴,却被萧如玥一下拉住,淡淡依旧平静如水的开口:“抱歉,娘,没经过您的同意,儿媳刚刚又验了一次惜香表妹的尸身……”   如同她的眼神落入两人的眼底一般,两人那小动作也毫不遗漏的跃入老王妃皇甫佟氏的眼中,不禁暗暗一怔,但很快又被萧如玥的话的内容吸引了去,惊愕到脱口出声:“你说你验了惜香的尸身?你会验尸?”   萧家,到底怎么养出的这样一个女儿?   太惊愕,心思不禁流露些许,或许别人还不一定能捕捉到,但皇甫煜和萧如玥却瞧见了,一清二楚!   不动声色的又拽了皇甫煜一把,那巴掌大的小脸依旧平静若水,甚至凤眸清明锐利半分不多半分未少:“是。”   顿了一下,直接说自己验尸的结果:“一根淬过麻药的细银针正面打入惜香表妹的胸口,卡在她的心脏里,照那个精准度来看下手者武功很高,也并不是在很远的距离下的手,说不定佟家其他表妹也在场。”   “银针很细淬的又是麻药,分量还恰到好处,就算解剖而不切开心脏的话,也不会瞧得出来,更不会当即就要了她的小命,只是一步一行一呼一吸间慢慢耗损她的性命,大笑恐怕是意外!”   淡淡平静却不慢的一番话,听得老王妃皇甫佟氏目瞪口呆,却也不用她开口,萧如玥便继续连着分析都一起说了。   “对方耗费心思做得如此慎密,恐怕是连我们都想瞒过去,所以,说不定跟这个家的某个人有关系,但,这却不意味着别人会跟他或者他们一样想息事宁人,换成是我,也会借着这事挑唆佟家人闹事,所以,必须有人去接惜香表妹的父亲和祖父,至少得在他们进京都之前把对武王府有可能不利的可能全压下去。”   稍顿一下,萧如玥转头看向面色已然不好的皇甫煜,知他已经猜到她所想,不禁嘴角微勾,笑了:“没错,本来这事你去最合适,但你现在还‘病’得不轻,自然不能离开,何况娘和二嫂还有几位表妹,还要你护着,以免有人趁机再闹事!”   话中话,她知他听得懂!   “既然你不能去,那么,身为武王妃的我去自然比其他任何人更合适。”眉眸一弯,笑得更深:“好歹,当人质的话,我比其他任何人都更有分量。”   那话,不是在说笑,却又,是说笑的语气!   那笑,弯了泄露光华的眸,却又,风华只增不减!   老王妃皇甫佟氏不敢置信到瞠目结舌,转眸再看一声不吭的皇甫煜,直接被他那张阴暗的黑脸给吓到了。   她,还真没见过这孩子这样……   正怔愣,那小三媳妇儿却又转头看了过来,笑看着她道:“娘,我会找人假扮几天我,但在我把惜香表妹的父亲和祖父接来之前,还请您亲自下令,武王府暂时闭门谢客!任何客!”   她早已得到消息,端木芳儿已经在来的路上,推算着最迟明天傍晚也该到了,何况京都里还有萧如梅和萧如雪,她还真担心两人被人当枪使着来,导致假扮她的秋月撑不住露陷!   “现在已入丑时,离卯时末城门开还有两个多时辰,儿媳还有些事要交代人去办,时间紧迫,还望娘恕儿媳失礼之过,儿媳暂先告辞。”   瞧着那说话客客气气犹似商量,却转身头也不回就往外走的小人儿,老王妃皇甫佟氏着实说不出话来。   她,活了几十年,以前是佟家大小姐,后来是堂堂武王妃,如今是武王的母亲老王妃,地位愈来越高,莫说当今圣上就是已过世的先帝,跟她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从头到尾让她说不上两句话就直接走人的!   这人,还未满十六岁,还是她……儿媳妇?!   “娘,回头再说。”皇甫煜也冲老王妃皇甫佟氏点了个头,就匆匆跟着萧如玥出了门。   偌大的房间,烛光摇曳氤氲,老王妃皇甫佟氏……一脸呆滞未散。   出了清风阁,回到后院,皇甫煜一把拉住始终走在前面的萧如玥。   “玥玥,娘并不是不喜欢你,她只是……”只是什么?说不出来,说不出口。   “我知道。”萧如玥很平淡,也没有挣开他的手:“我得去找小七交代些事,我不在的时候,得他镇住八妹。”   “玥玥……”看着如此冷静沉着的她,他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眉头越紧越紧。   “你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她神情淡淡如同陈述,却抬手,以指尖轻轻抚平他眉宇间的褶皱,又抬了另一只手,戳着他的嘴角微微往上提了些,才弯眸勾唇的笑了:“瞧,这样多好!”   “真是,又不是生离死别,有必要苦着一张脸吗?”撇撇嘴:“人质什么的不过是说给娘听的,佟家好歹是娘的娘家,那位佟将军也好歹是娘的堂弟,是你舅舅,我总不能说万一有什么情况就以暴制暴,打到那位将军舅舅没气发飙吧?我就真长得这么像人质脸吗?”   皇甫煜配合着忍俊不禁的笑了,低头,宠溺的亲吻她喋喋不休的小嘴:“何止像,简直像极了!如此柔美的五官,不当人质都太可惜了。”   萧如玥浅笑着煞风景:“我真赶时间。”   无奈轻叹,皇甫煜直起身,搂着她的肩往萧勤玉的房间去。不同于萧如月被丢在内院的留香园,萧勤玉颇受厚待的直接住在后院里。   说是后院,可武王府的后院可是堂堂武王住的,而武王住后院的例子都开了,得武王青睐的小舅子住进后院的一间小院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让师……”   萧如玥打断皇甫煜的话:“你要守着好几个人呢,师兄们还是留给你吧,我自己有人。”   听着这话,皇甫煜莫名火大,忍不住就在心里骂几句那位岳父大人。   萧勤玉被药痴他们扔来扔去的玩得骨头都快散了,倒头就睡了个人事不省,又是客人的身份,根本没人主动告诉她佟惜香的事,所以直到萧如玥粗鲁的将他提醒前,根本不知道。   知道萧如玥要出门,还包含着一定的危险,萧勤玉想说点什么,却挤来挤去,只挤出一句:“小心。”   萧如玥倒不跟他开玩笑了,直接道:“看好八妹,她若这个时候惹事,莫怪我不念姐妹情谊。”   “嗯。”萧勤玉慎重点头。   别了萧勤玉,萧如玥又去了趟后山断崖腰上的山洞,那里存着药痴在这里一年来攒下的东西,各种各样什么都有,包括……制作炸药的原材料!   “这是……”   药痴低头闻了闻萧如玥给他的几包东西,立马变色。他炼药自然也没少炼丹,还很不幸的被爆炸的炼丹炉炸过,所以印象深刻,只是他是个大夫,没想过那东西能用在被的地方上,更因为被炸过太丢人连师兄弟们都没提起过……   “你给我这个干什么?”吓得连跟她算少了的银针的时都忘了。   师兄弟们虽然从小一起长大,却是各有所长各顾各项,都少去研究别人的专长,药痴没说过被炸过,他们就是对他那次受伤有印象却也联想不到跟那几包包得古怪的东西有关联,自然稀里糊涂拉长了耳朵听。   可……   “去去去。”萧如玥挥手赶人,连皇甫煜都一起赶了,把药痴扯到一边,凑近耳朵去:“如果左丞相……你就点着这些丢进他家去……哦,顺便丢个进皇宫!事成之后我给你……的配方,还教你……”   药痴顿时点头如捣蒜:“这个好这个好,一言为定。”   “你可要把东西藏好了,不能让师兄们好奇拿去玩。”萧如玥提醒,挤眉弄眼发射“你懂的”。   药痴笑嘻嘻的直点头:“当然当然。”而后一横那些故作镇定实际扯长耳朵偷听的师弟们,包括皇甫煜,颇有那么点狐假虎威的神气活现:“听到没听到没,这些东西是小师弟妹慎重托付爷爷我保管的,你们不许动都不许动,谁动赏谁菊花残!”   一群人,用力的鄙视他。   萧如玥都安排交代妥当,方圆镜也收到命令后把随她出行的人招来时,已经卯时末,城门已开,来不及休息了……   千言万语,可皇甫煜却竟然也挤成了一句:“万事小心。”   “那是当然!”   萧如玥呵呵直笑,由着他抱她上已经将毛色全部刷成灰白色的烈风,只是……她还没落上马背,还在半空,他长臂一收,就又将她卷回了他的怀里。   一阵眼花缭乱,只觉风从耳旁掠过,眼前再清明时,他已将她带到了马厩旁的一间小屋后,隔绝了送行人的视线。   他埋首在她颈间,紧紧抱着她,恨不得将她嵌进他身体里,又或者,把他嵌进她身体里!   轻轻的问:“我说不要去,你会留下来吗?”   他果然很傻,明知道答案,却还是忍不住要问……   “不会!”   她一如既往的干脆果断,没有犹豫没有意气用事,冷静得甚至让人气愤:“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要犯我,我定不饶他!”   小手轻揉他的头:“我不会有事,而你,也不许有事!”   她这话,竟比上千句喜欢他更让他心动,他从她颈间抬起头来,薄唇倾近她的小嘴儿,而墨眸却始终定定不离她的眼,低声情深款款:“说好了,上穷碧落下黄泉,不离不弃。”   “不是百分百确定就不要乱追啊傻瓜,不然……”她笑了,轻咬他送上来的唇:“轮回路上真错过了。”   听着她这话,皇甫煜也笑了,任她咬:“你也要记住。”   “当然!”   此时,这不过只是句笑言……   武王府的最高处,一抹修长迎风而立,直至目送那一抹灰白越去越远,消失在视线内,还不肯离去。   玥玥……   正月十八天刚亮,老王妃皇甫佟氏亲自下令,武王府暂时闭门谢客,每天除了例行给武王诊断开方的御医外,通通不许进。   听到这个消息的萧如月又闹了起来:“我要见六姐,我要见武王妃!”   但,来的人却是萧勤玉。   劈头就是沉声:“王府出事,六姐要照顾王爷,自顾不暇,你少惹事!”   对萧勤玉那天的粗暴,萧如月还是心有余悸的,一看到他就往床内侧缩,但:“六姐答应帮我找人的,现在王府却闭门谢客……”   一听,萧勤玉脸色更不好了,沉声打断她:“所以?”   “六姐好歹也是武王妃,放个人进来的权力总是有的吧?如果找到人的话,就把那个人放……”   那理直气壮的语气,让萧勤玉实在忍不住一手刃劈上她的颈……   人两眼一翻晕过去,他才猛然回过神来。额,怎么学了六姐?   正月十八申时,领着大队人马带着十几车礼物直奔武王府的端木芳儿,被拒门外!   111 请,不要试图激怒我   才进京都,端木芳儿便听到特地来迎的萧家京都别院的管事说了武王府出事,暂时闭门谢客,但端木芳儿还是决定直奔武王府以示诚意,再则,自己好歹也是堂堂武王妃名义上的母亲,老王妃为颜面上好看,总不至于看着她大队人马如此浩浩荡荡的来了,还拒她于门外吧?   可……   事实是她真的被拒绝了,就连求见武王妃,都被告知“武王身体不适,王妃正照看着……”,客客气气的冠冕堂皇一堆,却总而言之就是没空,不见。   她千里迢迢赶过来,已经在门口了,进不去那个门就算了,那丫头却连出门口见她一面的时间都没有?   她才不信!   端木芳儿面色又更难看了一层,但夜色已暗,她始终坐在马车里,王府的管事也看不到。   进不了门,又见不到萧如玥,实在担心萧如玥心狠手辣趁这时候害萧如月,也更担心萧如月年纪小被宠坏了,脾气一上来就不管不顾挑这时候闹事……   厚着脸皮低声下气,端木芳儿又客客气气的请管家代为传话,想见正住在府里的萧勤玉和萧如月。   这个请求很快得到回应,只是……   不多久,萧勤玉就抱着昏睡中的萧如月,和当日随他而来的萧家侍卫连同行礼一起全出来了,送他们出来的还只是王府的管事,莫说老王妃铭王妃,就是萧如玥的影子也不见!   简直,就像是她这个母亲的到来,反而导致在王府里做客的儿子和女儿被赶出来似的……   端木芳儿面色瞬间难看到极点,却还得笑着命人打赏那位几次三番麻烦到的管事,倒是唯一庆幸的是天色已经不早,又恰好还在灯节欢庆中,人群都挤向四大灯市了,只要她们避开喧闹的从武王府转萧家别院,也没有那么多少人会注意,不至于那么难看。   而,这世上传播最快的就是流言蛮语,只要有一个人看到,这个“不那么难看”,也不过只是暂时……   萧勤玉一上马车就看到了端木芳儿面色十分难看,无需多想也知道个中原因,唇动了动,却也终究是什么都没说的靠窗坐下。   看着儿子被“赶”出来还如此平静淡定,端木芳儿越想越不舒坦,忍不住冷哼:“当武王妃还没几天呢,派头却是越来越大了。”   萧勤玉本不想出声,但一想到此刻正默默快马加鞭在路上,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危险的萧如玥,都忍不住为她不平:“娘……以前我就很想问,五姐六姐,特别是从小就被养在外面的六姐,到底做错了什么?”   端木芳儿怔住……   夜渐深,老王妃皇甫佟氏不放心午后开始就因“忧心劳累而病情加重”的武王皇甫煜,睡前又去了一趟后院。   许是佟惜香尸骨未寒,又许是午后已经跟来探过一次,表小姐们这次倒是没有再跟来。   老王妃皇甫佟氏又不露痕迹的打量着戴着人皮面具,始终低眉垂眸,这会儿欠身准备退出去的假扮萧如玥的秋月,有些惊讶。   撇开精湛足以以假乱真的易容术不说,就是那举手投足的一姿一态,这孩子可真是模仿得惟妙惟肖,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嗓子不像,但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法,她的声音被弄得微妙的沙哑,若不是她事先知道,就说是累了不舒服导致,她都会信……   靠着床头坐的皇甫煜看得清明,墨眸幽幽转暗,忽然出声叫住已到门口的秋月:“秋月,把丑姑和晓雨晓露叫来。”   秋月惊愕顿住,却也只是一瞬,便低头垂眸的应了诺,退了出去。   她如今已不是一年前那个被忽然逮住假扮主子吓得晕过去的小丫头了,这一年多她确实安安分分没有多一分的非分之想,但,却控制不住目光总被那位小主子吸去,尤其在进了武王府之后,更近距离的接触之后,那份深埋在心底的敬仰更是与日俱增,不自觉的开始模仿那份处事不惊的淡定从容……   不知不觉,在极短的时间内她变得无比贪心,不再安于现状,不再甘于平凡,如同上瘾一般每天都比前一天更努力的去追赶那明明近在眼前,却又总是遥不可及的小小身影,总觉得这样……她才有资格站在那位小主子身后!   老王妃皇甫佟氏却是完全不知道这些的,听闻皇甫煜那话,更是惊讶的转眸看回来,却见他苍白的俊脸平静淡然,不过眼帘微低,长长的睫毛投下青影盖去了墨眸里的神色,竟恍然间,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似得……   这……某种程度而言,跟那小三媳妇儿简直一模一样!   “煜儿……”老王妃皇甫佟氏怔怔出口,面色也随之渐变。   说起来,她是随夫亲征在战场上怀上的这孩子,后来,她又因为担心受伤的丈夫而不顾劝阻的赶往战地,导致他尚不足月就生于尸山血海的战地中……   虽然当时她混混沌沌,但她还是知道的,他出生时一声都没哭,晕过去前她都以为自己生的是死婴,却不想他竟奇迹的活了,只是羸弱得直到三岁离家前别说张嘴发声,就是眼都没睁开过,让深省自己鲁莽的她无时不刻不在想弥补,却不知所措到胆怯的不敢伸手去碰他,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丈夫的朋友领走,而后没多久就听到他在路上遇袭被路过的高僧救下带到了少林寺的消息,与丈夫风风火火赶去,竟意外的听到他第一次喊“爹”“娘”!   就算那时他还是没有睁眼,但对她夫妇二人而言却已是天大的喜讯,心想肯定是那位在少林寺辈分极高的高僧施了妙手,便放下身份跪求他老人家收这孩子为徒,不想高僧很爽快的答应了,却提了个古怪的要求——她夫妇二人无论多么想念,都绝对不能在这孩子能回家之前去见他!   将他留在少林寺高僧身边,是已经计穷的他们当时所能想到的唯一让这孩子活命的办法,所以他们答应了,并遵照约定一别漫长八年,以至于再见面,这孩子已经十一岁……   十一岁的他,不但会说话睁了眼,还健康得习武天赋都让人咋舌之外,五官也清秀得她横竖怎么看都分不清究竟是像她还是像丈夫,尤其那双纯净剔透染不上纤尘似的眼,无一不让她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她儿子!   这样的家庭,难让她不多想多谨慎,就怕不知情的时候他被人换过了,但又不能明说出来,更不能跟他说,可偷偷确认吧,他的胎记又比较特殊,七颗红痣挤排成一字的全长在臀沟间,想要亲眼确认就必须……   而,这孩子看似不韵世事十分好骗,却出奇的敏锐狡猾,害她坑蒙拐骗乃至最后强硬,办法用尽也一次都没能成功,最后只能退一步的拜托二儿子,结果倒是确认他确实是她的孩子皇甫家的血脉了,却吓得他避她如蛇蝎,虽然他极力表现不明显,但她可是知道的,也苦于寻不到拉近距离的办法,一拖再拖,成了现在这样——   即便一个家里生活了两年多,她还是完全不了解他!   “娘,我有些东西要给您看。”淡淡的,皇甫煜开口,却犹似思忆着什么般并没有抬起眼帘看她。   老王妃皇甫佟氏闻声回神,惊愕的看着他,沉默的等着他的后话,却不想竟然先等来了一阵敲门声,丑姑和晓雨晓露来了。   不等三人出声,皇甫煜便眼也不抬的直接道:“把玥玥最近翻过的医书都搬来。”   三人怔愣一瞬,余光瞥着老王妃皇甫佟氏,很快了悟的应诺退了下去,不一会儿便在白易的协助下,搬来十几只叠满医书药书的大箱子。   “娘,您看完这些书,要多久?”   皇甫煜轻轻的问,却又不等错愕没回过神来的老王妃皇甫佟氏应声,又轻轻的道:“玥玥她啊,就连记下都只花了不足一个月的时间……”   老王妃皇甫佟氏惊愕的瞪大眼,吓得不知作何反应。   “是不是很可怕?”   说话间,皇甫煜的眼帘更低了:“我确实不知道她为何会有如此可怕的一面,也不敢深究原因,但却很清楚,如此擅长隐藏的她之所以会泄露这一面出来,都是为了我!”   “娘,奶椰好吃吗?”   “额……”   “以前,我也一直想不明白那种滋味平淡无奇的果子到底哪里好,怎么就能够让她青睐到当成十五岁的生辰礼物,一年到头怎么吃都不腻,直到成亲后我才知道,原来那种果子是用来救我命的,因为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用上,所以一直备着……”   老王妃皇甫佟氏吃惊的瞪大眼,也猛然明白萧如玥上一批奶椰出事,不是面上看的那么简单。不禁担心起来皇甫煜现在的情况来,可他却不让她有机会开口。   “我说过的吧,她不擅长把真正在乎的重要东西挂在嘴上……”嘴角缓缓勾起,皇甫煜笑了,“而你现在看到听到的这些,也不过只是她为了我做过的微不足道的很小很小的一部分而已,我每天吃的那些药丸,连我都不知道到底耗费了她多少奇花异草和精力才炼制而成……”   所以,意思是说奶椰虽然没了,但那小三媳妇儿又用了别的药替代了?   老王妃皇甫佟氏暗暗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仔细打量着皇甫煜苍白的面色,眉头越紧越紧:“那你现在到底是……”   皇甫煜却答非所问:“娘,您知道我费了多少心思才骗娶到玥玥吗?”   骗……骗娶?   老王妃皇甫佟氏一听,顿时抽了嘴角,不知如何回答,就看到他那始终低敛的眼帘缓缓抬起,露出那双足以让她都控制不住心脏骤停的眸……   “娘……即便是您……也请……不,要,试,图,激,怒,我!”   而此时,在京都往西北并不算太远的一个山洞里,有阳盛阴衰的一家子正和乐融融的在……围火烤肉!   至少,看起来像是个一对老夫妻四儿子外加一爱穿男装的女儿的家庭……   其中一灰袍男子,看起来像是几个儿子中的老大,二十六七的年纪,平凡的五官却不和谐的搭了一双灵活而锐利的眼,目光每每从那年纪最小正吃肉吃得满嘴油腻的妹妹脸上扫过,就忍不住的抽一抽嘴角,甚至忍不住,又噗哧一声喷笑出来,止不住的哈哈大笑。   谁会想到,那位肩负重责大任一大早就离开武王府,让很多人寝食难安担心不已,又让很多人挨饿受冷守着上门送死的小武王妃,今天一天非但没有快马加鞭的赶路,还慢悠悠的一路打猎嬉戏?   【横竖都是要回京都,我们干嘛非得累个半死的去拦人不可?省下这个时间养精蓄锐多存点力气打人多好。】   所以,他们现在正在进京都必经的这里养精蓄锐多存力气,准备明晚半夜或者后天的打人运动!   吃饱喝足的萧如玥接过老妇利落的递来的干净手帕擦嘴擦手,瞥了灰袍男子一眼,道:“徐大哥,你今天都喷几回了?有这么好笑吗?”   许衡,二十六岁,当初她在萧家外书房见到的五人中最年轻的男子,闭上那双灵活锐利的眼,平凡到见过一次再丢进人堆里就难以认出来,面上的身份是个有些头脑的粮商,可惜三不五时就爱往花巷赌坊钻,再加上对朋友慷慨仗义,上到捕头衙役守门兵将下到地痞无赖,简直狐朋狗友满京都,看起来就是个左手赚了右手出的,而实际上,是凤国数一数二的隐蔽大粮商之一,隶属萧家,主要负责即便关键时期也能让萧家马场粮草不出现短缺等问题。   “嗯?几次来着?”许衡煞有其事的托着下巴摩挲啊摩挲,慎重的深思熟虑一番后,才道:“也不多呀,也不过就七次,而且,真的很好笑,哈哈哈哈……”   说实话,当初主子这么早就忽然的决定继承人,他们都吓了一跳,再看小主子竟然是个未满十六岁的女娃娃,更忐忑,甚至怀疑主子终于还是疯了,要亲手把萧家给毁掉,却不想,这小主子能力惊人外,还意外的有趣,很有趣!   “诶呀呀,这种不经意的小事徐大哥都能数得这么清楚,可见徐大哥不但心思细腻头脑敏锐更记性非比寻常啊,那么……”   萧如玥笑得见眉不见眼的看着许衡,直看得他心头一阵阵发毛,才慢悠悠道:“那些个大事,自然不~可~能~忘~了~或记~不~清~楚~……对~吧~?”   (⊙o⊙)……   他,可不可以把今天所有的笑都吞回去?   112 暗潮   山洞里,摇曳的火光将两条人影拉得长长而巨大,略显狰狞。   除了许衡和萧如玥二人外,其他人都到山洞外去了。   “很抱歉,这事关在位大当家的私人问题,即便您是继承人的身份下令,小人也还是不能说。”许衡收敛了嬉皮笑脸,一脸正色:“而且,这些事最合适告诉您的人,是您的父亲大当家。”   “切~,看来他早料到我会问,所以事先交代过了……”萧如玥撇撇嘴:“啧啧,我这个继承人,也不过只是个摆设嘛。”   “话也不能这么说。”许衡又笑了:“除了府上那些私事外,您是可以随意支配我们的。”   萧如玥白了他一眼,无聊的随手拿了根木棍捅火堆玩,随口又问:“你既然是我爹亲自提拔起来的,那总该是见过我娘的吧?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我和五姐真的长得很像她吗?我爹真的爱她吗?”   “小主子大人,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您父亲还在位的大当家的私事,小人不能回答。”许衡莞尔,这孩子还真是千方百计的想诓他。   萧如玥咧嘴:“那就是前面的问题,都可以回答咯。”   许衡又笑了,应道:“小人就是先夫人捡回来的,当然见过先夫人,而且……”冲她挤眉弄眼:“要不是当时出了点意外,你现在还真得叫小人一声兄长。”   “咦?”萧如玥惊讶的看着许衡。他的意思是,那个短命娘曾经有意思要收他做养子?而那所谓的意外又是什么意外?难道……啊啊,萧老太婆那么在乎血脉正统,那么执着冰冻死尸爹继承萧家,又怎么能允许爹娘还没生子就先认养一个养子?所以,许衡倒霉了……   那么,许衡真的没问题吗?就一点都不恨萧家?   神思飞转间,却见许衡满眼促狭的看着她,仰头喝了一口酒葫芦里的酒后,才道:“别把我当父亲一样敬重的人当傻瓜啊。”   当父亲一样敬重……是指那个冰冻死尸爹?虽说那个爹确实不会随便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不能信任的人,但……   萧如玥撇嘴:“啧啧,喝的是酒,喷出来的却是酸气。”   许衡一愣,噗嗤就笑了起来,斜眼瞥着她的同时又喝了一口酒,喃喃道:“啧啧,你到底是像谁……”   “那可真是抱歉啊,养在外面十四年一不小心就长歪了。”   萧如玥耸肩摊手一派无所谓的言辞,却害许衡才入口的酒猛一下就喷进了火堆里,火随即轰一下炸开……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忽然,盘腿坐在火旁的萧如玥姿势的关系缩不及,眼看炸开的火就要喷上脸,却千钧一发之际眼前蓦地一暗,旁边的许衡竟先一步将她扑倒,用身子帮她挡了喷扑而来的火。   酒精的关系,火堆的火只是炸了一下便退了回去,但许衡身上的衣服却被点燃了,不等萧如玥反应过来,就“哇”一声大叫着冲出山洞去了。   再回来,许衡蓬头乱发模样说不出的滑稽,还散发着一股焦味,瞪着幸灾乐祸笑得花枝乱颤的萧如玥张了张嘴,本来是要抱怨两句的,却,最后竟什么都没说的坐回了火边,掏出匕首,随意的抓着把烧焦的发尾割掉。   “作为报答,我帮你吧。”萧如玥忍住笑,掏出短刀“玥”靠了过来。   许衡忌讳的看着刀身乌亮森冷的“玥”,侧仰躲避,怀疑的语气:“你确定是帮我?不是要杀我?”   小手一落用力揪住他头顶的发到他痛得咧嘴为止,萧如玥冷哼:“乱动的话,我可不保证不会有什么奇怪的意外。”   “你绝对不像先夫人!”   许衡抱怨一声,倒是乖乖的坐着不动了,盯着跳跃的火苗微微勾着嘴角,不停的提醒着:“喂喂,虽然我不是什么美男子,可好歹也是能见人的,你可别对我的头发乱来,害我不能去百花楼啊……”   “放心放心,绝对给你弄一个帅到昏天暗地的发型。”   身后的人明显诚意缺缺的敷衍,却让许衡轻扬的嘴角飞得更高了:“啧啧,想不到当初那个皱得跟小猴子似得娃娃长大了,倒是出落得亭亭玉立,却竟然是这样的性子。”   “嗯?”萧如玥挑眉,还真有些意外:“你见过小时候的我?”小猴子一样皱,应该是出生没多久还在襁褓中?   “好歹那时候我也是有份护送你去兰城的啊。”许衡依旧在笑,语气却故意透出不满来:“难道你以为,才出生没几天的你在那种情况下,真的只靠李妈妈一个人照顾就活得下来?”   那种情况,应该是说老夫人有心放任她自生自灭吗?萧如玥挑眉:“你这算是隐晦的挑拨我跟祖母的关系吗?”   “啧,我还是要你对我感恩戴德呢。”许衡没好气的道,瞥了瞥纷落在地的断发,道:“喂喂,割那么长你故意的吧?明明很多都没有烧焦的!”   “放心放心,我正怀着感恩戴德的心弄,绝对让你帅得昏天暗地走到哪都惹人回头望。”萧如玥咧嘴,挥了最后一刀:“好了。”   “为什么我有种不祥的感觉……”   许衡嘟囔着抬手摸了摸头顶,瞬间石化僵住。   *分啊分*   子夜时分,一声“刺客”划破武王府寂静,侍卫追赶的杂乱步声惊醒睡梦中的众人,惊得满府犬吠此起彼伏,几道黑影在后院快速掠动。   “正是戒备森严的时候都能进来,看来武功不错。”但也高不到哪去,否则怎么会被发现?   “要活的死的啊?”   这声一出,众人纷纷瞥向同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淡淡传出一声:“别抓。”   也就是放出去然后跟上去摸窝……   “了解。”   异口同声一出,数抹人影一下散开往了不同的方向。嘿嘿,总算有事做了!   非常短的时间内,武王府里里外外灯火通明如白昼,随处可见侍卫掠动的身影,已经检查过的沁心居倒是恢复了宁静。   “没事了,都去睡吧。”   铭王妃皇甫韦氏摆摆手,示意院里被惊醒的妈妈丫鬟们都回房休息,回了自己房间上床后,也将四名贴身武婢雪青等人撤了:“你们也下去吧。”   四人应诺熄灯退下,最后离开的雪青还顺手带上了门。   而,一切归回宁静后,熄灯漆黑的房中却多了一抹挺拔的黑影,并直接就走向铭王妃皇甫韦氏的床……   天蒙蒙亮时,依旧没有找到刺客,老王妃皇甫佟氏下令停止搜索,加强戒备即可,尤其宁静苑。   辰时末,皇甫煜刚吃过早餐,八师兄就先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大包明显是从外面买的肉包子和煎饼,寻了个位子坐下就吃了起来:“你要不要?”   皇甫煜摇摇头,对白易道:“去把其他师兄都叫回来吧。”   白易应诺离去。   八师兄接过皇甫煜递来的茶喝下,才道:“小幺啊,你多久没去看你二哥来着?”   “说起来还真是有些日子了……嗯,等玥玥回来就去。”皇甫煜说罢,蓦地就笑了,赞道:“我还真是娶了个不得了的小王妃……”   八师兄挑眉,理所当然的把空茶杯伸到皇甫煜面前,等他续了茶取回到嘴边,才边嚼边道:“恭喜恭喜,恭喜你未来的日子无限堪忧。”   “我乐意。”   *分啊分*   京都西南,萧家别院,一间房里持续了一早上的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这时候总算因为某位大小姐累得气喘吁吁而消停下来。   房门外围了一圈人,却谁也不敢进去收拾,只能瞪大眼睛死死盯住萧如月,就怕这小祖宗一不小心被自己摔的东西给绊倒,磕了碰了来个伤上加伤。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端木芳儿才慢悠悠出现,微摆手撤了房前那一圈妈妈和丫鬟,才踱步走进满地狼藉的房中,一一避开脚下障碍,直接走到仰着泪脸看着她的萧如月面前,扬手……   啪!   清脆的巴掌声,连守在房外的徐妈妈都吓得猛一激灵,面色微变的往里瞥余光,担忧的看着顺那一耳光的势跌倒在地上的萧如月。   头晕眼花的萧如月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就听到端木芳儿冷冰冰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绝食,自残,摔东西……你就这么点儿能耐,还想跟你六姐抢男人?”   “我好不容易才住进王府,您为什……”   萧如月不服气的抬起头,就被那张阴霾狰狞的脸给吓了一跳,面色大变的琴瑟着往后缩:“母亲……”母亲这是怎么了?之前她也这么闹,母亲虽然生气,却也并没有露出这么恐怖的脸孔来……   “这就怕了?”端木芳儿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冷笑:“无勇无谋,就你这样,拿什么跟你六姐争?你以为武王府就你六姐一个女人?”   萧如月怔住,不明所以的看着端木芳儿好一会儿,猛然明白了什么似得爬跪起来抱住她的腿,又哭又笑:“娘~,我就知道您最疼我了,我就知道……”   房外,徐妈妈几不可闻的叹了声,扭头微扬脸,默默的望着阴郁不见蓝的天出神……   巳时,带着皇后口谕的长乐宫公公,也被拦在武王府外。   虽然人被拦在了门外,但皇后要召见武王妃的口谕,还是要传进去的……   “切,说好听了是聊聊顺便安慰,说难听了,不就是打听之余兼顾套交情。”半空细绳上,唐镜明懒懒的抠耳朵:“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透过受武王宠的小武王妃,帮她娘家从皇甫家这里弄到点兵。”   “哈哈……,以前我就觉得,四师兄你不入仕太可惜了。”   唐镜明撇嘴:“算了吧,伴君如伴虎,脑袋什么时候搬家都不知道。”   “就是就是,现在多逍遥啊,董家那几位趾高气扬的爷看到唐大师您,都客客气气的。”   “想把他当狗使唤,当然得先撒点肉骨头。”药痴喷道。   “不过……进宫啊,那叫秋月的丫头撑得住吗?”六师兄瞥向靠着床头翻书的某王:“可不是在府里,还有你给打掩护,万一露陷了,你的小王妃可就……”   皇甫煜啪一声合上书,笑眯眯看着赖在他新房不走的几位师兄:“有人来了。”   确实有脚步声近了……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闻讯而来的丑姑,晓雨晓露和假扮武王妃的秋月。萧如玥不在的这段日子,除非有人到后院这个小院来,否则她们就都呆在隔壁的院子里待命。   “切,我们这不是看死孩子你一个人可怜来陪陪你么?还敢嫌弃!”   “就是。”   “走了走了,堆雪人去。”   丑姑等人到小院门口之前,六位爱抱怨的师兄就已经从门从窗溜了个干净,等她们到门前,门外的白易意思性的报了声,就开门让她们直接进房了。   皇甫煜也已经重新翻开了那本书,头也不抬的问:“秋月,你怕痛吗?”   *分啊分*   皇宫,慈宁宫。   晋安侯世子潘瑾瑜正殷勤给太后捏肩捶背。   “虽然你肯入仕帮你爹哀家很高兴,但……”太后轻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待潘瑾瑜坐下,神色复杂的定定的看着他,道:“真的只是这样吗?”   “太后姑祖母在担心什么?”   潘瑾瑜莞尔失笑,拉过她的手轻拍安抚,道:“您就放心吧,虽然当初没娶成她我确实很失落,但这段日子相处下来,我现在发现其实如雪也很好,何况她们姐妹两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再说,我没笨到这时候扎进去凑热闹,之所以入仕,不过是履行当初跟爹之间的约定。”   是吗……   从他脸上看不出所以然来,太后也只能作了罢,顺势就问起萧如雪来:“说起来,如雪现在怎么样了?怎么病了这些天还不见好?”   “好像是去年武王妃失踪那会儿曾大病一场,落下了病根,身子骨变弱了许多,有个风寒发热的就不容易好。”潘瑾瑜应道:“您放心,她今天已经好了许多,等她再好一点,我就带她来看您。”   太后却明显更在意前半句,眉都拧起来了:“落下了病根?什么病根?要不要紧?不会影响生孩子吧?”   “太后姑祖母……”潘瑾瑜失笑道:“您看您,怎么比我爹还着急?我才十九,如雪更是还不满十六,还小……”   太后不认同了:“不小了不小了,你娘当初生你哥的时候,也才十五……”   潘瑾瑜一听,墨眸便暗沉了下去:“所以,她才累得常年卧床……”   太后微微蹙眉,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叹一声没说什么。   潘瑾瑜走后,太后将亲信嬷嬷召到跟前:“让侯爷派人盯紧世子,绝不能让他把晋安侯府都卷进这阵风浪去。”   “是。”   潘瑾瑜跟匆忙准备出宫的御医遇上,本只是点头打招呼,却不想竟隐约听到“恐怕武王妃是劳累过度了”……   一惊变色,竟不顾自己现下还在宫里,几步追上就拉住了那位御医。   113 没法讲文明   将近三个时辰后,御医才离开武王府又回到宫中。   本来是要直接御医院的,却不想路上竟遇上侯在那里的公公,凑近的一声低语,便被领到一处偏静的角落,见到了左丞相左乐之。   细声交谈了几句,御医便直接离开了。   “难道你怀疑那位小武王妃已经出府去了?”轻声间,一抹明黄身影来到左丞相身侧。   “不是说她会武还很不错么?再怎么,也不至于照顾个人就累到磕破头吧?”左丞相淡道,目不斜视的看着御医离开的方向:“何况御医刚才也说了,现在王府里那位受伤的‘武王妃’并没有内力。”   “那又如何?”斜瞥了左丞相一眼,淡淡又道:“莫说武王府因为出事暂时闭门谢客理所当然,无过无错之下朕能做的无非就是派人去关切关切聊表心意,就是全天下都知道武王妃这时候出府去了,又能如何?”   谁规定说这个时候武王妃不能出门?若是百姓得知她是因为代替病重的武王出这一趟门,恐怕……只会赢得一片盛赞而不是唾弃,只会让武王府这棵树,更大!   “这世上最容易的事,莫过于给死人套罪名……”   左丞相淡淡说着,转头看向身侧跟他差不多高的人:“皇上当初,不就是这么想的,才定了萧家的女儿当武王妃吗?”只是不想,阴差阳错反而给武王冲了个帮手出来:“拔了这颗钉子,说不定能同时打击到武王府和萧家!”   “朕还是想不明白,那小武王妃究竟何德何能,竟能让堂堂左相你一再高抬?她的死竟然已经到了能同时打击武王府和萧家的地步了?”皇帝笑得不置可否。   “皇上应该想的是,那位被萧家遗弃了十四年,如今不过未满十六的孩子,到底如何在回萧家那么短的时间内,毫发不伤一跃取代被誉为萧家天女的孪生姐姐萧如雪,成为萧家萧云轩最宠爱的女儿,和……又如何在这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得到武王皇甫煜的青睐宠爱!”   狭长的眸微眯,左丞相又道:“虽说当初皇上定了她当武王妃一切如愿理所当然,但……皇上就真的一点不奇怪吗?她既然是萧云轩最宠爱的女儿,萧云轩为何一声不响的就这么让她嫁进了武王府了?为了守护偌大的家门所以让她做了牺牲品?还是……别的?   再有,她主动提出嫁入武王府当冲喜新娘,真的只是为了保护她那孪生姐姐?就算她真的是凭着聪慧看出了这一场围绕武王而暗潮汹涌的风浪站出来保护孪生姐姐,那么,为何她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博得那位看似无害的武王的青睐?本以为这一代武王皇甫煜最容易对付,却不想,他竟然比上代武王还难缠的撑到现在,上次那么惹眼的出行通城还险些踏平萧家,真的全只是为了他那小王妃而不是做给人看的?”   “你怀疑萧家和武王府已经达成某种共识?”皇帝蹙眉,神色凝重起来。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左丞相道:“何况,就是那小武王妃嫁进武王府后,原本顺利的一切就忽然没了进展……武王现在不但还活着,似乎,还越活越好了,而御医们却完全没有发现……”   “所以,你怀疑是那小武王妃及时救了他?”皇帝的面色隐隐变得难看起来。所以,他一手导演的冲喜,反而给那年轻的武王冲出个帮手来了?   哦不,那小武王妃的身后,还有萧云轩,还有百余年根基不知根深至何种程度的萧家!   “一切现在还只是猜测,皇上不必太过忧心。”左丞相转头看了皇帝一眼,一向清冷的声音缓了些:“不管是皇甫煜本来就有能人在身边,所谓的病重不过是佯装上当,还是那小武王妃阴差阳错救了他,但,他至今都只守不攻不是吗?想必……他要么是还没确定对手到底是谁?要么就是……死守着他们皇甫家那个祖训!   倘若他是没确定对手,寻个背黑锅的就是了,恰好现在不就有一个非常合适的?而倘若他是死守那个祖训,那就更好办,只要我们不露马脚,他就是到死,也绝不会主动撕破皇甫家和凤家的关系发动战争毁了这片凤国江山!”   “呵呵……瞧你分析得多好,这一路若不是有你扶着,我……”皇帝苦笑:“我啊,确实不适合当这个皇帝啊,却偏偏……”低头深深的看了身边的人一眼,转眸望天,低声无限的惆怅失意:“可笑可笑,可笑至极……”   是我!而不是……朕!   左丞相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别开,手却缓缓伸了过去,拉住那只比他的大得多的手,难得的软声细语:“造化弄人而已,你不必如此,何况事在人为……只要我们齐心合力,我相信,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乐之……”皇帝感动的看着他,不知说什么好,一把将他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虽然四下都守着人不可能有人忽然冲进来煞风景,但这么突兀的被抱住,左丞相还是控制不住的有些惊慌的四下张望,跟着转瞬就红透了脸,捶他:“这里可是皇宫,你你你……不要这样……”   *分分分*   吃饱睡,睡醒吃,心血来潮就骑上马背往前挪一段……清闲的日子,总是过得出乎意料的快,萧如玥出府的第三天傍晚日落前,总算等来了一阵轰隆隆疾奔而来的马蹄声。   七人七马排成一字,横停霸在道上!   最中间的灰白色的高头骏马背上的人儿身量最小,五官精细而柔美,却跟脸庞极不相称的穿着一身飒爽的玄色劲装,长发也利落的束成马尾,正一腿横翘在马背上,托腮望天思索状,丝毫不觉路的那一头黑压压的人影马影渐近般。   “凤国惯例,一品大将军亲兵队人数可在2500人—3000人间,三品将军亲兵队人数可在300人—800人之间……糟糕!”   灰白色大马背上的人儿突兀惊呼一声,煞有其事点了点己方人马,而后看着身侧的灰袍男子道:“来齐的话少少也有三千人呐,分一分我们每人就得几百号人,就都是不会动的萝卜白菜任砍,也得砍到手软啊。”   “哈哈……”许衡很给面子的笑了几声:“怎么办?要逃吗?凭我们的马,现在跑绝对还是来得及的。”   这话才说罢,那头渐近的人影马影喊出高声来:“皇甫军佟氏大帅在此,尔等速速让道——”   “我们要不要也吼两嗓子?”许衡笑看着萧如玥又问:“比如什么武王妃在此,尔等速速前来跪拜?”   “这主意不错。”萧如玥点点头,允了。   “那我可就真的喊啦,咳咳……”许衡说话间,慢悠悠的喝了口水,煞有其事的清了清嗓子,似乎准备动作都齐了,才张嘴大喊道:“武王妃在此,尔等还不速速前来跪拜!”   而,这灌注了内力的一声虽够气势磅礴,却还是慢了些……   这才吼完,那头离弦的箭已经扑近,转眼就到眼前,下一瞬就会将他们射成刺猬!   “啧啧,真是群性急的人……”   啧啧声落,射来的箭也尽落七人中的六人手中,身量最小那只则揉着近许衡这边那被震得发麻的耳朵横眉抱怨:“用得着这么显摆吗?好歹照顾照顾我这个弱者啊!”   “抱歉抱歉,下次注意。”   许衡笑得诚意缺缺,随手扔垃圾似得把抓在手的箭一甩,射了回去,其他五人纷纷效仿……   本猛然听到一声“武王妃在此”,那头众人已纷纷惊得变色,只可惜箭离弦收不回来,如今再见这么一出,哪能不更惊?   不管那话真假,就是这几人空手接箭的本事,也足以让马跑在最前面的佟氏父子为首率先收了速度,后面齐齐跟着收势,而那些甩飞回来的箭,恰好哧哧哧的整齐扎在他们胯下的马腿之前,惊得马儿扬蹄长啸,众人一身冷汗——   稍慢收势,恐怕就有人得中箭落马了!   两方人马此时离着不过仅仅五六丈的距离,时值傍晚,西边夕阳才挂山头,彼此都能清楚的看清对方的面孔。   大帅佟国威当初有份迎亲,所以萧如玥是见过的,认得出他。   麦色的端正国字脸,魁梧挺拔的身躯搭着那身铁色的金属铠甲,看起来一如当初见时那般正气凛然的威武,只有两鬓花白泄露了他已近六十的高龄,此时眉宇微凝神色肃穆,马背上一动不动审视般的看着萧如玥。   也难怪……   上次迎亲时,萧如玥即便从马车里出来也是蒙着面纱的,而这会儿,不但没有蒙面纱,还一身玄色男儿劲装,跟一群生面孔的人在一起!   佟国威身侧,有一比他更魁梧,也穿了铁色铠甲,也生了一张国字脸,却是飞眉凶眸一看就是暴脾气,还没他来得正气的中年男子,想来应该就是佟惜香的父亲佟千斤。   上次她和皇甫煜大婚,佟千斤并没有来,所以她并没见过。   两人确实带了亲兵回来,却约莫也不过五百余人而已……   看来,并没有因为佟惜香的死而丧失了理智嘛,至少父子中的一人没有!   萧如玥抱拳,微笑着跟佟国威打招呼:“三舅公,月余不见。”   上次萧如玥确实面纱挡了脸,但声音却是没有挡的,何况她天生了一副轻柔悦耳的好嗓子,很容易让人记住辨认。   而,即便不是那副嗓子,佟国威也还是能通过那双凤眸辨认出萧如玥来,听到她这么客客气气的一声“三舅公”而不是佟大帅,暗惊之余赶紧下马行礼:“末将佟国威,参见武王妃。”   虽然他辈分高过她,但她的身份却高过他!虽然这是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她是一介女流之辈,但她是武王妃!就算她看起来十分柔弱,但她是统领八十多万大军的武王的王妃,他们就该敬重武王一般敬重她,卑躬屈膝理所当然……   见佟国威下马行单膝跪礼,身后的数百亲兵立马毫不犹豫的唰唰跟着下马行礼,反倒是佟千斤迟疑了下而落了个最后,趁着身后亲兵呼喝拜见的声音掩护,自认为不动声色的凑近父亲,问:“爹,确实是武王妃吗?您没认错?”   佟国威横了他一眼,毫不留情面的沉声:“武王妃在此,不得无礼!”   这话,刚好在身后的亲兵声落之后,因而所有人都听得清楚,如此被当众喝斥,佟千斤不禁囧红了麦色粗犷的脸,一脸不甘不满,却还是响亮的应了声:“是。”   佟国威张嘴要为佟千斤的无礼告罪时,却惊见面前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多了一抹玄色人影,萧如玥竟不知何时已到了跟前,亲自伸手扶他的同时道:“现在在外面,三舅公不必如此多礼,四堂舅也请起,诸位将士快快起了吧。”   父子两还没缓不过神来,就先后被萧如玥扶起,佟千斤表情甚至有点呆的看着跟前这个……勉强及他胸口而已的小武王妃。   以北方女子而言,她不但个头不高且身材纤细,就是五官也太过精致柔美……怎么看着怎么柔弱的一个小人儿,却穿了一身飒爽的玄色劲装,束高了马尾,刚刚还在五六丈之外,却眨个眼的功夫就到了他们面前将他们扶起,这……   总觉得是幻觉!   佟国威客气的直接奔主题:“请恕末将愚钝,不知武王妃为何亲临此地?”   “三舅公如此爽快,我也就不绕弯子了。”萧如玥笑道:“我是奉武王之命,特地来迎三舅公和四堂舅的,武王有话让我带给二位,能否借一步说话?”   佟国威张嘴,还来不及出声,佟千斤就沉声如钟响般道:“如果是要说惜香的事,那就不必了!惜香自小习武,身体一向很好,不可能无缘无故暴毙武王府中,这事无论如何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他话已出口,得罪之罪已成,佟国威反倒抿了唇暂时沉默下来了,不露声色的转眸,看向萧如玥,暗讶在心。   谈论的是死者的事,出于对死者的尊重,萧如玥自然的敛了笑,却神情柔和,客客气气但也不卑不亢,让人看着很是舒服,又不能就此轻看了她。   “惜香表妹走得如此忽然又不明不白,当然要查个水落石出,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但~是~……”稍顿之间,柔光幽幽的凤眸乍然凌厉起来,直直的望着横眉怒目的佟千斤:“四堂舅如此火爆话都不让人说完,如此不肯配合让~人~如~何~查~?”   不过只是眼神变了,却似瞬间变成另一个人似得,让人忽视了她那小小的身板,更专注于那如能贯穿长虹的凛然气势!   佟千斤确实惊了一跳,但毕竟是沙场战将,岂会似一般人轻易就被个眼神吓得退缩,何况萧如玥那毫不客气的言辞,对丧女尚在气头上的他而言简直就是火上浇油,顿时怒发冲冠口不择言起来:“我脾气火爆?对,我脾气就是火爆怎样?我家惜香一直好好的,住武王府一年多都没磕着碰着哪,却就在你这商家女嫁进武王府没多久,她就不明不白的没了……   你说你是武王派来的,有什么证据?谁能证明?事先怎么半点消息都没有?武王府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却为何偏偏是你来?就算是武王派了你来,却又谁知道是不是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虚,花言巧语瞒骗了武王,来这里截我们就想胡说八道误导视听?   还有你带的那几个高手,别告诉我是武王派给你的武王府的人。那几个年轻的还说的过去,那两个老的呢?哪来的?你们萧家的?恐怕全都是萧家的吧?你若真是武王派来的,为何不用武王府的人?偏偏带了萧家的人?而且还个个身手不凡,你倒是说说看你这是要干什么?呐呐,被我说中了吧,所以我一边问你才一边后退?因为你心虚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大手就猛的向萧如玥探去想要揪住她的前襟,同时怒喝如钟震:“说,惜香是不是你害的?”   萧如玥足下一点,轻巧后掠避开,淡淡道:“不好意思,我稍微有点洁癖,只是躲四堂舅喷飞而来的唾沫而已,并不是所谓的心虚。”   佟千斤脾气本就火爆,怒极口不择言已是常事,又一年到头呆在军营里,跟的是男子打交道,如此突兀丧女,脾气一上来忘了萧如玥是个女子是武王妃而直接动手也不算太奇怪,但,眼睁睁看着他诸多无礼,一旁的佟国威却只是拧了拧眉,并没有出声阻拦的意思,可见他心中也有这样的怀疑,却只是借着火爆儿子的嘴直接说出来而已,静在一旁观察应变。   果真是老狐狸……萧如玥暗暗冷笑。   “什……”被萧如玥又那么一说,佟千斤更恼羞成怒了:见父亲佟国威没有阻拦的放纵意思,胆子更肥了起来,沉声喝着就追了上来:“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自圆其说!”   “看来文明礼貌那一套在四堂舅这儿不受用啊……”   凤眸微微眯了眯,萧如玥足下一点身轻如燕般疾掠而起,出人意料的,直接就踩上扑过来的佟千斤的肩头,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睨着旁观的佟国威,身形不动灌劲于双腿,蓦地往下沉压……   佟千斤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没有女子矜持羞怯的,直接如此跨站在他肩头上,不但让他承受了女子的胯下之辱,还陡然就沉了力道,欲将他压跪下地去!   他毕竟是自小习武的沙场战将,身材又生得魁梧若山,那般纤细身板的她的力道,并不能将他直接压跪下地去,可是她时机抓得十分精准,内力竟也出乎意料的不错,一波一波自她双腿灌下,愣是压弯了他的膝,让他硬撑着才没直接跪下去,却也站不直起来,手都不能乱动,就怕一动失去平衡,被压跪下去……   虽然变相的放纵,却也不敢真的让佟千斤伤了萧如玥,因而佟国威始终紧盯着两人,如此突兀的演变,倒是真是让他惊愕不已,紧跟着就被一股力量牵引着似得,对上那高高在上的人儿的眸。   四目相对的瞬间,佟国威都不禁惊得轻颤,脊背一阵阵的泛起寒来。   那双凤眸,因为俯视而眼帘微低,潋滟柔光早已不再,有的只是让人毛骨悚然的森冷冰寒,如同饮血越多就会越锋利的魔刃一般,极致的诡艳妖娆,却又,贪婪血腥到让人仅仅望着就畏惧不敢进犯……   生在将门,连着这一代武王皇甫煜一起,佟国威侍奉了三代武王,跟着前两代征战杀敌半生,可说的上是见过无数的眼,却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可怕又妖艳诡异的眼!   战场历练出来的对危险的敏感,让佟国威顾不得去多想这双眼的主人尚未满十六岁,是一介女子,刚刚还柔弱惹人怜惜,此刻到底怎么就成了索命修罗王,他现在,急着去阻止下一瞬就可能发生的他竟然完全无法想象的可怕后果,而……   就在他起步往两人走过去时,身后的亲兵队中,竟然嗖嗖就疾飞出数支直奔萧如玥周身要害的利箭来!   佟国威大惊变色,倒也反应迅速,停步伸手,但也只来得及够到两支箭而已,尚有六箭越过他直奔跟佟千斤僵持的萧如玥去……   箭飞得极快,破风声惊人,佟国威明知追已不及,却还是咬牙猛追,却不想,余光中人影掠动,刚刚还远在数丈之外马背上的六人竟就已到跟前!   六人不但千钧一发之际将箭全拦了去,其中五人还半空停也不停就直接扑进了亲兵队中,唯一留下的那灰袍男子则恰好落地挡在他之前,不客气的抬了一脚抵住他的腹部,挡下了他有可能撞翻那僵持着的两人的冲势才收了腿,诚意缺缺的抱拳欠身:“佟大帅,失礼了。”   这时,因一连串突然而惊慌的亲兵队里,被那扑进去的五人丢垃圾似得丢出来七八个人,咚咚咚重物落地的声响中,还伴着一道跪陷地的巨响……   众人顺那一声巨响望去,就见佟千斤沉沉跪在了地上,膝下地面竟深陷成坑,而萧如玥,依旧维持着那个双手环胸的笔挺姿势,凛然迎风,面无表情的跨站在佟千斤的肩头上,帝王睥睨天下一般。   “现在,可以好好听我说话了吗?”   114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佟千斤开口之前,佟国威赶紧抱拳深欠身恭敬道:“请武王妃示下。”   “三舅公不必如此客气。”   萧如玥顿时笑弯了眉眸,森冷冰寒也如同万里阴云一瞬扫空般不见了踪影,恢复了那副人人可欺的柔弱模样,却忽的抬脚猛落将张嘴要说话的佟千斤的声音硬生生踩成闷哼,脚底还不停的碾啊碾,边碾边对佟国威道:“说起来天色已经不早,我知道附近有个山洞,不如我们就去那里把话说个清楚明白,顺便休息一晚,三舅公意下如何?”   佟国威抱拳欠身,刚好将萧如玥那恶行瞧得一清二楚,却也当做没看到的应道:“末将听令。”   听罢这话,许衡薄唇蓦地就是一勾,而后态度恭敬的向萧如玥高举了一只手,将她从佟千斤的肩头上扶下来,让实际已经腿软只是强撑着的她,落地姿势优雅漂亮之余,高贵如同不可攀。   一落地,萧如玥便收回了手与另一只搅在一起负在背后,优哉游哉的走向那几个被点穴后丢出来的亲兵,几不可闻的对身后跟上来的许衡道:“谢啦。”   刚才若不是许衡趁众人都被那扑进亲兵队里抓人的五人吸引注意力的空隙暗中帮了忙,以她这才练武一年的半吊子,可真没法将自小习武的猛将佟千斤踩跪地上去,还跪了那么深一个坑,让她在这五百多人面前赚足了脸面之余,最后还不忘伸手扶了她一把,不然,腿软的她落地时说不定就得打两难看的踉跄……   许衡本来是想说不客气的,但一想到刚才她竟然还能摆出那么帅气的模样来,就忍不住噗嗤的轻喷了声。   萧如玥没聋又最近他,听得清楚,心头的感激一瞬间就被喷了个荡然无存,却也并没有表露出来,恰好已经走到了那几个被丢出来的亲兵跟前,无视他们眼中的惶恐,淡道:“扒光他们!”   这命令出口,就连许衡都惊得呆了下,其他人更是不用说的,一片瞠目结舌。   许衡微微弯身凑近,维持的距离礼貌而恭敬,低问:“真的扒光?”不会吧?开玩笑的吧?   “我是要确保没有任何东西贴身藏在他们身上!”萧如玥淡淡斜瞥,竟就又了一股不怒而威。   许衡微怔,颔首表示听令,而后抬手一招,那随行而来的五人便靠了过来。   “末将有眼无珠识人不清,竟让这些贼人混进了亲兵队里,险些伤了武王妃,还请武王妃……”   自己的亲兵队里竟然混进了刺客,佟国威自然得上前告罪一番,便拉了已经被扶起来不甘不愿的佟千斤一起,却不想还没跪下去就双双被转身来的萧如玥扶住了,话也被打断:“所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严格说起来并不是三舅公的错,但我好歹也是武王妃,这事就算我肯作罢,有~些~人~却也不一定肯作罢……”   微扬脸,看着额角狂跳青筋的佟千斤,似笑非笑:“要不,以此换四堂舅配合惜香表妹一事如何?”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骨头硬气,就算打到他残,他也不一定会低头,佟千斤虽然脾气火爆,却是个有什么不爽就毫不掩饰的直接喷出来的家伙,明显的勇多过谋,容易被人利用,但,似乎刚好就是那种硬骨头的,要不也不至于被她踩跪地上后,还满脸满眼不服的瞪着她……   可,只要是人就一定有弱点,而亲情,家族,都是不错的筹码!   佟氏家族在皇甫家军确实举足轻重,但皇甫家军可有八十多万之众啊,平时都分管在八大元帅十大将军之下,这十八人中佟家只占了一帅一大将两个位置而已,谁敢保证其他七帅九将都不想增加自己的人数或多领军饷?佟家有老王妃罩着,多少应该会多一点好处的吧?其他人就真的不眼红?   她更相信,利益面前多数人都会将自己以外的人视作为敌人!   “你……”   佟千斤勇多过谋,却也好歹是个将军,并不是完全没脑子,听得出萧如玥那变相的威胁,当即气了个半死,倒是意外的,竟晓得这时候不能随便乱接话。   萧如玥暗暗笑了。   而,佟千斤都听得出来,佟国威岂会听不出来?虽说错愕萧如玥竟然敢堂而皇之这么威胁,但一想起她刚才那个森冷冰寒如同魔刃一般的眼神,顿时又觉得她敢说什么就自然敢做什么……   “武……”   生怕佟千斤气头上说错话拖累了整个家族,佟国威赶紧出声,却也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萧如玥打断了:“三舅公,您是个明白人,该是知道我为什么非要跟四堂舅约定不可,请您……不,要,妨,碍,我,可以吗?”   对上那双转过来的眸,佟国威心头一凛,不自觉就颔首应了:“是。”   “那么四堂舅你呢?”   萧如玥满意的转眸又看回佟千斤,浅笑嫣然,这一声之后便静默耐心的等,若无其事的看他额角青筋一串一串,好半天才总算消停下来,才终于等到一句:“末将会配合,但末将要跟武王本人约……”   萧如玥忽的抬起的左手,掌间的东西顿时打断了佟千斤的话,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了一瞬,旋即便曲膝就要跪下去,却被萧如玥伸出的右手扶住了:“虽说见令如见武王本人,但现在就免了吧,我不想引起太大的骚动。”   佟国威虽然站在旁边,但刚才被萧如玥横了那一眼后便低了眉垂了眸,表示恭敬,因而并没有看到她给佟千斤看的掌间的东西,但一听那话,却也顿时明白了是什么,心中更惊,万万没想到武王竟然会如此轻易就把兵符交给她!到底……   萧如玥却是暗暗松了口气。   如此不嫌麻烦的一再试探,总算是可以确定佟家至少这对父子这时候还是绝对忠诚皇甫家的,否则对她偏见多多的佟千斤也不会一见令牌就曲了膝,而只要他们是忠心的,问题就容易解决了,不然……   就算她现在说破了嘴,打到佟千斤残,能顺利回到京都,却也难保不在京都再被挑衅生起事端!   小人太多,她不得不小心谨慎,步步留一手……   这时,背后的许衡也搜出了不少东西,瞧准时机便报了上来:“搜到不少迷药,几支发信号用的响箭,还有……他们的衣服上都撒了追踪用的万里香。”   无视佟氏父子闻言后瞬间难看的面色,萧如玥呵呵笑着把玩着许衡送到掌心来的几小包迷药:“看来我出府的事已经暴露了啊,那些人一路跟着却没动静,就是等我现身,结果却被这几个争功的笨蛋坏了好事……”   边说边慢悠悠的抬起另一只手,拨开莫名的佟千斤,指着那五百多亲兵,笑意陡然一敛,凤眸迸射而出的冷光如刃锋利:“前后左右统统拉开半丈间距,脱!”   众人一听,震惊得傻掉。还脱?   “怎~么~,都~聋~了~吗~?”   不高不低的声音自那粉润的小嘴逸出,却竟让人有股冷刃切肤的感觉,脊背一阵阵发寒……   夜,如期而至。   暗沉的月光时隐时现,一支响箭带着擦起的火花冲向夜空,撕破大地寂静,一群黑影隐在夜色之中,围拢式悄然接近,却不想螳螂扑蝉,竟还有黄雀在后……   听闻不远外的打斗声,许衡蓦地睁开眼,道:“我们似乎有帮手。”   话音刚落,靠墙坐着的萧如玥便跳起出了山洞,无视洞前一地还在假装挺尸的亲兵们,望向打斗声传来的方向好一会儿,蓦地笑了,竟道:“收拾行囊,马上启程回京都。”   说着,自己先跳了出去。   “啊?”   许衡惊了一声,赶紧跟出来,佟氏父子不甘示弱紧在其后。   已上了马背的人儿蓦然回首,笑靥如花般娇媚动人;“抱歉,我现在忽然很想见个人,所以……得辛苦各位跟着我赶路了。”   她没说,但隐约大概可能……他们知道她想见的是谁!   *分啊分*   一路,只有隐隐有血腥味随风入息,尸身却是半具不见,更别说活人了。   眼看京都就在眼前,萧如玥道了一声“先走一步”,便催了烈风疾奔,转眼间甩开了众人……   “少侠不追上去吗?”佟国威看了一眼没动静的许衡。   许衡呵呵笑道:“小当家事先有令,让小人一定要随护佟大帅和佟将军进京都。”   小当家?!   佟国威瞪大了眼。难道……   “佟大帅确实没误会,萧大当家决定的萧家继承人,确是武王妃!”许衡微微笑应。   佟氏父子顿时瞠目结舌。   本就一路快马加鞭,再加上甩开众人后萧如玥又尽放了烈风的速度,以至于到城门前,天还没亮,城门当然还没开。   但……   借着时隐时现的晦暗月色,她大老远还是看到了那笔直立在城楼最高处,无比熟悉的修长身影!   随风起舞的发,翻滚如浪的袍,让他看起来似乎轻得随时都能随风而去,却又,那么笔直挺拔,稳稳如同能撑起天般的立在城楼顶的最高处……   反正城门还没开,她放慢了速度,优哉游哉的靠过去,而他,竟也一动不动的还立在那里。   城楼下,她咧嘴笑问:“站多久了?”   “简单来说,是一夜!”   “再具体一点嘛,就是从子时开始到现在。”   “要不要连他走来走去快把城楼顶踩烂的详细过程也一块儿说呢?”   “啊啊,他一夜不让人睡觉的叨叨要不要听啊?”   “嗡嗡嗡,嗡嗡嗡,苍蝇似得。”   城楼上,忽然伸出几个脑袋来,一人一句不亦乐乎,窘红了城楼顶上那张清秀的俊脸,好在天还没亮,黎明前的昏暗帮他掩饰了一脸的狼狈。   “诶,小幺,怎么不吭声啊?”   “就是就是,不是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这都几个秋了?你就一句话都没有?”   “该不会昨晚都叨叨完了,这会儿没词了吧?”   “可那不也只是我们听到吗?可爱的小师弟妹一句也没听到呀。”   “难道真让我们帮你说?”   “怎么少了一个?”萧如玥笑问那几个师兄:“四师兄呢?”   “替他在家睡觉呢。”戳了戳头顶方向。   “诶~,小师弟妹啊,你虽然眉宇间隐有疲倦,但总体而言气色不错的嘛,似乎这几天过得挺好呀……”   “你该不会藏了什么养气回神的灵丹妙药吧?诶哟大家一家人,别这么小气嘛,也拿点出来跟师哥们分享分享呀。”   “你们有完没完?”   城楼顶上的人总算憋不住了,身影一落一起,城门外马背上的人儿便被他带走了,留下城楼上几个一边抱怨谩骂,一边拳脚商量谁留下来等城门开带烈风进城,其余回去睡觉。   虽然烈风识途,自个儿也能回武王府,可一匹马吧嗒吧嗒进城回家,不是很奇怪吗很奇怪吧……   “我累了,但我想洗澡。”趴在肩头上的小王妃嘟囔着道。   皇甫煜问:“去后山?”   “嗯。”   “哦。”   就这样,直到武王府后山断崖下好一阵,两人都再没交谈……   坐在潭边的皇甫煜轻揉了揉趴在潭边的小脑袋,轻声道:“玥玥,回房睡吧。”   “嗯~”   萧如玥懵懵懂懂的应了一声,却并没有起身,甚至没有睁开眼,只是动了动调整姿势,便继续又睡。   皇甫煜莞尔失笑,却更心疼,她如此疲惫都是为了他啊……   蹑手蹑脚下潭,弯腰伸手轻轻的翻转她准备抱起,不料前襟竟忽的一紧,怔愣间一阵天旋地转水声哗哗,抱人的他反被压进了潭边的水里。   “嘻嘻……”骑在腰上的小人儿凤眸已睁,神采飞扬,满满算计得逞的光芒,小手还压住他的肩头就是不让他起来。   “玥玥……”   皇甫煜无奈,边伸手过头顶去摸找她丢在石上的衣服边道:“小心着凉。”她现在半身果露在水面上的冷气中。   小手一伸压住他找衣服的手,倾身低头,就轻啃上惊愕的他的唇。   皇甫煜蹙眉:“玥玥,你该乖乖回房睡……”   滑进嘴里的湿软一下堵住了他未完的话,更强势的在他嘴里一通乱搅……   即便如此,也甜美无比!   他明知道现在不该这样,该让她好好睡觉好好休息,可是……怀中柔软的触感,侵进嘴里的香甜滋味,都让他舍不得放手,舍不得就此打断!   扣在她肩头的大手向上游走,轻柔的梳进她的发间按住她的后脑,热情的回应她的主动,纠缠间将她的软舌逼回小小的檀口中,长驱直入强势地攫取她的香甜,尝遍小嘴里的每一寸芬芳……   承载着他连日来浓浓的相思的吻,带着惊人的的霸气,将属于他的气息在散满她的口腔,避不了,躲不及,紧紧的纠缠激烈得让她喘不过气,来不及吞咽的甜汁,尽数被他贪婪吞食。   忽然,喘息粗重的皇甫煜不但松开了她,还将她作恶的小手反剪于后,隐忍着胸中不断上升的欲\火,低哑道:“玥玥乖,回去睡觉,你累了。”   迷离的眸渐明,萧如玥努了努嘴,别眼看向别处,声细如蚊:“我不想睡觉……”   这简直变相的邀请,让隐忍着的皇甫煜不禁痛苦的呻吟出声:“玥……”   “你不想?”她不信,在他身上扭来扭去,扭去扭来,看着他脸色越发难看也喘得也更凶,莫名爽到笑:“你明明也很想嘛,装什么装!”   皇甫煜空出一只手捂额,却就在萧如玥准备再贱两句的时候,大手忽的改捧住她的脸,弓起上身,精准的攫住那张红肿诱人的小嘴,攻势比之前更加猛烈,如狂风般舔食遍她小嘴里的每一处甜美,再度将她推向窒息的边缘……   一一一分一一一   辰时末,天已大亮,京都城门早已开,佟国威父子总算到了。   撇开路上逮到的那十几只,已不满五百人,全部带进京都也没关系,倒是进城后让人领了大部分到城内的驻营去,父子两只领了平常比较贴身的三十多亲兵奔向武王府。   很快,消息传进了皇宫,气得某些某些人面色发青。   佟家父子安然进京都,又能如此若无其事的直奔武王府,证明那可能出府了的小武王妃还好好的活着,而且也没有跟佟氏父子起冲突,也就是说——   他们的布局失败了!   他们之所以没有得到消息,是因为他们的人都没了!   左丞相左乐之万万也没想到,那小武王妃出府的消息,竟然是故意泄露出来的,此时正后悔着自己的自负害得皇帝一夜之间悄无声息损失几百号人,情绪十分低落,愧疚得不知如何面对龙椅中的人。   匆匆的脚步声来,不一会儿门被敲响,小心翼翼的喘声传来:“皇上,左丞相家里出事了。”   这声如同平地一声雷,惊得房中左丞相面色顿变,但很快又镇定下来,看向龙椅中的皇帝,就见他出声道:“进来说。”   声落门开,一公公碎步匆匆进来,礼行到一半就被心情不好的皇帝沉声打断了:“直接说。”   “是。”   那公公倒是个机灵的,听声辩心情,慌忙应声:“具体怎么回事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只听丞相府的奴才说,就突然听到轰隆的巨响,前院那正屋就……就塌了……”   左丞相一听,面色顿变:“果然……果然……”   不等蹙眉的皇帝出声问,就倏地扭头就往外奔,到了门口才猛然想起自己在御书房里,却也急得不回头了,只道了一句“皇上恕罪,微臣家有急事先行告退”,便匆匆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公公瞠目结舌。他跟在皇上身边当差也有些年头了,自然没少见这位冷面丞相,却哪时见过他如此失礼……   “让人跟去看看。”   一道透着冷气的沉声传来,惊得公公心头咯噔一跳,暗道糟糕,心想皇上本来心情就不好,左丞相竟然还如此无礼……   匆匆应声退下。   武王府。   听闻佟氏父子已到,才离开清风阁的铭王妃皇甫韦氏又折了回去,陪同老王妃皇甫佟氏和几位表小姐一起,带二人到宁景苑去看佟惜香。   尚在正月雪未化,天气还十分严寒,再加上摆放了不少防尸异变的干花,因而即便几天过去,佟惜香的尸身依旧保存得很好。   半路上已经跟软硬兼施的萧如玥约定好,所以佟千斤看着本来好好的女儿此刻却冰冷的躺在床上,心中纵是愤怒汹涌,却也隐忍着没有发泄出来。   大帅佟国威暗暗松了口气,而老王妃皇甫佟氏和铭王妃皇甫韦氏却是十分惊异。佟千斤的脾气她们是清楚的,他这样,明显的不正常,但,也不能肯定这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千斤,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事已至此,你……节哀啊。”老王妃皇甫佟氏轻劝:“来,有话我们换个地方说。”   佟千斤站着没动,定定的盯着女儿的尸身,五官粗犷的脸因为紧紧咬牙忍怒而显得有些铁青狰狞。   “千斤,有些话不适合在惜香面前说。”佟国威摆出父亲的威严沉声道,实际是提醒他一定要忍住。否则,搞不好真应了那小武王妃说的推测,不但就此找不出凶手,还导致佟家万劫不复。   佟千斤僵硬的扭头看了佟国威一眼,沉沉闭上眼:“我知道了。”说罢,倏地转头,不待众人反应过来,挣开老王妃皇甫佟氏的手就大步走了出去。   佟国威轻叹,对老王妃皇甫佟氏道:“请老王妃见谅,给千斤点时间,毕竟……惜香是他唯一的女儿!”   老王妃皇甫佟氏点头道:“三叔,我明白的。”只是她不明白,那小三媳妇儿到底怎么压住佟千斤这头蛮牛的脾气的?   萧如玥秘密出府的事情,是连铭王妃皇甫韦氏多瞒着的,所以老王妃皇甫佟氏这时候也不好问,便又道:“已经派人去叫了煜儿和如玥,该是差不多时候过来了,我们先回清风阁把事情商量商量吧。”   众人应诺,移向清风阁有一会儿,却竟然还是不见皇甫煜和萧如玥来,老王妃皇甫佟氏就又差人去喊。   “三弟妹前两天磕破了额,昨儿个儿媳去看她时还是昏昏沉沉的,恐怕就是要过来这一时半会儿也没那么快,要不,儿媳过去看看吧。”铭王妃皇甫韦氏巧妙的避开皇甫煜的病不提。   “也好。”   老王妃皇甫佟氏点头允了,带她离去,就又将六位表小姐暂时撤下,直接就向佟国威父子问起心头的疑惑来。   “老王妃知不知道,如今的武王妃,是萧家当家已定的继承人?”   115 蹊跷   老王妃皇甫佟氏怔住,总觉得是自己听错了什么。   “您没有听错。”大帅佟国威已经震惊过了,这会儿就镇定了许多:“这话是随武王妃同行出城的萧家人说的。”   “可是根本没有消息说萧……”   老王妃皇甫佟氏话到一半乍止。消息还没放出来,但跟着那小三媳妇出城接人的却确实是萧家人,也就是……跟出去的并不是萧家平日里面上那些人,而不论是哪家,能使得动潜在力量的,都是那个家的当家,或已定的继承人!   “萧家那嫡长子我前段时间见过了,是个非常不错的孩子,若有人能点拨点拨,假以时日他终非池中之物,可……萧云轩却竟然直接放弃了这样的嫡长子,而出人意料的定了嫡次女当了继承人……”   老王妃皇甫佟氏都不禁暗暗长吸了一口气,看着佟国威道:“到底该说是萧云轩疯了,还是该说我那小三媳妇……真的比她那嫡长子的弟弟更有当家的才能?”   虽然那夜见过那样的萧如玥后,她心中隐隐也有了个答案,但……   佟千斤抿唇不语,由始至终维持那个姿势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安静得反倒让老王妃皇甫佟氏都很不习惯的一再惊讶,再看佟国威,若有所思的喝了一口茶后,才转头看着她,面色沉凝十分慎重的问:“老王妃知道武王妃这一趟是带着武王的兵符出城吗?”   “咦?”老王妃皇甫佟氏怔了一下,蓦地瞪大眼惊出声:“什么?!”   那反应,明显就是不知道,一直没出声的佟千斤这会儿都开了口,面色有些微妙:“皇甫家兵符乃是取坚硬堪比玄铁的奇玉所造,玉本剔透浅白,由外而内奇纹纵横交错,盘缠形如蛟龙翻海腾空,初代武王皇甫大将军耗费整三年才将其打磨成令箭状,刻了皇甫二字,伴随历代武王历经大小无数战役,几十年几代人热血随玉纹浸入玉中,将原本的白纹蛟龙洗成狰狞的诡红色,纵是这世上有高人能模仿皇甫大将军的手笔造出其形,却也无法寻到第二块如此奇玉……武王妃手中的兵符乃是末将亲眼所见,确是真品无疑!”   老王妃皇甫佟氏抿唇不语,紧了眉头。见符如见武王本人,那兵符,可是能御皇甫家八十多万大军的,何等重要,而煜儿却竟然……把如此重要的兵符那么轻易的就交给了小三媳妇儿带出去,他就当真不怕,她拿了兵符挥军作乱,毁皇甫家于一夕之间?   他……就当真那么信任那孩子?   佟国威看着老王妃皇甫佟氏的面色,心中自有数,又问:“那么……老王妃可见过武王妃的真面目?”   “真面目?”老王妃皇甫佟氏愣了愣,所谓的真面目是指什么?那晚她见到的吗?可……不是说那还是藏着一半的吗?完全不藏的话,又会是怎样一番模样?她,竟然想象不出来!   神色顿凝,问:“难道三叔见了?”   “见了……”   佟国威每每忆起那个眼神,心头就如同被血口大开毒牙狰狞的毒蛇盘紧般,无法抵抗,也不知它何时会扑咬下来而惊恐到呼吸困难……面色,控制不住的就发青泛白的难看起来。   老王妃皇甫佟氏静默看着,见佟国威如此,惊得都不禁有些吓到了,刚想问,佟国威就开口了,一字一顿道:“末将至今已侍奉三代武王,可说得上是阅人无数,却也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人,如用物来形容的话……她,是锋利嗜血的妖刀!”   “!”老王妃皇甫佟氏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佟千斤昨天并没有看到那双眼睛的那个眼神,因此,对父亲佟国威这形容也惊得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蹙眉道:“虽然我承认那位武王妃确实不同寻常,但……爹,您这形容会不会太抬她了?”对他们而言,她还只是个未满十六的孩子而已啊,怎配得上这诡异可怕的形容?   “不,我没有抬她!”   佟国威凝重道:“我昨天看到的,确实是一把森冷诡艳而又锋利无比的妖刀!虽然很荒谬,但我确实没有看错,至今想起还抑制不住的毛骨悚然!”转眸,定定的看着还没缓过神来的老王妃皇甫佟氏,道:“而末将更担心的是,这把妖刀,开的是双刃!”   心脏咯噔狂跳了下,老王妃皇甫佟氏惊骇的看着佟国威。   “恕末将直言。”佟国威霍地站起,冲老王妃皇甫佟氏抱拳深欠下身,字字铿锵:“武王妃不比寻常妇人,巾帼不让须眉更胜男儿确是好事,但太超过了,就未必是好事了,末将恳请老王妃万事谨慎!”   想她如此小小年纪,就以嫡次女的身份直接取代嫡长子成了萧家已定的继承人,那么,谁敢保证未来某天,她不会也取代了武王掌控八十多万大军?毕竟,这才成婚一个多月,武王却已经盛宠她到能将兵符轻易交托给她的地步……   老王妃皇甫佟氏抿唇静默看着佟国威许久,暗暗轻叹。她何尝不是这个意思?但……   她,没见过那小三媳妇儿犹如嗜血妖刀一般的模样到底是什么样,但能让佟国威都如此形容,自是不可小觑的可怕,可……   【娘……即便是您……也请……不,要,试,图,激,怒,我!】   想起那日皇甫煜的话,以及,他那双印象中从来都是澄澈明亮不染纤尘,那一瞬间却幽深漆黑如能吞噬万物一般的黑瞳,老王妃皇甫佟氏就控制不住心头一秫。   那感觉,简直就像漆黑不见五指的午夜中迷途许久的人,猛然对上饥渴觅食的猛兽那双森冷莹绿的兽瞳般,绝望瞬间占满心脑,颤栗得无法思索无法逃,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死!   那种恐怖的威慑,惊骇她到回想起来就忍不住的颤栗,可,她事后直至现在都竟然还在想,那……就是那孩子的真面目吗?全部?没有藏着的了?   仅仅只是警告便如此,让她都不敢去想,不管什么原因倘若那小三媳妇儿出了什么事事,那孩子又会是怎样一副骇人的模样……   “……三叔的忠告我明白了……”老王妃皇甫佟氏起身走过去,扶起佟国威:“我会谨慎小心的。”   *分啊分啊*   萧如玥醒来后,就没理过皇甫煜,因为他——竟然点了她的睡穴!   她难得心情好主动勾引他,他竟然点她睡穴点她睡穴点她睡……尼玛,简直是变相喻她魅力不够诱惑他!   奇耻大辱!   这是奇耻大辱!   此时她长发散着,额缠白纱,抹了药水的小脸看起来苍白无血色,伪装成受伤未愈的模样,虽然跟他同坐一步辇,还在他腿上怀里,却就是偏着脸看他处,不理他不理他就是不理他。   “玥玥……”   她不肯面向他,他又不能强行把她的脸扭转过来,皇甫煜无奈至极,只能紧紧抱住她,不停的重复着那句不知重复了几遍的苍白无力的解释,“我是怕你累坏了。”   他发誓,他很有诚意的想要解释,只是涉及那事,他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将满腔诚意传达给她,总觉得横说也火上加油竖说也火上加油,挤来挤去,就只剩下这么一句了。   随行的白易悄悄斜眸,随行的晓雨晓露偷偷斜瞥,随行抬步辇的两侍卫暗暗竖直耳朵……没办法,他们实在好奇,他们威武的武王大人到底又干了什么,竟惹得小武王妃如此不快!   萧如玥依旧没有反应的板着脸,打定主意私底下他就是说破嘴,也绝对不理他,这是“侮辱”她的代价。   正不知如何是好,渐近的脚步声如同救命符一般及时出现,皇甫煜顿时灵机一动,低头,轻咬着她耳道:“有人来了。”   那轻咬的力道,又痒又麻还呵着温热的气息,再加上那内容……   铁了心的萧如玥顿时惊羞同起,仓惶歪头去躲,却一动就失了守,被侯在那的他的大手轻巧一托一转,唇下一瞬便落入他的唇间,想再扭开躲避完全不能,横眉怒目也撞上那双柔如水的眸,不但完全不起作用,还……控制不住的渐陷进去!   “你……”   一张嘴,愤怒的言辞便被顺势滑进檀口的舌堵住,热情而不失温柔的吮吻,让当事人意乱情迷,旁观者……统统面红耳赤的慌忙别开脸。   王爷,您对得起老天给您那张纯洁的脸么么么么么……   铭王妃皇甫韦氏一转弯,就看到了那热情火辣的一幕,着实怔了一下,而后不及思考太多的直接先红了脸,尴尬的往后缩了回去。   跟在身后的武婢巧莲小声的问旁边的雪青:“我……是不是看错了?”那位王爷也,纯得像张白纸似得王爷啊,让她们家主子纠结了好长一段时间都下不去手的王爷啊,莫说是因为病重无力,就是没病又有心,她都无数次怀疑,他真的会洞房么会么会么的人,竟然……也有这一面?还……好像很懂很厉害的样子!   毕竟是未出嫁的姑娘,想着想着,就不禁红了脸。   雪青低眉垂眸,面无表情一声不吭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似得,让身后因为走在后面没看到的碧云和灵巧好奇的竖起耳朵,却又不能问她们到底看到了什么。   铭王妃皇甫韦氏清了清嗓子,道:“咳咳,既然他们已经出来了,我们就先回清风阁等吧。”   说着,转身就先往清风阁去,走在最前面的她抿着唇拧着眉,杏眸微沉阴郁翻涌。   这个家跟本来的武王妃候选之一的佟惜香利益冲突最大,毫无疑问就是那个商家女出身的小武王妃,以防万一拉人背黑锅她最合适,只要她这时候不出后院,有人稍稍侧击两下,势必就能会让佟家父子多想,偏偏……   皇甫煜轻喘着退出那甜美的檀口,眷恋不舍的舔绘那红润微肿的柔唇,低噶喃喃:“玥玥,你真甜,我……”轻吻游走,辗转轻啃上她红透的耳朵,粗重的气息将其染得更红:“我们等下再过去……”   忽觉得缠在纤腰上的长臂一紧,臀下的腿更有起身欲走之势,萧如玥惊得失色,心头狂跳不止,又羞又急赶紧伸手压住他,惊叫:“不行!”   皇甫煜差点就笑了,好在及时忍住,继续道:“可是我……”   啪,小手紧紧捂住他的嘴,萧如玥不敢让他继续说下去。这丫无耻起来世界第一,她可真不敢赌他不敢扯她到犄角旯旮办事!   此时白易和晓雨晓露已经缩到后面后面很远去了,怜悯的看着那俩抬步辇脱不开身的侍卫。   看不够她那又羞又窘的慌乱模样,皇甫煜忍着笑,抬手去扯那双紧紧捂住他嘴的小手,一副非要商量到底的模样,惊得她脸更红,红肿的小嘴抖啊抖,努了半天,却不知说什么似的楞是挤不出一个字来。   好可爱……   但,凡事适可而止,否则,他可真就忍不住把她卷走先解决一番才去清风阁了!   大手改落她头顶轻柔的同时,隐忍在胸膛的那股翻腾的笑意也涌上了墨眸,坏坏的冲她眨了眨:好了,不逗你了,松开我吧。   萧如玥一怔,下一瞬火上头顶,捂他嘴的手往下一滑,准备掐上他脖子,却被他手疾眼快扣住一只拉至薄唇前,轻吻轻舔,那又麻又痒的感觉,就像倾盆大雨,不但一下浇熄了她怒火还淋了她个猛打激灵,触电般她赶紧缩手,傻傻的使劲在身上搓啊搓,竟真想把那股酥麻感搓掉……   那模样,可爱得有点憨,让皇甫煜忍不住喷笑出声:“噗嗤~,哈哈……”   “你……”   萧如玥恼羞成怒,甩出去的巴掌却眼一花就扇到一坨空气,而他的大手已经托住她的后脑,倾近的他的额一下一下轻撞她的额,笑声浓浓的满足与宠溺:“玥玥,玥玥……我的小王妃,你怎么这么可爱?”   努努嘴,又好一会儿才吐出声的萧如玥忽的拍开他托着她后脑的手,别开脸:“我最讨厌你的手!”那么大,轻易就能扣住她的后脑控住她的脖子!   皇甫煜愣了一下,猛然明白了什么似得又一度喷笑出来。   “你笑什么?”   很像镇定的某小王妃根本无法淡定,像只发飙炸毛的小猫般狠狠的瞪着他,卖力的武装气势,却根本没有什么威慑力,反而,可爱得惹人想伸手去给她顺毛,却又,更想继续逗她把毛炸更高。   而,皇甫煜却只是笑看着她,贪婪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干,干嘛不说话!”萧如玥鼓起眼睛瞪他,事后才觉得这样比较有气势的自己蠢得无药可救。   “呵呵……”   “再笑扇死你!”   “噗嗤~”   这回,不止皇甫煜,后面跟着的那几只都忍不住的喷出来:王妃,您是多词穷了,才喷这么一句?   萧如玥顿囧,无地自容缩着不吭声了。   她肯定肯定绝对绝对是穿越的方式不对,才遇上这混蛋王!   几位表小姐在清风阁院外探头探脑,却竖起耳朵也听不到里面说什么,嘀嘀咕咕着议论间,就听到了脚步声,回头,见是铭王妃皇甫韦氏,佟妙香面色顿时微变,不自觉的往佟怜香身后缩了缩。   好在六表姐们本来就叠在一起趴着院门口往里探头,她刚好在最下面,这一转身,就成了六表姐妹中最后面的,及时低头往佟怜香身后缩,倒是连铭王妃皇甫韦氏的眼都躲过去了。   “这是怎么了?”铭王妃皇甫韦氏见六人和随侍老王妃的妈妈和丫鬟都在外面,很惊讶。   “姑母说有事跟三叔公讲,让我们现出来。”佟怜香应道:“大概是谈惜香妹妹的事。”   铭王妃皇甫韦氏想想也是,解不解剖佟惜香尸身验尸的事,她们小辈也插不上嘴,留在旁边搞不好还哭哭啼啼的乱人心,还不如将她们支走。   佟怜香看了看铭王妃皇甫韦氏身后,奇怪道:“二表嫂不是去请王爷表哥和小表嫂了吗?怎么不见他们人来?”   “咳咳……”铭王妃皇甫韦氏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两颊微红,支支吾吾道:“已……已经来了,我过去的时候……他……他们咳咳,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我……就先回来了……”   两颊不自然的晕红,支支吾吾的话语,很难不让人联想翩翩,何况她们之前可是见过某王某妃亲昵的模样的,而如果是那种程度的话,也不至于让已婚了的铭王妃尴尬到回避的程度吧,难道……   顿时,几位表小姐神色各异,却是没人注意,低眉垂脸的铭王妃杏眸精光一闪而逝。   这时,佟千斤的声音传来:“老王妃让你们都进来。”说罢,就扭头回屋去了。   “我……我想在这儿等等王爷表哥和小表嫂……”佟妙香弱弱出声。   “我也等。”佟怜香立马跟她一个战线,挽住佟盼香道:“一起吧。”   “嗯。”佟盼香自然点头。   “那我也留下来吧。”莫彩雯笑道,一派温顺乖巧,犹似顺大流而为之。   “那我们也不好先进去啦。”蒋夕颜一把抱住脚下动了的林冰兰,对铭王妃皇甫韦氏道:“二表嫂,您先进去吧,我们等等王爷表哥和小表嫂就来。”   这结果,正是铭王妃皇甫韦氏想要的,随点点头,领着妈妈和丫鬟先进去了。   萧如玥和皇甫煜来时看到六人,倒不算太惊讶,但……   一向最为大胆调戏皇甫煜的佟妙香这一次却竟心不在焉,不但只做陪衬着笑的角色,跟上都比大伙儿慢一步,与她们擦肩而过时,那不自觉往外斜眼的微表情,泄露了她等待什么的心思。   这个时候了,她会等什么?   出事的是佟惜香,而她跟佟惜香虽然是同宗姐妹,但血缘却是远到她已逝的祖父跟佟惜香的祖父佟国威都是堂兄弟,到她们这一代,自是不用说都生疏得很的,若不是被选来当了武王妃候补,恐怕彼此间也就只有个同宗姐妹的头衔而已,就算她因为跟佟惜香住在一起而关系亲密,想为她的死帮点忙,但佟惜香的父亲和祖父已经在这里了,她还需要帮什么?何况……   她那眉宇隐敛惶惶又尽量掩饰,可不像是想帮忙的,倒像是很害怕什么,而她,又能害怕什么呢?而害怕的时候,最能让她有安全感的,又是什么?   萧如玥神思飞转间,锦帕便自扶着步辇的手的袖中滑出落地。   佟怜香等人一向轻看她这个商家女出身的小表嫂,这会儿也不例外的尽围在了皇甫煜那边,倒是那林冰兰眼尖,眼角余光闪了闪。   萧如玥是瞧得清明的,但管她会不会出声,先一步“诶呀”惊声吸引了众人注意,就道:“不小心锦帕掉了……”煞有其事的讪讪看了几个表小姐一眼,一副瞧见佟妙香最后理所当然叫她的样子道:“妙香表妹,能不能帮我拾一下。”   内宅的道小,总不好横行霸道,白易已经贴随皇甫煜那一侧了,晓雨晓露总不好在贴着她身侧,因而两人一向是跟在抬步辇的侍卫之后几步的,她这么扭头就近的一唤,倒也算合情合理,也或者……她们干脆就说她看不顺她们黏着皇甫煜,故意找茬算了!   果真,这话一出口,佟怜香就率先不爽于眼底,但她却也不能出声,毕竟不过拾个锦帕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其他几位尤其眼尖瞧见了的林冰兰,估计也是想成了萧如玥吃醋而故意,纷纷不同程度的涌上了鄙夷厌恶,也可能心里已经开骂了,倒是佟妙香已经回神,生怕暴露什么似得不但毫不犹豫的应了,还低头就直接弯身自步辇杠下过,拾起那块锦帕。   暗自幸好,抬头要将锦帕交还给萧如玥,却不想她竟弯低身下来接,两脑门险些撞了,彼此的脸庞陡然在彼此的瞳孔里放大逼近,让本就压抑着恐惧的她猝不及防,惊惶一下便自眼底倾泻而出,小脸都跟着变了色。   不过只是险些撞了头而已,怎么可能吓成那样!   萧如玥更加肯定佟妙香不对劲了,又恰逢佟惜香出事,实在难让她不往那个方向想。   而说时迟那时快,一番心思不过眨眼之间,萧如玥半身还倾在步辇外,脑门正险些跟佟妙香的撞在一起,她“呀”的惊呼一声,挥舞着接锦帕的手就要攀住佟妙香的肩头扶住身形……   她一向能将故意做得理所当然的自然,除了知她底细的皇甫煜和晓雨晓露心中有数而疑惑外,其他人都多半信了真,佟妙香也不例外,甚至一瞬间巧妙闪躲了下。   躲却没躲全,而是让她的手落在了她的肩边沿,不可能是因为厌恶她到不想让她碰,倒更像藏着什么怕被发现潜意识的躲开。   很多人会有把重要的东西贴身保管的习惯,佟妙香那潜意识的动作,简直就是再告诉她,她那个东西挂在脖子上了!   但,藏的是什么呢?怎么就那么怕被发现?   想得多,却也不耽误萧如玥动作,接过佟妙香递来的锦帕,浅笑道谢:“谢谢,妙香表妹。”   “不客气。”佟妙香收敛心神倒是挺快,这会儿也恢复了平常神态,笑着应道。   一行继续进院,萧如玥就着皇甫煜贴靠过来就刚才那一“惊”关切的时候,将一粒小药丸过进他掌心,边摇头表示没事,边唇不动细语:“想办法让妙香吃了。”   皇甫煜虽然疑惑,却也没问便将药丸藏了。   进了院子到正屋外,皇甫煜下步辇时把搀扶他的白易撞了个趔趄,却自然得看起来就像是白易不妨他会突兀踉跄所致。   事发忽然,身后的几位表小姐惊得争相着上前欲搀扶,还似乎为了显示她们是女子而夸张的“呀”了一声,把频频出神的佟妙香吓了大跳张嘴……   余光瞧着佟妙香神色怪异的吞唾沫,萧如玥真想笑,却也不由想皇甫煜可真了解那几位表妹,那一出,就算佟妙香没有失神吓到张嘴,恐怕也会跟其他几位表小姐一样夸张的呼着扑上来表现!   眸光微转,就见那王爷冲她闪眼神:我可是按照你的吩咐做的牺牲,你可不能冤枉我!   别眼低眉看路,懒得理他。   众人进屋行罢礼坐下,又耗了些时间,还没来得及说正事,匆匆有人来报——佟妙香的父亲佟千百和大哥佟裕丰来了。   原来等的是他们……   萧如玥是闻讯的众人之中最心中有数的了,却也随大流的装出一副惊愕的模样来,但眸光流转间,对面的武王大人却眸闪促狭的跟她对了一眼,才转向门外。   “爹!大哥!”   佟妙香再也忍不住泪出眼眶的匆匆往外奔,而她已久不见父亲兄长,又逢佟惜香遇害,如此激动倒也不算太奇怪,只是她这一急掠才出门口,竟就一软头向地栽去,却是吓了某对小夫妻以外的所有人一大跳。   “表小姐小心。”   门外有人手疾眼快,在佟妙香栽倒一半时扶住了她。   众人暗松了口气,才看清扶住佟妙香那人是萧如玥的武婢晓雨,却就听见晓雨面色大变对众人道:“表小姐晕过去了。”   众人大惊:“什么!”   晓雨扶住的佟妙香,自然顺手就由在指挥下抱着佟妙香到了隔壁的暖阁去,那里有床。   事发忽然,又在佟惜香死得突兀之后,大家都十分敏感,佟妙香的晕倒成了头等大事,大伙儿一下全挤向了暖阁去。   萧如玥进门后的主要工作就是负责照顾皇甫煜,府内外事宜都是由老王妃皇甫佟氏和铭王妃皇甫韦氏把持,这时候自然不可能让老王妃出动,于是铭王妃理所当然的主动去吩咐人请大夫,和,去迎已经往这边来的佟妙香的父亲和兄长。   进门贴近老王妃皇甫佟氏时,萧如玥低声道:“娘莫慌,是我把妙香表妹毒晕过去了。”   116 王爷是帮凶   老王妃皇甫韦氏倏地瞥眼向萧如玥:“你……”   “王爷是帮手。”萧如玥淡淡打断老王妃皇甫佟氏的话,无视她惊愕瞪大的眼,低声又道:“麻烦娘把碍事的人请出去。”   所谓碍事的人,当然是那几个表小姐,还有妈妈丫鬟什么的,佟氏父子嘛……自便!   老王妃皇甫佟氏沉默思忖间已来到床前,随同而来的大伙儿也正塞着屋子,几位表小姐更是直接围挤在了床边。   “你们围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都出去候着吧。”老王妃皇甫佟氏最终还是出声了。   几位表小姐倒真是乖巧,就这么一句,便纷纷应了声转身往外走,而早已不露声色站到老王妃皇甫佟氏身边的萧如玥则搀着她老人家的手臂轻道:“娘别担心,妙香表妹身体一向很好,不会有事的。”   老王妃皇甫佟氏面色不变但眼神微妙的看着身侧的这小三媳妇儿,点点头:“但愿如此。”   也不知道那去接人的二嫂什么时候就会把人接回来,时间紧迫,待表小姐们和妈妈丫鬟一出门,萧如玥便松了老王妃皇甫佟氏,走到床边弯腰倾近不省人事的佟妙香……   本就暗中忌惮着萧如玥,见她没有出去的意思,佟国威父子也留了下来,再看她如此就凑近不明原因凑近佟妙香去,心顿时一紧,脾气急的佟千斤张嘴就要说话,肩上就突兀的搭了一只手,声音也同时被锁住了。   父子两此时才发现身后有人,大惊回头,竟见皇甫煜不知何时到了他们身后正浅笑着看着他们,而那负责搀扶他的侍卫白易,还远在七八步外。   “请不要妨碍玥玥做事。”皇甫煜浅笑不减,很是客气,脸色苍白如纸看起像个病人,但精神却出乎意料的好,跟刚才人前时简直判若两人。   佟国威虽然愕然的看着皇甫煜,但也是个明眼人,不会蠢到什么都没意识到,顿时心惊多过疑惑挤满心头,大有逃了一劫之感。   而这时,萧如玥已微松了佟妙香领口探指进去,果真摸到根细绳,轻扯,便带出了只护身符。   随身带护身符是常事,老王妃皇甫佟氏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正要问,就见萧如玥扯断了细绳,将那护身符送到鼻前闻了闻,而后柳眉挑了起来。   “搞不好要了惜香表妹命的,和,让妙香表妹如此恐惧得偷偷把二堂舅和表哥叫来的,都是这东西!”萧如玥边说着震惊众人的话,边将那护身符原封不动的递给老王妃皇甫佟氏:“这东西暂时还是交给娘您保管的好,免得说我掉包。”   老王妃皇甫佟氏怔怔接过,蹙眉:“这是什么?”   “一会儿不是会有大夫来么?娘直接问大夫便是了。”萧如玥边应声,边给佟妙香整理微松的衣领,而后掏出一只开了盖的小瓷瓶,放近佟妙香鼻下让她闻。   不过几呼吸的功夫,佟妙香便拧了眉,但并没来得及睁开眼,便被萧如玥手疾眼快的戳了晕穴。   众人顿时瞠目结舌,但很快,皇甫煜噗哧就轻笑出声来,引得佟国威父子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看着他。   皇甫煜有些诚意缺缺道:“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   “活该。”   萧如玥走过时轻轻一声,满满幸灾乐祸,无视皇甫煜的不满直接走到了暖阁中的熏香炉前,开盖儿,往里丢了点东西,太快,谁也没看清是什么,也来不及问,就听到她说道:“娘放心,这东西没毒,一般人也闻不出来,但能让有些人绝对不敢近。”   说罢转过身来,微微一福:“已经没儿媳什么事,儿媳就先退下了。”   “等我呀。”   皇甫煜快步矫健,几步就追了过去拉住她,回头对老王妃皇甫佟氏和佟国威父子两道:“娘,三舅公,四堂舅,我们就在外面。”说罢,也不等三人反应,转回头去就抱怨萧如玥:“好歹扶我一把呀,我可是还病着的。”   “伤员扶病号,亏你好意思。”萧如玥直接赏他个白眼,瞥向白易。   白易赶紧机灵的走过来扶住皇甫煜。   “看在你有伤的份上,这回就算了,下次可记得要扶我,好歹也在长辈们面前表现表现,免得他们揪着说事。”皇甫煜叨叨的声音不高不低,暖阁里醒着的,都听得一清二楚。   “幼稚。”   轻哼一声,萧如玥便抬手开了门,让他不好再在外面“虎视眈眈”盯着暖阁的一圈人前吐废话,一眼看向老王妃皇甫佟氏的亲信陈妈妈,轻声顿时带了一抹虚弱:“陈妈妈,娘让你进来把那安神的熏香给点上。”   这儿的人都爱在屋里点上定惊安神的熏香,刚才一进一出太匆忙没来得及点,这会儿有这吩咐还真不奇怪。   那陈妈妈应诺,便走向暖阁来。   暖阁中,老王妃皇甫佟氏苦笑的看着难掩惊异的询问的看着她的佟氏父子,面色微妙道:“之后再说,现在……我也不是很清楚。”   不管他们信不信,她,是真的不清楚!   熏香点燃,青烟淡淡带着幽幽檀香弥漫,不一会儿便散了一暖阁,三人还真是闻不出个所以然来,而陈妈妈才退出去,铭王妃就将佟妙香的父亲和大哥领来了。   看到大家都在外面等,铭王妃皇甫韦氏再度惊讶:“怎么了?”   “娘说我们围在暖阁里也帮不上忙,还会让暖阁变得沉闷,就让我们先出来外面等。”萧如玥应道,本就生得惹人怜爱,在加上这会儿轻声柔柔带着股子虚弱,更让人忍不住就心生怜惜。   本焦心着妹妹佟妙香的佟裕丰闻声,不禁分神的斜瞥了眼过来,想看看生了这样一副嗓子的那传说中的武王妃,到底长什么样,却……看到一个墨发垂散的后脑勺。   皇甫煜弯身低头,刚好挡住萧如玥的脸,还关切满满的柔声问:“还好吗?要不让晓雨扶你先到厅里坐坐?”   你是有多幼稚啊你?这会儿挡了,等会儿他就看不到了?   萧如玥凤眸幽幽,暗呸,却面不改色摇头应道:“没事,我没有那么娇弱。”   就是就是……身后表小姐们暗暗附和。   而,皇甫煜这么一出声,倒是让焦心佟妙香的佟千百和佟裕丰惊觉失礼,赶紧曲了单膝下地:“末将佟千百(佟裕丰)叩见武王千岁。”   “都是一家人,这又是在家里,七堂舅不必如此多礼,五表哥也请起。”皇甫煜弯身,亲自将佟妙香的父亲佟千百扶起。不管这么说,这堂舅都帮他们皇甫家带着兵,功劳苦劳都有,没什么特别情况自然得客气对待。   而,佟千百却并没有受宠若惊,眉宇间甚至隐隐有些理所当然之色,起身就问:“听说妙香晕倒了,不知……”   暖阁的门咿呀一声打开来,老王妃皇甫佟氏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千百,先进来吧,妙香丫头在这儿,大夫应该也在来的路上了。”   “是。”扬声一应,佟千百便欠身辞了皇甫煜,转头领着儿子佟裕丰进了暖阁去。   铭王妃皇甫韦氏如送两人一般随了过去,却到门口时蓦地一僵,倒是反应极快的,顺手的便给带上了门,面色微变的折回来,在萧如玥耳边低声道:“我去方便一下,若是娘问起,麻烦三弟妹给说一声。”   萧如玥乖顺的点点头,也没多看她一眼,似乎一心悬着暖阁里的佟妙香。   铭王妃皇甫韦氏似乎真急的不行了,匆匆离去。   *分啊分*   左丞相一进府门,就看到了满地狼藉,原本端正立在前院的正屋,塌得只剩跟小半边随风摇摇欲坠,说不出的凄凉,府里的护院在废墟里走来走去的翻找可以物品。   今天风挺好,但这会儿也还没能将那股硝烟味尽数全带走,他,闻到了……   不仅仅只是那股残留的硝烟味,还有,浓浓的警告!   “爹……”左凡难掩慌乱迎上来,后面跟着面色更惊慌惨白的萧如梅。要知道,正屋轰塌的时候,他们可离着并不远,再近一点,就算不被炸,也被飞溅的碎渣伤到。   左丞相左乐之本就常年挂着个冷脸,这会儿瞧见两人如此慌乱的奔来,尤其是一想到萧如梅跟萧如玥的血缘关系,顿时怒上心头,眯眼一横,寒道:“不就是屋子塌了,慌什么慌!”   左凡怔住,萧如梅更怔,心头也同时浮上一股惧意。错觉吗?为什么感觉公公他……在瞪她?   一五官秀俊的年轻管事举步轻易不紧不慢,却十分轻快,不急不缓恰好跟在左凡小夫妻两近来,抱拳对着左乐之就是一揖,恭敬道:“相爷恕罪,小人尚未查出巨响屋毁原因,也并未见有可疑人影出没……”   左乐之看着他,狭长的眸几不可见的掠过一抹阴冷,出声却竟不见怒气,一贯的淡声:“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再查了,先让人把地方收拾了吧。”顿了一下,又道:“云卿,又辛苦你了。”   “这是小人应该做的。”   那年轻管事欠身应道,恭敬而自然……   *分啊分啊*   “什么?!”   醒来的佟妙香的话,让老王妃皇甫佟氏惊得面色大变。   “姑母,妙香对天发誓句句属实,那日妙香和怜香姐姐等人一起遇上的巧莲,本只是像平时一样打趣她几句便放了她走,不想妙香香包恰好落地,弯身去拾时竟见那巧莲生怕被人瞧见似得小心翼翼的清点手里的大小包……”   ------题外话------   恰逢六一儿童节啊,多好的日子,我妈帮我表姐带的那小孩竟然手足口住院了,我华丽丽的又忙上了,汗死……今个儿就三千吧,等忙过后万更补偿哈,群么么哈……   117 一石千浪   “见她如此,妙香贪玩就起了作弄之心,想偷偷打落一包看看是什么,让那巧莲着急一下,却没想到妙香什么都没做,那巧莲转弯时就自己掉了一包出来,惜香姐姐见妙香没跟上,回头也恰好瞧见了……”   “妙香跟惜香姐姐假装肚子疼要上茅房,跟怜香姐姐和盼香姐姐分了手,一起偷偷拾了巧莲掉地的那小包打开,看到几根人参里夹绑了只精致的小瓷瓶,瓶里还装了好些豆子大小的药丸,味道怪怪的,想起那巧莲鬼鬼祟祟的样子很是可疑,妙香和惜香姐姐便偷拿了一粒想着出门去找个大夫问问是什么,反正药丸那么多,少一粒应该也不至于被发现,却没想到呜呜……”   说着说着,佟妙香便泪流满面,身子也隐隐发抖:“后来妙香真的肚子疼了,本是让惜香姐姐等等妙香一起把那包人参送到沁心居去的,可惜香姐姐说她去就行,还把偷出来的那粒药丸给了妙香保管,说是免得被发现,谁知之后我们一直没有机会出去找大夫看那药丸,而惜香姐姐却……却……呜呜……”   抱着发抖的身子,再也说不下去,而屋里有份听这事的长辈们,此时个个面色难看至极,老王妃皇甫佟氏最甚:“你怎么不早说?”   “妙香不敢,妙香害怕……”佟妙香使劲摇头,琴瑟着缩成一团。   “老王妃,不是末将袒护女儿,而是……”佟千百黑沉着脸道:“这事说不定直接牵扯上铭王妃,又有惜香在前,您让妙香如何说?如何敢说?”   巧莲是铭王妃皇甫韦氏的亲信武婢,谁敢担保佟妙香和佟惜香一时贪玩好奇偷的东西不是铭王妃皇甫韦氏的?而铭王妃皇甫韦氏是老王妃皇甫佟氏亲自挑选的媳妇,深得老王妃宠爱天下皆知……   老王妃皇甫佟氏顿时无言以对。   “三叔,在这儿您辈分最高,何况出事的惜香可是您老人家的亲孙女……”佟千百看着佟国威道:“您老倒是说句话啊,这事现在该怎么办?”   话一出口,屋里的众人就是老王妃皇甫佟氏,都不禁看向大帅佟国威,却听他缓声突兀道:“王爷和武王妃还在外面呢。”   “这跟……”   佟国威冷冷一横,打断了佟千百的放肆言语,对儿子佟千斤道:“千斤,去,把王爷和武王妃请进来。”   佟千斤脾气火爆很多时候行事鲁莽欠思考,却也并不是个没脑子的,何况昨天才跟武王妃打过,今天又刚刚才被那“病重快死”怎么看都无害的武王瞬间制住,岂会什么也不想?   至少,没傻到还会像以前那么轻看了那对小夫妻!   点头应声,便直接走向门去了。   丧女的佟千斤竟然这么冷静得听得进人说话,倒真是让佟千百父子惊愕不已,佟裕丰很快回神的跟了上去:“我也去吧。”   跑腿本就是小辈该做的,佟裕丰跟上去,倒也不算突兀。不知为何,他就是想快点看看生了那么一副嗓子的武王妃,到底长什么样!   哪知门开,其他人都在,但武王和武王妃却已不在了暖阁外,一问才知两人一伤一病没站一会儿便累了,早移到了旁边的厅里去休息着。   “四堂叔,裕丰去请吧。”佟裕丰道,很是礼貌。   佟千斤瞥了他一眼,点点头,转身要回暖阁去了。   佟怜香一见佟千斤回了暖阁,便蹭过来低声问:“五堂哥,妙香是不是醒了?我好像听到她的哭声了。”   “嗯。”佟裕丰瞥了她一眼,道:“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不该你知道的别多问。”说罢,匆匆往厅那边去了。   佟怜香一听就不高兴了,想她爹可是老王妃皇甫佟氏的亲哥哥皇甫家军的十大将军之一,论起来,她跟堂妹佟盼香跟老王妃皇甫佟氏才是正宗的血亲,佟裕丰这种虽然同宗,却也血缘早已疏远得很,不过是凑数的亲戚,凭什么那么神气的说她?   而,虽然她满腹不满,却也只是哼了一声便转身退了回去,而佟裕丰这会儿已经走到暖阁旁边的厅前。   厅门确实开着,但白易和晓雨晓露却候在门外。   不管三人为什么会在厅外,但这却让佟裕丰不好直接走到门前去说话,便客客气气的对三人道:“妙香已经醒了,长辈们想请王爷和武王妃过去一趟,麻烦几位通报一声。”   “表少爷稍等。”白易也十分客气的回了一句,才对着厅里把佟裕丰的话重复了遍。   “嗯。”   厅里,皇甫煜应了声却没动,甚至脑袋还枕在被他抱在腿上的小王妃的肩上,低声嘀咕:“啧,竟然还特地跑过去看……”   萧如玥一阵无语。   “别不信,要知道当初我可就是这么迷上你的。”皇甫煜不满的抬起头来瞪她:“你好歹也对自己的魅力有点自觉!”   “所以呢?”萧如玥好笑的问:“所谓的自觉是怎么个自觉法?闭嘴当哑巴躲在房里不出门?”   皇甫煜竟点头:“这主意不错。”   萧如玥直接赏他个不可理喻的白眼,起身,却被拉了回去,跟着后脑便被托住,颈侧肌肤蓦地被含住,紧跟着就是一阵刺痛,他霸王道:“待会儿一眼都不许看他。”   “你属狗吗?动不动就咬人!”萧如玥捂住颈侧发疼的部位瞪他:“我就是看你能怎样?”   “白易。”   皇甫煜突兀扬声一落时,也已起身将她放下了地,白易从外面窜进来时他则弯着腰凑近她耳边吹气低道:“你看了,我再告诉你……啊,当然,我完全不反对你因为喜欢我的特殊惩罚而故意多看他几眼。”   所谓的特殊惩罚是哪样?凭毛她就会喜欢?   萧如玥愤愤如此想着,脸却不争气的烧了起来。   这下好了,不看,他事后保准会说她看不上他以外的男人,而看了,又保准会被说是因为她喜欢他那所谓“特殊的惩罚”而故意看的……他丫的根本就是混蛋天然黑!   而那心情正好的混蛋天然黑,却若无其事的跟白易说道:“王妃说过我是天才,以前还不觉得怎么,现在却越来越觉得她眼光不是一般的毒辣。”   白易低头垂眸,启动选择性屏蔽功能。   门外,佟裕丰等到满腹疑惑,才等到武王大人慢悠悠的被白易搀扶出来,走在他们身后的身量小的武王妃华丽丽的又一次被挡住了。   “五表哥,一起走吧。”皇甫煜诚意邀请,让人不好拒绝。   佟裕丰欠身应诺,上前自然的接过白易的差事,也趁这空隙不露声色的瞥了一眼身后……   小脸苍白无色,额上还缠着几圈纱布,却依旧掩不住她五官的柔美精致,再加上乌黑柔亮的三千青丝自然散在肩背,让她的脸看起来更小,身板更显纤细不盈一握,像朵风中摇曳的洁白的玉兰花般惹人想去怜惜……   “五表哥你在看什么?”   轻声拉回佟裕丰不小心走失的魂,便见皇甫煜面带微笑的看着他,那张犹似不染纤尘的脸,怎么看着怎么无害,却,前不久就是生了这么一张脸的眼前的人,险些因为他的武王妃而将萧家给踏平了……   佟裕丰有些心虚的顺势左顾右盼,摇头:“没,没什么。”   “哦。”皇甫煜似乎信了,随口问了问佟妙香的状况,也没说上几句,便到了暖阁前。   两表兄弟直接进了暖阁,萧如玥也正要跟上,就听到有人唤“武王妃稍等”,跟着就不止她,连候在院子中的几位表小姐和妈妈丫鬟,也都纷纷顺声转头看去,见是铭王妃皇甫韦氏的贴身武婢雪青。   雪青走来,在晓雨耳边低语了两句,由晓雨将话传给萧如玥:“铭王妃葵水来了,请王妃跟老王妃说一声。”   葵水来了?真是个不错的借口,这样一来,她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几天内都不出沁心居一步,要毁了某些一直下不定决心毁的东西,也能通过如此而神不知鬼不觉……   哼!   “我明白了。”萧如玥不露声色的点点头,道:“回去让二嫂安心好好休息,你们也好生在旁照看着。”   雪青应诺离去,倒是沉得住气的不急不缓,而萧如玥也没多加停留的转身进了暖阁。   “怎么了?”老王妃皇甫佟氏问。   “回娘的话,是二嫂的贴身武婢雪青,说是二嫂有些不舒服得有个几天不能过来了。”萧如玥应道,直接走到皇甫煜面前,轻声道:“王爷,刚才晓雨提醒妾身才想起,这会儿该是您吃药的时候了。您看是让人送到这边来,还是回去喝?”   铭王妃皇甫韦氏不舒服到几天不能过来,无非就是女人每月那几天,老王妃皇甫佟氏听得明白,可她不明白,这小三媳妇儿不是记性很好吗?怎么竟然会忘了煜儿的吃药时间?难道……   瞬间,面色微妙的难看起来。   佟国威父子可是亲眼见识过萧如玥的另一面的,可不会傻到她是真的忘了皇甫煜吃药的时间,但佟千百父子却是刚刚才到,压根跟萧如玥没有接触,听着这话,佟千百率先就在心中鄙夷了起来。   武王吃药时间这么大的事都得人提醒,这样的人竟然凭着神意之名取代了他女儿坐上武王妃的位子,简直老天不开眼!   皇甫煜乍一听也很是惊讶,但对上萧如玥那双眼,却瞬间明白了什么似得,还依照她的意思应道:“还是让人送过来吧。”   “是。”萧如玥有模有样的盈盈福身,便转头又出门去了。   那边萧如玥才出门,这边佟千百便出声了:“妙香,把事情给你王爷表哥再仔细说一遍。”   闻声,老王妃皇甫佟氏和大帅佟国威率先就是心头一跳,转眸望向皇甫煜那边,他倒是俊脸温和不见怒色,甚至嘴角还挂着一抹相当礼貌的浅笑,却道:“不急,等玥玥回来再说吧。”   佟千百不但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口快就问:“玥玥?谁?”   谁也没料到他竟然会这么直接的问,均是一怔,跟着便听到皇甫煜应道:“自然是本~王~的~王~妃~,凤国的武,王,妃,啊~”   那声音不高不低,不过个别声加重了音,但竟然用上了平常很少用的“本王”二字……纵是没有透出什么寒气来威慑,也只要不聋,就都能听出他此时的不悦。   佟千百一听,顿时气了个脸红脖子粗,但也没忘了前阵子闹得沸沸扬扬的武王为武王妃险些踏平萧家的事,一口气哽在那里,不上不下的难受,却也不能当场飙出来。   老王妃皇甫佟氏轻轻暗叹,便感觉身侧的大帅佟国威看着她,偏眸过去还没对上眼,就猛然感觉到了另一股视线钉上身般,心头一惊再转眸,便对上了皇甫煜的眼。   那双眼,此时还是不染纤尘般的澄澈明亮,但……却没来由的让她猛然想起那日的眼神,有种此时正被一双巨大的森冷的莹绿兽瞳盯着的感觉!   本是要转过来的视线却半道调了头,任谁都会觉得奇怪,佟国威自然也不例外,不由顺势转看去,竟就对上了皇甫煜的眼。   “娘,三舅公,过来坐吧。”皇甫煜彬彬有礼的招呼着,也没把两位堂舅给拉下:“四堂舅,七堂舅,五表哥,都过来坐呀。”   “对对,瞧我,竟把这事都给往了,累得三叔都陪我们站着了这么久。”老王妃皇甫佟氏笑着道,率先走了过来:“三叔,两位堂弟,还有裕丰,都别客气,就当在自个儿家里,都坐吧。”扭头对现下这屋里唯一的下人白易道:“去让人沏几杯茶来,王爷一会儿还得喝药,王妃伤也还没好,就给他两沏参茶吧。”   白易应诺,还没走到门口,门便被敲响两下的推开了,众人率先看到的是萧如玥,她的身后,端着沏好的茶的陈妈妈和彭妈妈,两人都是老王妃皇甫佟氏的人。   “倒是挺机灵。”老王妃皇甫佟氏微笑道,似乎意外之余还挺满意。   “儿媳这是补过来着。”萧如玥低眉垂眸,略显羞赧。   相较佟千百和佟妙香父女的越看越不顺眼,佟裕丰的怦然心动,佟国威和佟千斤父子则是面色略显扭曲的怪异。   这人儿,真是昨天那彪悍盛气胜男儿的人儿?这人儿,昨天真的把魁梧若山的千斤(我)踩跪到地上去了?这人儿,真的……   让他们混乱!   “这些事有陈妈妈和彭妈妈做就行了,你就坐下好好歇着。”   萧如玥才把皇甫煜的参茶放到他边上的茶几上,便被他拉住了腕,旁若无人的将错愕的她带向旁边的太师椅,扣着她的肩头将她按进椅子里,温柔如水:“你若把自己累坏了,我会心疼的。”   老王妃皇甫佟氏低头喝茶,大帅佟国威抿唇别开眼,佟千斤和佟千百则无法适应的瞪大着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佟裕丰不敢置信之后也别开了眼,而佟妙香……   许是父兄在旁有了靠山依傍,刚才还惊惶得浑身发抖,如今看着如此温馨的一幕却顿时心头压石似得不舒服,逐挑话题的问:“姑母,这会儿是要把那事再重复一遍吗?”   老王妃皇甫佟氏自然点头,皇甫煜也若无其事的坐了回去,却又当着众人的面端了萧如玥那杯参茶揭开盖儿才递给她,刻意压低的声音还是暖阁里谁都听得到:“先喝两口。”   你丫是多爱演啊你?萧如玥一阵无语,却也乖顺的接过喝了两口。   皇甫煜边满意的点点头,边道:“妙香表妹请说。”   那个声音很客气,客气到头也不回明摆摆的让你别有多余的遐想,也很轻柔礼貌,轻柔礼貌到用上“请”字,让你即便看着他没回头说这话,却也不能说他什么,毕竟……他可是武王啊!   不止佟妙香,就连她父亲佟千百都胸口哽上了块石头,不舒服,却又说不得不舒服。   暖阁里,又有一会儿都是佟妙香的声音,她不但把话的内容都重复了一遍,就连刚才的惊惧惶恐都半点不落的重复一遍,只可惜……   她如此卖力,皇甫煜却依旧只是听着,看都没看她一眼,让她有娇都无处撒,再度气闷。   咚咚两声敲门,而后传来已退出去的白易的声音:“王爷,大夫到了。”   “请他进来吧。”   皇甫煜淡声一落,门便推了开来,进来一位发须花白的瘦老大夫,走路时步伐略显有些不自然。他身后跟着个穿浅蓝色布袄背药箱的的少年,约莫十岁左右,倒是挺懂规矩,从门开始就一直低着头只盯脚尖的跟着。   这老大夫姓方,已经五十有六,年轻时候是皇甫家军的随军医,机缘巧合随身跟了老武王八年,意外的伤了腿不再适合奔波的军营生活,便在老武王的授意老王妃的安排下,在京都开了家不大不小的方氏药草堂。   医术不比御医差,医德也很好,再加上武王府这一层关系,吸引了京都不少权贵上门,名气越来越大,现在自己和儿子都是药草堂的坐堂大夫,再加上药草堂离着武王府也就几条街的距离,比去皇宫请御医近又不用那么麻烦,平常老王妃皇甫佟氏都爱找他开方子。   屋里的佟家大帅和将军们跟这方老大夫也算相熟,但身份毕竟有别,他便逐一行礼拜见后,才在老王妃皇甫佟氏的示意下,给佟妙香把了脉。   “佟小姐只是有些受惊了,并无大碍,吃两副定惊安神的方子即可。”方老大夫道。   他的医术佟千百还是信得过的,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佟妙香自然就是没事的,敛着暗暗是失望道了谢。   “方大夫,麻烦你看看这个是什么。”老王妃皇甫佟氏拿出之前萧如玥从佟妙香那里拿到的护身符道。   佟妙香看着那护身符顿怔,而后面色大变的摸上胸口检查,发现那果真是自己藏着的时,面色愈发难看。   刚才顾着说事了,又谁也没问她把药丸藏在了哪,她也忘了说,可……东西怎么就到了姑母手里?怎么回事?   佟妙香错乱间,方大夫已经恭敬的结果老王妃皇甫佟氏手里那只护身符,请示过后才挑开护身符的线,倒出里面那粒小药丸来闻了闻,面色顿时怪异起来,迟疑的看着老王妃,一副不知该不该说的模样。   瞧他如初,众人尤其佟国威父子惊得不小,不由自主的就瞥了那淡定喝参茶的小武王妃,神色微妙的怪异。   而老王妃皇甫佟氏也是心中咯噔一下,只是不好表露出来,道:“是什么,方大夫直说便是。”   方大夫咚一声跪了下去,惊得那背药箱的少年也跟着跪了下去,就听到他低声颤颤道:“回老王妃,虽然份量不足,但……但这……这确实是堕胎药!”   “什……”老王妃皇甫佟氏惊得浑身不禁抖了一下,面色大变的希望自己听错了。   比起其他人惊愕的神色,萧如玥却是柳眉轻挑的看着那方大夫,倒不是因为他闻一闻就说出是什么药,而是他那一跪……   仅仅靠那佟惜香猝死的消息,和那只女性化的护身符还有药丸,就做出如此判断先跪了再说……这老头可真不是一般的有眼色啊!   而此时,沁心居,自清风阁回来后就吐得半死的铭王妃皇甫韦氏晕倒了,喝了两口酸梅水后就晕倒了。   人中都快恰破了也不醒,不懂医术的四名武婢慌了。   “怎……怎么吧?”巧莲吓得面色苍白:“不,不会有事吧?”   一向最冷静的雪青也吓得脑子空白一片没了主意,含含糊糊道:“先,先等等,说不定一会儿就醒了……”   可,等待总是煎熬的,好不容易挨过了半个时辰,铭王妃皇甫韦氏却还是半点醒的痕迹都没有,反倒是气息似乎越来越紊乱虚弱了。   “不行,这么下去,铭王妃恐怕……”巧莲霍地站起,豁出去的模样:“我去找那人来,他总该是有办法的!”   “你疯了!”雪青蹙眉,虽然脑子乱,却也觉得这主意不好。   “我觉得巧莲姐姐的主意不错。”碧云指甲掐进了手心里,才不至于害怕得浑身发抖:“我们都不会医术,又不能请大夫来看,继续下去只怕铭王妃真的……”有些话,不敢说。   三炷香后,一比三少数服从多数,巧莲出府求助,雪青三人留下照看还不省人事的铭王妃皇甫韦氏。   而,她们却不知道,她们的一举一动,早在监视之中,巧莲一出门,消息转瞬便到了清风阁……   118 修什么缘得什么果   时间稍退至铭王妃皇甫韦氏刚刚晕倒之时,清风阁厅中的众人还震惊于那粒分量不足的堕胎药……   这堕胎药的出处太有来头,就是为此丧命的佟惜香的父亲和祖父,也不敢贸然主动开口说些什么,面色难看却也沉默的等着老王妃皇甫佟氏出声。   而,老王妃皇甫佟氏此时却已经惊得脑子一片空白。这打击对她来说,太大了!   咚咚,两声敲门惊回众人的神。   外面白易的声音传来:“王爷,武王妃交代的事情已经妥了。”   “嗯,知道了。”   皇甫煜自然的轻应着,一副很清楚的模样,却其实和闻声惊愕猜疑中的众人一样,根本不知道萧如玥吩咐了什么。   目光转向若无其事喝参着茶的萧如玥,问:“这下可如何是好?”   佟千百听着,顿时拧眉沉了脸。   这武王何止平庸,简直无能,更连点看情况的眼色都没有!这么大的事,竟然当着他们这些将帅的面询问那个商家女出身的武王妃的意思!   虽说历代武王妃在军中都很有说话权,但她们之所以受到如此礼待尊重,都是因为她们本就家世傲人之外,还有实际不输男儿的能力让人折服,可这位武王妃……出身铜臭商家,还养在外面十四年,嫁入武王府也才月余,看着就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   一想到要为这样的主子卖命,他就有种被侮辱了的感觉!   萧如玥凤眸微抬,自然犹似不过转眸般淡淡从佟千百身上掠过,落向老王妃皇甫佟氏,道:“这事儿……还得看娘的意思。”   死的是皇甫家军中势力不容小觑的佟家的女儿,老王妃皇甫佟氏的娘家人,而凶手,却又牵扯到老王妃亲自挑选的郡王郡主出身的铭王妃皇甫韦氏!   铭王妃出于西宁郡王府,而西宁郡王只可袭爵三代,而铭王妃皇甫韦氏的父亲现任西宁郡王韦奎就已是第三代,在她嫁入武王府当上武王妃之前,西宁郡王府已经衰败得只剩个贵族的空壳,只因跟武王府攀上了亲才又回了势力,铭王妃的两位兄长更是顺势就领着属于西宁郡王府的仅剩的数千兵力投了皇甫家军,现在兄弟俩都在京都往西十里外的猛虎营任将,统领着近年来挂着皇甫家军之名而扩充至三万余的兵马。   三万余兵马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要闹事却又绰绰有余,本就靠着铭王妃皇甫韦氏回的势,自然不能轻易舍弃了她,又或者,不清不楚之下受人蛊惑,冲动到挥兵京都城下妄想威胁武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却因为已经隶属皇甫家军插着皇甫家军的旗而让有心人逮到把柄诬陷武王谋反……   总而言之,明着里,她一方商贾巨富出身的萧如玥,是佟家得罪不起,韦家也开罪不起的,所以……该做的她能做的防患她都会做足,但,不授权给她的情况下,别,让,她,下,任,何,决,定!   大帅佟国威岂会听不出当中意思,不由的瞥向老王妃皇甫佟氏,却见她面色难看而神色却又十分微妙的看着那商家女出身的小武王妃……   那小武王妃此时正自然端坐在太师椅中,宽大的椅身衬得她身板更小更纤细,小脸更是苍白不见血丝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但,她的神色却太过平静,如此大事之前平静成那样,实在让人难不毛骨悚然!   来之前,他想过孙女猝死的原因,其中当然包括谋杀,却是万万没想到竟会牵扯如此之广,一不小心,不仅仅是武王府万劫不复,连依仗着武王皇甫家生存的他们,也绝不会有好下场……   佟国威默默低眉敛眸,慢慢喝干了手中那杯茶,才让心头澎湃的那股惊惶不至于泄露在面上。事关整个家族生死存亡,谁能真的镇定如常?   冗长的沉闷静寂之后,老王妃皇甫佟氏终于出声了,看着萧如玥道:“说说你的意思。”   这话出口,佟千百父子女三人均是一怔,不敢置信的看向老王妃皇甫佟氏。   “儿媳没有任何意思意见。”   萧如玥淡淡的回复,又让众人连同老王妃皇甫佟氏都是一怔,纷纷转眸看向那小小的人儿,就见她直直坦然的回看着老王妃,声音不高不低却字字清晰:“娘和王爷怎么吩咐,儿媳便怎么行事。”   皇甫煜忍着没笑,随大流的问题踢向哪边目光就转哪边,反正他无能平庸又不是一两天,多这一天不多少这一天也不少,何况……   瞧瞧他的小王妃,多威武啊,跟一群老狐狸斗法不但不惊不乱还始终稳居上风,啧啧,顿时让他觉得这一年多的诱拐犯当得太值了,否则,这样的人儿若是站了敌营那方,就太让人头痛了!   老王妃皇甫佟氏万万没想到问题会被小三媳妇儿这么温柔的踢回来,顿时怔了又怔,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转眸,看向大帅佟国威和其子佟千斤,和气商量的语气问道:“这事毕竟还牵扯着惜香的死,而三叔您是惜香的祖父,千斤你是惜香的父亲,你们……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问题,顿时又温柔而礼貌的踢向了大帅佟国威这边来……   “别的末将都不管,但惜香绝对不能白死,她的仇一定要报!”佟千斤终究沉不住气的大声道。   他脾气一向火爆,多是先行而后思,这会儿能忍着丧女之痛没直接冲向沁心居吵闹坏事,已经算是诡异的冷静了,还不许他吼两嗓子吗?何况,他的话也没错,逝者已逝,生者能做的,不就是报仇而已吗?   佟千百却也是不笨的,总觉得今天的佟千斤太过冷静了,难让他不多想,何况大帅佟国威……错觉吗?虽说他老人家一向谨慎,可不知为何,总觉得他老人家今天言行举止都特别小心翼翼,生怕触犯什么似得,先前还打断他的话!   难道,他们知道着他所不知道的事?   不露声色淡扫一圈,排除刚到的自己和儿子以及女儿外,佟国威能忌惮的就是老王妃和那对年轻的武王夫妇了,而仔细一想,似乎从刚才开始,不止是武王,就是老王妃都敛着试探的语气跟那小武王妃说话,可……   就那小小年纪商家女出身,面色苍白好像风大一点都能吹个没影的小人,能有什么可怕的?哦,倒是装腔作势的功夫不错有模有样的,可,她再装也不过商家女,顶多就钱多得砸得死人,那又能怎样?等等……   难道,武王府已经养不起日益庞大的家军,入不敷出的要靠萧家的财力支撑了?   佟千百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高,看着萧如玥的眼神顿时变了,宛如看着一座金光闪闪的大宝藏。   铜臭虽臭,可没有又不行,皇甫家之所以能辉煌至此,靠的当然不可能仅仅只是威望,雄厚的财力也是其一,饿着肚皮谁给你卖命不是?   这时,大帅佟国威也说话了:“末将的意思也一样,只要能查出凶手为惜香报仇雪恨……”起身,抱拳冲皇甫煜欠身就是一揖,铿锵有力道:“末将父子尽从王爷指示。”   佟千斤也起身,同样的抱拳欠身。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皇甫煜也懒得客气了,直接便道:“既然三舅公和四堂舅都这么说,那本王就在此当着你们的面,将此事全权交由武王妃处理,如何?”   就算萧家出了雄厚的财力,却也不至于……   佟千百都惊愕得瞪大眼,床上的佟妙香更不用说,心想事至如今凶手已经十分明显,保准跟铭王妃脱不开关系,揪着这一点不放轻而易举就能立功,皇甫煜将这事交给萧如玥处理,简直就是直接让萧如玥白领功劳,而自己,为了守着关键的线索担心受怕这么多天却换不来他多看一眼,甚至,因为药丸不知何时被拿走连功都难讨了……   不甘不满顿成气愤,脱口而出就道:“王爷表哥,这事事关重大牵连甚广,交由小表嫂处理不好吧?何况她不止年纪比我小,还生在商家养在外面,只怕这么大的事她镇,不,住!”   “王爷,末将以为妙香说得不错,这事可非不寻常,绝不能马虎行事。”佟千百也站起身来,抱拳欠身以示慎重,还暗暗给儿子佟裕丰投眼色。   可,佟裕丰却低头坐着不动,假装没看到。三叔公能坐上大帅宝座,绝不是运气偶然和跟老王妃姑母的关系,而是货真价实的实力,他老人家都还没说什么,他们凭什么先反对?   萧如玥凤眸清明,淡淡一扫便已从众人细微的表情神色中断出其心想,自然没漏过佟千百小动作,倒是对佟裕丰的反应挺意外,不禁柳眉轻挑的多看了他一眼。   咔嚓一声清脆低响,是茶盖儿落茶杯的声音,却……是从她身边某王那里传来的!   萧如玥顺声转眸,便对上了皇甫煜的眼。   那眼,澄澈清明,无气无恼无怨,但眸光却明亮得闪人眼,简直眉飞色舞:我就知道你很期待我的特殊惩罚所以一直盯着你,看看,被我逮到了吧被我逮到了!   萧如玥虎着眼狠狠冲他放射“你无聊至极”光波,发觉老王妃皇甫佟氏和佟妙香都瞪大眼睛看着她,顿窘得别来烧起来的小脸。   佟妙香对她而言连根葱都不算,但那老王妃婆婆却就……咳咳,好歹她也是某混蛋的妈,想着这一层,她就不由自主的尴尬了。   皇甫煜略微挑眉,转头自动忽略床上那只,竟毫不掩饰的微咧着嘴看老王妃皇甫佟氏。   咳咳,这两熊孩子也太旁若无人了点!   老王妃皇甫佟氏转眸落向几上的茶,端起喝了一口,又忍不住斜瞥过去,就见那王爷儿子已经转头回去看那小三媳妇儿了,而那小三媳妇儿,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扭着脸就是不转过来,耳朵竟隐隐带着粉晕色……分明是因为什么而不好意思了。   顿时挑眉。   这么看着……明明就是她那王爷儿子把小三媳妇儿吃得死死的嘛~   而说起来,这小三媳妇儿是在惜香出事之后的第二天一早就出了府,跟妙香接触也不过就过来时进院那点点时间,竟就发现了连她都没发现的妙香藏着的秘密,抑制失控的手段更是干脆利落到绝,让隐忍着惊惧的妙香根本就没有机会造出失控的场面……   锋利而诡艳的妖刀么?   一想到她现在还未满十六的小小年纪,就实在让人无法不毛骨悚然,而虽然她现在还没有瞧见这把“妖刀”的全貌,但似乎,三叔的形容并不夸大,而倘若……这把刀只单锋且向外的话,就完美了!   佟妙香坐在床上,瞧不见皇甫煜给萧如玥的眼神,却是瞧得见他回头直接无视她的只看了老王妃皇甫佟氏一眼,而后,又直接就转回去看那不知为何耳朵浮上浅晕色的萧如玥。   如此一来二去,她傻了才看不出来那两人旁若无人的眉来眼去!   顿时恼上加恼,又道:“王爷表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大帅佟国威一听,顿时暗暗摇头,心想也亏得这小武王妃现在似乎真没那个心,否则,妙香这丫头只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惜香表妹玉殒毕竟跟这事有莫大的关联……”皇甫煜倒是开口了,却头也不回的直接无视了佟妙香父女二人的建议,而是看着佟国威父子:“三舅公,四堂舅,您们一个是惜香表妹的亲祖父,一个是惜香表妹的父亲,就这事到底交与谁处理,您们的话权自然仅次于本王,您们的意思呢?”   那些舅舅堂舅到底几斤几两什么货色,他可是一清二楚的,而之所以二哥和他都放任着他们到现在,可并不是不敢动他们,而是免得伤及全根的把好的一块儿拔了的静待时机而已……   这话,简直就是很客气的说佟千百父女——不关你们的事,少啰嗦!   皇甫煜如此不给脸面,纵是没有外人在场,佟千百也顿时气了个面红脖子粗,而佟妙香,此时简直委屈得想哭。   佟国威父子欠着身相递了个眼神后,异口同声道:“末将听从王爷安排,绝无异议!”   三叔和四堂哥都疯了!   佟千百愤愤然暗恼。   “既然如此,那么……”皇甫煜看着萧如玥道:“玥玥,这事就辛苦你了。”   “即便王爷和三舅公四堂舅如此看得起妾身,妾身也要丑话说在前头……”萧如玥回过头来,看着皇甫煜也看着众人,神色恬静淡然得这事给不给她办她都无所谓:“妾身只负责查凶抓凶,如何处置凶手,还是由娘和王爷做主,而且,抓到凶手之前,即便是在座的诸位长辈,也得听从妾身的安排!”   “放肆,你怎么能……”   “我怎么不能?”萧如玥淡淡打断佟妙香的话,凤眸一转,看着她浅笑着问:“话说,妙香表妹你确实知道何谓放肆吗?”   佟妙香顿时窒住,方才惊觉自己口快失言,人家原本出身再如何,如今却是堂堂正正神点御赐的武王妃,她一个将门女与之相比,根本渺小得足以让其轻易捏死!   “武王妃恕罪。”佟裕丰起身一转冲着萧如玥就毫不犹豫的单膝跪了下去:“小妹妙香连日受惊情绪不稳才会胡言乱语,绝无放肆之心,还望武王妃大人大量饶恕她无心之过。”   被自己哥哥说自己胡言乱语,佟妙香顿时张嘴就想嗔斥,却因为瞥见老王妃皇甫佟氏看过来而及时刹住了,也慌忙跳下床去鞋也不穿的来到佟裕丰身侧,对着萧如玥跪下去:“妙香胡言乱语,绝无放肆之心,还望武王妃大人大量宽恕妙香无心之错。”   佟千百咬牙,也单膝跪了下去:“末将也恳请武王妃恕妙香无心之罪。”   “所谓不知者无罪,既然妙香表妹是无心之过,我又岂会跟她计较?七堂舅,五表哥,妙香表妹,都起来吧。”   萧如玥淡淡说着,不但表现出了上位者的气度,也同时不失气场,待三人谢恩起身,才又道:“既然王爷和诸位长辈都如此信得过妾身愿意完全配合,那么妾身就不废话的直接吩咐了……首!先!”   凤眸一落,定定的看着佟妙香:“为确保事情不泄露出去,得委屈妙香表妹继续呆在房里哪也不去谁也不见。”   “什……”佟妙香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瞪着萧如玥,却也话没出完便被身边的佟裕丰抬手点了哑穴,顿时横眉瞪过去。   假装没看见,萧如玥转眸看向佟国威父子,继续又道:“抓到凶手之前,还请三舅公和四堂舅稍微忍耐一下,对外宣称不愿惜香表妹泉下难眠而放弃解剖验尸,事后妾身自有办法寻出凶器让那两女仵作一起伏法。”   这之前路上已经说好的,现在不过是说给佟千百父子女三人听而已,佟国威父子自然无异议的答应了,却也忍不住心中犯嘀咕,凶器真的能这么容易找出来吗?   “娘……”萧如玥再转眸,看向突兀被唤而有些错愕的老王妃皇甫佟氏,道:“虽然儿媳可以理解您现在的心情,但,怜香几位表妹还是得麻烦您才行。”   “哦哦……”老王妃皇甫佟氏听得明白那个意思,却又觉得自己有点反应不过来之感。   “儿媳还有别的事要吩咐人去办,先退下了。”萧如玥起身,盈盈一福。   “嗯,去吧。”似乎除了这话,老王妃皇甫佟氏这时也找不出第二句来。   “事情应该没有这么快有进展……”皇甫煜轻声起身,对老王妃皇甫佟氏道:“娘,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一下,晚些再和玥玥一起过来。”   老王妃皇甫佟氏点头:“嗯,去吧,你的身体要紧。”   佟怜香几位表小姐虽然好奇一群人关着门说些什么,却也碍着老王妃皇甫佟氏的两亲信妈妈在而不好凑近门边去偷听,全程竖直耳朵也不过偶尔听到几个拔尖的声音,具体内容根本听不到。   好不容易等到门开,出来的却竟然是萧如玥,众人一怔,顿时没了精神似得兴趣缺缺,却还是勉为其难的围上来问。   “小表嫂,妙香怎么样了?她怎么就晕倒了?”佟怜香问。虽然这些问题刚才也问了那方老大夫,但那老头太不识趣了,屁也不放一个的跟着侍卫走了。   “说是惊吓过度了,又一直忍着没发泄,结果七堂舅和五表哥一来,绷着的那根弦就断了……”萧如玥倒是不吝啬的回道,煞有其事轻叹:“唉,毕竟一直是跟惜香表妹一个房睡的,惜香表妹那么突兀的就没了……”   “说得是啊。”莫彩雯点点头,也并没来得及问其他,就再度瞧见门开,佟裕丰扶着皇甫煜出来交到了白易手里,便扬声招呼着便越过萧如玥走了过去:“王爷表哥,你脸色不太好呢,还好吗?”   他病后脸色哪时候好过了?   萧如玥莞尔失笑,也不计较佟怜香等人直接越过自己去应她们亲爱的王爷表哥,倒是……察觉有人擦肩而过时瞥了她一眼。   林冰兰!   这位表小姐向来不多话,正常情况下的表情就是没表情,给人一种冷漠不想掺和任何事的感觉,看皇甫煜时也没有其他表小姐那种怀春少女的眼神,却又奇怪的,每次表小姐们围皇甫煜也总少不了她,由始至终总有点像凑数的奇怪妹子,虽然是老王妃皇甫佟氏的堂妹的女儿,但其父可是皇甫家军八大帅之一,不过……   准确的说,她现在那位父亲其实是亲伯父,说是因为膝下数子而无女但又想要个女儿,就在兄弟中的女儿里挑了一个去养,恰好挑上了跟老王妃皇甫佟氏有血缘的她。   但,纵是说得再冠冕堂皇天花乱坠对天发誓什么的,萧如玥也是不信真如此单纯的,说林冰兰因为那一半的血缘而被挑去作为换取利益的筹码,还比较靠谱!   “我累了,你们别烦我。”身后传来皇甫煜的声音:“玥玥,等我一下。”   “嗯。”应了声,萧如玥却直接上步辇等他,还侧身支腮假寐,一副已经累得撑不住的模样。诶呀呀,她好歹是伤员嘛,当然要有点伤员的自觉。   皇甫煜忍着笑由白易搀扶着走过来,也上了步辇。   因为他说累了,几位长辈此时又都在暖阁里,而佟惜香的尸身还在宁景苑躺着……这时候,就是佟怜香等人也不敢不识趣的乱纠缠。   出了清风阁,萧如玥便低声道:“不知师兄们是不是都去沁心居凑热闹了。”   “要找他们帮忙?”皇甫煜问。   萧如玥才点头,他就道:“回到后院就能见到他们了。”   “哦。”萧如玥简单应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皇甫煜挑眉,凑近过来,坏心眼的在她耳边一阵一阵吹气:“玥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闭眼不吭声,坚决装死!   “好吧,既然你忘记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提醒提醒你……”   无奈至极的声音方才落,湿热的舌尖便由下而上的舔上她的耳朵,惊得她像只受惊的猫儿般猛然炸开毛就要跳出步辇去。   他早知道她会如此,手疾眼快拽住她的衣袍巧劲扯,便让她屁屁只离了座一寸就又沉沉的落了回来,还一趔趄歪进他怀里。   双臂一收将她熊抱了个满怀,竟还一本正经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你都投怀送抱的主动认错了,那我就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一时忘记的过错了……”   萧如玥左右斜眼瞧着无人,挥起爪子就冲他装满黑水的脑袋扇过去,可……他丫居然真不躲!   一怔,爪子硬生生僵在离他那黑水脑袋半寸之处。   皇甫煜倏地扭头兴奋不已的对白易道:“白易,白易,瞧见没瞧见没,玥玥现在都舍不得打我了。”   白易头能低多低就低多低,默念“我是空气”咒NN遍。   一把扣住准备再扇过来的小手,皇甫煜对前后抬步辇的两侍卫道:“卫风,卫辰,走快点,赶紧回后院。”   一前一后“是”了一声,脚下便生了翅膀似得,抬着步辇离地往后院飞掠而去。   白易和晓雨晓露赶紧跟上,额,至少……得这么紧紧的跟到后院!   到了后院,过了动物活动区,那几个活宝果真就冒了出来,不过只有三个。   闲在王府快发霉却又赖着不走的他们最近有了好玩的玩具——萧勤玉,把人玩残咳咳……之前定下了一人教(玩)一天的协议,今天轮到唐镜明去,而药痴和五师兄这会儿应该是守在沁心居……   六师兄:“卫风卫辰,你们跑这么快尿急啊?”   七师兄:“说不定是小幺尿急。”   八师兄:“嗯,我觉得应该是小师弟妹诶哟,谁那么卑鄙无耻偷袭我?”   六师兄:“谁叫你胡说八道,尿急两个字配得上这么端庄贤淑美丽优雅的小师弟妹么?”   七师兄:“就是,小师弟妹,别理老八那只猪,有啥好玩的事儿找七师哥就好。”   “我还真是有件事非得拜托七师兄不可。”萧如玥笑应。   墙头上那三颗脑袋一怔,而后七师兄就翻过墙头窜到跟前来,俊脸就跟炸开了花似的,得瑟的一甩根本不存在的额前刘海,回头冲墙头那两脑袋显摆:“诶呀呀,这都是师父他老人家说的修了什么缘得什么果啊,你们别太羡慕了别羡慕。”   转回头来,问:“小师弟妹,说吧,你想让七师哥帮什么忙?”   “帮我去偷个夜壶!”   119 不用来世,就今生   乍一听,众人惊,回过神来齐齐笑喷,尤其墙头那两只,而当事人七师兄还在那呆若木鸡。   六师兄:“老七,好缘,你修的可真是好缘啊!”   八师兄直接笑趴在墙头,出不了声。   “这是跟菊花残配对的一柱擎天……”萧如玥掏出一只小瓷瓶,递给七师兄:“想办法涂到那只夜壶口上,小心点,这玩意可比那菊花残毒得多,弄到自己手上我可不负责帮你治。”   七师兄易容术天下无双,这事没人比他去更合适。   一听比上次那个“菊花残”还厉害,七师兄顿时回魂的乐翻了,欢天喜地的接过:“这玩意儿是要赏给谁啊?不会……”不怀好意的瞟了她旁边的皇甫煜一眼,咧嘴。   皇甫煜抿唇翘嘴角,回他一个危险的微笑。   七师兄立马装傻的左顾右盼,就听到萧如玥道:“左相左乐之。”   众人一听,微讶,皇甫煜都不禁挑了挑。他还以为炸左乐之前院正屋算是告一段落了,这时候竟然……   不过,“一柱擎天”吗?可真是光听名字就让人毛骨悚然!啧,她身上怎么还藏了这么乱七八糟的毒?一不小心弄到他身上怎么办?   越想越恐怖,腿不由自主夹紧。   这小动作瞒得过别人,却怎么瞒得过一个山头一起长大的众师兄们的火眼金睛,顿时,墙头那两个都窜了下来,笑得欠抽的问:“小师弟妹啊,这么好玩的东西,还有没有多的啊?给点师哥玩玩嘛。”   “咳!咳咳!”皇甫煜用力的咳了几声,一边提醒小王妃不要乱来,一边瞪那三个无良师兄。   一群人却装聋作哑,都假装没听到没看到,而萧如玥更是直接道:“以防万一,让二师兄给你点利尿的药掺进左相晚上吃的东西去。”   “好嘞。”   七师兄笑眯眯的点头,妥善收好了那瓶药,六师兄和八师兄难得的竟然没抢,却是瞪大着眼炯炯有神的看着萧如玥。   “小师弟妹,你就没别的事么?没别的事了么?”也给点事我们做吧,瞧见了没,我们都快长蘑菇了!   “有。”   萧如玥果然不负他们所望,一句话点亮他们那四只眼,勾勾手指,等他们弯下身来。   皇甫煜伸手撑住那两颗低下来的脑袋,不悦的对萧如玥道:“他们耳力好的很,你说再小声他们都听得见。”   “啧啧,话说你们小时候谁灌了几缸醋给这死孩子喝了?怎么到现在还动不动就喷酸气?” “这得问二师兄,小时候最殷勤塞东西给小幺的就是二师兄。”   诶哟,某混蛋王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萧如玥顿时竖直了耳朵听,却也只是这两句而已,那两师兄就迫于某混蛋王的威胁懦夫了。   撇撇嘴,萧如玥道:“你们带点人去猛虎营……”后面,嘀嘀咕咕更低声,连旁边的白易等人都听不清,最后也给他们几只小瓷瓶:“以防万一还是带着吧,内服外敷都有。”   她早已养成小心谨慎防患于未然的习惯,何况他们这要去的,可是三万多兵马的军营,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小师弟妹,你们家还有没有你这么能干又贴心的姐姐妹妹?有你一半也行,年纪大点小点都没关……”   “我们走,不跟这些疯子瞎扯。”   六师兄耍宝的话还没说完,皇甫煜淡淡一声就卷住萧如玥离了步辇,转眼不见了人影。   “啧啧,这死孩子真是,有本事把她捏小了掖怀里去啊。”   “走了走了,干正事了,来回就是二十多里路啊,虽然不远,可我还想赶回来看看一柱擎天的热闹啊。”   “诶呀,你不说我还忘了,赶紧走赶紧走,晚了怕来不及。”   后山,皇甫煜掠得很高速度又太快,往断崖去。   萧如玥不敢挣扎怕掉下去平白摔个鼻青脸肿不合算,只能横眼瞪着他叫嚣:“我还有事没吩咐完!”   “怜香几个有娘看着,五表哥不傻会看牢妙香,事关惜香的仇莫说三舅公就是四堂舅也会谨慎,二嫂那边有二师兄和五师兄看着,就算她们真去求助,京都这么大,武王府离丞相府抄近路快马加鞭也得小半个时辰,而就算借她们一千个胆也绝不敢明目张胆从武王府往丞相府快马狂奔,   左乐之那一柱擎天至少也得到晚上才享受得到,而京都城门至猛虎营那边来回也得二十多里,算上武王府到城门口的距离,还有……就算一切顺利,两位师兄最快也得一个多时辰后才回来!   算来算去,我们都有至少一个多时辰的时间是在闲等!而与其闲等,还不如找点事做,何况……玥玥,特殊惩罚的事,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   他可没有她那么可怕的忍耐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几天没抱她对他而言是多痛苦的事,而她,竟然早上一回来给他点火,她知不知道他是压抑着多大的痛苦才点了她的睡穴让她好好休息,可她却是怎么对他的?   生气不理他!   “你是有多幼稚啊你?”   好在脸上抹了药水看起来苍白如纸,即便发烧也透不出多少来,让虎着眼的萧如玥颇有那么点凶狠的气势:“别闹了,我还有正事要……”话没说完,就发现在往下坠,顿时又羞又恼:“你……”   特么的,她身上的玄铁条还没拆,他绝对是故意的!   “玥玥……”   半空中皇甫煜忽的换了个姿势抱紧她,让他可以埋首在她颈窝间,也让两副身体更贴近,即便隔着层层衣裳也能清晰的感受到彼此心跳撞击胸膛的力量,出声更是变得低噶而小心翼翼:“玥玥,欢迎平安回来。”   他的声音,高低平缓时不时就透出一股魔力似得让人无法抗拒,此时此刻,这句早该说了却迟到现在才出口的话,就好像是被他一直压在心头,这会儿才控制不住的宣泄出来一般,让人忍不住心疼,却又悸动……   “笨蛋!”   萧如玥顿时忘了刚才那股子坚持,娇嗔着回抱他,却不知道……埋首她颈窝间的皇甫煜墨眸精光闪闪,而吻却已如雨点般密集细碎,纷落那白皙而优美的颈间。   “等一下,我想洗……”   “脸”字还没出口,嘴便被他整个含住,才因为长驱而入便直接攻城略地的舌惊到而本能的长吸一口气,跟着就扑通一声巨响,双双落进了温水潭里。   温热的水花四溅而起,再雨点般落下时,笑意翻涌倾泻出眸的他已托着气愤狂捶他的她浮上了水面,唇舌热情不减的缠着她不放。   “唔唔……”   气恼的谩骂自纠缠的唇舌间逸出,却是一个比一个暧昧的音符,愈发让不驯的她恼羞成怒,猛一咬牙欲咬他,却不想,他竟然忽然松手!   莫说她身上还绑着玄铁条,就是冷天的袄裙湿透后也笨重得让她在水里不好动作,何况他松得那么忽然,吓得她尖叫一声慌忙举手攀紧他的间,腿也一盘夹紧他的腰。   皇甫煜早有准备,所以她如此惊慌一番动作也只是让在水中无立足点的他摇晃了几下,但她那狼狈小猫的模样,还是让他那胸膛间奔腾的笑意再也忍不住自薄唇间喷了出来。   “你还敢笑!”   萧如玥又气又恼,狠狠的瞪着他。从来都是她稳居上风的戏弄别人,明明以前也是她戏弄得他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可,现,在,算,是,怎,么,回,事?   咆哮:“混蛋,我要休了你!”   “嗯?”   他唇间的笑意不减,低眉垂眸看着她,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让那一帘青影看起来更加氤氲迷蒙,眸光更加幽暗不明,出声竟轻快犹似平常:“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气势一下犹如熊熊烈火遭遇倾盆大雨,转眼间只剩零星的火苗垂死挣扎般摇曳,萧如玥心虚的左顾右盼,却有忍不住贱贱嘟囔,竟然带着几分委屈:“都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果然你也一样,明明以前那么温柔,可自从成亲后,你看着我打不过你就老欺负我,总是戏弄我,还像刚才那样吓我……”   崖下潭中,只有她一个人唧唧咕咕的抱怨,他始终一声不发,搞得不擅撒娇的她没一会儿就没词了,总觉得自己无理取闹,而说来说去不就屁大那么点事儿,他虽然每次都戏弄她,可不也总是将她保护得好好的寒毛都没掉根?   越说越觉得蠢,却也不敢去看他此时什么表情,毕竟她刚刚还吼着要休了他,但认错又很丢脸……   努努嘴:“你,你干嘛不说话!”   “我很高兴……”   哈?   萧如玥错愕的瞪大眼看向他,就被他托着臀抬高了起来,能够与他那双温柔带笑真的没有半点怒气的墨眸平视。   “不管是成亲前还是成亲后,玥玥,你都从没单纯的只是自己想要而向我要过任何东西……”皇甫煜定定的看着她,轻声柔缓动人:“玥玥,我们已经成亲了,这不仅仅意味着我们会相扶相持一生,更意味着,你,可以理所当然的跟我索要的礼物,理直气壮的冲我撒娇甚至是无理取闹!”   可,他一直等一直等,她却莫说是撒娇要东西了,就是抱怨都很少很少,偶尔吼两声还是因为他惹急了她,而,如果他不招惹她不偶尔吓唬她,恐怕她连主动跟他说话都很少,却又……一声不响的为他做尽一切!   萧如玥眨眨眼,有点懵懂,不明白他为什么就把话题转向这边来,而且:“不管是金银首饰还是锦缎华服,该有的我统统都多得用不完,很多还直接送给晓雨晓露和秋月她们,我要是想要什么没有的东西,也可以让方爷他们去找来,反正他们闲着也是闲着……而且,好好的没事我干嘛撒娇无理取闹?”   “……”皇甫煜顿时无语。   有时候,他真觉得跟她沟通有严重的障碍,而这障碍,全是因为她出身富可敌国的萧家,而她,还该死的是那个萧家的继承人,下一任当家!   他多想疼她为她做点什么,可横比竖比就是找不到机会,能做的就是每天像个孩子似得闹腾她,才能让她多跟他对几眼多注意他一点,哪怕是惹急了脱口而出想要什么也好,可……   财,他还真敌不过她,势,她也有根本用不上他的……每天每天,他的无力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皇甫煜倾近吮舔她的小嘴,无奈轻叹:“玥玥啊玥玥,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萧如玥却不高兴了:“抱歉啊,我就是这个样,就是这么不讨喜,你那些表妹个个会撒娇个个会讨喜,你去找她们啊!”   可,皇甫煜却噗哧笑了,心情顿如万里晴空般大好:“好酸啊~”   “酸个……”屁!   皇甫煜轻笑着堵住她的小嘴,墨眸闪闪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让作势咬住他舌的她愣是下不了口,又羞又恼之下,仗着那一脑的恼劲,她忽的捧住他的脸,反被动为主动,用力吸住他的舌头……   虽然是因为气恼,但还让皇甫煜愈发愉悦的笑了起来,看着她的墨眸深邃如子夜,而眸光却又如闪动的星子般温柔盈满宠溺,更因她生涩笨拙的吮吸而喉咙深处发出的低叹声,充满着深沉和占有的满足。   借着水的浮力,皇甫煜将她带到潭边。   热气氤氲,去雾袅袅,飘散的水气弥漫,这崖下水潭好似飘渺的仙境一般,而她,就是这仙境之中的出的精灵,娇媚可爱,让他移不开目光……   能拥抱如此的她,他是应满足的,却总是无法满足,贪婪无止境的总想要她多看他一眼再多一眼直至眼里只有他,心里只容得下他!   娇喘间他的唇舌稍离,跟着就有什么东西蒙住了她的眼,她略微怔愣之后顿恼:“混蛋,你干嘛~”   抬手要去扯,却先一步被他扣住,本能挥另一只手过去,不但没有幸免,还一起被抓住拉高过头顶,被什么东西缠绕着绑在了一起!   “看不见,你的感觉就会更敏锐……摸不到,你就只能顺着我的步调走……这样,不管是你的心还是你的脑,都只能满满装着我了……”   他边喃喃说着边轻解衣袍,待她张嘴,来不及骂之前灵活的舌便霸气的探入她甜美的檀口,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用力地滑过小嘴里的每一寸,再用力缠住香舌,用力汲取她的甜蜜……   “唔……”   【安全起见,老规矩以下熄灯】   约莫一个时辰后,萧如玥被皇甫煜抱回房中换上了干爽的袄裙,而这次她根本不需要再绑玄铁条上身,也腿软得要人扶。   皇甫煜手疾眼快扶住摇晃欲坠的她:“没事吧?”   “罪魁祸首!假什么惺惺!”   萧如玥气愤瞪他,可五官本就生得柔美,脸上的药水又早被温泉水洗去,刚刚才被火热的情欲滋润……此时小脸一片粉晕,那横眉怒目的模样只更添了几分灵动而已,看起来愈发娇艳惹人!   “咳咳……”皇甫煜尴尬轻咳赔笑,舍不得移开目光。   “走开!”萧如玥挥开他的搀扶,大迈步子,却腿不争气的一阵发软,又倒回了他怀里,丢脸得脸颊更红。   “好了,我抱你出去。”说话间,皇甫煜已经拦腰抱起她往外走了。   萧如玥闷声不吭由着他抱,此时挣扎不过浪费力气,还不如趁机养精蓄锐,一会到了清风阁那边,也不至于暴露出什么来丢人!   忙碌的摸索出刚才穿衣服时顺手抓上身的小瓷瓶,倒出几滴乳白色的稠汁手心搓均匀再抹上脸……   小脸顿时显得苍白如纸。   这东西若不是用温热的水洗,是洗不掉的。   经过宁景苑时,看着那里三层外三层还围着的侍卫,想到院里的楼中还躺着佟惜香的尸身……也不算太在意,只是一时想到,萧如玥便问:“我们……会不会对死者太不敬了?”   皇甫煜有些惊讶的看着她,而后瞥了宁景苑那座楼一眼,便长臂一圈将靠边坐的人儿带进怀里拥着,轻道:“她严格上说起来只是我的表妹,除此之外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就算她的死跟武王府有莫大的关联,却也并非我意,再说了……你知道宁景苑到后山断崖下有多少距离吗?”   “说到底,她之所以会出这样的事,她自己也要负一半的责任。”轻揉揉她的头:“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需要太在意。”   “我……”只是随口问问说不出口。   皇甫煜看着她一会儿,“哦”了一声,竟然好像明白了什么的样子,当真就没再说什么了,可……他明白什么了他?   萧如玥一阵无语,清风阁也近在了眼前……   话说巧莲,作为上一代武王妃铭王妃的亲信婢女,有些事情没败露的话,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入武王府,就是被问起,也可以堂而皇之的说是受了铭王妃皇甫韦氏的命出门。   若无其事的模样出了武王府大门,又故作淡定的出巷子左转右转,确定没被人跟上,才蒙上了脸飞奔着去租了匹马,往丞相府狂奔。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丞相府。   前院管事云卿正忙着督促人收拾前院的狼藉,就有人来报说后门有人找,略微思索,疑惑的拧了拧眉,还是去了后门。   而,他的一举一动,始终通报向书房。   后门外,年轻的女子蒙住了脸,但云卿还是根据身形和衣服认出了她,怔住:“你不是……你怎么会……(沉声)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被他如此沉声喝斥,心急如焚的巧莲就顿时恼火了:“若不是我家姐姐性命堪忧,我又怎会冒如此大险来这一趟!”   “什……”云卿怔了一下,大惊变色,左右看了眼,一把拉住巧莲往外到一侧,低声沉问:“怎么回事?”   “还不都怪你,要不是你,主子怎会怀孕怎会……”   “说重点!”云卿沉声低喝,还掐着她手臂的手也不禁使上了劲,捏得巧莲面色一变,险些痛呼出声来。   “主子就喝了碗酸梅水便忽然晕过去了,怎么也不醒,我们不敢请大夫,就只要来找你!”   云卿一听面色就黑沉了下去,墨眸也幽暗深沉得好似要吞人,掐着巧莲的手臂更用力:“上次她背着我弄的那些堕胎药也一直藏着不肯给我,该不是……”   巧莲疼得面色大变,却也顾不得那么多的慌忙摇头摆手:“没有没有没有……”   “真的?”云卿怀疑。   “真的真的!”巧莲连连点头,泪水喷涌而出恳求道:“您去一趟不就一清二楚了?奴婢求您了,快去看看主子吧,她晕过去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时辰了,现在什么情……”   “你说什么?”云卿惊愕的瞪大眼,下一瞬也不等她出声就一把拖着她往拴在树下的马去。   “站住!”   身后门内传来的冷声不高不低,却喝住了云卿的步子,与巧莲一起回头,便见左丞相左乐之冷着脸站在门里面:“进来。”   云卿面色为难:“抱歉,小人有……”   “进!来!”   更冷的一声传来,云卿抿了抿唇,松了巧莲丢下一句“稍等”,便转身进门去了,而就在他进门后,门便砰一声关了起来。   巧莲怔了一下窜上去已经来不及,顿时气得跺脚,却又不敢骂人,左右疾步两圈,愤愤直呸了声“狼心狗肺”……   相府后门内。   “即便她的事情已经败露,很有可能这是引你上门的陷阱,你还是要去吗?”左丞相左乐之语气缓了很多,眉宇也轻拧。   云卿怔了一下,而后便明白他的意思,却道:“如果真是如此,那云卿就更是非去不可了。”倏地拱手欠身就是深深一揖:“还望左相成全。”   左丞相左乐之叹气:“我的意思是让你最好不要去。”   “为了她,云卿愿冒这个险,何况……”云卿坚定道,勾唇:“运气好的话,对我们而言就是一片天,运气不好的话……好歹也总算是有个了结了。”   左丞相左乐之抿唇不语。   “倘若云卿运气真那么不好……”云卿更深鞠下去,诚恳道:“左相大恩大德,云卿永世不忘,若有来世,定当做牛做马相报!”   “……不用来世……就今生,如何?”   120 人赃并获   武王府,沁心居。   “不……不好了……”负责在院门口放风等巧莲的碧云面色难看的急匆匆奔回房:“武王妃过来了!”   “什么?!”侍候在铭王妃皇甫韦氏床边的灵巧惊呼,慌不知措的看向旁边的雪青:“雪青姐姐,怎么办?”   雪青也吓了一大跳,但也反应快,低声吩咐道:“把床幔放下。”说罢,便往外走去迎。   碧云和灵巧这才把床幔放下,便听到外面传来了雪青的轻声:“武王妃您来得可真巧,铭王妃刚刚睡下了。”   “是吗?那可真是不巧了。”萧如玥的轻声和缓如平常,不似有怀疑的样子,却又道:“来都来了,我还是进去看看吧,一会儿回去娘问起,也好有个应答。”   “是。武王妃请。”   雪青没法,只好将萧如玥领进房来,一左一右候在床边的碧云和灵巧赶紧低下头去掩饰惊慌。   萧如玥也没多去注意灵巧和碧云,倒是闲聊般问雪青,声音很轻:“睡多久了?午膳时间都过了,二嫂吃了吗?”   雪青也一副怕惊醒人似得压低着声音:“回武王妃,铭王妃虽然说没什么胃口,但也是喝了些粥才躺下的,这会儿该是才睡熟。”   所以,是要她早点滚蛋别扰人清梦的意思吗?   暗暗冷笑,萧如玥点点头便不露声色的走到了床边去,抬手拨开床幔的动作,顿时惊得雪青三人纷纷暗自倒吸了口凉气,而她后面的话,就更吓得三人魂飞魄散了……   “所谓久病成医,回府之前还是大小病缠身的我倒是阴差阳错的学了些医术,简单的把脉开方子我还是做得到的哦。”   萧如玥浅笑着说,稚气未褪尽的柔美小脸洋溢着点得意,让人看着就无法拒绝,竟真就弯身伸进被子里去。   雪青都不禁吓得变色,赶紧过来却又不敢流露太多:“武王妃,您……”   “放心放心,我就是有点在意所以看看,不会乱来开方子让二嫂喝的。”萧如玥微笑着安抚她,似乎已经摸到了铭王妃皇甫韦氏的脉,惊讶的“咦”了一声。   边上的灵巧大惊,情急之下竟没想太多就忽的撞了过来,好在晓雨晓露本就站在萧如玥身后,又够手疾眼快,就在灵巧要撞上萧如玥之前,一左一右把她带离了床边护住。   “放肆!你在做什么?”晓雨晓露齐声喝道。   不待雪青三人出声解释,萧如玥便笑着摆手安抚道:“应该是照顾二嫂累了,没关系啦没关系,你们太大惊小怪了……”   雪青三人很吃惊,尤其情急之下无礼的灵巧。   “别这么大声吵了二嫂可不好。”萧如玥又道,对雪青三人道:“你们好好照顾二嫂,三舅公和四堂舅还在府里,我就先回去了。”   “武……”   雪青才出了一声,屋外就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似乎还不止一个人。   铭王妃皇甫韦氏的三武婢顿时面色大变,雪青不由自主的就看向了转身欲往外的萧如玥,却见她不想被发现似得小心翼翼的敛着神色瞥着床上的铭王妃……   糟糕!   雪青脑子嗡一下警铃大响,呼吸都险些窒住,而这时,那小武王妃似乎也发现了她正注意着她,顿时有些慌色的开脸就匆匆往外走。   不能让她走,绝对不能!   这时,匆匆的脚步声也到了房外,更不由人多加思索的咿呀一声便开了……   乍见门内被吓一跳的萧如玥,气喘吁吁的巧莲顿时大惊失色:“武,武王妃……”   “是巧莲呀,这风风火火的是去了哪?”萧如玥缓过神来的样子,笑着打招呼,往跟在巧莲身后的人瞧去。   那人个头很高,一身隶属猛虎营的玄色戎装在身更显挺拔,虽然低眉垂眸一副恭敬的模样掩着脸,但萧如玥个头不高,阴差阳错倒是能瞧见一些。   虽然刻意抹灰了脸,但依旧掩不住那潇洒清俊的五官,还颇有了几丝暖夏的味道,只可惜那双眸敛着,瞧不清具体模样,而……   她不急!   不急,却还是理所当然的要问一句:“这位是?”   巧莲心跳咯噔一下,却竟反应也快,尽力敛着慌色应道:“回武王妃,这位是铭王妃的的表兄,猛虎营来的校尉,是奉韦将军的命来送东西给铭王妃的。”   哼,就算武王府兵家豪门不拘小节,可送东西竟然还送到房间来了不就太奇怪了吗?   萧如玥暗暗冷笑,却一副明白了的模样点点头,但也没来得及出声,身后房中的雪青便道:“武王妃,您不是给铭王妃把了脉吗?她情况如何?”   这,分明是在暗示门外的两人不能让她就这么离开么……呵呵,倒是挺机灵,只可惜,却不知道这机会可是她给她们的吧!   萧如玥暗暗想着,果真就见门外的巧莲和那一直低头的所谓“校尉”都倏地抬起头来看着她。   “没,也没什么大碍,歇息会儿就好了,我先回去了。”萧如玥顿时略显慌张的别开眼脸,匆匆就出门,甚至想要一下挤开巧莲快快离开。   巧莲一听雪青那话和萧如玥的反应,更是吓得不清,却也着实机灵,趁着萧如玥挤她之时不露痕迹的卯足劲回撞萧如玥,硬是将她撞了个趔趄出去要人扶,而她身后的那“校尉”竟也十分机灵默契,犹似本能般人影一晃,便在紧跟的晓雨晓露之前用半身挡扶住了萧如玥……   “你的手往哪放?”   萧如玥娇脆的声音竟冷若玄冰,一下将混乱的场面凝固,那“校尉”惊愕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只纤细的小手竟稳稳有力的扣住他那行凶的手,修长的指尖还捏着一枚淬毒的银针!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一不做二不休,那“校尉”面色一沉墨眸阴冷,暗自发劲就要将指尖的银针弹入萧如玥心口,哪想力在指尖千钧一发之际,身后突兀一阵风,紧跟着就好几只手扣上肩和头,如同魔王降临一般,瞬间将整个房间笼罩出一片可怖的阴霾……   “你,想,对,我,们,家,可,爱,的,小,师,弟,妹,做,什,么?”   “诶呀,二四五六七八师兄都在呀?”萧如玥空闲的手掩嘴轻笑,另一手也松了一动不能动弹的那“校尉”捏针的手,无视几位师兄风一般的掠过她,笑眯眯的兀自对那“校尉”道:“说实话,我虽然大言不惭的承诺一定要寻到害死惜香表妹的凶手,却也还是发愁着到底怎么才能找到并让他伏法,不想,你竟如此贴心的人赃一起送上门来……”   说话间,旁边的巧莲和房里的雪青等人都已被制住了穴道一动不能动,个个面色苍白如纸,而几位出手的师兄则纷纷转眸斜瞥过来,猛然间竟深刻理解了何谓“天生一对”!   “呵呵呵……哈哈哈哈……”   出乎意料,那“校尉”却突兀的大笑起来,更是眉飞色舞好似什么得逞似得看着萧如玥。   萧如玥也笑了:“你以为,我为什么能这么精准的人赃并获抓到你?”   那“校尉”一怔,顿时变色,却又只是一瞬,竟便释然了,倒是让萧如玥有些惊讶,而后,凤眸也微微眯了眯,突兀问道:“七师兄,你曾说过易容术有两种,一种是人皮面具,而一种,是银针刺后脑大穴强行更改头部骨骼没错吧?眼前这位‘校尉’大人……是不是就练了第二种?”   那校尉面色顿讶,而七师兄则就笑应道:“小师弟妹果真聪慧,一点即通。”   “客气客气……”萧如玥客套了句,看着那“校尉”,冷声意味深长道:“你,竟然还是条忠到蠢的狗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校尉”看着她笑道,竟就恢复了一派淡然,简直再说:你就算知道又如何,能凭此耐我要护的那人如何?   “没关系……”萧如玥粉唇蓦地一勾,凤眸竟瞬间妖艳森森:“我,喜,欢,慢,慢,玩~,结束太快,岂不是让他少享受点痛苦?未免太便宜他了!”   对上那双眼,“校尉”都不禁心头一凛毛骨悚然阵阵,简直不敢相信现在看到的那双眼,刚才还是柔光幽幽。   不止是他,就连只是听到那道冷声的众人都纷纷变色,几位师兄面面相视:以后……还是少惹这丫头好像比较好!   这时,皇甫煜,老王妃皇甫佟氏,和佟国威等佟家的几位长辈小辈们都到了,而随行的白易,还拎着一只女子拳头大小的封口瓷罐子。   萧如玥微微颔首福身:“娘,儿媳已亲自探过二嫂的脉,确认她已有近两月身孕无疑,也幸不辱命已人赃并获擒到杀害惜香表妹的凶手,请娘和王爷处置。”   低低几声表小姐的倒吸气后,沏心居陷入一片让人窒息的死寂,众人纷纷看向老王妃皇甫佟氏……   老王妃皇甫佟氏面色说不出的惨白难看,若不是一左一右两位妈妈扶着她,她那大受打击的摇摇欲坠的身子恐怕站都站不稳,好半晌,才气若游丝的道:“先……先把淑君弄醒……”   “是。”萧如玥颔首,转身走近房间去。   几位表小姐回过神来,面面相视,懵懵懂懂之余更多的是惊骇:那个小小的人儿,确实是她们认识的那位小表嫂吗?总觉得……这一刻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铭王妃皇甫韦氏头痛欲裂的醒来,稍缓了神正要出声,就顿时察觉了气氛不对,转眸,先看到了床边的萧如玥,而后是坐在不远外面色难看的老王妃皇甫佟氏,皇甫煜,还有虎视眈眈恨不得撕碎她一般的瞪着她的佟家三舅公和四七两位堂舅!   怎……   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余光就见房中地上一动不动的跪着个身穿猛虎营军装的男子,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了口凉气,却也一下便明白了似得,抬手便向最近她的萧如玥喉咙掐!   “啧!”   萧如玥轻啧一声落,铭王妃皇甫韦氏伸向她喉咙的手便一下定在了半空,杏眸一低,不敢置信的看着抵着还平坦的小腹的乌黑短刀。   那腹中,可是正孕育这一条鲜活的性命……   除了坐得最偏的佟千百外,房里众人都瞧清了她的动作,不禁纷纷头皮发麻。换做别人做这番威胁还不觉如何,可她做……竟份外让人毛骨悚然!   铭王妃皇甫韦氏一阵面色大变后,竟与那“校尉”一模一样的释然的长长舒了一口气,笑了:“三弟妹可真是深藏不露呀……”   “好说好说……”萧如玥笑眯眯:“我其实就是怕死,所以,不择手段也一定要比想我死的人活得长久!”   说话间收了袖中短刀,恰好让身后好奇探头张望的佟千百什么也没瞧见,只知道她的一只手曾近过铭王妃皇甫韦氏的小腹。   铭王妃皇甫韦氏若无其事的坐了起来,越过侧身让开的萧如玥来到那“校尉”身边,跪在了老王妃皇甫佟氏面前,略显苍白的脸微扬,半点愧疚都没有:“这都是你的错!是你以权以利生生断我姻缘在先,是你自己害死看自己的儿子在后,若不是……”   转眸看了皇甫煜一眼,又转回面色愈发难看的老王妃皇甫佟氏,杏眸愤恨如兽,却又转瞬笑得妖娆动人,身微倾,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枕上身侧“校尉”的肩:“云卿哥,我们的运气可真不好啊……你怕吗?”   云卿被制住了身穴哑穴,不能动也不能出声,但闻声后,眸光却是显而易见的柔和如水了。   瞎子都看得出来,这两人两情相悦到无惧于共死!   “你……”   老王妃皇甫佟氏张嘴便窒住,直到一左一右的手背轻轻覆上一大一小两只温暖的手,才心头顿时暖流缓缓的缓过那口气来,无需转眸去看,也知道这是她那小儿子和小三媳妇儿……   有了精神支持,老王妃皇甫佟氏虽然悲痛难掩,却也能暂撇了巨大打击,凛然威严道:“你确实是我为铭儿挑的王妃没错,可我何时以权以利断你姻缘了?当初我可是慎重的连你本人都问过……”   “我能说不吗?”   铭王妃皇甫韦氏顿失优雅高贵,竟就歇斯底里起来:“我与云卿哥青梅足马两情相悦,父兄都默许的准备给我们订亲了,却因为人人艳羡的你的青睐,一切一夕尽毁!”   121 一柱擎天失效?   “为护西宁郡王府和云卿哥满门,我都嫁入武王府了,我明明已经嫁入武王府安安分分的当了武王妃,可到头来呢?西宁郡王府确实因此而水涨船高的风光了,可被逼走的云卿哥一家却满门被害!最可笑的是,我当初竟然真的相信了他们家是为避免我们的事跟武王府起冲突而搬离……”   铭王妃皇甫韦氏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愤恨,倏地一指老王妃皇甫佟氏:“是你!都是你!凤国天下适婚女子万万千,却为何偏偏看上我?若不是你那该死的青睐,武王府那些忠仆又岂会瞒着你残杀云卿哥一家,连他那刚出生的侄子都不放过!是你的错,是你们武王府的错,是皇甫……”   噗!   突兀的,一杯茶猛的就泼在了激动不已的铭王妃脸上。   顷刻间,一屋死寂,包括被泼了满脸茶水茶叶的当事人的她,而后,纷纷看向那慢条斯理放落空茶杯的小人儿……   “不好意思,我最讨厌那种将自己的无能硬推卸给别人来证明自己没错的人,所以,一不小心就脱手了,抱歉抱歉……”萧如玥笑得诚意缺缺,而转眸看着身边怔愣的老王妃皇甫佟氏时,态度又猛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恭谨歉意:“对不起娘,儿媳泼了您的茶!”   “啊?哦~,没事……”老王妃皇甫佟氏反应有点呆滞,总觉得眼前这个年纪小小的小三媳妇儿,此时此刻那股子慢条斯理的劲说不出的帅气。   铭王妃满脸满身的茶水茶叶,还有微薄的水汽袅袅,着实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怒:“你……”   “请问,一位母亲为自己的儿子挑选一个优秀的女子为妻何错之有?”   “你口口声声说这是娘的错是武王府的错,那么,连拒绝的勇气都没有的你,一点错都没有吗?”   萧如玥一步一步逼近,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铭王妃皇甫韦氏,凤眸微眯咄咄逼人,嘴角还勾着一抹讥讽的冷笑。   “还是说,有个无能的父亲两个只知道挥霍的兄长,真正在背后支撑着西宁郡王府的你已疲惫不堪想找个能安心依靠的港湾,一念之差弃了心爱投向武王府……”   这话出口,众人就是云卿都均是一怔。   皇甫煜却始终神色淡淡看戏似得看着,还时不时慢条斯理喝着手中的参茶,直至萧如玥说到这里时铭王妃眼底掠过一丝惊慌,才眯了眯墨眸,却也立刻垂低了眼帘挡去了阴冷……   “胡……胡说八道!”铭王妃尖声大叫让萧如玥闭上嘴,可……   “可你运气真不好,新婚第三天丈夫便上了战场,那慈眉善目的婆婆也出乎你意料之外的严苛,偌大的武王府更不如你想象的那么风平浪静,尔虞我诈一言一行都关乎生死存亡的生活比起只需算计柴米油盐的西宁郡王府来说形同地狱,只可惜……”   “不是这样的,云卿哥不是这样的,你不要听她胡说八道!”铭王妃焦急的跟身旁的云卿解释,气急那个无论怎么吼都不停下来的声音,一怒之下猛的就冲那张越逼越近的脸挥出了掌:“闭嘴!你闭嘴!”   皇甫煜墨眸一沉,才要动,萧如玥却已经手疾眼快扣住了对方的腕甚至借力使力一扯一推,让铭王妃趔趄至差点摔倒……   薄唇抿了抿,勾起,他笑得骄傲又无奈。   萧如玥捏住铭王妃的腕不放,冷笑继续:“一失足成千古恨,高傲的自尊不允许你承认自己的自私,你只好硬着头皮撑下去,可现实又无时不刻不在残酷的打击你,身份尊贵的丈夫虽然温柔体贴,可他位高权重更心怀天下,比起你来他更花心思在军营将士和边疆战况,你心中有苦无处诉说,不禁就想起了那位眼里心里满满只有你的云卿哥,然后忽然有一天……”   “不要说了,我求你,不要再说了……”铭王妃此时已泪流满面,哪里还有刚才的理直气壮,也再也歇斯底里不起来,就像个被戳中伤疤的可怜虫,卑微求饶。   萧如玥甩开铭王妃的手,直起身,缓缓回头直接略过佟家长辈们一张张呆若木鸡的脸孔,落至老王妃皇甫佟氏:“一个巴掌拍不响,所以,儿媳以为这并不完全是娘的错,娘您不需要太自责。”   “咦?哦……”老王妃皇甫佟氏此时有点反应不过来的呆呆的,说不出的怪异。   皇甫煜又笑了,旁若无人的冲他的小王妃招招手:“玥玥,来,先喝口参茶润润喉。”   “多谢王爷。”萧如玥冲他和老王妃盈盈福身:“该说的不该说的妾身都说完了,接下来该如何处置两人,就看娘和王爷的意思了,妾身还有伤在身已显不适,暂先告退。”   “嗯,辛苦你了,先下去歇会儿吧。”老王妃皇甫佟氏点点头应允了。   “玥玥,等等。”皇甫煜也站了起来,对老王妃皇甫佟氏道:“这事就按娘的意思办吧。”   老王妃皇甫佟氏面色微妙的看着这小儿子,稍顿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为什么……同样是被逼无奈,你为什么就一点不抱怨?你就真的一点怨言都没有?”铭王妃低低的声音,气若游丝,但很显然是问同样身不由己为皇甫家媳妇的萧如玥。   “抱怨那种东西,我不会!”萧如玥淡淡道,无视众人错愕的面色,转身往外就走。   “呵……呵呵呵……你会的,以后你也会和我一样!”铭王妃却笑了,笑得讥讽:“总有一天,你……”   萧如玥回首,笑了,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笑话似的看着铭王妃皇甫韦氏。   皇甫煜拉住萧如玥的小手,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嘴角边噙着淡淡却又温情而溺宠的笑意:“玥玥,能娶到你,绝对是我皇甫煜十世修来的福。”   没料到他竟当着老娘和那些舅公堂舅的面这么恶心,萧如玥顿时羞窘的烧了脸,连那层药水都盖不住浮起的淡淡粉晕,几度抽不回手,也只能由着他了。   两人装模作样相扶离去后,屋里的长辈们就连佟千百都神色怪异的微妙……   皇宫,御书房。   皇帝看罢手中武王府递来的折子,暗松了口气,而墨眸却又愈发阴沉起来,道:“就照武王与老武王妃的意思去办吧,让刑部尚书和户部尚书都去一趟武王府。”   说罢,玉玺往折子上一盖,便递给了等候在那里的公公。   门掩上后,皇帝面色顿时阴沉下来:“这事真是那小武王妃办的?”   一抹黑影掠出,伏地贴地跪于皇帝五六步开外:“武王府传出的消息,确实如此。”   皇帝又问:“确实没怀疑过其他人了?”   “这……”那黑衣人不敢确定,应道:“说事情多半是关着门说的,具体说了什么,只有佟家大帅和两位将军知道。”   皇帝抿唇不语好一会儿,才又道:“让他们继续盯着。”   “是。”   不多久,武王府铭王妃与人通奸以奇毒毒害上代武王皇甫铭和现任武王皇甫煜而被削去妃籍的消息,传遍京都大街小巷,当然连带的,还有佟惜香的死因,以及那给佟惜香验尸的两名收受贿赂的女仵作被判凌迟处死的消息……   整个京都为此事而沸沸扬扬之时,萧家三爷萧云凌因生意上的事到了京都,要在萧家京都别院住个几天。   才进门没多久,萧如月就偷偷摸摸找上门来了。   “面色和精神都不错,看来伤是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三爷萧云凌浅笑着看着萧如月,轻斥却都是温和的:“不过,以后可不能再这么任性胡闹了。”   “是是是,月儿知道了。”萧如月巧笑嫣然应得乖巧,左右看了看才倾近过来,神秘兮兮的问:“三叔一会要出去办事吗?”   在家里,那个爹是根本没法亲近,二叔也冷着个脸不搭理人,四叔那鬼德行看着就恶心,五叔只顾着他的书画……数来数去,就数这三叔最好相处,也特疼他们这些小辈,她好几次偷偷出府去玩,都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给打的掩护,真要说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他是庶出,否则她还比较乐意他当她爹!   萧云凌哪能看不出她那点花花肠子,笑着直接摇头拒绝:“现在外面正为武王府的事沸沸扬扬,有些乱,我可不能带你出去。”   “那奸夫淫妇不是双双咬舌自尽了吗?还乱什么?”萧如月蹙眉,觉得萧云凌在忽悠她。   萧云凌莞尔失笑,却也还是耐心解释:“说是铭王妃多年来借着职务便利贪的武王府的钱财都进了西宁郡王府里,她的两位兄长当年也为免她的王妃宝座不稳而听信谗言,逼走了她那情夫刘云卿一家满门暗害于路上……   等等罪状之下,西宁郡王府被皇上判了个抄家灭门,可毕竟是三代郡王之家,哪能没几个忠奴?何况铭王妃的两位兄长统领猛虎营也有些年头了……总而言之,这事过去之前,你最好是哪也不去乖乖呆着,再惹是非,看你爹饶不饶你!”   提到那个爹,萧如月顿时就软了,努努嘴,没再吭声。   瞧她如此,萧云凌笑得更乐了,但不一会儿便想起了似得问:“不过话说回来,月儿你虽说从小调皮,却也不至于如此荒唐,这次怎么竟然还偷跑到京都来了?还跑到你六姐那儿去?”   端木芳儿事先有交代,萧如月这话应得倒是干脆利落:“三叔,别人不知道您还能不知道吗?月儿从小就爱贪新鲜图热闹,长大的通城玩遍了自然就不新鲜了,何况过年那事,娘关了我两个多月的禁闭两个多月禁闭啊,一呢,是跟她呕气,二来,也是图个新鲜,就脑子一热偷跑出来了,却哪知道会遇事,慌乱之下就报了六姐的地儿……”   萧云凌略微挑眉,喝了口茶又问:“你不说我还真忘了,那时你怎么胆大包天到喝武王的驾?”   “我,我那不是还没瞧清那六姐夫长什么模样就过去了嘛,一时情急就……”萧如月讪讪干笑,倒是有模有样。   “你这丫头真是……”萧云凌似乎信了,咋舌。   萧如月吐吐舌头做可爱,怕萧云凌再问什么答错,赶紧起身告退,不想萧云凌竟还真又问:“对了,你七哥呢?怎么不见他人?”   不过一想起那个七哥萧勤玉,萧如月就忍不住的火:“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人,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嗯?”萧云凌还想再问,萧如月却已经跑了。   略微沉吟,吩咐身边的侍卫:“去,打听打听怎么回事!”   “是。”   *分啊分*   毕竟事出有因,老王妃皇甫佟氏的求情下,武王并没有责罚佟千百父子擅离营地之罪。   日落前,大帅佟国威父子将佟惜香的尸身领回了京都的佟家府邸,准备为其做个简单的法事后便下葬,佟千百父子自然要去帮忙。   毕竟同宗姐妹,佟怜香,佟盼香,佟妙香也都着跟去了,只留下莫彩雯,蒋夕颜和林冰兰三位表小姐在王府里陪伴老王妃皇甫佟氏。   还未入夜,几抹黑影便神不知鬼不觉的掠进了左丞相府,各寻了一角落蹲着,兴致勃勃等那传说中比“菊花残”更歹毒的“一柱擎天”的效果,可……   左等右等一夜过去,竟半声惨叫也没听到,而一大早,左丞相更是如往常一样安然无事的去了早朝。   左丞相一走,师兄们也纷纷围回了武王府后院新房小院。   “奇了怪了,到底是二师兄的药不灵,还是小师弟妹那‘一柱擎天’失了效?”   “他XX的,敢说爷爷的药不灵,你尝尝你尝尝!”药痴火大的一手揪住唐镜明,一手欲行凶,还不忘吼七师兄:“老七,你丫的到底有没有好好保管那‘一柱擎天’?该不是你小子手抖打洒了量不够,灌水充了数!”   七师兄怒:“我呸,你丫才手抖!我可是半滴水没掺整瓶抹上去了的。”   “那夜壶呢?”萧如玥却忽然看着七师兄问。   “那夜壶?”七师兄呆了呆,道:“当然还好好在左丞相房里啊!”难道他还顺带带回来不成?   萧如玥抿唇沉吟一会,忽道:“趁现在还早搞不好还来得及,偷出来让我瞧瞧。”   “啥?!”   122 猜测   丑姑一双巧手早被武王大人嫌弃,前段时间才接手武王妃梳头工作的晓雨和秋月也惨遭下岗,如今,这项立志于让小王妃时刻低调于人前的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落入了武王大人手中。   “你怀疑左丞相是女儿身?”   正准备为萧如玥盘好的发别上玉簪的皇甫煜动作一定,惊讶挑眉,真没想到她跟师兄们去一趟左丞相府回来后,竟是这样的结论:“那只夜壶怎么了?”   问话间,素雅的玉兰花玉簪已别入她发间,左右端详一番,俨然一副连自己的梳头手艺都嫌弃了的模样。   萧如玥斜了一眼那比起正事更专注她发型的某王,脱口就问:“你跟你二哥确实是亲兄弟吗?”   她确实没见过上代武王他二哥,但以那继承爵位短短七八年的彪悍战功来看,绝对是个标准的工作狂,而她认识的这代武王……基本是啥也不干!   皇甫煜呵呵直笑:“娘也时常这么说。”   萧如玥挑眉:“那她有没有怀疑过你被人调包了?”   “咳……”何止有!   他那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让萧如玥顿时来了精神,揪住他袖子,咧嘴笑得幸灾乐祸:“你被娘怎么了?”   这里没有DNA鉴定,只能靠天然胎记或者后天人为记号辨认,可……她也没看到他身上有什么胎记或者人为的记号啊。   “我有胎记,不但很特殊还长得很隐蔽……”皇甫煜笑着弯低下身来,墨眸精光闪闪:“要看吗?”   “不要!”   萧如玥赏他个白眼,故作已经没了兴趣的模样别开微烫的小脸,却又实在忍不住好奇那个“很特殊”的胎记长什么样,不禁斜眼上他身去找那个“很隐蔽”的地方。   “何必偷偷摸摸猜?我直接给你看就是了。”皇甫煜揉揉她的头说着,就直起身来慢条斯理的扯腰带:“说实话,换成别人我还真不给看,不过是你的话……诶呀,玥玥,你去哪?不看啦?”   “我去给娘请安。”   声未落,萧如玥却已经窜到屋外去,而后便听到屋里那混蛋王肆无忌惮的大笑声还不算,余光还瞥见白易和晓雨晓露勾着头抖肩膀……   小脸顿时绯红起来。   就在这时,熟悉的扑翅声传来,萧如玥一抬头便见爪白迎着她的脸飞扑而来,气势威武鹰眼凶狠,大有把她当猎物之架势。   “爪白,你总算回来了,可想死姐姐我了。”通身乌亮的短刀对准扑来的爪白一指,萧如玥笑得那叫一个人畜无害的。   “嘎嘎……”   爪白粗嘎的大叫了两声,好像在骂人,却也半空扑翅蓦地一个急转,便弃了萧如玥改滑向了已立在门口的皇甫煜,落上他伸出让它停驻的长臂。   两只白爪踩着皇甫煜的长臂一阵扑翅嘎嘎乱叫,比起报告更像是在抱怨,而后鹰眼倏地一斜,又瞪向了萧如玥这边。   萧如玥挑眉:“它说什么?”   “不知道。”   皇甫煜这话一出口,顿时让爪白兄不满的啄过来,配着耸羽扑翅的凶狠模样,嘎嘎粗声叫骂得更凶,爪子动来动去一副闹脾气不让他取出小字条的模样。   “好了好了,知道你累了辛苦了。”皇甫煜轻笑哄着,却也根本不受阻碍的眨眼间便拿到了小字条:“白易,多弄些牛肉来犒劳爪白。”   爪白竟然还真听得懂,但也不知道是满意了皇甫煜肯定了它的功劳和辛苦,还是满意了牛肉的奖赏,一下就安静下来了,倒是不知小字条已被取走,伸出那只白爪冲皇甫煜甩啊甩,傲娇十足。   “这货成精了。”萧如玥再次给予最高肯定,走过去拿过皇甫煜手里的纸条,展开……   皇甫煜扫了一眼字条,顿时挑眉:“三?什么意思?”早知道那位岳父大人回得这么简单明了到让人无从揣测,当初他就该看一看小王妃写给岳父大人的内容……   失策啊!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萧如玥报复他刚才那句“不知道”。哼,当她瞎的看不出来他跟爪白有方法沟通?   薄唇微勾墨眸闪动,皇甫煜笑着抚了几下爪白把它哄好了,扬手让它离开去休息,才跟上萧如玥揽住她的细肩:“爪白去马场的时候遇上了风雪,后来还被岳父关了一天。”   原来如此,难怪它瞪她……萧如玥忍不住就笑了,心想那个爹之所以关爪白一天,应该是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回答她的问题吧。   啧~   “不觉得我很奇怪吗?”皇甫煜问。   萧如玥斜了他一眼,撇撇嘴,倒是直接:“彼此彼此,我不也是个奇怪的人!”   “噗哧,原来你自己还是清楚的呀?”   取笑的语气让萧如玥气恼,仰脸一横眉,额上却竟就被轻吻了下,他温柔的声音让人心动:“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说吧,不管是一年十年还是几十年,我都会等。”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嘴角噙着的笑浅浅,却盈满宠溺,胜过春日暖阳的明媚,一下子就点亮了她头顶的天空,可……   “如果我一辈子都不说呢?”   脑子一热脱口而出,萧如玥立马便后悔了,有些不自然的别开脸,转移话题:“时间不早了,赶紧去娘那边吧。”   “你会说!”   坚定的声音让萧如玥错愕,不禁回头看着他,就见他浅笑着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虽然不知道是未来的哪一天,但我总觉得,你会说,至少总有一天会对我说。”   他不知道哪来的自信,但那模样……无法否认,耀眼得迷人!   “那你慢慢等!”   萧如玥哼哼道,转开脸后,嘴角却翘了起来……   皇宫,御书房。   “什么?又不能杀那个小武王妃了?”皇帝眉定定的看着左丞相,略显有些不悦:“为什么?”   左丞相深深一揖,不紧不慢道:“微臣担心她狗急跳墙……”   “哈?朕竟然已经无能到得担心个未满十六的孩子狗急跳墙了?”   皇帝话出口,面色也微沉下去:“就算那百年萧家真养出了个聪明绝顶的女儿,就算武王府和萧家已经秘密联合,可没有证据,武王还能反了不成?而且……”语气更加不好:“可怜朕至今还是闹不明白,左丞相为何如此忌惮那小小的武王妃!”   左丞相闻声倏地抬起头来,却也只是目光飞快的从皇帝脸上掠过,便又想逃避什么似得低下头去。   “真是够了!”   皇帝忽的暴喝而起,扬手便将桌上堆成小山似得奏折扫到地上去,噼里啪啦的声响惊动了候在门外的公公们,慌忙推门进来,却不想未消的圣怒立即就烧向了他们:“让你们进来了吗?统统拖出午门斩了!”   一听,冲进来的公公个个软了腿,咚咚就跪了下去磕头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完全没料到这次皇帝竟怒至此,左丞相也吓得面色乍青乍白,却也并未多加迟疑便跪了下去,伏低身:“请皇上暂且息怒,微臣还有要事禀告。”   皇帝居高临下的睨着伏在地上的左丞相,眼帘敛低盖去了墨眸深处那飞快闪过的一丝精利,慢慢坐回龙椅之中。   哪怕是脚尖伸进了御书房的公公,统统都被禁卫军拖走了,哭喊求饶声越去越远,门重新掩上,守卫随侍统统机灵退离,让偌大的御书房,顷刻间陷入一片骇人的死寂……   “究竟何时开始我们变成了这样?你跪我坐,如此自然……”皇帝的声音响起,不高不低,却融着苦涩带着笑,震颤人心。   左丞相心头一紧,沉沉合上眼:“微臣忘了……”   “瞧你那句微臣说得多顺口!”皇帝笑道,却忽的又连连用力踢了几脚面前的桌子。   “皇……”   “我的名字不叫皇上!”皇帝怒声喝断左丞相的话。   左丞相的唇颤了颤,好一会儿,才略显生硬的逸出个温软的轻声:“……无痕……”   声落,一双手将他扶起。   “抱歉,我又乱发脾气了……”   “不……”左丞相摇头,愧疚道:“有些事我早该告诉你,却因为害怕而一直拖着,竟瞒了你十九年……对不起……”   皇帝惊愕:“害怕?”   左丞相忽的反抓紧皇帝的手:“皇不……无痕,相信我,那个武王妃只是看起来年纪小而已,事实上她很危险!搞不好比起拥兵八十多万的武王更危险!”   “!”皇帝怔了一下,蹙眉:“你在开玩笑?”   “我发誓,我没有开玩笑!知道我那外院正屋为何会巨响一声后崩塌吗?是她!她在警告我不要招惹她!”   左丞相越说面色越难看:“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有人在试探她,而现在已经能确定是我了!”   皇帝蹙眉:“那么那声巨响是……?”   “炸药!一种破坏性极强的武器!”   左丞相直直迎上皇帝的眸,脸上的血色却褪得更快:“我只知道炸药的配方,从没造过,想要造出那种威力的炸药我也不知得试多少次,但她却是现在就能造,这意味着她原本不是服役于特殊部队就是专业雇佣兵!   更何况,她现在还是那萧家萧云轩十分宠爱的女儿,一旦激怒她,搞不好她会大批量制造那种炸药,到时候……只要她想,京都一夜之间夷为平地都不是不可能!”   皇帝惊愕的瞪大眼,说不清是信了还是觉得荒谬的没信,倒是眉拧得更紧了:“那……特殊部队和专业雇佣兵又是什么东西?”   “不管特殊部队还是专业雇佣兵都不是我熟悉的领域,我知之不多,但能肯定一点……”左丞相暗暗吸了口气,才道:“她,非常擅长杀人和暗杀!”   这,是那个小武王妃连着警告一起特别透露给他的……   皇帝大概听明白了意思,面色难看起来:“既然她这么危险,就更不能留她了!”何况是留在武王身边!等等……   脑中精光一闪,皇帝看着左丞相:“我们有没有可能把她拉过来?毕竟她知道之前是你在试探她,她却只是警告了你而并没有真的动你不是吗?再者,她嫁入武王府还没有多少日子,跟皇甫煜就算有了感情,却也应该深不到哪去!”   “不……”左丞相摇头,面色难看道:“恐怕他们早就认识……”   正月二十五,武王府恢复正常见客。   但,也是这一天,三百余武王府侍卫护送武王与武王妃夫妇出府出京都,与城门外待命的万余精甲骑兵汇合,往京都东北方八十里外的武王陵去。   毕竟出了铭王妃那样的丑事,这一行的目的不用说大家都心知肚明,表小姐们自然不好跟,何况大受打击的老王妃皇甫佟氏还需要人陪伴左右。   也是这一日,萧云凌一整天都空闲在别院里,总算又一次见到了萧勤玉。   先前听说萧云凌来了,萧勤玉倒是特地来打了个招呼,但真的只是打个招呼而已,没说上两句便直接告诉他约了人一起去拜访国子监的老师,就又匆匆的走了,这次,还是萧云凌暂住京都别院的连日来,第二次见到萧勤玉。   “坐下来一起喝杯茶吧。”萧云凌和蔼邀请。   “是。”   作为叔叔的萧云凌出声邀请,萧勤玉自然不好拒绝,何况他今天真没跟人有约,而那些怪人也说跟武王夫妇去武王陵凑热闹,得有个几天才会来。   萧云凌倒了杯茶递过去,随口般问道。“什么时候开始上课?”   “谢谢三叔。”萧勤玉礼貌的接过那杯茶,面上一贯的没有表情:“回三叔,今年国子监正月二十八上课。”   “哦,那就还有两三天……都已经准备好了吗?”   “嗯。”   又随口聊了些,萧云凌猛然想起了似得突兀就道:“对了,你跟月儿吵架了吗?”   萧勤玉惊愕的抬头看着他,却没瞧出什么来,就问:“三叔为何忽然这么问?”不会是那个笨蛋八妹跟三叔说了什么吧?   “呵呵,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来……”   萧云凌笑了笑,神态自然:“那天她来打招呼,我也就随口问问你,谁知她竟然很恼火的回我一句,‘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人,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好好的她不会这么说吧?你们兄妹俩,真的没事吗?”   123 泄露   萧勤玉微怔的看了萧云凌一眼后,无奈轻叹几不可闻:“八妹的性子三叔还不清楚吗?”   从他这里问不出所以然来萧云凌倒并不意外,旋即笑道:“月儿还小,你当哥哥的还是多让着她些。”   “是。”萧勤玉礼貌应道。   反正也没什么事,萧云凌便让人拿来了棋盘棋子跟萧勤玉对弈起来,下了几子,又闲聊般道:“听说你六姐磕破额了,也不知道现在好些了没。”   “还没机会见到,不是很清楚,倒是派了人来跟母亲道了平安,说是恢复得挺好让我们不必担心。”萧勤玉淡淡应道,轻轻落子。   “那便好。”萧云凌点点头,也落了一子,轻叹:“还真是没想到,武王病重竟是奇毒惹的祸……”   萧勤玉恍若未闻,一副专心于棋局的模样。   他不应,萧云凌却兀自自然的又说了起来:“你有时间多去看看你六姐,瞧着有个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跟知会家里一声,她向来懂事,恐怕有些事不太好意思跟家里说。”   “是。”   萧勤玉这才点头应诺,就突兀听到一道破风声,紧跟着一抹紫黑影直逼他捏棋子的手而来……   事发忽然,萧勤玉微惊却也并不慌,何况余光还瞥见对面的三叔萧云凌不但视若无睹,还勾唇浅笑喝着茶……瞬间,他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五堂哥。”   礼貌淡声出口的同时,指尖的棋子毫不受阻落向棋盘,而另一手则扣住了那抹飞来的紫黑影一根尺来长的甘蔗,反手一转,啪啪啪声挡住了身后袭来的数击……   啪,双方手中甘蔗炸断!   “诶哟,七弟武功进步神速啊~”萧勤政嬉皮笑脸说着,甩手便丢开炸断了的甘蔗,虎爪又是一探抓向萧勤玉的肩……   毕竟一个屋檐下长大的兄弟,也算彼此了解,知他不闹够是不会罢手,而三叔萧云凌更是向来都睁只眼闭只眼由着他们闹的,无奈之下,萧勤玉只好边道了声“三叔勤玉失陪一下”,边闪萧勤政的虎爪掠到了亭子外的空地去。   “我就知道会这样……”后到的萧勤鑫莞尔道,便直接来到萧云凌面前行礼。   萧云凌点点头示意他坐,目光便又转回了空地上缠斗的两人,有些惊讶的定着萧勤玉:“玉儿确实进步了不少啊。”   萧勤鑫闻声转头看了一会儿,惊讶道:“他的招式是不是也有点……”回头问萧云凌:“大伯父还是大伯母给他另请了师父吗?”   萧云凌摇摇头,看着萧勤玉不知所思。   而这时,萧勤政耍无赖扣上了萧勤玉的手臂,得逞的笑却一下转成了惊愕,还“咦”了一声,瞬间分心在他扣住的萧勤玉的手臂上……   糟糕!   萧勤玉暗惊一下,却也转瞬便回了神,面不改色趁着萧勤政分心反手一扣脚下一扫……   “啊——”   杀猪般的惨叫从被摔拧在地上的萧勤政口中炸出来。   勤玉臂上有什么东西?   亭子里的萧云凌和萧勤鑫不动声色的相视一眼,萧勤玉也松开了萧勤政并将他拉起,还帮他拍拍身上的尘土,语调一贯的平淡:“五堂哥,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萧勤政讪讪笑应,边活动着刚才被反拧到身后的手,边好奇的瞟着萧勤玉的手臂。   萧云凌低头喝茶好像没注意到,而萧勤鑫却是喷笑了起来:“勤政,叫你平时不好好练功,输给勤玉了吧!”   “咳咳,这是意外,这是意外!”萧勤政脸微红,跟着萧勤玉走近亭子,却还没进去就一把拉住萧勤玉,而后冲萧云凌抱拳深深一揖行礼:“爹。”   “现在才想起来吗?”萧云凌调侃了句,道:“好了,起来吧。”   萧勤政直起身,笑着又一把扯住萧勤玉,对萧云凌道:“爹,我跟七弟出去逛逛啊。”说罢,推着萧勤玉就走。   萧云凌道:“先去给你大伯母打个招呼再出去。”   “是!”   生怕被叫回去似得,萧勤政扯长了声音应着,推着萧勤玉快走,却不想萧勤鑫竟道:“等等,我也一块儿过去吧。”   萧勤政看了萧勤玉一眼,见他面色如常,便等在那儿了,三人一块结伴去了端木芳儿那里……   正月二十七,申时初,武王一行到达武王陵。   武王陵迄今为止已经安葬了三位武王一位武王妃,占地六百多亩,仅次于皇陵,由山门,神道,献殿,祈殿和地宫组成,错落陵墓各处的神像多是战神像,浑然一股威武骇人的气魄……   守陵人均是追随历代武王征战而残伤不能再上战场的忠兵忠将,原本只有三四百残兵老将携带家眷守陵,几十年过去父传子子传孙,再加上代代都有人加入,如今竟已发展成精壮丁都数千人的庞大规模,还自发带着各自的家庭在武王陵外四面八方以八卦状建了很多村子,自给自足也过得丰衣足食。   萧如玥觉得,就算把一支精锐部队藏在这也不一定会被发现,就算被发现,也可以说是父传子子传孙而成,谁也不能怎么样,而皇甫家能有今时今日的辉煌地位,跟这些守陵都能守得如此井然有序威武凛凛的忠兵忠将脱不开关系……   如果是她,也肯定会暗中培育一批将才放在这里以备不时之需!   皇甫家,可真可怕……   发觉萧如玥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皇甫煜不禁笑问:“怎么了?”   “为什么没反?”   萧如玥的直接突兀,再一次让皇甫煜错愕,怔怔的看着那双坦荡淡然的凤眸好一会儿,忍俊不禁就噗嗤的笑了起来,拉她入怀:“这话一般人可不敢问,更不敢问得这么直接!”   萧如玥慢条斯理的伸手端了旁边的参茶喝了一口,才道:“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   皇甫煜只是笑,长指一挑散了她的发,爱不释手的把玩着:“本是一家,何必呢?”   萧如玥顿时怔住,愕然回头看着他:“一家?”   “嗯,一家。”皇甫煜浅笑着勾了她一小撮青丝轻吻,眸光微转便对准了她的眼,直直望着她:“有这么惊讶吗?”   萧如玥想也没想就反问:“没有吗?”   “噗~,哈哈……”皇甫煜再度忍俊不禁喷笑,倾近在唇上偷了一记香,紧紧抱住她:“玥玥啊玥玥,你真可爱……”   萧如玥转开微晕的小脸,没说话。她从没想过跟“可爱”这个形容词搭不上边的自己,竟然重活一世后,会被个男人不厌其烦的从早念到晚……   这感觉,很微妙,让她有点飘飘然!   “不问了?”   皇甫煜边说着,边托着她的手将那半杯参茶送进自己嘴里,见她不满的横眼瞪他,顿时笑意便满了眸,长指忽的扣住她小巧光洁的下颚,等她明白他的意图,他已低头攫住她的唇,硬将含在嘴里的参茶灌进被迫仰着颈的她嘴里……   “不是还给你了吗,怎么还瞪我?”意犹未尽的舔净自她嘴角滑出的茶汁,墨眸闪闪滚满笑意的看着横眉怒目瞪着他的她,无辜至极。   啪!   萧如玥手中茶杯应声而碎,但碎片还没来得及扎破她细嫩的手掌,便被一只轻拂过的大手尽卷到了旁边的小几上去。   “割破手怎么办?”   轻斥出声时,他又已经拉过了她刚才捏碎茶杯那只小手,轻柔擦干沾到的几滴残汁,瞪大眼睛仔细检查有没有伤口。   他这样,害她都不好意思发火了,一阵纠结后放弃,刚要抽回手,却就听到他高呼:“看,伤了吧!”   伤了?她怎么没感觉?   萧如玥怔怔顺着他长指指的位置看去,顿时黑线滚滚足以下碗面,严重有种被耍了的感觉,大声质问:“这也能叫做伤吗?”简直亮瞎她24k钛合金狗眼!   “这还不叫伤吗?”他高声反问,语气坚定理直气壮,外面不知情的人听到,搞不好还信以为她重伤成残了。   萧如玥一阵无语,却控制不住……又有点飘飘然了。   “无聊!”   没好气的欲挣开他的手,却被他紧紧拉过,下一瞬温热的舌便舔上了她纤指那所谓的“伤口”的位置,惊得她一颤瞬间红透了脸。   “这是独门煜氏治疗法,包治大痛小痛内外伤,不过……”长臂圈紧她的腰不让她逃走,墨眸定定的看着她,蓦地勾唇:“你可不要为了让我帮你治疗而特地弄点伤出来啊!”   “无耻!”   嫣红的脸颊让萧如玥狠狠甩过去的那个气势的白眼毫无威力,反倒,让她看起来更娇媚动人,看得皇甫煜一阵心动迷了神,修长白皙的指不自觉的轻抚上去,眸柔如水:“玥玥……”   “嗯?”   “没什么,就忽然间很想唤唤你。”他嘴角勾起浅浅的笑纹,眸中宠溺满盈几乎都要溢出来:“玥玥……玥玥……”   他的声线很特别,有点低有点沉有点淡淡的沙哑,如同上品丝绸中夹着一根刺,犹如清澈山泉淌过利石,特别是唤她的时候,总能超脱想象的一声更比一声轻,一声更比一声宠,一声更比一声让人耳红心跳……   “够了!”   羞得想挖个洞钻了之前,萧如玥一手捂住他的眼,一手捂住他的嘴:“你有完没完?”   皇甫煜吃吃的笑,把她抱得更紧,用行动来告诉她他的意思。完?怎么可能!他跟她,永远都不会完……   次日一早,行罢冠冕堂皇的祭拜礼后,皇甫煜带着萧如玥偷偷又折了回去,往安葬了上代武王皇甫铭的墓穴。   萧如玥蹙眉:“这不太好吧?万一被人发现……”   虽是将门,却毕竟还是男尊女卑的天下,他们不讲究不代表别人不讲究,皇甫家有今时今日多得忠将忠奴辅佐,他为她触犯那些人的禁忌总归不好!   “哪有这么多讲究!”   皇甫煜笑她,却才落声,一道雄厚苍老的声音便传来:“谁说没有?”   萧如玥闻声回头,就见四个青年抬着个发须如雪的老人飞掠着近来。   老人看起来已经九十多岁,发须不但白如雪,更稀疏得所剩无几,但梳理得一丝不苟整整齐齐,虽说有点滑稽,却因为他那张满布深纹的脸上那双依旧凌厉非常的眼而让人无法发笑。   至少,有点眼色的,都不会蠢到当他的面为他那稀疏而整齐的发髻笑出来!   他的右腿应该受过眼中的毒伤,已经截去,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还是左腿也有问题,得靠抬他的青年一人一边搀扶着才能离开那架简单到就两根竹杠绑着把小竹椅而已的小轿,有些颤颤的跪拜下。   “末将常禄叩见武王,武王妃。”   常禄?!   那位代替初代武王皇甫大将军统领皇甫家军数年,直至如今都已故的老武王能独当一面后,毅然而然退下帅位屈居于辅佐的传说中的常大帅?   萧如玥震惊不已,万万没想到传说中早已阵亡几十年的大人物,竟然还活生生在自己面前。   等他膝盖确实碰过地后,皇甫煜才过去将他扶起:“常老将军免礼。”   萧如玥瞧得清楚,莫名的有点暗爽。看来这老头是个顽固到让天然黑的武王大人都头疼的人物……   “妇人一律不能进王墓。”常禄苍老但依旧宏厚的声音淡淡,直接到半点弯都不拐,也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萧如玥斜眸瞥向皇甫煜,却见他也瞥了过来,面露无奈。   她咧嘴,直接回他一个幸灾乐祸便别开了眼,摆明等着看他被训斥的好戏。传说中的大人物也,跟初代武王皇甫大将军同辈,威望超高,此时莫说是老王妃,就算是老武王活过来,在这位常大帅面前也得乖乖垂首立正听训。   但……   又出乎她意料的,常禄只对皇甫煜道:“武王府近来发生不少事,相信武王定有许多话要跟铭王爷聊,请。”   萧如玥柳眉才轻挑,那常禄的利眼便转落她身上来,又道:“末将会守在这里好好保护武王妃至武王出来为止。”   换言之,是要跟她独处一会儿吗?   萧如玥失笑,察觉皇甫煜看过来而看过去,微微勾唇点了下头:我没事,你去吧。   “武王放心,末将不会对武王妃如何。”   常禄一本正色的直接话,却害得萧如玥一个不小心直接从嘴角漏出一声喷笑,引得抬常禄来的那四个青年纷纷吃惊的飞快扫了她一眼。   萧如玥敛了笑,斜眼瞟向皇甫煜:“王爷,常大帅话都到这份上了,您还好意思留下来么?”   看着她,皇甫煜清俊的脸庞略微有些微妙的扭曲,点了点头,转身走向葬了上代武王皇甫铭的王墓。   皇甫煜走后,萧如玥便客气的请常禄坐回那简易小轿里,自此之后不管常禄如何盯她,都始终再没主动出过一声。   以一般北方女子而言显得娇小的身板,看起来纤细得经不住点风,精致而过于柔美的五官让她更显柔弱不堪一击,亭亭婀娜说不出的优雅,却又稳稳迎风而立……   一直只是看着萧如玥的常禄举手微摆,抬他来的四个青年立即欠身退开。   “末将今年已经九十有六,也算得上是活了些年头,见过活人无数,死人无数,武王妃这样的倒是头一次见……”   咦?   萧如玥惊愕的转头看着常禄,他却似乎已经累了,一直紧盯着她的利眼缓缓合上,淡淡开口:“听说武王曾将兵符交给武王妃数日。”   萧如玥倒是对这问题既不惊奇,也不隐瞒,同他一样的淡淡语调应道:“嗯。”   “感觉如何?”常禄又问,眼帘微启,虽然只是细细一条缝,却依旧犀利不容小觑。   萧如玥笑了,看着他应道:“不想再拿第二次。”   常禄倒是有些吃惊。   萧如玥笑意不减,小手捂在心口,声声轻柔但字字铿锵:“我本意,绝不想再拿第二次,但,不意味着我不会再拿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甚至……就此一直紧握在手!”   细细的眼缝中,一抹光芒飞快掠过,快得萧如玥都来不及瞧清是什么,常禄又问:“为何?”   萧如玥唇角蓦地翘高,凤眸也顿时为之一亮,语出惊人道:“您,猜。”   “哈哈哈哈……”   皇甫煜一出来,就听到常禄那苍老却又雄厚的笑声,很是吃惊。   走回到萧如玥身边,笑着对常禄道:“常老将军满意否?”   常禄在椅中微欠上身,答非所问:“末将会继续看着。”   也就是说,眼下是满意的!   皇甫煜笑了,长臂忽的一伸将萧如玥卷到身前,猛的便将她举高过头顶,神采飞扬:“二哥,看见了吗?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玥玥,我的小王妃!”   “喂你……”他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萧如玥又羞又恼又好笑,却又忍不住的瞥向一旁的常禄,却见他似乎已经疲惫的阖上了眼,而刚退下的那四青年则又靠了近来……   常禄走后,皇甫煜问萧如玥:“他不会杀回马枪的,要不要偷偷进去看看二哥?”   “不了,尊重是相互的。”萧如玥摇摇头:“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事还是算了吧,我相信二哥会理解的。”   皇甫煜又笑了,搂着她:“常老将军已经隐居三十余年,平常请都请不出来,这一次只是……”   “我知道,因为二嫂。”   萧如玥失笑:“放心,这种小事我不会放在心,何况预防潜伏危机是人之天性,再者,这份心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为别人操的,足见常大帅对皇甫家忠心无人能及!”   唇角翘高,皇甫煜笑意更深,搂她更紧。   可是……   萧如玥看到常禄老将军特地送她的那份大礼——常喜常乐,一对武功高强的孪生姐妹花时,就没法继续不放在心上了!   说好听了,这两人是给她当保镖的,说难听了,其实就是那老头装在她身边的人形监控器……   靠!   回程的路上,大得像小房子的车厢里,萧如玥抱着床被子第N次缩开皇甫煜,闷声不吭的瞪着他,满脸写着嫌弃。   是的,她嫌弃,嫌弃跟他结成夫妻竟然如此麻烦,甚至连点私人空间都没有!   皇甫煜无奈轻叹,虽然知道她心里也是清楚的,却还是通过声音传达一次:“我知道你不喜欢被束缚,但常老将军一旦有心,就绝对会不择手段的去做,既然如此,与其让他背后乱搞,还不如让他直接面对面的来。”   又凑近过去,手疾眼快拽住她:“玥玥,常老将军是个有分寸的人,时候到了,他自然会把人收回去。”   萧如玥眯眼,反问:“他若一直不收呢?或者他来不及收就那……了呢?”   “不可能,常喜常乐是他亲曾孙女,都十六七了,总是要嫁人的。”皇甫煜莞尔。   “所以,现在不是为她们准备着了吗?”自己也没察觉,语气酸酸的。   “准备什……”皇甫煜忽然想到了什么,蓦地挑眉,一下凑近过去瞪大眼睛看着她:“玥玥,你又为我吃醋了!”   萧如玥怔了一下,心虚别开脸:“胡……”   “我胡说?”   皇甫煜捧住的脸,巧劲强扳回逼她面向他,不带喘气逼问:“你敢发誓说你不是担心如此娇俏的两个妙龄女子留在你身边就方便亲近我要是对我有爱慕心就仗着我不好拒绝常老将军这一点而各种手段留下甚至爬上我的床?”   萧如玥抿着唇瞪着他,就是不肯出一声。   僵持一会,皇甫煜无奈的松了她:“你啊……”   萧如玥甩头一扎,脸埋进抱在臂中的被子里。   她,有成千上万种办法让胆敢跟她抢男人的八婆们统统生不如死从此见她如见鬼恶梦直到死,所以,吃醋什么的那么蠢的情绪,她才不会有!   轻轻的,皇甫煜连人带被一起抱进怀里,好笑道:“发现你每次嘴硬不肯面对的时候,就喜欢这么躲我,你也不怕把自己憋坏了?”   萧如玥撅嘴,不吭声。   大手惩戒似得咚咚轻叩她脑袋:“玥玥啊玥玥,你到底要我说几次你才记得住?除了你,我谁也不想要,不论是谁,都逼不了我!”   萧如玥咕噜咕噜说了句什么,可她埋着脸,说得又快又小声,纵是皇甫煜也没听清,只好撬她起来:“什么?玥玥,别埋着脸说话!”   “我说……”   ------题外话------   亲耐滴们,这是昨天该上的章节,因为停电没来得及上传,今天的晚上会更,么么大家哈   124 故事   靠得那么近,皇甫煜竟然还一副竖直耳朵聆听的样子,有点滑稽,可搭着他那张因为面色苍白而更显青稚浓郁的脸庞却意外的和谐,活像个因为不韵世事而诸事好奇的大男孩!   萧如玥嘴角抽了抽,抿起,又不说了。   “怎么了?”   皇甫煜失笑,长指掐上她细嫩的脸颊,爱不释手的捏啊捏:“我说玥玥啊,有什么话你总得说出来我才能知道啊,光靠猜的,我也拿不准到底猜没猜对……”   萧如玥没好气的拍开他的手:“该说的我自然会说,没必要说的何必说,你真啰嗦,别老把我当小孩,我可比你……”   猛然刹住,再没后文。   皇甫煜抿唇不语,默默的看着她,看着她及时住口后就面色微变,而后左顾右盼不敢看他……   “我要睡一会。”说罢,萧如玥缩出他的怀倒头就睡。   “嗯。”   皇甫煜应声间,忽的扯走萧如玥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抱在怀里的被子,贴着她支额侧躺下,再将错愕没反应过来的她空出的手拉过圈上他的腰,然后拉上被子,仔仔细细掖了一圈……   转眸,见她还瞪大着眼睛看他,莞尔,浅笑着抽走她发上的玉簪,长指梳进她已松散的发间犹似按摩一般轻揉:“睡吧。”   萧如玥莫名觉得安心,听话的闭上眼,却才片刻又睁开,不知在想什么的看着他,凤眸时不时的眨一下,有点搞不清状况般的懵懂,搭着那张青涩为褪尽的小脸,说不出的天真纯净……   “不是要睡吗?眼睛还瞪这么大?”皇甫煜好笑的看着她,长指一下一下轻轻梳进她的发间,力道适中的按摩她的头。   她从没说过,但他还是知道,她很喜欢他这样,每次这样她就很容易睡着,而且会睡得很好不会因为点风吹草动就惊醒,所以,不知不觉这也成了他的习惯!   萧如玥又听话的闭上了眼,却还是片刻,又不舍得似的把眼睛睁开了。   皇甫煜被她幽幽地盯着,有点手足无措起来,心跳也渐渐快了起来,都能清晰的感觉身体里血液的涌动在不断加速……   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儿,水出的精灵一般晶莹剔透,尤其那双凤眸,时不时便会折射让人惊叹的各种不同的光泽,或不符合她年龄的诡艳,让她这出水精灵一瞬便成了夺人心魄的冷艳妖姬,又或者如现在这般,好像弄不清楚什么而有点迷茫,又不服气开口的兀自固执追究,说不出的可爱诱人,让人好想一口吞掉她!   “咳,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皇甫煜的大手忽的托着她的后脑,用力按进怀里,不让她继续那么盯着他瞧。否则,难保他不会不顾场合不管此时车厢外有万余人在而吃了她!   不等她应声,他就兀自说了起来。   “很久很久以前,边疆战祸导致一对关系很好的兄弟在逃亡中失散了,哥哥很快被忠心的家仆找到并强行带去了安全的地方,而弟弟则阴差阳错被一位路过的大将军救走。   大将军已婚十数年但膝下始终无子,为弟弟遍寻不到家人后,才征得本人同意将其收做了养子,视如己出,那位弟弟就此冠上了大将军的姓,并在那位大将军的亲自教导下年纪轻轻便战功赫赫,成了震惊朝野的一员年轻猛将,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亲人,却没想到进京领赏时,竟然见到了失散多年的哥哥,而那个哥哥,当时已经是朝廷大臣……”   萧如玥倏地从皇甫煜怀里抬起头来,愕然的瞪大眼睛看着他。   皇甫煜勾着浅笑揉了揉她的头,继续道:“弟弟通过哥哥,也见到了当年失散的生身父母,但大将军的救命之恩养育之恩培育之恩弟弟终究无法割舍不能不报,便征得了父母和哥哥的同意不认祖归宗,继续冠着大将军的姓,让自己的子孙后代为大将军延续香火……   后来,大将军年迈退位,那个弟弟顺理成章的继承了他的将位和麾下十多万兵马,再后来,兄弟二人看不过朝廷日益腐败百姓受苦,联手推翻了朝廷建立了新国……”   萧如玥接上:“后来,那个弟弟终究还是偏袒自己的生身家族,就把皇位拱手让给了哥哥!”人哪,说到底终究还是自私的。   “不是。”   皇甫煜笑着轻叩她的额,道:“不管那个哥哥还是那个弟弟,都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让位的真正原因,是收养了弟弟的那位大将军临终前的遗言。”   “咦?”萧如玥惊愕。   “虽说是情势使然,但自己收养的养子领着原本属于自己的兵马推翻了自己金戈铁马一生捍卫的国家,任谁心里都会有些不舒服的吧?若这个新建的国家再由冠着自己姓氏延续自己香火的子孙去做皇帝,他觉得自己的罪过更大,所以……哥哥就顺理成章做了皇帝,而那个弟弟则成了王。”   皇甫煜看着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他的萧如玥,莞尔:“故事已经讲完了。”   “所以……”萧如玥叹气:“那个弟弟的后代也会继续一根筋的遵照那位大将军的遗言,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坐那个位子?”   皇甫煜点头。   萧如玥蹙眉:“虽说那个位子着实不是什么好地方,可万一坐着那个位子的人杞人忧天做多余的过分事呢?也不管?”   “也不是不管,而是……”   皇甫煜道:“就算有确实的证据,但没有找到合适的新的掌舵人之前就把原本的掌舵人丢了,牵扯太大,会很麻烦!”   说得那么冠冕堂皇那么动人,其实你丫就是不肯坐那个位子吧……凤眸微眯,萧如玥略有点鄙视的看着他。   皇甫煜心虚的左顾右盼:“咳咳,人各有志,人各有志……”   萧如玥挑眉:“那么那些已成的仇怨呢?也因为还没有那所谓的合适的新掌舵人而一直搁着了?”   “放心吧,冤有头债有主,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何况当年的哥哥和弟弟之所以推翻旧朝,是为了这天下百姓,而不是自己。”   皇甫煜浅笑道,习惯性的宠溺的揉揉她的头,过于清秀而显得青稚的眉宇,这一瞬却是云开见月般,显露那犹似可纳百川之水能藏天地之气的帝王气宇……   萧如玥看得有点失神,直至听到他一声低咒,唇被他狠狠攫住,才猛然回神,笑意不禁顷刻间满溢出了眸,坏心眼的双臂一抬圈上他的颈,回应挑逗他。   果然,他很快猛然推开她,气急败坏却又奈何不了她的的语气,像极了战场上对士兵下达命令:“快点睡觉!”   “嘻嘻……”   恶作剧得逞的萧如玥乐得像个孩子似得滚来滚去,好一会儿才消停下来,斜瞥着那张苍白都盖不住粉晕的清秀俊脸,抬手抚上去,霸道道:“你是我的!”   “当然!”唇角翘高,一瞬不瞬锁着她的眸也愈发深邃柔和,将抚着脸的小手带至唇边,轻吻:“你也是我的!”   “嗯。”   虽然两人在一去一回的路上就不断收到各种各有的消息,却倒是真没想到,回到武王府时,竟会撞上老王妃皇甫佟氏留端木芳儿在府里吃饭,而顺势留下来的,不但有萧如月,有应该在国子监上课了的萧勤玉,竟然还有萧勤政!   萧勤政缠功一向不弱,无伤大雅的黏住事事要看颜面的端木芳儿不难,萧勤玉一见她便偷偷递了个有话说的眼神也不算奇怪,端木芳儿一见她就端稳了为母的和蔼慈祥更是见怪不怪,可……   一向麻雀似得萧如月竟然温顺乖巧的垂首一旁聆听,甚至看都没往皇甫煜这边看来,就有些让萧如玥意外了。   萧如玥瞥向皇甫煜:你什么时候被嫌弃了?   皇甫煜翘了翘嘴角:不是挺好?   萧如玥撇嘴:才怪!   皇甫煜往搀扶他的小人儿沉了沉身重:管她们做什么?你注意我一个就够了!   “咳咳……”   两人进门开始就旁若无人的眉来眼去,看得老王妃皇甫佟氏都不禁有些老脸发烫,实在坚持不住的出声提醒。   端木芳儿也顺势开了腔,凤眸紧盯着萧如玥刘海下那若隐若现的那七师兄帮造的足以以假乱真的假伤痂上,柳眉拧紧,关切满溢:“伤口收得挺好,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岳母放心,不管会不会留疤,我对玥玥的心意都不会变。”   皇甫煜笑着说道,目光又一次旁若无人的落向恬静坐在身侧的萧如玥,含情脉脉:“若不是为照顾我而过度劳累,玥玥也绝不会受这伤,所以,也许在你们看来是丑陋的伤疤,但在我看来,那是美丽的勋章。”   一番话,顿时换来满堂静寂,或是因为愕然,或是……直接被雷得外焦里嫩!   而众人的静默,似乎提醒了某王什么,他顿时面露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满脸苍白都掩不住太过尴尬而微微透出的粉晕来,狼狈的一阵左顾右盼,又怕人因此而误会似得再重复:“我,我说的是真的!”   尼玛,这货比影帝还影帝,要不是见识过他本质,她都会被他的演技骗过去……   萧如玥斜着他,默默无语,却不想他竟会忽的转过头来,长臂一伸就越过小几一把扣住她的臂,生怕她不信似的焦急:“玥玥,相信我,我是认真的。”   微怔之后,萧如玥顿时黑线。   配合他吧,就得跟着他一起丢人,事后他保准隔三差五就得拎出来添添油加加醋!可不配合他吧……   他丫这分明是当众挖坑给她跳,让她不跳也得跳!   “王爷,我信了信了,您快松手。”免得自己当众狠狠瞪他甚至扇他,萧如玥只好低着头点头如捣蒜,看起来就是一副羞得无地自容的模样。   虽然,是真的丢脸死了……   端木芳儿看得有点傻眼,却也很快回神,不动声色转眸瞥向主位上的老王妃皇甫佟氏,就见老王妃皇甫佟氏面色发窘但又很是无奈的模样出声提醒:“咳咳,煜儿。”   转头,看着向端木芳儿,面上略带了些赧色的歉意道:“让亲家笑话了。”   “呵呵,谁没年轻过。”端木芳儿浅笑道,眸光不露痕迹的飞快掠过那几个低眉垂眸的表小姐。这些将门虎女一个都不好应付啊,若是月儿不收敛着些,只怕……   暗暗忧心忡忡的瞥了萧如月一眼,见她低眉垂眸虽然难掩浑身绷紧面色难看,却也至少是听进了这些日子她的话而忍着了,算是有了不小的进步。   还算有些满意。   萧如玥倒真是没想到,出于礼貌向老王妃皇甫佟氏引见常喜常乐这对娇俏动人的孪生姐妹花,竟能将端木芳儿气得脸色发青,看怪物似得看着她……   原本被强塞了常喜常乐而不是那么好的心情,顿时大好了。   “一转眼,就都长这么大了……”老王妃皇甫佟氏看到常喜常乐,很是欢喜也很是感慨,一人打赏了一份不薄的见面礼,又问:“长辈们可都还好吗?”   “回老王妃的话,长辈们都安好。”常喜常乐不但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说话都总是异口同声。   端木芳儿真觉得萧如玥脑子有病!   家里六位虎视眈眈的表小姐还嫌不够,又领两个回来,瞧这两人那圆脸粉腮的讨喜模样,就明显不是冷型的人,可应答起话来却是简单明了半点多余都没有,显然家教不一般,再加上老王妃皇甫佟氏的态度,而且……还姓常!   人是去了武王陵后带回来的,而众所周知守武王陵的那些人中不乏战功赫赫因伤退隐的老将军,倘若这两人是那位传说中的常禄常大帅的后代,就更麻烦了,有些人走了却未必会茶凉,再加上有些人特别念恩念旧……   恐怕,这两人真要拼起来,要比那些个表小姐都更得老王妃皇甫佟氏的眼!   如此一想,再看那常喜常乐请过安后便乖巧本分的退了下去,端木芳儿忧心更重。撇开如玥那丫头不算,就是这厅里六位表小姐和那对孪生姐妹花,就个个都不知要比月儿强几倍……   趁着老王妃皇甫佟氏问起萧如玥那对孪生姐妹花家人的情况时,端木芳儿淡扫过几位面色难看程度深浅不一的表小姐后,凤眸陡然隐隐一亮起来,嘴角便翘了起来。   看来,那对姐妹花的存在威胁到的人不少……   不一会儿,彭妈妈便来报说晚膳已经准备好了,老王妃皇甫佟氏旋即招呼众人移向饭厅。   “勤玉。”皇甫煜冲萧勤玉招招手,示意他过来搀扶。   上一次萧勤玉住在王府,皇甫煜就没少在人前表现对这位小舅子的喜爱,府里的人都是知道的,可萧勤玉本人却从没跟端木芳儿提过,而萧如月当时又被关在一间小屋子里,以至于此时,端木芳儿很是惊讶,转瞬忧心暂放一边的欣喜起来。   说到底,皇甫煜才是这偌大王府那八十多万家军的正主子!   萧勤政更是惊讶难掩,也不知想些什么的眼珠滴溜溜的转着,倒也并没有没规没矩的挤上去献殷勤,却是等长辈们和皇甫煜都走在前面之后,一下挤开好不容易挤出笑脸的萧如月,蹭近萧如玥。   萧如玥忍着笑,假装没看到萧勤政那系列小动作,和被挤开趔趄险些摔倒的萧如月,以及笑意天真和善的扶住萧如月的蒋夕颜。   萧勤政飞快的左右斜了一眼,才凑近萧如玥似乎压低了声却又其实并不太低声的问:“六姐,我想从军,你能不能给我弄点门路让我进皇甫家军当个小将?”   前面走着皇甫煜和萧勤玉,后面跟着一票表小姐和萧如月,无需耳力好不好,没聋就都听得见,这家伙存心逼她非得应个声不可!   萧如玥暗暗冷笑,恍若未闻神色自若,一声不发不急不缓继续往前走。   非应声不可的是一般人,她萧如玥就是从来不干一般事,她就堂而皇之装聋作哑给怎地?他若不识抬举再高声点,自有要脸的端木芳儿收拾他!   “听说那陈先生课讲得很好,就是太过严苛,尤其讨厌不认真的学生。”前面的皇甫煜忍着笑,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着废话,瞥了搀扶他的萧勤玉一眼:瞧见没,多跟你六姐学准没错!   “是。”   萧勤玉低眉应得也是一语双关,小脸却跟那份机灵不相符的板着正色,让皇甫煜忍不住就呵呵笑了起来。   陪着老王妃皇甫佟氏走在前面的端木芳儿,听两人聊得这么好,心中更加欢喜。   老王妃皇甫佟氏瞧得清楚,却假装没见更是半字不主动提。萧家已定的继承人竟然是她那小三媳妇儿,她这个萧家外的人听到都很吃惊,这位身为母亲的萧大夫人……   只是……她想不明白,萧云轩既然都敢定了嫡次女当继承人,却为何至今还不公开呢?   再说萧如玥身后面,蒋夕颜手疾眼快的扶住了萧如月,一派天真和善的浅笑问:“你们家兄妹可真有趣。”   这是有趣吗?   萧如月恼火在心,却也伸手不打笑脸人,不好表露出来,礼貌道谢:“谢谢你。”   “举手之劳,别客气。”蒋夕颜笑道:“我叫蒋夕颜,虚长你几岁,不过你可以叫我夕颜就可以了。”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些日子萧如月在端木芳儿的监督下也有好好做功课的,一听便知蒋夕颜是现在武王府的六位表小姐之一,顿时恢复平常交际的笑脸,客客气气起来:“不嫌弃的话,我还是叫你一声夕颜姐吧。”   “不嫌弃不嫌弃,怎么会嫌弃呢?”蒋夕颜笑着摆手,一副天真无心机很好对付的模样。   “我叫莫彩雯,也虚长你几岁,你可以叫我彩雯姐。”莫彩雯也浅笑着凑过来打招呼。   萧如月立马甜笑甜唤一声“彩雯姐”,转眸看向佟怜香四人:“几位姐姐怎么称呼?”   萧勤政倒也不是个没眼色的,前后都装聋作哑聊得一派和谐,若再高声追问萧如玥,明显就会自讨苦吃,不但会被大伯母端木芳儿收拾,日后想再进武王府只怕不容易……   不过,就此放弃他就不是萧勤政了,旋即便压低了声有点耍赖有点撒娇继续缠:“六姐,六姐,帮帮忙嘛……”   不等萧如玥出声,皇甫煜先回头来唤她:“玥玥。”   萧如玥应声上前,自然的甩开了萧勤政,替了萧勤玉搀扶皇甫煜的差事,而皇甫煜则顺着这一回首,浅笑温和如同安抚一般的看了萧勤政一眼。   萧勤政哪知某王腹黑无耻无下限的本性,果然被那极具遐想的一眼给诓了,喜色顿时露于面,举步都轻快飘飘然起来,全然没注意到退到身边来的萧勤玉那怜悯的一眼。   萧如玥斜皇甫煜:你个骗子!   皇甫煜咧嘴:好说好说。   回到萧家京都别院后,萧勤政便口沫横飞的给萧勤鑫说着在武王府的见闻。   “哼,六姐实在不给面子了,还是那王爷六姐夫好说话。”   萧勤鑫面色不太好看,一口干尽杯中酒,趁着续杯时才道:“你当武王府是六堂妹在做主吗?也亏得是六堂妹,换成是别人,指不定得被你害死!”   “哪有那么严重,那王爷六姐夫可疼六……”   砰——   万万没想到萧勤鑫会忽然发脾气砸酒壶过来,萧勤政虽然及时闪开了,却还是吓得不轻的断了话,反应不过来的看着萧勤鑫:“哥你……”   “我什么?”萧勤鑫面色阴沉至极,一双鹰眼更是少见的戾气外溢。   “不……”萧勤政赶紧使劲摇头,一副准备听训的模样正襟危坐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印象中,大哥很少发脾气,但发起脾气来就不是一般的恐怕,动起手来就更甚,就算是亲弟弟也会往死里揍,所以……他是真怕!   好在,他的乖巧很快就让萧勤鑫下了火气,揉着太阳穴道:“对不起,喝得稍微有些高了……”   萧勤政立马摇头似拨浪鼓,瞧着萧勤鑫恢复了,才小心翼翼的问:“哥,你是不是……不喜欢那位方小姐?”   大哥已经不小,却一直没相中哪家小姐半点成家的打算都没有,前阵子祖母忽然问起,娘怕祖母看着大哥是个庶子随便给找个人,就急急忙忙四处相人,结果相中了京都方家嫡次女,已经准备做主定下来了……   想来想去,他都觉得一向温和的大哥忽然爆脾气是这个原因!   萧勤鑫微怔,抿唇半晌不语,萧勤政以为他不会出声时,他“嗯”了一声后,竟道:“我心中已经有人了……”   125 变动(1)   国子监。   十步一灯,随廊婉转延伸至宿舍,余辉透出廊外,映出一地渐薄的银装素裹昏黑朦胧。   突兀感受到数股熟悉的威压,萧勤玉停了下来,不算太惊讶。   面无表情对小厮墨砚道:“我去下茅房,你先回房吧。”   墨砚不疑有他,应诺退下。   “倒是停敏锐。”   浅笑如铃,轻轻顺着风飘入萧勤玉的耳,引他顺声望去,便看到了廊外院墙上,肩贴肩坐了一高一矮两道黑影。   但,来的远远不止这两个而已……   神思飞转间萧勤玉已点地掠出长廊,半空飞快撩高袍角拆了绑在腿上的玄铁条包让自己更迅速,毫不犹豫往墙头并坐的那黑影扑去。   “诶哟,越来越机灵了。”   长廊外忽的冒出个黑影,快似鬼魅一般只让他看到个影,慢条斯理的嬉笑间却是毫不客气往他身上一阵拳脚招呼。   拼尽全力才出长廊两步,却已结结实实吃了三拳四脚,那黑影倒是坐到了廊栏去不再追他,可前面却又冒出个黑影来。   “小子,速度慢了啊!”   这一黑影温馨提示,下手却丝毫不比上一影轻,约好似得,两步给足他三拳四脚,多没有少不行,够了就放他过两步,再受下一轮……   墙头那矮影,优哉游哉的嗑着瓜子,眼睁睁看着一只圆爪子往萧勤玉嘴里拍了颗药丸子后,才哼哼道:“你给他吃了什么?”   “大补……”   药痴脸不红气不喘的一声还没完,身上药包就被什么东西勾住往墙头飞起,惊他赶紧撒手扔开萧勤玉去夺包,委屈的嚷嚷道:“是泻药啦泻药,我这不是看他最近几天吃得太油腻都长膘了,让他排排油水么,又死不了!”   “嗯,确实死不了。”萧如玥嗑了颗瓜子后,才看着药痴又道:“可他今晚是在武王府吃的饭……”   药痴呆了呆,一番受教不浅的大点圆头,掩饰他悄悄解着勾住他药包的天蚕丝的行径,还不忘讨教来麻痹墙头二人:“要不爷爷我现在先给他解药,明天再来喂一次?诶?这样不就可以赖是国子监厨房的问题?说不定还能让他回别院住几天,诶呀,这主意好这主意妙。”   萧如玥落了下来,伸手向好不容易“偷偷”解开天蚕丝的药痴,看着倒在雪地里这会儿才能动弹爬起来,忍着痛喘气的萧勤玉,鄙夷的啧了两声。   药痴瞪着萧如玥好一会儿,才闷闷的从药包里掏出一只小瓶倒了颗药丸,准备狠狠拍进她手心,却半空蓦地被天蚕丝缠住了腕,一吃痛药丸脱手,便落进了萧如玥手心。   噗噗噗……,几个人同时喷笑,笑他活该。某个死孩子就在墙头,他这么干无疑是伸了脑袋去请人踹。   “知道弄丢一根玄铁条的后果吗?”萧如玥边问,边将药丸递给萧勤玉:“不想拉一夜就赶紧吃了。”   “嗯。”   萧勤玉伸手接过药丸吞了,闷闷应了一声,却是回答了她前后两句话,已显惨白的小脸低着,满是忧郁愧色。   “傻瓜,不过就是一根玄铁条,何必放在心上,最重要的还是你没事,下次小心点就是了……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前面的轻柔和后面的咬牙切齿形成强烈的对比,惊得愧疚头愈低的萧勤玉也不禁愕然的抬起脸来,却万万没想到迎接他的,是结结实实的一拳袭眼和一脚踢腰!   “啊嘶~”   同时两处剧痛,不但让萧勤玉忍不住痛声捂眼捂腹蹲下去,旁边的药痴吓弹开,围观的师兄们个个有股同受痛之感,连墙头的皇甫煜都不禁眼角抽搐。   疼啊……   “你是木头吗?躲都不会躲?还是已经伤重到动不了了?还是你以为……我是你姐就不会下手?你以为亲情称一称能卖几两银子一斤?”   萧如玥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睨着萧勤玉,脚也没闲着的往在他肩上踩啊踩,踹啊踹:“臭小子,给我记清楚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从今往后哪怕是你最亲近的生身父母,同胞兄弟姐妹,所谓的生死至交……不想被背后捅刀子,你就给我把皮绷紧了警惕自己以外的每一个人,这世上除了你自己,谁都有可能伤你害你让你万劫不复!”   闻言,墙头上的皇甫煜墨眸瞬间暗了下去,围观的师兄们也个个心惊不已。到底是谁教她这些的?   墙下,王妃大人继续发威:“怎么?没听见还是哑巴了?”   “听……”才出半声,肩上的叫立马加重力道,萧勤玉立马知道答案她不满意,赶紧改口道:“是!”   “光嘴巴说没用,你得照做!”   “是!”   “还有,你个没出息的……”萧如玥继续叨叨,脚下也依旧没停的意思:“有本事板着个脸装酷,就给我酷到老底去,错了就错了,抬头挺胸想办法补救就是!男子汉大丈夫的,你摆个天塌地陷的脸谱给谁看?你想让谁可怜你?我吗?真是抱歉,怜悯什么的老早不小心弄丢了!”   师兄们怜悯的看着一直想起来但始终被踩着起不来的萧勤玉,又转看向皇甫煜。小师弟妹不好惹,他们是不敢去救的,所以只能指望他啦!   “好,今天的关爱就到此为止,再继续下去我可都要吃醋了。”落地的皇甫煜笑着拉开萧如玥。   萧勤玉总算能站起来了,满身雪沫还长发凌乱顶着黑眼圈,狼狈不堪,却也不知是迫于萧如玥的银威还是确实听进了她的话,腰板倒是挺直,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微妙。   为他这个眼神,皇甫煜更喜欢他了。至少这证明了他没被打糊涂,没浪费玥玥一番苦心,甚至……还懂得思考某些事!   临走前,萧如玥甩给萧勤玉一本巴掌大的手抄小册子,不容反驳的命令:“背熟就给我烧了,灰都给我全碾碎了喂鱼!”   萧勤玉应是,待人走后,才忍不住借着廊下氤氲的灯光翻看,怔住……   同房间的子墨和穆云飞早看到先行一步的墨砚,从他口中得知萧勤玉去了茅房,却左等右等半天不见人,反正也睡不着就结伴出来找找,竟见萧勤玉趴在宿舍区外的长廊栏上望雪发呆。   看着闻声转头过来的萧勤玉的黑眼圈,两人惊愕得瞪大眼,三两步跑过来。   子墨眼神怪异的上下打量着他,问:“你……怎么了?”   “……撞了一下摔了一觉。”萧勤玉淡淡道,又转头望雪。   子墨和穆云飞才不信那是撞了摔出来的,相视一眼,子墨恢复笑脸抬手欲搭上萧勤玉的肩,却被萧勤玉先一步扣住,怔住……   “还疼。”   萧勤玉淡淡一句算是解释,松开子墨往房间去:“走吧,回去睡觉了。”   “他那应该是被谁打了吧?”穆云飞小声问子墨。   很明显是!而照那个黑眼圈的大小和这么大的胆子以及勤玉的反应来看,应该是她……   如此一想,子墨不禁挑高了眉,实在好奇当时的场面,特别是,她当时的表情!   *分啊分*   皇甫煜和萧如玥回到武王府后院小院,就见晓雨晓露护着秋月跟常喜常乐僵对着在他们房前,也不知道是不是都知道丑姑就在小院外看着,所以并没有剑拔弩张,但,气氛微妙的说不上是好。   见两人回来,小院门外的丑姑微微福身就那么退了下去,并没再进院来,而那僵持着的五人,也纷纷转过来福身,常喜常乐也是态度恭谨,没有一丝一毫的异常举动。   “不管是单打独斗还是双拼,你们都打不过她们姐妹两,别自讨苦吃呀,受伤了我可不帮你们治。”萧如玥咧嘴笑道。   晓雨没什么特别反应,晓露却是有点不服气的嘟囔:“又没打过,您怎么那么肯定……”   常喜常乐微微斜眼向晓雨晓露,就听到萧如玥笑道:“看也知道啊,我眼神很好。”   那主仆经常如此聊上的语气,倒是让姐妹两暗讶在心,暗暗相视交换了个眼神。   “瞧你们这架势,弄得我和玥玥的房间像牢房似的……”   皇甫煜没好气道,搂着萧如玥边往房里去,边头也不回的赶苍蝇似的赶人:“去去去,都到隔壁院去,天崩也好地裂也罢自己想办法撑住,没喊你们就算天亮了也不要过来打扰!”   不是“不用守夜”,而是“不要过来打扰”……   顿时,不止五个未出阁的姑娘面红耳赤,就是萧如玥也不禁烧了小脸,忍不住拧他一把,压低声:“你……你直接说不用守夜不就行了?干嘛……”说得那么引人遐想?   “傻玥玥,夜,是,会,过,去,的!”皇甫煜不高不低没聋就听得到的声音一派语重心长:“万一……了怎么办?”   已经往外的晓雨晓露和秋月一听,跑得更快,一溜烟没了影,搞得随后跟上的烧红了脸的常喜常乐也被影响,不甘示弱飞窜着出院……   “都是好姑娘呢。”皇甫煜赞道,转眸就见萧如玥鄙夷的看着他,蓦地就咧宽了嘴,笑眯眯见眉不见眼的低头凑近过去:“玥玥……”   “干……干嘛?”萧如玥有种不好的预感,往后缩,却被他一下搭住肩头扣住。   “要不今晚你辛苦一点……”嘴角咧到耳根:“声音能放多大放多大,让她们都听个清清楚楚,说不定她们受不了连夜就搬到隔隔壁院去……”   萧如玥目瞪口呆好一会儿,忽的抬手搭住他的肩:“小煜哥哥,您可真是千年难得一遇的人间极品!”   “嗯,所以说你是捡到宝了,要好好珍惜啊。”皇甫煜脸不红气不喘的点头。   “显然我不是捡到了……”萧如玥一本正经的摇头:“是被宝砸了。”   “噗嗤~,哈哈哈……”   *分啊分啊*   萧云凌淡淡瞥了一眼角落那团准备着御寒用的被子便转开,若无其事的进了马车。   感觉马车在前行,缩在被子里的萧如月顿时就乐了,才得意骗过了萧云凌,就感觉背上忽的一沉得让她闷哼出声。   才道了声糟糕,掩护她的被子就被扯开,萧云凌饶有兴味的看着她。   既然被发现了,萧如月就干脆大大方方坐起来,还不忘摸摸发确定乱没乱,笑眯眯的唤:“三叔。”   “你啊……”萧云凌无奈的摇摇头,问:“你这么偷偷摸摸是要去哪?被你娘知道……”   “月儿想去找月儿的恩人。”萧如月笑应,直接忽略后半部分。   萧云凌挑眉:“恩人?就是上次救你的说是脸毁了的那个?”   萧如月点头,见萧云凌蹙眉,忙道:“三叔放心,他虽然毁了脸,但绝对是个好人。”   萧云凌却问:“你知道他在哪?”   张嘴,凤眸忽的滴溜溜转了一圈,才道:“之前就拜托六姐派人找的,不想武王府前阵子一直有事耽搁了,昨个儿不是跟娘去了武王府嘛,正好撞见她回来,她告诉我的。”反正三叔也不可能去问六姐。   “这事你娘知道吗?”萧云凌眉头未松。   萧如月撅嘴,没说话。说当然是说了,可娘说什么来路不明的人送些银子答谢就行了,不必深交,最主要是前阵子马场出了点事,爹恐怕心情不会好,让她少惹事以免得恼了爹,可是……爹心情有好过吗?她记事起他就是那样!再说了,那个人可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人!   萧云凌抿唇沉默一会儿,道:“在哪?我陪你去。”   萧如月想了想点头,咧嘴笑着抱住他手臂:“三叔,您最好了。”   “你啊……”萧云凌好气又好笑,轻叩她的额。   萧如月嬉笑着躲,哪知道这温柔三叔那眼深处,森然一闪而逝……   *分啊分啊*   听说柳翊到京都来了,晓露就一直用一种期盼的目光盯着萧如玥,满脸写着:王妃娘娘,让我去买东西吧让我去买东西吧……   意外的,萧如玥竟道:“这回我也去。”   晓露一怔,看晓雨看秋月看丑姑,最后还忽的飞快瞥了皇甫煜一眼,心咯噔一下,往下沉。   “瞎想什么?”萧如玥弹她额:“都还没把你娶进门,他舍得死吗?”   晓露揉了揉辣痛的额低下头,被调侃的脸色也少见的不是发红而是发白,努努颤动的唇,问不出口。   “他确实受伤了……”   126 变动(2)   柳翊受伤了,为救塔娜。   “别太担心,既然他还能带着塔娜逃到京都来,伤就不会重到哪去。”   虽然萧如玥如此安抚了晓露,但没有确实见到柳翊的人,她还是无法安心下来,而萧如玥也想去看看塔娜,没有从本人口中得到的消息更准确可靠的!   晓雨看了常喜常乐一眼,眉头轻蹙,凑近萧如玥问:“王妃,也带上她们两个吗?”那些事也让她们知道好吗?   萧如玥扭头看了那对姐妹花一眼,竟直接问:“你们跟我出去还是留在府里?”   这一问,不止晓雨晓露惊愕,常喜常乐也一副没料到的模样,倒是从开始就被冷落一旁,此时正逗着一只跑进院来的白猫儿玩的皇甫煜听罢却是翘了唇角,只是很快,嘴角又垮了下去,转眸看向萧如玥。   察觉被看着的萧如玥转眸望过去,就对上了那道幽怨的视线,有点莫名其妙,但也没多想的便直接别开了,看回向常喜常乐:“回答呢?”   常喜常乐欠身,异口同声应道:“常喜(常乐)的任务是护卫武王妃的安全。”   “晓雨晓露,带她们去换衣服。”萧如玥说着,已边往内房走去边利落的松散满头青丝,甚至,过内房门槛时已经开始脱衣服了。   虽然昨晚已经见识过一次,但那份潇洒还是让常喜常乐有些适应不过来的看得呆呆的,而后,就见皇甫煜抱着猫跟进了内房去,再然后……晓雨晓露忽然冒出来,巧妙的挡住了她们的视线。   晓雨还好,晓露却是直接面色不善的对她们道:“不是说要跟吗?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告诉你们,别看我们家王妃那样就以为她很好说话,她可最不喜欢拖拖拉拉的人,不想被踢出去,就给我放利索了。”   大帅的曾孙女又怎么样?在她看来,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子是能跟她们家小主子比!   常喜常乐相视一眼后,竟就笑弯了眉眼,异口同声道:“谢谢晓露姐姐提醒。”   晓露怔住,晓雨也怔住,都有些愕然的看着这对姐妹花。   两人简直生得一模一样,弯眉大眼圆乎乎的苹果脸,有着凝脂一般的肌肤,两颊自然而然的透出健康的艳红,如同冬阳下骤然绽放的红梅,带着入骨的美态,又从那晶亮的大眼中透出一股涉世未深的纯真,真的说不出的可爱……   “走吧,王妃动作很快的。”   晓雨瞥了一眼面色有些微妙的晓露后,轻轻开口便率先往外走了。常喜常乐长得就很讨喜很可爱,再加上出身好教养好,这几天相处下来始终进退得宜,似乎关注真的都在王妃身上,但是,她和晓露还是无法就此轻易的接受她们!   “哼!”晓露鼻孔喷了常喜常乐一声,跟上晓雨。   常喜常乐相视而笑,也跟了上去。   *分啊分啊*   神鹰镖局在京都有一东一西两处分局,柳翊和塔娜在比较大的东城分局里。   换了男装戴了人皮面具,萧如玥五人堂而皇之从正门进了东城分局。   京都东城分局是通城分局的近三倍大,生意十分兴隆,五人到的时候,不少人正跟相熟的镖头在谈着,萧如玥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董正奇!   也不知是不是前些日子被那群无良师兄整得挺惨,今天的他一身紫色金丝袍虽然也华贵,但比起之前来,却是朴素得太多了。   董正奇则好奇让正跟他谈着的东城分局林总镖头闻报后就神色一凛,而后委婉撇下他去迎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目光不经意与萧如玥相交的瞬间,董正奇只感觉似曾相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仔细再看去,却只能看到“他”的背影,而那背影,竟然更眼熟……   像似忽然间想到了什么,董正奇蓦地瞪大了眼:“不会吧,难道是……她?”   柳翊内伤外伤都不轻,再加上拖着塔娜隐藏行踪一路逃到京都不容易,萧如玥到时,伤加疲惫的他已经不省人事,倒是一路被护着的塔娜只是受了些轻伤,但精神很不太好,一确认是萧如玥本人就扑过来抱着她放声大哭。   一个眼神,晓雨晓露立马过来将塔娜点住拖开。   “我知道你遇上了很多事,也很急,但我还是得先救人。”萧如玥淡淡说着,往柳翊躺着的床走去,对跟上的林总镖头道:“把他脱光。”   林总镖头已经四十多近五十岁,走南闯北也是有见识的,听罢这干脆的一声却也不禁怔住:“脱……光?”   “那就留条贴身的裤子。”萧如玥淡淡说着,指尖已经落上了柳翊的手腕,顿时蹙眉:“之前是哪个庸医给他看的?”   闻言,林总镖头顿时面显不悦,张嘴正要说话,却听萧如玥又道:“算了,赶紧脱了他的衣服,再找几十只竹罐来,一时找不来这么多用大茶杯顶替也行。”   余光见林总镖头还张嘴欲言,顿时凤眸横了过去:“你家少主有个好歹,你担待的起吗?”   林总镖头一怔,咬牙,迅速把柳翊的衣服脱得只剩贴身薄裤。虽然他不知道这个人到底什么身份,但她手执“神风门”令牌出现,地位就绝对不低!   晓露吓得腿都软了,好在晓雨手疾眼快的扶住了她,低声安抚:“放心,不会有事的。”   林总镖头转身去吩咐人找竹罐和大茶杯时,萧如玥才咧嘴对晓露道:“放心吧,柳翊死不了,我不过是看不惯那大块头拖拖拉拉,故意吓他的。”   “嗯。”晓露胡乱点头,脸色却没好多少。   常喜常乐面面相识,走近床边对正在拆柳翊身上绷带的萧如玥道:“王妃,我们来吧。”   晓露一听,赶紧高声一句“还是我来”,就三两步的奔了过来,竟也不腿软了。   “怎么说都是她男人,还是让她来吧。”萧如玥戏谑着就当真扔掉了柳翊的手,给晓露腾出位子来。   常喜常乐一听怔住,齐齐看向顿时面红耳赤的晓露,恍然大悟,嬉笑着便让道退开了。   林总镖头很快折了回来,而竹罐大茶杯则随后没多久被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和小厮一起送进来。   身上散发的淡淡药香,让萧如玥不由瞥了一眼那年轻男子,而后又直接转向那林总镖头,恍然大悟。当人家老子面前骂人家儿子是“庸医”,人家老子当然不高兴!   “看就看,不许问!”   萧如玥淡淡堵了那年轻男子的嘴,手上也丝毫不减利索的往柳翊脓水没清干净的伤口和周身大穴盖火罐,完事就直接拍拍手退开那年轻男子,走到塔娜对面坐下,眼神示意晓雨解了她的穴,道:“怎么了。”   这一段时间的沉淀,塔娜也冷静了不少,身子却还是有些抖:“事实上我阿爸还在的时候董家就找过我们,但我和乌恩其阿哈不肯,阿爸也没办法,就拒绝了董家,谁知道……”   董家也不知道承诺了长子苏和什么,让他丧心病狂毒害了身为族长的父亲哈尔巴拉,本是要诬陷给三子乌恩其的,却阴差阳错没成功,而身为长子的苏和本是直接继位人,却因为三子乌恩其带大家炼铁打造铁器赚了钱逐渐过上好日子而地位不保,支持乌恩其当族长的族人比支持苏和的更多……   “乌恩其阿哈为保护我逃出来受了伤,被苏和阿哈抓回去了,我差点被董家人抓到的时候,柳大哥赶到……”塔娜不知所措的拉住萧如玥的手:“我,我乌恩其阿哈会不会有事?”   萧如玥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看着她:“我没有千里眼也没有顺风耳,所以,乌恩其现在到底怎么样我无法回答你,倒是你,千里迢迢逃到这里,有什么打算?”   她的冷静能感染人,塔娜又冷静了不少,毫不犹豫就道:“我们是合作关系吧?我要跟你借人!不管乌恩其阿哈现在怎么样了,我都还有那么多族人在那里,那些矿石是我们克吉烈族能在贫瘠的北部活下去的希望,乌恩其阿哈说董家会吃人不吐骨头,跟他们合作迟早会被他们吃掉,所以,绝对不能让苏和阿哈把矿卖给董家!”   “然后呢?借了人之后的计划呢?”萧如玥笑道:“我总不能让我的人跟你去送死?”   “我……”塔娜窒住,焦急和被戳中要害的羞赧,都让她面红耳赤:“我没想那么多,可是……”   “可是?”   萧如玥挑眉,笑意依旧不减,却透出了冷意:“可是以我现在的身份,随随便便借你万八千人都不是问题,踏平董家都行,何况不过是守住小小的克吉烈族而已吗?”   塔娜来时确实是这么想的,但看着这样的萧如玥,对着那双冷眸,她却不敢应是,她觉得此时此刻的萧如玥很可怕……   萧如玥低眉敛眸收了那吓人的眸光,又喝了一口茶,才道,“塔娜,你想过我以那个身份大张旗鼓借人给你的后果吗?”   塔娜怔住,摇摇头。她确实没想那么多。   “乌恩其也让你来跟我借人?”萧如玥又问。   “不……”塔娜赶紧摇头摆手:“乌恩其阿哈只让我来找你帮忙,没有说要跟你借人,可是……可是……”来找她帮忙的意思,不是借人吗?有比借人更快的解决方法吗?   “塔娜,往往能真正从根本解决问题的,靠的不是人多势众,而是……”萧如玥抬手点了点头:“这里。”   塔娜糊里糊涂,似懂非懂,咬唇苦想半天没个结果,只好问:“那,那我现在怎么办?”   “找铺床,睡个饱。”   萧如玥慢条斯理一句,把屋里的人都惊愣住了。   “林总镖头。”萧如玥忽然笑眯眯的转头看向假装看护柳翊而留下来的林总镖头:“你这样冷落那位董四少爷不太好吧?”   塔娜一听“董”字,立马绷紧了神经,要不是萧如玥忽然一脚踩住她,她就要跳起来冲出去了。   “呀,瞧我这老糊涂……”   林总镖头瞧得清楚,却假装没见,还猛一拍脑门好像被提醒了才记起董正奇似的,自然的拱拱手向萧如玥道谢,大步往外才到门口,就听又听到了萧如玥的声音:“说起来我与那董四少爷也是有过几面之缘的……林总镖头,出去后代我请他喝杯好茶可否?”   是要拖住他么?   林总镖头惊讶回头,一对上萧如玥那双眼,顿时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笑呵呵着点头:“那有什么问题?”   说罢也不再废话,拱拱手便大步离去了,反正柳翊有他儿子林麒在这里守着……林总镖头一走,塔娜立马横眉怒目瞪着萧如玥:“你为什么拦着我?还请董家人喝茶!”话虽只到这里,可满脸却是写着“难道你跟董家是一伙”的!   “拦着你去送死还是错了?”萧如玥挑眉。   塔娜一怔,倒也没太笨的反应过来了,闷闷的一屁股坐了回去,蹙眉瞪着萧如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性格这么恶劣!”   “现在发现也不迟。”萧如玥云淡风轻的耸耸肩。   “你……”塔娜气得冒烟,很快又蔫了下去,嘟囔道:“乌恩其阿哈说的果然没错……”   “哦?”萧如玥倒是有些好奇了:“乌恩其怎么说我的?”   “他……”塔娜猛然想到了什么,冷哼:“不告诉你。”   萧如玥却是呵呵笑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便起身往床走去,还不忘吩咐:“晓露,那盆茶水不烫了就端过来。”   “哦哦。”晓露点头,利落的把那一大盆温热的茶水端来。   看着一个个竹罐取走后原本罐盖的伤口流出的脓水,林麒面色惊变,不停的叨叨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已经……”倏地看向萧如玥,曲膝就跪拜了下去,诚恳道:“请高人收我为徒!”   一屋子的人,连萧如玥都不禁呆了呆。他这拜得未免也太干脆了……   “洗干净点,这里。”无视林麒,萧如玥指挥着晓露用那盆温热的茶水清洗柳翊那些流脓水的伤口,又唤晓雨:“金疮药,干净纱布。”   声落,早已准备好的晓雨也把东西递了过去。   常喜常乐和塔娜都看得有点呆,总觉得萧如玥……超厉害!   处理好柳翊的伤口,塞了几只小瓷瓶给依旧不减忧心的晓露:“你就留下来照顾他吧,时候到了我再来接你。”   晓露惊愕,既舍不得柳翊,又觉得不跟萧如玥回去有失职责,摇摆不定时萧如玥却径直往外走了。   “等……”林麒起身来追。   “晓雨,让那傻子闭嘴。”   萧如玥头也不回的哼哼完,林麒就被闻令回身的晓雨定在了那里,看得常喜常乐暗暗惊叹。可真是训练有素……   “如……”塔娜差点就喊了萧如玥,好在及时反应过来收了口,问:“那我呢?”   “刚才不是说了吗?找铺床,睡个觉!”萧如玥头也不回的走了。   “……”   萧如玥出到外厅时,只剩董正奇和林总镖头在。   “看着背影眼熟,还以为是认错了,不想竟真是小兄弟。”董正奇冲萧如玥拱拱手,笑得魅力无限:“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说实话,不太好!”   萧如玥笑眯眯直接走近董正奇,在他和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缓缓倾身贴近他耳边,轻声不高不低:“帮我给你们家兄弟带句话……”   鼻间馨香阵阵,耳畔吐气如兰,为之心神一荡的董正奇下一瞬脊背发凉冷汗簌簌一动不敢动,比起这些美好的感受,他更清晰的感觉到一抹森冷不知何时已穿透他的衣袍,正贴着他的小正奇慢游……   晃神是他不对,但能如此悄无声息就刺破衣袍侵入,足见这把冷刃锋利无敌,他虽然惊叹此刃造术,却低头去看都不敢,就怕小小动作惊得萧如玥手一抖,就此让小正奇跟他分家过!   旁边看着的众人,尤其同为男人的林总镖头,都不禁头皮发麻面色大变,暗暗夹紧双腿……   “记得一字不要漏哦,多谢哈。”   萧如玥笑眯眯的拍拍绷紧如木头般一动不敢动的董正奇,收刀,大摇大摆离去。   见晓雨紧紧跟上,常喜常乐慌忙回神跟上,离去前还不由的瞥了董正奇胯间一眼,搞得面色发白的他恨不得立马挖个洞钻了。   “咳……”林总镖头清了清嗓子,尴尬道:“四少爷,您还好吗?”   “你说呢?”董正奇狠狠瞪过去,不一会儿,又忧上眉头,问:“她……该不会是你们神鹰镖局正东家吧?”   神鹰镖局是神风门的,很多人知道,但神风门到底是谁的,却是各种说法都有,谁也认不准到底哪个是对的,但……不论如何,招惹高手如云的神风门,都是不智的!   如果真是这样,就说得清为什么每次见她,她身边都藏了那么多高手了……   “呵呵,四少爷真爱说笑,她怎么可能是神鹰镖局的正东家呢?”林总镖头哈哈大笑。   “林总镖头,这事可开不得玩笑的,你坦诚相告对你我两家都比较好。”董正奇沉色道   林总镖头刚才也听到了萧如玥让董正奇带的话,听着这话,自然知道董正奇什么意思,想了想,正色道:“四少爷,林某以项上人头担保,她确实不是神鹰镖局正东家,不过,她却似乎跟正东家交情匪浅。”   董正奇面色微变,又问:“会出面帮她的地步?”   林总镖头:“恐怕是的。”   董正奇面色顿时更难看了,霍地起身拱手告辞:“多谢相告。”   *分啊分啊*   常喜常乐自跟萧如玥出去一趟回来,看她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你又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以至于那两丫头现在都恨不得给你拎鞋了?”皇甫煜好笑的问,爱不释手的把玩着怀里的人儿那满头如瀑青丝。   “什么也没干。”老实交代,不外乎两种结果,一是他蛋疼,二是她头疼!   “撒谎。”皇甫煜不满的推她坐起,她却直接闭目假寐懒得搭理他,顿时好笑又好气,轻挠她的腰惩戒:“赶紧坦白。”   躲不开他的手,萧如玥只好敷衍道:“我医术举世无双天下无敌,她们叹为观止了!哦,那个林总镖头的儿子还咚一声跪下就求我收他为徒。”   皇甫煜顿时停手:“你收了?”   “怎么可能。”萧如玥白他一眼。   皇甫煜一听就笑了,却问:“为什么?”   “麻烦。”拍开他扣住她腰的手,用力冲进他怀里,听到他为此闷哼一声,她反而咧嘴笑了,幸灾乐祸:“活该!”   “坏丫头,都把我撞成内伤,赶紧补偿我!”控诉间忽一翻身,便将她压在身下软榻上,低头追着她的唇啄个不停。   “你属鸡的吗?”萧如玥好笑又好气。   “我属虎的。”说罢,一下含住她的小嘴……   “咳咳……”白易老远扯开嗓门咳了几声,挪近门边都懒了:“王爷,晋安侯世子和世子妃来了。”   一听,萧如玥凤眸便不自觉睁大,当然,她睁大眼是因为听到萧如雪来了,可……武王大人还是不满的直接给她一口。   “呀!”一声惊呼推开他,捂着嘴横眉怒目瞪过去:“你……”   “我属虎的。”武王大人四十五度扬颈,脸不红气不喘的抖抖衣袍整齐:“没空吃的时候留个记号,免得有些豺狼虎豹眼色不好。”   萧如玥一听就眉跳嘴抽,霍地站起,也抖了抖衣袍,却直接就转身去了梳妆台,利索梳了个简单的发型,别上玉簪,而后目不视他大步往外走。   “玥嘶……”拉住她的同时被狠狠踢了一脚,绑在她腿上的玄铁条不是一般的硬。   “我属马的!”   萧如玥趁机甩开他的手,飞窜出房去,还不忘甩给他一串得逞的大笑。   *分啊分啊*   萧如玥这阵子都在忙,根本没有时间去看去管萧如雪,今儿个乍一见她,真吓了一跳。   脸色苍白精神憔悴,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她,被潘槿瑜虐待了?   转眸再看潘槿瑜,面色倒还好,但黑眼圈却十分浓重,似乎这一段时间都没好好睡觉的样子……若是他虐待萧如雪的话,也不至于连自己都虐待吧?   “六妹,你还好吗?”   一见到萧如玥,萧如雪就水雾朦胧了眸,起身飞迎过来,却似乎太虚弱了势太猛,没出两步就晕眩了……   “你瞧你……”潘槿瑜手疾眼快扶住她,心疼轻叹:“我就说你还不能出门吧,你偏不听。”   127 好好做,多多做,重重有赏   潘槿瑜那个搀扶的姿势和角度都很巧妙,在萧如玥的位置以她的高度,刚好看不到萧如雪被搀住那一瞬间肩头轻颤,但……在皇甫煜却看见了。   “五姐,你没事吧?”萧如玥问,扶着皇甫煜往主位上去。   “没,没事……就起太猛了,有些晕……”   萧如雪连忙摆手应道,苍白的小脸透出一抹淡淡的晕色,看起来就像羞赧而成,却……萧如玥总觉得怪怪的。   “真的没事吗?”潘槿瑜也问,扶着萧如雪坐回椅子里,眉宇始终未松,看起来真的很关心而无法放心的样子。   萧如雪慌忙点头,还低下头去,支支吾吾:“对……对不起,我……”   “到都到这里了,还说什么傻话。”   潘槿瑜莞尔失笑,大手轻托上萧如雪的小脸,拇指轻抹带走她眼角那滴晶莹水珠,柔声道:“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说,不要忍着,知道吗?”   眼前的那情那景,冷不丁就跟记忆中的画面重叠,唯一不同的是,背景……   萧如玥不禁看得有些怔住。难道……潘槿瑜真的彻底把萧如雪当成六小姐的替身了?还是……纯粹只是做给此时此刻在场的她看,欲勾起六小姐那些算得上是美好的回忆?   这时,手被轻轻拉着,回神低头,就见皇甫煜浅笑着看着她,满溢的宠溺:“实在不放心五姐,就让方大夫过来一趟吧,反正离着近,就一会儿的事。”   “不……”   萧如玥还没来得及应声,萧如雪就慌忙出了声:“不用了,我没事,我真的没……”   “还是看看吧,我也放心些。”   潘槿瑜却竟然道,惹得不止萧如玥,就连当事人萧如雪都惊愕的看着他,就见他起身冲皇甫煜夫妻微微欠身,歉意道:“王爷,王妃,抱歉,本来御医也说如雪现在不适合到处走动静养为宜,我却还把她带了出来,给王爷王妃添麻烦了。”   那样子那番话,简直就像是萧如雪任性硬要出来,但他把责任全揽到了自己身上,可……   真的是这样吗?   萧如玥暗暗蹙眉,瞥向萧如雪身后的王翠锦。一直低眉垂眸的王翠锦也像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微微抬了眼瞥过来,而后轻轻颔首。   “既然王爷都这么说了,那就请方大夫过来一趟吧。”萧如玥说着,便吩咐了声晓雨。   方大夫没多久便匆匆来了,当着皇甫煜和萧如玥的面给萧如雪把了脉,说她本来就有病根,再加上近日来连连惊惶受吓以致忧思过度,已有成疾之象,吃也是吃些定惊安神的方子,最好还是放下忧思静养一阵子。   萧如玥说姐妹有些日子不见有些私房话要说,自然谁都不好拦,而潘槿瑜竟也半点阻挠的意思都没有,只是细心叮咛了两声萧如玥都不觉得有问题的话,便直接放了人。   “怎么会惊惶受吓?”萧如玥蹙眉看着手足无措的萧如雪。刚才趁着拉她手的时候就顺势摸了她的脉,确如方大夫所言不假,只是……才多久没见?怎么就惊惶受吓成这样了?   “你……”萧如雪不安的拨开她的手,别开脸,压抑着什么的声音有些破碎:“六妹,你顾好自己就行了,不要再管我了……”   “他欺负你了?”萧如玥却是不依不饶,一把又拉住她强怕她看着她,却不想她竟然这么固执,死活不让她看那张泪流满面的脸。   无奈,只能松了她,看向王翠锦:“王妈妈……”   “奶娘!”萧如雪倏地扭头转向王翠锦,压抑着的哭腔低沉:“不许说!”   顿时,房里一片诡异的静宁……   “不是,我……”   萧如雪迅速抹去泪痕回头想解释点什么,却见萧如玥气定神闲的喝了口参茶,那恬静恍若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反而让人心脏一阵紧缩,没来由的毛骨悚然。   王翠锦面色一变,不敢思想太多就咚一声跪了下去,不待萧如雪反应过来,就道:“回武王妃的话,世子妃是因为担心您才……”   “奶娘!”萧如雪变色惊呼,想要打断王翠锦的话。   然,王翠锦怎敢不说,她可比萧如雪清楚得多这位看似温婉恬静的武王妃的真正面目,整个人伏低在地:“前阵子武王府出事,世子妃担心这时候小人作祟武王妃您……可武王府闭门谢客,奴婢无论如何也根本打探不到任何消息,后来武王妃您受了伤的消息传了出来……”   只是这样?   萧如玥静默听着,却始终不动声色注意着萧如雪,却见她见拦不住王翠锦之后,便低着头搅手指,似乎真是王翠锦说的那样,但……   “王妈妈,起来吧。”萧如玥淡淡说着,看向萧如雪:“五姐,我的事你不用担心,你照顾好你自己就行。”   王翠锦应声站了起来,退到萧如雪身后,而萧如雪的唇只是动了动,欲言又止,最终又什么都没说。   萧如玥轻叹,又喝了口参茶。   最近事多,分身乏术纵是她也会累,萧如雪不愿说,她也不能怎么样她,再者王翠锦不笨,若潘槿瑜真虐待萧如雪,身上总会留下痕迹,天天侍候沐浴的王翠锦不可能一点没发现……   “五姐,你还要继续吗?”   萧如玥看着闻声一颤抬头看着她的萧如雪,轻声淡淡却很直接:“只要你愿意,现在还来得及,但代价是从此以后你要用另一个身份过另一种生活,会有人照顾你的生活起居让你衣食无忧,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锦衣玉食出入前拥后跟气派繁华……”   一切彻底爆发出来之前,不论是她还是那个冰冻死尸爹,都还有能力让萧如雪离开晋安侯府隐姓埋名过别样的生活,但,纵是他们也实在说不好接下来会怎样?千丝万缕盘根错节的在一起的事情到底何时会爆发?会爆发成什么样?而那个时候,只怕不论是她还是爹,都不一定还有余力照顾萧如雪!   “六妹……”   萧如雪忽又泪如泉涌,起身一下扑抱了过来:“我不走,我不走,我要留下……”   【当日送上祭天神台的名单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你以为为何偏偏会点上你们萧家?】   【武王深重奇毒御医都束手无策,早晚不长人世,倘~若~,再有人动动手脚赖上近身照顾他的武王妃,你以为她能活吗?你以为萧府能逃干系吗?你以为当初她为何不论如何都不让你嫁进武王府?】   【我现下既不骂你也不打你更没有娶小妾回来欺你辱你你就这样,那她呢?你不知道武王府里即便现在也还住着六位出身将门的表小姐吗?你可曾想过她在武王府里如何度日?这次只是磕破了额,那下次呢?你真以为是她劳累所致?你又知不知道皇后娘娘为此事对她心怀不满,觉得她避而不见故意为之?】   【这样,完全帮不上她的你,也好意思跟她哭诉给她添乱?我警告你,你若敢跟她胡说八道惹她分心顾你而伤了她自己,我保证,让你生,不,如,死!】   这些,都是潘槿瑜对她说的,自那一天后,每天每天,日日夜夜从不间断……   她很害怕,害怕他,害怕他说的都是真的,更害怕他说的会成真,所以,不论如何她都绝对不能离开晋安侯府,因为他说——如果六妹真的因为武王离世而被牵连,他就用她跟六妹换,反正她和六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根本分不出来……   如果……如果这是她当初任性妄为从中作梗,导致他和六妹始终见不上面而变成今时今日的后果,那么,这个代价她愿付,她愿意在未来的某一天,代替六妹承受一切!   萧如雪的回答,不算太让萧如玥意外,但她并不知道,她此时以为的跟萧如雪此时所想的,有着巨大的出入,以至于后来……愈深的愈深,纵是她,也无法挽回……   此时,萧如玥却是手疾眼快放下茶接住扑抱过来的萧如雪,煞有其事闷哼一声,颇无奈的呻吟:“若不是坐在椅子里,就被你撞飞了。”   那语气,引人发笑,但噗嗤笑出来的萧如雪心头却是一片疼痛,泪止都止不住:“六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的!”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怪异……   萧如玥暗暗蹙眉,却不动声色的笑着拍拍她:“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你就把心妥妥的放在肚子里吧。”顿了一下,又道:“话说回来,你到底压我到几时?虽然你瘦了不少,可对我说也是挺沉的。”   这话一出口,屋里除了萧如雪,个个眼角抽搐,膜拜神明一般膜拜某人那脸不红气不喘的无耻功力。   倒是毫不知情的萧如雪一听,赶紧缩开,羞得有点手足无措:“抱歉,忍不住就……”   “啧啧,当初那个趾高气扬的萧家天女哪去了?”萧如玥戏谑着,一点也不优雅的捏了块几上的点心塞进嘴里,顿时惹得萧如雪面色绯红,跺脚张嘴欲言,却被她手疾眼快也塞了块点心堵住了,笑道:“丑姑做的,许久没吃了吧。”   看着她,萧如雪说不出话,也怕说多错多被她发觉什么,嚼着嘴里的点心点点头:“嗯。”   萧如玥歪头看向晓雨,扬声便道:“晓雨,让姑姑把今天做的点心都包上,一会让世子妃带回去吧,哦,回来的时候顺便打盆水来,免得一会世子爷还以为我们关着门虐待了他的世子妃。”   晓雨笑着应诺,根本不等萧如雪答应就退了下去。   可惜,萧如雪哭得挺惨,即便洗了脸又坐着闲聊耗了些时间,明眼人也还是轻易就看得出来。   “怎么哭了?”潘槿瑜一见便蹙眉迎了上来。   “我……”   “五姐夫,冤枉呀,我可真没有欺负五姐。”萧如玥申辩着打断萧如雪的话,一脸无辜:“是她自己抱着我大哭特哭的,还直叨叨着‘你没事太好了’什么的。”   她已不是他认识的那位萧六小姐,免得他误会多想,她故意大大方方卖弄了俏皮,让自己跟以前的六小姐完全不一样,省得他影像重叠……   潘槿瑜果然怔了一下,看着她,但很快便收回了目光转向萧如雪,似乎瞧见她真没事,才松了口气般道:“被你吓了一跳,还以为你又头晕摔了哪了。”   “真失礼,这么多人跟着,怎么会让五姐摔了。”萧如玥没好气道,就察觉前方有道视线幽幽的望着他,看去,不出所料对上皇甫煜的墨眸,只是他那汪汪好似被遗弃的小狗似的眼神真……   让人受不了到浑身发麻!   “王爷,您累了吗?”翩翩莲步直接越过潘槿瑜,走向那个醋王。   皇甫煜浅笑:“还好。”   潘槿瑜顺势告辞:“如雪似乎也累了,我们就先告辞了,等她好些我再带她来。”   “五姐就辛苦五姐夫仔细照看了。”   萧如玥道,又过来送两人出院,交给白易送出府去。   “都问到了什么?”   皇甫煜把折回来的萧如玥带近怀里,抱她坐在他腿上,埋首她颈间贪婪嗅着她的香,她每一寸细滑的肌肤……   “你……”好歹顾忌一下屋里晓雨和常喜常乐啊!   萧如玥又羞又没好气的推他,却被他抱得紧紧,她越用力推他,他就越用力含住她颈侧的肌肤,甚至故意发出让人脸红心跳的吱吱声。   晓雨和常喜常乐三位未婚姑娘果然面红耳赤,尤其常喜常乐,哪见过这么旁若无人的亲昵阵仗,顿时羞得勾头垂眸不知如何是好,好在晓雨早被武王大人日日夜夜隔三差五冷不丁想起就锻炼一下,比起常喜常乐这种“世面”见多了,虽然无法麻木,但也机灵的知道怎么应付——   低头向外转,屏蔽所有声音,往外大步直走!   有她带了头,常喜常乐立马效仿,顶着红头的苹果脸飞快逃离……   萧如玥扭头,看着两人毫不犹豫头也不回的背影,抿唇不语。   噗嗤~   颈侧有人喷笑,待她回神,脸已经被捧住转了过去,四目相对她看到他满眼的笑,却板着一本正色着脸的调侃她:“嗯……这到底是松了口气的小脸呢?还是……”又不说了。   “无聊!”   萧如玥没好气,想扯开他的手,却不想他不但不松,还把她脸当面团似的挤压着玩!   “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件事……”   看着她的小脸在他的蹂躏下变出各种各样的模样,皇甫煜乐得不行,还不忘分散她的注意力好让她任他为所欲为:“常老将军定的第一条家规就是常家绝对不跟皇甫家结亲!”   “咦?”   萧如玥果然怔住,错愕的神情搭着被他大手压挤撅高的粉润小嘴儿,说不出的可爱,看得皇甫煜一阵心动,忍不住低下头去啃食,含糊道:“他有些地方固执得超乎你的想象,说一就绝对不二……就算常喜常乐是他亲曾孙女,触犯了家规,他也一样不会手下留情!”   说是这么说,可那老头毕竟那么老了,已是大半身埋进黄土下的人,就算他真能做到,却也不意味着常喜常乐的父母兄长也这个心……   萧如玥嘴上不说,心里却不由不这么想。   “别小看他呀,他可是和我祖父和先祖皇帝一起打拼下这片凤国江山,又至今还活着的老怪物……”皇甫煜笑着轻咬她的唇:“我都不敢轻看了他。”   这话倒让萧如玥猛然想起了那天常绿的话——【末将今年已经九十有六,也算得上是活了些年头,见过活人无数,死人无数,武王妃这样的倒是头一次见……】   什么意思?难道她现在既不是活人又不是死人?   如此一想,萧如玥不禁黑线滚滚,却有只大手不知何时滑进了她的衣袍里,一下覆上一边柔软,强行扯回她走失的心神,瞬间让她面红耳赤瞪着他:“你……”   “嗯?”   皇甫煜此时却是一脸疑惑,大手在两边柔软滑来滑去的又捏又扯,好奇宝宝的看着她问:“这是什么?”   “把手拿开!”   萧如玥瞪他,满面红霞使劲推开他作恶的大手就想跳逃开,却不料他托着她的两腿毫无征兆忽的一开,害她顺势就滑落而下,起不来下不去的姿势被他夹在两腿间。   “你里面穿的什么?”他认真问着,手疾眼快躲过她挥舞阻止的手,快得惊人是松解她层层衣裳。   “你你你……”怎么也抓不到他的手,萧如玥又气又羞,恼羞成怒大吼:“有人进来怎么办!”   “先剜了眼喂狗,再扒光轮着吊京都四大城门示众!”   皇甫煜这话一出口,萧如玥立马听到屋外一阵生怕屋里的她们听不见的狂跺脚步奔离声……   她的清白啊~,她的名誉啊~,她的威严啊~,轻轻就全断送在这混蛋王手里了!   萧如玥默哀的这时候,皇甫煜的呼吸也因入眼的春色窒住了……   他已经剥敞开了她的全部衣服,露出那件代替肚兜贴在胸上的……胸罩!   不得不说,丑姑真的很聪明手也很巧,还大有巧过头到做多余事的势头,萧如玥不过画了图纸让她做简单的,好夏天的时候穿,她却举一反三不断改良当初的简易版,萧如玥都忙忘记的时候忽然拿出这么惊艳的作品来——   天蓝色的上等丝绸料子明亮耀眼,与她洁白如雪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精致合身的裁剪出指宽的细肩带,以胸前三根细丝带束成蝴蝶结代替排扣,左右两杯更对称绣着栩栩如生的硕大粉色玉兰花,穿在身上就像迎着她的玉峰绽放,瞬间让她小巧还在成长的胸看起来挺翘饱满,呼之欲出……   他那火热的眼神盯得萧如玥浑身发热,洁白如雪的肌肤因此而渐成诱人的粉色,却又被他牢牢夹在腿间逃不开,羞得只能抬手捂住他的眼:“不要看了!”   “嗯,不看……”   低沉的应声自皇甫煜喉间逸出,让她不禁错愕他的干脆,却才晃神的功夫,他的大手已经扣住她的腰一下将她抱起扛上了肩头,起身轻挪间道:“直接吃。”   “什呀……”惊愕半道变惊呼,她已被他托抵在了暗角的墙上。   不是吧?他他他……要在这?这里虽说是后院之内,可跟内院只有一墙之隔啊啊啊啊,换言之,随时都有可能会有人冒出来啊喂……   比起她,他却是兴致勃勃,双眼紧紧锁着她,熊熊燃烧的欲\望像是要将她一起燃烧致烬,勾唇笑得邪魅:“嘘~,不想被发现就不要出声啊。”   “你唔……”   他的大手滑上她的后脑一下按低,让她的谩骂一下进了他的嘴里,唇舌纠缠间彼此喘息都愈急愈乱愈沉,他忽然松她,粗喘着一手捧着她迷醉的小脸:“玥玥,抱歉,这次恐怕会有点……”   “嗯?”   她被他吻得大脑缺氧,有点迷乱糊涂,但很快,他便用最简单明了又易懂的实际行动告诉她,那未完的话是……粗暴!   【咳咳,以下自行脑补。】   然后……   然后丑姑忽然收到武王大人的赏赐,和,一大堆各色上品丝绸和丝线,还有让带话的白易莫名其妙的一番话:“好好做,多多做,重重有赏!”   纵是蕙质兰心的丑姑,也不禁懵了一下才猛然反应过来意思,跟着平日里总是平平淡淡的脸也禁不住一片火烧云起来。王爷的为人,可真心对不起他那张脸啊……   萧家京都别院。   看到萧如月偷跑上萧云凌马车出去一趟带回来个面具男人,端木芳儿本来就黑的脸更黑了,何况那个男人……   身形清瘦修长,脸上扣着张质地还算不错的铁皮面具,本不狰狞,但那面具都遮掩不了的两耳以及脖颈,火烧伤后凹凸不平的狰狞皮肤,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毛骨悚然,声音都比地狱恶鬼恐怖沙哑……   萧如月怕端木芳儿,就以带那男子参观别院为借口逃了。   端木芳儿凤眸一横,狠狠瞪向萧云凌,咬牙切齿道:“三叔,月儿不懂事,你怎么也这么胡闹?”   “大嫂,月儿的脾气你能不清楚吗?我总不能打晕她拖回来,再者……”   萧云凌无奈又无辜,倒是头头是道:“与其让她揪着这事继续胡闹,还不如让她就这么把人接进来住个几天,反正这里只是别院,你和月儿也不会住长久,回府时给他些银子顺势打发了就是了,再有,月儿这么执着非要这样报恩不可,你不觉得奇怪吗?”   端木芳儿抿唇不说话了,因为她也觉得奇怪。   “大嫂你放心吧,香茗明天就到了,为勤鑫的亲事我们都会在这里呆些日子,我和勤鑫都会好好看着那小子的,不会有事的,也不会告诉大哥知道。”萧云凌正色承诺。   端木芳儿看了他一会儿,沉吟思考。   不多久,徐妈妈亲自去把躲着不敢回来的萧如月请了回来。   “娘,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谢谢你,谢谢你……”萧如月抱着端木芳儿的手臂摇啊摇,卖力撒娇一阵,也欢天喜地的对那面具男道:“单大哥,太好了,我又能听你讲故事了。”   不想,那面具男却淡淡道:“单影刚才一直没有机会说,单影并不想住下。”   那声音沙哑可怖,倒也不算太难分辨他说的什么,听到他这话,端木芳儿和萧云凌都怔了一下,面面相视后,萧云凌才面色怪异的低声对端木芳儿道:“咳,说起来,他来都是月儿硬拖他来的。”   端木芳儿一听气得冒烟,怒不可忍的暗暗横了萧如月一眼,但也巴不得单影不住下,免得被萧云轩知道后果不堪设想,便笑道:“既然单少侠不……”   “不行!不行!”   萧如月高声打断端木芳儿的话,倏地转身过去紧紧揪住那叫单影的面具男:“单大哥,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你说过会给月儿讲好多好听的故事,你说过会教月儿武功让月儿不会再被人欺负,你不住下来怎么怎么讲怎么教?月儿一个姑娘家,怎么方便整日出去寻你?”   “你六姐说你有了喜欢的人,原来是真的。”   低沉平板的声音突兀传来,自然生成一股让人发秫的冰冷,瞬间让厅中所有人神经一紧绷直,不由自主抬头望向厅门,就看到一抹长影走了进来,步步生寒,转瞬冻结厅中一切。   “要定下来吗?”   淡淡的,突然到来已然落座的萧云轩问,一下又把冻住的一屋子人劈了个醒,端木芳儿首先被震了个面目扭曲,却也不敢发怒,尽可能自然的吩咐徐妈妈:“徐妈妈,赶紧给大爷上香茶呀!”   徐妈妈怯怯应诺,赶紧飞奔着去,却还没出门,就听到萧云轩冷冰冰又道:“这么喜欢的话,就定下来吧。”   “不行!”   不待端木芳儿出声,萧如月先尖叫了出来,万万没想到萧如玥竟然背着她跟萧云轩胡说八道,气红了眼晕了脑倒是肥了胆子,高声又道:“六姐胡说八道,我根本不喜欢单大哥。”   “月儿!怎么跟你爹说话的?有什么误会好好说,高声大叫成何体统!”端木芳儿吓得不轻,立即呵斥补救:“还不赶紧跪下给你爹认错!”转头挤出笑脸轻颤着声对萧云轩道:“爷,千错万错是我的错,是我没把月儿管教好,看在她还小的份上,您就别跟她一般计较吧。”   萧云轩空洞没有焦距的眸一抬,定着萧如月……   128 猫,狗,人,乱战   萧如月根本不敢去对着那双眼,浑身一颤低下头,也咚一声的跪了下去,颤颤着道:“爹,对不起,月儿错了,月儿不该冲您大呼小叫……”   萧云轩却是完全没听到似的,不知何时竟已看向了厅外。   三叔萧云凌在,还有个叫单影的外人在,端木芳儿何其难堪,好在徐妈妈机灵,以最快速度这会儿便泡来了杯茶,让她又有了话不至于气氛太过尴尬:“月儿,还不赶紧把茶爹敬茶赔罪。”   徐妈妈一听,赶紧把茶送到萧如月手里,眼神安抚兼示意她照端木芳儿说的做,先消了萧云轩眼下这把火再说。虽然确切的说,大爷从来都是那个样分不清气与不气,但火上浇油明显是不智的。   当着人面被无视的萧如月又气又羞,却也不敢起来走着过去,就这么跪着将茶送到萧云轩面前:“爹,喝茶。”   然,萧云轩却像个活死人似的坐在那里,任萧如月举茶盏的手都颤起来了也一点反应都没有,再度深深刺痛了端木芳儿的心,脸色瞬间又青又白,想挤出笑却挤不出笑来的面孔微妙的扭曲着,丑陋至极。   隐隐咬了咬牙,下一瞬温和的笑便出现在了萧云凌脸上:“大哥,月儿毕竟还小,已经认了错了,就算了吧。”   萧如月一听有人帮说话,暗喜,才心想三叔果然最好,就听到萧云轩那个冷冰冰的声音语出惊人的来了一句:“原来三弟也在。”   他萧云轩,怎么可能要等到人出声才发现人在这厅里,却这么说,摆明是让他这个插声的人难堪!   萧云凌顿时面色铁青,但很快,便又恢复了那招牌似的温和的笑:“原来大哥在想事情,不知在想些什么这么出神?”   “不关你事。”冷声依旧,半点起伏都没有,出声的同时也别开了眼,继续无视所有人望向厅外。   萧云凌窒住,上气不接下气却不能如何。   顿时,偌大的厅,寥寥数人,一片死寂……   纵是空举着双手时间长了也会累,何况茶水的热度透过小小的茶托儿灼烫着萧如月细嫩的指,娇生惯养的她哪承受得住,眼见那杯茶在她手中像秋风枯叶般抖得不像话,端木芳儿再也忍不住了:“爷,您到底……”   哪料,她说话的时候,一直没动静的萧云轩竟伸手向了那杯茶,却因为她这一出声而定住,转头过来看着她,也正是这个时候,萧如月再也坚持不住,托高过头的茶脱了手……   刹那间,端木芳儿惊出声,徐妈妈差一点就冲了出来,就是萧云凌也隐隐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没有起来,倒是那个单影略微迟疑后飞掠了过来,但终究还是太迟了……   啪!   茶杯碎裂的脆响间,热烫的茶水飞溅而起,单影只来得及把跪在那里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萧如月往后拽开……   瞧着萧如月及时被救开并没事,只是被吓了一跳而已,端木芳儿不禁松了口气,有些感激起单影来。虽说纵是那茶水碎片溅上萧如月也不会伤得多重,但,事不论大小,适时有个人插手相助总是让人感觉暖意的。   谁也没料到,萧云轩竟又道:“竟然彼此都有意,就定了吧。”   端木芳儿才松的那口气,顿时就倒吸了回去,不敢置信的瞪着萧云轩,脱口而出的惊叫拔尖:“爷,这可是月儿的终身大事,岂能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定下来!”   萧如月也慌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就听到拽开她的单影道:“单影并并不喜欢八小姐,更高攀不上萧家,告辞。”   沙哑诡异的嗓音比起先前生硬许多,意思性的抱拳拱了拱,正欲转身离去时忽觉脸上一空,面具竟被只那眨眼功夫就到跟前的萧云轩取了去……   单影呼吸顿窒忘了反应,跟着便听到了萧如月那足以刺破耳膜掀起屋顶的尖叫声,而后,她两眼一翻,直接吓晕了咚一声摔到地上去。   谁也没料到萧云轩会做出如此突兀又无礼的行径,以至于单影面具下那张面孔猝不及防就跳入了厅中众人的眼帘,吓得端木芳儿和徐妈妈都呼吸停滞魂不附体,哪还顾得上晕过去的萧如月……   萧云凌一怔之后回神,面色微变一个箭步掠过来,巧妙的按住欲暴起的单影讪讪赔笑着,低声提醒萧云轩:“大哥,你怎么……”   “你认识我。”萧云轩冷声依旧,却不是疑问而是肯定,把面具递回给单影。   怒极的单影顿时窒住,而扯高嗓门道:“堂堂萧大当家,谁敢不识!”说着,用力拿回面具重新戴上,转身就走。   “大哥,再怎么说他救了月儿是事实,你这样……”   萧云凌蹙眉话没说完,就听到那头端木芳儿连连干呕的声音,才转了个头去看一眼,萧云轩竟就若无其事撇下他们头也不回的出厅去了……   *分啊分啊*   萧云轩人都到了京都,萧如玥才收到消息。   “他这是想杀谁个措手不及?”萧如玥吃吃笑了声,凤眸扫向许衡:“话说回来,今天吹的什么风,竟然把你吹来了?”   许衡直接忽视了前句,装模作样伸手出窗外试风向的时候把窗推敞了个大开,好让外面墙头那一排鬼鬼祟祟的脑袋瞧得清楚屋里的情形以示他的清白,煞有其事冲萧如玥拱手一揖,却是来句:“回小主子的话,现在吹的春风。”   那么大的动作,萧如玥哪能看不到,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好气又好笑:“怎么?怕一会儿出不去?要不要我给你保驾护航啊?”   “不敢不敢,真心不敢。”许衡摇头摆手,一副避她唯恐不及的模样。   他五官平凡并不滑稽,但有双十分灵活的眼,作起怪竟也活灵活现很是有趣,萧如玥不禁被他逗笑了,却才一笑,就感觉到窗外有股视线狠狠的扎上身来似的。   余光往那一斜,就见某王直接趴在墙头那儿不动了,幽怨又无辜的望着她,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似的,萧如玥顿时黑线。   虽说他只是盯着看,也算没有破坏当初不限制她的自由不插手她的事的承诺,可……他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他堂堂一个王爷,就不觉得这样很丢人吗?   而外头墙后某王脚下,闲着没事就爱凑热闹的师兄们围成个圈在那开起研究会来了。   “我怎么总觉得那小子的脸跟他那双眼不搭调呢?易容了?”   “老七,说话!”   “……好像不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好像?”   “他XX的,你们当我千里眼啊,隔着这么远,我看得清么我?”   “要不……等他出去的时候,我们……”   趴在墙头的某王低声插了一句:“你们玩归玩,可别把我那岳父大人给得罪了。”   师兄们集体斜眼鄙视之。   许衡一离开,皇甫煜便翻墙过去给他的小王妃捏肩捶背,看得常喜常乐那叫一个瞠目结舌的,而晓雨则是默默装瞎自动滚出院子去。   “往后铁矿那边的事情我会交给许大哥处理,这个应该也用不上了……”   萧如玥边说着边把那块神风门的令牌掏了出来,却话没说完,皇甫煜薄唇一抿浅笑顿敛,闷声不吭忽的转身就撇下她出了屋去了。   还是头一次,萧如玥不禁呆了呆,喊道:“喂,我话还没说完!”   但,皇甫煜却像没听到似的,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萧如玥出来就不见了他人影,搞得她一阵莫名其妙,随口就问旁边的常喜常乐:“他莫名其妙的气什么?”   常喜常乐面面相识一眼,神色有些微妙的看着萧如玥,异口同声:“武王妃真的不知道?”   “我知道干嘛问你们?”萧如玥失笑。   常喜常乐又相视一眼,神色更加怪异的看着萧如玥,异口同声:“武王妃要还给王爷的东西,是王爷送的吧?”   “我没说要还他,我就想问……”萧如玥忽然明白了,好笑又好气。   跟着萧如玥出院子,却见她并没有去找皇甫煜的意思,常喜常乐不禁蹙眉道:“武王妃不去跟王爷解释一下吗?”   晓雨刚才出了院子,只知道皇甫煜气呼呼的走了,却不知他气什么,听到常喜常乐这番话,不禁有些惊讶的看着两人。   “我为什么要去?”萧如玥也没好气起来:“话都不听完就直接生气的人,管他不气个饱去。”   常喜常乐又相视一眼,转看向晓雨,似要晓雨拿个主意,是要继续劝萧如玥去找皇甫煜,还是放着不管。   一直以来晓雨看到的,都是皇甫煜围着萧如玥转来转去,而萧如玥却是……至少晓雨是没见过萧如玥热乎乎的贴着皇甫煜不放,就算两人真的有个什么,到最后,而且还是非常短暂的时间内的最后,肯定还是皇甫煜先蹭回来……   晓雨综合的想了想,道:“还是先看看情况吧。”以免做了多余的事!   不过,更大的原因是……王妃不一定听她们的劝去哄王爷哇!   另一边。   脑子一热气呼呼冲出去的武王大人一段一步三回头张望后,终于忍不住冲跟上来的白易撒怨念:“她竟然真的不追上来!”   白易白眼一翻,实在没法同情他:“王爷又不是今天才认识王妃,何苦……(自找没趣自讨苦吃)呢?”   “别以为不出声我就不知道那段停顿是什么。”皇甫煜眯眼横他:“去,沏壶茶来。”   左顾右盼假装没听见的白易怔住,有些错愕的看着皇甫煜:“王爷,您不回去啊?”   “嗯?”   皇甫煜板着脸哼哼了一声,瞪着白易的眼却清晰分明的在说:你猪啊,回去沏茶的时候不会“刚好”在王妃面前经过,“顺便”稍微提一下我很生气?   白易抽了抽嘴角,最终还是不敢挑衅某王淫威,不情不愿回了小院,不过,他比某王交代的直接——   “王妃,王爷在闹脾气,您去看看他吧。”   萧如玥怔了怔,噗嗤就笑了出来:“我知道了,这就去。”   她的干脆,倒是让白易和一旁的晓雨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却也生怕她反悔似的,飞快一人沏茶一人找来了点心,搁在同一个托盘上。   他们的行为明显的表达了他们的内心,让本来没什么的萧如玥顿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她其实也清楚,一直以来都是皇甫煜围着她转,而她却是很少主动甚至根本不主动……可,她不是不会吗?再者,他都一直粘着她都把主动给主动光了,哪还需要她表现不是?   许是心情使然,平时还不觉得身后有人亦步亦趋的跟着有什么不对,今天却总觉得特么别扭,总觉得一会儿白易和晓雨他们会伸长脖子看她哄皇甫煜的热闹……   越想越尴尬,萧如玥忽的停下来:“把东西给我,你们都回去吧。”   身后四人脸上不自觉的失望一闪而逝,让萧如玥觉得自己的决定明智至极,一把抢过晓雨端着的托盘,虎起凤眸一瞪:“都回去,听见没?”   四人应诺,确实退了回去。   皇甫煜那一冲出得有点远,都差不多过了后院的动物活动区,而斥退四人的萧如玥还没到白易说的那个亭子,就先听到了一串串银铃般的娇笑声。   即便膝盖想也知道是谁,萧如玥还是走近探了探头,瞧清楚了确实是六位表小姐跟一群猫狗抢着围皇甫煜,才又缩了回去……   怎么又缩回去了?   始终不动声色注意着这边的皇甫煜瞧得清楚,暗暗蹙眉,再瞥,却竟然就见那缩回去的萧如玥又走了出来,还一脸笑盈盈的。顿时,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萧如玥笑着跟听闻她脚步声转头过来的表小姐们打招呼:“几位表妹何时过来的,怎么也不大声招呼?”   “小表嫂,正说怎么不见你呢。”倒是意外的,佟妙香一脸灿笑的迎了过来,巧妙的就接过了萧如玥手中的托盘,像似在解释这一趟般道:“老家捎来好多干果,想着给小表嫂和王爷表哥送一些。”   老家这时候捎干果来?而且,刚才她们说了她吗?可她怎么听到的尽是这狗多可爱那猫多白多乖?   如此想着,萧如玥却一脸不知情的模样勾着浅笑:“是吗?”扫了她和亭中的的佟怜香等人一眼,一脸歉意惟妙惟肖:“不好意思,不知道几位表妹过来,才沏了这么点儿茶……几位表妹不急着回去的话,就在这坐着等一会儿吧,我再回去沏一壶来,顺便多拿些点心和茶杯。”   “小表嫂,我们都不急着回去。”亭中佟怜香笑道:“诶,对了,要是你不嫌麻烦的话,提只小炉子来吧,我们一边烹茶一边闲聊,可好?”   皇甫煜张嘴,还没来得及出声,萧如玥已然灿笑着应了:“好,你们稍等一会儿,马上就来。”   “小表嫂你慢些没关系,我们不急。”厅中佟盼香也笑着扬声。   “晓得的。”   萧如玥笑眯眯娇脆脆的应了一声,拜托佟妙香把刚送来的茶和点心带进亭后,扭头便走了。皇甫煜倒是唤了她几声,可惜被表小姐们故意的说笑声给掩盖了……   “王爷表哥,你怀里那只花猫真可爱,能不能让我抱抱?”佟怜香笑着说就伸了手过来。   “好啊……”皇甫煜浅笑,把猫递了过去:“你可小心些,别弄疼了它,不然……”   “我保证轻轻不会弄疼……”   佟怜香欢天喜地接过猫,却话还没说完,刚才还温顺得眼眯成条细缝的花猫竟突兀吃痛般,突地拔尖“喵~”一声,就炸毛的跳脱佟怜香的怀,不偏不斜准准的扑上了旁边凑近欲哄一份的佟盼香的脸……   “呀!”   佟盼香倒也反应快,夸张尖叫着躲猫扑的同时就要往皇甫煜那边倒去,却忘了他前后左右到处是猫狗,一声尖叫吓猫又吓狗,导致场面一下混乱起来,以至于到底是人趁乱踹了她一脚,还是混乱中狗撞了她一下,她也分不清了,反正她那一倒没倒成,而扑来的黄猫又被她那声尖叫吓得不轻,一扑没稳,锋利的猫爪似要抓住什么似的就在她俏生生的脸上一阵挠啊挠,挠啊挠……   “啊啊啊——”   佟盼香顿时痛得尖叫连连,本能抬手欲拍飞那只花猫,却不知怎么那只花猫竟先一刻从她脸上掉了下去,而她那运气的一掌,就那么阴差阳错的打在了伸手过来准备帮忙的莫彩雯的手上……   “啪嚓嚓”一声脆响,毫无防备的莫彩雯的一手指骨和掌骨应声震断震裂,下一秒,痛嚎声惊天动地!   佟盼香俏脸已然被那花猫抓得血痕纵横触目惊心,好在闭眼快没伤到眼珠,可两眼皮却都结实的吃了猫爪,此时疼得根本睁不开眼,却也从触感和声音辨出自己误伤了人,不禁一慌脚下踉跄,却又踩了狗爪……   “汪汪……”   “啊!”   “好痛……”   一时间,亭内混乱超乎想象,狗咬人,猫抓人,人踢人,一片姑娘惨烈痛嚎中夹杂着某王不知所措还弱不可闻的呼救声……   萧如玥隐隐闻声而回头,正好瞧见侍卫们一个个大鹏展翅的扑出去救猫救狗救王爷顺便救救表小姐,那场面那阵容,用壮观来形容都太干瘦了!   皇甫煜率先被“救”了出来,直接就送到了萧如玥面前,没受伤,不过很狼狈,原本好好贴身的衣服,此时已经歪歪扭扭破破烂烂,随风荡漾着荡漾着就荡漾掉出点猫毛狗毛来,头顶和怀里都还趴着两只小猫……   而那些表小姐……不是被猫挠了就是被狗咬了,一个比一个凄惨,就没个不受牵连的就是了!   方大夫父子都被请了过来,在王府里的妈妈丫鬟们的帮忙下,也忙碌了一个多时辰,才连人带猫狗一块诊治完毕。   老王妃皇甫佟氏面色发黑,当着诸位表小姐的面就大声呵斥皇甫煜,而皇甫煜,苍白没有血色的脸看起来又委屈又无辜,还默不吭声的只是听骂,头越低越低,让看着的人都不禁心疼不忍……   “那些猫啊狗啊,全给我扔出王府去,绝对不许再养了!”   始终低头的皇甫煜一听,霍地抬起头来,不敢置信的定定的看着老王妃皇甫佟氏,好像她的命令多十恶不赦似的。   老王妃皇甫佟氏被他盯得一窒,心软涌上脸庞,但很快又被沉色压了下去,厉声道:“我早说过家里养这么多猫啊狗啊不好,你就是不听,上次咬了两个丫鬟,这次竟然连几个丫头都伤到了,下次……莫说下次,这次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丫头们父母长辈交代……不行!绝对不能再让你这么胡闹下去,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皇甫煜薄唇蠕动半天,才闷闷不乐道:“我知道了……”   瞎子都听得出来,他答应的不甘不愿不高不兴!   萧如玥默默:这才叫影帝啊,这才叫影后啊,瞧这对母子这双簧唱得可真是绝了,要不是她很闲瞧清楚了他们的极快飞逝的细微表情,搞不好都会被坑进去……   果然……   “姑母,这其实不关王爷表哥养的猫儿狗儿的事。”佟盼香此时眼皮上抹了药膏睁不开眼,等同瞎子:“是怜香姐姐不听完王爷表哥的话弄疼了猫儿,猫儿吃痛往我脸上扑过来,我吓坏了,本是想打猫儿的,却阴差阳错打到了彩雯表姐……”   “盼香,你这么说什么意思?”佟怜香高声尖叫:“你是说现在会这样都是我的错咯?”   “怜香表姐,真的,我也觉得你当时要是听完王爷表哥的话,也许就不会……”   佟怜香狠狠一瞪打断蒋夕颜忍疼怯怯的声音,气得爆炸:“是,没听完王爷表哥的话是我的错,可我发誓,我真的很轻根本不可能弄疼那只猫!”   莫彩雯此时也没了平日的温顺,声音冷冷透出来:“难道那只猫还自己跳起来去扑盼香了?”   十指连心,她被佟盼香那一掌震断三根手指和掌骨,腕骨也裂了,疼痛锥心刺骨只是现在,更重要的是她的未来毁了……方大夫说她这手就算好了,也不可能再握剑了!   谁来赔她?   佟怜香一窒,但很快又挣扎道:“可是如果不是盼香高声尖叫吓了猫踩了狗,也不会弄成这样……”   巴拉巴拉,六人循环式推卸还没完没了,越吵越凶,却最终敌不过武王大人两眼一翻那招“晕给你们”!   正文 129 当局者迷   闲杂人一走,床边“守着”的萧如玥便站了起来,但也同时,袄裙被床上的人扯住,她转眸间一阵天旋地转,整个被扯上床去,趴上了他身……   同时,咿呀一声掩门,跟着就是蹬蹬蹬一阵使劲跺脚奔离声。   “噗嗤~”   身下的人胸腔忽的一震,忍俊不禁喷笑出来。   “还好意思笑!”萧如玥没好气掐他。   要不是他卑鄙无耻无下限,旁若无人那啥之余还动不动就滥用淫威恐吓人,白易他们会那样吗?这才多久,连常喜常乐都被带“坏”了,动不动就跺脚跺得嗨皮的给她听……   “你下药了吧?那壶茶和那些点心。”   温声间他长指熟练游转,轻而易举就将她三千青丝倾散,珠钗发带统统随手甩一边,以指代梳梳进她发间轻揉她的头皮,爱不释手的把玩那顺滑如绸的青丝……   萧如玥闷声不吭算是默认,舒服的眯起凤眸享受他的服务。   不知是习武人通晓周身穴位的关系,还是他实在太聪明,竟无师自通的摸索出了一套独特的按摩法,捏揉推按间通经活络,舒服得上瘾,让她趴着就不想动了。   “下的什么药?”如闲暇聊天般他又问,轻声温和没有半点不悦或是责备的意思,大手长指也不急不缓在她后脑揉动着:“有点好奇自己差点落了什么下场。”   萧如玥除了舒服的嘤咛两声外,没别的声音。   “好吧……”   皇甫煜轻叹,一手搂紧她,一手轻拍她的头,不轻不重力道刚刚好,像哄小孩子,出声却是认真并不敷衍:“我错了,我不该不听完你的话就走掉,不该好奇你会是什么反应而听到她们的声音却没避开,不该……”   “如果我没有反应呢?”萧如玥突兀问:“或者反应如你所料让你觉得好玩又有趣了,你是不是下次就要跟人上床给我看?”   皇甫煜一听怔住,他从没那么想,更不会那么做,但她低声透出的怒意却清清明明不容忽视,心不禁咯噔一跳,急忙解释:“玥玥,我……”   “别跟我说什么没想过绝对肯定不会!”萧如玥厉声盖过他的解释:“如果发誓有用,还要律法牢房做什么?现在只是一时兴起,却难保不会不知不觉就成习成瘾愈发得寸进尺,不然哪来的一念之差错终身!”   她自控力很好,真正的情绪基本没什么波动的维持在一条线上,纵是有所起伏也不会大,并很快就会恢复稳定下来,这么尖利很少,却足见她是真的生气了,气的还是他!   皇甫煜半晌不语,大手轻拍轻揉她后脑的节奏始终没变过,有力的证明着他大脑清醒,有把她的话听进去,沉默,是在认真反省。   “抱歉,又让你操心了……”   他的吻,轻轻落上她发顶,歉意诚恳得让人心醉,却,又霸道得让人想发笑:“就算我现在还不够成熟,你也不许嫌弃我不许有哪怕是一丝一毫抛弃我的念头,听到没!”   他总是这样,无论她的话多奇怪多惊世骇俗多与她的身体年龄不符,他都能轻易听懂轻易接纳,从不究其根底,这样的男人,这样一个男人……   她怎么可能舍得抛弃?   她的沉默,立马招来他不满的抱怨:“喂喂,至少出个声让我知道你确实在听而不是睡着了呀。”   萧如玥默了默,举臂圈上他的颈当是回答。   “这点诚意会不会少了点?”轻笑着,皇甫煜忽的一下将她上身撑起,眉飞眸亮冲她撅高嘴唇:“来,给个誓言之吻以示诚意。”   很多时候……她也特么的想一巴子扇死他!   皇甫煜呵呵笑着扣住那只小利爪的同时,一个翻身便把本趴在怀里的小人儿反压在身下,眉飞色舞:“你不给我也行,我很乐意给你,而且……我,诚,意,很,多,哟~”   那副“你叫呀叫呀叫再大声都不会有人来救你我还会越兴奋”的标准强X犯表情,凑他那张娃娃脸上却是怎么看怎么滑稽,萧如玥忍不住噗嗤就喷笑出来了,推他:“你丢不丢人?别闹了!”   “谁跟你闹了?”   他才刚说着,她的袄裙真的就“嘶”出一声来……   两人推扯间不小心所致,并不是故意,所以,那一瞬间他也怔住了,表情呆呆透着萌,却很快,就绽成午夜烟火般炫灿的兴致勃勃:“诶呀呀,这声音怎么这么好听?”说着,嘶~就是一声……   “你……”萧如玥又羞又急抓住那双作恶的手,小脸绯红骂得笨拙:“变态!”   “不好意思,刚才忽然耳鸣了一下。”皇甫煜低下头来,笑得见眉不见眼:“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你,变,唔……”   迅疾的俯首,他一下攫住她微启的红唇,温热湿润的舌窜进她的口腔内,放肆的舔弄她的娇嫩掠夺她的甜美,让她如同陷入沼潭一般,泥足深陷无法抽身,越是挣扎沉得越快……   快喘不过气时,他松开了她,追问:“嗯?你刚才说我什么?”   萧如玥娇喘连连,却依旧桀骜不驯的横眉瞪着他,殊不知此时凤眸因为情挑而水雾迷蒙,那宣示不悦的怒光,就像穿云破晓的晨曦,明媚而绚丽,美得夺人心魄!   皇甫煜低咒一声,捂住她的眼。   竟然没有如狼似虎扑上来……   萧如玥错愕的怔住,跟着就听到他不停的碎碎念:“她还小她还小她还小……”   结结实实又呆了呆,萧如玥噗嗤一下再度喷笑:“哈哈哈……”   “还笑还笑,再笑我可不管你咯。”   切齿愤声如此警告,而薄唇却因她嘴角那抹由心而发的笑而飞扬着宠溺的弧度,墨眸柔光似水,好像就这样看着她,便如同拥有全世界般的满足。   捂住她眼的手挪开,而后忽的将她整个抱起紧搂在怀中,一言不发。   “嗯?”萧如玥奇怪问:“怎么了?”   他一本正经的:“嘘,别吵,我正在酝酿。”   (⊙o⊙)…:“酝酿?酝酿什么?”她一不小心又错过了什么吗?   “独一无二的甜言蜜语啊!”   他的理直气壮犹似天雷,瞬间劈了她个外焦里嫩,本以为他不会闹多久,却不想她实在太低估他的无耻无赖外加无聊……   一阵静默后,他声情并茂的气愤抱怨:“都怪你刚才打断我的思路,现在好了吧,我想不出来了。”   萧如玥差点没晕死:“你自己嘴笨词穷,还赖我了?”   “我嘴笨词穷?你嘴利词多倒是说两句给我听听!”   我勒个去,他到底是有多无聊,这也挖个坑给她跳……   她一阵无语的沉默,就换来他大手轻拍上她后脑,语重心长竟惆怅又沧桑:“这脑壳里头到底装了几个脑子啊?怎么弯儿就这么多呢?偶尔假装上当一下不行么?为夫好歹也是堂堂王爷一枚,给点面子行不行?”   萧如玥顿时五体投地了。   似乎无耻终于卖完了,他的轻声恢复真正正经的低沉:“玥玥,说实话,你心里怪过我吗?”顿了一下,才又继续:“已经娶你进门,还放任表妹们住在府里。”   “你太狡猾了!无耻无赖的哄了我一圈,是为了说这个!”萧如玥大叫着,趁机乱拳报复他。   乱拳捶打看似凶狠,落身却轻如挠痒……   他知道,这是她的回答,特别,又清晰明了,也是她与众不同的别样温柔,从不在言而只在行,用最实际的行动表达最真实的心意!   薄唇轻勾,皇甫煜搂紧她,满足轻喃:“玥玥,有你真好!”   “知道就好!”萧如玥神气活现的哼哼着,小脸却已红霞密布。   有时候真搞不懂,到底是他天赋异禀声线奇特,还是她太歪歪,总觉得他的声音时不时就透着一股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的力量……   怦怦的心跳早已将她的心思泄露给他,而她却不自知的以为把脸埋起他便不知道……皇甫煜不禁勾唇而笑,虽然很想看她此时娇羞的模样,但,他却更喜欢她如此紧紧缩躲在他怀。   她很精明,太精明,往往很多事情不用特别解释,也能从蛛丝马迹中猜出前因后果,但,他还是要说:“今天这么一闹,她们是住不长久的了。”   六位表小姐,有佟,蒋,莫,林四姓,是四家,也因为彼此联姻而成一家,相互扶持相互牵扯维持着现有的平衡,撕裂关系就会打破平衡,其后果,是不论哪家都得小心权衡掂量的,所以,那些表小姐的将帅爹们,是不会轻易让她们掐打起来伤及彼此家族关系导致祸及利益,而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就是——   各自领回家,分开她们!   “你个天然黑……”萧如玥哼道,泼他两瓢冷水:“就不怕有些爹趁机作乱?”   皇甫煜哈哈大笑:“所谓君子有成人之美,真有人要空个位子出来给新人坐坐的话,我当然得当这个君子啦。”   “你个天然黑!”   “谢谢夸奖!”   傍晚,国子监最后一堂课刚下,萧勤玉便收到了端木芳儿给他的消息,说萧云轩来了,让他晚上回别院吃饭。   撇下子墨和穆云飞匆匆回房,正换衣服,眼前突的就倒挂着落下个顶着张血肉模糊的脸的人,事发忽然那脸又恶心到狰狞,萧勤玉着实吓了一大跳,但这段日子也被打出了反应力,身比脑快来不及恶心就先冲那脸挥出一拳……   “诶呀呀,好险好险……”   那人明明倒挂着也避得轻松,却煞有其事直拍胸口一副受惊不小的样子,抬手一扣轻而易举扯住了避不及的萧勤玉,血肉模糊的脸忽的贴过去:“怎么样怎么样?这脸我新做的,像不像真的?”   萧勤玉瘫掉的脸一片铁青,“鬼斧神工惊世骇俗!”   “哇,好高的评价!”那人高兴得不得了,嗖一下不见了。   嘴角抽了抽,萧勤玉继续穿衣服,果然不出所料,没一会儿,肩上搭上只手,传来刚才那人的声音:“忘了说,你那王妃姐姐让带话来着……”   凑近他耳边一阵嘀嘀咕咕后,啪啪拍打他肩头抱怨:“小七七啊小七七,我们虽然没有师徒之礼,好歹有师徒之实,你这样看都不看我一眼,未免太伤人了。”   萧勤玉绷着脸,道:“我今晚还想吃饭。”   噗嗤笑了声,听闻脚步声又收敛了去:“我回去了。”   声落,人也不减了踪影,不一会儿,子墨推门而入,后面跟着穆云飞。   “你脸色不好,不舒服?”   穆云飞一眼瞧见还没缓过劲来的萧勤玉面色不好,而子墨却是瞧见萧勤玉举手抖外袍的臂上绑了什么东西……   敏锐的察觉到子墨的目光,萧勤玉迅速放低手让顺势滑落的宽大袖子盖住那些东西,转眸,沉默的定定看着子墨。   “我说你最近走路怎么有些怪怪的,原来如此……”子墨了悟。   “什么?”穆云飞莫名其妙看向子墨,却见子墨努嘴向萧勤玉:“你自己问他。”   萧勤玉抿唇不语,由着两人盯着他看,准备束紧宽袖时终于忍不住的叹了声,拉高袖子将东西露出来给他们看:“我身上绑了十二根这样的玄铁条。”   两人一看那色泽不一般的玄铁条,具是大惊变色,子墨直接就问:“可以拿出来给我看看吗?”   萧勤玉抿唇一会,道:“你们要帮我保密。”   两人连连应是,萧勤玉才抽了根玄铁条出来。   穆云飞仔细看罢惊道:“你这玄铁条可比董家卖给朝廷的好太多,你哪弄来的?”   子墨也想知道,转眸看向萧勤玉,仔细到细微表情,可萧勤玉却不语,面无表情的收回玄铁条别回去,就忙着束紧袖子。   眸子一转,子墨暗暗推了穆云飞一把,自顾去换起衣服来……   萧勤玉假装没见,换好衣服便直接出了房,唤上自己的小厮墨砚,出国子监刚上那马车,子墨和穆云飞就跟到了,硬赖着挤进了马车。   他向来沉默寡言,常常被子墨和穆云飞抓着这空子,但……   六姐真可怕……   萧勤玉默默看了两人一眼,别脸挑帘子看车外。   萧家京都别院。   看到子墨和穆云飞跟着萧勤玉来,端木芳儿错愕之后面色略显有些怪异,但很快又恢复了落落大方的热情。   把萧勤玉叫到跟前简洁的说明了今天的状况后,端木芳儿把请萧云轩的任务交给他:“去吧,你爹在书房。”看了看子墨和穆云飞,笑眯眯:“你们也一块儿去吧。”   她赌萧云轩再怎么,也总不至于在这两官家子弟面前让萧勤玉难堪……   两人彬彬有礼的应诺,出门后穆云飞才小声冲子墨咬牙切齿:“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萧大当家在这!”   来之前他只知道萧勤玉母亲在这里,既然是别院自然是不会住太久,喊他回来吃饭也不奇怪,却没想到……竟然萧大当家也在!   “萧大当家虽然看着是蛮吓人的,可他不至于吃人吧。”子墨咧嘴笑。何况,他实在好奇,那个她,到底是怎么短短时间就越过众多姐弟得到那样一个父亲的青睐!   “你这家伙……”穆云飞气得瞪眼。   “诶,勤玉。”子墨却蹭到了萧勤玉身边,不怀好意瞥了一眼他手臂绑了玄铁的位置,低声道:“这事你爹萧大当家他知不知道?”   萧勤玉又默念一声“六姐你真可怕”,顿住,瞪向子墨。   子墨咧嘴冲他笑得无害:“兄弟一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也带我去弄几根来呗。”   萧勤玉抿紧唇还是不出声,继续往前走,还没到书房,萧勤政果然不负他所望冒了出来:“我就知道大伯母会喊你回来。”长臂一搭就勾住萧勤玉的肩,凑近欲低声,却被萧勤玉毫不给面子的直接挣开,撇下他大步前走。   穆云飞惊讶,子墨却挑了眉,墨眸更是精光一闪而逝,笑眯眯跟萧勤政打起招呼来:“我没记错的话,你是萧家五少爷吧。”   “诶呀,这不是子墨公子吗?”萧勤政本是要追萧勤玉,被这么一招呼也不得不停下来打招呼:“还有这位,是穆公子吧?”   前面萧勤玉停了下来,又默念一声“六姐你太可怕了”,才转头回来瞪着子墨和萧勤政……   *分啊分啊*   萧云凌父子三人也请了过来,人倒是挺多看似热闹的围坐了一大桌子,但……萧大当家在的地方,气氛绝对好不了!   跟个冰冻活死人一桌吃饭,再美味佳肴也没吃不出滋味来,何况在座都各有心事藏着鬼胎,于是一餐下来,就各自不露声色的眼神轮替交叉乱飞得热闹……   “明天喊如雪如玥过来吃饭。”   萧大当家放下碗筷丢下话,总算走了,一直食不知味还不敢吃太快太慢的穆云飞率先松了口气,却就见萧勤政和子墨跟着萧勤玉放碗,一一向长辈们行礼,前后一起出了厅。   “等……”我啊喂!   *分啊分啊*   一大早,徐妈妈便亲自到了武王府,把萧云轩昨晚饭后的交代传达一遍。   “我知道了。”萧如玥应道,让丑姑亲自送徐妈妈出府。秋月和晓雨虽然机灵,但道行还浅,恐怕应付不来徐妈妈这宅中老狐,一不小心就得被套了话去……   “我也去。”   徐妈妈人一走,皇甫煜就走了出来,习惯性的抱人抢座。   萧如玥懒懒斜了他一眼,提醒有点幸灾乐祸:“王爷,您昨儿个还‘气弱晕倒’,今儿个就出门吹风,不太好吧。”   “岳父大人驾到,吹死也要去!”皇甫煜大声道,颇有那么点慷慨就义的味道。   “有本事这话这语气你在我爹面前重复一遍。”萧如玥赏他个白眼。   皇甫煜眉目一弯,笑问:“我若敢说,你奖赏我什么?”   萧如玥一怔,却是不敢跟他赌,左顾右盼等丑姑回来。   不出所料,丑姑回来回报,徐妈妈果然绕着弯着问起了晓露怎么不见人,但,也有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徐妈妈竟然想给晓雨晓露做媒!   “徐妈妈不提,我倒真忘了,你和晓露都满十九了……”   萧如玥喃喃着,看了一眼垂头变色的晓雨,又瞥了一眼自认为不动声色斜着晓雨的白易,忍着笑,一本正经的问:“晓雨,你心里有人没有?有的话我明天就风风光光把你嫁了,免得那些人吃饱了撑着打主意打到你和晓露身上来。”   晓雨一怔,顿时绯红了脸,却哪敢应。   “到底有没有你倒是说话呀!”萧如玥煞有其事蹙眉:“你不吭声,我怎么知道你是有不敢说,还是没有?”   秉持爱妻风范,武王大人全程装聋作哑之余,殷勤的端了参茶送到小王妃嘴边让她喝口润润喉,以便她气力充沛可以持续作恶使坏……   “我知道晓露跟柳翊早已两情相悦,之所以一直没吭声,就是等着柳翊自己巴巴来求,这样以后晓露说话也能硬气些,谁让人家柳翊是个镖局少主嘛……”   原来如此……皇甫煜恍然大悟,不禁对他的小王妃刮目相看,殷勤送上块点心。   某小王妃倒是挺享受这份优待,边吃边喷:“那晓雨你呢?没有吗?没有的话我可给你找了啊,免得那些人找藉口乱塞个人来。”   说罢,低头喝武王大人送到嘴边的参茶,假装没看到白大侍卫那没灰拍灰以示存在的动作,一副纠结起来的模样:“可是找谁呢……呀,对了。”   一惊一乍吓得某两人心肝直颤,偷偷斜过去,就见小王妃猛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下扭头看向武王大人,眉开眼笑:“王爷,你那近身十八卫不错,又都是亲信……”   那某两人一听,立马明显的屏息竖直了耳。   虽说点数从头点,某白大侍卫正是那十八卫的头儿,可……谁知道武王妃大人会不会哪根筋不对乱点一通?   果然,萧如玥不负他们所望,张嘴就道:“说起来,卫风卫辰都不错,要不晓雨,诶,晓雨你怎么了?”   “我……”   被吓软了腿的晓雨被常喜常乐扶住,张嘴呐呐挤半天,忽的心一横般低下眸,竟生硬道:“奴婢全听王妃做主!”   丑姑左斜一眼闻声变色的白易,右斜一眼倔强别着脸的晓雨,默默。   果真是当局者迷啊,两人平时都挺机灵的,关键时刻竟然都没发现一直被王妃大人耍着玩……   正文 130 一窝黑   某小王妃口水喷了半天,却最后,还是让晓雨自己好好考虑。   “晓雨,跟我来一下。”   白易正要跟上准备去“茅房”的晓雨说两句,却被丑姑抢先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跟着丑姑出了小院,神色正郁闷,冷不丁的,身后忽然传来异口同声:“白大哥喜欢晓雨姐?”   不用回头,也只听声便知说话的是常喜常乐那对言行向来一致的孪生姐妹,白易端正的俊脸顿时染上红晕,却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就那么直挺挺的背对她们一声不吭。   “不喜欢吗?”   又异口同声了一句,常喜对常乐道:“原来我们搞错了。”   “可是我明明看到武王妃问晓雨姐的时候,白大哥比谁都紧张来着。”常乐答。   常喜:“人有三急嘛,说不定他那是想去茅房不是紧张。”   常乐:“真是三急的话,他现在怎么还不去茅房?”   白大侍卫愣是被这对姐妹花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得面红耳赤,再也受不了:“我……”才出一声又忽的停住,忌惮的隔墙瞥了一眼小花厅,而后低声对常喜常乐道:“你们跟我来。”   常喜常乐歪头相视一眼咧嘴笑,红红的苹果脸顿时看起来更加可爱,屁颠着就跟上。   她们生在武王陵,长在武王陵,所有的朋友伴儿都在武王陵,一直以为会和哥哥姐姐甚至爹娘祖父他们一样,跟别的守陵人家的孩子成亲,像父辈们那样继续守护武王陵,却没想到忽然有一天,隐居许久的曾祖父竟让她们跟着武王妃来武王府……   离开熟悉的地方她们很忐忑,更担心做不好曾祖父给的任务,各种纠结郁闷间她们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武王妃,年纪比她们小,个头比她们小,长得柔弱和善十分好说话的模样,当时实在搞不懂曾祖父为何一再提醒她们要谨言慎行,不是万不得已不要贸然触犯这位小王妃的禁忌,但现在她们知道了,大叹曾祖父有先见之明之余,对小武王妃的喜爱敬仰远胜过那位“病怏怏”的武王爷!   小武王妃好有趣,时而冷酷阴狠,时而又俏皮可爱,时而又害羞别扭,还有她身边的人也个个都很有趣,和他们在一起日子总显得很随性的热热闹闹,而她们长大的武王陵的那种热闹却是不一样的……她们觉得,留在武王府真是太好了!   而晓雨和丑姑那边。   丑姑很直接:“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白侍卫。”   晓雨一怔之后瞬间满面红霞,却抿着唇不说话,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满面红霞竟迅速褪去,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你若真没中意的人的话,王妃可真就要为你做主挑人了。”丑姑软着声又道:“依王妃的性子,与其让那些人弄出什么岔子来累你被许个莫名其妙的人,还不如她给你找一个可靠的,免得到时候你不幸福,她也不好做……”   晓雨动了动唇,却还是不说话。   “我认识王妃的时候,她才七岁,又瘦又小,我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比谁都清楚回萧家之前她甚至连个说话的朋友都没有……”丑姑叹道:“不知不觉间,那个孩子就在我睁睁看着的眼前那么亭亭玉立了,更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一般,褪去柔弱怯懦,是绝代的风华……”   苦笑:“说实话,很多时候我都会不知不觉就忘了,那孩子现在其实还没满十六呢,还那么小,却背负着那么多,她过得不容易啊,一直不容易……”   果然,晓雨动容了:“姑姑,我知道,我……”   丑姑敛了忆色,看着晓雨:“晓雨,你要知道,你和晓露都十九了,若是别的主子,早草草了了你们的婚事,绝对不会拖到现在,而王妃之所以拖到现在的原因,你那么机灵不至于听了她刚才那番话还不知道。”顿了一下:“晓露那边已经有谱,那柳少主恐怕伤好就要来求,但你……说句不好听的,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你明白吗?”   “我知道我明白,可是……可是……”   晓雨点头如捣蒜,眼泪吧嗒吧嗒说掉就掉得凶起来:“我有什么办法,他刚才也在,王妃一直追问他却一声不吭,我好歹也是个姑娘,怎么好当着他的面说喜欢他,万一他不喜欢我怎么办,万一王妃因为我喜欢他而就那么定下来,他不是要怨恨我一辈子……”   原来是这样……   丑姑默默。   清风阁。   佟惜香毕竟是在宁静苑断的气,再搬回去住也不会舒服,老王妃皇甫佟氏便在清风阁定住了下来。   要回别院吃饭的事,萧如玥亲自到清风阁跟老王妃皇甫佟氏说一声。   铭王妃已经不再,佟惜香也没了,剩下的六位表小姐又不同程度的挂着彩,就算能出房也有碍瞻观影响人心情,何况哪家女子不爱美,怎好顶着个花脸出来见人,以至于此时,老王妃皇甫佟氏身边冷冷清清,就两妈妈和几个丫鬟作伴。   “既然是你爹来了,自然得过去。”老王妃皇甫佟氏微笑着答应,还吩咐彭妈妈给备了份礼让萧如玥带过去。   “王府到萧家别院不是很近,儿媳准备一会儿就启程。”萧如玥道。   老王妃皇甫佟氏沉默看着那温婉恬静的小三媳妇儿一会儿,才微笑道:“确实不近,早些过去也好。”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道:“对了,府里现在也没什么事,太晚的话就在那边住一晚上也没关系,不用太急着赶回来,虽说要好好照顾煜儿,但你也不能把自己累坏了。”   “是。”   萧如玥不惊也不讶,温婉恬静半分不减,更是应得乖顺却又笼统,起身优雅一福,便退出去了。   老王妃皇甫佟氏莫名失笑,看着那转眼已到厅外的小人儿的背影,不禁喃喃脱口而出:“萧家怎么养出这么一个女儿来……”而,同样是萧家女儿,那跟小三媳妇儿是孪生姐妹从前一直传说十分优秀的晋安侯世子妃,虽然也亭亭玉立十分惹人不能说不好,但跟这小三媳妇儿一比,就……   但,越是如此,小三媳妇儿那无法细查的十四年就越让人无法不耿耿于怀了!   “可不是吗。”陈妈妈小心瞧了老王妃皇甫佟氏面色之后,笑应:“不说出来的话,任谁都瞧不出武王妃竟是商家养出来的女儿。”   老王妃皇甫佟氏微笑点头表示认同,便听到外面隐隐传来方大夫的声音,却是好一会儿,才见到他人进来请安。   “方大夫跟我那小三媳妇儿似乎挺投缘。”   一听老王妃这话,才起身的方大夫赶紧又拱手深欠下身去:“老王妃言重了,投缘不敢当,倒是有幸得武王妃点拨,小人受益不浅,实乃三生有幸。”   老王妃皇甫佟氏一听,直了直身,问:“方大夫,这里没外人,你实话告诉我,我那小三媳妇儿医术到底如何?”虽说煜儿告诉她他没事,可她却总是放心不下。   方大夫想了想,慎重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小人不敢说武王妃医术普天之下无人能及,但那渊博见识及精湛医术,却是小人再活一世也未必能及的。”   方大夫早年随老武王南北征战,后来定在京都开了药草房,仗着跟武王府的关系和医术信誉,上至达官权贵下至平民百姓结识不少可谓阅人无数,向来谨言慎行,却竟然给小武王妃这么高的评价,不免让老王妃皇甫佟氏都惊愕住了。   “此话当真?”毕竟那小三媳妇儿还没满十六,总觉得太不敢置信。   方大夫欠身慎重应道:“回老王妃,小人句句属实。”   老王妃皇甫佟氏沉默好一阵,忽然问:“你刚才说她点拨了你,怎么说?”   “事实上昨日小人父子二人到清风阁为表小姐们诊治之前,先遇上了武王妃……”   方大夫的话,却是让老王妃皇甫佟氏一惊不小:“狂犬病?”   “这病名小人也是昨天才头一回听到,不过病症小人倒是见过几次,倒确如武王妃所言,一旦发病就无法医治……”方大夫说着也蹙了眉,而后欠身:“不过武王妃也说了,就算被猫狗咬了,也不一定都会发病,只是防患于未然,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而已。”   老王妃皇甫佟氏听罢一怔,神色略显微妙起来:“是吗……我知道了,那你去看看那几个丫头吧,务必谨慎些。”   方大夫应诺,由彭妈妈领着去了六位表小姐那里。   老王妃皇甫佟氏喃喃:“那孩子,还真如煜儿说的呢……”   言少行多,他们甚至根本想不到的,她已经默默做了……   *分啊分啊*   萧如玥出发回别院之前,先收到了萧如梅命妈妈送来的帖子,邀她去丞相府赏梅。   “今天是不行了,明天吧。”   萧如玥虽然口头跟那妈妈说了萧云轩在别院所以要过去吃饭,但还是特意回了帖子给萧如梅,一来让萧如梅有被重视的感觉脸面好看些外,二来免得有人从中作梗生事,毕竟有帖子才有字有据,添笔加字都有迹可寻,若是帖子直接弄丢,就赖不上她了。   打了赏,丑姑亲自送那妈妈出府,萧如玥和皇甫煜也随后出门上马车往萧家别院去。   宽敞如小房子的马车里,小武王妃看似在闭目养神。   皇甫煜轻叹,把小人儿抱进怀里:“又在想什么?”   萧如玥咧眼瞥了他一下,抿唇而笑:“在想明天丞相大人见到我,会说什么。”   “这么肯定左丞相明天会见你?”皇甫煜挑眉间散了她的发。虽说同在京都,但武王府离着萧家别院实在不近,快到时再帮她梳起就是了。   “说起来,我跟他还算得上是有些渊源的……”   萧如玥舒服的眯起凤眸,享受他的煜式按摩:“我跟他之间有些事,说是彼此心知肚明却又其实互不清楚,想知道,就得直接面对面打交道,而现在,先沉不住的是他!”   “……渊源……”皇甫煜喃喃重复着,莫名不喜欢这个形容。   萧如玥一阵沉默,睁眼仰脸定定看着他。   “怎么了?”皇甫煜笑问。   “……没有。”眼别开才又闭上。   “哦。”皇甫煜应了一声,浅笑依旧:“没关系,想说时再说。”   萧如玥又睁开眼看着他好一会儿,不由抬起一手捧住他一侧脸颊,喃喃:“像罂粟一样……”看似脆弱,美得简单,是药也是毒,一旦上瘾,无法自拔!   “罂粟?”皇甫煜挑眉:“什么东西?”   “是药,也是毒,凤国貌似没有,但书上提到西域那边有,只是名字不同。”萧如玥又闭上眼:“乳汁对中枢神经有兴奋、镇痛、镇咳和催眠的作用,果壳敛肺、涩肠、止痛等,有毒,容易让人成瘾,一旦上瘾会很麻烦……”   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忽然顿了一下,道:“你呀,以后万一吃到什么感觉很美味吃了还想吃的东西,最好还是给我忍住不要再碰了,免得小人作祟加了成瘾的东西进去。”   “就算你这么说,忍不住的还是忍不住呀,特别是……”   皇甫煜无奈说罢,忽的一下翻转将她压在身下,笑吻着指尖勾住的一小撮她的发:“你!”   她说得一本正经,他却半点不正经,萧如玥顿时好气又好笑,最郁闷的还是竟轻易就被他那吻那眸光流转间的邪魅惹得一阵脸红心跳……暗骂一句死妖孽后,倏地别开脸,斥道:“我是为你好跟你说正经的,你却……气死我了!滚开!”   身上的人却不但没滚,还噙着宠溺的浅笑俯下身凑近来,吻轻如蜻蜓点水,又密如雨滴,殷殷绘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儿她的唇,柔声带宠又有些无奈:“玥玥啊玥玥,我该如何……才够回报你待我这千万般的好?”   萧如玥一听,不好意思起来:“我……我也没做什么,只是习惯……”防患于未然。   而,她这习惯,却扎得皇甫煜心脏刺痛,不敢去想她到底是经历了多少,才养成这种谨慎到任何细微可能都小心提防的习惯?   她的真实过往她的秘密,他真的,越来越不敢往深去探究了……   唇上的轻啄忽然一下就变成了深吻,火热得像是想要把什么东西从她身体里拔出似的用力,却又小心细致竟然没有弄疼她,唇舌绵绵纠缠,脉脉深情撩人悸动,恍惚间,她如是被一双巨大的手轻轻捧在掌心,小心翼翼呵护初生婴孩般,那么轻柔,那么温暖……   那感觉前所未有,说不清道不出,萧如玥只觉得眼眶突地一热,竟毫无征兆就泪如泉涌了。   “奇怪……”她泪珠如线,却一脸迷茫,呆呆的问:“我怎么了……”   抬手想抹去眼前那片迷蒙,手却被一股温暖轻柔包裹,下一瞬身子也被轻纳入一片更宽广的温暖中,一本正经的讨论语气,却是耳语呢喃般的轻:“梨花沐雨?梨花沐浴?”   “噗~”   萧如玥被他惹了个忍俊不禁,但眼前迷蒙却更浓重。   从未如此莫名其妙,从未如此狼狈难堪,最不想被他看,却止不住又无处躲藏,不知所措间有股力道将她一带,她那狼狈至极的泪脸旋即便埋进了他胸怀里……   霎时间,她再度莫名其妙的泪落更凶了。   放纵失态的后果就是——   到萧家别院的时候,两眼通红水汪汪的狼狈模样已足够让萧如玥恨不得挖洞自钻,再加上武王大人无耻无赖死活不肯换衣袍,就那么让前襟那片半干不干若隐若现的泪渍坦荡荡的亮瞎一票人的眼!   那一瞬,萧如玥真恨不能自挂东南枝去。   “途中小寐了片刻,不想竟做了噩梦,稍微受了些惊吓而已。”   某王脸不红气不喘的如此向岳父大人及一干围观者解说之余,还不忘滥用一下高权:“咳咳,玥玥意外的害羞,你们……当然,岳父大人岳母大人也一起……能不能都侧身回避一下?”   虽然是商量的语气,但堂堂凤国武王金口玉言,谁敢皮痒欠削说个不?   大当家的萧云轩倒是干脆,别脸侧身就直接转开了,端木芳儿赶紧跟着转之余还飞瞪了后面的萧如月一眼,待她面色发黑的跟着转后,才暗暗松口气。   三叔萧云凌笑眯眯随后转开,萧勤鑫低眉垂眸默默跟着,萧勤政却是趁着众人不注意冲皇甫煜挤了挤眼才背过去……   萧如雪比萧如玥二人先到一步,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那么旁若无人的荣宠,看得面红耳赤之余羡慕不已,余光瞥见身侧的人斜眸萧如玥那边时,顷刻间阵阵心痛难忍。   她还是不懂呀……   纵是她曾有千般错,可她跟六妹是那么像的呀明明那么像,却为何世子爷就是要分那么清,连把她当替身都不肯,所有情的都给了六妹,一丝一毫都不愿给她!   萧如雪自顾神伤,却不知自己神色尽落别人的眼。   端木芳儿红唇轻抿微翘,凤眸微转本是想从潘槿瑜脸上掠过再细加确认,却不想竟猝不及防跟他对上眼,而那双眼,竟如深不见底的漩涡,明明在笑,却让人如坠冰窖!   一惊暗颤,端木芳儿脑中轰轰警钟大响,仓惶别开了眼。那双眼,犹似洞悉她所想所欲一般,透着浓浓的警告!   怎么回事……怎么会……   然,螳螂捕蝉,永远不知尚有黄雀在后,这些那些明波暗流,无一不尽落那双看似空洞无焦距的墨眸中,只是,没人能从那张苍白死灰的冰脸中寻到蛛丝马迹半点端倪而已。   进了别院,武王大人直言要间房给自己和武王妃休息,便堂而皇之窝了半天不出来,午饭都直接让人送进房里用。   萧如月殷勤送茶送水送糕点,却一律由晓雨过手送进房去,白易和常喜常乐杵在房门口,门缝儿都不给她留一点,气得她半死却又碍着端木芳儿狰狞着脸的叮嘱不敢放肆。   “两位姐姐长得可真像极了,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不知哪位是常喜姐姐,哪位是常乐姐姐?”萧如月一副闲着没事的模样打开话腔跟常喜常乐聊起来,声音脆生生娇滴滴,虽然没有刻意拔高,却也半点没有压低。   厚木的门墙,隔音能好到哪去?自然,屋里的人没聋就听得见!   转递东西才进门的晓雨一听,顿时蹙了眉,转眸还没瞧清萧如玥的脸色,就听到了武王大人低低带虚的问声:“白易,谁在外面?”   门外竖直耳朵的萧如月一听,顿时眉开眼笑,张嘴正要应,却被白易抢先了一步:“回王爷,是萧家八小姐。”   萧如月顿恼,却也不好再扬声,免得太明显了,心跳怦怦的等着皇甫煜下一句,却万万没想到再传出来的声低依旧,却浓浓不悦:“让她去远点闲聊,别吵着玥玥了,我好不容易才哄她睡着的……”   顷刻间,萧如月如受五雷轰顶,呆若木鸡的杵在那里。   “八小姐……”白易礼貌的唤回萧如月的神,一脸诚恳的歉意道:“不好意思,王爷很疼爱武王妃,只要武王妃稍有些不舒服,王爷脾气就会很暴躁,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萧如月一听,顿时面目不受控制的一阵扭曲,倒是脑子没坏掉的还知道此时自己多丢人,倏地扭头转身,咚咚咚就跑了。   常喜常乐斜了白易一眼,默默。原来,武王府不是一黑二黑而已,而是一整窝的黑!   房里。   直到萧如月脚步声去远,武王大人才慢悠悠松开了刚才及时捂住武王妃喷笑的手,好似沾了她几斤口水但也没嫌弃的若无其事往自个儿衣袍抹了抹:“人走啦,现在可以笑了。”   萧如玥被他那多此一举的动作弄得又好气又羞赧,哪还笑得出来,反倒是晓雨忍俊不禁噗嗤就喷笑出来,却不想这一笑,竟惹来萧如玥和皇甫煜的同时斜眸。   “奴婢错了。”   不等两人说话,晓雨把东西往桌上一放,仓惶逃离。   再说萧如月,又羞又气不择路的奔逃,竟转弯就跟只领着两武婢闲逛散心的萧如雪撞上,好在玉锦玉帛手疾眼快,姐妹两人才不至于加摔到地上去,但……   一看到那张跟萧如玥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萧如月火气就瞬间上到了头顶!   “八小姐!”   见萧如月扬手就要扇萧如雪耳光,玉帛大惊失色,慌忙伸手去拦……   正文 131 不用等我   手腕突兀一阵刺痛,让玉帛阻拦的动作稍顿后变得迟钝,跟着便听到了“啪”的一声脆响……   顿时,所有人包括打人的萧如月都怔住了。   萧如雪最近身心憔悴时常晃神,跟萧如月撞上是意外,却是万万没料到萧如月会莫名其妙还那么大胆子的打她,结结实实挨了一耳光时怔了一瞬,缓过神也顷刻间火上头顶!   “你……”   萧如雪气怒交加也扬起了手,正要回敬一耳光,却就有抹人影掠至,一下挤开玉帛,扯住手还呆在半空的萧如月便随势甩了出去!   “啊!”   萧如月惊呼着重重摔在了地上,脑袋还险些撞上旁边的柱子,剧痛上脑一下扫空了她打萧如雪那巴掌后稍微清醒而生的畏缩,顷刻间又怒不可遏:“你没长眼……”   横眉怒目瞪清那人的瞬间,破骂乍然而止,瞳孔一缩凝满恐惧,支支吾吾道:“我……五……五姐夫我……”   “我没长眼?”面色阴沉的潘瑾瑜已经将错愕的萧如雪搂在了怀里,定着萧如月的杏眸微眯迸着冷光:“我可瞧得清清楚楚!”   “不,我没有,不是……”   萧如月吓得面色苍白如纸,舌头都打了结,一阵摇头摆手却解释不出来,脑子一蒙,竟忍着剧痛狼狈仓惶的爬起就要逃。   “抓,住,她!”   冰冷如刃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从潘瑾瑜嘴里吐出来,吓得萧如月一颤脚下踉跄,因为他忽然出现而惊怔的玉锦玉帛也回过神来,本来还迟疑一下,毕竟萧如月是萧家的嫡小姐,但被潘瑾瑜斜眸一横之后,再不敢迟疑想太多,掠身便追上萧如月,就将她按在了那里。   “你们在干什么?找死吗?知不知道我是谁,放肆……”萧如月又惊又惧,像只小兽般发狂。   “让她闭嘴!”   潘瑾瑜又一低喝声落,抓狂的萧如月顿时没了半点声响,只有瞪大惊恐的眸子,看着他低下头温柔的检查萧如雪的脸。   眼前的男人正低眉看着自己,俊挺的眉宇轻蹙,眸光柔和怜惜,轻托她脸颊的长指那般小心翼翼犹似怕碰坏她似的,萧如雪不禁呼吸一窒,心如刀绞般的痛,却又……怦怦悸动。   有些事,明知道,却就是控制不住……   有些人,就是傻,明知不可能想要收敛,却还是时不时就抱出一丝侥幸去幻想……   “会有些疼,忍着些。”   轻声入耳,恍惚出神的萧如雪猛然惊醒,才发现自己竟然被潘瑾瑜抱在了腿上,他则坐到了廊上的长椅中。   顿时又惊又羞,想要起来,却才一动,脸颊顿时辣痛得她拧眉皱脸倒吸气:“喝~”   “没事吧?”   潘瑾瑜的眉宇一下便蹙了起来,那杏眸中流转的疼惜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得就好像他现在看着的人,是萧如玥而非她萧如雪!   泪,顿时喷涌而出,朦了萧如雪的眸,却也让她回神清醒,抬手就要去抹泪,并惊慌失措的连连道歉:“对不起,我……”   “别动。”   潘瑾瑜一把扣住她要胡乱抹泪的手,双腕扣入一掌之中,空出一手一指尖勾带着晶莹馨香淡淡的药膏,轻轻抹上她被打红肿的脸:“疼就哭吧,不必忍着,就算泪洗了药膏,也再抹上就是,反正托太后姑祖母的福,这种疗效奇佳的宫廷凝膏要多少有多少……”   萧如雪一听,泪落得更凶。   “诶,你还真哭得这么凶啊?”潘瑾瑜好笑又无奈,掏出锦帕轻轻为她拭泪,调侃道:“好了好了,别哭了,不然别人看到,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呢。”   萧如雪使劲点头,一下取过他手中的锦帕自己胡乱抹了抹,一脑袋栽进他怀里。   潘瑾瑜僵了一下,却还是很快便抬手轻拍上她的背哄道:“好了,好了,我这就给你报仇。”说罢,冷冷转眸向被撇在那里有一阵了的萧如月,沉声:“早听说萧八小姐刁钻蛮横嚣张跋扈,果真是好威风,脾气一上来见着什么人都打,你,把晋安侯府当什么了?”   萧如月被制住了哑穴有口难言,手还被反拧在背,时不时的疼痛让惊惧交加的她竟愣是晕都晕不过去,听罢潘瑾瑜那话,想解释求饶出不来声,想逃又起不来,头摇得像拨浪鼓,泪流满面。   而,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却根本讨不来潘瑾瑜一分一毫的怜悯,只见他杏眸微眯,低声冷冷道:“拖下去,仗……”   “等等!”   一声高呼,端木芳儿匆匆闻讯赶到,气喘吁吁优雅尊贵大打折扣。   凤眸淡扫了一眼被压跪在地上的萧如月,顿时怒上心头,怒闯祸的萧如月更怒玉锦玉帛那般不留情面,再转眸,见到潘瑾瑜怀里闻声抬起脸来的萧如雪,顿时倒吸了口凉气!   那巴掌大的小脸,掌印分明的红中透肿,可见那一耳光力道不小……   萧如雪本就有萧云轩袒护着是萧家的掌上明珠,从小到大高高在上纵是当主母的她都得让三分,谁敢明着动她一根寒毛?如今更是太后钦点的晋安侯世子妃,不管是哪层哪面,她都尊贵得一根寒毛不能碰,可萧如月却胆大包天公然扇她耳光,简直……   找死!   端木芳儿暗骂一声萧如月,转看向潘瑾瑜,顿时软了腿险些站不稳。那双眼,俨然比起先前警告时更冰冷刺骨。   脑子已然嗡嗡作响有乱作一团的征兆,但端木芳儿还是力持镇定,挤出赔笑的脸问:“世子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潘瑾瑜冷哼:“到底八小姐为何忽然就打我们晋安侯府世子妃,我也想问。”   端木芳儿一窒,顿时明白潘瑾瑜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却也清楚他如此发怒,未必真的是要为被打的如雪,但不论怎样,他都会揪着这事不放如月却是事实!   晋安侯是太后的亲外甥,皇帝的左膀右臂,当之无愧是当今凤国天下最有权势的外戚之一,再富甲天下的商家,都不会愿意去跟朝中权贵做对……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指望绕道往萧如玥那边求救的徐妈妈快一点把那尊佛请来,虽然不甘,却不得不承认,这时候能减缓这事引发的冲突甚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也唯有那丫头一人而已了!   心思飞转间,端木芳儿也不闲着,潘瑾瑜话音一落便转横向萧如月,沉声喝道:“月儿,怎么回事?”   玉帛以为方便萧如月答话,便拍来了她受制的哑穴,却哪想竟就招来端木芳儿没好气的横眉一瞪。   蠢货,没看到她在拖延时间吗?   端木芳儿气得半死,却又不能发作,只能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萧如月面前去冲她打眼色,并做出凶恶的声音:“你倒是说话呀,好好的为何打你五姐?你疯了不成?”   而,即便端木芳儿不提醒,萧如月又哪敢说出打萧如雪的真正原因?顿时面色发白琴瑟不止,支支吾吾:“……我……我……”   “说!”端木芳儿沉声又喝,并面目狰狞。与其让这本女儿错口错话,还不如直接吓晕她来得简单些,这样拖延时间更好。   潘瑾瑜再怎么,总不至于半点面子不给她这个没什么错的岳母吧……   果然,那头潘瑾瑜静默不语,只是把因为人多起来而不好意思要离开他腿的萧如雪放到了身边的长椅上。   萧如月虽然惊惧交加,却倒真没笨到端木芳儿的一再提醒都没看出来,果断两眼一闭装晕过去。   见她还算机灵,端木芳儿顿时暗暗松了口气,装作一惊搀扶的模样扶住了萧如月倒过来的身子,以免她摔地上去吃痛出声露了马脚。   “月儿,月儿,你这丫头……”一番装腔作势的气怒之后,端木芳儿尴尬的回头看向潘瑾瑜和萧如雪:“这丫头晕过去了……”   怎么可能!萧如雪一听气上眉梢,正欲发作,潘瑾瑜的大手就落了过来裹着她的小手,犹似没看到听到端木芳儿的情况和声音,轻轻问着她:“还疼吗?”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指轻轻便画出萧如雪俏脸羞红,她不由低下头去,微微摇了摇,却又忍不住偷偷斜眸偷瞧他此时的神色。   即便是假的,即便是做给人看的,她还是……   这时,夜三来了,说是萧大当家已经闻讯,请大家当然包括“晕”过去的萧如月一起前往大厅。   端木芳儿心脏一紧,不由就往萧如玥暂用的房间方向看去,还没瞧见人影,就听到夜三那淡淡漠然的声音道:“大夫人,请。”   无奈,端木芳儿只好先行前往,一边祈祷着萧如玥赶紧出来,一边各种拖拉延时间。   徐妈妈果然不负所托,在端木芳儿拖拉导致众人慢腾腾移到厅中,萧如月才被萧云轩示意下夜三掐人中掐“醒”,便冒死把萧如玥也给磕来了。   额,准确的说,萧如玥是坐在步辇里的武王大人的怀里被人抬来的!   乍见徐妈妈额头通红隐隐透血,端木芳儿心中对萧如玥的怨愤更深,觉得她故意趁机刁难她的人给她难堪,可眼下又不得不指望她救萧如月而冲她挤出恳求的眼神来。   但,谁也没来得及出声,武王大人也还没下步辇,就先不透出个略显虚弱的不悦声来:“这到底是怎么了?”   端木芳儿的心,咯噔又一下,第一时间暗暗瞥向萧如月。暗暗祈祷她别是在惹了萧如雪之前,就已经把萧如玥给惹了。   萧如月低着头握着拳,愣是忍着谁也没看。   “五姐。”萧如玥一下地,便直接走向了萧如雪。说实话,她是真没料到萧如月被气走之后,竟会惹上这样的事。   “没事了。”萧如雪低声应道。那宫廷药膏确实效果显著,就这会儿,虽然还红但俨然已经消肿了。   此时武王大人也由白易搀扶着下了地,主位上的萧大当家很给面子的起身抱拳就是一鞠行礼:“王爷。”   众人纷纷跟着。   “玥玥,来。”   武王大人也不急着追问,免了众人礼后率先把挨着某些人太近的小武王妃召回身边,脸不红气不喘直接坐入岳父大人谦让出来的主位去。   下人机灵,坐主位的人一换,也把原本的茶撤了,奉上两杯参茶。   “咳咳……”吓不死人不罢休似的,武王大人虚了两声,才低出沉声又问:“那么,谁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云轩一声不吭入了次座,按以往来看等他吭声也是不太可能,潘瑾瑜便主动出声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道:“本是小事一桩,不想竟惊动了王爷。”   “五姐没事吧?”   武王大人很给面子的看向萧如雪轻问,听得看得端木芳儿心肝一个劲的颤,卯足劲往他旁边那低眉不语的萧如玥放射求助光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萧如玥冷哼:这,只是徐妈妈那以死逼他们出门的小小惩戒而已!   忽然得武王关照,萧如雪顿时受宠若惊,忙道:“没事,已经没事了。”   皇甫煜看了看她,似乎确认确实没事了,才别开眼看向跪在那里的萧如月,顿时就蹙了眉:“怎么又是你?”   一句话,顿时将端木芳儿和萧如月母女拍下谷底,大气都不敢出,就听到武王大人竟忽然语调一低的叹了声,才很是为难道:“虽说五姐是晋安侯世子妃,可终究还是萧家的女儿,而这八小姐也是萧家的女儿……”   慢悠悠犹似为难迟疑说着的同时,看着潘瑾瑜的眼引着他飞快的往次座的岳父大人那飞了下,提醒潘瑾瑜不要忘了岳父大人的存在。   而,那么一座大冰山杵着,谁能忽视得了?潘瑾瑜当然不可能,却又不能不收下武王大人这多此一举的“好意”,微微点了下头,表示愿意配合。   澄澈的墨眸一亮,武王大人也微微点点头回他,才装模作样道:“五姐夫,你看……是不是问问岳父的意思?”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潘瑾瑜果真合作的看向萧云轩:“岳父,这事您的意思呢?”   萧如玥暗暗一使劲,才咽下因为厅中动静看得太清楚而差点喷出来的参茶,转眸跟着看向萧云轩。   萧云轩倒是不客气,直接看向萧如月,问:“为何打你五姐?”   绕来绕去一大圈,心惊胆战汗湿了一票人的背,却最终还是停在这个问题上,有人啼笑皆非,有人继续提心吊胆半口气不敢松,纷纷转向萧如月,端木芳儿也趁机出声道:“月儿,赶紧说话!”   说话,而不是说实话……萧如玥暗暗冷笑。   她是大概知道萧如月为何会莫名其妙打萧如雪,也料定萧如月是绝对不敢说,但,知道归知道,这事她却是不适合这时候插一手,免得那些恨不得扒她皮喝她血的人,又趁机假惺惺贴上来。   果然,萧如月半字不敢说,又气又委屈更惊惧,小身板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唇都咬破出了血。   “月儿,你说话呀!”端木芳儿急了。事出总有因吧,她一声不吭算什么意思?难道真的是在惹如雪之前先惹了如玥,结果受了气一发疯就转到了如雪身上?   如此一想,端木芳儿差点没气晕过去。   “把她拖到院子去跪着,什么时候清醒想起来了,什么时候起来。”那平板透出一股让人发秫的冰冷声音响起的同时,萧云轩也站了起来。   “大爷!”端木芳儿惊呼:“虽然现在已出正月,可雪还没融依旧天寒地冻的,月儿她年纪这么小哪经得住……”   “你生的女儿就特别娇贵了?如玥比她还小时都能跪,她就跪不得了?”   破天荒的,萧云轩竟回了这么多话,却是冰冷无比句句如刀切肤入骨,也不等面色惨白的端木芳儿再出声,冲主位上的皇甫煜抱拳欠身,头也不会的便走了。   “既然岳父都这么说了……”皇甫煜看向潘瑾瑜和萧如雪:“五姐,五姐夫,你们的意思呢?”   “就这么办吧。”潘瑾瑜说着应道。   “这当中也有岳父的意思……岳母,抱歉了。”   皇甫煜边礼貌说着,边利索的冲常喜常乐摆了下手指。这厅里最有身份的下人就是她们两,就算不看着武王府,端木芳儿也得给两人三分薄面,自然恶人最合适她们两干,而且她们也能干得最好。   果然,端木芳儿牵强都还没应出声,常喜常乐已经掠到霍然抬头的萧如月身后,不动声色制了她的声音和身形,拖了出去。   待皇甫煜和潘瑾瑜都搂着各自娇妻离去后,端木芳儿尽显狰狞的才来到因为被制住穴道而笔挺挺跪在那里的萧如月:“确实该吃些苦头才能长长你那鲁莽的心智,好好记住今天的教训吧!”   说罢,领着徐妈妈等人大步离去,当真狠心的连个做伴的人也不给萧如月留下,却又在转弯萧如月瞧不见的地方,吩咐人速速去把国子监的萧勤玉找回来。   既然月儿先惹了如玥,导致如玥不愿出声而武王也不快的一路顺水,那就只好让还挺招两人欢喜的勤玉回来了,否则这么跪到勤玉下课回来,自小娇生惯养的月儿还不得废了……   然,萧勤玉接到消息赶回来之前,大早上便出门的萧勤鑫萧勤政兄弟两先把三夫人沈氏香茗接回了别院。   三人一回来就察觉到气氛不对,见到面色阴沉的萧云凌后就更惊了。   悄悄把萧勤鑫萧勤政兄弟俩退了,三夫人沈氏先沏了壶茶,才微笑着走近萧云凌:“这是家里带来的,三爷最爱喝的铁观音。”   “抱歉……”萧云凌闻声抬头看向三夫人沈氏,歉意之后便连绷紧的脸都缓和下来了,拉住她带进怀里:“路途不近,累了吧?”   “坐着马车又走得慢,并不累。”三夫人沈氏笑应,瞧了瞧他面色已经适合开口问,才道:“怎么了?”   “还不是八丫头……”愤声出口惊顿,但很快被一叹掩饰了过去,再出声已然一副没好气的腔调:“那丫头也不知怎地,脑子一热竟就打了如雪一耳光……”   三夫人沈氏一听倒吸了口凉气:“天呀,她疯了不成?”   “可不是。”   萧云凌叹:“如雪如今已是太后钦点的晋安侯府世子妃,打她这事还真是可大可小,小了八丫头就是一顿皮肉之苦,大了可就……”   “总不至于牵连上我们吧?”三夫人沈氏蹙眉,还是觉得之前萧云凌面色那么阴沉有些……   “笨蛋!”   萧云凌用额撞她的,头头是道的解释:“树大招风,萧家财势早碍了许多人的眼,何况朝中各势明争暗斗早不是一两天,而不论哪派拼凶斗狠,都得靠巨财涨势,八丫头打如雪,说小了是姐妹争闹,大了,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再小的事落那些权贵手里都能兴起风作起浪……别忘了,我们还没分出去,若真有事,我们准是逃不脱的。”   三夫人沈氏一听,顿时觉得有道理,面色也难看起来了:“说到底,还是大嫂管教无方的错!你看她那几个孩子,除了勤玉还行外,哪个不是……哼,算了,不想说。”   没发现抱着自己的人面色略显难看,自顾又道:“不说他们了,我们还是多顾顾勤鑫和勤政吧,特别是勤鑫,一定要在娘做主前把事定下来……”   *分啊分啊*   萧勤玉闻讯匆匆赶回,子墨竟又厚颜无耻的硬拽着穆云飞跟来了,还腰杆直直的跟着去拜见武王和武王妃。   “八妹打的是五姐,你该好歹也该去五姐和五姐夫那里转转。”   萧如玥直接当着子墨和穆云飞的面,赏了个白眼给萧勤玉,便直接把人都打发走了,而后转眸瞥向武王大人:“那个子墨到底什么来路?”   武王大人慵懒斜靠太师椅里,托腮回瞥着她时蓦地翘唇,抬手,勾勾指头,一副“不过来就不告诉你”的痞样。   萧如玥默默一瞬,还是起身坐到了他腿上去。   “真乖。”   皇甫煜浅笑着赏她个吻,却问:“他都不知道我认得他,你怎么知道我认得他?”   萧如玥笑眯眯的捧住他的脸:“王爷不知道么?乍见他那瞬间,您的眉梢在跳舞呀哦!”当我瞎的么么么么?   那几不可见的轻挑竟然被她说成是在跳舞,皇甫煜顿时大笑起来,圈紧她:“生我者父母,懂我者却非玥玥你莫属了。”   “所以少卖关子,他到底是什么人?”虽然……她隐隐也猜到了一些,但有些事,还是知情人肯定比较好,免得有些坑挖了,一不小心埋错人。   皇甫煜笑:“万不得已一定要换个掌舵人的话,我倒是挺中意他,当然,前提是他不要觊觎染指我的东西!”   萧如玥只想听前半句,后半句,全当屁:“果然……”   果然?   皇甫煜挑眉间头就忽的一低,故意使了些劲撞上她脑门,好震飞她此时脑子里不是他以外的所有东西。   “你干嘛?”萧如玥吃痛蹙眉,横眉瞪他。   “没什么,脑袋太沉脖子没撑住。”   “……”   萧勤玉听话的又去了潘瑾瑜和萧如雪那里,萧如雪的脸已经完全消肿,只有淡淡的掌印,潘瑾瑜倒也没为难他,把事情直接交给萧如雪处理。   “我总得知道自己为什么白白挨一巴掌吧?”   萧如雪余怒还未消:“何况爹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就算我不计较去求,你觉得有用吗?”   “六姐说如果五姐消气了的话,她可以陪五姐一起去求爹。”萧勤玉也被传染了脸不红气不喘。   萧如雪一听怔住:“六妹真这么说?”仔细想想的话,也不是不可能,六妹一向能忍,心思也比谁都谨慎,该不会……这是有什么不好当面提醒她,而借七弟的口敲打?   人总容易越想越多,萧如雪便是如此,这样那样一想,竟越来越觉得可能性很高。   “嗯。”萧勤玉其实是面瘫习惯了,但此时也没有表情的瘫着,就更给人一种非常肯定的感觉了。   萧如雪暗暗瞥了潘瑾瑜一眼,见他默默喝茶,好像没听到似的半声不吭,神色也没有什么变化,便对萧勤玉道:“既然这样,你去喊一声六妹吧,一会书房门口见。”   “嗯。”   萧勤玉又应了一声,道别之后便直接又去了萧如玥那里,这回子墨和穆云飞被闻讯的萧勤政揪住了,没跟着。   “哟,长能耐了啊。”   萧如玥一听说萧如雪那么干脆的答应了,便知道萧勤玉肯定把她推出去当了挡箭牌:“别怪我泼你冷水,有些狗啊,你就算给它吃再好的肉,它也还是改不了吃屎,有些人救得了一次两次,却终究救不了一世……有些心理准备,你自己掂量这早做早好。”   萧勤玉低着的脸,眸暗了暗,迟疑着还是应了一声。   姐弟三人去求,皇甫煜自然不好跟去贴一份,却也还是送萧如玥到书房附近,还理直气壮抱怨什么“看到别院里进了几只野狗,怕她被咬”,巴拉巴拉……   虽然萧如雪在往书房的路上已经跟王翠锦分析过利害,但见萧如玥,还是把她扯到一旁低声问一遍:“”六妹,这事揪着不放的话,后果很严重么?“   ”说实话,这是可大可小,得看五姐夫的意思。“   萧如玥低声回她,姐妹俩撇下萧勤玉嘀嘀咕咕一阵,才正式推门进书房见萧云轩。   因为萧如雪才是当事人,所以这回萧如玥也不怎么吭声,站在一旁只给萧如雪壮胆。   许是奖励萧如雪的胆子,也许是并不想放任这事闹大让人有机可趁,萧如雪坑坑巴巴的求罢,萧云轩便干脆的让萧勤玉去把萧如月领回房去,但要继续面壁反省,晚上也不许吃饭。   这惩罚算是轻了,萧勤玉赶紧去跟端木芳儿说,也没心思去好奇萧云轩留下萧如雪和萧如玥是什么事。   书房里,一阵冗长让萧如雪喘不过气的静默……   再也忍不住,却又因为气氛不对劲而不敢直接问萧云轩,萧如雪果断转向萧如玥,超低声的唤:”六妹,六妹……“   一听,萧如玥额角就抽起青筋。   她倒不是气萧如雪,因为她估计萧如雪以前在那个冰冻死尸爹面前也是这么没胆的,只是当人面前硬充场面,而那个爹也不戳穿,还隔三差五就恩撒点特殊,以至于一大家子的人竟从没怀疑过萧如雪其实跟他们一样没胆!   她气啊,气那个爹!他太过分太无耻了,当爹的是他,有话要说把她们留下来的也是他,却特么的半天不吭声的也是他,不吭声是什么意思?不会说?啊呸,都酝酿这么久了还不会说?他丫分明就是等她替他开那个口!   特么的,她脑袋被驴踢了才帮他淌这浑水……   啪嚓,喝干的茶杯往几上一搁,萧如玥霍地起身,就大步往外走:”不好意思喝水太多,去个茅房,不用等我。“你们不说完,我绝对不回来!   某爹薄唇颤了颤,无奈,只好叫住跟起身的萧如雪:”如雪。“   萧如玥过门槛时余光从闻声僵住的萧如雪身上直接飞过,落向那冰冻死尸爹,毫不吝啬的扭正脸过去,飞他一个闪电般短暂的迷人甜笑,敛笑的同时掩上门。   凤眸一斜,扫了眼四十五度翻眼望天的夜三,撇嘴越过:”装!“   ”咳……“夜三筒子一不小心就呛到了。六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精明眼利得让人发毛。   一出书房院外,萧如玥就看到了长廊上靠柱望景的皇甫煜,顷刻间黑线滚滚。他丫用得着守她这么紧吗?他还真当她是肉包子,随便来只野狗就能叼走?   皇甫煜闻声回头见她,顿时笑得那叫一个纤尘不染与世无争:”这么快?“   萧如玥顿时更没好气:”又不是我当爹,何况……“有些话有些事,她早说过了,萧如雪就是死心眼不开窍,她总不能绑她脱离晋安侯府!   ”嗯。“   皇甫煜笑着揉揉她的头:”你做得已经够多了。“甚至都太多了:”她自己的人生让她自己走吧,你不可能总扶着她一步步的走。“而且,他更担心她付出太多,却到最后回报她的是……   ”我……“   萧如玥张嘴,却发现无法自圆其说。她是怕麻烦的人,却一再的照顾萧如雪,她自己也意外,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我知道哦,我知道。“   皇甫煜笑着又揉揉她的头,却没说知道什么,让萧如玥很是不满,拍开他的爪子:”别老当我是小孩!“   正文 132 董家女儿   萧如玥的不悦,却换来武王大人煞有其事一番深思熟虑的模样后,一本正色:“在我看来,玥玥你确实还小。”   他比她大六岁多,这沟儿其实挺宽了,只不过是她实在不像十五六岁……   萧如玥小脸微微侧仰,鄙视的斜着那张因为苍白而更显青稚,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少年模样的脸庞,咧嘴:“在我看来,你也很小。”   此话一出口,一旁垂首而立的白大侍卫立马维持那个姿势一下退了好几大步。   晓雨和常喜常乐也是有眼色的,一见他如此,想都不用想太多,大步倒退着就跟上,却,又忍不住好奇的往武王大人和武王妃大人那边斜瞥……   浅笑僵在皇甫煜嘴角,而萧如玥却不怕死的大放报复快感,幸灾乐祸得眉飞眼笑:怎滴怎么滴?我就戳着你痛楚碾啊碾了咋样咋样?你炸毛么?你要发飙么?还是蔫成霜打茄子?   被人还是被她那么戳,皇甫煜本来是挺郁闷的,但看着她那巴掌大的小脸上眉在飞眸在闪,生怕他看不出来看不清楚似的狂打眼神密码,时明时暗波光流影,说不出的灵气俏皮,他哪还闷得下去!   忽然听到“噗哧”一声喷笑,白大侍卫率先惊愕的抬起头来望过去,但很快,他抽了抽嘴角又低下了脸去。是了是了,他怎么就忘了,王爷一对上王妃,就各种脑壳破损脑子抽风,绝对不能依常理来判断!   晓雨艳羡不已,收回目光时不经意的从白易身上滑过,低眉便暗了眸。全然不知一旁的常喜常乐瞧得清楚,姐妹两相视一眼,默默向晓雨道歉。   其实白易的心思跟晓雨差不多,就怕自己没弄明白对方心意就出声的话,王妃会碍着王爷的面子不得不把晓雨许给他,所以拜托她们帮试探晓雨的心意,她们倒是乐意的,却不料关键时刻王妃横插进来,明言让她们不要管两人的事保持沉默,还说啥“男人太容易得到就不会珍惜”,特别是那句“举凡有心没胆放不下身段来求者,统统没资格要我的人”,简直太帅太漂亮了,让她们都忍不住就心动起来,要知道,不是每个主子都能如此待下人的,搞得她们都想就这么一直呆在她身边了……   她们虽然出身将门,但婚姻大事终究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们根本做不了主,而留在武王妃身边就不一样了,不但可以自己选,还有她如此牢牢的给把关,总觉得不会挑错人还会幸福得掉渣!   所以,虽然有点对不起此时心情郁闷的晓雨姐,但她们还是闭紧嘴巴保持沉默,等晓雨姐和白大哥自己迈过那道坎儿,彼此说清楚!   “你啊你啊……”   皇甫煜好笑的再度轻拍拍她的头,本来只是想如此而已,但跃入余光的身影让他一下改变的主意,在她横眉扬手拍他之前一手扣着她那欲起的纤臂,发顶的大掌则一滑便捧住了她的小脸,头一低,便啄上了她的小嘴……   萧如玥顿时一赧红了俏脸:“你……”也未免太过旁若无人了!   但,对着他那双含笑满宠的明眸,她就是窝囊的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红着脸,任由他的吻那般轻轻浅浅,却如蝶恋花在她唇间徘徊游转。   余光中,那人影定了一定僵硬退去,皇甫煜才放了已然发觉不对劲而横眉怒瞪他的小王妃,斜眸顾向他处的同时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抱紧:“嗯,今天天气不错,让人心情都分外的好。”   萧如玥一阵无语,却不由想,难道刚才靠近的人是潘瑾瑜?如果是他的话……   正想着还没理清,身子忽然一轻,天旋地转定下来,她已然被坐到廊中长椅的皇甫煜放趴在他腿上,愣怔间,屁屁上就传来一阵噼噼啪啪的拍打声。   萧如玥呆滞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顿时七窍生烟,虽然他下手不轻不重落在她臀上并不痛,但当着白易晓雨和常喜常乐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近身十八卫面这么打她,丢脸丢到姥姥家好不好!   “你……”   挣起的上身被背上的大手一按便压了回去,啪啪声伴着他的不满传来:“竟然当着我的面想别的男人!”   萧如玥一听,顿时晕了:“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就是这么不可理喻!”他还理直气壮了,落掌半点不慢。   没救了没救了王爷已经病入膏肓彻底没救了……围观者们统统默默背过身去,再退远一点。   “你……”   “不惩戒惩戒你都不长记性!”   “什……”   “什么什么?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虽然顾及萧如雪在书房里两人的声音压了压,但毕竟就在书房所在的小院外,耳力过人的习武者很容易听到声响,莫说玉锦玉帛,就是夜三也不禁好奇的竖了竖耳朵。   外面没完没了俨然还没闹够,书房里却忽然炸出一声萧如雪的歇斯底里:“我的事不用您管!”而后,咚咚脚步声间书房门霍地打开,萧如雪泪眼婆娑着跌撞着冲了出来。   王翠锦和玉锦玉帛赶紧跟上,全见萧如雪在小院外时定了一下。   谁说皇甫煜及时放了萧如玥,忽然冲出来的萧如雪并没瞧见什么,但萧如玥还是掩不住脸上的红霞,略显尴尬的跟萧如雪打招呼:“五姐,怎……”   “没……”   萧如雪迅速摇头脸一低,匆匆便直接越过廊边的萧如玥和皇甫煜,却又过了几步后忽然停下来,回头看着萧如玥,欲言又止,终还是在瞥了一眼皇甫煜后,萧如玥张嘴开口前,忽的拔腿就跑了。   王翠锦赶紧命玉锦玉帛先追上去,向看着她的萧如玥微微点了点头,才追上去。   而,萧如雪虽然没说,但所想全写在了脸上,哪逃得过萧如玥和皇甫煜二人的明眼?   萧如玥方才暗叹一声,小手便落入皇甫煜大掌之中,轻巧一带,她便落入了他怀里,轻吻落上额:“虽然对五姐很抱歉,但我的‘病’,还是不能说好就好……”   他好得太忽然,难保不让人联想到她,而她一旦暴露了,只怕就不止是本对着他的锋头全转向她那么简单,就算不说萧家的财势,就是她本身,那精湛的医术,炼铁术,以及对兵器兵法甚至他也不知道的其他方面的熟知和超人透悟……   镇国之才,亦是灭国之祸,她,绝对值得野心家们倾国争夺!   她懂他,如同他懂她,她自然知道他为什么一直不肯“好”,但……静默一会儿,萧如玥还是忍不住道:“虽然有点麻烦,却也没什么大不了。我没……”   “我有关系!”皇甫煜抱紧她:“我怕!很怕!很怕很怕……”   她光华万丈,呆在小小角落蒙尘掩光一世太委屈,他都替她惋惜,所以,他允许也支持她以武王妃以外的任何身份尽情发光散热,这是唯一的也是最低的底线!   萧如玥抿唇不语,夜三却出来了,欠身:“武王妃,大爷请您进去一趟。”   皇甫煜松了她,送她到小院门前看她进了书房,笑也凝住了……   书房里,父女俩静对。   若不是某固执王在外面等着,萧如玥绝对不愿先开口:“我说爹爹大人,您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摆架子?就算你不摆架子,我对你的敬仰也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所以,有话直说行不行?”   萧云轩看了她一眼,依旧的面无表情:“你想吃了董家?”   萧如玥一本正色三指向天:“天地良心,他在西我在北,我可真心从没想过要吃他,不过……”蓦地勾唇,笑得邪魅:“肥肉在嘴边来,我没道理不咬呀。”   萧云轩沉默一瞬,直接看着她:“董家很大。”   “分支也很多。”有分支就有分歧,有分歧就有矛盾,有矛盾就有缝隙,有缝隙就能插,插得进去她就能吃!   萧云轩:“……纵是这样也不容易。”   “只我一人当然不容易!”萧如玥双手一摊无所谓耸肩,而眸光流转间,却又神采飞扬动人夺魄:“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董家而言,我确是小小蝼蚁,可谁规定,我这小小蝼蚁不结群啃他?”   萧云轩定定看着她,一阵静默后,忽然:“你……”却又忽然打住的不说了。   有些话不出口也正好,她也并不想说,萧如玥起身:“说完了?说完我走了。”   萧云轩薄唇动了动,又抿上,但终还在萧如玥要出门前出了声:“管好你自己就行……”   “废话!”   撇嘴甩下话,萧如玥随手上门时斜了眼又四十五度翻眼望天的夜三,忽的侧步一跨贴了过去。   夜三一惊本能后缩,便听到萧如玥恶作剧得逞的哈哈笑声,回眸,她却已经负手大笑着离去。   “她已不是我女儿……”   书房里,低声透出来:“可……”   可什么,夜三等了半天,什么都没再听到。但,即便听不太懂,他却竟然还是能理解爷的心情——儿女不优秀,操心!优秀过头,又不真实!心情自然复杂!   被罚跪的萧如月早已冻僵意识朦胧,萧勤玉解开她穴道的时候,她便晕了过去,送到端木芳儿那里折腾了好一会儿。   把萧云轩交代的话说完,萧勤玉就要走,却被端木芳儿叫住了,语重心长道:“玉儿,你要记住,你是萧家的嫡长子。”   这话什么意思,萧勤玉当然懂,但……   “娘……”   端木芳儿蓦地沉下脸,一把用力抓住他的手臂:“玉儿,记住,你是萧家的嫡长子!”   她不想承认,但却不得不承认,即便端木兰儿死了,她也还是输给了她,但正是如此,她才更不愿自己的孩子也输给端木兰儿的孩子,倘若她的儿子都输给端木兰儿的女儿,那她这一生算打什么?   萧勤玉看着面色阴沉的端木芳儿,看了一眼她因为用力抓着他手臂而骨节发白的手,薄唇一抿忽的用力甩开:“不要把你的不满你的野心强加给我!”   萧勤玉虽然从小就沉默寡言,也总绷着脸,却是个十分温柔的孩子,甚至从未如此大声说过谁,这样大声又无礼,还是头一次,而且对象还是他的母亲端木芳儿……   顷刻间,一室静宁,所有人包括端木芳儿都怔怔回不过神来,愕然的看着萧勤玉一脸怒容愤然离去。   “玉儿向来懂事……即便不认同,也从未如此……他从未如此过……跟那丫头接触之前,他从未如此过……”   忽的,回过神来的端木芳儿扬手就把几上的茶和点心扫落,噼里啪啦的脆响夹杂着她压抑的怒喝:“那个该死的臭丫头……”   “大夫人!”   徐妈妈大惊失色脱口而出,却换来端木芳儿凤眸一横,眸中那翻涌的狂怒连她都吓得呼吸一窒:“夫……”   “她比她娘更可恨!我绝对不放过她!”端木芳儿咬牙切齿面色狰狞,一字一顿:“我要她受尽人间屈辱万劫不复生不如死!”   徐妈妈一颤,面色苍白如纸……   晚饭时萧如月倒是醒了,可惜还在受罚,不能离开房间又没饭吃。三爷萧云凌一家四口也叫上,加上跟着萧勤玉回来的子墨和穆云飞,又热热闹闹围了一大桌。   萧云轩还是那个冰冻死尸的样,什么也不做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力,但今天,气氛倒还行,因为萧如玥在!   回国子监的路上,子墨冷不丁就忽然喷笑出来:“你六姐可真是神话一般的存在……”就算她身边没坐着武王,就算她什么也不做,却就能把萧大当家那股尸戾一般的冷气挡开,明显得几乎肉眼可见!   萧勤玉瞥了他一眼别开,淡淡道:“她已经嫁人了。”   子墨怔了一下爆笑,长臂一搭圈住萧勤玉的脖子,凶狠状:“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亏得我还一直把你当好兄弟,你却竟然有这么好的姐姐不早早介绍我认识!”   扯开他的手:“你抓不住她。”   “喂喂……”子墨不满的瞪他,而后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劲的扭头看向一直没吭声的穆云飞,伸腿过去踢了踢:“想什么呢?”   穆云飞张嘴,险些就脱口而出的应了,但关键时刻还是闭上了嘴,而后才闷闷吐了一声:“没……”   没有才怪!   他们有眼都看得见,一餐饭他都吃的心不在焉,眼不停的往一个方向瞥,只是……   子墨和萧勤玉相识一眼,不再理他,倒是萧勤玉对子墨道:“那些玄铁条你可要放好,免得……”   “我懂我懂。”子墨连连点头,拍拍他的肩道:“董家霸道又不是一两天,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朋友添麻烦的。”但说不定,能帮忙。   萧勤玉沉默的看着他,没再说什么。   丞相府,书房。   左丞相左乐之望着书案上那根乌亮的玄铁条,凝眉思索已经超过一个多时辰。   书案数步之外,低眉垂首立着个黑衣蒙面人,他在等着左丞相左乐之的话。   终于,左丞相左乐之轻叹了声,看向那个黑衣蒙面人,慎重道:“至少要确实查清楚跟武王妃没有关系,才能出手。”   黑衣蒙面人欠身:“奴才定会一字不漏传达进宫。”   人走后,左丞相左乐之把儿子左凡找来确认一遍:“那武王妃确实回帖说明天会来?”   左凡点头,眉宇间凝满疑惑,终究忍不住问:“爹,为何您那么在意那位武王妃?虽然如梅也说她那六妹很聪明,但她终究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丫头而已不是吗?”   “她可不是你以为的小丫头!”   左乐之呵斥了声,慎重交代道:“在她面前,你最好事事谨言慎行,最好不要自作聪明招惹她,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左凡还吓了一跳,忙点头:“是,孩儿知道了。”   萧如梅向来会做人,以姐妹身份请了武王妃的萧如玥过府赏梅,自然也得请晋安侯世子妃的萧如雪,还不忘连带之前因为受伤而暂停京都的萧如月。   而,萧如月昨天跪了将近两个时辰,受了冻,要不是端木芳儿偷偷给她熬了药,又饿了一晚上的她第二天哪能爬得起来?   听说萧如月要去丞相府赴宴,端木芳儿气得爆炸:“昨儿个还没闹够吗?你以为你有几条小命?莫说你爹会不高兴,就你现在这样出去,也不过是丢人现眼!给我老实在家呆着!”   不知道是病了的关系,还是昨天受了教训长了心智,萧如月竟破天荒的静静等端木芳儿骂完,才勾出一抹虚弱的浅笑道:“娘,您放心,我这去还顺道给五姐赔罪,爹不但不会生气,说不定还会高兴。”   不止一旁的徐妈妈,就连端木芳儿都不经怔怔的看着萧如月,从小到大这孩子还没给人这么安静的感觉过,简直就像变了个人似得。   端木芳儿一惊,拉过萧如月的手便按上了脉搏去。   “娘,我没事。”   萧如月浅笑深了些,拉住端木芳儿的手:“娘,对不起,月儿一直不听话,让您担心了。”   徐妈妈更愕然,端木芳儿也不例外:“你……”   “我真没事,只是昨天跪了将近两个时辰,好冷啊,却好奇怪的脑子好清醒,忽然间想清楚了好多事,猛然醒悟以前的自己,真的太鲁莽太任性了,所以才会被人说刁钻蛮横嚣张跋扈……”   萧如月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轻轻的,倒是握着端木芳儿的手用力了些:“娘,您放心,我以后都会听您的话,不会再那么鲁莽了。而出了昨天那样的事,爹恐怕不会让我再呆在京都了吧?我不趁着现在爹出去了出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了。”   顿了一下,嘴角蓦地飞得更高,竟又一抹森然的味道:“今天,我一定要去,作为道歉的赔偿,我有些事要告诉五姐!”   端木芳儿微讶,而徐妈妈却是心头一颤,面色瞬间褪了大半,此时此刻恍惚间,面前的萧如月,就想是十多年前那也是一夜之间忽变的……大夫人!   丞相府跟一般府邸比起来不小,但跟武王府比起来,却是小得有些可怜,梅花也不过就小小庭院中栽了十余株而已。   虽然只有十多株,却因已出正月雪渐薄,红艳娇俏的开得倒是顶好,但开得再好看看来看去也就那样,所谓赏梅,不过就是一群闲得发霉又没有什么消遣活动的女人聚在一起八卦的借口!   见到萧如月,萧如玥不算太意外,甚至乍一见便敏锐的察觉到她微妙的有些不同了,但……除非她跟六小姐一样换了魂,不然,再如何一夜蜕变,她终究还是萧如月而已!   萧如雪却没有萧如玥这么精明敏锐,并没有瞧出萧如月哪不对劲,虽说托那宫廷凝膏的福,也亏得够及时,才短短一夜之间脸颊半点掌印没留下,可她心怒还是难消,见到萧如月自然没有好脸色,只是……   萧如梅请了她们姐妹之余,还请了其他官夫人官小姐,所谓人要脸树要皮家丑不可外扬,总不好让外人看她们姐妹撕破脸皮的戏,所以一直隐忍着不好发作,何况……还有个姓董的女人在!   董清妍,董家八爷的女儿,程家的媳妇,左丞相的表弟媳,虽然才十九,可萧如梅却是得恭恭敬敬叫她一声表婶,仗着左程两家最是交好这一点,不请自来萧如梅不但不能说什么,还得堆起笑脸欢迎她。   今日一袭玫瑰红袄裙勾勒出她妙曼的身姿,云鬓高绾而起,金钗珠饰耀眼夺目,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大的小嘴艳红娇艳,眼神灿若星辰撩人心弦,确是一位绝色佳人,完全看不出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   萧如玥正想着是不是董家人都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有钱,所以个个爱打扮成开屏孔雀样时,就听到那董清妍开腔了:“早听说武王妃和晋安侯世子妃生得跟一个模子印出来似得,老早就想见见了,今儿个托我们家如梅的福,总算是见着了。”   虽然一样是商家出身,还是兵器之家,但董清妍却比萧家女儿们早嫁入京都几年,借着丞相府的光没少结交官家夫人官家小姐,交际手腕很不简单,这会儿就半点没有因为萧董两家不和,而对萧家姐妹们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异色,浅笑嫣然的模样,优雅又得体。   好在,萧家女儿们也一个个不是吃素的,都是嫡女出身不比董清妍低,何况宅子里那点功夫,学得最好的就是装腔作势……   正文 133 作乱   即便已经穿越过来一年多,还嫁了人,萧如玥与人交往也还是保持着一贯的淡淡点头之交,她懒得没目的的与任何人深交,尤其是这些   她这平淡到漠然的性子,一个屋檐下生活一年多的萧家姐妹自然是习惯了,但那些官家夫人官家小姐却只是曾经有所耳闻今日才得以初见,那温婉恬静的模样让人看着很舒服,却是不论说什么话题到了她那就跟落在软绵绵的棉花上一样,没点具体反应,让人深感浑身解数使尽也跟她拉不近半点距离,却又不能将她的存在直接忽视……   气氛微妙中赏梅会继续,而萧如玥暂时去了茅房解手,倒成了众人喘口气的机会,萧如梅待人一走,忙抓紧机会给大家解释一下:“诸位别误会,我那六妹自小身子不好一直在外边生活了十数年,养成了不爱说话的安静性子,平时在家也是这样……”   武王不死,武王府就势不可比,众人纵是心中有不满,却也不敢表露出来,自是连连附和,还有人以关心为名打听:“气色瞧着似乎是虚了些,不知现在可好些了没有?”   这问题最适合回答的没过萧如雪,萧如梅自然看向了她。   萧老夫人的关系,萧家女儿们一路来对外的门面功夫都是做得极好的,萧如雪更是个中翘楚,自然不会这时候泼了萧如梅面子,煞有其事轻轻一叹开头,便接过了话:“我们家六妹出世就格外羸弱,先天造成哪能说好就能好,不瞒诸位,出嫁前她都没停过药膳呢,身子虽说好了很多,却也还是时好时坏,不然怎么前阵子累了,还把额给磕破了……”   众夫人小姐听着觉得有道理,连连点头,却竟然有那么个没心眼的姑娘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脱口而出道:“这么说来,武王妃和武王倒是绝配了,两人都是病……”   “云燕!”   更放肆的言辞出来之前,姑娘她大嫂清白着脸狠狠瞪了一眼那云燕姑娘后,水眸一转掠过众人落向那萧家姐妹们,歉意道:“大伙儿都知道,我这小姑子是家里的老幺,家里个个都捧着她,这不,都把她给宠坏了,成日净口没遮拦胡说八道,诸位只当刚刚吹了阵风过吧。”   说话间,众人纷纷瞥向与武王妃是孪生姐妹的萧如雪,就见她面无表情的抿着唇,正低眉取茶饮,有些眼色的,自然瞧得出来她此时已然不悦,哪敢出声附和云燕大嫂那话,气氛顿凝……   当着当事人的面自然谁都不敢说不好问,但实际上暗地里早传开了萧六小姐嫁入武王府的“真相”,自然就能明白萧如雪此时为何不悦, 那云燕的大嫂当然也是听说了的,一瞧着架势顿时就慌了,撇开那暂时离开一会儿的武王妃不说,眼前这位也是堂堂晋安侯世子妃啊!   赶紧,求救的望向萧如梅。   换做以前,这种事萧如梅是绝对不插会进去搅和的,可今日她是主人,赏梅会是她办的,自然是不能让气氛继续这样下去,暗骂那云燕不识抬举一声,看着萧如雪盈起浅笑道:“呵呵,我们家六妹别的不敢说,但那脾气却是出了名的好,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的,五妹你说是不是?”   萧如梅这话摊得这么白也是没办法,不白些逼着那萧家天女应声,她还真怕她绷着个脸在那摆架子,到时候连着迫不得已和场子的她也一块儿难堪!   “四姐说得没错,我们家六姐的脾气向来最好了,大伙儿看她那温婉恬静的模样也看得出来呀。”萧如月笑嘻嘻的接话,脂粉掩饰得的效果不错,不仔细,还真瞧不出那小小的脸蛋此时透着苍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萧如雪不出声也不行了,淡淡点点头:“六妹脾气确实很好。”   杏眸一闪,纯当没瞧见姐妹间那暗动的波流,董清妍勾唇而笑,插进来巧妙的转移话题:“刚才我就想问了,世子妃,您那耳坠子哪儿打的?可真漂亮。”   萧如雪回眸望她,嫣然笑道:“娘家二叔打理着家里的珠宝买卖,别的不敢说,这些小玩意儿倒是要多少有多少,程夫人喜欢的话,改日我送你几对。”   萧家以马起家百年根基,子嗣却是到了萧如雪这一代才显得兴旺起来,倒是生意却越做越大多有涉猎,后起的丝绸和珠宝都做得相当不错,而董家以兵器起家,不足百年,子嗣却是代代分枝散叶大有兴旺成灾之象,更固执的多守着兵器铁器这一行,各施手段倒是霸了凤国大部分铁矿脉逼得皇家都不得不只能跟董家购买兵器,却无暇也无心无能力涉猎其他行业,以至于除了兵器铁器,基本要跟别人买,而有时候,有钱却不一定能买到好东西的……   自然,董清妍听着萧如雪这话,心里是不舒服的,可面上却半点不露,依旧那么笑盈盈的道:“纵是如此,我也不好意思让世子妃您破费呀,倒是这样的珍品没些门路只怕是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浅笑着很自然的转了眸,看向萧如梅:“如梅,改日一块儿去呀。”   萧如梅虽然也是家中嫡女,可她那废物爹跟萧如雪那当家爹是一个地一个天,拖累她跟和萧如雪也成了一个泥一个云,那样的珍品耳坠子倒也翻得出个两三对,却是绝对没法像萧如雪那么豪气张嘴就能送人家几对,萧如雪那话无疑是在提醒她彼此虽是一家姐妹,却根本不能相比,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而董清妍那话,却又微妙的让她有了面子。   展颜而笑道:“小事一桩,表婶有时间喊上一声就是了。”就算董清妍真的要她带,在董家人面前二叔再如何也不至于让她这个萧家的女儿难堪的,何况,赚的可是董家的钱,怕什么?就是狮子大开口咬她,她也不能怎地!   萧董两家不和天下皆知,在场自是谁都不愿掺和进去,就连刚才那云燕大嫂都趁机拉了交好的夫人装作赏梅的出了亭子去……   “五姐,六姐怎么这会儿还不见回来?我们要不要去看看?”萧如月趁机凑近萧如雪。   本不想搭理她,可她的话却让萧如雪不禁想起了确实离开有一会儿的萧如玥,凝了凝眉,凑近对萧如梅低声道:“六妹这会儿还不见人,我去瞧瞧。”   萧如梅是主人,自然不好撇下这么多客人去找,点点头命了妈妈给带路。   “我也去,顺便透透气。”萧如月笑眯眯凑近萧如梅低声了句,便迈着有些飘的步子追着萧如雪去了。   萧如月平时嘴巴是最闲不住的,今天倒是乖乖巧巧没闹,甚至刚才还附和了自己的话变相的帮着自己逼了萧如雪开口,萧如梅觉得她是卖了自己脸面才这样,忍不住要去“透气”也不奇怪,便也没怀疑。   萧如月其实已经很不舒服,硬是凭着一股意志撑着而已,追起先走一步的萧如雪来都不容易:“五姐,等等我呀。”   这还没出院子,免得让那些官夫人官小姐瞧出什么来,萧如雪只好停下来等她,却不想她竟会一下挽住自己的手臂,一副亲昵的模样。   王翠锦瞥了一眼,微微凝眉。错觉吗?总觉得这八小姐……   萧如雪厌恶,却不能就这么推开她,忍着出了院子没人的地方,一抬手就冲那双小手拂去:“你……”手触及的异热,让萧如雪怔住:“你发烧了!”   王翠锦一听,眉头都跳了,赶紧上前欲扶住萧如月,就怕她干出什么来诋毁萧如雪,却不料萧如月忽的一抽手躲开了她的搀扶,笑盈盈看着她道:“王妈妈,你紧张什么?放心吧?我不但不会伤害五姐,还要跟她坦白昨天的事,跟她道歉。”   萧如雪很惊讶,而王翠锦却是心咯噔一跳,有股不好的预感,却也面不改色笑道:“瞧八小姐这话说的,奴婢哪能那么想,奴婢只是担心您的身体……”   “劳王妈妈费心了,不过我没事,也就有些小发热而已。”   萧如月笑眯眯打断王翠锦的话,便转向萧如雪:“五姐,你应该也很想知道我昨天为什么打你吧?单独说会话如何?我一定会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告诉你真相。”   萧如雪确实很想知道,因为她其实隐约有些知道,萧如月那一巴掌想扇的其实是萧如玥,而她跟萧如玥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所以……   但,也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她才更想知道,六妹昨日好好的跟武王呆在房里没招八妹没惹八妹,八妹为什么要打人!   一听“单独说会话”,王翠锦就更不安了,张嘴就想说些什么,却被萧如雪扬手阻止了:“奶娘,没事……”定定的看着萧如月,冷笑:“我倒要看看,她到底能说出什么来!”   萧如月蓦地勾唇,转眸毫不掩饰的冲王翠锦甩了个得逞的眼神,揽着萧如雪的手臂往前走……   话说萧如玥,从一开始就并非是去所谓的茅房,不过是不想应付那些虚伪的女人找个借口走开而已,再者,她可没瞎到看不出来丫鬟特别殷勤的给她添茶!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就算她是武王妃,要讨好,却也不至于殷勤到她喝一口去就给她添回一口来,不明摆着要灌她个去茅房不可么?   也是啊,那院里都是女的,丞相大人一个“男人”,就算因为武王妃在而过去打招呼,却也不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她多说话,更不好当众找她私聊,所以……   果然,茅房回来的路上,左丞相左乐之便冒出来了。   上次宫中年宴萧如玥隔着距离见过左乐之一次,但那只是草草一眼而已,知道个人样再见认得出而已,这么近是初次,他自己冒出来她当然别客气的要仔细看清他!   才从宫中回来的样子,还穿着紫色长袍的朝服,个头挺高却很清瘦,三十左右,飞扬的眉凌厉的眸,让原本似男又似女的容硬是多了三分冷峻七分威严……   暗暗勾唇,萧如玥笑了。   若不是夜壶事件,纵是她都不会怀疑眼前这个人是雌是雄,只当他是身高脖子短所以领子轻易就盖过了脖子,而不是衣袍鞋子统统巧妙的做过手脚,不但拔了身高还掩盖了不可能凸出的喉结!   “左丞相不必多礼,请起。”   萧如玥免礼后抬腿就走,倒真是让左乐之愣了一下,才赶紧叫住她:“武王妃请留步。”   “嗯?”萧如玥停步回头,当真是一脸诧异的看着他:“左丞相有事?”   “确实有事。”左乐之倒也不拐弯了:“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说着,比了比不远外的景观小拱桥。   拱桥由一色花岗岩砌成,小巧玲珑,弯弯也就十五六步,四周空旷并无遮掩,确是个坦荡荡的地方,若是她和他站在桥上隔着彬彬之距说话,就算谁恰好经过瞧见,也会误会成她在桥上观景,他巧遇拜见多闲聊了两句,损不了名誉……   “不愧是丞相!”   萧如玥抿唇而笑,转身径直先往桥去,并吩咐晓雨和常喜常乐:“你们在桥下等就行。”   左乐之不紧不慢跟上。   “一场车祸亡魂异世,破落望门挣扎上位,太多太多的身不由己……”左乐之倒是开门见山,一敛满面冷峻叹得惆怅,抱拳冲萧如玥深深一鞠:“先前不知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萧如玥冷冷一笑,装谁不会?便也煞有其事叹了声还他,伸手微扶:“你应该清楚,我若真与你计较,炸的就不是你外院正屋了。”顿了一下,转眸望向远方,犹似思忆着什么一般:“异世漂泊非本愿,个中滋味有口难言,倒是万万没想到,竟会遇上同类……呵呵,我这样形容你不会不高兴吧?”   “怎么会?”   左乐之也微微勾了唇,虽然很淡,却一下软化了他的脸孔,生出几分媚气来,也转身眺望着远方犹似思忆着什么一样:“虽然不太好听,但不管在这里生活多久,都有种自己是异类的感觉!”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萧如玥顺口便问,自然得好像根本没有细想其他,只是气氛使然随口而已。   “化学老师。”左乐之笑应,也问:“你呢?”   “一般人造不出炸药吧?”萧如玥好笑的白了他一眼,叹,再入思忆一般,咬牙切齿:“辛辛苦苦训练,却竟然搭上猪一样的队友,头次任务还没来得及立功呢,就先为国捐躯了!”   “特种兵?”左乐之笑。   特种兵和杀手虽然都是严格特殊训练出来的特殊人群,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前者是为国为名而生,比后者更有使命感,却没有后者来得冷酷无情不择手段,所以,她若真是特种兵出身,有些事倒有回旋的余地……   “不然呢?”萧如玥好笑了声,又叹:“现在已经不是了。”   一阵静默,左乐之叹气:“为何要嫁入武王府呢?”   “你会不知?”   萧如玥讥讽的哼笑一声,撇嘴:“反正到最后还是得从我和萧如雪之间选一个!与其让萧如雪来,还不如我来,何况嫁武王能拐到份乐疯人的厚嫁妆,就算运气真的那么背才过门武王就嗝屁了,我带着厚厚的嫁妆一个遁入空门,谁还能奈何我?”   左乐之听得怔了一怔:“咦?这样吗?我还以为你跟武王早就认识,你那匹悍马烈风可是名气不小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高明啊……   萧如玥暗暗冷笑,面上却没好气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真的成亲后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得到的烈风!”嘟囔:“上位者就是上位者,轻轻一个有点眼缘,就随随便便把价值连城的东西给了陌生人……”   似乎迟疑了下,左乐之才问:“你……喜欢武王吗?”   萧如玥歪头拧眉,一翻费神凝想之后,才道:“我也说不准,可好歹是条命,何况他的生死还关乎我这一生,我当然不能放着他不管,虽说还有遁入空门那条路,但那是万不得已时用的,如果有别的路,谁要去当尼姑?”   左乐之始终状仔细观察着萧如玥,不放过一丝一毫细微的表情眼神,却……竟然根本无法判断她到底是在说谎还是说真的,由其此刻,那模样当真像极了她所说!   到底是真的,还是在演戏?倘若是演戏,那就太可怕了,继续探下去,恐怕他没探到她什么,反而她把他摸得清清楚楚……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如今有家有儿太多牵绊,许多事已不是我能做主……”左乐之惆怅一叹,诚挚的看着萧如玥:“我倾尽全力唯一能做到的,也只是不掀起大规模战争而已,别的恐怕……你今后……好自为之!”   萧如玥点头:“你也是,多多保重。”   左乐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抱拳欠身,转身离去时不禁叹道:“异世漂泊相遇多不易,若我没入左家你没入萧家,该多好……”   “是啊……”   是啊,一般人会这么想,但……抱歉啊,她独来独往惯了,不需要所谓的“同伴”!   左乐之走后,萧如玥才下桥来,瞥了一眼常喜常乐:“听清了?”   常喜常乐赶紧低头,不知该如何应。   萧如玥撇嘴,直接往办赏梅会的小院去,还没到,就见萧如梅匆匆迎了上来。   萧如玥挑眉:“你说五姐送八妹回别院?”   “嗯。”萧如梅应道:“五妹等你许久不见回来便说出来看看,八妹也跟着,说是顺便透透气,哪知道路上竟晕倒了,五妹恰好在旁边,就顺道送了她,只派了人回小院说一声。”   说到这里,萧如梅就有些不高兴了:“八妹也真是的,不舒服派人过来说一声就是了,我还能怎么她不成?现在带病跑这一趟还在这晕倒了,不是纯心给人添乱吗?”   萧如玥陪她叹了一声,好让她心里平衡一点,而后道:“四堂姐,我出来也有些时候了,我想……”欲言又止。   王府里还有个病重王爷等着,萧如梅哪能不明白?当即点点头:“我明白,不过你好歹也去给我长长脸,在那些官夫人官小姐面前露个脸再走,免得无声无息都走了,人家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笑话我。”   “好。”   萧如玥笑应,跟着萧如梅去了小院,正式道了别才离开丞相府。   丞相府书房。   左乐之沉声问:“你确实听清楚了?”   一奴仆打扮的人用力点头:“属下听得清清楚楚,那萧家八小姐确实是这么跟那晋安侯世子妃说的。”   薄唇蓦地一勾,左乐之喃喃道:“这下就有趣了……”   不多久,消息也送进了宫……   *分啊分啊*   萧如玥回到王府,房都没回,就直接去了后山断崖下。   皇甫煜闻讯来寻,不意外见到晓雨和常喜常乐在断崖上,看了一眼断崖下趴在潭边的人儿,眉头顿时就是一紧,却倒是并不急着立马下去,而是问崖上那三人:“发生了什么事?”   常喜常乐瞥了抿唇不语的晓雨一眼,低声应道:“丞相果真单独和王妃聊了一会儿,不过王妃真正变得奇怪,是在知道晋安侯世子妃送晕倒的萧家八小姐回别院之后。”   “我知道了。”皇甫煜点头转身,正要下崖又忽然回过头来,竟迟疑了下,才问:“听到丞相和王妃说什么了吗?”   常喜常乐忽然想起还在丞相府时,萧如玥那一问,不禁迟疑着低下头去,更重要的是,当时两人对话那些内容对她们而言大部分都很奇怪,奇怪得她们都不知道该不该说,该如何说。   “……原来如此……”   常喜常乐一怔抬头,而皇甫煜却已经下崖去了,两人不禁面面相识,瞧见彼此都是一副愕然不懂的模样后,不禁转向晓雨,小心翼翼的问:“晓雨姐,我们……不小心说漏嘴了什么吗?”不然,王爷为何那副听懂了似的的模样?   晓雨面色怪异的沉默一会,摇摇头:“不……你们没说……”   “晓雨……”白易却忽然唤她,尴尬的别着脸挠着头:“我有点事想问你,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晓雨怔了一下,转瞬红了脸,胡乱的点点头,大步走离常喜常乐。   正文 134 狼来了   落地故意的轻声,太熟悉,泡在潭中趴在潭边的萧如玥无需抬头也知道来的是谁。   趴着的头一转,改成了侧枕,还空出一手伸过去,拉住那席地坐下的人的袍角,拽啊拽,轻轻拽,像邀请,像撒娇,又像只是闲着没事所以拽着玩……   “诶呀呀,我家小王妃总算学会撒娇了。”清朗笑言间,皇甫煜就着那身衣袍下了水,鞋袜都未脱,长臂伸收便将那未着寸缕的人儿卷进了怀里。   他眉飞眸亮,一副得瑟的模样,而唇角微翘勾出的那抹笑却又那么轻轻浅浅,犹似微微的春风,温暖丝丝几不可觉,却悄无声息便拂绿了整片大地……   手肘撑起支在他胸膛上,萧如玥一声不发的托腮看着他,温热的潭水将她白皙的皮肤蒸成漂亮的粉红色,尤其两颊,嫣红而娇俏,凤眸也熏出一层水光,盈盈中透着一抹晶莹的亮芒,有一股纯真的味道。   而,她到底知不知道,她此时此刻是顶着多销魂的姿势在纯真的残害他?   皇甫煜捂额,别眼,暗自嘘气。   乍见他如此,萧如玥怔了一下,而后,眉眸便弯成了温柔的弧度。   她承认,听到萧如梅说萧如雪送晕倒的萧如月回别院那一刻,她几乎瞬间猜到了原因,确实有一瞬间无法言语的情感在胸腔里澎湃,但很快便什么也没有了,真的没有了,之所以还来这里,是在推想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状况,她挺喜欢泡在这温水潭中思考,仅此而已!   她,其实有点奇怪,明明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却又怎么也不肯顺某些人的愿轻易去死,但又很奇怪的,真的无法逃脱死神那一瞬又超乎想象的平静,犹记得,上一世飞机爆炸波及她前的那刻,她还慢条斯理拨下眼罩,翘起二郎腿,哼起小曲……   而,眼前这个男人,却以为这样的她受伤了,因为那些所谓的姐妹!   呵呵……   倘若他知道她的过去,还会这么认为吗?倘若他知尽她过去,还敢这么抱着她吗?还会用这么温柔的怜惜宠爱她吗?还会如此小心翼翼的珍惜她吗?   她,不想让他知道呀,越来越不想……   感觉怀里的人在往上爬,皇甫煜怔了一下,转眸,捂额的手便被拉开,她小手捧着他的脸便低头吻了下来,眼帘微低的凤眸青影氤氲,幽暗朦胧……   他的心,瞬间针扎似的疼!   被拉开的大手轻落,修长漂亮的指梳进她后脑的发间,配合着她点水般的轻吻节奏轻揉,柔声带宠带哄拂面春风一样轻:“我在哟,一直在,很近很近,你无须回头,只要轻轻抬眼便看得到……”   他果然是搞错了,但,她却不想告诉他真相!   萧如玥阖眸,盖去眼底那已涌起的笑与狡黠,吻从他的唇滑下,掠过光洁漂亮的下颚,落上性感的喉结……   皇甫煜轻颤了下,瞬间紧绷起来,梳在她后脑轻柔的大手变得动作生硬,喉结更是不自觉上下滑动着,明明已经被她撩拨动情,却并没有如平常一般翻身倾轧她!   他总说她像水,而其实,他才是水……   “玥玥……”   皇甫煜一把扣住那要用从他身上解下的腰带绑上他眼的小手,轻喘压抑着的是澎湃的欲望,深邃的眸定定的看着她:“你……”   “不行吗?”   喃喃间她眼帘一低,凤眸便暗了下去,握着腰带的手微松欲收。   皇甫煜一窒,急忙道:“不是。”说着便带着她的手拖着那腰带,圈上了自己的眼:“玥玥的话,对我做什么都行,不论何时。”   看吧……   她就知道!   萧如玥嘴角一翘,凤眸狡黠一闪明媚动人,而他,却是温柔得错过了,只听到她的喃喃:“做什么都行?”   皇甫煜慎重点头:“嗯,做什么都行。”犹似证明自己所言,他举手微抬了头,毫不犹豫的一下便束紧了蒙眼的腰带,而后薄唇微动,却是着实纠结的迟疑了下,才肯定的吐出个有点生硬的声音:“都听你的。”   倘若这样能让她把心头的不快尽情发泄出来,她做什么他都会忍耐……的意思?   柳眉飞高的同时,萧如玥回想起上次他绑她的所作所为,以及她当时所受的各种“苦”,顷刻间,报复心盛得她两眼放光,低头,一声不发就咬上他的唇……   她,可一直愁着找不到机会回敬他,难得他自己送上门来,她干嘛客气?   【熄灯咯熄灯咯,聪明滴乃们都懂滴……】   从丞相府到萧家别院,再从萧家别院回到晋安侯府,萧如雪都在沉默独自静思。   这还是头一次,她遇上事竟然没有马上跟王翠锦商量……   王翠锦顿时明白,事情很严重!   这让谨慎细心的她一路不敢贸然开口,就怕阴差阳错刺激到萧如雪,却如此拖下去也不是办法,而越早知道原因,也能越早相处对策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而,王翠锦才正要开口,萧如雪就一下握紧她的手,面色复杂道:“奶娘,你觉不觉得……觉不觉得……不不……没事……没事……”说罢,她松开了王翠锦,别开脸去左顾右盼。   瞧她这样,王翠锦更确定事情严重性,却也不敢急,凝眉表露出自己对她的担忧,一如以往的温和关切:“世子妃,八小姐到底跟您说了什么?让您如此苦恼,竟然连路上奴婢唤了您几次都没听到。”   “咦?”萧如雪怔了一下:“路上……”低下头去:“我……我……”   “世子妃,奴婢只是担心你受骗。”王翠锦拉住她的手,诚挚道:“奴婢绝不允许任何人欺骗您伤害您。”   “奶娘……”萧如雪感动得红了眼眶,猛一下扎进王翠锦怀里:“从小到大就你对我最好了,我知道的,只有你是绝对不会背叛我的……”   背叛?!   王翠锦的心,咯噔就狂跳了一下。她当然不会背叛世子妃,但,世子妃却也不可能无端端说起这两字,果然八小姐说了什么……   心中一阵权衡,王翠锦小心翼翼正欲张口再探,贴在她怀里的萧如雪便道:“奶娘,你觉不觉得武王他……很像去年元宵节灯市时,六妹身边那个男子?”   “咦?”王翠锦惊愕了声,不由就去回想那时万千灯火下那抹精瘦修长的身影。   “虽然我们现在看到的武王的身形更清瘦一些,可……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他举手投足间那股子优雅贵气,跟那夜我们见到的六妹身边的男子很像……”萧如雪黯然喃喃道:“六妹跟武王早就认识,为什么不告诉我?”   冷不丁想起萧如玥那双幽幽凤眸迸射的寒芒,因为突兀信息而思绪有些凌乱的王翠锦瞬间就湿了脊背,却故作镇定的应道:“经您这么说,好像还真有些像……”   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奴婢觉得,如果武王真是那时的人,而六小姐却始终不说,那应该也是有什么特别的苦衷……”低头看着始终趴在她怀里不动的萧如雪,迟疑了下,还是没有推开她去细看她此时的神色,继续又道:“您仔细想想六小姐的为人不就清楚了吗?她虽然并不多话,但待您却是十分好的,那时舍命救您奴婢也在场,总不是作假的吧……”   “……嗯。”   萧如雪停顿了瞬才应声,让王翠锦更加不安,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她仰起脸来笑道:“奶娘放心,我不会轻易被八妹挑拨离间的。”   不会……轻易?!   王翠锦心头一颤,却就听到萧如雪一副已经打开心结般的抱怨:“被八妹那么一闹,我都累了……奶娘,我睡会儿啊,你趁这个时间给我炖些血燕窝吧。”   明知不对劲,但既然萧如雪不想再继续,王翠锦自然也不好再多试探,免得她多想,点头应诺服侍她躺下后便退了下去炖燕窝,殊不知……   王翠锦后脚一走,床上的萧如雪便睁开了眼,定定盯着床顶的凤眸,一层层的变暗。   夜,如期而至。   安静的萧家京都别院,灯光明亮的书房偶有翻书声传出,夜三一如往常垂首静立房外,细知风过小院所有痕迹,却不知有人已入院来,直至一抹袍角毫无征兆跃入他眼帘……   夜三大惊失色,抬眸张嘴,声未出先怔住。   “抱歉,因为赶时间所以有些急,吓到你了?”来人浅笑道歉,彬彬有礼,更是一抬手便托住了猛然回过神来欲行礼的夜三,直接便道:“劳烦通报一声。”   而,根本无需夜三通报,房里便传出一道淡淡的声音:“进来吧。”   声落,门便咿呀一声被推开,而房中萧云轩也已从座中起身踱离桌后,而他才低头欲行礼,却就被才进房来的人抬手托住了……   好快!   房外夜三才惊叹一声,便听到那忽然驾临的人道:“岳父不必多礼,我这时候来,只想问一件事。”   萧云轩抬头:“王爷请问。”   “岳父心中,萧如雪萧如玥姐妹两,谁更重?”   这话直接得萧云轩都不禁一怔,确实一时半会回答不上来,便见眼前的人和色一敛面无表情道:“实在分不清,就把继承权收回去,至少不要多添她的负担!”   “对了,还有件事……”   已转身往外的人微微侧脸,烛光中仅仅一个余光淡瞥,却竟就有一股让人心头一凛的锋利:“你萧家的家务事我确实管不着,更不想管,只望你记清楚一点……萧如玥现在已不再只是你的女儿,她还是我皇甫煜的王妃我的妻!”   “……我明白了……”   *分啊分啊*   萧如玥忽的睁开眼抬起头,看到还在身下的皇甫煜,瞬间有点呆。   “怎么了?”皇甫煜睁了条眼缝看她一眼,抬手便揉了揉她的头,直接按回怀里去:“还早,睡觉!”   “哦……”萧如玥糊里糊涂的应道,闭上眼,却又很快睁开:“你刚才是不是出去了?”   “做梦了?”   皇甫煜直截了当的用反问来否认,长指梳进她的后脑揉啊揉:“乖乖,赶紧睡觉。”   那对付小孩子的招儿,惹得萧如玥顿时不满的撅了嘴,却还是闭上了眼,可又只是半刻,她忽的一下坐起来,才发觉浑身酸痛得好像不是自己的,脱口就唉声:“天啊,我这是被车子碾过吗?”   皇甫煜睁开了眼,幸灾乐祸的看着她:“活该!”   回想起自己今天的凶猛,萧如玥顿时红透了脸,不好意思在对上他那双狂闪促狭的眼,转身要下床。   “去哪?”皇甫煜一手拉住她的同时,另一手也将身上的被子扯裹住了她。   “我把晚饭给漏了,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   萧如玥嘟囔间床幔就是一开,话未落声一盘点心已经塞进了她手里:“先吃点这个凑合,我去帮你煮点东西。”说话着,皇甫煜已经在穿衣服了。   准备出门,却见床上的小人儿呆呆的看着自己,皇甫煜好气又好笑,长指微曲轻扣她脑门:“发什么呆?不是说饿得前胸贴后背吗?”   “哦……”   萧如玥应着的同时就捏了块点心往嘴里塞,斜眸着皇甫煜离开,好一会儿,表情怪异的冒出声来:“他去给我煮东西吃?”斜了一眼漆黑的窗外:“大冷天三更半夜的,他一个大男人去给我生火煮东西吃……”   歪着头叨叨着,忽然就呵呵的傻笑了起来,看了看手里那盘只吃了一块的点心,凤眸一转别开,松手……   皇甫煜回来,就看到床边一地的碎点心碎盘子,萧如玥卷着被子坐在床沿,大眼汪汪的望着他,有点可怜的:“点心摔地上了。”   一阵静默,皇甫煜抿着唇不说话,他怕他张嘴就直接喷笑出来,而后忽的几个大步就走到床边来,路上还顺势拖了把椅子。   而,有些事情,就如她瞒不了他一样,他也瞒不了她!   萧如玥顿时恼羞成怒,虎眼瞪他:“有那么明显吗?”   “噗咳咳……”皇甫煜对天发誓,他张嘴本是想说谎安慰两句的,可一不小心,先喷出来的是个忍俊不禁的笑:“现在说没有,还来不来得及?”   “不吃了!”萧如玥气愤的卷着被子翻身一滚,缩进床最里面:“被你气饱了。”   所以说,她根本不会撒娇啊啊啊啊……   “噗嗤~”   她气得半死,他却猛的就又给她喷一声,还断断续续不停的呵呵呵……呵个屁!   忍无可忍,被子一掀萧如玥窜了起来:“你有没有搞错,我又饿又气,你还在那笑!”   “咳咳,不笑了。”皇甫煜起身拉她坐下,把背着裹回她的身。   倒是一本正色的绷着脸,可那眼底的笑算是个毛线?萧如玥更加火大,张嘴要骂,不想出声前却被香滑的蒸蛋给先塞住了嘴……   “煜氏蒸蛋,味道不错吧?”   皇甫煜已笑眯眯坐在了床边的椅子里,长腿上小托子,小托子上是一小锅子鱼肉粥和一碗蒸蛋,根本不等她说话,就一汤匙粥灌进她嘴里:“直管放心喝,回来的路上骨头我都挑干净了。”   “乌漆(咕噜)麻黑你(咕噜)看(咕噜)……”一把扣住那只又要塞食的手,横眉怒目:“有你这么喂的吗?”电视上看到的那些唯美的画面都是坑人的?   “没喂过不知道呀,不过你不喜欢的话,我换个方式喂好了。”   皇甫煜无奈的语气说罢,汤匙一转把粥喂进自己嘴里……   萧如玥呆了呆,反应过来下颚已经被他大手钳住并拖了过去,跟着他的唇便贴了过来,顿时恼羞成怒打算死不开口的就那么狠狠瞪着他跟他僵持,不想胸前柔软忽的覆上只大手,隔着单薄的衣服毫不客气就是一捏!   一惊张嘴,粥立马就从他嘴里灌进她嘴来,势猛得险些呛她个鼻孔喷……   一来二去一顿迟到的晚饭,吃得萧如玥各种抓狂炸毛气喘吁吁。   咬牙切齿踹了一脚重新爬上床的人:“你绝对是趁机报复我!”   “嗯?”   武王大人装傻充愣,绝不承认他确实有那么一丁点儿报复她昨天崖下那一顿“特别招待”!   “你给我等着!”   “好!”   “……”/(ㄒoㄒ)/~,她绝对是穿的方式不对……   而此时,晋安侯府,潘槿瑜才回房。   他没要左丞相提议的五品武职,反倒换了个小小的翰林院庶吉士,父亲晋安侯都很意外,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他好半天,才说了一句“好好干”。   他当然要好好干,也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更知道每天分到他手上的事情那么少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晋安侯世子,而是有些人怕他接触太多知道太多懂得太多,日后不好控制!   但,他想做的事谁也拦不住,他还是有他的办法,何况……现在皇帝势单力薄,武王府之外还有各大郡王诸多隐患,就算没有太后姑祖母这一层,皇帝也不能贸然舍弃了晋安侯府的势力。   换言之,彻底得到皇甫家所有一切之前,就算是皇帝也不能明着动晋安侯府,而他,自然就不可能一直只是个庶吉士,而在往上爬之前,从不关心朝政的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学习去了解……   他没说,但他很清楚,现在他文不及左丞相位高,武不比武王势大,他想要得到他想要的,只能等!   房里如平常一样,亮着一盏灯,却又与平常不一样的,床上的女人今晚竟然没像平常一样装睡,而是裹着床被子坐在床边,一见他进门,眼就追上身来。   他还回房,不过是掩人耳目,管她爱怎样忧郁怎样忧郁去,潘瑾瑜半点不想理,见她现在坐在床沿,连像平常一样走到床边去抱被子都不想了,直接坐进了椅子里揉了揉酸胀的眉心,闭眼就要睡。   “六妹跟武王早就认识。”   萧如雪突兀的话,只换来他一声讥讽的嗤笑。   “我说的是真的。”萧如雪抓紧了裹身的被子,小手直接都发了白:“六妹早就认识武王,去年元宵灯节还是跟武王一起逛的,当时武王带着张面具,而那张面具因为一些原因现在在八妹那里!”   潘瑾瑜忽然睁开眼。   去年元宵灯节时他在为病逝的兄长守孝,但表弟陈玉晨却确实特地来京都告诉过他,亲眼看到萧家六小姐和一个戴了面具的男人一起逛灯市,看起来很开心……   潘瑾瑜霍地起身,瞧那架势本是要直接往外走的,却忽的一转,竟直接走到床边来。   萧如雪一惊往后缩,却还是太迟,他大手一探便轻易扣住了她的下颚,毫不怜惜的直接往上拖扯拉近他,杏眸明明危险的微微眯着,却很轻柔的以另一只手拍抚她的脸颊:“瞧瞧这张脸,眉儿眼儿鼻儿,无一不像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可明明一样的父母一胎所出,却怎么就差这么多呢?你啊你,怎么连心肠都及不上她一半呢?”   “我没……”   “萧如雪,我,警,告,你!”   潘瑾瑜冷冷打断萧如雪的辩驳,扣着她下颚的大手忽的又往上拖高了些,让被迫仰着脸的她呼吸愈发变得困难,冷冷道,“你若动歪脑筋伤害她,哪怕是一根寒毛,我也第一个不放过你!”   说罢,甩开她就走,也不管她摔哪撞哪,出门便直接把锦玉叫来:“立即找个人连夜去通城,把玉晨叫来。”   锦玉微怔,却也没多问的直接就去吩咐。   房里,泪珠如线无声的滑下脸庞滴落锦被,绽出大朵泪花,萧如雪揪紧被子的双手越紧越紧,指节发白……   次日。   一早,萧如玥便收到消息,萧云轩带着端木芳儿母女启程回通城去了,而萧家三房一家四口还在京都,准备给萧勤鑫订亲。   直接把人强行带走免得生事,算是萧云轩的一贯作风,萧如玥倒不意外,而皇甫煜却是拧了眉,还不小心就“啧”了一声出来,惹得他敏锐的小王妃直接就斜眼瞥了他好一会儿。   好在,她一贯不爱多问,这次也让他逃了一劫,只是……   他可真心没法欢迎那本该去订亲的大堂舅爷上门来!   “大哥不喜欢那方家小姐,可娘非得定下来……想来想去,我和大哥都觉得躲武王府是最安全的……”萧勤政嘀嘀咕咕的给明事理的王爷六姐夫说原因始末,啪一声十指合十拜托道:“王爷六姐夫,您就行行好帮帮忙,留我们住两天吧,就两天,千万别赶我们出去,拜托拜托!”   他是“病”了,可好像也没病在眼睛上吧?怎么这些人,都爱当他是瞎的呢?   皇甫煜张嘴正要委婉的拒绝,他的小王妃却竟然道:“那就住吧。”   正文 135 王妃偷桃   萧如玥那么干脆,倒是让一旁的萧勤鑫都愕然住了,怔怔的看着她道:“六……哦不,武王妃,虽然您肯帮这个忙我很高兴,可是这样会不会……给您添麻烦?”后面声低了下去,显得有些迟疑而小心翼翼,还给萧如玥递了个“武王在那里您这样擅自决定真的好吗?”的眼神。   竟然当着他的面眉来眼去……武王大人心中不乐意,而嘴角那抹浅笑却始终没有变过,何况他怎能在他的小王妃的娘家人面前驳她面子?那让她以后还怎么在娘家人面前仰着脸说话?   “既然玥玥都这么说了,那大堂哥你们就安心住下来吧,不过……”皇甫煜浅笑依旧:“三叔三婶那边总不能这么拖着,还是希望大堂哥早些解决的好,特别是那位方小姐……免得日后有些事说不清楚就不好办了,你说是吧?”   要订婚的未婚夫临阵逃了,让人家小姐怎么想?万一想不开来个狗血淋漓的上吊自尽,收留跑路未婚夫的武王府岂不是要被卷进去?有些事,看似小,但落了有心人手里,却是能给你翻天覆地的!   萧勤鑫倒是个聪明的,自然听得明白皇甫煜那番话,倒是,却是要为此而重新衡量这位传说中平庸又无能的病弱武王了……   起身,冲皇甫煜抱拳欠身就道:“王爷放心,这事只是双方父母一意孤行,勤鑫之前亲自调查过那位方小姐,确定她心中早有意中人,只是她父母嫌弃对方出身……我逃了,对那方小姐而言反倒还是好事,何况还礼未真成,损不了她什么名誉,最严重不过就是我爹娘要赔些钱财道歉而已。”   皇甫煜几不可见的挑了挑眉,就听到萧勤政不甘被忽略的帮腔:“对对对,王爷六姐夫您不用担心,我们是经过深思熟虑才逃的。”   萧勤鑫一听,忍不住就横了眼过去。虽然话是没错,可他说的未免也太过直白了!   “既然大堂哥这么肯定,那我就放心了。”   皇甫煜依旧是那个浅笑,唤了声白易让人准备房间,而后便和萧如玥一起带两人去给老王妃皇甫佟氏打个招呼,何况两人是要住下来,还牵扯着一些事,总得跟老人家报备一声不管怎样都好有个心理准备。   老王妃皇甫佟氏倒是挺开明,即便知道萧勤鑫是这样的事躲进王府来的,也并未表露半丝不悦,反倒还调侃他:“若是因此那方小姐和她意中人的事能成,你倒算是功德一件了。”   萧勤鑫讪讪,没应,倒是萧勤政嘴闲不住的道:“老王妃您这话呀,可真得让我娘听听。”   真正聪明的人,可不会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会说话似的巴拉巴拉个不停,以至于说错话都不知道,还自以为很会说……萧如玥默默,忽然觉得萧勤政虽然更有些小聪明,却某种程度而言跟萧如月是一路的。   老王妃皇甫佟氏却是一副被逗乐了的模样呵呵直笑,让萧勤政愈发得意起来,更加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倒是确实是个活跃气氛的角儿,逗趣话加上生动的表情,惹得那些妈妈丫鬟都忍不住的笑出声来,显得热闹不已。   总体而言不伤大雅,萧如玥也懒得理他的由着他去闹,何况最近武王府接连各种原因出事,老王妃皇甫佟氏身边也冷清得有些萧条之感,难得有个人出来耍耍宝,就没急着回后院去……   不想,不多一会儿有丫鬟匆匆来报,表小姐莫彩雯不见了!   “娘,王爷,别着急,妾身这就去看看。”萧如玥起身冲老王妃皇甫佟氏和皇甫煜福身道。   “嗯,去吧。”   老王妃皇甫佟氏透过方大夫略微知道些事情,闻讯难免不多想多担心,好在那小三媳妇儿着实是个机灵的,还很利索,有个什么事根本无需任何人提示。   皇甫煜有“病”在身,当着人面自然不好到处跑,只能窝在原地等消息,倒是不想,萧勤政竟主动请缨帮忙。   若是一般人家,他自然是不敢这说的,好歹这里是夫人小姐住的内宅,他一个公子哥儿乱闯寻人肯定不好,可他上次来过武王府,看得出武王府人丁稀薄,老王妃皇甫佟氏对人对事都格外的开明,尤其那几位表小姐个个都是将门千金,自然没文官家小姐那么多讲究,上次他来也是没隔着面纱直接见到人的……   虽然听萧勤政说过,但萧勤鑫还是觉得太唐突,正想说句什么挽救他的冒失,却就听到老王妃皇甫佟氏道:“多些人找也好!”   说罢,一叹:“那丫头手受伤后就一直很低落,若只是躲在哪个角落抹泪儿倒还好,怕就怕她……还是赶紧找到人要紧,王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真要找起来也不容易,去吧,赶紧找人要紧。”   既然老王妃都这样说了,萧勤鑫还闲坐着就说不过去了,便起身道:“我也去吧。”   “麻烦两位了。”老王妃皇甫佟氏似乎更关心找人,只是简单的客套了下,还把身边的妈妈和丫鬟都一起遣了去。   于是,转眼的功夫,厅里人都走得就只剩下母子两了……   “好歹也是将门女儿,又能挤到这儿来,那莫家表妹不至于为了只手不能使剑就寻短见吧……”皇甫煜慢慢说着,转眸看向那人一走眉头就拧起来的老王妃皇甫佟氏:“娘,您在担心什么?”   闻言,老王妃皇甫佟氏讶异:“你不知道?”不等他回答,瞧他神色也知道了,顿时面色怪异起来:“看来你确实不知道……”斜了斜眼他,就嘟囔道:“你竟然都不知道……这小三媳妇儿可真是……”   皇甫煜一听凝了眉:“怎么还跟玥玥有关?”   老王妃皇甫佟氏瞥了他一眼,端茶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却道:“不告诉你。”   皇甫煜黑线:“娘,这是玩的时候吗?”   “人哪,一上年纪就格外的容易孤单寂寞……”   老王妃皇甫佟氏深深叹气,惆怅满颜:“老天啊,我这是造的什么孽,不算太老就守了寡,没出几年又没了个儿子,眼下就只剩那么一个……”幽怨的瞟了皇甫煜一眼,低头垂眸抹眼角:“也有跟没有一样!要不是那刚进门的小三媳妇儿有心,我都不知道一月能见上儿子几面!还有啊,难得有几个丫头肯围着我这老太婆转,却也不知道究竟怎么招人惹人了,竟全被放狗给咬了……”   皇甫煜避开眼,喝参茶,喝参茶,继续喝参茶……   “你说这有些人做事怎么就那么任性呢?半点不考虑我这老脸的立场,人家爹娘把心肝宝贝给了我,却落了个遍体鳞伤,还是被猫狗抓咬的,你说我这是要怎么跟人家爹娘交代?再说了,要是留疤嫁不出去怎么办?”老王妃皇甫佟氏厉眼射过去:“你都娶吗?”   皇甫煜“噗~”一下喷了满口茶,抹嘴就道:“不可能!”   “哼,总算有点反应了吗?”老王妃皇甫佟氏冷哼一声,优雅端茶喝得慢条斯理:“我看你这回怎么收拾!”   皇甫煜不禁有些气弱了:“又没毁她们脸……”   老王妃皇甫佟氏鄙夷的斜他:“你到时候这么说试试。”   皇甫煜咧嘴:“话自然得拐着弯说,不过,这不是还没到那程度么?万一真要赖上来,也总是有办法的。”   “当我们皇甫家媳妇本就不容易,若再摊上……”斜了一眼皇甫煜就别开,老王妃皇甫佟氏懒懒道:“站在女人的立场而言,如果小三媳妇儿要改嫁,我绝对举双手赞成外还送她大份改嫁嫁妆。”   皇甫煜顿时沉颜:“这不好笑。”   他眉清目秀得有些过分,倒不会给人一种娘娘腔的感觉,却会显得很小不韵世事的样子,以前老王妃皇甫佟氏横竖怎么也想象不出他威慑他人的样子,总愁着他怎么镇得住那些将帅,却不想……   他可真是个奇怪的孩子,仅仅只是抿唇沉颜长眸中澄澈一敛,竟就瞬间有了凌驾万人之上的威慑力,尤其那双眼,现在虽然没有上次那么恐怖,但也似沉睡千年的惊世宝剑破土而出般,竟若有似无淡淡金芒缠绕,森冷如能切肤伤人的剑气一般,淡淡一瞥摄心夺魄,比起他那已逝的父兄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然那是自己儿子,可老王妃皇甫佟氏还是越看越发毛,忙别开眼,有点委屈:“我开开玩笑。”   “所以说,不好笑。”皇甫煜也低眉敛了眸,还转瞬薄唇就抿唇一抹纯净无害的浅笑:“作为补偿,告诉我点我不知道的事吧。”   “……”   *分啊分啊*   萧如玥等人出了清风阁,便分了道,美其名曰分几路更快。   【如果找到的人行为有点奇怪,直接打晕拖回来没关系。】   想起分别时萧如玥凑近来的低声嘱咐,萧勤鑫就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来,但片刻,笑一僵便敛了去,墨眸转幽变暗。   偌大的武王府虽人丁稀薄,可下人侍卫却是数不胜数,其实根本用不上他和勤政帮忙,只不过是勤政开了口,老王妃给着六妹脸面不好驳了,顺势而已,再有,身边连个妈妈丫鬟都没留的全遣了出来,该是母子两有什么话要说……   说什么了?跟六妹有关?莫不是因为他和勤政住下来的事?   萧勤鑫没什么心思找人,但表面功夫还是做足,掠上了高处去张望,竟发现有块地方一直没侍卫的身影掠动,本想问一声同行的人,却扭头才发现大家都钻屋里去找了,想了想,还是直接掠向了那方。   六妹向来不做无谓的事,那番交代也让他有些在意,尽快找到人兴许就是帮上了她的忙,说不定……能换她展颜一笑……   “大舅老……”   有人眼尖瞧见萧勤鑫掠进个院子,惊声已经太迟,只好跟旁边的人道:“怎么办,大舅老爷进沁心居去了。”   自铭王妃皇甫韦氏一事后,沁心居便被老王妃皇甫佟氏下令封了起来,自然是谁也不敢进去,不想不知情的萧勤鑫竟跑了进去,他们瞧见了,却也不好进去去追……   “去个人给武王妃禀一声吧,我们在外面看着。”   说罢便分了头,有人去找萧如玥,而萧勤鑫却误打误撞竟真找到了莫彩雯,并且竟然撞上她……   越看那裹着绷带夹板的手越气,狠狠砸向假山时却忽然有人拉住,跟着一道低沉醇厚的年轻男声传来:“你是莫家小姐吧?”   莫彩雯一怔转头,见到的是个陌生男子。   完美的脸型,俊美的五官,尤其那双狭长的鹰眼,本该是给人一种严厉的感觉,却荡漾着和善可亲的光泽,一身浅青色锦缎绣花长袍更显他高挑精瘦,玉冠束发,风不时的吹起他的发丝,拂过他俊逸的脸颊,让他看起来就像一副静止而唯美的画卷……   “你……”好一会儿,莫彩雯才找回了声音,而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臂还被他扣着,不禁俏脸一红赶紧抽回,似为掩饰自己的尴尬狼狈,大声质问:“你是谁?怎么没见过你?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等她珠连炮似的问完,萧勤鑫才缓缓深了笑,退开一步抱拳微欠,和气而温声:“在下萧勤玉,武王妃的堂兄,刚到王府,初次见面失礼之处还请莫小姐海涵。”   “咦?”莫彩雯一怔:“你是萧家的……”蓦地沉脸:“你若真是小表嫂家的堂兄,现下就该在前院或是清风阁那边给老王妃请安,怎会无端端跑到这来!”   萧勤鑫失笑,温声依旧:“莫小姐,现下满王府的人都在寻你,在下不过是恰好遇上帮帮忙而已。”顿了一下,又道:“倒是莫小姐还是赶紧出去吧,老王妃听说你不见了,正着急着。”   莫彩雯张嘴,顿了一下才忽的出那没受伤的手扣住萧勤鑫:“哼,休想蒙混过去,你到底是不是小表嫂娘家的堂兄,见面对质便知。”说罢,拖着他就去翻墙准备离开。   也不知是心情不好的缘故,还是手受伤的关系,平常带个人翻墙轻而易举,这回竟大丢颜面半空气短忽的就往下坠……   萧勤鑫一阵无语,却也当机立断挣开她的手长臂一卷上她的腰,带着坠下的她轻掠而起转眼翻出了墙外,落地便直接放开了她并不露声色退开两步。   本就够丢脸,再看见沁心居外候着几个侍卫,莫彩雯顿时恨不能挖个洞钻了,俏脸一片羞赧的嫣红难掩,指着萧勤鑫道:“你,还不赶紧跟上来!”说罢,大步匆匆就往清风阁去。   萧勤鑫也走南闯北了几年,撇开家里那几个不算,刁蛮任性的女子着实是见了不少,自然没把莫彩雯这些放在心上,不急不缓的后面跟着。   回清风阁的路上,遇上闻讯而来的萧如玥。   瞧着莫彩雯除了面色羞红之外,并无异常,萧如玥不禁暗自松了口气,就听到萧勤鑫低身近来压着声:“见她的时候正准备砸自己的手。”   也就是说恰好赶到所以没砸成……   他特意提了,萧如玥总得意思意思,便道:“帮了大忙,谢谢堂哥。”   虽说也算不上冷漠,但却并不如预想,萧勤鑫难免有些失望,倒是并未表露出来,目光从她额前刘海掠过,道:“出嫁了就总不比还在家里,好好照顾自己。”   “嗯。”萧如玥应得很简短,甚至转眸望他一下都没有。   萧勤鑫不再说话,总觉得说什么都跟落在棉花上一样,何况此时前呼后拥的,实在不方便多说什么。   才回到清风阁,便有人来报萧如玥,萧如雪来了。   本是想进清风阁给老王妃皇甫佟氏和皇甫煜打了个招呼,自己折身去接萧如雪,却不料皇甫煜招手将她叫到跟前去:“跑来跑去还不累吗?”   “是了,你也跑了一圈了,还是坐下喝口水吧。”老王妃皇甫佟氏笑容和蔼说罢,扭头吩咐彭妈妈亲自出去将萧如雪接进来,才拉住莫彩雯一阵低声关切。   莫彩雯倒也连连认错,只是神儿时不时就往萧勤鑫那边飞一下。   萧勤政这会儿还没回来,座中都是明眼人,哪能看不出那心不在焉的魂儿飘,只是个个睁眼瞎的假装没看见而已……   萧如雪来到之前,萧勤政先回来了,机灵的没拿莫彩雯的事说事,却又把这一趟跑说得跟探险奇遇记似的,硬是勾出一厅欢笑来。   笑得正欢着,萧如雪便到了,虽说前段时间病了脸色还没恢复的略显有些苍白,但那施施然的莲步,亦还是说不出的优雅。   乍见萧勤鑫和萧勤政兄弟两在,很是惊愕,却也很快回过神来,笑盈盈的给老王妃皇甫佟氏等人行礼,而后给萧如玥递了个想单独说说话的眼神。   萧如玥微微点头,轻声问皇甫煜:“王爷,您是要留这儿和娘再聊会儿,还是回后院休息?”   虽然生了一样的面孔,可皇甫煜却是从前就不喜欢萧如雪,现在更加不欢喜她上门来,却又不能阻着姐妹两见面,当即便道:“我也有些累了,还是先回去吧。”说罢就跟老王妃皇甫佟氏道别。   他现在还“重病”,所谓的“休息”时间内自然是不会有人贸然打扰,他可以做很多事!   皇甫煜这才起身,萧勤政便窜了过去,笑嘻嘻卖乖:“王爷六姐夫,我扶您吧。”   “嗯。”皇甫煜笑着点头,把手交给了他。   虽说萧如玥在萧家的地位暗暗盖过萧如雪,但萧如雪还是萧家的天女,她在场,有些话有些事萧勤政自然也不好明说,就怕她回头在萧云轩那里一句话,把他好不容易讨来的东西拍个飞,只好一路卖乖讨好的暗示,就巴望着皇甫煜主动提起上次的“承诺”,可惜皇甫煜倒是毫不吝啬直夸他会说话,却装傻充愣半点不提那个“承诺”!   回到后院,萧勤政还想再赖会儿,却被萧勤鑫以“王爷累了要好好休息”为由拎走了,顺带还喊上了萧如雪:“我们去小花厅等吧。”皇甫煜也趁机掐了下萧如玥。   他的暗示不容忽视,萧如玥只好跟萧如雪道:“五姐,我侍候王爷歇下就来。”   萧如雪想了想,自己也确实不好跟到新房小院去,便点了点头,眼睛总算彻底离开两人,和萧勤鑫兄弟两一起,跟着迎上来的丑姑去了后院平常待客的小花厅。   “你啊你啊……”   闲杂人都走光了,皇甫煜揉着萧如玥的头就是一阵轻叹着,无奈心疼还有些生气:“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好呢?”   “就这样?”萧如玥没好气的拍开他的手:“都乱了!”又道:“没事我走啦。”   一把将说走就走的人拖回怀里,低头一个劲的轻撞她的头:“这么快就走,你是怎么侍候我歇下的?直接扔上床?”   萧如玥好气又好笑:“我当然不会飞着过去,路上肯定慢慢……”话到一半惊觉失言的住嘴,他的眉却已经挑得高高的。   “宁肯在路上耗时间也不肯陪我啊嗯~”尾声拖得常常以示不悦程度。   “你能不能别闹了?”萧如玥没好气推他,却被长臂一手倏地箍紧,肺里的气差点被榨个精光的险些缓不过来,顿时气焰升级横眉怒瞪他:“你……”   皇甫煜打断她:“至少要告诉我留那两麻烦住下的原因吧?”   他话题转移得理直气壮,让萧如玥一阵无语,却也不能不给个答复以免他一个抽风把人扔出去:“这一时半会也说不清……”   “我有时间。”   萧如玥顿时喷火:“我现在没时间!”   “嗯,这回应该差不多了。”皇甫煜恍若未闻那一声咆哮,径直松开她便拍拍她那因为气愤而绷紧的小脸,笑得欠揍:“来,放松放松,不然出去会被看出来的。”   萧如玥深呼吸深呼吸却蓦地就勾起了明媚迷人的笑,抬手拍了拍面色铁青弯下身的皇甫煜:“手感不错。”   “你……”   眼睁睁看着萧如玥大摇大摆走出去却没法追上去,皇甫煜铁青的脸瞬间转黑了,骂道:“哪个混蛋教她这种下三滥的招式!”   那下三滥招式,有个还算不错的名字叫猴子偷桃,当然,现在也可以改得稍微文雅一点……王妃偷桃?   正文 136 真做了,就迟了   “五妹怎么这么早过来?”萧勤鑫笑着挑话。   “自然是有事要跟六妹商量。”萧如雪淡淡应道,看着萧勤鑫和萧勤政兄弟两:“倒是大堂哥和五堂弟不是比我更早么?这么大清早的过来又是什么事?”   “自然也是有事呀。”萧勤政笑嘻嘻道。   父辈嫡庶造就了他们地位的高低,大伯父当家一天这五姐他就不能明着得罪,却也不意味着他非得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相比之下,六姐虽然有时候也很气人,却大多时候还是很好说话,何况她比起五姐更得大伯父的眼,现在还是武王妃,只要武王不死,热脸贴六姐就好处多多。   在萧如雪听来,那略显敷衍的话就像软钉子,扎着随不疼,却实在碍眼,顿时就不高兴起来,却倒是没机会再开口,便听到萧勤鑫笑道:“不瞒五妹,其实我是来避难来了。”   萧如雪微怔,就又听到了萧勤鑫叹气的解释:“我娘相中了京都大粮商方家的嫡次女,又恰好那方掌柜夫妇也不介意我是庶出,长辈们私下一番商量也不问我和那方小姐到底喜不喜欢,就硬要定下来……”   听罢萧如雪大怒,张嘴正要说两人胡闹瞎给萧如玥添乱,就听到是身后王翠锦低声和丑姑嘀咕。   “现在梅花开得越来越好了,我照印象试着做了些梅花香饼,却不知怎么就是做不出你做的那个味儿,一会儿有时间的话,把窍门告诉我吧。”   梅花香饼不对味儿?她怎么没吃出来?   萧如雪凤眸微眯,怒容却收了,抿上唇静听。   那一怒未发便忽然收敛,对面的萧勤鑫自然瞧得分明,不禁几不可见的挑了下眉,目光一转扫过萧如雪身后那满脸堆笑的王翠锦和……眼帘正往下低的丑姑!   那丑姑刚才看他这边了?   萧勤鑫微愕,就听到丑姑低低接了王翠锦那话:“我一会直接写给你吧。”   王翠锦一听却愕住了,奇怪的转眸看向丑姑。丑姑颜毁,向来不多话,却是十分精明的,怎会听不出她是有话要让她代转武王妃?却怎么……等等!难道……   心咯噔一阵狂跳,王翠锦转眸就落向了坐在她们面前的太师椅中的萧如雪,面色顿时微妙的难看起来。   倘若丑姑真是这就已经发现世子妃不对劲所以才……   太可怕了!世子妃拿什么跟身边能人辈出的武王妃斗?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让世子妃受人挑唆与武王妃斗上!   萧勤鑫转眸取茶喝了一口,不露神色若有所思一会儿,便又转向了丑姑。   丑姑这个人他之前倒是见过几面,可她基本一年到头都缩在紫竹院里不出来,实在不熟,只印象里她总是低着头,让人很顺理成章的以为那是因为她毁容的缘故,曾听娘说起过她很不简单,教了六妹这样做那样做,可他听听而已并未在意,只觉得那些内宅妇人的权谋,再高明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何况后来发现六妹本身就精明得让人不敢置信,柔弱小小的身躯里藏着的是胜过不知多少男子多少倍的大智大慧大度……   注意力全转向了六妹,反倒不知不觉就把这个女人给忽略了,而刚才若不是不经意的一眼,恐怕他还会继续被她高超的演技瞒骗过去!   众人神思飞转,实际所过时间不过一点点,萧如雪竖耳倾听着身后王翠锦和丑姑的对话,却装作一副并未在听的模样取茶来喝,自认为足够不动声色,却不知眼过眼精明人都瞧得清楚。   “六妹聪明,却终究太过温顺,谁求上门都会应,但你们却也不能太过分了……”萧如雪不悦的看着萧勤鑫:“大堂哥那么聪明岂会看不出来,六妹现在身为武王妃风光无限却也步步惊心,比我们都过得不易,你们怎么就忍心给她添乱!”   “五姐,你……”   萧勤鑫抬手打断萧勤政的话,浅笑不减:“五妹说得是,六妹赌上自己整个人生维护现有平衡,表面风光无限,实际却是比我们谁都过得不易,我们确实谁~都不该瞎给六妹添乱,来之前没考虑清楚是我的疏忽,但事已至此再退也无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处理好事宜。”   萧如雪没傻到听不出萧勤鑫那话带着暗讽的意味,当即气得不行,却也并未直接发作出来,低眉取茶喝了一口压压火气,才道:“大堂哥知道就好。”   萧勤政也不是笨的,自然听得明明白白,顿时乐得不行膜拜萧勤鑫的心都有了,不住的往嘴里塞点心分散注意力,以免当着萧如雪的面笑出来开罪了她,还不忘拍拍丑姑的马屁:“姑姑,这些点心可都是你做的么?”   丑姑微微一福:“回五少爷,是奴婢做的。”   “果然名不虚传,太好吃了,大哥,你也尝尝。”萧勤政笑着招呼萧勤鑫了一声,又道:“早听说姑姑厨艺精湛,只可惜一直无缘,这几日托六姐的福倒是能大饱口福了。”   “确实好吃。”萧勤鑫尝了一块,点点头。   “尝尝这个,这个也不错……”   心中有结,自是看什么都不顺眼,那兄弟两在对面吃得欢赞得勤的画面映入萧如雪的眼,此时就说不出的讽刺。她不否认丑姑手巧厨艺好,可她的奶娘出身亲王府又哪样不比人强了,却怎么也不见他们如此夸张的赞过,明显,是变相的拍六妹的马屁……   此时,萧如玥也到了,后面跟着秋月晓雨和常喜常乐。   还没进门,萧如雪便起身迎了上去:“六妹,我有事单独跟你说。”   被如此明显的当做空气,萧勤政自是不悦,却也就算萧勤鑫不横眸过来提醒,也是不准备吭声的。他看不顺眼,却没笨到会去得罪这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女。   “大堂哥五堂弟,你们随意。”   萧如玥倒是礼貌的打了招呼,才跟着已经领着王翠锦等人出门去的萧如雪身后,而跟上她来的丑姑则近身就唇不动的低声了句:“世子妃疑王妈妈。”   不疑就不会侧耳王翠锦的话,不侧耳就不会变色,不变色便不会被大少爷看到,她,自然也就没法透过大少爷推断知悉世子妃的异常,倘若……   忧从丑姑眸中过,不禁暗暗斜瞥了萧如玥一眼,不想却见她粉唇微抿嘴角便翘了起来,凤眸柔光幽幽满是笑,轻轻回她:“姑姑,你一定要一直留在我身边哟。”   丑姑怔了怔,柔柔便笑了:“奴婢遵命。”   “六妹。”前面走的萧如雪停下来等萧如玥近了,才问:“寻个无人打扰的地方吧,我有许多话。”   萧如玥点点头,支了丑姑和秋月晓雨去沏茶拿点心,带着常喜常乐领萧如雪前往一个僻静的小院,才入亭坐下,茶和点心跟着就到了。   扫了一眼晓雨,萧如雪道:“连着几天不见你带晓露了,她的病还没好吗?到底什么病,都这些天了……”   “小小风寒而已,本没什么,若是平时根本就不用把她隔了,只是因为王爷病着,怕我染上了也过给他。”萧如玥起身从丑姑手中取过茶壶先给萧如雪倒了一杯,呵呵笑道:“听说都憋坏她了。”   “确实要小心些……”   萧如雪点点头,不渴,却还是将茶送到嘴边,却又半口没喝的一下就将茶放下了石桌,定定的看着萧如玥道:“六妹,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就认识武王?你以前说的那个心上人,是不是就是他?”   萧如玥坐了回去,看着萧如雪道:“我是早就认识他,但我却是直到盖头掀开那一刻才知道他是武王。”   萧如雪听罢就是一怔。   “五姐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但事实就是那样。”萧如玥叹了声,看着萧如雪问:“我只想问一句,事情是八妹昨天告诉你的吗?”   不知为何,萧如雪不敢对上她的眼,低着头点了点。   “五姐觉得受了我的骗?”   萧如玥慢悠悠喝了口茶,余光却瞧得清楚萧如雪闻问一惊就抬了头,神色微妙的张嘴欲言好一会儿,才出声:“我……”   “没关系,觉得被骗很正常,反正我也没有证据能证明我是在盖头掀开那一刻才知道他是武王。”萧如玥淡淡打断萧如雪的话,由始至终都很平静,平静得让王翠锦心惊胆战,就听到她轻声又道:“那~么~……五姐现在想怎么样?要跟我换吗?”   预想过各种可能,却万万没想到会这样,萧如雪一听怔住,呆呆的瞪大眼睛看着萧如玥。   看似僻静的小院,院墙后有好几个看热闹的瞬间弹离某王远远的,就听到小院里那小武王妃噗嗤一下就呵呵不断的笑了起来。   “六妹……”看着一个劲发笑的萧如玥,萧如雪莫名有些发毛:“我……”   “到底要不要换?”   萧如玥却笑着打断她,慢慢又道:“五姐,这是最后一次……”稍顿,抬眸望着她,那不高不低的声音却瞬间有了刺痛耳膜的力量:“你,到底要不要跟我换?”   对上那双眼,萧如雪便知道她并不是在开玩笑,恍惚间犹似看到什么东西随着一道淡淡的细纹正式撕裂开来,只是不知为何,那裂缝,竟然蔓延上她的心……   疼!   “六妹,不要这样!”   萧如雪霍地起身越过石桌,一把拉住萧如玥的手紧紧握住:“你说过我们是亲姐妹,有话要摊开说,只要我们姐妹坦诚相待关系好,再有毒计也没用,谁也休想离间我们让我们姐妹相残吗?我现在……”   “要不要换?”萧如玥却淡淡的又问。   “六妹!”萧如雪又气又急,跺脚:“你至少等我把话说完。”   萧如玥转眸默默看着她。   她神情很平静,太平静,反而让人看着渗心的慌……   萧如雪不禁一窒,险些开不了口,却还是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六妹,我们是亲姐妹啊,你说过,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跟你是亲姐妹,我们怎么能轻易就收人挑唆!”   萧如玥笑了,很轻很浅,有一抹凄凉的味道:“五姐,我累了。”   萧如雪一怔,没听懂,却感觉萧如玥在抽手,一切不如预想让她脑子有些乱,不及多想却已经本能的就紧紧拉住萧如玥,不让她把手抽回去。   “瞧……”   轻轻一声,怔愣的萧如雪随着萧如玥的目光转向她紧紧拉住她不放的手,就听到那道轻声又道:“我不能,而你,却总能……”   萧如雪再度怔住,又一次没听懂。   “五姐,你在家里长大,从小高高在上,从未真正吃过苦,从未真正受过欺,从不知道真正险恶为何物……这样的你,就算任性做得有些出格,我也从未放在心上,因为你是我的姐姐,而且归根到底骄纵任性到不知后果也不能全算是你的错,那样的环境那些有心人也得负很多责任,你总的来说还是纯真可爱的,有着很多很多我早已丢失的东西……   转眼就要嫁人了,你一意孤行我无权阻拦,却还是忍不住担心你被骗被欺负,傻傻的就算有委屈也憋在心里不敢说,所以我把爹搬出来恐吓了王妈妈,逼着她将你在晋安侯府的大小事通报给我,打算着若有异常,哪怕是绑着也好,都要让你脱离潘瑾瑜……”   “咦?!”   这一番直白的话,听得萧如雪震惊不已,不由就扭头去看王翠锦,才见她红着眼眶点点头,就觉紧紧握着的手一下抽走了……   “五姐,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管你了。”   萧如玥看着惊回头看着她的萧如雪,嘴角明明挂着浅浅的笑,却给人一种拒之千里之外的冷漠感,而声轻却依旧:“我以为,我真心待你好,你总是看得见的,记得住的……”   “我记得!”萧如雪惊声反驳,焦急的伸手要去拉萧如玥的手,却被她避开了。   “呵呵,你确实记得,却也总是脑子一热便抛到了脑后。”   萧如玥浅笑依旧的看着她:“你从小就有爹护着,根本无需讨好迎合谁就能轻易得到一切,你觉得别人待你好是理所当然的,太理所当然了,所以容不下一点点哪怕无心的欺瞒,所以一旦发现被欺瞒,不管事情大小有无心,就率先觉得是被背叛了,又受伤又委屈,往日种种的好,也顷刻间被你抛到脑后,或者……疑成心机图谋而为之!”   萧如雪几次张嘴想插声却出不来声,面色乍青乍白,见萧如玥竟起身要离开的样子,赶紧道:“六妹,我承认我听到八妹说你和武王认识的时候很震惊,脑子乱糟糟的胡思乱想了很多,但我后来也想了一夜现在已经想明白了,八妹不可能无缘无故告诉我这些,她不过是想挑拨离间,所以我这不是大清早的就特地来跟你解释……”   自己拼命解释,而萧如玥却还是转身走出了亭子,虽然不急不缓,却也一步不停,萧如雪顿时恼火了:“萧如玥,我已经承认我错了,也诚恳的跟你道歉了,你为什么还要走?你跟我的姐妹情就这么薄吗?”   “瞧,你就是这么理直气壮……”萧如玥停下,缓缓回头看着她:“你口口声声我不能对你这样不能对你那样,而你,却有人轻轻说一句就想疑我便疑我,想气我便气我……五姐,没发现吗?你不允许我做的,你一直都在做呀。”   萧如雪窒住,无言以对,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唰一声,晓雨腰间弯刀出鞘,太快太忽然,众人反应过来萧如玥纤细的臂上已多了道口子……   此时天还冷,穿的衣服不少,瞧不出她到底受伤没有,却真真切切都看到了她臂袖上多了道口子,所有人都吓坏了,丑姑等人欲扑拥近去却被她抬手拦住了。   “六妹,你干什么!”   萧如雪惊叫,死死瞪着萧如玥那有道口子的手臂就要冲过去,却被她的话惊刹住了:“也没干什么,就脑子一热。”   倏地瞪大眼,萧如雪看怪物似的看着她:“你疯了?!”   “没疯呀。”萧如玥笑着把刀还给晓雨:“就是脑子一热的做了,抱歉呀,吓到你们了。”   “这是一句抱歉能挽回的吗?!”歇斯底里出口,萧如雪怔住了,忽然间明白……很多事!   面色瞬间变得微妙起来,复杂的难看。   “对呀,有些事说抱歉根本挽回不了,所以……”萧如玥笑更深了,却是耸耸肩不再说下去。   泪,顷刻间自萧如雪的眸喷涌而出:“六妹,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都不会再……”   “从今往后,我真的不会再管你了,你自己好自为之……”萧如玥冲她勾唇一笑,转身便走:“姑姑,送客!”   “六妹,六妹你别走……”   “武王妃……”   萧如雪放声哭喊着,王翠锦哀声恳求着,却一步也近不了萧如玥,萧如玥也始终没有再回头看她们一眼,走得决绝。   “姑姑,我错了,帮帮忙,你的话六妹一定会听的,我和六妹是亲姐妹啊,我们可是一胎所出……”萧如雪救命稻草一样抓住拦住她的丑姑,泪流满面:“我只是胡思乱想了下而已,什么也没有做呀,明明什么也没有做……”   “等你做了,就迟了。”丑姑淡淡道。   萧如雪一颤,泪落得更凶,看得王翠锦一阵阵心如刀绞,咚一下就给丑姑跪了下去:“妹妹,求你就帮帮忙给武王妃说一声,世子妃年纪还小不懂事……”   “呵~”丑姑轻笑了声,弯腰使了暗劲将地上的王翠锦拖了起来:“怎么连姐姐也忘了,我们家王妃也很小呀,比你们家世子妃还小呢。”   王翠锦顿时窒住,无言以对。   “世子妃,王妈妈,我也求你们。”   丑姑道:“别闹了,放过我们家武王妃吧,她从小到大就没真正过过一天好日子,你们帮不上她没关系,至少别给她添堵呀,她所要背负的东西,你们加起来三辈子也背不起!”   *分啊分啊*   萧如玥一出院子,便被围了个严严实实,有道口子那只手臂才被拉起,几个脑袋就一下凑了近去,甚至有股淡淡的金疮药味飘进她鼻腔……   太快太忽然,萧如玥真的怔了一瞬,而后,暖流一下灌满心田,温暖遍全身。   “一群笨蛋,小师弟妹身手了得,怎么可能失手弄伤自己!”   “就是就是,瞧这口子深浅多标准,寒毛都没断半根!”   “二师兄最傻,金疮药都掏出来了。”   “爷爷我是拿出来喂你这贱嘴的!”   “嘘嘘,小声点,里面哭嚎的听到怎么办?”   “话说……那两死孩子哪去了?怎么一不留神就不见了?”   “好了,热闹看完了,我去找小七玩咯。”   *分啊分啊*   “我真没事。”   萧如玥解释到无力:“那么说只不过是……”   “给她最后一棒子!”   皇甫煜轻叹接了话,忽的一下扣住她脑袋就是一阵乱搓乱揉:“傻丫头,别怪我泼你冷水,有些狗啊,你就算给它吃再好的肉,它也还是改不了吃屎,有些人救得了一次两次,却终究救不了一世……有些心理准备,你自己掂量着早做早好?”   勒个去,这些话不是她跟小七说的吗?   萧如玥一阵无语,更受不了头顶那双作恶的大手:“再搓就着火了!”   皇甫煜定了一下,噗嗤就笑了起来,大手一落圈住她的腰将她更卷紧在怀,低头不断轻撞她头顶:“这颗小脑袋里到底几个弯啊?怎么总能如此与众不同?”   虽然看不到,但萧如玥也知道自己现在肯定蓬头乱发,一把推开他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确实所想,立马横眼瞪他:“你真不是一般的无聊,看把我弄成了什么样!”   一下拉开她以指梳理的手,皇甫煜煞有其事的左右端详她一阵,墨眸明光就在那得意的闪啊闪:“我们家玥玥就是天生丽质,就算蓬头乱发也美得天下无敌!”   萧如玥黑线滚滚:“天下无敌是这么用的吗?你这是夸我还是挤兑?”   “明显是夸你呀。”   皇甫煜呵呵直笑,低头还没亲上那张撅高的小嘴,白易的声音就传来了:“王爷,柳翊来了。”   正文 137 嫉妒无处不在   柳翊来了,晓露却不见人。   萧如玥柳眉一挑便道:“我的人呢?怎么,这架势是不准备还给我了?”   柳翊嘿嘿笑了两声,余光飞了一眼“闭目养神”绝对不打算吭声的武王大人,暗咒一句无良,膝盖却朝萧如玥一曲跪了下去,正色慎重道:“武王妃,我与晓露情投意合,求您赐婚!”   蓦地沉颜,萧如玥啪的一声猛拍椅扶手,冷哼:“所以就人都押着不还回来了?”   太忽然,除了武王大人皇甫煜外,厅中一干人等纷纷吓了一跳,目光齐齐移向萧如玥,就听她又道:“这架势,难道是准备我不同意的话就私奔?”   虽然被吓了一跳,但柳翊哪能是个没眼色的,当即摇头摆手连忙否认:“不敢不敢!绝对不敢!何况我和晓露都非常希望能得到武王妃您的祝福,之所以一个人来是因为……”黝黑的俊脸略显尴尬羞赧:“是晓露太紧张我的伤,禁止我下床,我是背着她偷偷来的……”   “是这样……”萧如玥面色随即缓和了下来,却定定看着柳翊好半天紧张他个半死,才忽然问:“你准备怎么娶晓露?”   瞧他没听明白,也干脆的不跟他拐弯的直接道:“董家的插手,让克吉烈族陷入族长一位纷争中,我虽然以继承人的身份握有萧家大权,但并没打算把萧家牵扯进去,所以稍微做了点手脚准备引第三家第四家甚至第五家插手,准备坐收渔翁之利,而现在事情才开始,不可能会有这么快有结果,某些忌惮我的人应该会花些时间调查事情到底跟我有没有关系,可因为我的关系你们神鹰镖局已经跟克吉烈族牵扯上了……   那么,不暴露我那个身份的情况下,身为神鹰镖局少主的你,怎么明媒正娶武王妃的武婢?”   而其实,就算没有萧如玥说的那些事,柳翊也清楚以他这个神鹰镖局少主的身份娶武王妃的武婢不容易,所以一直以来都有着打算的,只是不知道这个打算合不合萧如玥的意……   “偶遇之下一见钟情,四处打听之后求上门……行不行?”柳翊小心翼翼的问。   萧如玥看了他一会儿,才道:“你是聪明人,不用我多说也知道个中牵扯的厉害,所以我就不多说了,只唯一要求一点……你,得确实确保晓露的人身安全!”   柳翊一听大喜,头一低应声都格外洪亮有力:“是。柳翊以性命发誓,绝不负武王妃所望!”   “行了行了,赶紧把那欠抽的笑收一收。”   萧如玥撇撇嘴喝了一口武王大人送到嘴边的参茶,就听到咚一声跪地声,抬眸便一眼瞧见白大侍卫面向自己跪在了柳翊旁边,边角上站着的晓雨面上一片红霞,常喜常乐低头掩嘴窃笑……   “属下与晓雨也是情投意合,求王妃赐婚!”   “哟~,这是组队抢人?”萧如玥柳眉一挑,转眸扫向那羞得恨不能挖洞钻了的晓雨那边:“晓雨,你什么时候跟白大侍卫情投意合了,我怎么不知道?”   “王……王妃……奴……奴婢……”晓雨羞得舌头都打结了,半天把话说不完整。   白易挺身救场:“王妃莫怪,属下与晓雨算是日久生情,是属下迟钝,这两日才挑明心意。”   萧如玥却忽然转眸看向了皇甫煜,冷哼道:“不愧是近身跟着你的人啊,够精的,瞧着有人顺利了才冒出来,让我答应了一个就不好拒绝另一个,啧啧……”   皇甫煜却是有模有样沉声一喝白易:“白易,你竟敢在王妃面前耍小聪明!”   白易合作的低了低身:“属下知错,但属下是真心实意要娶晓雨的。”   “你们两这戏是准备唱给谁看?”   萧如玥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而后看着白易道:“晓雨虽是孤儿,可好歹也是在萧家长大的,又是我的人,你,准备给些什么聘礼?还有柳翊你也是!丑话说在前,聘礼给少了,我可是谁都不放的!”   柳翊好歹是神鹰镖局的少主,银子自然不会少,聘礼当然没问题,可白易……却只是个小小侍卫队长,平常跟着皇甫煜,衣食住行都有保障,也不需要额外花什么银子,虽说也积攒了些,可,却谁知道入不入富可敌国的萧家继承人的眼?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柳翊已经应了,白易也只好顺声的应得干脆。实在不行,就借,总之先娶到人再说!   萧如玥似乎满意了,却转头就让丑姑轻点晓雨和晓露的家底,曰:“不看着点,搞不好那两傻姑娘得把自己攒的嫁妆贴给人家做聘礼!”   架势那么吓人,搞得两位准新郎也跟着紧张兮兮起来,白易更甚,不但转眼就威胁利诱把近身十八卫借了个底朝天,还厚着脸皮跟皇甫煜预支三年薪饷,总算当天就凑到份不小的聘礼,生怕萧如玥后悔似的,屁颠着捧去又求一次,看得晓雨好不心疼。   “傻瓜,王妃岂会在乎那点小钱,她这可都是为了你和晓露啊。”丑姑怕晓雨太年轻不懂。   “我知道,我知道!”晓雨点头如捣蒜,眼眶都红了:“姑姑,怎么办?我越来越觉得,当初我和晓露被欺负一直没被选进内院去真是太好了,不然,不然我们也绝对遇不上王妃……”   丑姑笑了:“那就记住王妃的好,一辈子陪在她左右吧。”   “嗯嗯。”   *分啊分*   柳翊才从萧如玥那里得知她那个计划回到神鹰镖局没一会儿,塔娜便面色怪异的揣着张字条来了:“商铺的人送来信,说是有人要见我。”   一听,柳翊就乐了:“正愁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动作,没想到竟然这么快……”看了一眼字条后看向塔娜:“你放心吧,虽然武王妃没说,但听她那个口气,你那个哥哥没事。”   “咦?”塔娜惊了一声,也不顾晓露在的一把拉住柳翊:“她说了什么?”   柳翊挣开她的手看向晓露,眼神示清白免得她多想:“也没说什么,就语气很肯定的说苏和做不了族长,还有什么人就是要历练才能成长,才能壮大族群什么的……难道说的不是你那个哥哥而是你?”   “王妃好像给你和你哥哥算过命来着。”晓露忽然插话,回想状:“虽然我也不知道她请了谁算的,可似乎很有把握的样子,还说什么好在都不是短命鬼,不然就白费力……”   心直口快,出口才猛然意识说得不是那么好听,晓露赶紧住嘴讪讪的看着错愕的柳翊和塔娜:“我……你……诶哟,你们听听就好,别当真呀,还有就是,别看我们家王妃年纪小,她可聪明得世间难有,心思慎密得超乎想象!”   说到这里,晓露不禁神气的挺直了腰杆:“你们想不到的事情她统统老早就想到了,没把握的事她沾都不会沾,既然做了,就绝对有把握能掌控得住……”巴拉巴拉,夸起主子来就没玩没了。   柳翊笑看着,半点打断的意思都没有,即便晓露夸的是别人,那神采飞扬的精神模样也让他百看不厌舍不得打断,但塔娜却牵挂着别的事情没有心思继续听下去,一下打断晓露的话问柳翊:“那她有没有交代现在怎么办?”   “有。”柳翊点头,看着她道:“还特别说了,事情到底成不成,能不能将伤害降到最低的保住你们克吉烈族,得看你演得够不够真!”   此时,皇宫。   皇帝轻轻落了一子,看向对面的左丞相左乐之:“所以说二者间的区别就是一个更有人性,而另一个却是更无情更在乎利益?”稍顿,又落了一子:“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   “历代武王彪悍,侵国一尺回敬三丈,至今已逼得大小数国割地谢罪,确是让凤国山河愈发宽广,却也变相的让凤国与周遭诸国结下难解的怨愤,如今皇甫一脉仅剩毫无领兵经验的皇甫煜还能维持安平,不过是诸国都在养精蓄锐坐等有人生事好收渔翁之利……所以,凤国绝对不能先内乱!”   左乐之说着轻落一子,才接着又道:“既然不能乱,自然就不能跟武王发生直接的冲突,而那武王妃,不管她所在是两个间哪一个领域,我都不熟悉,无法推测她除了炸药之外还能造出什么可怕的武器来,但跟她硬碰硬明显是不智的,之前之所以暗杀不成功,不正是因为我们错估了她?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现在,要得到皇甫家军,就的动武王,而要动武王,就得先把武王妃这锋利的钉子给拔了,虽说拔她不容易,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要确实弄清楚她原来到底是什么人,我就能……”   举棋微定,微眯的长眸蓦地一睁气势凛人,落子也响亮有声:“利其强攻其弱!”抬眸看向皇帝,抿唇而笑:“运气好的话,说不定钉子一拔,那年轻的小武王也不攻自破。”   皇帝低眉,落子:“真想到你说的那个世界去看看,亲眼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世界,才让一个个女子都如此雄才伟略……”   左乐之张嘴正要说什么,就听到园外的公公那尖细的声音仓惶拔高道:“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一身金色凤袍端庄而美丽,贵气而威严,杏眼微眯寒光横了那高声通报的公公一眼,而举步入园时却又已经满面盈笑,举步施施然优雅难以形容,却无视起身给她行跪礼的左乐之,直接来到皇帝面前就福身行礼。   笑道:“臣妾听说皇上和左丞相在这边下棋,特地送些水果糕点过来。”   “皇后有心了。”皇帝微笑着将她扶起,瞥了左乐之一眼,道:“棋改日再下吧,左丞相今日就先回去吧。”   “皇上,臣妾打扰您的雅兴了吗?”皇后惶恐道,却又有那么点委屈的意味,即便已经三十有一,依旧美丽动人我见犹怜。   “说的什么傻话……”皇帝轻笑了声,又道:“若真那么过意不去,就代左丞相跟我下完这局补偿吧。”   “这……”皇后迟疑了下,却还是坐到了左乐之刚坐的位子上去,笑盈盈道:“臣妾棋艺不精,还望皇上手下留情了。”   两人说话间,左乐之唇抿了抿才应诺起身,退去前转眸间,却看到皇后优雅大方的向他展示胜利,并道:“左丞相,慢走。”   心头如同压着大石般,左乐之却还是深深欠身道:“是。”   皇帝墨眸有光一闪而过,却似什么也没瞧见……   入夜时分,萧如玥不但收到了塔娜见了第一个找上门的人的消息,还见到了许衡。   许衡如上次一样跟着萧如玥入院,却忽然抬起头来,一下就逮准了墙头那排脑袋,道:“方老爷子被廉亲王拖住了,其他几个没空,再加上这武王府墙头有些高一般人进不来,迫不得已只好我来了。”   所以,他并不是想来才来的。   不管是许衡还是墙头那一排,萧如玥都懒得说,直接进了屋去,坐下就道:“关门关窗!”   本来她是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也知道那些师兄们是实在太无聊才那样没事找事,可皇甫煜也凑一脚……就让她实在有些恼火!   随后进门的许衡挑了下眉,还是乖乖的关门,关窗前虽墙头已经不见那一排脑袋,却还是扬高了声道:“王爷恕罪,小人也是听命而为。”说罢,啪一声不多犹豫便利索关上了窗。   屋外墙后,数人幸灾乐祸瞥着走也不算,留也不是的某王。   “不过话说回来,那家伙师父到底是谁?”上次他们合力围追,竟然都让他跑掉了,太丢他们颜面了。   “你们上次没追上他?”   面色微妙的皇甫煜一听,倒是稀奇了,却也只是问了一句就没等他们回答的先若有所思起来,不一会儿,也不知道想到什么,面色变得比刚才更微妙怪异起来。   “哈哈,该不会是你那岳父大人吧?”唐镜明大笑着仰头望天高呼一声“老天爷您太开眼了”后,啪啪直拍皇甫煜的肩头:“死孩子,恭喜你!”   那许衡可不简单呀,倘若真是萧大当家的亲传弟子,那么……就算许衡对小师弟妹真没那个意思,也是会跟萧大当家一个阵线,换言之,某个死孩子某种威胁又多了一层!   “四师兄英明!”   “四师兄威武!”   唐镜明被皇甫煜拎住的瞬间,众人鸟兽四散般退离的同时齐声:“我们也恭喜你!”   隔壁院。   许衡报告最后一件事:“五小姐派人送了封加急信给大当家。”看着神色淡淡的萧如玥一会儿,忍不住问:“跟她吵架了?”   柳眉轻挑,萧如玥好笑的看着他:“你觉得我跟那种幼稚小鬼有什么好吵的?”   许衡眉头也夸张的跳高,又看了她一会儿,撇嘴:“你不也是小鬼么?”虽然,能力完全不像!   萧如玥懒得跟他多费口水,直接起身就往外,不想经过他时脑袋竟被他落手轻拍了拍:“傻丫头啊傻丫头,你以为你能扛多重……”   怔住,停下,不及回头看他,他已转身先走一步,头也不回的冲她摆手道别:“顾好你自己就行。”   萧如玥回过神来,许衡已经走了,晓雨和白易私人空间去了,门外只有常喜常乐,两人都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她。   回房,皇甫煜已经躺在了软榻里装模作样的看着书,闻声看过来,就冲她招招手。   “许大哥拍了我的头。”萧如玥边说着,边在错愕的武王大人脑袋上演示着:“好奇怪,我竟然并不讨厌……”   皇甫煜嘴角才勾起的浅笑顿时又一僵,一瞬不瞬的看着萧如玥,只见她眉宇舒畅,眸光隐隐闪动,连嘴角都飞扬着愉快的笑容……   唇角缓缓又勾起,笑更深,皇甫煜拉过她抱在怀,大手轻举轻落拍着她的头:“一样吗?”   萧如玥肯定的摇摇头,嘴角的笑却没浅过。   皇甫煜笑更深了,却又忽的一叹,低头就靠上了她的肩:“虽说那么精干的人真心像哥哥一样护着你我也很高兴,可……那好像也意味着我更没有用武之地了!”蹭啊蹭:“我伤心,我难过,赶紧安慰安慰我!”   可,萧如玥还没从那股子愉悦中退出来,揪着他道:“对吧对吧,我没搞错吧?这就是哥哥的感觉!”   哥哥,对于总是独来独往的她而言,只不过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她可以按照大脑的知识程序般的立即回应各种对象各种状况,完美的饰演各种角色,却其实并不懂那些回应之后的情感的真意,但刚才那一瞬间却……   皇甫煜侧眼瞥着她,勾唇浅笑,抬手捧她精神奕奕的小脸轻轻摩挲:“虽然不是很乐意,但既然我只能教你男女之情,那么别的,也只能拜托他人了。”   萧如玥一听,顿时不悦抿唇瞪他。他说得她好像情感白痴一样!她其实什么都懂的好不好?只不过是一直没有机会没有对象确实而已……   皇甫煜却是笑容不减,拨转她的脸轻吻她的唇:“恭喜,我的小王妃。”   莫名其妙的,萧如玥俏丽一热就艳红起来,努努嘴想说话,却发觉好像说什么都有点不对劲,最后干脆什么也不说,却逗得皇甫煜呵呵直笑,亲了又亲。   *分啊分啊*   潘瑾瑜一回府,就听说了萧如雪白天背着他去了武王府的事,难得没在书房呆到半夜的先回了房。   房里难得的竟然一片漆黑,房外的王翠锦还眼有血丝,潘瑾瑜不禁蹙眉:“这是怎么了?”   王翠锦想了想,觉得有些事还是瞒不过去,便道:“回世子爷,世子妃今日去了武王府,因为一些事而跟武王妃……(低声)吵架了……世子妃回来后已经锁在房里不吃不喝哭了一天了,奴婢怎么劝也……”   “知道了。”潘瑾瑜打断她的话,抬手推了推门确实没动,扭头对王翠锦道:“什么都好,去弄些吃的来吧。”说罢,按着门的手微用巧劲,啪嚓一声门闩便断了,他也顺利的推开了门。   王翠锦应诺,退下前给玉锦玉帛和福月福华打了眼色,让她们机灵点。倘若武王妃当真那么绝情不再管世子妃,那么,她们就只能靠自己了!   看着潘瑾瑜进门后,福月福华就跟着进去点灯,王翠锦才稍微放了些心的退下。   萧如雪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里,似乎根本没发觉有人进来的发着呆,一双漂亮的凤眸生生哭肿成了大红核桃,还时不时的滚着泪珠,直到灯光亮起才一颤眯起了眼。   再睁开,潘瑾瑜已经在面前,居高临下的睨着她。   “对……”   “怎么了?”   那居高临下的人在自己面前蹲下,还出声那么轻柔,萧如雪怔了一下,转眸,就看到福月福华忙着点亮房里的灯,房门敞着,玉锦玉帛在门外探着头……   原来如此……   回过神来,泪瞬间落得更凶了:“怎么办,六妹生气了,我从没见过她生那么大的气……”   潘槿瑜一听杏眸便微微眯了眯,却拉住她膝上那双搅得发白的小手:“她为什么生气?你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惹到她了?”   “我……”萧如雪张嘴,险些就要说出来了。使劲摇头。   “好了,别哭了。”潘瑾瑜抬手抹了抹她眼角滚落的泪,扭头吩咐福月打盆温水来,又安抚萧如雪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明天我早些回来陪你去一趟武王府,若是说错了做错了,道歉就是了,若只是误会,早些说清楚也好,我相信你妹妹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一夜过去,什么气都该过去了。”   “嗯。”萧如雪用力点头。   不一会儿,福月打了水来,潘瑾瑜亲自拧了帕子给她洗,待王翠锦把吃食端来,又陪着她一起吃,任谁看着都瞧不出半点端倪来,只觉得他很温柔是真心待萧如雪,也正是如此……   被哄上床的萧如雪忽然拽住床边起身的潘瑾瑜的袍角:“我知道你很忙,但是……但是……能不能……能不能陪陪我?”   面向床而背对着门的潘瑾瑜眯眼看着她,冷冰冰的,却又坐回了床沿,温柔出声:“好。”   正文 138 接踵上门   半夜,住进京都与通城之间的驿站的萧云轩便收到了萧如雪派人送来的加急信件。   本萧如雪给萧云轩送加急信就很奇怪,何况萧云轩自收到信后便一语不发,沉默坐到了天亮……   早上见萧云轩出来,却半点吩咐都没有,夜三实在忍不住出声:“爷……”   萧云轩沉默的看了他一眼,竟叹了声:“那两孩子吵架了,似乎如玥把话放得有些狠……”说罢,直直看着夜三。   那么看着他,难道是想让他给点意见?夜三一愕,顿时后悔开这个口了,他一个婚都没结的人自然没有孩子,又哪来的教育孩子的经验可以提供给主子?这种事,就算问他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啊?   两个男人在房门口面面相识,沉默不语许久,夜三最终还是先败下阵来,刚毅冷酷的脸呈现狼狈的扭曲,摸着鼻梁左顾右盼支支吾吾:“六小姐做事向来有分寸,也不会胡乱发脾气……应该过段时间就好了……吧……”   就像六小姐嘴上说着恨老夫人,却也没见她对老夫人怎么样,嘴上恨爷,却又接下了萧家那么大个担子……何况,不是他贬低五小姐,以五小姐来说又能做什么来?还能比之前还在家时做的那些更过分?那些六小姐不也都没放在心上主动跟她冰释前嫌吗?想来想起,他还是觉得就算姐妹两当真一时吵架了,六小姐也还是不会让事情恶化下去……   似乎看出夜三所想,萧云轩沉默许久,忽的道:“以前一直以为,那孩子就此脱离萧家会过得更好,却没想到一大圈下来,她竟然又走上跟我一样的路……”蓦地勾唇,很浅很轻,却是半点笑意没有的极致的嘲讽:“能者多劳么,呵,能者多劳……”   夜三张嘴,却无言以对,默默看着萧云轩低下头去。   “算了,由着她们去吧,如雪确实该吃些苦头……”萧云轩说罢,转开话题:“那个铁面人查得如何?”   夜三应道:“临凤城单家茶庄庄主,父母早逝无兄弟姐妹,今年二十四岁,名下产业田地居多,养了不少茶农,经营的就是茶叶买卖,算是祖业,大九个月前一场意外大火焚身,倒是保住了小命,却毁了容貌,自此就少与人交往,茶庄生意也一落千丈……照理来说,他不太可能认识爷您。”   萧云轩淡淡:“他认得我,还恨我!”   脸裹得再严实毁得再彻底,有些东西还是只要那双眼不坏,就绝对藏不住,他那天很清楚的看到单影那双眼中针对他的汹涌的恨意……   “九个月前……”萧云轩若有所思的重复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道:“看来有些事,我得问问云卿……”   五爷?这跟五爷什么关系?等等……   夜三惊愕一瞬,猛然想到了什么而面色大变,但很快又觉得不太可能,但还是没多问的直接颔首应诺,利落的转身去通知大家启程。   而此时,京都,武王府。   萧勤鑫走南闯北也有个几年,早已练得随遇而安没认床睡不着那种娇生惯养的坏毛病,却也实在受不了武王府后院这看似无人却其实四处藏着人,到处都是猫狗鸟的气氛!   试想一下,刚要睡着就听到衣袂掠动的声音,刚要睡着就又听到夜鸟扑翅的声音,谁睡得安稳?何况大清早的,武王养的那群鸡啊鸟啊鸭啊就生怕人不知道已经天亮的争着叫,后来连狗都跟着叫了一片……   反正睡不着,就干脆的起了,看了一眼卷着被子捂紧脑袋也继续要睡的萧勤政,失笑摇摇头,独自出了房。   闲着无事想到后山走走,可毕竟寄人篱下,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萧勤鑫便找了个侍卫问:“我能去后山走走吗?”   那侍卫点点头,却想了想,又道:“武王妃平常也挺喜欢上后山走动,也向来起得很早,不知道这时候在不在……”他是想提醒萧勤鑫,不要冲撞了说不定这会儿在山上走动的武王妃,两人虽说是兄妹,可终究还是男女有别,何况那个妹妹如今的身份已不一般。   萧勤鑫听罢暗喜,也明白那侍卫补充的话什么意思,不露心思微微一笑:“我明白了。”   既然他明白了,那侍卫自然也没多想,便给萧勤鑫指了路。   萧如玥还真在后山,萧勤鑫却还没来得及喜就先惊到了——他那柔弱的堂妹,正举着根三指来宽的干树枝跟只大雕打架!   那雕灰羽白爪,同类而言个头仅算一般不是很大,却异常的凶猛,速度也快得惊人,有些功夫底子的人恐怕都要伤在它爪下,可他那六妹却竟然不在下风,神情自若棍起棍落,半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虽然一次也没有打中那雕,却也让那气势凶猛的大雕近不得身,旁边的晓雨和常喜常乐竟只看热闹半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萧勤鑫看呆住了,而白爪大雕实在少见,不禁恍惚觉得那雕有些眼熟,可究竟在哪里见过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就在这时,那雕忽的一转,竟向他扑了过来!   回神一凛,柳叶飞刀已落指尖,就要冲那白爪大雕飞射而去,却猛然想起武王酷爱飞禽走兽,家里后院养了黑压压一群什么都有,这雕凶猛野性,却毛色光亮漂亮,与一般野生明显不同……莫不是也是武王众宠之一?   如此一想,指尖的柳叶飞刀不禁收了,瞧准时机掠身往一边闪开,分明很快,却竟然还是差点被它那利爪给抓了,暗暗惊心,便见那雕头也不回的掠下了山去……   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测!   “还这么早,大堂哥怎么就到这儿来了?”萧如玥淡问。   她棍已脱手,神色也宁静如常,半点没有被撞见秘密的慌色,恍若刚才什么也没发生,倒是让识趣人不好追问什么……   鹰眸明光暗闪,萧勤鑫笑了,当真没追问,笑应:“醒得确实早了些,反正也无事,就到后山来走走,不想六妹竟在这里戏雕。”四周看了看:“王爷没来?”   “王爷身子虚弱大堂哥又不是不知道。”萧如玥没好气道:“虽然偶尔也会上来走走,可终究不可能日日来,何况现在正早,往日这时候他都在喂那些猫猫狗狗鸡鸡鸭鸭。”   萧勤鑫笑着接道:“呵呵,早听说王爷喜欢养些飞禽走兽在府里,却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当真规模庞大得吓人,还什么都有……”准确的说,正常人是不会养这么多动物在家里!   “王府这后山根本没圈墙,除了那些猫猫狗狗是王爷捡回来的外,别的好多都是自个儿从山里跑来凑热闹的,把王府当客栈似的,留个两宿就走,改天又不知道回来些什么,所以大堂哥这几天要是看到什么别的东西也千万别太惊讶了,习惯就好。”萧如玥笑。   “哈哈……”萧勤鑫大笑,看着萧如玥的眼不自觉的明光更亮更闪,叹道:“不愧是六妹,也唯有你,才如此轻易就淡然接受别人不管好坏的习惯,若是换成别家女子,恐怕得被那群猫猫狗狗给吓了发软,至少也得有一阵子才能适应。”   那明光闪耀常喜常乐瞧得分明,暗暗相视。看错了?她们看错了吗?   二人转眸再看萧如玥,只见她巴掌大的小脸神色淡淡,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却又似乎清清楚楚,那般温婉恬静立于轻风之中,看似极容易看懂,却分明是让人琢磨不透的……   看着看着姐妹两就被吸引去了,大眼闪闪满是敬仰。   有时候,再精明的当事人也迷糊,就似萧如玥,对众人的反应着实感到好笑,他们这是怎么了?她不是什么也没做吗?   正在这时,一抹人影掠近,是白易,直接近到萧如玥面前便欠身行礼:“王妃,王爷正寻您。”   肯定是爪白跑回去通风报信了……萧如玥如是想着,点点头:“我这就下山。”说罢看向萧勤鑫道:“大堂哥你慢慢走着,早饭这时候也该是准备好了的,不过武王府现在情况有些特殊,许多事都没太多讲究,你什么时候用都行。”   所谓的特殊,自然是指某位王爷“病重”,既不管事也不管人,自个儿更是想咋地就咋地,时间一长,不知不觉很多规矩就被他形同虚设的废了……   萧勤鑫点头笑应,看着萧如玥随白易下了山,明眸便暗了下去……   独自一人毫无目的的转了转,实在没趣,便准备下山,却听到远处隐隐断续有劈砍声传来,蹙眉一定,想了想,还是过去看一看。   乍见是莫彩雯左手笨拙执剑的在那里狂劈乱砍,萧勤鑫第一反应就是掉头就走,但第二反应下来就是一定,薄唇抿了抿神思飞转,而后,转头靠了过去。   “剑不是那么用的。”   突兀的声音,不是很熟却一下就能听出来是谁,莫彩雯愕然顺声抬头,就见萧勤鑫不知何时坐在了她狂砍的树的横枝上,依旧是那俊美的脸庞,那本该严肃的鹰眼依旧波荡着温和的光芒,风轻过,他发袍起舞,坐着不动却也有种翩若惊鸿的轻盈感,宛若天神降世……   莫彩雯呆一呆,迅速低头掩盖微晕的脸庞,闷吭:“怎么又是你!”   “你的右手怎么了?”萧勤鑫却指着她的裹着伤药夹板的右手反问。   右手是莫彩雯的痛,一听顿时就如发怒的猫儿竖起毛来般:“小表嫂会没告诉你?”   “我六妹从不嚼人舌根。”萧勤鑫失笑了声,又道:“也更不可能是她弄伤的你。”   “为何不可能?”莫彩雯气还未消,连同平常为了能继续留在王府而压抑的所有怨愤一并顺势发了出来:“一口一个六妹,你们不过是堂兄妹而已,莫说她养在外面十四年,就光是你们家家教严规矩多这一点,分别住所谓内外院的你们也不可能很熟悉……你又凭什么说她不可能伤得了我?你该不会以为你那六妹真如面上看着的那么柔弱吧?你难道不知道她会武功而且还相当强?”   “你说六妹她……”萧勤鑫一怔猛然想起刚才萧如玥斗爪白的画面,低身便掠了下来,一把扣住莫彩雯握剑的手:“六妹会武功的事,你从哪听来的?”   “什么听来的?我是亲眼所见!我们表姐妹还跟她斗……”话到一半莫彩雯猛然清醒过来,神色古怪的看着萧勤鑫:“你真不知道?!”   “你说得没错,我住外院六妹住内院,虽是一个宅子里住着堂兄妹一场,其实根本就不是很熟,何况她十四岁之前都住在外面,虽说出嫁前也在府里住了一年多,可我常年在外顾着家里的丝绸生意,确实莫说是熟悉了,就是见面的机会都很少。说起来,我也只是知道她以前养在外面而已,到底是怎么养的养在哪恐怕家里的长辈们都不是很清楚……”   萧勤鑫笑应,倒是一派自然瞧不出异色,看着莫彩雯道:“更何况你瞧她那单薄的小身板,哪里像个习武的人了?再加上她一向不多话,顶多就是个有问有答而已,不主动说,谁会想到去问她会不会武?你不说,我恐怕这辈子都不知道。”   莫彩雯听得一愣一愣的,等他说完好一会儿,才嘟囔:“你们家可真……”猛然发觉后面的话不对而住了口,小心看向萧勤鑫,却觉扣着她腕儿的大手一滑,轻易便取走了她手中的剑,一惊张嘴,却见一阵剑花在他手中闪出,说不出的漂亮优雅,而住了口。   长指轻轻抹过明亮的剑身,萧勤鑫笑赞:“真是一把好剑!”   “当……”   莫彩雯神气仰首,却还没说完,萧勤鑫便斜眸笑着打断她:“落在不会使的人手里简直暴殄天物!”   一听,莫彩雯顿时就火了:“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不会使剑?要不是我右手……”   “剑,不一定非得右手使呀。”   萧勤鑫又笑着打断她的话,眉目温和的看了她一眼,剑便从右手抛转到了左手,同时脚下移步,掠动间剑光如花飞绽,说不出优雅,又无法形容的潇洒,行云流水就光是看着,就很厉害……   莫彩雯看得出神,直到她腰粗的树干被剑斩断倒过来才回神,却也愕然迟钝的忘了逃。   眼看断树就要砸上身,莫彩雯想起已经太迟,一只长臂先一步搂住了她,并急声斥骂:“你是木头吗?竟然逃也不会逃!”   “我……”莫彩雯羞赧了瞬,猛然回过神来,大怒:“要不是你忽然把树砍倒我这边来,我怎么会吓到!”   “我怎么知道你笨到跑都不跑!”萧勤鑫似乎更气,落地就差没直接扔了她,剑也倏地往站稳的她脚边插去,扭头就走。   莫彩雯怔了一下,更怒:“站住!你凶什么凶?险些伤人还有理了?喂,你听到没有你个左撇子!”   萧勤鑫忽然停了下来,回头看着莫彩雯,忽然挥了下右手,跟着就听到嗖哧哧两声,小小的柳叶飞刀从莫彩雯身边的剑掠过,一把切断了剑柄上系着的随风微摆的一对橙色剑穗,一把则将一对穗子钉在了不远外的树干上……   “我不是左撇子。”萧勤鑫淡淡说着便转身直接走了。   莫彩雯呆了呆张嘴,却终究没出一声的看着萧勤鑫渐去渐远,直至再也看不到,才将收回的目光转向那刚才被萧勤鑫左手一剑拦腰砍断的树干……   平整的切口,昭示剑的锋利和使剑人的力道,很难想象那是并非左撇子的人左手而为!   不远外,一只灰猫悄无声息下树,下山……用过早饭休息没一会儿,萧家三爷萧云凌和三夫人沈氏就来了,客套了几句,萧如玥直接让出院子给一家四口,干脆言明事事关姻缘自己不掺和,事情不说清楚解决清楚,就别出来。   萧三夫人沈氏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才多久没见,这六丫头倒是很有王妃的气魄了……”   “最近武王府一直出事,她也历练了不少吧。”三爷萧云凌浅笑,并未多在意的样子,顺着余光就转眸看向抿唇不知所思的萧勤鑫,但又不准备出声的样子,只是静默看着他。   三夫人沈氏却是忍不住的,反正现下院里也就只有他们一家四口没外人,话也不怕挑明了说,沉脸便喝萧勤鑫道:“勤鑫,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不知道我跟你爹昨日是怎么过的?”   萧勤鑫回神,看向三夫人沈氏,轻叹:“娘,我不喜欢那个方小姐。”   后院,动物自由活跃区中一间小亭里,皇甫煜正逗着趴在铺了毯子的石桌上的小猫儿玩。   “你还真是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能闲得自乐……”萧如玥失笑走近亭子。   皇甫煜抬眸,笑着冲她招手,那些挤满亭子的猫儿狗儿就自动列队给她让出了足够一人通行的道儿。   萧如玥接受能力一向强悍,何况有些事她早有底儿,瞧着这架势神色也是宁静淡然,而晓雨和常喜常乐却是看得惊愕,更误以为是猫儿狗儿们惧于王妃大人凌驾万人之上的魄力而让开的道,顷刻间敬仰又多三分,望得萧如玥严重有如芒刺背的感觉。   “我准备把它们送走。”   皇甫煜的话让萧如玥挑高了柳眉:“为什么?”瞥了眼他怀里掌中欢快翻滚撒娇的小猫,不等他出声就又问:“舍得吗?”   他,其实是真心喜欢这些小家伙的吧……   补上的那句,倒是让皇甫煜有些惊讶,看了她一会儿后,笑缓缓更深了,眼神也更柔和:“我啊,身边只要有你就够了。”   “忽……”   萧如玥羞赧还没上脸,忽然发觉什么似的敏锐的看向皇甫煜,张嘴,却就被他微曲的长指轻扣了记额,他好笑又好气道:“你啊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聪明了,还半点不留情面,好歹看在我是个男人的份上假装一下,满足满足我的尊严和虚荣心呀。”   萧如玥抿唇微撅,不说话。他以为她什么人都说吗?她跟他说都是看得起他!他竟然还敢说抱怨,还敢说她害他没有男人的尊严……   “噗嗤~”   轻轻喷笑一声,皇甫煜翻手便将掌心的小猫儿放落了桌上,假兮兮的在自个儿早不知道粘了多少猫毛狗毛的身上擦了擦,伸手拉过她正要抱,就听到她横眉不悦道:“干嘛?一身狗毛也要分点给我?”   皇甫煜一听,更加忍俊不禁大笑出声,不容她不愿的巧劲一把将她拖进怀里:“那是当然!”说着就前胸贴她后背的蹭啊蹭:“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猫毛狗毛再小再轻好歹也算是个物件,既然都要送它们走了,当然得趁现在还有的时候分一分。”   亭外白易晓雨和常喜常乐统统红着脸别开,实在看不下去了。王爷王爷,好歹明着也有八人之众啊,您到底有没有自觉?您到底知不知道您那姿势有多那什么啊啊啊啊……   当然,武王大人是完全木有自觉完全不知道的,继续在那蹭啊蹭,蹭得本不想出声的萧如玥都实在忍不住红着脸呵斥他:“够了,别闹了,都多大的人了……”叽叽咕咕,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骂什么。   好在他养的这些猫啊狗啊毛色都很漂亮,看起来也很干净,半点看不出原来是流浪狗流浪猫,否则,他要敢把癞皮狗的毛蹭她身上来,她真扔了他干脆!   身后的人忽的一定,竟然当真应了声“嗯”就没再乱蹭了,合作得反倒让萧如玥有些惊讶,回头还没看清,他就头一低靠上了她的肩头,闷声低咒:“我真是笨蛋……”   怔了一下,萧如玥猛然明白了怎么回事,张嘴正要喷笑,耳边警告低低传来:“敢笑出来的话扛你回房!”   “咳!”   萧如玥还真不敢量他不敢,主要是三叔一家子还在这里,随时都可能出来,而他……却根本不可能随时结束!   为此,女英雄瞬间气短,窝囊的把笑吞回了肚子去,却不知那分明不甘却还是屈就的模样有多娇俏惹人,看得靠在肩上的人恍惚便失了神,眼里更容不下其他……   “玥玥,我有没有告诉你我爱你?”   萧如玥一怔,俏脸顿红,出声不禁就带着了嗔:“你哪天不说?”   “哦……”   他喃喃的应了声,倒不是黯然,却似乎还有后续,萧如玥不禁侧脸瞥过来,却不想他的手竟然这时候凑一份热闹,捧住她的脸就巧劲一推,下一瞬她的唇便跟他的贴了个精准,他眸中明光如波,水一样的柔和:“我爱你,很爱很爱……”犹似解释一般又加了句:“这是今天的份。”   “无聊!”萧如玥倏地别开瞬间又红一倍的脸,不想被他看到,更得意忘形。   皇甫煜却笑着改亲她的漂亮的颈脖,惹得她又痒又羞忍无可忍,舞去爪子直要扇他,闹得正欢,从外院而来的脚步声近来,他才依依不舍的放了她,改去逗桌上的猫儿。   逗猫儿就逗猫儿,却又一脸坏笑的瞥着她一个劲的挤眉弄眼,就像在说:快看快看,你被逗的时候就跟它一样!   你妹的……   萧如玥扬手就扇过去,可惜一抹熟悉的身影跃入余光,逼得她不得不把那一扇半道改成温柔的拍去他脑袋上某种脏东西的姿势,简直郁闷死好不好,他却竟然还敢笑得浑身乱颤!   转眼间,老王妃身边的彭妈妈就到了亭子外,福身道:“王爷,武王妃,佟家大夫人来了,说是要接怜香表小姐回去,老王妃让您们过去见见。”   萧如玥倒是有些惊讶了:“大舅母这么快就来了?”她记得没错的话,佟怜香的父亲驻守的地方比佟大帅父子所在地还要远些的,快马加鞭也得三天两夜,几位表小姐被猫狗咬这才四五天时间呢,除去报信的时间……那大舅母飞着来的么?   “武王妃有所不知,那佟家大夫人娘家在临凤城,离京都慢走也就两三天的路程,快马加鞭的话也就是个一天一夜,老王妃知道近段时间佟家大夫人住在娘家里,就让人把信先送到了佟家大夫人哪儿,再去的佟大将军那里。”彭妈妈笑着解释道。   “哦。”   萧如玥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但还是觉得佟家大夫人来得早了些,除非……那佟家大夫人还没得到收到消息的佟大将军传来的意思,就直接动身来了,并且干脆了当的做出了先接走佟怜香的决定!   由此可见,那大舅母在家里还是挺有说话权的,而这男尊女卑的天下尤其将门之中,没点手腕能力的女人,根本不可能有说话权……   皇甫煜起身拍了拍自己,又旁若无人的牵起萧如玥上上下下拍了拍:“好了,就这样过去吧,不用特地换身衣服那么麻烦。”   众人一阵无语间,卫风卫辰抬着步辇来了……   其实佟家大夫人上次武王大婚时有来,只是婚礼一成喝罢喜酒之后就随忙碌的佟大将军连夜离开了京都,其他大帅大将军的情况也一样,所以萧如玥只在出嫁的路上见过八大帅十大将军,那大舅母的佟家大夫人今儿个才正式见到。   正文 139 王爷缺奶   才进厅,一股温润的香气便迎面袭来,明显与往日截然不同……   如此直接的存在感倒是少见,萧如玥不禁抬眸望去,便见一身材比她还要娇小一些的中年妇人已从太师椅里起身,盈盈向她和皇甫煜福身:“妾身佟乔氏参见武王,武王妃。”   那声音像棉花一样,绵绵软软的,十分的温柔亲和,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做作十分自然舒服,搭着她娇小的身板倒是非常的合适,虽已是四个孩子的母亲,身材却是一点没有走形,从背后看,绝对以为她是个亭亭玉立的妙龄少女……   五官端正标致,美则美,却也算不得是什么大美人,但那安安静静的气质却是极有韵味,此时低眉敛眸举止优雅适度,显得端庄又稳重,一眼便给人一种“虽然娇小但依旧很可靠”的感觉,旁边那娇俏而暗敛英气的佟怜香真是一点不像她,也更看不出佟怜香是她的第三个孩子!   见到本人,萧如玥顿时明白了这大舅母在佟家里拥有地位的原因……   人呢,是种奇怪的生物,看起来柔却并不直接等于弱,真正强大的往往是心!若要用什么来形容这大舅母的话,那就是绕树的软藤该最合适了!   看起来柔柔嫩嫩不堪一折,却也唯有伸手去折才知道里面到底是跟皮相一样脆嫩还是满是纤维意外的坚韧,而不管是哪样,只要是藤就拥有一个共同的特性——任树再高再大哪怕能参天,藤能缠绕而上紧相随!   确实是很不简单的人物呢,也难怪主位上的老王妃皇甫佟氏都比平常要显得慎重。   “大舅母您是长辈,不必如此多礼,快快请起,请坐。”皇甫煜温声依旧,浅笑淡淡,那股子青稚不韵世事因为面色苍白而更显浓郁,看起来纯净无暇纤尘不染……   搀扶着他走向椅子的萧如玥瞥了他一眼。   说起来,他对外的时候都是这个模样,以前没觉得,可现在却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了解他了,忽然有种“管你是藤是树是钢是剑,看着我这么纯净无暇纤尘不染还敢惹你就死定了”的感觉……   冷不丁,忽然很想笑。   而,虽然想笑,却也是藏敛得很好的,可她搀着的人却还是低头看了过来,一边长眉轻轻挑着,俨然一副察觉她情绪的模样……   他丫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   萧如玥别开脸作势看椅子,若不是有其他人在场,她真会一把将他塞进椅子里。   皇甫煜唇角的笑一下便深了些,心情愉悦的坐入了椅子里。   老王妃皇甫佟氏这时候温声道:“如玥,来,见见你大舅母。”   所谓的“见”,就是敬茶的意思,她如今身为武王妃虽然身份比那大将军夫人的大舅母高很多,却也脱不了是个晚辈,该有的礼还是要有的!   萧如玥轻柔应了声,走到那大舅母佟乔氏面前时丫鬟也机灵的把茶也端来了。   好歹是个武王妃,跪就免了,却也是要恭恭敬敬端着茶微欠着身双手奉上,不想余光中站在佟乔氏身后的佟怜香微微挪了下,移到佟乔氏正后方……   这……难道是在变相的享受她难得的卑躬之礼?可是,有意思吗?   萧如玥莞尔失笑,待佟乔氏接过茶喝了一口,笑盈盈伸手来搀才直起身来,领到了份质地一般的红玉镯子的礼。   萧家富可敌国,以战马起家,却也涉猎了珠宝首饰的生意,由二叔管着,撇开她现在是继承人的身份轻易能拿到属于萧家的任何东西不说,光是她嫁给武王这一层就拿到了份惊人的厚嫁妆,珍品的珠宝首饰都满满两大箱子,与她那些首饰相比起来,这红玉镯子就显得更不起眼而平庸了,但……   萧如玥并没有表现出半丝嫌弃鄙夷,更没有故作一副欢喜的模样讨人欢心,笑容依旧轻轻浅浅不冷不热,那骨子里透出的温婉恬静让人看着舒畅,昭示她天性如此般的让人难以生厌。   佟乔氏抿唇而笑,在萧如玥转身坐回皇甫煜旁边的时候,不动声色与主位上的老王妃皇甫佟氏互换了个眼神。   萧如玥安静落座,一贯不问绝不主动出声的只安静聆听,眸光流转间不动声色便看清众人神色,直到有人来报萧三爷一家谈妥了,才起身向老王妃皇甫佟氏道明,留下皇甫煜的先退了出去。   “怜香,可都瞧清楚了?”   萧如玥一走,优雅捧茶的佟乔氏便淡淡突兀的出了声:“你输了,彻彻底底……照约定,现在就去收拾东西,马上跟我回去!”   佟怜香明显不甘,张嘴一副要反驳的模样,却终是什么也没说的一跺脚,道了声“知道了”,便往外奔。   “站住!”   佟乔氏轻轻一声,依旧棉花般软软绵绵,却竟然就把那已冲到门口的佟怜香叫定了,茶盏落几的轻声更似敲上她身般震得她一颤,声音依旧绵绵软软,却又透出一股严厉来:“你当这厅里坐的都是些什么人?”   “大……”   老王妃皇甫佟氏才张口,佟乔氏便浅笑盈盈的望了过来:“怜香这孩子真是愈~发~被~宠~坏~得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还请老王妃您莫怪。”   “咳咳……”   老王妃皇甫佟氏反而有些讪讪然起来,话竟也接不下去,那折身回来行礼的佟怜香倒是成了救场的:“姑母,王爷表哥,怜香先退下去收拾东西了。”   “好好,去吧去是吗吧。”老王妃皇甫佟氏连连道。   似乎佟怜香这弥补的表现如佟乔氏的意,也没再拦着的让她直接走了,嘴角浅笑始终不减的转了眸,看向皇甫煜:“武王近来可好些了?”   皇甫煜浅笑也不减:“如大舅母所见,说不上好,也不算太差,多谢大舅母关心。”   佟乔氏看了看他,点点头,倒也没再多问多说什么,反而转头又跟老王妃皇甫佟氏闲话家常起来,留着也着实无趣的皇甫煜借口说累了,大摇大摆就离开了。   “虽然完全看不出三叔所说的妖刀的模样,不过……”佟乔氏端着茶笑看着老王妃皇甫佟氏:“真没想到,萧家竟然养得出这样的女儿!”   对啊,就如同乔家怎么养出你这样的女儿一样……老王妃皇甫佟氏微笑不语,低头喝茶。   佟乔氏猛然忆起般忽然道:“啊对了,我年前就相中了个不错的小伙子,准备让怜香下个月出嫁……”   “噗!”入口的茶冷不丁就被惊喷了出来,老王妃皇甫佟氏狼狈抹嘴的瞪大眼看着佟乔氏:“下个月?!”仔细盯着佟乔氏,想看看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对呀,下个月!”   佟乔氏笑眯眯犹似完全没看到老王妃那头喷茶的狼狈:“放心放心,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还心性未定,压根就还分不清所谓的喜欢和不喜欢,根本不知道自己眼下对武王不过就是对异性的好奇,顶多再加上对他身边那个看似风光无限的妃位充满幻想憧憬而已,等有~了~比~较~她就知道了,所以没问题的,她下个月一定能顺利出嫁,绝对妨碍不了武王和武王妃。”   老王妃皇甫佟氏一阵无语,才不相信只是所谓的“有比较”那么简单而已,她敢拿项上人头担保,这大嫂肯定背地里……   忽然想到了什么,老王妃皇甫佟氏嘴角就抽搐起来:“大嫂,你该不会……就是为了等这一天才特地忽然回娘家住的吧?”   佟乔氏斜眸看她,笑盈盈反问:“怎么?我把亲生女儿借你玩了一年多,还不跟你清算那些芝麻绿豆的细账,只是趁着女儿还完整,年纪又刚好的时候讨回来给她找户人家嫁了,了却了却为人父母的责任而~已~,你还不乐意了?”   嘴毒这一点还真是几十年一点没变……老王妃皇甫佟氏尴尬咳了两声,左顾右盼他处,干笑:“怜香那丫头要是像大嫂该多好,也就没……”后面的谨慎想想,还是没说出口。   “没……什么?”   佟乔氏挑了下眉,又笑:“老王妃您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现在的武王妃哪儿不好了?文能武能既有修养又有气度听说魄力都非比寻常,简直就千万里都不一定能挑出个一来,要是我家那两傻小子有福气娶到这样的人儿,我嘴都得笑裂开了,您竟然还嫌弃!”   “当然不嫌弃,只是……”老王妃皇甫佟氏轻叹。   佟乔氏瞟了她一眼,慢悠悠喝了口茶,才道:“管你是什么,反正我可打一开始就跟夫君说好的,怜香那孩子只是借给你镇镇场子,免得你母子两招架不住被乱塞了人进门,可不会真让丫头当了你们皇甫家的媳妇儿!”哼了声:“自己的孩子几斤几两自己最清楚,那丫头可镇不住你们皇甫家这积攒了几十年的煞气!”   “大嫂……”老王妃皇甫佟氏好笑又好气:“好歹别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呀。”   “哼~,你就装吧,若真有心,那七个孩子哪会一年多都一个没成事!”   佟乔氏鄙夷她:“作壁上观把那七个傻丫头当枪当盾使,没点能耐的直接就被七个丫头轮战着给挡开了,而就算真有人能顺利过得了那七个丫头,又还有你这道坎儿……只可惜呀,你机关算尽本该是进也宽退也广,却终究还是挡不住圣上一,片,好,心!”   不……所有人都算输给了她那个表里不一的小儿子!   老王妃皇甫佟氏默默,由着佟乔氏继续喷。不管怎么说,自己儿子放狗咬了人家女儿不是?好歹也让人家发泄个够……   *分啊分啊*   话说转场的萧如玥,听罢三爷萧云凌一家子商量的结果也不算太惊讶——   不知道怎么商量的,但最终结果还是三夫人沈氏让步了,不过还是非常恼火就是了,要不也不会直到见萧如玥前还是黑沉着脸的!   收敛黑脸,三夫人沈氏和颜悦色中透着些许讨好巴结的对萧如玥道:“真是不好意思,你堂哥那么大个人了还瞎胡闹,给你添麻烦了。”   “三婶哪的话,我和堂哥怎么说都是兄妹一场,他找上门来要我帮忙,我哪能不应?”所以,我是碍着兄妹情面迫不得已才收留他的,你要说啥就跟你儿子说去:“要是无意间给三叔三婶您们添了什么麻烦,还请你们莫要怪罪。”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谁敢怪罪,否则以后她不就堂而皇之“吸取教训”,真有个什么事也不管什么兄妹之情了……   好厉害的丫头,好利的一张嘴,平常半天不吭一声,这一吭声就三两下把责任推了个干干净净!   三夫人沈氏暗暗惊叹,更坚定把萧如玥早早嫁了是明智的,否则,她再在萧家多待两年,说不定真会越过嫡长子继承偌大的萧家,到时候找个上门女婿……他们不被压死也被气死!   (别怪她这么想,有些事她并不知道!)   三夫人沈氏笑道:“你们兄妹感情好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怎么能怪罪呢?”   倘若武王出事武王府败落,她还能这么说?萧如玥暗暗冷笑,却也只是淡淡笑过,便招呼众人喝茶吃点心。   “事情弄成这样,我们总得去跟人家方家赔礼道歉……”三爷萧云凌无奈的叹了声,看着主位上的萧如玥道:“事情还是越快解决越好,免得时间长了更生事,所以我准备这就带你堂哥和堂弟去方家。”   “三叔说的有道理。”萧如玥点点头,道:“不过再急,走之前还是先去清风阁娘那边打个招呼比较好,免得传出去人家说我们萧家不懂礼数就不好了。”   三爷萧云凌微笑不减的点点头,低头喝茶时不露声色的瞥向了自萧如玥的干脆之后便微微暗了眸的萧勤鑫,倒是三夫人沈氏求之不得,一听当即掩不住喜色的点头:“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一行正准备往清风阁去,皇甫煜便先到了。   “三叔说是要带大堂哥和五堂弟去方家赔礼道歉,我说让他们先我给娘打个招呼。”萧如玥跟他解释。   皇甫煜一副惊讶的模样:“这么急?三叔三婶难得来一趟,还是吃了中饭再走也不迟吧?”   果真是位高权重的人放的屁都是香的,武王大人不过是一番客套,却那声礼貌的“三叔三婶”也叫得三夫人沈氏暗暗一阵欢欣愉悦,俨然身份瞬间飙升了般的荣幸。   三爷萧云凌抱拳欠身婉拒道:“王爷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这种事还是越快解决越好,免得时间一长多生是非。”   “说得也是。”   皇甫煜想了想的模样后点头,也没再多与萧云凌一家子多说什么,倒是转头旁若无人的拉住萧如玥的手道:“我有些累了,想回房休息会儿。”   那也不用特意招她近了拉着她的手说吧,简直就是变相的说:送我回去!   萧如玥好笑又好气,却还是配合的道:“妾身送王爷回去吧。”   皇甫煜一听,立马笑弯了眉眼,屋里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他很高兴,仅仅为了这种小事……   三爷萧云凌一家子齐默。   顺理成章让三爷一家子稍等,萧如玥先送了皇甫煜回房“休息”。   回了房没外人,萧如玥直接便道:“娘那边怎么了?”见皇甫煜挑眉,便沉着补充一句:“难道你只是为了扎人眼才把我带回来?”   “哈哈,如此了解我,玥玥你真是为我而生的!”皇甫煜一把抱住她,呵呵笑着就转着倒进了软榻里去,轻拍轻揉她的头道:“让娘头疼会儿吧,不急。”   萧如玥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那大舅母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虽说干脆果断的决定把佟怜香领走免得事情恶化下去,却不意味着真就如表面这么轻易的直接就走,怎么说她女儿都是在这儿被猫狗咬了个伤,就算不趁机黑一笔所谓的“医药费”回去给她老公当军费,也得喷喷口水乱发泄一把过过瘾,但是……   萧如玥斜眼皇甫煜:“娘是你亲娘吧……”   皇甫煜咧嘴:“应该是吧。”   “你倒是应得顺溜!她好人家听到却是要伤心死。”萧如玥忽然觉得当他娘的老王妃也挺可怜。   “我家小王妃可不是那种胡嚼舌根的是非妇,你不说我不说,娘又怎么会知道呢是吧对吧?”皇甫煜脸不红气不喘道,捧着她的脸搓啊搓就拧了眉:“怎么搞的?我们家伙食有那么差吗?怎么这都两个多月了你愣是半两肉都没长呢?”   “猪长膘还要些日子呢!”萧如玥没好气的强扯开他的手:“何况我好好的干嘛要长胖!”   “胖了更软抱起来更舒服呀,有些地方也顺势……”墨眸一低扫了下她的胸,笑嘻嘻色眯眯:“长长个儿你说是……”   “吧”字还没出口,萧如玥一耳光先扇了过来,虽然他手疾眼快半道拦住,却当真没料到她忽然生气还那么气,竟抬膝就要赏他胯下一顶!   皇甫煜一惊反应也快,二话不说先撒手推开她,险险总算护住了子孙万代,可再抬头,萧如玥已经大步出门去了,只有个喷火的声音传来:“立刻让人送两只奶牛进王府,王爷缺奶!”   愣了愣,猛然反应过来的皇甫煜猛拍额低咒一声倒进软榻里:“惨了惨了,得意忘形了……”   一来二去,萧如玥带三爷萧云凌一家子来到老王妃皇甫佟氏面前时,佟乔氏的毒口水已经喷完,佟怜香也已经收拾好了,母女两正准备离去。   “如玥,送送你大舅母和怜香表妹吧。”老王妃皇甫佟氏道。   “是。”   萧如玥应诺,让三爷萧云凌一家子先在清风阁陪老王妃聊一会儿,便领着老王妃示意的彭妈妈一块儿送佟乔氏母子出门。   出清风阁没多远,彭妈妈还在纠结着该怎么把怀里揣着的东西偷偷交给年轻的武王妃,并提醒她某些“礼数”,就见丑姑默默现了身,又默默把大小两只雕花精致的红木盒子,和一只绣工别致的鼓囊囊的荷包的一起叫给了晓雨,而后就默默的退走了……   彭妈妈微讶了下,很快明白过来,不由赞许的点点头。   “匆忙之间也来不及准备些什么孝敬大舅母,这里有些小玩意儿,还请大舅母别嫌弃。”   大门外,萧如玥浅笑嫣然的双手将小红木盒子送到佟乔氏手中,又将那荷包塞给面色不太好的佟怜香:“也是小玩意儿,希望怜香表妹喜欢。”   末了,又把那只大盒子从晓雨手中捧过来:“这里还有些点心,是我一个陪嫁过来的妈妈亲手做的,希望能合大舅母和怜香表妹的胃口。”   佟乔氏略有些受宠若惊的一一接过,直哈腰道“武王妃实在太客气了”时还不露声色的飞了佟怜香一眼。   佟怜香不甘不愿十二万分不乐意,却还是挤出了笑脸直道谢,客客套套的邀请萧如玥到边关去游玩……   看着两人乘坐的马车走远,萧如玥才折身回了清风阁,倒真是没想到就那么一会儿的时间,就发生了件让她哭笑不得的事——莫彩雯指名了让萧勤鑫教她左手剑术,三夫人沈氏代替萧勤鑫答应了!   萧家不论男女老少都长了一副好皮相,莫彩雯会看上俊美潇洒又年轻看似温柔的萧勤鑫,萧如玥还真一点不意外……   萧勤鑫逃了方家的亲,却入了将门千金的眼,三夫人沈氏乐见其成萧如玥也不觉得奇怪……   老王妃皇甫佟氏碍着莫彩雯是意外在王府废的右手,而顺着莫彩雯难得的任性,萧如玥也可以理解……   只是……莫家来人将莫彩雯接走之前的每天,萧勤鑫都会名正言顺的进王府来“教剑术”,就有点让萧如玥实在不知如何形容好了!   而且,她还真万万没想到,今儿个人会扎了堆似的往王府里钻,送走了佟乔氏母子,送走了三爷萧云凌一家子,潘瑾瑜就领着萧如雪上门来了……   潘瑾瑜来了,平常听到那个名字都得炸一轮毛的某王却竟然没出现,实在太太诡异,萧如玥都忍不住在人被领来之前问晓雨:“王爷呢?”难道没人告诉他,他最不欢迎的世子爷来了?   刚才还不知道跟王爷闹啥凶巴巴的,这会儿又找上了……晓雨忍着笑出去问了下,回来更不得了了,脸整一个就是憋笑得变形,被萧如玥瞪了一眼才赶紧道:“侍卫大哥说王爷去马厩挤牛奶了。”   “噗!”   萧如玥一口茶顿时喷了个精光,抹嘴瞪眼:“马厩哪来的奶牛!”   正文 140 越陷越深   “不知道呀,侍卫大哥就是这么说的。”   “算了,不管他了,他一天不作怪就浑身不自在!”萧如玥没好气哼着,隔了一会儿,又道:“我倒要看看他一会挤些什么东西出来!”   一听这话,好不容易憋住笑的晓雨和常喜常乐顿时噗的就喷了出来,惹得萧如玥恼羞成怒的横眼瞪过来,正要骂,外面侍卫声传来:“武王妃,晋安候世子和世子妃到了。”   见晓雨和常喜常乐已经收了笑,萧如玥便道:“请他们进来。”   侍卫应了一声后,潘槿瑜便仔细而温柔的搀着萧如雪进门来了。   两人如此相携,乍一看,很有金童玉女的感觉,可惜……那“金童”抬眸见主位上当真只有萧如玥一人后便没像平常一样迅速别开,虽然没有邪念掺杂,但如此直直的看着别人的妻子,却显然是放肆了些,而那“玉女”,凤眸不但有些肿,还红丝清晰水雾朦胧,看起来十分委屈的模样,很惹人怜……   萧如玥莞尔失笑,保持装瞎,如以往一样浅笑着请两人坐下,任谁看来,她都什么也没发生似得跟平常一模一样。   潘瑾瑜看着看着,不禁略微拧了眉,第一反应便是萧如雪骗了他!   而,其实萧如雪也懵住了,明明萧如玥昨天那绝情背影还深在她脑中,可现在萧如玥却若无其事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模样……这情况显然又在萧如雪众多预料之外,搞得她想好的台词瞬间就半句也用不上了,不知如何开口,可不开口也不行,支支吾吾道:“六……六妹你……”   “嗯?”半天等不到完整一句,萧如玥只好抬眸看她吭了个声,看起来却是一脸莫名的模样。   “你……不生气了?”萧如雪试探性的问。   晕死,她以为那句“不管她了”是什么意思?自此禁止她上门?会把上门的她大扫把赶出去?还是黑着脸直接将她拒之门外?拜托,她们好歹也是孪生姐妹好吧?没什么深仇大恨干嘛那么做得那么明显让人看笑话煽风点火?她脑子到底什么构造?豆腐渣吗?   萧如玥心中一阵没好气,面上却是更莫名的看着萧如雪问:“生什么气?”   “就……昨天……”萧如雪蹙眉定定的盯着萧如玥,欲言又止。   倒是没完全笨到不顾潘瑾瑜在旁边就什么话都说出来……萧如玥默默,装傻到底的反问:“昨天怎么了?”   萧如雪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忽然就不说话了,只是瞪大着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萧如玥看,但从她那没休息好而更显苍白的小脸上不断变幻的面色不难看出,此时她脑子正一阵阵的被什么轰炸着……   已是不想管的人,自然没必要去揣测她在想些什么炸些什么,但“普通姐妹”的“正常交际”却还是要维持的……萧如玥看着她,凝眉道:“五姐,你没事吧?脸色很难看,要不要请方大夫过来给你看看?”   萧如雪张嘴,却只是摇摇头,依旧盯着她看。   眸光在姐妹两间流转的潘瑾瑜也停定在了萧如雪身上,眉宇微紧的问:“真的没事?”   萧如雪只是点头,还在盯着萧如玥看,面色依旧变换着……   潘瑾瑜看着萧如雪,犹似在确认她是否真的没事,薄唇抿了抿便就勾起了浅笑来,松了口气般对她道:“太好了,只是误会。”   不是误会!不是!   萧如雪心中大声应着,而嘴唇却紧抿成一条发白的直线半声不吭,忽然就低了眼帘不再盯着萧如玥看了,搁在膝上的双手相互揪得紧紧甚至泛起青筋……   “晓雨,还是让人请方大夫过……”   “不用!”   萧如雪霍地站起身来打断萧如玥的轻声,吓了身后的王翠锦一大跳,余光微动就见晓雨和常喜常乐同时凝了脸色,而萧如玥却只是惊敛了神色般看过来……   这武王妃的反应太正常,反而让人更不安,王翠锦面色顿时大变,险些就要扑上去劝抚萧如雪以免她再说出什么不但得罪武王妃还惹怒潘瑾瑜的话,可惜此时地不利人不和,她一个下人出面只会让情况更复杂恶劣,唯一能做的,就是转眸哀求萧如玥!   可,萧如玥却一副注意力全在萧如雪身上的模样,直接无视了王翠锦的哀求,轻轻开口:“五……”   “我明白了!”   萧如雪再一次打断萧如玥的话,倒是字字铿锵有力,却又咬着唇颤着身再一次抬眸看过去,却只深深一眼,又倏地就别开:“我只是昨晚没睡好,现在累了,这就回去,不劳六妹费心了。”   说罢,当真扭头就走,腰杆竟出奇的笔挺……   “如雪!”   潘瑾瑜蹙眉唤了声,却竟然没能把人唤住,王翠锦则吓得倒吸了口凉气,急忙冲萧如玥欠了个身就追上去,玉锦玉帛也赶紧跟上。   “这……”   潘瑾瑜也起了身,扭头过来看向萧如玥歉意而尴尬道:“昨晚我一回去就见如雪哭成个泪人儿,直说您生气了什么的,问她具体又不肯说的直哭,本打算着若是什么误会的话今天带她过来解释清楚,却不想竟然变成这样……如雪最近身子不好情绪不稳定,冒犯之处还望武王妃见谅。”   “没事,身子不好的话情绪多少都会有些……”   萧如玥点点头,基于正常姐妹的普通客套,又道:“五姐从小万千宠爱于一身,难免有些小任性,心性却并不坏,还请五姐夫耐心些莫与她太较真,可以的话多谦让她一点,仔细照看她些。”   潘瑾瑜静静听着,一点内容没落下,但却是更仔细着萧如玥那个轻柔的声音,杏眸不由就转幽转柔,积压在心的想念险些就脱口而出,好在关键时刻刹住,拱手欠身一鞠,却掩不住出声沙哑压抑:“武王妃放心……如雪也不知这会儿到哪了,我先走了。”   那声音透出的变化,萧如玥岂会听不出来,险些出口的“慢走”直接就改成了:“嗯,五姐要紧,五姐夫赶紧去追吧。”   潘瑾瑜倏地抬眸看着萧如玥,不敢置信的瞪大着眼,张嘴,险些不该的话就滚了出来,而后杏眸蓦地一暗如无底深渊,薄唇反而勾了起来,那笑非笑,惹人揪心……   似出一声都怕错,只拱了拱手便匆匆走了。   步声匆匆却深浅不一,其心情不言而喻,只剩萧如玥和晓雨三人的小花厅一片静宁……   萧如玥若无其事的慢条斯理喝了口茶,转眸看向暗暗交换眼神的常喜常乐,淡道:“我以前跟那个人认识,也可以说并不认识,你们就这么跟常大帅报告吧。”   反正那个老头不是说她既不是活人,又不是死人吗?有些话他不明说,她也懒得去追究根底,本身自己就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自然而然就能轻易接受别的奇异了……   常喜常乐一惊,倏地惊惶看向萧如玥,张嘴欲言却又止,最后齐齐低下头去,却又片刻,忽的抬起头来就齐声高声道:“我……奴婢不会说的!”   淡淡瞥了姐妹两一眼,萧如玥淡淡道:“随便你们,反正我是都无所谓。”说罢起身直接出门,倒是让常喜常乐不好再继续话题下去,跟着晓雨追紧。   萧如玥出门,潜意识就要去马厩看看那个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但身后跟来的步声却猛然让她想起了刚才几个丫头的忍俊不禁……   脚尖一转,萧如玥就往了另一个方向,去了后山。   约莫三刻后,拎着小炉子小锅子的皇甫煜直接甩下白易匆匆来到崖边,摆摆手免了晓雨和常喜常乐的礼并让她们有多远闪多远,勾唇正要跃下崖底却先惊于袅袅水汽中不见萧如玥的身影,连她的衣袍也不见而收住了势……   浅笑顿凝,喝住正退的三人:“玥玥呢?”   “王妃在崖……”   三人莫名应声后猛然一惊,倏地的就掠到了崖边,往下一看顿时面色大变险些软腿栽下崖去。   王妃十分钟爱崖下水潭,每天泡一泡已成习惯,但真实的她意外的喜欢安静喜欢独处,从来都是让她们在崖上等,倒是从来不会一声不响就不见了人……   如此突然就消失了,哪能不吓人?何况她诸多身份中无论哪个都值得让人觊觎虎视眈眈上!   晓雨三人惊魂之时,皇甫煜正凝神眺望进了崖下附近的小片石林,和更远的大片木林。   石林不大,但怪石林立,虽贫瘠至极,却依旧有顽韧的植被生存,才入二月雪渐薄,吮着水潭暖气已生得郁郁葱葱,平常看着是赏心悦目,今日却碍眼得恨不能拔光它们,更远外那大片的木林更不用说,嫩绿得也比别地林早外,大树参天密如繁星……   根本看不到!   “奴婢马上回府招人来……”   常喜常乐说着转身就要飞奔而去,却听皇甫煜竟道:“不用。”   “可……”   姐妹两话还没说完,就惊闻一声粗噶鹰啸冲天破空,跟着便有一抹灰影如离弦的箭般掠下崖去……   还没瞧清那灰影是什么,唧唧喳喳又是一片此起彼伏的鸟鸣逼近!   晓雨和常喜常乐不禁同时一愕,抬头,就惊见黑黑一片鸟影自身后的林中来,犹似训练有素的部队一般追着那抹灰影去,却又下了崖就分了道,各自寻着什么似得乱窜着……   才入二月,南方过冬的鸟儿还未归巢,居北过冬的多是猛禽,叫得上名儿的叫不上名儿的甚至分不清到底都忽然间打哪来的,黑压压一大片聚于崖下,在石林中远处的木林中飞窜,那景致,看得崖上晓雨和常喜常乐莫名的心惊胆战毛骨悚然。   “怎么回事?怎么……”   从未见过如此诡异悚然的一幕,晓雨三人均是一片惊骇之色,不由就纷纷扭转头看向皇甫煜,本能比大脑更快的想向他寻求答案,不想转眸间风忽然大了起来,眯了下眼再睁开,却还不及瞧清楚什么,便突兀眼前一黑坠入黑暗之中……   “我清醒着。”   皇甫煜淡淡的声音,一下定住了扑近他身后的师兄们。   众师兄飞速相视交换着眼神,才逐个收了势,一直立在崖边不动的皇甫煜却忽的倾身掠下了崖去。   “他XX的,到底怎么回事?这死孩子忽然发什么疯?”   有人咒一声先追下崖去,其他人也二话不说紧跟上,倒是略垫后的唐镜明四下张望了圈后,道:“小师弟妹哪去了?”   药痴暴怒:“他XX的,那死孩子真是一遇上那臭丫头的事就没脑子!”   “好像找到了……”   一声出,众人纷纷停了下来,仰着脸望着那些渐散向四面八方的鸟儿……   “呵呵,倒是比招几百侍卫分头找快得多了。”唐镜明忽然笑了起来。   “确实挺方便。”如果不暴走的话!   “唉……难道我们这一辈子就要这么守着他了吗?一辈子啊啊啊……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啊啊……”抱头抓狂ing。   忽的,几只手搭上肩来将他围住,又是塞刀子又是塞药丸,异口同声:“来,月黑风高的晚上……了那死孩子,大家就都解放了,我们精神物质上都支持你,去吧!”   “滚!”统统乱拳乱踢侍候。   “不过话说回来……”唐镜明看着师兄弟们:“师父会不会夸张了点?那死孩子虽然是个怪物,貌似也没有那么恐怖……吧?”   五师兄斜他:“你迟疑了。”   六师兄咧嘴,有点幸灾乐祸:“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哈哈,看他脸色就知道了。”七师兄爆笑:“明显就是想起来了!”   唐镜明撇嘴冷哼:“少装,我就不信你们忘得了!”   众人顿默,时间瞬时在脑中飞梭倒流十八年,那年他们都还小,那年某个死孩子才上山,那一年……   “糟糕,忽然尿急!”   “我也急!”   “诶,一起啊!”   转眼,数人便自崖下上了崖顶,落后的白易正蹲在那里查看晓雨三人情况,几人突兀冒出俨然吓了他一跳,手本能就按上剑柄,只是出剑之前先看清了人而定住了,但……   “啧啧,什么人不学你学小幺!”   “就是就是,卑鄙!”   “猥琐!”   “龌蹉!”   “下流!”   “你们说完了我说什……对了,啊呸!”   看着那群喷他一脑袋口水的人扬长离去,白易的脸,又黑又红。他明明只是想给三人解穴而已啊啊啊啊……   远远见到皇甫煜的时候,萧如玥那一脑袋黑线还不停的滚啊滚,但当他瞬息竟已怪石林木到达跟前,立至路苍的面前,猛的一下抱住她时,那如雷的心跳,那都要将她腰肢掐断的力道,却一下震飞了她思绪。   他斥声竟隐隐带着轻颤:“被你吓死!”   “你太夸张了!”回过神来的萧如玥好气又好笑:“我只是……”   “不要一声不响就忽然脱离我的视线!”   皇甫煜竟喝断她的话:“你到底有没有点自觉?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拥有的东西对于很多人而言是……总之,不要乱跑,就算在府里也不能乱跑,何况你现在已经出了武王府外很远了!”   萧如玥没好气叹:“首先,我拥有什么并不多人知道吧?其次,我好像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吧?难道是个阿猫阿狗就能把我抓走?”   她有这么弱吗?   而,皇甫煜一听却火了:“如果不是阿猫阿狗呢?”   “额……”萧如玥语塞片刻,哭笑不得,心想就算不是阿猫阿狗抓她也不容易呀,却没有说出来以免再刺激他。   “不要一声不响就忽然脱离我的视线啊……”再重复,皇甫煜的声音明显不似刚才的霸道强硬,却更让人无法拒绝。   萧如玥再叹气:“你这样我喘不过气来!”   一语双关,说的是他此刻抱她太紧,也说他管得太宽让无拘无束随性惯了的她感觉束缚……   她知道,他心里很清楚,她其实并不是什么水,而是不受约束无法约束的风,所以一直以来他基本给她最宽广的自由,但……这份宽广却明显在缩小了!   可,有时候想和做是两回事,心里清楚,却未必做得到,就如同他知道不能束缚她却无意识的束缚着,她知道不能总是他顺着她也要学着顺着他,却总是一不小心就……   “我管你!”   “什……”   平常总是“好”或者一阵长长静默最终还是“嗯”的人,竟突兀的暴了这么一声,萧如玥顿时怔住,甚至感觉他更使劲的掐紧她,还霸道道:“给我去习惯!”   萧如玥痛回过神来,怒:“真的很痛也!”   “管你!”   “什……”怒火顿飚:“之前的账还没算清你抱什么抱!赶紧放手!”   “我管你!”   “你特么除了这句就没别的了吗?那么喜欢抱去抱你软软的母猪奶牛去,赶紧放手!”   “我乐意!”   “你还可以再无耻点吗!”   “完全可以。”   “你……”妹的!   *分啊分啊*   王翠锦才追着萧如雪出武王府大门,潘瑾瑜就跟了上来,还突然的就把萧如雪一同卷上了马背,挥鞭便扬长而去了……   发生的太快太突兀,王翠锦怔愣回神,面色顿时大变,二话不说扭头就又冲进了武王府。   小厮锦玉也被潘瑾瑜吓了一跳,以至于没来得及拉住王翠锦,眼睁睁看着她重回王府,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短暂的迟疑,王翠锦便过了武王府门房管事……   然,虽然才刚离开,但没有任何通报的忽然折回来,王翠锦就算顺利的过了内院却也难入萧如玥所住的后院!   好在侍卫倒是认得她的脸,除了不让她进也并未为难她,甚至还在哀求下帮她带话,可惜萧如玥此时已经去了后山,侍卫找来的是丑姑。   王翠锦情急,也没将丑姑离她三四步外停下来的距离感放在心上,急急道:“妹妹,劳烦妹妹带我去见武王妃一面,我有要事禀告。”   “如果姐姐是要说世子妃的事,就请回吧。”丑姑淡淡道:“王妃昨天已经说得很清楚,她不会再管世子妃的事了。”   王翠锦一听顿恼,却也清楚这时候不能放肆,便哀求道:“好妹妹,武王妃跟世子妃可是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亲姐妹啊,怎么可能不管她呢?昨儿个不过是一时气话而已,你去通报了她,她肯定还是要管的。”   虽隐而不发,但哪能逃过丑姑一双利眼,本不想为难的劝走就是,现在也不禁动怒的沉了脸:“我就想不明白,你们怎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们家武王妃呢?姐姐,你们家世子妃年纪小,我们家武王妃年纪就不小吗?作为妹妹的武王妃有什么义务非得事事谦让照顾你们家世子妃不可?”   恼?她们有什么资格恼那孩子?丑姑未露怒容怒火,却也一发难以收拾,半点不给语塞的王翠锦喘气的机会:“姐姐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说,我们家武王妃至今为止待世子妃还不够好吗?哪时不让着她,不护着她,一年多前甚至还直接把生的机会让给了世子妃,若不是武王妃福大命大,她还活得到今时今日吗?你们也好意思理直气壮的一直把她当盾使,有点解决不了的事就推她出去挡,她纵是三头六臂也经不住你们这么折腾!”   “妹……”   “送客!”   丑姑冷冷打断王翠锦好不容易出的声,并用一直藏在手心,准备万一王翠锦怒极错口出言时制住她的小石子制住了她的哑穴,便头也不回的径直离去。   *分啊分啊*   萧如雪被卷上马背的同时被制住了哑穴,惊呼都出不了口,就那么一路在马背上颠回了晋安侯府……   而,回到侯府,那一路让她颠得骨架快散的人,却又温柔的公主抱着将她从大门口,一直抱回到他们住的院子,他们的房间!   “砰……”   重重摔在床上,萧如雪头晕眼花,险些缓不过气来的晕死过去,还回过神来,巴掌大的小脸就被铁钳般的大手用力捏住粗暴的拖扯而起,冷声逼进耳膜:“萧如雪,你可真能耐,时隔一年余又一次成功的骗到了我!”   “痛……”萧如雪的小脸被捏得扭曲,疼得她缓不过气来,惊恐无助的抓住他的大手想要扯开,却徒劳无果,声音被捏得破碎变形:“没……没有……我没有……”   这一次,她真的没有骗他!   “呵……”   正文 141 变天   潘瑾瑜忽的笑了,却更用力掐紧萧如雪的脸,咬牙切齿道:“萧如雪,我亲眼所见亲眼所闻你竟然还狡辩!根本从头到尾就是你在那里耍大小姐脾气好吗?她根本半句不是都没有说过你,甚至你走之后,还慎重的拜托我好好照顾你这个姐~姐!”   慎重拜托……   牙缝里挤出的沉声穿透剧痛灌入萧如雪嗡嗡作响的大脑,勾出往日种种一幕幕的回忆,包括昨天萧如玥的决绝背影,今日萧如玥的若无其事……   自脸颊传来的剧痛依旧不减,但萧如雪却竟然忽的笑了,发出支离破碎般的呵呵笑声,泪水也自紧紧合上的眼帘喷涌而出。   暴怒中的潘瑾瑜一怔忽的变色,而后便触电般的仓惶撒了手。就算心里清楚不是同一个人,但两人那张脸也实在……   失去那股拖扯的力量,萧如雪顿时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跌趴在了床沿上,也拜这一跌所赐,脑中汹涌澎湃的情绪暂时定了一定,却晕眩中实在有些怔愣,不明白恨不得捏碎她的潘瑾瑜为何忽然就撒了手。   抬眸,潘瑾瑜已经转背过身去大步往外!   此时萧如雪的视线被囤积眼眶的水汽所朦胧,看见的不过是个模糊的身影,分明是瞧不清楚的,却不知为何却比平时更清明一般,竟觉得这一刻,那身影急于逃离一般的仓惶……   为何急于逃离?甚至到仓惶的程度?难道……   “呵……哈哈哈……”   萧如雪忽然大笑了起来,那笑,有点癫狂,却更感撕心裂肺,让已到门口的潘瑾瑜都不禁蹙眉停住,转眸间就听到她道:“世子爷口口声声说是我的错,我的错,如果当初没有我从中作梗,你和六妹早见上了面,说不定现在恩恩爱爱比翼双飞了!呵呵,真的会那样吗?真的有那么容易吗?”   “你……”   “潘瑾瑜,你到底哪来的自信那么肯定六妹心里从来没有怨过你恨过你?”   萧如雪忽的歇斯底里的喝断潘瑾瑜的话,脑子明明一团乱的嗡嗡作响,却反而能吐出从未如此条理清晰的话:“因为六妹善解人意?因为六妹性格温顺善良?所以她就非得包容你那长达四年对她苦难的视而不见?”   俊脸瞬间黑透,潘瑾瑜喝道:“萧!如!雪!”   “难道我说错了吗?”   那满透危险的声音,却并没有让萧如雪停下了,甚至更大声道:“还有,你确定你真的了解六妹吗?你真的以为她还是当初那个怯懦需要人保护的孩子吗?你真的以为她如表面看上去的那么温顺善良吗?”   “也许她以前真的怯懦温顺,也许她以前真的柔弱善良,也许她以前真的得靠人陪伴保护才能坚持活下去,但她现在已经变了,她已经不再是你记忆里那个柔弱无依的孩子了,这都是你们逼的,你的错,你和那些人硬生生把她逼成这样的!”   萧如雪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只知道自己嘴巴在动不断的大声放话,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根本停不下来:“你说我恶毒,你说我从中作梗,你说都是我的错,你就一点错都没有吗?那漫长的四年谁也没有机会从中作梗,你为什么不带她走?看不起她那个出身?还是没有勇气?不要用不懂来搪塞,眼睁睁看着她受苦四年的你比谁都残忍!倘若你能早点带她走,她又岂会最后被逼得上吊自尽,逼成现在……”   昨日那冰冷决绝的娇小身影忽的掠过脑海,身体里便似有什么东西忽的强行崩断了一般,分不清是怎么了,萧如雪猛的捶打着被褥嗷嚎大哭起来:“断送你和她的情缘的明明是你自己,为什么全怪到我身上来?我的错跟你的比起来算的了什么?你把气撒我来不过是在为自己的错找借口而已!我真傻我真笨,我真是疯了,竟然为了你这种人,为了你这种人……”   成亲以来,萧如雪为了讨好潘瑾瑜一路迁就,从未似今天这么“放肆”,一开始他确实怒不可遏,但她那番话,却如巨大的拍子一下一下结结实实的打在他的身上,又似翻出他小心翼翼掩盖的伤口,毫不留情的一阵狂戳得血肉模糊……   痛,痛得他无法呼吸,力气像被抽干了一样,潘瑾瑜得靠着门才能站稳。   有妈妈和丫鬟闻讯赶来,看到潘瑾瑜面色惨白的靠在门口,听到萧如雪在房里嗷嚎放声大哭……反而无人敢真近了去问,不知所措的围在院外张望,低声相互询问着出了什么事。   “不想再被你错认了……”   有气无力般低,却又因为非常肯定而有力的声音,惊回潘瑾瑜被拍恍惚的神,抬眸便见萧如雪长发披散手执玉花簪,正要往白皙的脸颊划下……   “你做什么!”   潘瑾瑜大惊,却也手疾眼快,扬手就将扣在腰间装饰的玉坠扯下射了过去……   萧如雪吃痛松手,玉花簪跟着便脱手和那玉佩一起落在了床上。   怔愣抬眸,潘瑾瑜已转身出了门外,只有怒火冲天的声音传来:“看着世子妃!她就是少了一根寒毛,你们也都别活了!”   惶恐应诺的声音后,惊惶跌撞的步声近来,不一会儿,一大群妈妈丫鬟扑跪到了萧如雪面前,哭着喊着让她别干傻事。   萧如雪忽的笑了,五味杂陈,说不清的意味……   潘瑾瑜怒火冲冲离开小院,就有人上来报:“世子爷,通城的表少爷来了。”   还未到午时,萧云轩一行就回到了萧府。   萧如月本就病着,被毫无怜惜可言的一路颠簸回来,更严重了!   路上端木芳儿曾试图争取过停下来让萧如月休息一下,或者哪怕是走慢一点也行,但萧云轩却根本理都不理她,而他不发声,也谁都不敢让她们停留放慢,以至于……此时萧如月气息微弱,高烧吓人,完全不省人事的昏迷着!   端木芳儿本就压火在心,再看萧云轩此时看也不看萧如月一眼的直接就进门却,再也控制不住的冲萧云轩大声起来:“爷,月儿怎么说都是您的亲生女儿!您怎么能……”   本以为萧云轩会像平时一样理都不理她,她顶多也就发泄一下,不想今天他竟忽然停下,还微微侧脸斜眸看过来,薄唇更奇迹般的微微翘着。   那点点几不可见的弧度,却已是十几年未曾在他脸上出现过的可以称得上是表情的东西,让人毛骨悚然,却又勾心夺魄的诡艳,一下刹住了端木芳儿汹涌的怒火,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女儿?呵,那种东西我可从来没说过要。”淡淡的声音,不高不低,带着让人发秫的冰冷自他薄唇轻启轻合间逸出:“生下他们的,是你。”   不是“她”,是“他们”,她生下的所有孩子!   那直言不讳的冷绝,顿时击得端木芳儿浑身一颤,险些站不住,也那么一晃,目光流转瞧见了闻讯出门来迎的,此时面色苍白一脸惊愕的萧如云,她诸多孩子中最努力最期望那个父亲能低头看一眼的,她的另一个女儿……   私底下的窃语再多,也抵不过当事人亲口一句,萧如云如坠万丈深渊的模样,再一次刺痛端木芳儿的心,她张嘴,却喊不出那孩子的名字,更不知要说些什么。   徐妈妈担忧不已的看着端木芳儿,怕她继续跟萧云轩冲撞下去,忙提醒:“大夫人,八……”   “小姐”二字还没出口,端木芳儿却已忽的用力吸了一口气,道:“既然你那么不想要他们,那就休了我,把他们全都给我,以后我们……”   “你那么想要的话,给你也行。”   淡淡的干脆,反而惊得端木芳儿不禁把眼瞪得最大的看着那阶梯上的男人,却见他唇角翘得更高,更让人毛骨悚然,轻轻就道出无比残酷的话来:“当初怎么爬进门,现在怎么爬出去。”   那话,顿时让端木芳儿有种被人一棍子打入寒冷冰湖的感觉,浑身冷得刺骨发疼,即便使劲最后一口力气挣扎想逃,却也茫茫一片白,根本没有出口……   “怎么?做不到了?”   萧云轩轻笑了声,极致嘲讽,却再也没多说什么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而,徐妈妈的惊恐高呼却响了起来……   “夫人,大夫人……”   萧府,下北院,小亭中。   五爷萧云卿一动不敢动的正襟危坐在桌前,目光时不时离开面前那杯热气袅袅的茶扫向对面,却又每每只到对面那人光洁而自然紧绷的下颚处落荒而逃似得逃了回来……   忽然,对面的萧云轩开口了:“你儿子怎么死的?”   “啊?”这问题太突兀太直接,萧云卿吓抬起头来看过去。   而,萧云轩却没再说话,默默端茶喝了一口,倒是五爷萧云卿猛然反应过来那个儿子指的是哪个,面色顿时一片复杂的难看,低下头去不停的喝茶,直到喝光一整杯茶,还又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大火焚身……”   顿了一下,不禁问:“为什么要……”   话没说完,对面的人已经起身,待他抬眼,人却竟然已经到院门口去了。   五爷萧云卿不好再问,也不敢再问,苦笑攀上嘴角时,那来得忽然走得直接的人竟停了下来:“你们最好还是当没生过他……”   怔了怔,五爷萧云卿再想问,萧云轩却已经走了……   *分啊分啊*   萧如玥满脸惊异的看着丑姑:“原来姑姑也是有脾气的啊……”   丑姑立马明白她把王翠锦赶走的事,完完整整的被萧如玥知道了,顿窘:“奴婢果然是太忘形了。”   “没有没有,是人都有脾气,何况……”你那脾气,可全都是为了我才发的。   萧如玥嘴角微翘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一把抱住丑姑,像个孩子似的偎在她怀里。   这久违的一抱依偎,不禁让丑姑怔了怔,蓦地就红了眼眶,双手举着摆来摆去,却半天不知该不该轻拍下去的,很是无措的模样。   常喜常乐看得很是惊讶,她们一直没发现丑姑和萧如玥等人相处模式有什么不对,但现在看来却就……不禁转眸看向晓雨,想从她那里得到答案,却见晓雨竟别着脸看着他处。   气氛倒不能说不好,只是有点怪异……   而这时,在神鹰镖局东城分局待了几天的晓露回来了。   萧如玥也放开了丑姑,改去调侃晓露:“你男人倒是挺识趣的嘛。”   晓露顿时羞红满面:“王妃,您……”本想像平常一样娇嗔几句,却猛然想起柳少主的提醒,赶紧闭上了嘴。   萧如玥挑眉:“看来你男人把你调教的不错。”   一句话,顿时惹红一屋子小姑娘的脸。王妃您威武了,只是这些话你到底都从哪学来的……   *分啊分啊*   赔了钱告了罪,萧勤鑫和方家二小姐的事总算结了。   萧勤鑫难掩的心情愉悦。   淡淡瞥了一眼他,三爷萧云凌忽然道:“即便是堂妹,那也是你妹妹,跟你有血缘关系。”   喝酒的姿势一顿,萧勤鑫惊愕的看着面色平静的三爷萧云凌,却也只是片刻之后便恢复了平静,若无其事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把玩着空酒杯道:“爹怎么能确定,她真的是大伯父的女儿?真的是我的堂妹?”   三爷萧云凌反而怔了下,转眸定定看着萧勤鑫好一会儿,蹙眉:“你不是随便乱说话的人……为何这么说?”   你,知道些什么?   一晃两日过去,武王府武王捡回去养的那些猫狗基本已经被送走了。   毕竟数目太多,随随便便放出府就又成了流浪猫流浪狗,免得出问题麻烦,就干脆赏到了各个军营去,武王大人还脸不红气不喘美其名曰,让猫去抓耗子狗去当哨兵!   无论这决定多让人无语,却也没人敢说半句不是,领导猫狗的还得多谢赏赐……   也这两天里,佟盼香也被接走了,武王府此时只剩佟妙香,莫彩雯,蒋夕颜,林冰兰四位表小姐,萧如玥所担心的狂犬病,暂时都还没有症状出现在四人身上。   萧如梅昨天就来过帖子说今天会到武王府玩,不想她今天来却竟然不是夫妻两,而是带了她那是董家女儿的表婶,和另几位官夫人官小姐……   茶和点心都迅速上来了,萧如玥却还没有出现,心虚的萧如梅更加不安,却也不敢表现出来,未免气氛尴尬,笑着招待起大家来:“毕竟要照顾武王,只怕一时半会也不定脱得开身,我们先喝着茶等,来来,都尝尝这些点心,可不是我夸,我六姐身边那姑姑厨艺可非常了得,做的点心更是堪称一绝!”   “是吗?那我可真得尝尝。”   董清妍笑着率先捧场的捏了块点心,也并不急着直接送进嘴里,而是习惯般的先闻了闻……   萧如梅不禁有些紧张的看着董清妍。这表婶不但厨艺非常了得,还是个美食品鉴的大行家,举凡她说好吃的,绝对差不了,而她却是不敢肯定这些点心到底是不是丑姑做的,就怕万一搞错了,这表婶又不给脸面给个普普通通的评价,到时不只她当场丢脸,搞不好还得把六妹给招惹了!   董清妍还没吃,只靠闻的香味就先流露出了些许惊讶的神色来,而后放在嘴里咬了一小口细嚼,慢慢的脸色都整个变了……   难道不好?萧如梅心咯噔一下,忙捏了一块咬下,就听到那些官夫人官小姐惊叹直夸:“呀,这味道可真好!”   明明很好吃没有任何问题呀,那表婶怎么会……萧如梅正疑惑着,就听董清妍笑着惊叹道:“可真好吃,这料加得可真够精准的,火候也恰到好处,真好吃!”说着,又连连就吃了好几块别的。   原来如此……   萧如梅暗暗松了口气,注意力跟着就转到了总算出现的萧如玥,反而错过了董清妍那低头看手中点心的微妙神色。   “六妹。”   萧如梅笑着起身去迎萧如玥,并小声的给她解释:“不好意思,明明说好是要和相公一起来的,可相公临时被公公叫去办事了,而表婶又没打招呼的就约了那些官夫人关小姐到丞相府玩,刚好在门口遇上,听说我要过来,就……”讪讪,实在不好意思说下去。   呵,真有这么巧吗?   萧如玥暗暗冷笑,眸光自然流转间便瞧尽厅中各个神色,不禁觉得那个董清妍神色有些怪异,却也才来乍一眼的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也不忘淡笑着安抚萧如梅道:“人多热闹,没事。”   仔细瞧着她的萧如梅见她真没有不悦,也就放宽了心,挽着她的手一副亲昵的模样走向主位,那些坐着的官夫人们和董清妍则纷纷站起,和三位小姐们欠身一福:“参见武王妃。”   “诸位夫人不必如此多礼,都请坐。”萧如玥浅笑着坐进主位,也对萧如梅道:“四堂姐,你也请坐。”   萧如玥一向不多话,顶多是个有问有答,萧如梅真怕她坐那里半天不吭一声,把气氛弄得尴尬,只好硬着头皮挑起话题:“正夸着你那丑姑做的点心好呢。”   “是啊,我还是头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点心呢。”   一官夫人顺势捧场,众夫人纷纷帮腔,几位小姐倒是乖乖巧巧的站各自母亲身后陪衬气氛似的直点头,许是都有耳闻武王妃话不多,竟也无需萧如玥多出声,几个女人就一个话题接着一个话题的聊了下去,气氛真被她们弄得一片热络而融洽的模样。   有位夫人发现平常多话的董清妍今天却没怎么出声,转眸一看竟见她在吃,不禁打趣道:“诶,程夫人,你今儿个怎么尽顾着吃呀。”   董清妍顿时讪讪面露晕色,道:“这些点心味道实在太好了,忍不住就想仔细研究一下究竟添了什么。”   “噗嗤~,你这馋嘴猫儿!”那夫人许是跟董清妍开惯玩笑了,噗嗤一笑张嘴就把外号都叫了出来,倒也一时没觉似的又道:“研究个什么劲儿,请武王妃上个脸儿,把那叫丑姑的妈妈直接叫出来问不就好了?”   另一夫人不露声色飞睃了主位上的萧如玥一眼,见她闻声浅笑未变并没不悦,也顺腔就道:“就是就是,也让我们沾沾程夫人你的光,说不定转头还能卖弄卖弄。”   萧如玥莞尔,暗赞在座里的可真都是厉害的女人啊……   首先是那个董清妍,其实根本没吃几块点心,却让人有了她一直在吃的错觉,并不动声色就让人注意到挑开了话题!   再来就是那两个挑话的夫人,呵呵……如果到这份上,她还相信这些夫人只是“那么巧”的带着女儿,又那么“恰好”的精准到在丞相府大门口,遇上准备到武王府的萧如梅,她就是属猪的!   哼,既然某人这么喜欢玩这种三八的本色招数,那她回头就助他一臂之力让他也搅进来好了!   只是……   “这……”董清妍略显迟疑了下,还是站起来向萧如玥盈盈一福道:“不怕武王妃笑话,民妇自小嘴馋,不知不觉就迷上了厨艺,举凡遇上好吃的就忍不住手痒回家试做非得学会不可,所以……还请武王妃成全民妇的不情之请,请那位做点心的妈妈出来指点一二。”   几位官夫人已经见怪不怪似的,略显促狭的取笑般看着董清妍,而萧如梅却变得面色不好了。   “也没多大点事儿程夫人何必如此慎重多礼。”萧如玥浅笑不变道,让董清妍坐下后,便对晓雨道:“去把姑姑叫过来。”   有些事,终究是要弄明白的,既然董清妍自己上门来开了这个口,也就正好……   丑姑出自董家的事,晓雨晓露都不知道,自然这时候晓雨听到也没有什么感觉,就领命的去寻人了。   “你说什么人在?”丑姑倏地停住步子,僵硬的转脸问晓雨。   正文 142 静姐?   晓雨奇怪的看着丑姑,却还是把话又重复了一遍:“四小姐和她那程家的表婶,还有几个官夫人官小姐,姑姑,你怎么了?”   程家夫人……   程家年轻一辈的夫人有两个,其中一个随外任的丈夫长居外地,而另一个,是董家八爷的女儿,听说平日里没事就时常往左丞相家跑,这说的四小姐的程家表婶,是她无疑!   心思飞转间丑姑面色微变,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先见到晓雨定定的盯着她,暗暗苦笑了下,低声应了声“哦”,便道:“没事,就随便问问,走吧。”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虽然丑姑说没事,但晓雨却也没就此便放下。   上门的客人因为点心好吃要见见丑姑讨教做法还是第一次,但宅中贵妇本就很闲还没什么娱乐,没事闲找事也没什么稀奇,何况她们的主子是高高在上的武王妃,又因为不多话直接的马屁不好拍,那些夫人们拐着弯拉近关系倒成了自然,晓雨本来还真不觉这事有什么奇怪,但丑姑这反应,却让她不禁猜疑了起来!   有些间隙一旦生成,就很难弥补,如同一件好好的衣服破了道口子,就算你针法再好的将它缝合上,看起来再不明显,也终究还是有道缝儿在那里……   晓雨那点心思岂能逃过丑姑的法眼,她欣慰之余,却又忍不住有些悲哀。   深吸一口气,丑姑低眉敛眸迈进了那道门槛。不是不敢去看,而是看与不看其实一样,她,根本就捉不到那主位上的小人儿的眼,又岂能揣摩得到她真实的内心?与其费心空忙一场,还不如坦荡荡迎上去!   厅中众人目光立即转向了门口,愕然的看着那脸上伤刀疤毁容的女子。   似乎二十七八的年纪,一身素青袄裙,低眉敛眸瞧不见眼中神韵,但细眉挺鼻红唇儿,身段也妙曼举步更显轻盈,若不是那一脸的刀疤毁了容貌,该是个十分娇俏的佳人儿……   董清妍粉唇倏地一抿,本自然搁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就绷紧了紧,却也只是片刻,便一切恢复自然。   眸光微转一圈落回手中茶里,萧如玥慢条斯理喝了一口,神思同时飞转起来。   瞧那董清妍的模样,是认识丑姑的,但却似乎以前并不知道丑姑在这里,所以很惊讶,而明明很惊讶,却又并不流露出来,为什么?因为这个接头人实在让她太惊讶?   回想起来,丑姑在怀慈庵与世隔绝了七年,而后就跟着她回了萧家,一年多几乎足不出户,唯一不知踪影的也就那次暴风雪她失踪期间,而再相见时,丑姑是一个人的,至少她见到的是一个人……   而,照此推算起来,董清妍至少也该有八年余没见过丑姑,现在却竟然能一眼就认出毁了容的丑姑,足见她跟丑姑关系非比寻常……   丑姑啊丑姑,你到底是董家的什么人?为何不惜毁容的隐藏身份留在我身边?   心中神思飞转也不影响萧如玥面上神色,只见她浅笑如常的放下茶,对丑姑道:“特地叫姑姑来,是因为这位程夫人想要跟你讨教点心的做法,你就赏赏脸,教教她吧。”   “奴婢遵命。”丑姑福身轻应,与往常没有任何区别,但只有她心里最清楚,此时心脏是如何的剧烈颤抖疯狂紧缩。   轻转来到董清妍面前,盈盈福身:“程夫人想要知道哪种点心的做法?”   董清妍自然的向萧如玥道了谢,才回丑姑道:“我是个馋嘴儿,还有些贪心,这些摆在桌上的,全都想知道。”   这话一出口,顿时惹得众官夫人一阵调侃。   “奴婢明白了。”   丑姑又一福身应道,始终低眉敛眸,但毕竟是个下人,倒是谁看着都算自然,也如以往的平腔淡调没起伏没轻颤,一一详细的给董清妍讲解着桌上每一种点心的配方做法以及火候。   一时间,偌大的花厅就只有丑姑一个人的声音。   也不知是丑姑说得精彩详细吸引了那些官夫人官小姐,还是这些人假装作势给萧如玥看,倒是一个个凑近过去的听得仔细的模样,俨然有种在上糕点课的感觉。   丑姑讲完便退了下去,那董清妍倒也没有拦着,甚至连半点暗示都没有,倒是乐呵呵直道赚到了,又连连直谢萧如玥。   气氛始终很好,萧如梅暗暗松了口气,与众人一起随萧如玥去了趟清风阁拜见老王妃皇甫佟氏。   数起来,武王府光侍卫就少少也有几百号人,再算上妈妈丫鬟马夫一般仆役,数目是相当惊人的,可惜,这么多人侍候的主子,却可怜兮兮就那么几个,再加上尊卑有别……某种角度而言,反倒更显做主子的冷冷清清,尤其稍微上了年纪的!   管他来的是谁什么目的,装腔作势好歹也是是份人气是份热闹,老王妃皇甫佟氏都显得挺高兴,还招待了众人在清风阁用了午膳。   武王在凤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武王府门槛自然跟着高,不是什么人都能攀搭上跨进来,今天托萧如梅福来的那些官夫人官小姐们就是众多之一,被老王妃留下来一起用膳,简直受宠若惊得脸都快笑炸开花了。   “说起来我们家梅园那边花开得愈发好了。”老王妃皇甫佟氏笑眯眯的看着萧如玥道:“改天我们也来办个赏梅会吧。”   举凡女人操办的所谓的这个会那个宴,无非就是把一群一大群女人聚在一起各种三八,以前不是她操办可以名正言顺的躲着,快结束才出现,现在却已是人妇这个王府的正主母,就算暂时还没到她主持中馈却也不可能放着婆婆一个人忙左忙右,好麻烦……   可以不要吗?   萧如玥暗叹,眼角都不禁隐隐抽了一下,却还是微笑着点头应道:“听娘的。”   众夫人一听顿时难掩的乐了。   进武王府的门槛不容易,好歹也得自然一点不至于显得太硬贴,以前的铭王妃虽然常开这宴那会,却本就出身高贵以她们的身份着实不容易搭上,现在这小武王妃商家女出身,从程家夫人到左丞相家的媳妇儿,绕着弯儿也总算是搭上了些,可她还真是不多话,以至于这么半天功夫她们压根搞不清楚她喜欢些什么,投不了所好自然难挑话题,一不小心搞不好还弄巧成拙把人给得罪了……   老王妃皇甫佟氏还真给面子,转头就对众夫人道:“诸位夫人不嫌弃的话,明天也一起来吧。”   “好好好,一定一定。”   连连应声间,那些脸上的笑,更明显了。   又坐了一会儿,老王妃皇甫佟氏便说累了,萧如玥也顺理成章把众人带离清风阁,回了后院临内院平常她和皇甫煜招待客人的小花厅。   才进后院,董清妍便说想去茅房,萧如玥支了秋月领路。   秋月上次替她一摔挺狠,好在以前是干粗活的看着纤细其实体质很好,再加上一直用着好药,恢复也比预期的快得多,伤口基本已经自然脱痂,但不可避免的留了疤痕,就算有萧如玥配置的药膏却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彻底淡化恢复原样,就算能也要些时间,好在有七师兄在,造块薄假皮贴上去就能以假乱真,以防万一再放些刘海遮掩,谁也看不出来。   秋月看着憨厚老实,其实也是个机灵的,再加上萧如玥这样的主子,察言观色的功力哪能浅了去?她名义上是大丫鬟,但平常也就是个帮拎东西的,领路跑腿什么的一般都让晓雨晓露,这会儿晓雨晓露都在却喊了她,明显有情况!   即便萧如玥根本没有再多言语的吩咐,有的只是一个眼神,却也足以……   董清妍也是个谨慎的,一路跟着秋月走倒也不问不打听,却也仔细观察着她,但到底还是不了解萧如玥的根底,瞧着这秋月丫头长相憨厚老实,看起来甚至比一般丫头还木讷一些,也就暗暗松口气的放了心,想着大概是萧如玥想留个老实人在身边所以让秋月当了大丫鬟,心底顿时有了盘算。   小解出来往回走了段,董清妍忽然想起来似的惊了一声,对秋月道:“对了,刚才一听一大片倒是漏了些细节,不知姑娘可否带我去见见那位丑姑,仔细再问问?”   换了一般丫鬟,偷偷塞些银子就能通事儿,可这种憨厚老实似一根筋的,塞银子只怕反而还坏事,还不如以情论之来得安全。   “这……”秋月顿时有些为难的迟疑。   “姑娘放心,花不了多少时间的。”董清妍满脸诚恳道:“你也知道,今儿个我是借着我那表侄媳妇儿的光才能进武王府来,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呢,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姑娘你就通融通融吧。”   秋月为难的想了想,一副耐不住董清妍的诚恳,又不敢贸然把她乱领的模样,最终道:“要不程夫人在这儿稍等片刻,奴婢去给姑姑捎个话?”   “好好好。”董清妍连连直笑应着道谢。   她早将四周瞧得清楚分明,此处离着茅房不远,是个偏静的庭院,一看就知道平常少有人到,再加上她兵器世家出身,卖兵器的哪能不懂如何使用兵器?自然而然便从小习着武,虽说没有什么大成就,倒也是耳力过人的,周围有个什么动静也难逃她的耳……   换言之,此处位置再好不过了!   “那边有间小亭,请程夫人在那儿稍等片刻。”秋月说罢,别了董清妍便去寻丑姑。   丑姑一听,手中茶壶落地砰啪一声便摔了个粉碎,面色难掩的乍青乍白,吓了秋月一大跳:“姑姑,您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丑姑摇头,应得有气无力,看着秋月的目光百感交集,问:“秋月,是武王妃她……”话没完又忽然直摇头:“不,没什么,没什么……”   其实根本不用问,秋月总不可能是自己站出来给董清妍带路,那么,若是董清妍看着秋月憨厚老实的模样自己搭的话,很糟糕!倘若是萧如玥吩咐的……就更糟糕了!   秋月瞧着丑姑的模样就奇怪,但见丑姑直说没什么,也不好多加问,倒是心里愈发肯定自己并没有会错主子那眼神的意——顺水推舟!   虽然不明白更深层的意思,但她的任务却是很明确,静默的促成某些事情而如不见,别的,主子自然另有安排……   董清妍还以为丑姑会识趣的支开秋月,不想她非但没有,还直接就带着人到了自己跟前,那坦荡荡的模样,简直就像根本不认识她一样,而,她又怎么可能不认识她!   碍着秋月在,装模作样问了几样关于制作点心的小问题,随口般便叹道:“说实话,我这么失礼的执着于姑姑的点心,是因为点心的味道跟我一个已故的熟人做的味道一模一样……”   丑姑低眉垂眸,没应声,却抿了抿唇,更是听到董清妍突兀喃喃的一声“静姐”时轻颤了下,却也仅此而已。   “抱歉,一不小心就失态了,静姐,就是我那已故的熟人。”   董清妍犹似并没有看到丑姑的轻颤,一副又陷入回忆般的道:“静姐她比我大八岁,是个非常聪慧的女子,琴棋书画女红厨艺乃至武功,就没有一件她擅长不了的,我从小就尊敬敬仰着她,把她当亲姐姐一样看待,一直天真的以为她会陪伴我一辈子,她也答应会陪我一辈子,却不想天妒红颜,她替我娘出门办事的路上染上了瘟疫,我们甚至连她尸骨都得不到,我娘都为此大病了一场,直说是她的错……”   说到这里,董清妍不禁抹了抹眼角,又道:“她做的点心无人能及,那味道,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吃到,却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又吃到了,而乍见姑姑那一瞬,我也真是吓了一大跳!”转了发红的眸子看向丑姑,笑得有些凄楚道:“如果姑姑脸上没有伤疤的话,如果我那静姐还能活到现在的话,你两站一块儿,说是孪生姐妹都不会有人怀疑!”   丑姑的唇蠕动了几下,才发出平静的声音:“很抱歉程夫人,奴婢并不是西面秦城人,家里也没有姐妹。”顿了一下,道:“逝者已矣,还望程夫人节哀,若是没有别的事,奴婢先退下了。”   董清妍不敢置信的瞪大眼,张嘴欲言,却在瞧见丑姑身后的秋月后收了原话,咬咬牙,才道:“嗯。”顿了一下,又道:“听说姑姑除了点心之外,做菜也是一绝……改日会再登门讨教,还望姑姑到时肯赏脸赐教。”   丑姑一颤,却也只是微微颔首的点了个头,便直接走了。   “明明不可能,可……真是越看越像,”董清妍煞有其事的喃喃着,却斜眸仔细观察着秋月的神色,略显有些惊讶倒也算是正常:“抱歉,秋月姑娘,我又失态了……”   秋月愕然抬头看了董清妍一眼,连忙又低了下去,摇头似拨浪鼓。   见她如此,董清妍笑了,道了声“劳烦姑娘带路”,却也没出两步忽然想起来似的,叹道:“唉,我自顾自的失态了,不知会不会连累了你们家姑姑。”   秋月怔了怔,想了想后,迟疑而纠结的道:“奴婢……什么也没听见。”   董清妍笑了:“多谢。”   董清妍回到小花厅没一会儿,白易便来了:“王妃,王爷醒了。”   萧如梅也顺势招呼着夫人小姐们一起告辞。毕竟已经耗了半天了不是,萧如玥一直给她脸面没让她下不了台,她哪能不识趣点?   萧如玥倒也没留她们,客套的招呼她们记得明天的赏梅会,便让秋月和晓雨晓露送一行出府,自己则去了那终于憋不住的武王大人那儿。   果然……   “这群女人,我不出声她们是准备赖着不走了?”武王大人面色不悦大发牢骚。   等他牢骚完,萧如玥才道:“说完了?说完我要去娘那边了。”   “去娘那边做什么?”皇甫煜蹙眉。他实在没兴趣知道一群女人到底三八些什么,也就没派人去瞧着,不想反而就有事了?   “娘说明天办个赏梅会,帖子总的今天送出去吧?”萧如玥叹气,拍拍他脑袋:“乖,我今儿个事多,你自个儿哪凉快哪玩着去啊。”   这话怎么就那么别扭呢……皇甫煜一阵无语,萧如玥却毫不犹豫转身就要往外,顿时好气又好笑的扯住她:“好歹也问我一声要不要一起去呀!”免得她拒绝,又加了句:“我也去,可以帮你写帖子。”   一般的帖子都可以由管事代笔,但那些亲王妃,侯夫人,却是宴请的主人亲笔更显诚意和礼貌。   萧如玥一阵无语后,双手忽的一搭上他的肩,语重心长道:“王爷,你真那么闲的话,就去管管你该管的事吧,把你威风凛凛那面展现出来,说不定我会痴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死死贴着你不放。”   你的语气可根本就没那个意思……   皇甫煜哭笑不得,哑然。   “好了,我真走了。”拍拍他,转身就走,却没出几步腰便被东西缠住,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扭头没好气的看着那软榻中托腮笑望着的人:“你丫到底几岁?到底有完没完?”   “到六月就满二十二了,跟你的话绝对没完,不过暂时的话……”皇甫煜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唇:“亲亲我就放了你,还不跟你过去,很通融吧?”   个屁!   萧如玥暗喷一声,懒得跟他啰嗦,直接伸手就要摸刀,倒要看看是她的“玥”锋利还是他的天蚕丝坚韧,却该死的根本没他快,手还没摸上刀柄就被天蚕丝缠住了……   软榻里的人依旧一手闲闲的托腮,笑得愈发得瑟欠抽:“亲爱的小王妃,你是自己过来呢?还是为夫拖你过来?”   萧如玥一用力叹气,二用力叹气,三用力叹气,才倒退了回去:“赶紧松了。”   “嗯。”他应了,却没松,唇倒是嘟得高高的。   他体里埋了不少银针阻碍血液正常流通而显得面色苍白,但那种似病态又非病态的苍白却并不难看,甚至让他细致的肌肤看起来有种微妙的剔透感,搭着那眉清目秀得有些过分的五官,愈发显得娃娃脸还我见犹怜,做起嘟嘴的动作来,简直……   萌死了!   萧如玥看呆了呆,倏地的别开了脸,没被绑着的手一巴掌就拍向他的脸准备拍平他嘟着的嘴:“拜托你正经一点行不行?”   皇甫煜后仰避开那拍,非常干脆果断的连那只手也一块儿绑了,嘟着嘴道:“快点,这样还挺累的。”   萧如玥顿时好气又更好笑,横眉瞪过去,本想喷两句,却见他使劲眨眼放光波“你到底亲不亲亲不亲?不亲我可就亲你了!告诉你我亲可绝对会很久很久很久……”   “你赢了!”   咬牙切齿一句,萧如玥低头,咬了他的嘴一口,本想就这么退开,却被他先一步猛的按住后脑,温热的舌下一刻便长驱入她檀口,热情的追逐她妄想逃离的舌……   两柱香后,萧如玥长发尽散衣袍松垮,玲珑身段春色无边若隐若现,横眉怒目瞪着那闪她一掌缩开的混蛋王:“你……”   武王大人表示很无辜:“读者要求要包子要娃娃要宝宝,我当然得努力呀。”趁着她低头整理衣袍,倏地探头过来大手也摸上她平坦的小腹:“虽然我是不急,可好歹我也算勤奋耕耘了,可你怎么就没点动静?”   萧如玥一声不吭用力拍开他的手,边整衣袍边走向梳妆台,走到梳妆台时衣袍也整理好了,拿起梳子就梳头。   皇甫煜一路跟着,低头凑近又问:“玥玥,你是不是瞒着我吃了……药?”   虽然只有一瞬,但梳头的动作确实顿了一下,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的同时也看着铜镜里映出的他,萧如玥还是抿着嘴一声不发……   “是因为我吗?”   一阵静默后忽然的柔声询问,让萧如玥一怔,转眸间她便被抱坐上了梳妆台,皇甫煜长臂圈着她的腰,低头以额轻抵着她的额:“我中毒太久,所以还不能要孩子,对吧?”   ------题外话------   发现有亲给我催更票,汗水,不是我不肯更新,是我最近真的卡文中,又不想随随便便把字数拍上去了事,抱歉啊耐心支持的各位,只要我不卡的话,不用催更票我也会更新的,所以亲们不要浪费呀……额,不太会说话,表达可能稍微有点那啥,大家就看在我真真是不想让亲们浪费钱的份上,原谅嘴笨的我吧,群么么   正文 143 权势利益之下   萧如玥抿唇低眸,把垂在胸前的那一小撮发梳了又梳。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皇甫煜轻叹。   “说了有什么用?”萧如玥斜眸瞪他:“你能长时间禁欲吗?”   “咳,呵呵……”皇甫煜干笑着左顾右盼一会儿,又低头下来凑很近,紧紧盯着她的眼,低声也显得有些谨慎有点小心翼翼:“玥玥,你跟我说实话,你这样吃那些药的话,会不会影响你的身体?”   萧如玥扬眸看着他,沉默一瞬后竟道:“……如果会呢?”   人啊,就是种奇怪的生物,即便是她也一样,有时候明知,却脑子一热就是要故问一下,也说不清楚是图的什么,更甚之有时出了口就立马后悔了……   闻言,那张近在咫尺的清俊脸庞立马就变了色,澄澈的眸子甚至没有一丝怀疑就立即涌上了惊慌,而后,是满满的不知所措,似乎很想做什么,却不知能做什么,懊恼忏悔如层灰,转瞬便盖了他双眸的澄澈明亮,黯淡失泽。   她,真是个坏心眼的女人,瞧他流露出如此惹人揪紧的神色,却只是短短一瞬的心疼而已,跟着满足便如排山倒海般在胸腔里翻腾涌动,心情竟是爽透了的舒畅!   嘴角,不禁就翘了起来,笑意自凤眸深处翻涌而出……   那情不自禁倾泻而出的情愫,是最好最准确的答案,岂能逃过近在咫尺的皇甫煜的眼,而关心则乱,即便瞧得如此分明清楚,却依旧不太敢就此放心:“真的吗?”真的不会有事吗?   “谁知道呢?”萧如玥咧嘴,眉眸一下便弯弯如月,眸光自浓密而长翘的睫毛迸出,却也说不出的明媚动人:“或者王爷您直接禁欲得了,省事又省力。”稍顿一下,又道:“啊,你要是做不到,我可以帮忙呀,只要一剂,保你三年不举。”   皇甫煜听罢一阵静默,那副认真衡量而纠结的模样,让萧如玥怔住,心想难道他当真了,就听他慎重来了句:“嗯,再商量。”   我XX你个#¥%%……   萧如玥没好气的推开他:“走开啦,别碍着我梳头!早知道跟你说来说去都是废话,根本没必要浪费那么多口水!”   眼帘微低便投落浅浅青影,而唇边却噙着一抹让人看着舒心而不再去多疑的浅笑,皇甫煜一手扶她跳落地,一手取走了她手里的梳子:“想不想去打猎?”   “猎雪鹿的话,我去。”凤眸一闪明亮动人,足见她对嘴上说的事多有兴趣。   “雪鹿乃深林守护兽,极有灵性,纵是山间猛兽见了也会避而不猎,我们当然也不能随随便便将其猎杀。”皇甫煜浅笑道,随手拿了支简单素雅的玉簪别入她的发间。   萧如玥撇嘴,状似鄙夷:“不能猎杀,却连着两年都切了它的鹿茸。”一点点的鹿茸,可是人家辛辛苦苦长了一整年的好么好么?   皇甫煜噗嗤一下轻笑出声:“你呀你呀,想看看雪鹿直接开口便是,何必绕着弯儿激我?”低身在她脸颊上偷了一记香:“今天晚了,明天又有赏梅会,后天吧,后天带你去。”   很快就能见到传说中的生物,萧如玥心满意足的咧嘴笑应,高高兴兴的去了清风阁。   看了眼老王妃皇甫佟氏列出的宴请名单,萧如玥顿时怀疑她是不是把全京都有些脸面的达官贵夫人们全请了,从皇甫煜那得来的那股子愉悦劲儿一下就蔫了下去,却倒也没说什么,留下特别标注了的三页名单外,其他的都给了管事去写。   老王妃皇甫佟氏瞧得清楚,竟也半句没说,甚至还把常喜常乐招到跟前闲唠嗑。   萧如玥将写出的第一份帖子送到老王妃皇甫佟氏面前,轻问:“娘,您看这样写行吗?”   “我先看看。”老王妃皇甫佟氏笑着接过帖子,低眸便盖去了眼底的满意,才叹这小三媳妇儿果真心细如尘却又沉得住气,实在万里难挑一,就有惊讶于入目的帖子上的字迹。   笔势以为飘若浮云,却又矫若惊龙,若非亲眼所见,光看字迹,还真不会以为想到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子所书,所谓字如其人……   “内容倒是可以了,但帖子……再重写一份吧。”老王妃皇甫佟氏浅笑着把帖子递回给萧如玥。   闻言,厅中众人均是一怔,倒是没人能比萧如玥反应快。   萧如玥盈盈一福:“是。”将帖子接过,转身又去写了一份拿来:“娘,您再看看。”   老王妃皇甫佟氏接过再看,不禁暗暗惊颤在心。   正所谓字如其人,就算留心刻意,却也终究是藏不尽那字迹之中的笔势,所以她还真没指望这小三媳妇儿能转身之间就把字迹改出多大变化,只盼能稍稍敛些贯虹气势莫太扎眼就行,不想……   这转身之作,竟工工整整颜精柳骨,比起刚才显而易见的劲敛势收,行云流水间满透大家闺秀的温雅娟秀!   老王妃皇甫佟氏不禁瞪大着眼看看字,又看看人,看看人,又看看字,反反复复好几遍,目光才最终停在那亭亭而立的小三媳妇儿恬静无波的小脸上,张嘴好一会儿,吐了个意味深长的声音:“好……好……好,以后都这么写吧。”   “是。”萧如玥浅笑应道,接过帖子便转身继续去写。   写了帖子吩咐人分别送去,便是要商量明天赏梅会的详细事宜,却不想老王妃皇甫佟氏竟来了句:“我忽然有些累了,赏梅会的事,你看着办就成。”   这婆婆本就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好说话,隔三差五想着一出是一出的地方也跟她那王爷儿子有得一比,萧如玥倒是习惯了,根本不觉惊讶,倒是道:“娘能不能把彭妈妈借儿媳半天?”   人啊,一多就分群分派,总有那么些闲没事就互不顺眼,特别是深宅妇人,本就头发长见识短,再加上各自男人立场不同而放任或者直接暗中煽风,以至于……本芝麻绿豆大点事儿,却硬是搅出个昏天暗地尸山血海!   她是个怕收拾麻烦事儿的懒人,所以凡事之初就以防万一的比人谨慎细致,何况这武王府本就是个台风眼,看似安宁平静,外面却是破天毁地随时都想席卷而入的飓风巨浪,看似小小赏梅会,来的却全是娇贵之人,而在她看来所谓的娇贵,说白了就是娇加弱,各种清高眼在顶,各种傲慢踩万人,各种大小病一身动不动就抽风短路白沫翻眼蹬腿儿……   免得那些娇贵的人儿们在她的武王府里暗斗气焰斗出口吐白沫,或者吃出个意外下泻回家就蹬腿,她当然要小心仔细搞清楚各自的隐晦禁忌,任何情报,都不及时常穿梭其中的人来得更清楚明白细致,所以这“指点”的工作,自然非随老王妃皇甫佟氏参加大小宴会无数场的两位妈妈莫属了!   老王妃皇甫佟氏着实怔了一下,而后忍俊不禁就噗嗤一下喷笑出来,脱口就轻嗔了声:“真是个鬼丫头。”说罢转头略带调侃般的对彭妈妈道:“你今儿个就跟着武王妃吧,她不让你回来,你可别回来。”   陈妈妈和彭妈妈都忍不住笑了,彭妈妈颔首应诺都显得有劲儿。   以前还真不觉得,可现在有了这小武王妃一比较,却顿时显得当初那一揽全程,哪怕暗地里手忙脚乱也不出声求助的铭王妃有些太清傲自视过高了,也许她那是为了向老王妃展示她的能力,但有时候,恰当的屈伸反而更显锋芒不是吗?   瞧这小武王妃,伸能屈得,还屈都屈得有谦无卑的理所当然理直气壮,没点眼色只怕事后许久才反应过来她的高明,气度气魄手段以及慎密,真真是没得说……   彭妈妈跟着萧如玥,果然帮了大忙,从头到尾仔细至小事的提点着,大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之势,一副恨不能把几十年来所悉全部一股脑儿全塞进小武王妃的脑子去的样子。   那股忽然爆发的热情,反倒让萧如玥哭笑不得有些招架不住,并深深体会到——三八果然是女人天性,一旦天时地利人和,平时再沉稳的人也能瞬间化身唾沫高手淹天地不嘴软!   晚膳时间,总算顺理成章的把彭妈妈支回了清风阁,萧如玥回到后院就一眼瞧见了丑姑。   其实自董清妍离开之后,丑姑便若有似无的在她眼前晃,似乎有话却不知如何开口的等她先发问,又似乎……   然,她若问了,她就能毫不隐瞒的回答她吗?与其不能言或是言不尽,徒惹猜疑多添堵,还不如……不如什么?   她,不知道……   见萧如玥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直接进了新房小院,丑姑不禁苦笑上颜,那低眉暗眸失了神采的寞寞身影,说不出的揪人心。   常喜常乐暗暗相视,心道果然有些不对劲,便见晓露侧目讶然,转眸看向晓雨无声询问,而晓雨摇头回应,给了莫视莫理的提醒……   “有了程家夫人这条线索,查起来就容易得多……”皇甫煜轻拉过萧如玥,浅笑如春风,微微便暖了人心:“多则十日,少则三天。”   萧如玥沉默半晌,才应了声“哦”,再没声音。   知她懂她莫过皇甫煜,岂能不晓她此时看似平静,其实心中矛盾得很,既不想多疑导致毁了与丑姑这层关系,却又无法忽视那些显露的线索……   没多说什么吵她,皇甫煜牵她带到了衣柜前,帮她翻出套衣袍来,浅笑轻问:“虽然我不饿,但娘应该在等着……要我帮你换吗?”   萧如玥仰头看着他,抿唇不语一会儿,倾身便抱住了他的腰,却又与行为不符的嘟囔道:“屁大点事有什么了不起,瞧你那样,我可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皇甫煜轻揉她的头笑,却叹:“唉,你啊你啊,总这样,我哪有机会展现男儿威风把你迷个昏天暗地紧贴不放?”   “不要老学我说话!”萧如玥没好气道,嘴角却不由的翘了起来,一把拿过他手里的她的衣袍,霸道命令:“转过身去,不许偷看!”   皇甫煜转过身去,却又嘟囔:“浑身上下早看光摸诶呀呀,好在身手敏捷闪得快,不然就要跌个……你平常怎么说的来着?跌个狗吃shi?奇怪,为什么是狗吃shi而不是猫扑耗子虎扑兔?”唧唧歪歪没完没了。   萧如玥:—_—|||……   换了衣袍出门,方圆镜竟就在院子里候着了,所报的事更是让萧如玥有些惊讶,还道:“主子问您就这事有什么打算。”   “他不管?”萧如玥挑眉。   方圆镜垂首静默。心想主子既然敢这么传话,自然是有把握小主子能从那单薄的言语间透析出事情的牵扯和利害,自然也就轮不到他妄自揣摩瞎建议了。   “呵~”萧如玥干了一声,当着方圆镜的面就喷起某爹来:“方爷您说,我是造了什么孽才倒霉到摊上这样的爹?我需要他的时候他鬼影都没个,我不想跟他有牵扯的时候他非得绑着我不放,您说,他是不是变态?”   纵是纵横大小场合也能八面玲珑的方圆镜方老板,此时此刻,也难避这天雷的被劈了个面目扭曲外焦里嫩,默默恨不能遁之。主子和这小主子的相处模式,还真是教周边人,不知所措……   “没事,您原话带给他就是了。”萧如玥咧嘴道了句,又问:“没别的事了?”   “有。”方圆镜道:“廉亲王托小人给克吉烈族合作者带话,望择日赏脸富贵满堂一聚。”   廉亲王,唯一逃过两场九五之争还能握有一定权势的当今圣上叔辈,还是亲皇叔,有三子一女兵十万,倒是不容小觑的人物,但特地约在董正奇的富贵满堂……到底是情报做得不够?还是故意威慑冲锋刚给她看?   萧如玥蓦地笑了:“方爷,你说人生有趣不有趣?明着里一个个道貌岸然恨不能为朋友两肋插刀,但暗地里,却不是你使阴踹我就是我偷挖你墙角,权势利益之下,放眼望去尽是丑陋龌蹉……”   话是没错,可从年纪轻轻的您嘴里出来,却怎么听着就那么别扭呢?   方圆镜默默,正要应,就听萧如玥道:“过两天再告诉他,我几日后就到,但究竟哪日嘛,直管往神秘了忽悠他,他有胆有心自然就耐不住,一耐不住就得有动作,也省了我另外动作敲打其他人,诶~呀~,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亲,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哟~”   那怪腔怪调的后半句,顿时惹方老板又一阵面目扭曲,不知如何评论。   *分啊分啊*   诸多赏梅会的帖子中,有一封进了晋安侯府,却并没能直接送到萧如雪手里,而是在潘瑾瑜手中停驻了许久,许久……   工整的字迹,全然没了他记忆中的歪扭,也与一年多前秦玉婷转手的信的字迹有了不同,小巧而娟秀,透着大家闺秀的温雅恬静,如现今的她一般温雅恬静,却于他而言,已是陌生,完完全全的陌生……   她,确实变了,就在他停驻记忆不愿向前的时候,悄悄然,惊人蜕变着!   心,如同被钝器戳穿掏去,该是空荡荡,却又那么疼,那么痛,无法呼吸……   潘瑾瑜的大脑,乱成一团。   “这不是你的错。”   陈玉晨挤了半天干瘪瘪的一句安慰,倒是让潘瑾瑜抬了眸总算将目光移开了那帖子,微微勾唇,却是笑得比哭难看:“不……是我的错……确实是我的错……”   不想承认,却是事实,诚如萧如雪所说,任何理由不过都只是借口,真正的他确实比谁都残忍的眼睁睁看着她受苦四年,漫漫四年啊,足以磨碎所有天真纯善……   “表哥……”陈玉晨蹙眉,却张嘴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如今眼前的人已不再是他熟悉的那个爽朗洒脱的公子哥儿,太多以前能理直气壮兼着玩笑语气说的话,现在已不能说。   他不明白,不过只是个女人而已,表哥何必闹成如此?何况,家里不就有一个脸孔和那人生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吗?为何非得执着于那人不可?再者,虽然多是远远见的,但偶然近见那人一面,他也知道那人已不是表哥所说的人儿,既然她都变了,表哥为何还要执着不放?   “我也不知道……”   似瞧出了陈玉晨的心思而回答他,潘瑾瑜的目光又重新回到帖子的字迹上:“就是放不了啊,就是放不了……”   陈玉晨张嘴半天,最终叹气:“随便你!”   潘瑾瑜又抬眸看了陈玉晨一眼,边起身边道:“反正也没事,你就留在京都陪我吧,有机会,给你在京都里弄个武职。”   “咦?真的?”陈玉晨一听大喜,阴郁尽扫。   潘瑾瑜道:“你别乐太早,纵是弄得到,我也暂时不会给你寻高位来,但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只要根基牢固了,我自有办法帮你拉门路,不怕上不去。”   陈玉晨连连点头:“我都听你的。”   潘瑾瑜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往外就去了萧如雪那里。   自那日之后,他就没回过房,每日萧如雪的动静自有人清楚不漏的报给他,倒是出乎他意料的,她竟安安静静没再闹,甚至似什么也没发生的该吃饭吃饭,因为被软禁着不能出门,干脆窝在房里跟王翠锦细学起刺绣来……   她明显反常!   确实反常,都反常得让王翠锦不安至极,连那日在丑姑那里受的气都不敢抱怨出来了,小心翼翼屏吸凝神的静观萧如雪,可……还是头一次,她竟瞧不出这孩子在想什么!   “世子妃……”   王翠锦终于忍不住的声音才出,就听到外面颤颤惊惊的:“世子爷。”   王翠锦都不禁一惊站起,而那萧如雪却只是微定一瞬,便淡然继续手中针线……   “世子妃……”眼见潘瑾瑜都进门来了,王翠锦赶紧轻声提醒那竟坐着不动的萧如雪。天啊,这到底是怎么了?   潘瑾瑜淡淡一眼,足够清楚,却也没有赶王翠锦出去,更没有对萧如雪的不敬而流露不悦,只是面无表情的走近,将帖子递到她面前:“武王妃给你的帖子。”   萧如雪微怔,抬眸看着那帖子一会儿才接过,又顿了一下,才迟道一声:“多谢世子爷亲自送来。”   王翠锦一听,顿时面色大变软了腿,果真就见潘瑾瑜沉了脸:“萧如雪,你什么意思?”   无视王翠锦的拼命摇头,萧如雪淡淡应道:“没有,只是道谢而已。”   短短一句话,却让潘瑾瑜莫名其妙的气得半死:“你……哼!我警告你,莫要端着晋安侯世子妃的身份惹是生非,否则……”杏眸一扫边上的王翠锦,冷道:“你身边的人都别想好过!”   萧如雪没起身,却微微颔首欠低了身,平板着应道:“妾身谨遵世子爷嘱咐。”   “你……”潘瑾瑜再度火大,却还没喷出就先觉得实在没意思,猛一拂袖,便扭头走了。   终究算是有惊无险,王翠锦暗暗松了口气,也不禁劝道:“世子妃,您……您何必惹世子爷不悦呢?”他动怒,你首当其冲不好过不是吗?   “知道了。”   萧如雪虽然应了,却平淡得没什么诚意,惹得王翠锦不禁一阵面目歪扭,却不知如何说一夜突变的她好,转眸落向她手中的帖子,灵机一动扬起笑,道:“奴婢就说嘛,毕竟是一个娘胎的亲姐妹,武王妃怎会当真不再管世子妃呢?”   边说着,边小心仔细的观察着萧如雪的神色,见她闻言便低眉看向了手中展开的帖子,暗暗一喜,正准备哄她借着明天的机会哪怕稍微一点也好,借着明日的机会软软那武王妃的心,就算不能重修旧日姐妹情谊,至少别直接对掐上了,却不想……   “不……奶娘,她……是真的不管我了……”   王翠锦一听暗惊,却不管怎么再问,萧如雪就是不再出一声,埋头径直做起针线活来。   京都,程府,客房小院。   董正奇难得现身了还敛不住满脸臭气,却就看到个脸比他更臭更难看的——堂妹夫,程庆!   程庆一个人坐在小院中的亭子里,咬牙切齿的一杯杯狂灌酒。   拜他所赐,董正奇倒是成功收了一脸臭气,走过去幸灾乐祸道:“怎么?你又惹了什么事被十二丫头知道赶出房来了?”   正文 144 梅会惊魂   忽然闻声,程庆吓了一跳,看清是董正奇,顿时没好气白了他一眼,酒再度一杯杯的往嘴里灌,没几下又干了一壶,而好在他过来的时候抱了好几壶,足够他喝到醉。   “还喝?”董正奇挑眉,伸手便取走了程庆欲拿的那壶酒,就着壶就喝了起来,酒杯都省了。   程庆只是扫了他一眼,倒也不介意,手半道一转就取了另一壶,斟满酒杯再喝,喝了再斟满杯,却举杯入口时忽然一定,斜眼一声不发的董正奇:“你他X的多问几句会死吗?”   “我以为你不想说。”董正奇耸肩笑,无辜至极。   程庆张嘴欲骂之势,却话到嘴边忽然又停了下来,扬颈,一口干紧杯中美酒,而后端杯把玩,苦笑喃喃:“美酒不烈,清醇润喉而已,却意外的割喉,入腹更烧肠灼胃,直觉一团团的火囤积……”   董正奇瞥了他一眼,边喝边道:“麻烦说人话。”   “我他X的真受不了你妹!”   程庆一飙就连绵不绝起来:“你说我好好在家睡觉哪招她惹她了?她一卷风儿似的回来把我拖下床,直说立马回董家老宅,我糊里糊涂自是莫名其妙,也就问了句为什么,她却忽然就又说暂时不回了,过了明天再说,她那么说一阵是一阵的我当然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不就又追问了句到底回不回,她就大发脾气起来,陈年旧账全翻一遍不算,还……你说她莫名其妙不莫名其妙?”   “都说我程庆命好,有个位高权重的表哥,还做了董家女婿,娶了美丽聪慧又贤淑的娇人儿为妻,里里外外一把抓不用我费心之余,还给我生了一女一子凑出了个好字,简直就左看着好右看着更好,却谁想得到……”也不知是说不下去免得多添堵还是怎地,话到一半便卡住了,酒再度一杯杯的灌。   董正奇瞥了程庆一眼,暗叹他也确实挺倒霉……   那位高权重的丞相表哥极会做人,倒是给他们程家弄来了一官半职,却是个半大不小没油水还升迁渺茫的外派闲官,长幼有序直接就给了程庆的大哥程诚,好在程诚是个容易知足的,一小家子就那么平平静静长居在外了,逢年才回来一趟,而做弟弟的程庆就那么被闲置着了。   却也托着那丞相表哥的福,程庆几年前娶到了董家十二小姐董清妍,可这董清妍却是个厉害的人儿,琴棋书画女红厨艺无所不能,小算盘打得啪啪响之余嘴儿也甜得跟含着蜜似得,进程家不出一年就哄得公公婆婆眉开眼笑放她抓了一家的里里外外,自此程庆便过上了光鲜亮丽的穷光蛋生活——倒是穿金戴银日日兜里没少踹银子,却是如何开销细至筒子数都要日日详细汇报给夫人大人,说难听了简直比贴身小厮还穷!   瞧着程庆着实可怜,又不好明着给银子他直接就惹了十二妹不快,董正奇便想到了赌坊赢钱的法子,用程庆那点点小私房钱赚一笔,却不想竟遇上个小瘟神,不但把程庆的本儿赔了,连他的银子也搭了进去……   想起那个儿不大却次次现身都威风凛凛的小人儿,她那双明耀动人的丹凤眼儿,董正奇不禁就勾了唇,却也只是一瞬便凝住了,而后突然晴天转阴雨般沉了脸,连灌闷酒。   算了,反正他也无心没兴趣那边,那些叔伯兄弟……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反正该说的他也说了!   很少见董正奇如此喝酒,程庆不禁侧目挑眉:“怎么?你也有事?”   “……没有。”董正奇闷哼一声,斜向程庆直接转移话题:“天色不早,你还不赶紧回去,一会儿十二妹就要找过来了。”   “她才不……”   程庆正说着,余光就瞥见已到院门口的董清妍的身影,倏地别开脸,继续喝酒,假装没看到,而话也自然的就那么断在那儿了。   董正奇呵呵直笑,也不做声,就见董清妍大步走了近来,给他福了个身便直接转向程庆:“今晚住这边?”   “……嗯。”   应得再大声,也掩不住那一瞬迟疑泄露的心思,董正奇不顾程庆难看的瞪眼兀自就笑得更乐了,还对董清妍道:“他想留这儿睡我还不乐意收留呢,赶紧拖走拖走。”   程庆一听顿时气得半死,跳起来就直跺脚一阵打比划:“董正奇,你搞清楚,这里可是我家!这块地姓程的,这些这些那些……全都是姓程的。”   瞧他那样,不但董正奇,就连董清妍都不禁抽了抽嘴角险些直接笑出来,却是一本正色道:“你丢不丢人?谁又说这地这些那些都不是姓程的了?”   程庆顿窘,用力坐回去,继续灌酒。   “你真不回去?不回去我可走了。”董清妍忍着笑又一本正经道。   “哼。”程庆骨气的冷哼一声,别着脸继续喝酒。   “你继续骨气,我累了,懒得理你。”董清妍也哼一声,转身当真就走了。   程庆忍不住开始斜眼瞄,瞄了又瞄,似在看人不是当真走了,又似在等人求他……   霍地站起身,怒道:“臭娘们儿,给个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瞧大爷我回去不狠狠教训她……”说罢,咚咚咚就往外冲出去了。   “噗嗤~”董正奇直接笑喷:“切,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顿了好一会儿,忽叹:“吵了好,好了吵,倒也是份福……”   *分啊分啊*   已经几天没再下雪,今儿个天更是大晴,梅枝星点般寥寥挂了些冰珠儿,明媚的春阳下晶莹剔透,倒是衬得压枝的梅朵儿更生气勃勃,娇艳逼人。   上次来这梅园,雪厚天寒,梅才四五朵挂枝,当时七位表小姐都在,铭王妃也还是铭王妃,而如今,雪薄渐暖,花儿压满枝,七位表小姐却没了一个走了两个,剩下四人身上的彩都还没好齐全,而铭王妃,也已不再是武王府的妃,与奸夫双双咬舌自尽也难平众怒,又落了个挫骨扬灰……   梅园还是这梅园,眼下花开正好,又满园鸳鸳燕燕珠佩叮铛,一片欢声笑语好不热闹,但看在老王妃皇甫佟氏眼中,却总似少了什么般,味儿不对,不对!   “娘,您来了。”   轻轻的唤声,婉转而动人,如清澈山泉灌溉心田一般,悄悄然便润出一片透心舒适的清凉来,让人不由便安宁下来……   老王妃皇甫佟氏闻声抬眸,便见她那小三媳妇儿施施然向她走来。   与生俱来的好嗓子,说是承了生身母亲的模样儿,总是裹着素雅袄裙的娇小身量,温雅恬静顶多有问有答的性子,让人感觉不温不火不近不疏却怎么看着怎么舒服,也,怎么看着怎么弱的一个小人儿,竟文能武得心细如尘气度过人魄力非凡……   矛盾至极!   老王妃皇甫佟氏心思飞转间,萧如玥已经来到她身侧将她从彭妈妈手中搀过,扶向梅园小亭。   一路浅笑应着先到的众夫人小姐的招呼,老王妃皇甫佟氏不禁轻声叮咛萧如玥道:“一会儿人更多,点心茶水可一定要妥帖了。”   “是。”萧如玥点头,应得简洁。   老王妃皇甫佟氏侧了她一眼,也没再啰嗦,笑着坐进亭子里,转眼便被先到的夫人小姐们围了一圈。   萧如玥低声打了个招呼,便不露声色的悄然退出那圈子,去院门口迎络绎上门的娇客们,不一会儿萧三夫人沈氏便来了。   “你看你,还特地请了我……”萧三夫人沈氏笑得那叫一个满脸绽花的。   就是我不请你,你只要知道就保准会有送这送那的名头儿挤进门来,被别人知道了去,也顶多是说我这个做侄女的飞上枝头变凤凰就不会做人了,何必呢?   萧如玥暗笑,客气的让秋月接过萧三夫人沈氏带来的茶点,亲自将她领进院中送进亭子里,给老王妃皇甫佟氏和那些官夫人小姐们做堆儿。   这会儿早早先到的官夫人小姐们都是平常难挤进武王府门槛儿的,家里男人官帽儿要么半大不小要么有名无权,何况还有那看着和善却半点不吃素的虎婆婆镇着场面,她可真不担心三夫人沈氏那点花花肠子能搅出什么风浪来。   萧如梅和董清妍一块来的,一来就瞧见了三夫人沈氏,几不可见的微微凝眉,扯了萧如玥到一旁低声隐隐透着不快:“你怎么把三婶也请来了?”   萧家三房跟四房明着没打起来,但暗地里其实是互不顺眼的,谁让三房有能力有儿子却悲剧的是庶出呢?谁让四房是嫡出却没能力还没个嫡子呢?   以前的萧如梅,就是心里不快也不会直接吭出声来,但如今她是左丞相的媳妇儿,丈夫虽然没入仕,但还年轻不是?何况早考得功名在身,又有位高权重的父亲扶持,终究脱不了哪天忽然就入朝为官了,于是乎……萧四姑娘在萧家一直憋着的那股子清傲劲儿,也开闸似得奔放而出,就差没看谁都像灰不溜丢的麻雀儿了!   萧如玥浅笑:“好歹也是自家婶婶,又难得在京都一趟不是?再说了,人多也热闹些嘛。”   做主人的都这么说了,萧如梅还能说什么?轻叹一声“你就是温顺”,便也不阻着她招待客人,和扫了一圈没见着丑姑的董清妍一块进院,去给老王妃皇甫佟氏请安了。   不一会儿,相继着来了几家侯夫人和各家小姐世子妃后,几位年轻一辈的亲王妃也带着自家的小郡主们结伴着来了。   九五之争血腥,以至于泱泱凤国两代亲王加起来也就十来位,廉亲王那代现在倒是还剩三人,但仅有廉亲王一人还握有权势,其余两家基本只是空有亲王架子,而与皇帝一辈的亲王,要么是忠于他得以幸存靠着卖命握些权势,要么是争位之时还太年幼反倒躲了一劫,如今十数年过去倒是长大多成家了,却难争到确实的权势……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没权势他们也是亲王是皇家的人,跟皇帝冠着一样的姓流着一脉的血,只要不起逆心,皇帝就不能明着让他们被人欺负了去,也凭仗这一点,他们就足够可以在凤国疆土之上横着走!   说到这儿,亲王妃中重量级的廉亲王妃便携媳带女拖孙女的来了。   之前皇宫年宴隔着距离见过一次,后来拜年的时候又见过一次,但那时候铭王妃都还在,有她和老王妃皇甫佟氏一起招待着,进门没多久的萧如玥主要任务是照顾“病很重”的武王,都只是露了脸而已,严格来算只是认识脸而已……   圆润的身段和蔼的面容,一身雍容华贵巧妙的盖了岁月遗留的风尘,稍微上了些年纪的廉亲王妃有着标准内宅贵人的一切特质,又更多一份阅历沉淀的稳重,是个好说话的主儿,却不是个能欺负的人!   廉亲王妃的大媳妇儿和二媳妇儿都随夫在外,陪在身边现下萧如玥见到的,是侯府小姐出身三媳妇儿凤何氏,二十二三的年纪,有了两女一男三个孩子,挺高的个头,带着几分帅气的五官,是个爽朗的直性子。   “武王妃,娘看你一个人忙不过来,让我和三嫂过来帮帮你的忙。”   萧如玥才送进亭中与老王妃皇甫佟氏相会的人,转身又跟出来了,说话的正是廉亲王府的郡主凤柔。   这五官标致性子如夏一般奔放的人儿,是廉亲王夫妇老来得女,所以异常宝贝,如今都十七了还没许人,当然,萧如玥也还是知道的,廉亲王没少费心想让这女儿当上武王妃,而凤柔郡主似乎也相中了“没出息但很温柔”的武王大人,可惜天不从别人也不愿,一步三阻七八方人拖,以至于最终,武王妃的宝座落到了一介商家女儿萧如玥身下……   “怎么好意思让你们帮忙。”萧如玥客气道。   “有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反正我跟三嫂也没事,对不?三嫂!”凤柔笑着说话就亲昵的挽住了萧如玥的手臂,一副跟她早熟透了的样子。   凤何氏立即笑着就顺腔道:“是了是了,没事儿,我们家燕姐儿也很乖巧,跟着婆婆在亭子里不会四处乱走。”   毕竟人真的很多,萧如玥也没再跟她们客套,浅笑道了谢。至于有些事嘛,心知肚明就行,没犯上门来她就没必要去理,就当她真的不知道武王其实是可以拥有一正一侧两个妃子的好了……   梅园挺大,却也着实挤不下这一京都的娇贵夫人小姐们!   瞧着人越来越多俨然快塞不下了,老王妃皇甫佟氏便邀了廉亲王妃等老一辈的各府太君们转移去了清风阁,尚未出阁的小姐们则三三两两和耐不住而出来露脸的表小姐们结伴游起了王府,最后留在梅园继续赏梅烹茶的,就是年轻一辈的夫人们和太小谁也不远带出去的小少爷小小姐们……   萧如雪迟迟未到,萧如玥都以为她不来了的时候竟然来了,脸色神色竟都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挺好!   “府里稍微有些事耽搁了。”萧如雪浅笑着道,倒也自然,还让王翠锦送上带来的茶点。   “没事,来了就好,大伙儿都已经到了,娘和廉亲王妃她们去了清风阁那边……”萧如玥也浅笑着说道:“到都到这儿了,先进院子跟大伙儿打声招呼,再过去清风阁那边请安吧。”   萧如雪点点头,跟她进院子打了一圈招呼,就又去了清风阁那边,给长辈们请安行礼。   “如梅,觉不觉得如雪那丫头有些怪怪的?”萧三夫人沈氏凑近萧如梅低声。   萧如梅也早察觉了,却慢条斯理喝着茶时煞有其事的往萧如雪那边睃了眼,才淡淡道:“好像是有点。”   你个死丫头,多说一句会死啊?萧三夫人沈氏顿时暗恼,想了想,又道:“之前不是落了病根吗?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如梅啊,可不是说三婶说你们,你跟如雪如玥都是堂姐妹,又一起嫁到了京都,平常就要多走动走动相互照应着……”   所以,你现在说她不舒服,我得去问一问是吧……说白了,其实就是你丫自己想挖八卦,却又碍着长辈的脸不好出面!   萧如梅暗呸着,敷衍式的点点头:“知道了,我一会儿就问她。”   可,也就转个头跟其他贵夫人们聊两句的功夫,萧如雪竟就不见了人,而萧如玥则被几位亲王妃拖着。   “我瞧见她出去了,可能是去了方便吧。”董清妍笑着对萧如梅道:“我也正好要去方便一下,瞧见她的话就帮你稍个口信。”   萧如梅想了想,点了头。   虽然大家姐妹一场都是萧家的嫡女,但萧如雪那个“嫡”却明显高太多太多过萧如梅那个“嫡”,好不容易天上掉下门亲让萧如梅翻了身,却贵气过人的感觉还没体会够,萧如雪一个世子妃又把她盖住了……   嘴上不说,心里萧如梅终究还是有些不舒服的,避不开那是迫不得已,能避的话,当然不想挤出个热脸去贴那天女的冷屁股!   “诶诶诶,你们……再过那边可就是后院了,我王爷表哥住那儿的。”急忙高声间,蒋夕颜人也到了几位妄想装糊涂往后院钻的小姐们面前,一派无邪的给几位表姐讲道:“男女授受不亲呀,你们不能进去的。”   几位小姐暗恼,却也不能说王府表小姐的蒋夕颜什么,还得讪讪一副才知道的模样直道谢,倒是有位小姐眼儿尖,瞧见蒋夕颜裙摆有些湿,不禁道:“蒋小姐,你的裙摆怎么打湿了。”   蒋夕颜低头看了一眼,不以为然的笑道:“刚才去了趟茅房,路过井的时候顺势就洗了个手,估计是那会儿溅到了,不过就是一点点湿而已,没事没事。”   众小姐想了想也不觉得奇怪,便信了,蒋夕颜在自然就不好再往后院钻,便结伴着往梅园回。   还没出多远,蒋夕颜就咦了一声,往个小院张望,自然引得几位小姐跟着探头望,并问:“怎么了?”   “没有,没什么,乍一晃而过我还以为过去那边的是我那小表嫂呢,不想竟是晋安候世子妃……”蒋夕颜笑道:“好在两人穿的衣服不一样,不然我可就真认错了。”   这话一出,顿时引得小姐们纷纷附和:“对呀,武王妃和晋安候世子妃可真像呀,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似得,若不是衣裙和发式不一样,真认不出来。”   “不过,那边什么地方呀?晋安候世子妃去那边做什么?”有小姐好奇。   “那边可以通向茅房的,可能是去茅房吧,毕竟那晋安候世子妃也是来过几趟王府的,说不定知道,或者跟你们一样,在梅园坐不住了,出来随便逛逛。”蒋夕颜笑道。   众小姐觉得有理,点点头,也不疑有他的聊起其他事来,而……她们谈论着的“那边”,却就在刚才出了事,已经有人报向萧如玥那里了。   蒋夕颜等人还没到梅园门口,就与莲步匆匆的萧如玥撞上了。   “咦?小表嫂,您这是要去哪?”蒋夕颜笑着跟她招呼。   萧如玥不过似平常一般淡淡扫了她一眼,却竟就让她有种平常毫不感觉得到的无所遁形的凌厉感,不禁心虚的略微往另一边侧了侧身……   “有人听到小孩子的尖叫声和落水声,我去看看,你没事的话也一起来吧,真有个什么也好帮忙。”   萧如玥如此直白,倒是让众人一怔之后吓得面色大变,而那蒋夕颜的脸色,则更多了份怪异的微妙,而萧如玥话都当众说到这份上了,她也不好拒绝,点点头就跟着了。   几位同行的小姐,稍微犹豫了下,分了两派,一派跟着萧如玥和蒋夕颜却了出事地,另一派则去了梅园报信。   萧如玥到达出事井边的时候,梅园和清风阁也接连着就炸了锅。   老王妃皇甫佟氏一听沉了脸,正要让彭妈妈去确认好安抚众位各府太君,就见廉亲王府三少夫人凤何氏匆匆奔来了,一路跑一路喊:“燕姐儿,燕姐儿,娘,燕姐儿在不在您这儿?”   “咦?燕姐儿刚才不是跟丫鬟去了你……”廉亲王妃话到一半忽然刹住,面色大变豁然起身。   老王妃皇甫佟氏的心,咯噔一下狂跳不止……   ------题外话------   愿意送评价票给《病王毒妃》的亲们看这里!   可能很多亲不知道,系统认定的评价分是三分,是要选择滴,如果不选的话就是三分,亲们反正票票投都投给偶了,就给给偶长长脸的投个五分嘛,么么哈!   正文 145 实话告诉你吧。。。   时间紧急,萧如玥走得很快,也好在她今天没有把玄铁绑在身上,不负重的情况下行动显然方便的多,但赶到事发地时,也已经有附近的侍卫先一步赶到!   除了以井为中心十步为距圈了个圈不让人靠近外,还有三侍卫正围近在井边,却热锅上的蚂蚁般徒焦急而已……   这个庭院不算太偏僻,但没有屋子只有间小亭,平常就是个闲暇散步兼过道用,青石小道婉转穿过错落有致的假山紫竹,本是别致漂亮的设计,今日却成了掩饰凶手恶行的屏障!   “武王妃,怎么办?”   一见萧如玥近来,近在井边的侍卫小队长便应了上来,一脸焦急:“廉亲王府的四小姐落井里去了,可井口太小属下们根本下不去,砸开井口的话需要时间也怕碎石落下去伤到人……”   为了防止有人意外落井,这里的井口都造得离地有一段距离并且井口只比打水的小桶大一些,北方男女骨架子都相对比较粗壮,莫说冬天衣服厚了,就是夏天也难挤得下井去。   “你们在这里等着。”   萧如玥头也不回的对随行而来的众人道了一句,便快步与那侍卫一起靠向井去,并不露声色边打量着地面边问:“你们来的时候那孩子什么情况?”   “那四小姐似乎识些水性,属下赶到的时候她竟是抓着井壁石缝浮着的,但水太冷了她年纪又小穿得也多,就在刚刚……武王妃,您你您……”   那侍卫小队长话没说完,就见已到井边的萧如玥开始脱衣袍,惊得一跳面色大变结结巴巴就赶紧捂住眼背过身去,另两个近在井边的侍卫也赶紧效仿。   随行而来的晓雨晓露和常喜常乐也是大惊失色,惊呼就要扑过来:“武……”   “站住闭嘴!”   萧如玥面无表情的淡声喝住众人,眸光流转间便把脱出的第一件外袍仍在了井边地上小水桶的旁边,边脱边冷静下令道:“刘妈妈,立刻去收拾离这里最近的暖阁,暖炕热不了那么快就多点几盆炭火,烧旺点,还有多准备热水和女儿红。”   那刘妈妈倒是王府里的老下人,却是个粗使妈妈,诸多无名小辈之一,平常根本没什么机会见到府里的贵人们,又岂能指望贵人们记得住她?却不想这进门不过两月余的小武王妃,竟认得出她还没有叫错……   太惊讶,那刘妈妈不禁怔了一下,却旋即便对上了萧如玥那双漂亮的凤眸射来的利光,不禁一颤,那刹那间脑子分明有些懵懵的,可身体却作出了反应,应诺转身跑的时候甚至还招了一旁围观的几个粗使丫鬟!   说时迟那时快,萧如玥不过就这会儿功夫,便已经把自己剥得仅剩贴身的纯白绸缎制中衣,以圈将井围住的侍卫们,也早统统背转身向外去,看见她行动的,全是随她来的一干武婢也闻声而来的妈妈丫鬟们。   “晓雨晓露,过来。”萧如玥边跳热身,边把晓雨晓露唤近,指着她刚脱下的那身衣服一阵低声。   圈外的人只听到萧如玥吩咐的声音,却听不清楚内容,竟诡异的也读不了她的唇形,倒是见晓雨晓露惊愕的看着那堆衣服后点点头,而晓露更是转身就飞奔出圈远去了,晓雨则还留在井边。   被侍卫挡在圈外的众人惊愕,不禁转眸看向萧如玥脱下的那堆衣服,才发现她脱下的衣袍似掩盖着什么似得平铺在地的,那有一处鼓高显然是方才谁也没有注意到的落地的打水用的小水桶。   同疑惑往那儿落眸的蒋夕颜猛然想到什么似得一颤,顿时面色大变起来。   但,她很快便掩饰了过去,并转眸扫视,发觉并没有人注意到站在晓雨晓露和常喜常乐之后并不凸显的她,连那井边的萧如玥都注意力全在那堆衣服上,而晓雨则背对着她这边……   蒋夕颜暗暗松了口气,片刻之后那口气又提了起来,转眸定住那堆衣服。   皇甫煜闻讯赶到的时候,刚好看到萧如玥跳上石筑的井口沿,想喊住她已经来不及,眼睁睁看着她拽着用晓雨的弯刀砍断的井绳滑下井去……   后脚赶到的师兄们赶紧拖住要冲出去的他,唐镜明压着声道:“死孩子你可要冷静一点,看清楚情况再动作,小师弟妹做事向来很有分寸,没把握的事她不会做的。”   “就是就是。”其他师兄点头如捣蒜,死死拖住皇甫煜让他寸步挪不得。   “……我知道……”   *分啊分啊*   萧如玥的身量确实较一般北方女子都要娇小,却也比一般南方女子要高挑些许,这都脱得仅身贴身中衣了,也才过得井口下得井去。   天寒地冻设施简陋,救人是十万火急的,何况这落水的还是个只有六岁的孩子,萧如玥倒是很快把那叫燕姐儿的孩子捞了起来,但想抱着燕姐儿一起出井绝对不可能,所以她把晓雨留在了井边。   井口小,井下却挺宽,萧如玥完全劈开双腿才勉强能架住身体不掉回井去,而事先砍断拽着一起下井的井绳,也以防万一的早在下井的时候就绑在了腰上,此时才能不受阻碍的小心不伤到已经冻僵的燕姐儿递上去给晓雨。   “武王妃……”   单薄中衣都湿透了的萧如玥才出井,就见抱着燕姐儿的晓雨面色难看的望着她,不敢往下说,却唇在抖身在颤,满脸满身都写着——燕姐儿已经断气了!   萧如玥却面无表情的一把抱过燕姐儿,借着晓雨魁梧身形的遮掩,凤眸往一个方向飞射了眼,像引着什么似得眸光流转间就迅速又落向了那堆衣服上,就这眨眼的功夫,她的腿也迈开跑了起来:“去暖阁!”   晓雨和常喜常乐怔了一下,赶紧跟上,而那蒋夕颜虽然迟疑了下,却还是淡扫了一圈四周后,也跟了上去。   “武……”   萧如玥还没到暖阁,就与闻讯而来的大群人马遇上了,其中燕姐儿的母亲凤何氏和姑姑凤柔郡主跑在了最前面,一票人乍见浑身湿透还只穿着单薄中衣而已的萧如玥,都惊呆住了,而后才看到她怀里一样湿透了还双眼紧闭的燕姐儿。   “燕姐儿!”   惊恐让凤何氏的声音变得嘶哑破碎,拔腿就冲了过来,却不想竟被萧如玥侧身避开,并直接就带着燕姐儿离地掠走……   那速度太快,凤柔和众人又呆了呆,在晓雨和常喜常乐随后掠过才猛然回过神来,直互问询问“怎么回事”。   “三嫂……”凤柔回过神来才出声,就见凤何氏转身往萧如玥离去的方向追去,顿嚎一声“到底怎么回事啊——”,也跟着追了上去。   然,凤何氏为首的众人追到暖阁时,却被常喜常乐挡在了门外:“武王妃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打扰!”   哭求不得入之下,凤何氏和凤柔均大怒,强硬着要闯,却奈何姑嫂二人都是文弱女子,随侍的武婢又根本不是常喜常乐的对手,乱沸成一锅粥时,老王妃和廉亲王妃等各府太君们也赶到了。   “这是在吵什么?”   老王妃皇甫佟氏洪亮一声喝,顿时让吵闹推挤的众人安静了下来,但也只是一瞬而已,凤何氏忽的一转头就冲跪到了廉亲王妃脚边,嗷嚎放声哭道:“娘,燕姐儿她,我们家燕姐儿她……”   凤柔郡主也随后跟过来,直抹眼泪:“是武王妃,武王妃不让我们进……”   两人一前一后张嘴,说着内容就挤在一块儿去了,但最主要的内容廉亲王妃还是听清楚了,不禁一颤面色大变,却沉声喝道:“好好说话!”   许是被廉亲王妃的威严震慑到了,哭哭啼啼的两人一下安静下来,倒是那凤何氏赶紧又道:“娘,是我们家燕姐儿落了井,现在就和武王妃在暖阁里,可武王妃的武婢不让我们进……”   老王妃皇甫佟氏边听着,也边看着门窗紧闭的暖阁,莫说其他人了,就连燕姐儿的生母凤何氏都挡在门外……到底是怕打扰了治疗?还是……严重到不能被看到?!眼皮,不禁跟着砰砰狂跳的心脏一起狂跳起来,就察觉廉亲王妃看过来的视线。   想了想,老王妃皇甫佟氏还是决定暂且安抚了廉亲王妃,凑近她耳边低声道:“不瞒老姐姐,我那小三媳妇儿懂医术,此时不让进,该是正在施救,以免人多吵杂乱了她的心神。”   还是头一次听说武王妃会医术,廉亲王妃自然很是惊讶,定定看着神色严肃的老王妃皇甫佟氏一会儿,点点头:“那我们就耐心等一等吧。”   众人一听怔住,尤其凤何氏,倏地抬起泪已满面的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廉亲王妃:“娘……”   “还不赶紧起来,像什么样!”廉亲王妃威严喝断凤何氏的哭声,利眼一横,武婢赶紧上前将凤何氏搀扶起来。   借着廉亲王妃镇住了吵闹的凤何氏和凤柔郡主,老王妃皇甫佟氏算是暗松了口气,一边祈祷着暖阁中的萧如玥将燕姐儿救活,一边询问起来:“是谁最先发现这事儿的?”   “回老王妃,是侍卫先闻声赶过去的,而后才命了人通报武王妃。”有位妈妈应道。   廉亲王妃边听着,也边扫着挤在暖阁前的人群,凝眉:“跟着燕姐儿的翠玉呢?怎么不见人?”   “有个被打晕过去的十五六岁的丫鬟,不知道是不是廉亲王妃府上的。”那妈妈又应。   “把人带来!”   老王妃皇甫佟氏一声令下,那被打晕过去的丫鬟很快被带了过来并弄醒,果真是廉亲王府的翠玉。   从翠玉的哭啼求饶声中众人得知,燕姐儿是被什么吸引着直往出事的庭院跑,她也就是跟慢了一步进的院,可她才进院就被人从身后打晕了过去,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半点也不知道。   忽然,有位小姐忽然想起来道:“诶,蒋小姐,你刚刚不是说看到晋安候世子妃在那边么?”   这话一出口,立即得到当时同行的小姐附和。   发现老王妃皇甫佟氏和廉亲王妃都看了过来,蒋夕颜顿时面色大变直摇头摆手:“没有,我没有,我……”   而,她那副惊慌失措连连否认的模样,却更像是怕事不敢认,换言之——大概事发时,她确实看到了晋安候世子妃在事发地点那边!   “晋安候世子妃呢?”廉亲王妃扫了一圈并不见萧如雪的人,道:“把人找来问一问就最清楚了。”   萧如雪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就带着王翠锦和玉锦玉帛去了趟茅房,顺势随便逛了逛武王府而已,竟回来就出事了,还有人指认在事发地点附近看到了她……   被带到老王妃皇甫佟氏和廉亲王妃面前,又被凤何氏连声逼问,萧如雪面色难看至极,却倒是意外的冷静,并挺直着腰杆的反问众人:“我为什么要害廉亲王府家的四小姐?”   这……   众人正迟疑,就见萧如雪转眸向蒋夕颜,又道:“我刚才确实去了茅房,但并没有路过你们说的那个庭院,那么,当时除了这位蒋小姐外,还有谁看到我在那边了?”   老王妃皇甫佟氏和廉亲王妃相视一眼,均是蹙眉。   几位小姐说蒋夕颜看到了萧如雪在那边,虽然蒋夕颜否认,但那模样却是变相的证明了她确实在那边,但……只有她一个人看到!   萧如雪说她确实去了茅房,但并没有经过那个庭院,并且除了她的人之外谁也没办法给她作证!   于老王妃皇甫佟氏来说,蒋夕颜是自家姐妹的女儿,而萧如雪则是自家媳妇儿的姐妹……倘若只是误会还好,倘若不是误会,那就意味着有一边是在说谎,而两边不论哪边都牵扯不小,没有确实证的情况下,还真哪边都偏不得。   廉亲王妃保持沉默,凤何氏和凤柔本想插两句,却被她淡淡斜眸一横,硬生生把话挡了回去。   气氛静宁了约莫两柱香时间,方大夫也赶到了。   常喜常乐一左一右挡着门口,异口同声重复着:“武王妃有令,她说可以之前谁也不能入内!”   心急如焚的凤何氏一听,顿时再也忍不住的火冒三丈了,出声有些咄咄逼人:“武王妃有令武王妃有令,这都多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连大夫都不让进算是什么意思?”   越想越火,说着就扯起嗓门冲暖阁吼喝道:“武王妃,武王妃你给我出来,赶紧把我女儿还给我!你们武王府再有权有势也不是这么欺负人的!搞清楚,你们皇甫家有兵我们廉亲王府也一样有兵……”   老王妃皇甫佟氏转眸瞥了一眼廉亲王妃,见她虽面色难看,却也没再像刚才一样暗中阻止凤何氏闹,大概也明白她是思孙女心切,也耐不住了。   也确实耐不住了,这眼看都要过去快两刻钟了……   这小三媳妇儿到底搞什么名堂?若是能救,也该出来了吧,若是不能救,拖着也不是办法呀,更何况如此封闭着暖阁的拖着,明显是对她自己最不利!   没人拦着,凤何氏就更越骂越难听了,听得萧如梅都浑身不舒服,可凤何氏终究是廉亲王府的媳妇儿,指不定什么时候皇帝一高兴册封了她男人当郡王,她也就跟着成了郡王妃……   得罪不起,自然不能去招惹,却也免不了就将气转移向他处,比如“始作俑者”——萧如雪!   可也奇怪,若是以前,凤何氏骂得这么凶萧如雪早发飙站出来袒护萧如玥了,可今天却竟然没有,虽然面色难看,却直挺挺站在那里,抿着唇愣是一声不发……   难道京都住了两个多月,懂得一山更有一山高的天女脾气收敛了?还是……真的跟萧如玥怎么了?   萧如梅的疑惑,也正是三夫人沈氏的疑惑。   只是,不管凤何氏怎么骂,暖阁里就像是没人一样没半点动静,而常喜常乐也死死守住门口说不让进就谁也不许进,廉亲王妃装聋作哑由着凤何氏闹,心里没底的老王妃皇甫佟氏也顺势就势的那么拖延着时间,打算着除非直接掐打起来,否则也不出声……   众人或静默看戏或暗自揣测,各有心思各怀鬼胎,倒是谁也没注意到蒋夕颜悄悄然退出人群!   而,也并非全然没有一人……   顺着去茅房的路走,确定没发现有人跟着,蒋夕颜才绕向那个庭院,小心翼翼又兜了两圈,确定除了那圈守井的侍卫外没再有其他人在附近,才扬起笑大大方方走进去。   “小表嫂忘了衣服了,我是过来帮她拿的。”   虽然蒋夕颜一脸纯真无邪,但那侍卫小队长还是谨慎的,张望了下后问:“怎么不见晓雨晓露和常喜常乐四位姑娘?”   “哦,她们都在那边帮小表嫂的忙呢,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不是,难免手忙脚乱的,就差了我来啦。”蒋夕颜见他还在犹豫,轻叹了声,哭笑不得道:“真是的,你在犹豫什么啊?这么不放心的话,你去帮我捡了递出来就是了,我不进去。”   那侍卫小队长一听,立马红了脸赶紧摆手:“不不不,还是表小姐您进去拿吧。”武王妃的衣服也,虽然似乎也没有贴身的,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呀,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拿女子还是武王妃的衣袍?一旦遇上武王妃的事王爷就会变得很可怕的好不好?   蒋夕颜取笑的嘟囔了声,边往圈里走边道:“免得说我做什么,你也一起来吧。”   “不用不用。”那侍卫小队长又一阵摇头摆手,当真没跟。   蒋夕颜早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粉唇不禁翘了翘,走向那堆衣服……   “呵呵。”   轻轻如银铃的笑声,惊得弯身准备拿衣服的蒋夕颜一颤,还没抬眸瞧清人在哪,就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道:“我怎么不记得劳动蒋家表妹亲自过来帮我拿衣袍呢?”“小表嫂在说什么呀?明明刚才还吩咐了我来着。”   蒋夕颜抬眸扫了一圈,见除了原本这一圈侍卫外,就萧如玥一个人坐在不远外的假山顶上托腮笑看着她,也盈盈自然的回她笑的同时,不露声色就直接抬腿踩向那些衣服,准备一阵毁尸灭迹的乱碾……   虽然她并不记得留下了什么,但以防万一,还是趁人来之前毁个彻底的好,而后转头卯足劲跑掉,就算有侍卫作证又能怎样?没有直接的证据谁也奈何不了她!   然,她敢如此打着小算盘,萧如玥就敢堂而皇之算计她!   “没有呀,明明没有。”   萧如玥蹙眉专心辩驳,一副没看到蒋夕颜脚下动作的模样,却在她脚踩上那些衣袍开始碾之时,蓦地勾唇就笑了……   那笑,轻轻浅浅,如花静放,却又美得无法言喻的诡异魅惑,让蒋夕颜看得不禁恍惚间就怔了一下,猛然回过神来,竟就有种毒蛇利牙锁上喉的感觉!   心咯噔狂跳,呼吸也如窒住了般,蒋夕颜一慌想收腿却已经太迟,只听嗖嗖嗖三声,脚板被三支袖箭硬生生钉在地面的剧痛直逼大脑,撕心裂肺的痛呼惊天动地:“啊啊……”   残酷下手的人,却满脸是笑的抚摸着她袖子里露出的袖箭装置道:“一直没用,还以为坏掉了呢,不想还这么厉害。”   众侍卫,傻住了,明显搞不清楚状况的愣愣看着那若无其事的小武王妃,和那转眼间就面色苍白冷汗簌簌的蒋家表小姐……   蒋夕颜忍住脚板传来的剧痛,冲萧如玥咆哮道:“萧如玥,你个疯子!你凭什么伤我?我要告诉姑母……”   “是吗?”萧如玥咧嘴冲她笑,从假山上下来的同时,目光也一下就越过了她到了她身后,道:“你确实应该跟娘好好解释,为什么把廉亲王府四小姐扔井里去。”   蒋夕颜一颤,回头,就见老王妃皇甫佟氏面色铁青的往她这边走了过来,与她同行的,还有廉亲王妃和她的媳妇凤何氏女儿凤柔郡主,以及……武王皇甫煜!   “夕颜表妹,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的衣袍下面也就是盖了只打水的小水桶而已,并没有你以为的什么东西,你来,不是毁灭证据,是自投罗网!”   萧如玥一番话,顿时气得剧痛已然晕眩的蒋夕颜半死,而后就听到老王妃皇甫佟氏威严的厉声——   “夕颜,到底为什么!”   正文 146 教我!   蒋夕颜一晕了事,老王妃皇甫佟氏什么也没问出来。   “这事蹊跷,为我们两家都好,还是直接移交刑部吧,不然你也不好做……”   廉亲王妃与老王妃皇甫佟氏商量着,也不忘征询一下皇甫煜的意思,虽说他只是坐在那里一声不发像个摆设,但她可不敢真就把他当摆设了:“武王,您的意思呢?”   皇甫煜却是直接转头看向老王妃皇甫佟氏,很干脆的道:“娘,这事还是您做主吧。”   老王妃皇甫佟氏一听就不禁暗暗抽了抽嘴角,暗骂这臭小子太黑心,动不动就亲老娘推出去当挡箭牌也半点不手软,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这心黑得好,这事也就她出声比较好,也免得回头那嫁入蒋家的堂妹以长辈的身份回头给他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有些事啊,一旦牵扯上亲情辈分,哪怕是再有理也难免得输点人情,闹来闹去再来点有心人煽风点火,就乱得说也说不清楚了!   何况,廉亲王妃那话也就是说得好听而已,免不了有一部分是怕她们徇私到最后轻饶了蒋夕颜,老王妃皇甫佟氏岂会看不出来?但看出来又能如何?这事确实蹊跷不是吗?   虽说她这一年多来确实把七个丫头当枪当盾,却也扪心自问并没有哪里偏袒亏待了她们当中的任何一个,而蒋夕颜,好好的为什么要害廉亲王府家的嫡小姐?才六岁的孩子,能怎么招她惹她了?再怎么也不至于下如此毒手甚至把武王府都牵连进去,还特地引人误会向晋安候世子妃……   这事要不是小三媳妇儿够机灵够手快一下就收了场,只怕武王府,廉亲王府,晋安候府三家得直接闹裂了不可!   暗暗轻叹一声,老王妃皇甫佟氏点了头:“就照老姐姐的意思办吧……”   那燕姐儿小命是保住了,但她毕竟是廉亲王府的嫡孙女,是皇族的血脉,就是廉亲王妃不出声廉亲王不说话,皇家也不会善罢甘休,何况廉亲王妃还在这就亲自开口了?仅凭这一点,那蒋家的人和她那堂妹自是不敢直冲冲的跑上门来闹,当然,若是他们当真这么不识趣还要冲上门来闹,也不过是撞正了那臭小子的枪口而已……   老王妃皇甫佟氏暗暗瞥了皇甫煜一眼,再不觉得他有什么纤尘不染纯净无暇的气息了,只觉越看越黑,越看越黑。   见母子二人都同意了自己的意思,廉亲王妃也暗暗松了口气。   都说那年轻的武王平庸而无所作为,但就像那小武王妃一样人不可貌相不是?谁又敢说从没上过战场的他当真就没有统领万军的能力?就算他真的没有能力,却也手握八十多万大军麾下强将数不胜数,足以让人忌惮!直接硬碰的话,廉亲王府区区十万兵马,还不够人家塞牙呢!何况这事还扯上了晋安候府……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明显有人暗中提线操纵,想让廉亲王府和武王府以及晋安候府三家掐打起来!   三位各有心思但都想平淡化了这事的商量下来,去看燕姐儿的凤何氏和凤柔郡主便回来了,双双哭得眼眶通红微肿……   心烦的廉亲王妃一看两人那模样,就不禁微微蹙了蹙眉有些不悦,张了张嘴,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太苛责的话,倒是道:“燕姐儿能保住,还多亏了武王妃倾力相救,一会儿可要好好谢谢她。”   凤何氏蠕了蠕唇就要心直口快,余光却瞥见皇甫煜看了过来,虽不甘不愿,但中就爱还是点了头哼了声是。   而,纵是如此廉亲王妃也不禁双眸顿霾,暗道这凤何氏实在有够没眼色。   莫说众所周知的武王对武王妃的宠爱,就是那武王妃本人,也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看着文弱恬静好似一身风就能吹跑的模样,却对那蒋夕颜下起手来半点不软眼也不眨一下,再有……那一场引蛇出洞的局,若不是第一时间布下并做得真,是绝收不到如此效果的,可想而知那年纪轻轻的武王妃是何等的敏锐机智,果断犀利!   可真是想不到,那个萧家竟然能养出了这样的女儿来……   暗自既恼又叹,廉亲王妃转头歉意的笑对老王妃皇甫佟氏道:“年轻人历练少,稍微经点事儿就乱了阵脚镇不住脾气,心肠倒是不坏的,还请妹妹不要放在心上。”   “老姐姐这话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谁没个年轻的时候?何况大家都是当娘的,岂能不理解三少夫人那份心情?”老王妃皇甫佟氏轻叹着,就看着凤何氏慎重道:“三少夫人,真是对不住了,都是我们的疏忽,累得你又惊又吓的。”   老王妃皇甫佟氏何许人也,那是跟当今皇太后皇太妃以及廉亲王妃一个辈分的,就是皇帝皇后看到了也得客客气气给三分颜面,她如此低声慎重的道歉,凤何氏就是再没眼色心中再恼,却也不敢再横,赶紧摇头摆手直道:“不不不,老王妃您别这么说,这事,这事也有我自己的责任,是我没看好自己的孩子……”   一厅的女人又一番客客气气的大推太极,去送娇客的萧如玥回来了。   “玥玥,来。”   一直没动静像个摆设的皇甫煜总算有了动静,一见人便抬手招呼她过去,还人一近就端了参茶送到她嘴边去恨不得直接用灌的,另一手也没闲着的拉过她小手当众就亲昵的捂怀里又揉又搓:“还冷吗?你真是气死我了……算了,幸好你没事……我让人炖了驱寒的药膳,不过没那么快送来,你现在就将就着先喝两口参茶稳稳气……”   一长长串的唧唧咕咕,瞎子都听得出来他宠她上天疼她入骨,那入井救人她受没受寒是另一回事,他反正已经吓得心肝肺穿孔,魂飞了大半!   众人瞠目结舌之后,要么尴尬不敢直视,要么黯然低头默默,要么……心忧更甚。   “咳咳……”老王妃皇甫佟氏清了清嗓子打破尴尬气氛,和蔼的问萧如玥:“晋安候世子妃也走了吗?”   “嗯。”萧如玥趁机抽回某王拽着不肯松的手,点头又道:“娘放心,五姐说不会就此事追究什么,如果还有需要她出来说话的地方,也直管出个声就行。”   好好的赏梅会险些出了人命,还直牵京都屈指可数的几家贵中之贵,虽然抓到了凶手暂显着平静,却谁还有心情继续赏梅下去?有些眼力的自然也能从蹊跷中揣摩出几分利害,不想被牵扯进去,自然不用主人家说也识趣的告辞了。   一波一波的人相继告辞转眼就走了个干净,倒是省了萧如玥不少事,毕竟她也确实累了,实在没心情再去敷衍那些女人。   “她心中没什么不快就好。”   老王妃皇甫佟氏点点头,仔细打量着萧如玥的面色,见她还真是原来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活像今天压根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的平静淡然,不知为何,竟忽然有些莞尔失笑起来。   撇开那些辉煌的阅历不说,她也四十好几眼看就奔五十的人了,竟到头来心境还不如这年纪轻轻还未满十六的小三媳妇儿……到底是该说她越活越回去了?还是该说,这小三媳妇儿太可怕了?   横了一眼凤何氏一眼堵了她的嘴,廉亲王妃转眸看向萧如玥,摆出和蔼可亲正要问,就见萧如玥盈盈冲她福身,道:“廉亲王妃放心,四小姐现在暂时脱离了危险,但……”   凤何氏一听瞪大了眼,脱口就高声出来:“暂时脱离了危险是什么意思?”   廉亲王妃顿霾,她好不容易才让事情尽可能互不得罪的平淡化,这三媳妇儿却又一个给她高声破嗓的得罪人!   转眸,看了抿唇微露不悦的年轻武王一眼,又看向那深藏不露的小武王妃,本就忌惮的心更暗自惊颤起来……   凤何氏虽无心不过口快而已,却也声高尖利大有迁怒之意,而那小武王妃却不温不恼好像没听出来似得平静如故,尤其那双柔柔微波轻荡的凤眸,竟也是那么的不卑不亢,不让人觉得被轻看了轻待了,却也不让人能趁势攀高踩了去,由内而外既柔且刚……   真真是厉害得让人不禁毛骨悚然的小人儿!   廉亲王妃心思飞转间,萧如玥又冲那凤何氏礼貌的微颔首,缓缓应道:“虽说救得及时,但四小姐毕竟年幼,受了那般的惊吓和寒冻,难免累及精神伤动了根骨,就算灵丹妙药调养,也还是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妾身这番话可能不是那么好听,但也是一番好意提个醒而已,若有失礼得罪之处,还望三少夫人海涵莫怪。”   一番话说得轻悦动听,好意连绵,其实归根到底就是一个意思——人我救活了,好话丑话也全说在前了,出门有事别赖我啊!   在座那对母子听着,差点没直接笑出来。她倒真是什么都敢说!   廉亲王妃岂会听不出那个意思?而比起恼来,她却莫名的更想笑。话,可不是什么人都会说的,而会说的,可未必有胆量说,而有胆量的,也未必能说得这么好……   不禁转头,有些羡慕的对老王妃皇甫佟氏,没明说,却分明就是“你好福气”的意思,而后对凤何氏道:“还不赶紧给武王妃道谢,仔细问问往后怎么照料燕姐儿最好。”   所以,要是再出问题还是要找她是吧?老狐狸……   萧如玥暗呸,就听凤何氏闷闷应了声,转过来道谢。没说,但满脸掩不住的写着本不想问,但碍着婆婆已经开口而不得不问!   虽然是个横脾气,却也不是压不住的,何况还是个直肠子……   萧如玥暗笑,倒也大大方方把问的说了,反正廉亲王府三双耳朵在这听着,听不清楚不齐全日后也怪不得她不是?末了,自然也得回敬一下那老狐狸的廉亲王妃:“妾身只是略懂,只怕还有疏漏,还请三少夫人与廉亲王妃回头再仔细咨询御医院。”   问了,真有问题就多个人分责任,而黑锅自古以来都是弱群体扛的,他们武王府可不弱!   不问,正好,真有问题你们廉亲王府自己扛去吧!   “噗嗤~”   廉亲王妃忍俊不禁就笑喷了一声,倒是让凤何氏和凤柔郡主有些不明所以,只觉得她看着萧如玥就眼神闪闪亮,而后,又很突兀就是一叹,说不出的惋惜。这么能干的媳妇儿,怎么就没落她们廉亲王府呢?早知道萧家能养出这么厉害的女儿,她抢破头也要抢!   凤何氏和凤柔郡主年轻不懂,可不意味着老王妃皇甫佟氏不懂,武王大人看不出来。   “娘,您看玥玥又是下井救人又招呼客人的,这小脸儿都白得跟纸似的了……”皇甫煜拉着萧如玥的手旁若无人的直直看着她,好像眼里除了她就没别的了,眉也揪拧得跟麻花似得,更半点不掩饰的直吐心疼:“我还是先带她回房休息休息,免得没冻着,累也累出毛病来了。”   那话搭着那神态简直就变相的在说:我家小王妃又勇敢又贤惠,累坏了你们忍心么赔得起吗?   廉亲王妃顿时哭笑不得,她也不过是想想而已好么好么?而老王妃皇甫佟氏则看多了淡定多了,点点头仔细又叮咛了几句以表关爱。   皇甫煜那满溢快淹死人的柔情,凤柔郡主就是再瞎也该看得出来了,虽黯然了瞬,却也很快打起精神来,慎重的对准备走的萧如玥道:“武王妃,谢谢你救了燕姐儿。”   “凤柔郡主不必客气。”   萧如玥应道,也不多说的就跟着皇甫煜离开了。   因为萧如玥和方大夫都说还是暂时不要移动燕姐儿的好,所以廉亲王妃三人便继续留在武王府,等廉亲王和其三子闻讯赶来,也入了夜用过晚饭后才一起离开。   “你们两啊,别看那武王妃年纪小就轻看了她,日后有时间的话也多与她亲近亲近,多看她如何处事多学着点,谨记莫要跟她作对!”   离开武王府的马车上,廉亲王妃特意叮嘱,还特别重点说了凤柔郡主:“特别是你!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别没事学人自讨苦吃!”   凤柔郡主觉得委屈,蠕了蠕唇,但最终还是应了:“是。”   “还有,那武王妃既会武功又懂医术的事,你们给我闭紧了嘴,莫要转头跟人胡嚼舌根的瞎议论去。”看着凤何氏:“特别是你!”   “娘……”凤何氏撅嘴,委屈:“今儿个看到的人这么多,就算我们不说别人也一样会说。”   廉亲王妃顿霾,沉声道:“别人说是别人的,我们闭紧嘴半字别提别应和就对了!今天这阵‘风’看似平息了过去了,却指不定什么时候又卷起来呢,不小心点,我们廉亲王府就首当其冲成了第一家!”   话已如此直白,凤何氏和凤柔郡主要再听不出来就是彻底的笨蛋了,不禁顿时变了面色,连连直点头。   *分啊分啊*   浓密而弯翘的眼睫毛颤了颤,眼帘便咧出了一道细长的缝儿,似醒非醒的眸光透出来,有一点迷离,有一点懵懂,似天边莹莹闪烁的星子,光芒微渺,却说不出的可爱。   “醒了?”   小小动静,不过呼吸略微不同而已,便让本靠着床头看书的皇甫煜低头凑了近去,浅笑轻声间,放了书便一下便将她抱入怀中,轻拍了拍她的脸:“玥玥,你又漏掉晚饭咯。”   萧如玥又咧了个缝儿看他:“帮我煮粥?”   “你想吃粥?”   皇甫煜略微凝眉沉吟,倒不是觉得厨房那锅药膳倒了可惜,只是觉得她这时候吃药膳要比吃粥好,揉着她的头轻哄:“这餐还是先吃那锅药膳吧,明儿个我给你煮三餐行不。”   “就~三~餐~……”你也好意思说得好像多伟大一样!   那幽幽带怨念的调儿,一下就把皇甫煜逗得呵呵直笑,曲腿托住怀里的她,捧着她的小脸一阵蹂啊躏啊:“玥玥,煮多少餐不是问题好吗?你要真能一天吃个五六七八九十餐,我绝对煮!一天守着灶头不挪地儿都行,可问题是,玥玥,你确定你真的吃得下那么多餐吗?”   被他那么一阵搓,萧如玥就算没醒也彻底醒了,没好气一把扯开他的手:“你真无聊。”   皇甫煜又是一阵直笑,改揉上她的头把玩她那三千柔顺青丝:“你是先吃药膳呢,还是……”倾近的同时大手一滑便托住了她的后脑,细雨连绵般轻啄着她的唇:“让我先吃你?”   双手一合,不轻不重啪的一声拍捧住他的脸推开,萧如玥没好气道:“你真是无聊得无药可救了!”说罢,就要起身离开他的怀,却被他一把拉住。   惊讶转眸,他已脖子突然无力支撑般脑袋一低就砸上了她的肩来……   “怎……”   “我看到了……你穿得单薄的跳进井去……”   那瞬间那画面,对别人而言也许没什么,换成跳的是别人也没什么,但对跳的是她看在他眼里,却无比的震撼,那瞬间,他浑身冰冷如坠冰窖……   微讶之后萧如玥又好笑又好气:“喂喂,你也太夸张了,我只是救人又不是自寻短见!何况我还以防万一拽了井绳的,你没看见?”   “……看见了……”   萧如玥抿唇纠结一会儿,最终还是忽的一把推开他:“不要每次都这样好不好?我真不会安慰人!”尤其是你!“唉,你爱郁闷就找个角落郁闷个够去,我快饿死了,不管你诶呀……”   话没说完惊呼一声,已起身一半的她不但被拖了回去,还被他直接就压在身下的床上:“你吓得我魂都飞了大半,现在都还没全归位,你半句安慰都没有就罢了,还那么用力推我!还说不管我!还让我自己找个角落郁闷去?你这女人,到底有没有点良心?”   萧如玥白眼一翻,抓住那双作势扒衣的毛爪子,没好气道:“良心姑娘大大的有,不过现在全饿扁了!”   皇甫煜一听,忍不住就笑了,轻叩她脑门:“还姑娘呢,你还是姑娘吗?”   “我不是姑娘是什么?小子啊?”萧如玥趁机蹭蹭迅速缩出他身下,边起身边踹他发泄:“滚,好狗不挡道!”   皇甫煜本是准备放过她了的,但她现在又把他给惹了,尤其后面那句,顿时长眉一挑就又扑盖了下来,一下就把眼看要逃开的人儿压住:“爱妃教诲简直醍醐灌顶,让本王茅塞顿开……”   “开个屁!”一看那张“我现在是流氓加无赖但我很有文化”的脸,萧如玥就想扇两巴子过去:“你有完没完,赶紧滚开!”   皇甫煜却像是没听见,还自我陶醉得不行的道:“本王真是旷世奇才呀,从爱妃那句好狗不挡道竟就悟出了好王爷要殷勤压王妃的至理来,嗯~,真是太妙了,改天得跟朝里的史官说说,让他们好好记进史册去以便流传千古,诶呀,怎么办?本王都忍不住崇拜起自己来了……”   “我也崇拜你!”   皇甫煜挑眉,倾近:“我没听错吧?你也崇拜我?”   “没错!我崇拜你!崇拜你那比转弯墙角还厚的脸皮!崇拜你那么诡异跳跃还毫无逻辑性的思维!你他X的,好狗不挡道跟你那歪理到底有哪半毛钱关系了?”   巴掌大的小脸横眉怒目,两片嘴皮张张合合噼里啪啦也吐得飞快,却最终,都输给了肚皮咕噜噜的革命号角……   “噗~”   “都是你害的,还敢笑!”萧如玥恼羞成怒,挥爪冲那张欠抽的脸就是一阵乱抓乱挠,活像只被招惹炸毛的小猫儿。   皇甫煜笑着避开她的乱爪攻击,低头轻啄了下她的小嘴后,揉揉她的头就下了床:“一会就回来。”转眼出了门,却又忽的探头回来,将军命令士兵般的口吻:“回被窝里去。”   “我去,明明是你把我拖出来的!”萧如玥瞪眼嘟囔着,却也利落一滚就缩回了被窝里,冲早没了人影的门口喊:“赶紧利索的拿来,不然我饿死给你看!”   皇甫煜才离开一会儿,离萧如玥所在的床最近的窗子就咚咚的被敲响了,而后药痴客客气气温温柔柔的声音就传了进来:“请问小师弟妹在不在?”   萧如玥白眼一翻,大声应道:“不在!”   砰,窗子猛一下被推开,药痴那圆乎乎的脑袋就伸了进来,横眉怒目瞪着床上的萧如玥:“你他XX的不是在吗?”   “你不也是明知道我在而某人不在才跑来的吗?”萧如玥嗤笑,故意刺激他的抬了抬下巴:“还有,你那是有求于我的语气吗?什么时候求人的还是大爷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就要炸毛的药痴,横飞的短眉一耷拉,怒气冲冲的圆脸就堆满巴结讨好的笑:“小师弟妹呀,大家一家人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你二师兄我一看就是个老实本分又不贪心的……”   绿豆大的眼使劲冲萧如玥眨啊眨,卖萌无耻无下限:“来吧,就告诉二师兄,今儿个你怎么让那小丫头起死回生的?不要骗二师兄呀,二师兄我眼睛是小了点但眼力好着呢,可瞧得清清楚楚那小丫头捞出井的时候已经没气儿了,呐呐,你不告诉我的话我心情可就会很不好啊,一不好说不定就去喝酒哟,一喝酒说不定就醉了哈,一醉了说不定就告诉那死孩子和其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的人啦……”   萧如玥忍着笑道:“二师兄最近吃了什么补脑子的补品?转眼就这么灵光的都学会威胁人了?”   药痴一听顿喷火,破口大骂着就爬窗:“你他X什么意思?说我以前……”爬到一半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得又缩了出去,仰天就嗷嚎的放声大哭起来:“哇~,你欺负我,你也欺负我,不就问你件小事么?要说不说干嘛欺负人?竟然侮辱我侮辱我,我不活了,不活了……”说着,圆脑袋就咚咚咚的直撞窗棂。   “撞坏了窗子要赔的。”   萧如玥善意的提醒立马换来药痴一瞪:“滚!那死孩子还欠爷爷一大笔医药费呢!他XX的,说起来那死孩子压根半个筒子医药费都没给过爷爷,哇,好亏啊,亏死了亏死了,不活了不活了……”   戏弄够了,萧如玥不再理他,让他哭让他闹,看他敢不敢真哭喊到皇甫煜回来。   果然……   他算得比她还精准,皇甫煜回来前一刻,装腔作势撩了句狠话,风一样的直接跑掉了。   皇甫煜不禁失笑:“二师兄又嚎什么?”   “说你不付他医药费。”萧如玥边吃边应,声音有点含糊不清。   “他跟我讨医药费还挑我不在的时候来?”皇甫煜挑眉,看着萧如玥凑近过去:“说起来,今天晓雨晓露也奇奇怪怪的,可惜两个嘴巴都跟上锁似得牢,怎么撬也撬不开。”   被他盯得不舒服,萧如玥一汤匙药膳塞进他嘴里:“想吃直说!”   皇甫煜吞掉药膳,沉默看着她,只是看着她,一直看着她……   轻叹一声,萧如玥认输:“真没多大点事,就是今天那个燕姐儿,我捞她出井的时候已经没气儿了,不过……你眼瞪那么大干嘛?所以我说我才不想说啊,搞得我像怪……”   “教我!”   正文 147 最牛罪魁祸首   萧如玥怔住,呆呆的看着皇甫煜。   “再难也没关系,我各方面天赋都还不错,你肯教的话我总是能学会的……”见她不说话,皇甫煜蹙眉:“难道那是师门秘术,不能外传?”   萧如玥摇头,低眸继续吃药膳:“不是什么不能外传的师门秘术,更不难,甚至容易得只要是个人就都学得会……”顿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皇甫煜,慎重又道:“那只是简单的急救措施,并不是起死回生之术!这世上没有真正的起死回生之术!”   皇甫煜乍一听不禁怔了怔,但很快,便蓦地勾唇就笑了,定定看着她的眸子深邃而明亮,有着无尽的柔情宠溺:“我想学。”   我想学……   哪怕只是简单的急救措施,哪怕不是什么起死回生之术,哪怕最好学了也无用这一生都用不到,我还是想学,为那全身心避讳却不知道能否当真不会遇上的一刻!   我想学!   萧如玥倏地低下头去,猛吃药膳。   皇甫煜唇角的笑顿时更深,甚至呵呵笑出声来,托腮歪头看着她:“玥玥,你害羞的方式可真独特。”也,无以伦比的可爱!   萧如玥一听顿羞成怒,抬头就狠狠的横了他一眼,并忘了刚塞一口药膳进嘴的开口要骂,于是……还没来得及咬的鸡肉一骨碌就成块滚了出来落回碗里。   事出忽然,两人都呆了一呆,片刻的死寂之后,皇甫煜噗嗤一声就喷笑了出来,而萧如玥则红透了巴掌大的小脸,死死抿着嘴更狠狠的瞪着他。   “好了,赶紧吃,不然噗嗤……”   皇甫煜本是要忍着笑哄她继续吃,却终究是被她那狼狈小模样逗得破了功,眼看她就要砸碗,赶紧又收了笑,大手一抬就接走了她手里的碗和汤匙,忍着笑喂她:“来,张嘴。”   萧如玥抿着唇就是不张嘴,像个生气而绝食反抗的孩子。   “吃饱了?”皇甫煜挑眉,忍笑的脸一下便堆起不怀好意来,边作势放碗边道:“那就准备喂我……”   还没说完,萧如玥忽的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汤匙,另一手将一旁的小砂锅端起,继续埋头狂吃,本就够“虚”的了,竟还自作聪明的加一句:“那碗被你恶心了,不要了!”   再刺激她说不定得砸锅子,皇甫煜这回半脸埋在臂后没笑出声,却也止不住的浑身直颤,颇有那么点上气不接下气之势。   想装看不见都做不到,萧如玥恼羞成怒,直接踹过去。   当然,是踹不到的,不过瞎闹一场徒添疲惫而已。   “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不过是出门递个锅碗,回头就见萧如玥在换衣服,还是夜行男装,皇甫煜蹙眉。她真当自己是铁打的?就不能消停一会儿?   “夜黑风高杀人夜,当然要晚上出去!”萧如玥倒是应得理直气壮,双手一抬几下便利索的束起了马尾。   “杀谁?”皇甫煜再蹙眉。让她变得把杀人说得跟砍白菜一样的,是他吗?   萧如玥瞥了他一眼,抿唇不语的把短刀袖箭揣上身,终还是破了沉默:“不是因为你……”有点不敢看他的别着脸顾向他处,却又道:“我……杀过很多人……究竟有多少……自己也数不过来了……反正很多很多……你绝对想象不到的数量……没关……”   嘴,忽然被捂住,大片温暖自身后将她紧紧包容。   静……   呼吸声都异常轻浅得几不可闻。   好一会儿,萧如玥抬手正要拉开捂嘴的手,却先一步被松开了,并一阵眼花,不但被转面向皇甫煜这边,还被他高高托抱了起来,对上他那笑得骄傲的脸,有点怔愣。   “很美呀……”皇甫煜笑看着她,嗓音微低略沙有一股醉人的磁性:“玥玥你可知,你究竟有多美?”   萧如玥再度怔住,傻傻的看着笑容愈绽愈深愈浓郁的他。   “平时的你啊,像静潭里的水,清澈,恬静,能净到人心深处去,而那时候的你……是优雅而强悍的风,既有绕指的柔,又有夺命的冷,让人无法琢磨伸手不能及,却又说不出的诡艳妖娆勾人夺魄!知道吗……”眸光愈发温柔似水,载着无尽的柔情宠溺,又,明亮至极:“你是高高在上的女神,很多时候,我都得像这样一般仰望着,才能看到你……”   小脸蓦地一烧,萧如玥尴尬别开脸:“你……放我下来……”   他确实放低了她,却没有放下,而是让她能与他平视,笑得明媚而爽朗:“玥玥,你是我一个人的,你的美也全是我的,不要露给人看,我很小心眼,会妒忌得发疯的。”   萧如玥好笑又好气:“你丫其实就是绕着弯子让我别杀人!”别……为你染了满手的血腥!   皇甫煜却似没听到,兀自牛头不对马嘴道:“反正我就是小心眼的男人,不喜欢不乐意不允许自己的女人有一分一毫一丝丝的美露在人前。”   “赶紧放我下来啦!”萧如玥瞪他。   “呐,带我去吧。”薄唇蓦地翘高,笑得愈发明媚,也一倾便啄吻了过来:“谁看剜谁眼!”   啄吻轻浅却细细密密,再不停止,绝对会发展成深吻然后……   萧如玥赶紧道:“去去去,一起去!”   而,她已认输告败,他却不但半点没有放开的意思,吻还愈深了。   “你……”   “现在忙,等下再去。”皇甫煜一本正经说了句,竟抱着她推抵上墙去。   意图太明显,萧如玥还是忍不住瞪大眼瞪他:“你……”“说好了喂饱你喂我的!”   笑眼对着她的怒眸,皇甫煜理直气壮说着就又一下攫住她的小嘴,将舌滑进她的檀口,贪婪抢掠那满腔的甜蜜:“嗯……还有药膳的味道……”   煞风景的一句,让萧如玥顿时恼得扬手就要抽他,却被他笑嘻嘻的半空扣住,一路而下的吻也移至纤细修长的颈项,忽的张嘴一含便用力吮住,那灼热的气息,微辣得发麻的感觉,真的险些就让她心跳骤停了。   萧如玥的呼吸开始不顺畅起来,感觉他在她身上游走的大手,即便还隔着衣服,被抚过的地方,也每一个细胞都抑制不住的颤抖着,亢奋着。   “玥玥……玥玥……”   他又不停的呢喃唤着她,嗓音充满着魅惑。   萧如玥的思维渐渐混沌起来。要不要推开他?到底要不要推开他?可是……她其实很喜欢,很喜欢这种被他拥抱着的感觉……   皇甫煜抬眸紧紧锁着她,眼里熊熊燃烧起的欲\望,像是要将她一起燃烧致烬。   她小脸已是嫣红一片,呼吸也紊乱而短促,迷离的凤眸羞怯的假作顾着他处,却又忍不住时不时往他这儿飘扫而来,但一触及他的眸,便似受惊的兔儿般跳闪着逃开,微撅着色泽漂亮的唇儿,低低叨着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抱怨咒骂……   她,这方面意外的娇羞!   笑又更深了,如云走月露一般的明媚而柔和,皇甫煜情不自禁再次扬颈攫住她的甜美,热情而连绵,喃喃着赞美:“玥玥,你好美,好可爱……”   情至深处,不经意的对上眼眸,便足以失魂丢心,再容不下其他,何况他那般深深的看她,岂不让她迷乱?   不由的,萧如玥伸手圈住他的颈,倾身更贴向他,任三千青丝自他指尖倾散,任衣袍在他掌中松散,任呼吸为他而乱娇吟成歌……*分啊分啊*   皇甫煜看着萧如玥拎着的那只小坛子,挑了眉。   那小坛子是之前铭王妃的奸夫刘云卿最后一次带进来的,里面装的东西,无论皇甫煜和师兄们怎么看,都是一坛子无色无味的清水而已,真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比同等量的水,沉得多!   即便萧如玥不说,皇甫煜也猜想得到,那水就是无声无息夺了他二哥的命,他日防夜防也没防住的“毒”。   萧如玥没多解释,皇甫煜也就顺着的没问,东西就一直收放着,不想今天竟又拿出来了……   “这东西叫重水,严格说起来不算是毒,但人的身体消化不了它,吃多会死人,天然的很少见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倒是可以人工提炼,但在这里却是绝不可能办得到的事,而人家既然能弄得到并长期往这里送,就足以证明这片天下的某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肯定有那么一处天然重水的泉眼!”   萧如玥拎高小坛子看了看,蓦地咧嘴笑得有点森然,转眸瞥向皇甫煜又明媚如阳:“我们也去请那个谁尝尝这玩意儿的味道!”   皇甫煜点头,但他倒是没想到,他以为的“那个谁”和她说的“那个谁”,竟然不是同一个人!   漆黑的房里,垂放才床幔后甜睡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床上的人丝毫没发现房里多了两位夜客。   皇甫煜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我一直以为你是要请左乐之。”却不想,她竟带他来了左凡的房间……是他太“善良”了吗?   “那渣?”萧如玥边利落的把茶壶里的水换成重水,边撇嘴道:“不急,等天气暖了他换上薄袍再说。”   皇甫煜愣了一下才猛然反应过来,顿时哭笑不得,看了看那只被换上重水的小茶壶,忍不住蹙眉道:“他们家的茶壶怎么这么小!”   萧如玥一听就知道他的意思了,斜瞥了他眼后,呵呵笑道:“放心吧,这些可比你吃的那些浓得多,一口比你之前一个月的量还厉害,喝光这壶,足够他受的!”   皇甫煜挑眉:“你的意思是说,就算喝光这壶他也死不了?”   “那得看他爹有多大本事了。”萧如玥冷笑。   “原来如此……”   皇甫煜应着,端起那只小茶壶就转眼到了床边,太快,萧如玥反应过来,他已经弯了半身探进床幔里,而后便有咕噜咕噜的吞水声传来。   萧如玥顿时哑然失笑。   看着缩身折回来的人,脱口而问:“我四姐的身子漂亮吗?”   皇甫煜长眉挑得高高的,反问:“才二月的天,谁不卷紧被子睡?”   萧如玥顿窘,心虚低眉左顾右盼,而那近来的人却不打算就此放过她,弯身低头就贴着她的耳吹气:“我啊……”   倏地捂住耳朵,嫣红转瞬铺满小脸盖至脖颈以下:“正经一点,那头还……”还训斥着,嘴儿便被他直接落唇轻啄了下,顿时又羞又气:“那头还躺着两人呢!”   皇甫煜却咧嘴笑,心情愉悦的轻哼着小曲把小茶壶又添满。   两人离开不多久,萧如梅被口干舌燥的左凡的沙哑声吵醒:“相公,你怎么了?”   “我口渴,想喝水……”   半夜口渴要喝水也算正常,萧如梅没想太多便匆匆下床亮了灯:“诶呀,这茶冷了,相公稍等,我这就去让人……”   “没关系,拿过来吧。”左凡渴得要命。   既然他都那么说了,还一副很渴的样子,萧如梅自然不好再说什么,直接端着茶壶和杯子一块过去,也省得天寒地冻的他一杯不够还得多跑两趟。   也不知怎么搞的,左凡竟觉得越喝越渴,水是一杯一杯下了腹,转眼喝光了一小壶的水,可喉咙却越来越干,而且还愈发喘不上气的感觉……   萧如梅也察觉了他的不对劲,慌张问道:“相公,你,你怎么了?”   “不知道……好渴……还是好渴……”左凡摇摇有点晕的脑袋,喘着气道:“我想喝水。”   “那你等等,我这就去让人送些水来。”   萧如梅赶紧再度下床去喊人送水来,不过就是出门进门的功夫,回头来左凡竟已面色苍白得吓人,呼吸也更短而急促……   不多久,大夫还没来,左乐之先被惊动的来了,一看已经意识已然陷入混沌的左凡,吓了不轻,沉声便问:“怎么回事?”   萧如梅本就有点怕这位冷面公公,如今左凡又忽然变成这样,被那么低沉一喝,当即就吓得泪如泉涌直哆嗦:“不,不知道呀,刚刚才相公说口渴要喝水,可,可喝光了桌上那一壶水就,就变成这样了……”   “水?”左乐之一听陡然就打了个激灵,倏地转头就大步走到桌边查看茶壶,可茶壶已空,但他面色却更加难看起来:“水呢?凡儿都喝了?”   “是……”   萧如梅点头如捣蒜,却被砰一声茶壶碎响吓得一颤定住,惊惧的看着面色狰狞的左乐之,尤其……他忽然转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为……为什么?!   不多久,数名御医接连被急传入丞相府,连皇帝都被惊动了,急召左乐之进宫。   看着一脸疲惫浑身控制不住轻颤的人,皇帝心疼道:“难道你也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有……”左乐之牙缝里挤出个切齿的声音:“去求武王妃。”   皇帝蹙眉沉吟一会儿,道:“就算武王妃真的有办法,但武王现在还病着不是吗?就凭这一点,就够她理直气壮的拒绝你。”   “我的话,可以跟她私下交易。”左乐之咬着牙道:“用那口泉眼跟她换。”   皇帝抿唇,蹙眉,一会儿才道:“泉眼一旦被她毁了,就再也没有了。”而留着,却还大有用途,那种东西,太有用途了……   左乐之一听,倏地抬头看着皇帝,眼眶不禁发红低声带哽,犹似控诉一般:“一口泉眼算什么?凡儿可是你的孩子!”   皇帝一听也火了,沉声就道:“我何时说过凡儿不是我的孩子了?搞清楚,当初不愿进宫的是你,硬要将他带在身边的也是你!如今,你却一副我不负责任的语气斥责我,算什么意思?”   左乐之面色顿时难看至极,低着头咬着唇不再说话,更忽的转头就往外走……   “站住!”   *分啊分啊*   左乐之人还在宫中,萧如梅却已匆匆到了武王府,直言十万火急的急事求见武王妃。   萧如玥闻报就笑了,满满的鄙夷和嘲讽,倒也干脆的让人把萧如梅请了进来。   “六妹,六妹……”   萧如梅人还没到,嘤嘤哭声先传来了,只是一进厅,哭声便关闸似得一下停了,面色苍白的看着主位里的人……   皇甫煜坐在主位里,苍白的俊脸难得的显着阴沉,眉宇紧凝,摇曳的烛火下额角更隐有青筋跳动,而他的怀中,抱着严严实实裹着棉被还琴瑟直抖,小脸苍白而两颊却不自然发红,呼吸明显既短而且急促的闭着眼的萧如玥。   “四堂姐深夜造访又哭又闹,到底有何贵干?”   皇甫煜的沉声,惊回了萧如梅的魂,支支吾吾正不知如何是好,就见萧如玥凤眸微撑开了一道缝儿,虚弱出声:“王爷……咳咳……不要生气……”   皇甫煜张嘴好似继续要骂人,但低头看了看萧如玥,就又把话憋了回去,把她又抱紧了些,墨眸则转瞪向萧如梅,面色绝对更难看了,但声音倒是轻缓了许多:“四堂姐,你到底有什么事?”   “王爷恕罪。”萧如梅吓得咚一声跪了下去,支支吾吾却也不敢隐瞒:“我,我家相公也不知道怎么忽然半夜就病了,我本来是想求六妹帮忙救他……”   “病了?病了没有御医吗?”皇甫煜一听似乎更火了,还一口气接不上来的狂咳起来,却还边咳边骂:“病了不找御医,却三更半夜找上武王府来,咳咳……本王,本王的王妃何时成了随人支遣的江湖郎中了?”   同在厅中的晓雨等人低头默默:王爷王妃,您们好黑好演技……萧如梅的面色愈发煞白,眼眶一红泪了奔了出来,“王爷明鉴,我们,我们有请御医,可是御医都束手无策,实在是没办法了,我忽然想起白日时六妹救了廉亲王府四小姐……虽然六妹确实从没说过她会医术,可是,可是她也没说过她不会啊,而且白日里很多人都看到了,是她救了廉亲王府的四小姐,我,我也就是抱着一丝希望求上门来的……”   哭哭啼啼说着,猛然想起了重要的东西,赶紧掏出封信来:“王爷,这里,这里还有我家公公的亲笔信。”   白易立即过去将信取了,送到皇甫煜面前,却被萧如玥伸手取了去,还虚弱出着声道:“四姐,你先起来,别跪着,地上冷……”   萧如梅一阵感动,直点头着爬了起来,关切的看着“虚弱”的正看信的萧如玥,小心翼翼问:“六妹,你没事吧?”   不料,沉默一阵的武王大人劈头就沉声反问:“你哪只眼睛看她像没事的人儿?”   萧如梅吓得激灵,不敢再吭声,脑子却乱哄哄的直炸。以前只知道武王很疼六妹,却不知竟疼到这个地步,整个人都转性了似得暴躁得不行,哪里有半点平日和蔼亲和的影子?难怪之前那次把萧家给围了险些踏平……   “王爷……”   萧如玥适时娇嗔给萧如梅解围,并对她道:“四姐,对症才能下药呀,我也没见到四堂姐夫,都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情况,你求我,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萧如梅一听那是愿意帮忙的意思,顿时大喜,却还没开口,就听皇甫煜沉声喝道:“私放武王妃出门者,杀无赦!”   左乐之好不容易从宫中回府,就听到随后回府的萧如梅传达的武王的意思,顿时面色发青。   “武王妃当真病得那么严重?”病得那么重的人,还能悄无声息跑进丞相府害人?   鬼才信!   但,他又能怎么样她?还能领着御医冲进武王府检查她吗?他,可还得求着她给自己的儿子保命……   咬牙切齿,左乐之亲自快马加鞭带着左凡登门,当然,登的是武王府后门!   武王大人又一番旁若无人的大秀宠爱,大摆臭脸,才听了武王妃的哄撤了,把空间留给她和左乐之父子。   萧如玥有模有样撑着“虚弱”的身子,装模作样的看了看左凡,猛然惊到般,又煞有其事的拧紧眉给左凡把了脉后,才脸色奇妙的看着左乐之,道:“他……你心里应该也有数吧?”   左乐之抿了抿唇,只点头。而,何止是有数?简直太有数了好吗!   萧如玥咳了两声忍住笑,看起来却更娇弱经不住一吹般,看着左乐之就语重心长起来:“看来,别人是要过河拆桥啊……”   见过这么理直气壮的贼喊抓贼吗?见过罪魁祸首这么脸不红气不喘吗?要不是心里有数,他还真被她骗过去了!   左乐之气得半死,却也不敢流露出来,积攒了一夜的一肚子火气憋在肚子里乱爆后才敢张嘴,却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到那罪魁祸首道:   “抱歉,我无能为力。”   正文 148 武王大人的任务   权谋者,既阳也阴,心照而未必宣之。   萧如玥和左乐之便是这样的情况,即便彼此心中都清楚某些事,却以大局而论就是不能直接摊开了说,谨慎以此为界互相使阳弄阴拼智斗狠……   想当然耳,此时左乐之被萧如玥气快脑溢血,却也是不能发泄出来的,更甚至,得抛弃尊严骄傲,卑躬屈膝低声下气!   左乐之咬咬牙,膝盖一曲,直挺挺的身板就咚声用力的冲萧如玥跪了下去,俯首贴地以示谦卑,而声音却还是控制不住的生硬而嘶哑:“武王妃,我求您,求您救救这孩子,他还只是个孩子,他才十九岁,我……愿意用泉眼跟您换他一命!”   凤眸微低,太师椅中的萧如玥居高临下的睨着那虽然下跪伏贴地面,却依旧浑身紧绷,像迫于强力而收紧的弹簧一般的左乐之,唇角缓缓翘起,扬出讥讽的弧度……   开口,却语调不减虚弱和善:“丞相大人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呀,若是能咳咳……能救的话,我当然会救,好歹令公子也是我四堂姐夫不是?可是……可是……”犹似悲忽从心生,一下声音就带了几分哽咽:“我连王爷都救不了,又如何救令公子?”   笑话,救了你儿子,不就变相的告诉你们武王的病确实好了?到时候,你们又像之前利用铭王妃和其奸夫一样,随随便便找个御医顶黑锅说是他放出去的消息,谁又能奈何你们?而那时,病愈还依旧报病的武王,就有了欺君诳天下的罪名!   伏低几乎贴地的左乐之又紧了紧唇,才道:“但,您让王爷活下来了不是吗?”   所谓的活下来了,解释可多了去了,比如,半死不活吊着!倒是挺符合武王大人如今死赖着也不肯脱离的情况……   而,萧如玥哪能这么便宜了左乐之?前前后后林林总总的账,她要求也不是那么高,意思意思的收点利息就好!   “丞相大人你也知道,这里条件有限,很多那边世界轻易能得到的东西,这里根本弄不到手,而王爷之所以还能吊着命活到现在,得耗损多少金钱人力奇花奇草?”萧如玥摆出为难的神色,虚虚弱弱又道:“说实话,我这里确实还有一点平常王爷吃的药,可也只是能勉强延续性命而已,而且真的是只有一点点,给了你的话,王爷以后怎么办?这药可是不能断的!”   左乐之一听,脸都黑了。   这女人说得好听,却其实就是一个意思——药我有,但先说好只是续命而已,药吃多久命活多长,想要药,长期奇花异草的进贡吧!   咬咬牙,左乐之道:“我会想办法最快速度把您需要的药材弄来,绝不耽误王爷用药,求您,求您现在先救救凡儿!”   萧如玥暗暗冷笑,出声依旧为难:“就算你这么说,却也不能担保确实能那么快把药材弄来呀,要知道有些珍奇药材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万一……”   这死女人……   左乐之暗咒一句,打断她道:“武王妃放心,这也事关凡儿是性命,不管多难弄到手,我都一定会及时找来,求您了,求您现在赐药,这一次的,就用那口泉眼做交换行吗?”   “……好吧……”   应得迟迟疑疑,却从身上掏出装了小药丸的瓷瓶,左乐之再度气得七窍冒烟,有气发作不能正难受,就听萧如玥又道:“这里面只有十五颗药丸,以令公子现在的状况,现在头一次至少得吃五颗,二次三颗,而后一日三次一次两颗。”   换言之,那口泉眼,还不够换两天的药量!   左乐之一听,顿觉有口腥甜冲上喉头,若不是紧紧抿着嘴,就要直接喷射出来了。   “如果有多的话,我当然愿意多给你一点,可是……”萧如玥歉意满满:“抱歉!”   硬咽下上喉的腥甜,左乐之抖着嘴角道:“我明白,我理解……”匆匆,先给左凡喂了五颗药丸。   他敢来自然有所安排,自然不怕萧如玥在药里下毒,只是这药丸……只怕御医院也弄不出来,所以,真非得要求她不可?!   “不是我诓你,这药一颗看着小,却是撇开常见药材外也浓缩了几十味珍奇药材才制得成……需要用到的药材实在太多,我现在也不舒服晕得很,你让我马上写出来实在有些为难,要不这样吧,你先回去,我回头写了让人送去给你。”   如此一番冠冕堂皇的把左乐之打发走,萧如玥转头就把药痴找来了。   一听说想要什么药材随便列出来,药痴顿时乐得嘴都合不拢嘴了,直夸某王兼顾赞某妃道:“死孩子你眼光不错,挑了个好女人,有事没事就照应着师兄们,不错不错……”   没一会儿功夫,“药方”出炉,罗列各种价值不菲珍奇药材一式两份,其一送去丞相府之前,另一兼信一封先到了许衡手中……   许大掌柜看罢,差点没笑喷:“这丫头够狠的,坑人之余还黑赚人一把。”   与此同时,武王妃昨天下井救人的英勇事迹也风一般的传开了,并相继着,她病倒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武王府再度热闹如市,进进出出的客人络绎不绝,均是闻讯带礼来慰问的,只是不约而同竟三三两两都拖带着闺中女儿,其目的自是不言而喻互照不宣,只是没想到……武王大人今日心情不好暴躁到极点!   轻纱为界,过者,滚!   探病限时,超者,扔!   言谨音控,噪者,轰!   妄想狡辩,赖者,再也别来了!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被迫改掉看雪鹿的日子的某妃,缩在被窝里百无聊赖吟诗而叹:“唉,瞧那一片片少女芳心,这会儿不知道噼里啪啦碎了几地了。”   晓雨晓露斜眼向此时轻纱遮掩的床那侧,常喜常乐也斜过去,默默:碎心算什么,总比被您碎尸的好!啊不对,您根本懒得碎尸,倒是很勤快让人生不如死!   正想着,就看到轻纱后软榻处,武王大人朦胧的人影起身,轻声而后传出:“王妃说她累了。”   “我哪有说!”   萧如玥瞪眼,那头晓雨晓露和常喜常乐却吧哒哒就跺着脚出了门,砰一声,稍微用了力掩门表示真的走了。   “你把人教得真好。”皇甫煜笑嘻嘻把萧如玥抱起,挤了进被褥里去。   萧如玥没好气:“少扣那么大帽子给我,她们明明是怕你!”   武王妃“刚喝药歇下不许打扰”的令才下,刚好挡住了闻讯而来的三爷萧云凌一家子……昨天赏梅会进武王府的都是京都各家娇客,多的是未出阁的小姐,萧勤鑫一个大男子自然不好来凑一份热闹,倒是顺理成章避了莫彩雯一天,不想竟发生那样惊心的事,而三夫人沈氏昨天回去又把过程说得神乎其神……   于是,今日听说萧如玥病倒了,大好机会,不止是他,一家四口连三爷萧云凌也一块来了,却不想竟刚好撞上那道令!   不知道萧如玥究竟什么时候能醒,也总不能赖着不走,拜见了老王妃皇甫佟氏稍坐了会儿后,萧云凌便与三夫人沈氏和萧勤政离开了,临走前交代留下教莫彩雯剑术的萧勤鑫,等萧如玥醒了一定要去看看她。   申时,萧如玥总算“醒”了,而前来探病的大潮也过去了,可萧如雪和潘瑾瑜却刚好是这个时候登门,跟闻讯往后院的萧勤鑫挤了一块儿。   倒是进了房,可今天才拉起的层层轻纱遮掩,萧勤鑫和潘瑾瑜压根连萧如玥的影子都看不到,倒是隐约能看到武王大人躺在软榻里的身影。   只有萧如雪得近到了床前。   坐在床前看了看萧如玥一会儿,萧如雪才道:“昨天……谢谢。”   “别这样说,这也事关武王府。”萧如玥笑应,抹了药水的脸看起来苍白无血色,很虚弱的模样。   “……好些了吗?”   “嗯。”   “好好照顾自己。”   “嗯。”   姐妹两的对话很低,但屋里都是习武的人,个个耳力不凡,自是前前后后听得一清二楚,顿时不止是潘瑾瑜,连萧勤鑫都觉得不对劲了。   内容……未免也太干瘪瘪了!难道两人真吵架了?   又对了几句枯乏没新意的话,萧如雪便说不打扰萧如玥休息,向皇甫煜告辞的从轻纱后出来了。   潘瑾瑜面色不好的看着她。却轻声柔和的问:“不多聊一会儿?”   “不了,六妹现在正虚弱,需要好好休息。”萧如雪摇头,倒是神态自然瞧不出端倪。   萧勤鑫更纳闷,就听潘瑾瑜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回去吧,改天再来。”说罢,冲那轻纱后软榻方向拱手作揖:“王爷,告辞。”   两人都走了,萧勤鑫留着也不是个事,讪讪然也顺势道别。   “几位慢走。”皇甫煜当然不留,还道:“白易,送送世子爷世子妃和大舅老爷。”   人一走,萧如玥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是真的再也躺不住了。   “又准备去哪?”皇甫煜笑看着利索得恨不得立马飞出屋去的人儿,好笑又好气:“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   “我躺得骨头都疼了。”萧如玥边穿衣服边嘟囔:“亏你能赖这么久。”   皇甫煜起身向她走过去,人到她身后时,指间来回飞梭的天蚕丝也把梳妆台上取来了梳子玉簪和发带。   “跟蜘蛛似得。”萧如玥鄙视他显摆。   皇甫煜咧嘴,反倒还理直气壮:“我这是不浪费任何机会的好好练功。”   “呸。”   萧如玥喷了声,忽然问:“我以前就一直在想,你要是跟我爹打起来的话,到底谁会更诶哟疼……”身后的人揪着她一小撮头发就忽的一扯,疼得她不得不歪头迁就,顿恼:“你丫的是在给是梳头还是想把我头发拔了?”   “还以前就一直在想……你到底是多希望我跟岳父大人打起来?”皇甫煜揪着那一小撮头发不放:“老实交代,你其实是希望我赢还是岳父赢?”   萧如玥抱头挥爪抢自己的头发:“我也就是好奇的想了想,你要不要这么小心眼。”   她抢回这一撮他就转揪另一撮,没完没了还理直气壮:“事关重大,当然要。”   萧如玥可不知道那位爹曾客气的警告威胁过武王大人,顿时一阵无语,暗喷这事到底哪里关重大了?   才入夜,蒋夕颜咬舌自尽于天牢的消息便传到了武王府,老王妃皇甫佟氏匆匆来了后院。   “如玥,你怎么看?”   老王妃皇甫佟氏竟忽然问自己,萧如玥怔了下后,不由就甩了句也让人怔愣的话回去:“儿媳没看法。”   “噗嗤~”   一旁捧着本书装腔作势的武王大人直接笑喷,倒是让老王妃皇甫佟氏忘了怔愣,直接无视那个黑心黑肺的儿子,跟她那小三媳妇儿又道:“那幕后黑手……”   “那是刑部的事。”   “廉亲王那边……”   “那是皇上的事。”   “蒋家人那边……”   “那是娘您的事。”   老王妃皇甫佟氏倏地扭头横眉瞪向那老插话的黑心儿子:“敢情说半天就半点跟你没关系了?这些都不关你事,什么事关你事?”   “养好身子喂胖妻子好生一窝娃子。”   武王大人顺口溜似得说着,边往一直不想插话的小王妃那儿飞了个媚眼,惹得她囧了又窘,狠狠回他个瞪眼,而他却非但不恼,还呵呵直笑心情愉悦得不行。   老王妃皇甫佟氏顿时有种自己非常碍事的感觉,不禁没好气的斜着那个黑心儿子。说他黑心,他还当真不客气的变相着赶她走,她怎么就生出了这样的儿子?   萧如玥不忍,安慰道:“娘,您不必担心,很多事情王爷只是不说出口而已,心里其实比谁都有数。”   皇甫煜一听夸奖,顿时高兴得咧了嘴,接道:“玥玥说得没错,娘您就放心吧,乱子出够了总会完的。”   可,老王妃皇甫佟氏听着他的话却忍不住抽了嘴角:“你后面那句怎么就那么别扭呢?”什么叫出够了总会完的?   皇甫煜呵呵直笑,也不多说,而这时白易来报,萧勤玉来看萧如玥了。   看着萧如玥步伐轻巧的出门,老王妃皇甫佟氏不禁拧了拧眉:“她就这么出去?”不是在装病吗?   “呵呵,没事,那孩子是玥玥的接班人。”   皇甫煜笑言,反而让老王妃皇甫佟氏怔住:“接……接班人?”蓦地,忍不住也笑了:“倒是有趣的父女。”当爹的把继承权给了嫡次女,而这嫡次女却又把嫡长子的弟弟拉了做接班……   “哪有趣了,一点也不有趣。”皇甫煜没好气嘀咕。   老王妃皇甫佟氏一听,不由就挑了眉,开口正要说,就见皇甫煜忽然转眸看了过来,却也只是看了她一眼,目光又重新回到手里的书上,声音却倒是正经了起来:“娘,趁这个机会把那几个表妹都送走吧,纵是玥玥明理豁达真不会不舒服,我也不忍心放着她们成天在她眼前晃。”   “……我明白了。”老王妃皇甫佟氏轻叹。   皇甫煜转眸斜了一下,沉默片刻,才道:“要不我领养几个孩子给你做伴?”   “啊?”他的想法太惊人,老王妃皇甫佟氏直接没反应过来。   “不是我不愿陪您,而是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能陪您做什么?我想你应该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我相处。”   额,话是没错……   “玥玥的话,您还真别太指望了……”皇甫煜如此说着,嘴角却不自觉就翘了起来:“她啊,意外的安静,你一天不问她的话她可以陪您坐一整天都不出一个声,虽说可以让她给您弹弹琴唱唱曲儿,可也不可能天天都如此,况且她很多事要做,再加上我们武王府的,就更分身乏术了……”   老王妃皇甫佟氏看着那说着说着,嘴角翘起又抿平,连眉宇都不禁凝住的皇甫煜,沉默的慢慢喝了口茶,才道:“你的身子如何了?”   皇甫煜轻叹,失笑:“本来只是找不到恰当的机会好,现在……更不能随随便便就好了。”   老王妃皇甫佟氏听明白了意思,却不明白为什么。   为解她惑,也免得她毫不知情以后阴差阳错,皇甫煜顺势把重水的事说了,也稍微隐晦的透露了点别的,听得老人家一愣一愣的,半天回不过神来。   “那孩子她……”   皇甫煜轻叹,书一下就盖上了脸:“反正啊,谁抢灭谁,国抢灭国,她,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   *分啊分啊*   萧如玥歇下,晓雨晓露和常喜常乐才回了隔壁的小院房里。   图的是份热闹,大冷天一块儿睡也暖和,再稍微别有点用心,连着丑姑和秋月也一起,十个人就那么挤在院里最大房里,平常彼此间有个什么,彼此最是清楚。   此时天色已经很晚,而丑姑却还在炕头上耐心仔细的教秋月造衣服。   秋月以前是个粗使丫鬟,根本没什么机会接触细腻活儿,女红仅仅会而已,勉强造得出简单款式的衣服,跟精压根搭不上边,随萧如玥进武王府提了大丫鬟后,才各方面恶补。   看着老实木讷又不多话,却也是个机灵的,还是个勤快的,丑姑本就十分乐意教她,这两天自见过董清妍之后,就更着了魔似的,恨不得将自己会的全一股脑儿塞进秋月脑子似的……   像平常一样打了招呼,晓雨等人先睡下了,却没一会儿,晓露霍地一下坐起,瞪着愕然的丑姑就道:“姑姑,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要走?是不是准备抛弃王妃?”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常喜常乐相视间晓雨已经起身拖住晓露:“晓露……”   “晓雨姐,你不敢说没关系,让我说!”晓露一把挣开晓雨,横眉怒目两眼始终不离面色微妙的丑姑:“姑姑你唔唔唔……”   “晓露。”晓雨一把捂住晓露的嘴,沉声:“你别给王妃添乱。”   用力扯开晓雨的手,晓露大声反问:“现在王妃就不乱吗?她只是不说而已!她压根就从来都不说!”   顿时,一屋静默。   丑姑默默的继续手中针线,秋月低头盯着那朵半成的绣花,常喜常乐默默相视不知所措,晓雨倒是张着嘴,却是不知说什么的看着晓露……   “啊啊啊啊……烦死了!”   晓露忽然大叫着就蓦地倒回炕去,拉被子盖过头顶,却又乱踢乱踹的大声嚷嚷着:“我不嫁人了!不嫁了!我要一辈子陪着王妃!”   “这可由不得你说了算……”   丑姑竟轻轻接道,众人惊愕望去,却见她依旧低眸绣着手中的活儿,而嘴角却不知何时就挂起了盈盈的笑:“你就是赖着也没用,把王妃惹火了,她会直接把你扔出去。”   确实没错,但……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不会走,也不会抛弃那孩子。”   *分啊分啊*   一口隐蔽于无人区的泉眼被炸毁时,萧如玥也见到了传说中的雪鹿。   而,那通体雪白剔透若有似无泛着浅浅荧光的家伙,却并不喜欢她,更确切的说,是……畏惧得根本不愿意近她!   皇甫煜蹙眉,正准备走过去稍微用不那么温柔的方式把它带过来时,萧如玥拉住了他:“果真好有灵性,远远就能分得出好坏黑白。”   抿唇低眉,皇甫煜看着浅笑飞扬确实没有不郁的萧如玥一会儿,忽的抬手托住她的后脑,倾身便吻上她的小嘴。   “咦?呀——”   一怔一惊间,萧如玥便被扑倒在地,好在深林里的雪还很厚,软软的。   有点没好气:“你忽然又发什么神经?”   “你好美,忍不住就亲了。”皇甫煜浅笑,明亮的眸在略显昏暗的深林里,似天边璀璨的星子,闪闪动人。说话间,吻便如蝶恋花蜂采蜜一般,细细碎碎密密纷落:“没带人出来真是太好了,随时随地干什么都行。”   “啥!”   他的话,成功的吓到了萧如玥,窘了她个满脸飞霞抬脚就要踹开他,却又听到迟疑的轻声,那是蹄子小心翼翼踩进雪里的声音,很慢很慢试探性,却确实是正往他们这边来……   萧如玥惊讶,凤眸瞪得大大的看着那冲她挤眉弄眼的皇甫煜。   “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什么是黑?什么又是白?”   长指轻轻拂开一缕青丝,捧住她小巧细滑的脸颊,拇指细致的摩挲她粉润的唇瓣,他的眸,深邃而又明亮,清明的映出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儿她的嘴,笑浅浅,却如春风拂绿大地一般,悄悄然就润上人心房,暖洋洋的一片:“这世上根本没有纯粹的所谓好坏黑白,有的,是不古人心!”   正文 149 王妃您故意的吧您   萧如玥看着那张清俊温润的脸庞,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忽的便别了开去……   “我听到咯……”   大手硬将她的脸板正回来,头一低,便抵住了她的额,满满的笑自深邃而明亮的眸中倾泻而出:“玥玥,你的心扑~通~扑~通~的,跳得好快!”   倏地闭上眼,萧如玥暗骂他属猪。知道就好,干嘛特地说出来?   因为戳穿羞恼,细细的柳眉都向两侧飞高了起来,可那浓密而弯翘的睫毛却又控制不住的随着眼帘一起轻颤,活像对轻摇的漂亮小扇子,说不出的可爱……   可真真是个矛盾的小人儿!   皇甫煜唇角不禁翘高起来,眸中犹似有轻波微荡,内中柔情宠溺转眼便又多了三分,微倾,便细细吻上了她那轻颤的眼帘儿。   躺在地上,那蹄子没雪的轻声很低,也依旧听得很清楚,感觉那雪鹿越来越近了,萧如玥便忍了他的骚扰,不想他丫着实欠削,太有耍着她玩的嫌疑,爪子都伸进衣袍里去了。   一把抓住那只毛爪的同时霍地睁开眼瞪他,咬牙切齿:“你,不,要,太,过,分,了!”   “嗯?”皇甫煜却像是忽然智商急降成了零,一脸的我听不懂看不明,而那只毛爪子却正想方设法挣脱她的禁锢,一寸一寸往又往她微松的衣袍探……   “你……”   “嘘~它过来了。”   皇甫煜长指点住她的唇,边说着,眸也边往一边斜着,可……尼玛的,毛爪子再往哪伸?   萧如玥火冒三丈,就听到他又说:“忍耐忍耐,我这只是在以实际行动告诉它你很可爱不可怕更不危险,它很敏锐的,稍微有点不对劲扭头就会跑掉,它喜欢极寒之地,这里已经入春渐暖不适合它生存,把它吓跑了,可就得入冬再见到了。”   “我眼力很好,刚才已经看到了也看得很清楚,靠不靠近都无所谓!”萧如玥有点怄气般道。   皇甫煜转眸回来,居高临下的定定俯看向她:“我有所谓。”   萧如玥顿怔,回过神来他又已转眸向雪鹿那侧,并伸出一手去招引,她的角度看上去,那往日线条柔和清秀得过度,跟帅酷完全搭不上边的脸庞,此时却多了几分英挺,帅得不行!   脸蓦地就热了起来,却移不开眼,以至于他转眸回来,逮了个正着……   皇甫煜略微的怔了一瞬,嘴角旋即便一下飞高起来,却语带调侃:“迷上我了?”   萧如玥抿着唇,不说话,而那愈发绯红的脸颊以及怦怦震耳的心跳,已是给他的最好答案。   皇甫煜呵呵笑着蹲起身,也顺势将她拉起,拍雪之际长指轻挑便取走了她发中玉簪,三千青丝霎时间如瀑散落,与洁白的雪相呼应,如白雪地里绽出的黑色花儿,乌亮得妖艳……   “很漂亮吧。”   皇甫煜突兀的一句,让萧如玥错愕,而后便见他倾近过来,边轻吻着她边道:“她是我的王妃哟,既可爱又妖艳,只属于我的花儿……”   噌的一下,好似有什么爆炸了般,萧如玥巴掌大的小脸更红了个透,有点不知该推开他骂一顿,还是……安心继续享受他这无上的荣宠。   正不知所措,淡淡而独特清馨的药香随风入息,萧如玥顿时回神却又坠入另一番怔愣,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皇甫煜那双笑眸,感觉头顶有什么正在一点点试探性的凑近,好像在确认她是否危险一般的嗅着她的味道……   那股入息的独特药香愈发近了,近了,而后,纯色无一丝杂质的墨玉般剔透的鹿眼,跃入萧如玥的余光之中,用好奇而又略带审视的目光盯着她,试探性的轻蹭了下她的脸颊便急速缩开,见她没动静,才又凑过来飞快的蹭了一下但又闪开,反反复复试了十多次次,忽的一下竟就把脑袋挤进了她与皇甫煜之间……   被挤开的皇甫煜好笑又好气,就看到那雪鹿伸舌便舔上了萧如玥粉润的小嘴儿,而萧如玥,也不知是太突兀没反应过来,还是被吓到了,一脸呆滞的瞪大着眼。   “喂喂!”   皇甫煜顿时不悦,伸手要拍开那雪鹿,掌都已落在鹿头,却忽然听到萧如玥呵呵的笑声而顿住,那雪鹿已舔向他处,她的脸颊,她的耳根,她纤细白皙而弧度优美的颈……   这雪鹿比一般成年普通的鹿高大很多,浑身雪白若有似无的泛着荧光,一根杂色的毛都没有,紧致而优美的身体线条昭示着它的力与美,巨大的鹿角更趁出它的威风凛凛,身上没有一丝一毫寻常动物的腥味,还夹带着一股奇特的草香,像是恰到好处的混搭了无数奇花异草的香味而成,光闻都觉得清新润肺的舒服。   它的舌头也湿湿的,软软的,暖暖的,舔得萧如玥很痒却又舒服,不禁呵呵笑着直躲,两颊绯红如花,娇艳得动人……   本来兽帅人美,很漂亮温馨的人兽嬉闹景,可武王大人却看着看着额角就抽起了青筋,还停在鹿头的大手一推,就把硕大个头的雪鹿推了个连连倒翻跟斗,转瞬出了老远。   萧如玥顿愕,瞪大的眼就看到一抹黑影直扑而来,落了她脸就一个劲的乱揉,还有个霸道宣示的声音:“滚!她是我的!”   顷刻间,萧如玥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一把扯开那使劲用袖子抹她脸的手,没好气道:“我的脸快被你搓烂了。”转眸看向那已经爬起来,委屈至极汪汪望着这边的雪鹿,顿时觉得它好可怜。   而,武王大人接下来的话,却如天外飞雷突降一般直接把她劈了个外焦里嫩:“我竟让忘了它是公的。”   凤眸顿时微眯,浓浓的无语。王爷,连只鹿的醋您都要吃,我到底是该说你有病呢?还是有病呢?   “走,我们去洗脸。”   武王大人忽的站起也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头也不回的冲那雪鹿那头摆手:“你可以滚了。”   “……”萧如玥又一阵无语,回头看,却已经不见了那雪鹿的身影,不禁有些忧心:“它伤心了……来年不给我们鹿茸怎么办?”   乍听前一句,皇甫煜大叹“我的小王妃怎么那么善良”,听罢后一句,他顿时有点无语,转眸瞥着她,就忍俊不禁的喷笑了,大手落上她发顶一阵乱揉:“你啊你啊,我该怎么说你呢?”   顿了一下,又道:“放心吧,雪鹿稀少,却也不是这整片大陆就只有它一只而已,它不给,找别鹿就是了。”   萧如玥斜瞥了他一眼,嘟囔:“你个坑人的妖孽,长了长不染纤尘的脸,却是个没心没肺的……”   “我没心没肺?”皇甫煜挑高眉,忽的弯身就一把将她扛上肩头,大手啪啪就在她臀上落了几下:“倒是说说看,我怎么没心没肺了?”   “赶紧放我下去!”就算没人看着,这姿势也很丢人好么好么?   “叫你说我没心没肺!谁都可以这么说,只有你不行!所以,不放!”皇甫煜忽然耍起小孩子脾气来,一边说一边走还一边打鼓似的节奏抽着她小屁屁。   萧如玥顿恼,也不再说话,也不怕摔下地去,像只被揪住一头的蚯蚓似的在他肩头卯足了劲的挣扎,奋力往某个目标“游”去。   “摔你下去……”   皇甫煜好笑道,正要把肩头上大半身向后坠得严重的小人儿拖回来,就听到啪啪一阵响,自己的屁股一阵阵的疼,那小人儿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叫你打我!叫你还打我!看你还敢不敢打我!”   萧如玥恼羞成怒,下手不由就有点狠,那力道其实已经挺大,只是落在皇甫煜身上着实达不到伤害作用,他只略微觉得有点疼之余,更多的感觉是一种奇特的麻,有种说不出的……   皇甫煜一下绷紧了身子定住,出声都带了几分低沉沙哑:“玥玥,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废话,当然是打你!”   打得正欢的萧如玥一下也没发觉他的不对劲,噼里啪啦又嗨皮的打了好几下才猛然惊觉,犹如关上开关一下猛然定成了木头人,一动不敢动。   皇甫煜笑了,边把僵住的小人儿拖回到面前,便揶揄道:“怎么不打了?”   “你……”萧如玥蓦地绯红了俏脸,却喷道:“变态!”被打了竟然还动了情!   闻言,皇甫煜挑高长眉,眼里瞬间有了兴致勃勃要惩戒她的光泽,薄唇一勾,说不出的邪魅:“这里风景不错,还~没~人~!”   “啥?”萧如玥一惊瞪大眼,脱口而出:“你你你你要玩野战?!”   话出口,就够她有扇死自己的冲动了,皇甫煜挑着眉就不怀好意的把脸贴近来喷气:“野战?不错的名字!在哪听来的?啊,算了,反正我喜欢。”   “不要闹了,这里很冷……”萧如玥挣扎叫嚣,妄想逃离他的热怀。   “冷?你的脸都热红了,哪里冷了?”皇甫煜吃吃笑着,一只手就轻易桎梏住了她,空闲的那手长指微曲轻轻以背划过她绯红而更显娇俏的脸颊,勾了她一小撮青丝带至唇边轻吻,墨眸柔和宠溺而轻哄微哑:“就算真的冷,我也会让你很快暖和起来的……好不好?”   “你这是犯规!”萧如玥一把捂住他那双快把她看化成水的眼,气愤道:“我说不好,你就不要吗?”   “……嗯。”   明明眼被捂住,可他对着她微扬的脸却还那么温柔,温柔得就好像……即便捂住了眼,也依旧让她有种被定定注视的感觉,那双眼,深邃而明亮,清晰的映着她的身影,眸光更柔和似水,足以将她溺毙,带她沉沦……   “你个死妖孽!”   出口的嗔骂绵软,染了情动的娇怯,入耳酥心……   薄唇一勾,皇甫煜笑了,唇角飞扬的弧度说不出的漂亮。   眼睛被挡,看不见,却只是一个扬颈而已,他便精准的吻住了她的唇,犹似承载了他的满腔柔情,轻轻绵绵:“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玥玥,我爱你,很爱很爱,爱到不想离你哪怕刹那,爱到不想与你虚度片刻,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把世间美好写满一生……”   *分啊分啊*   御医院网罗天下奇花异草,但数量也终究有限,皇帝睁只眼闭只眼下左乐之动得了一次两次三次,却也不可能一直这么搬,多了,宫中那些娇贵人儿们总会注意到,比如……后宫之主国之母,皇后!   “左丞相家的大公子染了重疾,得用药。”嬷嬷倾近皇后耳边小声汇报。   “呵~”皇后冷笑一声,娇艳的脸瞬间森然而狰狞:“他是生的娇贵病吗?得用这么多还样样都是价值不菲的奇花异草喂着?”   那嬷嬷赶紧垂首低眉,不敢顺声。   “去,派人盯着左相,他再有动静速速报来。”皇后道。   那嬷嬷应诺,弓着身还没退出门外,就听到宫女轻声报道:“皇后娘娘,五皇子来给您请安了,正在院外候着。”   “告诉他,本宫累了歇下了,让他改天再来吧。”皇后道,声音竟有点不耐的清冷。   宫女应诺,转身去传话,那嬷嬷退出门时转眸,还瞧得见那院外的年轻身影。   云纹紫袍玉冠束发,那是个龙眉挺鼻的俊美少年,是凤国的五皇子,十五六的年纪,挺高的个儿,彬彬有礼的气质,嘴角总是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有股阳光的味道,却并不耀眼刺目,只暖暖入人心,看着就很舒服容易熟稔起来,是个优秀的人儿,却可惜……   非皇后所出!   非皇后所出,却又养在皇后名下,只因为他的生母淑妃生他时没了,而他,又是位皇子而不是公主!   嬷嬷正想着,就见那五皇子冲那宫女点头还道谢,嘴角的浅笑始终没变过,眼神都并未因此而染上半丝黯然,那份骨子里透出的洒脱,反而让看着的人,都不禁为他鸣不平!   他,凤子墨,凤国五皇子,出身不低各方面都优秀,只是在这深深皇宫之内少了生母的庇护,又养在了已有两位皇子一位公主的皇后名下,以至于如今已近十六龄,众人谈起也多只知有五皇子这么个人,却不知其人其貌……   *分啊分啊*   去董家查丑姑的消息,总算返回来了,所能查到的所有信息,都以薄薄一张字条呈现在萧如玥面前。   而,信息来了,萧如玥却直挺挺的坐在桌前神游良久,没有任何动作。   皇甫煜也不催她,静静的靠躺在软榻里,甚至一本书盖了脸,睡着了的模样。   终于,萧如玥还是动了,伸手取了那张小字条展开——   董家八爷董文灏十五龄拾有一初生弃女,本欲领养,被阻未成,但也赐姓取名为董静,由董文灏亲自教养,其妻水氏进门后也坦然接纳此女,夫妻二人视如己出,传才貌双全十分优秀,八年多前十九龄,外出办事染瘟疫殒身,火化。   萧如玥看罢,喃喃:“董文灏……”   萧家与董家素来不和,就差没明着打起来,如此的关系之下自然互有彼此的资料,就算撇开董清妍的关系不说,萧如玥也是对那位董家异类的董八爷有不浅的印象。   董家与萧家不同,子嗣从前就十分兴旺,董文灏那一辈严格算下来堂兄弟就很多,董文灏只是从他祖父一辈算下来的主家里排出的老八,按族排,他都不知道是第几十几,传闻中倒是跟她家萧五叔是一类的,整日琴棋书画不管家族中事,但……   董家子嗣多内斗得也比萧家明显而凶狠,按理说董文灏既不当家也不管事,早该被挤出老宅顶多分个一二两薄产让他自己过去,可他却至今还安然跟那个,阴险歹毒又善嫉善疑的董家当家大哥一起住在董家老宅中,待遇还非常的好,就……未免有些诡异了!   萧如玥觉得,那个董文灏,搞不好是有本事得让董家当家又嫉又妒却又不得不留为己用,所以才一直那么供着。   “那个人啊……我见过。”皇甫煜把脸上的书拿开,笑着把萧如玥招近,抱她入怀:“嗯,怎么说呢?”沉吟一会儿,才道:“你也知道,董家枝枝杈杈子嗣众多,内斗得凶,而如此之下还不倒,就是因为有那个人在暗中巧妙持衡。”   “果然……”萧如玥喃喃道,转眸看了看桌上那张纸条,低道:“他……为什么把姑姑放在我身边呢?”是舍弃了?还是另有目的?   皇甫煜取走她发中玉簪珠钗,长指力道适中的梳进她的发间轻揉,沉默一会后,道:“我倒是真看不出那丑姑对你有恶意……”若有,早消失在这世上了,但,也不敢保证是不是演得像而已!   “……嗯……”   丑姑与萧如玥而言是特别的,谁都看得出来,却又偏偏是这么一个特别的人谜团重重,让人分不清她到底是善是恶,轻易抹去,只怕日后萧如玥后悔伤神,不抹去,又担心她留着会危害到萧如玥到时就算身不伤心也伤……   最主要,一向非常冷静主见的萧如玥本人都矛盾得搁着不愿去管,旁人,纵是皇甫煜也不好为她私做决断。   走得近她身边的人,实在太少太少,屈指可数,少一个,就真的少一个,何况有些位子,不是说填补就能填补回来的……   “咦?”   听到萧如玥说要给晓雨和白易办婚事,老王妃皇甫佟氏着实惊讶了好一会儿,而后笑得眉眼都弯了,看得晓雨不好意思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挖洞遁了。   “既然两人这么有缘分,那就挑个好日子,在府里热热闹闹的办一办……对了,日子挑好了吗?”   “还没呢,也不懂,所以才特地来问问娘的意思,希望娘能给选个好日子,当是给两人赐些福气。”萧如玥应道。   “赐赐赐,这福得赐……”   老王妃皇甫佟氏眉眼笑得更弯了,转头就让彭妈妈拿来黄历一番研究,还应了萧如玥的提议,挑了个很近的好日子:“就这个月二十八吧,还有足足十三天时间准备,该是差不多了的。”顿了一下,又对萧如玥道:“让陈妈妈挑几个熟手的过去给你们搭把手吧。”   萧如玥事多,也还真不懂那些事到底怎么办,便也不客气的起身微福:“有劳陈妈妈了。”   她如此慎重,倒是让陈妈妈有点受宠若惊,连连直道“不劳”。   当初谁也不愿嫁病重武王,“舍身”的萧如玥直接捡了个大便宜,嫁妆厚得吓死人,撇开商铺不算,光京都大大小小算整齐院子就有十来间,现在大半是租了出去,其他的则由陪房们住,如今晓雨眼看就要出嫁了,萧如玥大方的直接给了她一间院子做嫁妆。   晓雨直接吓坏了,舌头直打结:“王妃,奴婢不能要,那,那院子那地段,奴婢就是一辈子不吃不喝也买不起那院子的茅房……”   “瞧你那点出息,一辈子不吃不喝还买不起间茅房……”萧如玥实在忍不住喷她一脸唾沫:“给我抬起头挺直了腰杆!”低喝了她一句,才又道:“就算给你一间晓露一间也还有十间呢,我没事要那么多院子做什么?就算跟王爷闹翻了搬出去,你们觉得我会蠢到去他找得到的地方吗?”   “咳咳……玥玥,你就不能用别的比喻吗?”一旁本不想搀和但躺着中枪的某王不满道。   萧如玥却直接不理他,先喝了那也吓到而张嘴的晓露:“晓露,还没轮到你。”而后又对晓雨道:“当然,你和白易成亲后也还是要住在王府里的,王爷也给了你们一间独立的院子,可那院子再独立也终究还是王府的产业,而我之所以给你间院子,不单单只是地契房契一转就直接是你的,还是给你点底气给你个稳当的靠山,要是未来某天某人吃了雄心豹子胆脑子一抽欺负你,你大可包裹一卷搬那院子住去,再不然就把院子卖了钱,飞远远的让他捶胸顿足哭死去。”   不理会一屋子的目瞪口呆,萧如玥慢悠悠喝了口茶,腰杆一挺,又继续:“你,哦还有晓露,啊,秋月还有常喜常乐你们也是,你们以后出嫁了我都一人给一间院子,不过你们这辈子都给我记清楚记牢了,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属品,不用非得靠着男人才活得下去……”   巴拉巴拉一番女人当自强论,听得屋内众女子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啪啪直拍手,却苦了同在一旁听着的尤其白易童鞋。   泪奔:“王妃……”   您不能这么教人的呀,还当着我的面教,您安的什么心啊您?   正文 150 诸家烦心,我照清闲   大大方方正式开始着手准备晓雨成亲需要的东西,武王妃的武婢与武王的侍卫成亲的消息传出。   “听说了吗?武王妃赏了间陪嫁的院子给那武婢!”   “可不是吗?京都寸土寸金,那间院子再小也价值不菲,武王妃出手可真阔绰啊,说赏了就赏了……”   “就是就是,当下人当到这份上,实在让人不羡慕都不行。”   “去,真要羡慕的是她跟中了好主子,不然下人千千万,怎么就她那么好运的一出嫁就得了间院子?”   京都大街小巷四处议论纷纷的都是这话题,有人羡慕有人妒忌也有人恨,而那些权谋者却是不以为然,毕竟成亲的是武王妃的武婢和武王的侍卫,本就是夫妻间的人,成亲后也还是住在武王府里侍候着同样的主子,顶多也就是个说法不同,基本跟原来没差,能起什么风浪?   只是不想,睁只眼闭只眼放任着时,武王妃的另一个萧家带出来的武婢也来了桃花运,竟“机缘巧合”的被恰好在京都的神鹰镖局少主相中,隔天竟就急巴巴的求上门去了……   “那小武王妃是个什么态度?”皇帝问伏在地上的黑衣人时,也斜眸着不知所思的左乐之。   “还没有表态。”黑衣人应道。   皇帝也没再多问什么,摆摆手便让黑衣人退下,转眸看向左乐之:“你怎么看?”   左乐之蹙眉一会儿,慎重道:“青菜萝卜各有所好,男女之情着实不好说,也许那神鹰镖局的少主真是巧合的对那武婢一见钟情了,可……”   抬头看着皇帝,又道:“据我所知,那武婢以前在萧家一直被排挤,后来阴差阳错入了还未出嫁的武王妃的院子一路跟到了武王府,一直十分得宠,也是个念恩的人,倘若武王妃当真允了那神鹰镖局少主的求将人许配给他,那么通过这一层,就算原本跟克吉烈族没有关系的武王妃也扯得上些关系了,以后……只怕皇甫家军的兵器源也会脱离我们的掌控了!”   当初所谓的冲喜皇帝之所以挑上萧家,就是看中了萧如玥那份“煞气”,以为只要暗中做做手脚,武王一死罪过就能全赖给萧家,到时候他们不但可以回收皇甫家军,也可以顺理成章的接收萧家偌大产业和敌国的财富,可惜……   人算不如天算,那萧如玥竟是个原本身世不凡的穿越人,不但站出来主动下嫁,轻轻便抚平了萧家内部的躁动,还一过门就保住了武王的性命,又一而再再而三的将他们的谋划不动声色拂开,最主要的是她分明知情却沉得住气的故作糊涂,不急不躁,真等着人打上门去才巧妙的反击回来,那感觉,就像跟个性格冷静却又恶劣至极的高手打乒乓球,你不把球打过去,她就静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等你把球打过去,她就每次都回你刁钻的擦边球,让你不接不行,接不住你自己大祸临头,接住了,几轮下来也被她耍得气喘吁吁!   被动,却又始终能稳稳控着局势,反而让人根本猜不到她接下来想干什么,真是可怕的人……   左乐之想的,皇帝自然也想到了,只是武王妃的人选当初是他自己定的,如今再呕他也不好说出来,现在事情愈发难以收拾,再好的谋划摆开也跟丢石头进静潭似的,除了溅自己一身湿外,那潭轻轻起波便又恢复了安静,根本不痛不痒,他岂能不烦心?   揉了揉疲惫的眉心,道:“草原茫茫太宽太大而资源却有限,给牧族放牧还行,长期驻军就太耗财粮……主要是草原与邻国交界,而那些牧族放荡不羁着实不好管束,他们私下互斗是一回事,朝廷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倘若强硬横插一脚却只怕会激起共愤,联手反击事小,就怕他们投向他国放敌入境……”   更何况,董家贪得无厌的介入,克吉烈族矿产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众所周知,多方势力想要占其己有,朝廷派兵强抢,就不止是激怒草原牧族一条而已,只怕诸方势力都得趁机扑咬,到时候……   左乐之点头,眉宇紧凝的叹道:“克吉烈族虽然有矿石,却根本不会用,能有今天的成绩全靠塔娜和乌恩其与神秘人合作……苏和那个废物借着董家的力量倒是把乌恩其抓了,却又因为关键的塔娜逃了而不能将乌恩其杀掉,没有技术的还乱指挥一通,这阵子光炼出一堆换不到钱的废铁,不但董家不满,连原本打算作壁上观的克吉烈族内部势力也蠢蠢欲动又倾向了乌恩其那方……”   顿了一下,又道:“如今执有技术的关键人物塔娜藏身神鹰镖局内,已有多方势力约见了,条件似乎都开得非常优厚,而塔娜到底会答应哪方,却似乎是要看她那合作人的意思,而那神秘的合作人能动得了神鹰镖局的人,只怕跟神风门有着莫大的关系,为此谁也不愿轻易开罪了他,斗争着先跟他会面,却又只听说他最近会来,具体哪天谁也说不准,惹得现下多方势力日日派人在各城门守着,瞧着似乎像的都暗中跟上去礼询一番……”   皇帝忽然问:“你会不会炼铁?”   左乐之面色一阵微妙,摇摇头:“我若是会,当初又岂会放这么多矿产给董家?再有,似乎克吉烈族那些矿石与中原这边的有所不同,就是董家也百试不得克吉烈族之前所铸的铁来得精纯,不然董家又岂会拐着弯要求合作,而非像以往一般使计占了去?”   而,不只是董家,如今诸家谈着的所谓合作,无非也就是打着那么一个目的——先偷技术,后占矿!   皇帝想了想道:“神鹰镖局成立已有二十年,背后的神风门更不知有了多久……那小武王妃如今也还未满十六,以前更未离开过怀慈庵,只怕跟她没关系……”   左乐之蹙眉:“可萧家……”   “萧家?萧家倒是有本事建个神鹰镖局神风门,可别忘了,那小武王妃只是个嫡次女而已,难道萧云轩还直接放弃嫡长子把继承权给她不成?”皇帝冷哼:“女儿终究是女儿,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冠了夫家的姓就是夫家的人,他萧云轩就不怕那孩子胳膊肘往外拐?”   左乐之抿唇,不语。男尊女卑的天下,女子再能干,也难脱舆论的桎梏,想有所作为,终究难如登天!   皇帝沉默良久,才道:“继续让人盯着他们,而那个神鹰镖局少主的婚事……也不能成!”   “是。”   “还有……”皇帝看着面色憔悴许多的左乐之,关切道:“凡儿情况如何了?”   左乐之顿时悲由心生露在了面上:“命确实是保住了,只是……”   “放心,我已让御医院秘密配置那种药,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脱离那个武王妃的钳制。”那小贱人实在黑心,耍了人一把还狠狠的下刀子宰,真当人傻了一样……   *分啊分啊*   晓雨就要嫁人了,萧如玥直接放了她假,让她不用随身跟着好抓紧着时间秀结婚用的东西,秋月和丑姑也帮衬着,晓露和常喜常乐晚上回房后也搭把手,进度倒是挺快。   老王妃皇甫佟氏已经暗中通知了尚在府中的三位表小姐的家人来接人,直接言明蒋夕颜的事让她身心疲惫不想再生是非坏了大家的关系,但眼下还没有一家有人赶到,而那不知情的三位表小姐,则趁着晓雨成亲的机会没事就往后院钻,美其名曰帮忙。   萧如玥早就察觉,自铭王妃一事之后,佟妙香也不知得了她家将军爹什么令,老跟她套近乎,就晓雨成亲这事就没少给建议送东西,每每生怕她瞧不见的专挑她在的时候……   林冰兰看萧如玥的眼神有了些许不同,但依旧冷冰冰的态度,不太套近乎,俨然的顺势就势,人来她也来,人走她也走,晓露是个憋不住的,直说她自以为老觉得自己是只孔雀,看谁都是麻雀。   萧如玥只是笑,也不多说什么,她很清楚,只要她不点头,晓露顶多也就在她们面前呱呱乱叫发泄一下,出去嘴巴就上锁,不会乱说。   倒是那莫彩雯,似乎更喜欢萧勤鑫了!   “她爱嫁谁嫁谁,不管!”   就此事,武王大人表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略显有点剔着牙翘着腿坐看好戏的意味:“反正我们的事和人网本就盘根错节十分复杂,也不在乎多复杂一点,复杂了别人看着也眼花不是?精明的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不够精明的,冲进来伤的也是他们的筋动的是他们的骨,干我们什么事?诶呀呀,越想越是好极妙极……”   “噗嗤~”萧如玥忍俊不禁嗔他:“你个骗子,生了一张不染纤尘的脸,诓了全天下的人,都说你资质平庸承爵两年余无所作为,可我看来,您呀,就是条蛰伏的毒蛇,冷不丁就忽然张嘴把跑到嘴边的猎物吃了。”   “爱妃谬赞,小王愧不敢当,愧不敢当。”皇甫煜咧嘴直笑诚意缺缺一把,才拉住她的手一番绵连不绝的称赞:“与爱妃比起来,小王那点不过就是个懒病,爱妃才是足智多谋深谋远虑……”   一旁听着的常喜常乐默默,瞥了晓露和白易一眼:当初这两腹黑娃子,怎么凑一块儿的?   晓露默默,白易也默默:别问我们,其实具体我们也不清楚,回过神来他们已经很熟……   此时,武王府一偏静小院内,莫彩雯边舞着剑,边暗暗往一旁亭里斜眸,期待那亭中的某人能赞她个一两句。   然,那人却着实不解风情,竟凝眉微沉声就道:“莫小姐,请集中注意力。”   莫彩雯顿恼,气立时撒在了剑招上,却不想那人竟站起身来,淡淡道:“莫小姐,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一步登天,纵是有天赋,也是要打好基础循序进之……既然您今日心情不佳,那就改日再练吧,勤鑫告辞。”   莫彩雯听罢着实愣了一愣,而见他当真要走,赶紧三两步过去拉住他:“等等。”   萧勤鑫无奈的看着她,道:“莫小姐,适当的休息也是好的,说不定还能收到意外的惊喜……”   “你……”莫彩雯气得跺脚,恼羞成怒,却又掩不住的委屈:“萧勤鑫,你真以为我只是让你教剑而已吗?”莫说她是武王府的表小姐,就是她莫家的势,也怎么轮都轮不到他教剑术啊!   萧勤鑫听着这话,真心想笑。   不知道的显然是她吧?她当真以为现下四周围都没有人,只她和他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地?她好歹也曾经是武王妃的候选人之一吧,堂堂将门千金,就是武王不管他那六妹不理,把人领进府的老王妃皇甫佟氏也不可能不管,岂会让她有机会在王府里损了名节?   只怕,他们之间自然心动的眉来目去可以,逾越万万不可能,而他若有所图谋的露了端倪,自此都别想再进武王府的门了,而后,萧家里的大伯父也会顺理成章处置了他!   轻轻抽手,抽不脱,萧勤鑫有些无奈,装模作样四下张望了会儿,道:“莫小姐,男女授受不亲,请您不要这样。”   而,莫彩雯一听这话,霎时间小脸都绿了,论骨气尊严,该是要撒手放了他,可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她也着实领教了他的傲气,她若真撒手,他当真会一走了之,最主要的是……   他还没回答她的问题!   咬牙,又道:“你赶紧回答我,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为什么非要你教剑不可?”   萧勤鑫看了看她,轻叹,继续轻挣:“莫小姐将门千金,又生得花容月貌,只要您肯,门当户对的公子哥儿……”   “我不想听那些。”莫彩雯打断他的话,本想声量掩饰着自己的羞怯,却最终落了个支支吾吾不清不楚:“你只要告诉我,你……你到底……你……”   萧勤鑫沉默一会儿,道:“勤鑫自问配不上……”   莫彩雯一听顿怒:“我问的是你的心,不是你的出身!”   “……勤鑫自问配不上……”   “滚!”   莫彩雯浑身一颤气势吼了声,却眼眶一红自个儿先跑掉了,直冲清风阁老王妃皇甫佟氏那儿。   “那萧家大少爷似乎想叫住表小姐的,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而后就去了后院跟武王和武王妃告辞,跟着才来了清风阁……”可那时候莫彩雯还哭得凶,老王妃边让陈妈妈传了话,让萧勤鑫先回去了:“回去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舍的模样,但也没说什么的倒是走得挺干脆。”   老王妃皇甫佟氏把莫彩雯哄回房睡下后,立即就有人在她耳边报道。   “是吗?”老王妃皇甫佟氏听罢,也只是道了这么一声,也没多问,神色淡淡瞧不出她在想什么。   而,莫彩雯的终身大事,当姨娘老王妃皇甫佟氏自然不好插手,免得日后出了岔子莫家那姐妹推怪到她这里来,就算两人当真有心有情,也让莫彩雯自己开口跟她父母说……   作壁上观间,蒋家的人到了。   自家的女儿闯了那么大的祸,还被人抓了个证据确凿,又在天牢自尽了……蒋家人自是不会蠢到还出声闹,倒是急巴巴的围着老王妃皇甫佟氏,求她能指点指点顺便帮往廉亲王府那边说两句好话,这事尽可能大化小小化了,莫在生非了。   蒋夕颜的父亲是皇甫军中将领,母亲则是老王妃皇甫佟氏的堂姐妹,这脸面自然是要卖的,不然拖着对武王府也不好,可究竟怎么个卖法,却也得看蒋家的意思,而他们如此识得抬举,自然就更好办了。   老王妃皇甫佟氏暂时安顿了蒋家人,转头就把萧如玥和皇甫煜召到跟前:“廉亲王妃虽然也有那个意思,但毕竟她也只是个妇道人家,廉亲王府说话的终究还是廉亲王,有些话儿,还是得当面各自退步的说个清楚比较好……”看着皇甫煜,道:“你们跟我一块儿去?还是我只带如玥去?”   “抱病前往,不是更显诚意?”皇甫煜浅笑:“作为武王,有些责任我终究是推不了的。”   老王妃皇甫佟氏点点头,道:“既然这样,那你就亲自投个帖子吧,约了明日后日都行,只要让那廉亲王觉得面上好看就成。”   皇甫煜点头,萧如玥始终抿唇不语,好像母子两商量的事,压根与她无关,可又静静聆听没漏一句的模样,瞧在老王妃皇甫佟氏眼里着实有些好笑,而小人儿既是她们武王府的王妃她的小三媳妇儿,却也同时是萧家的女儿,有些事情,还是早早通了气儿比较好。   “彩雯丫头对你那大堂哥有好感,你知道么?”   萧如玥倒也直接,点头:“约莫知道一些。”   “你怎么看?”   这话,倒是把萧如玥给问住了,她实在没想过她竟然连人家的姻缘都要管,尤其是那大堂哥萧勤鑫的,另一方还是武王府的表小姐,当中牵扯越多就意味着越是麻烦,不过好在武王大人早早给她开好了路……   因而只是略微惊讶了瞬,便道:“儿媳没有看法,一切听从娘和王爷的意思。”   皇甫煜料到她会这么说,倒是没喷了茶,却也笑得不行的肩头直抖,而那老王妃皇甫佟氏似乎也渐习惯了萧如玥的性子,倒是淡定了,还笑道:“既然如此,那就顺其自然吧。”她之所以特地问一声这小三媳妇儿,是因为这孩子是萧家当家的继承人,指不准哪天就全接手萧家的事了,而人到了一定地位,管的事多了要考虑的自然也就跟着多,早早通气也免得到时候突然而手忙脚乱。   萧如玥是聪明的,自然明白老王妃皇甫佟氏的用意,只是她神色依旧,不骄不躁不急不傲,反倒让人瞧不出她到底是懂没懂,只见她乖乖巧巧的应了诺。   事后,老王妃皇甫佟氏都忍不住啧啧道:“这小三媳妇儿到底怎么这么沉得住气?”   十五六岁,正是花一般的年纪,该是对诸事充满好奇的,尤其女子嫁了人,就跟转了世界生活一样,真正开始体验这大千世界的人情世故,可那小人儿,却跟早已看透看淡世事了一般,没什么事能入得她的眼,整一个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陈妈妈忙着晓雨的婚事去了,身边就彭妈妈留着,听到这话也不禁呵呵直笑:“可不是吗?这武王妃年纪虽小,却着实是个老道的人精儿,似乎就没什么事难不住她似的。”   老王妃皇甫佟氏看了她一眼,没再吭声,反而暗暗叹了声。   这世上哪能天生就有如此精干的人儿?倒道是吃一亏长一智,而那孩子,也不知道是短短十数年里吃尽了多少苦头多少亏,才锤炼出了那份精钢般的沉稳和剔透脱尘的睿智……   *分啊分啊*   “啊?”   皇甫煜的话,把萧如玥吓到了。   难得瞧见她脸上也会有这样的表情,皇甫煜不禁笑了,把人带进怀里,又重复道:“我想领几个孩子回来养着给娘作作伴,你觉得怎么样?”   回过神来,萧如玥明白了他的意思,却也着实没什么看法什么想法,自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可为了表示她确实认真的想过了,还是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行。”   就这会儿,皇甫煜便取走了她发上玉簪散了她的发,轻揉着她的头继续又道:“太小的还得人侍候,指不定还麻烦事一堆,太大的那份养恩也淡了,指不定转身就给人拐去当了枪使……领多大的孩子,得仔细想想。”   萧如玥神色古怪的看着他,倒是真没想到他连这种事都细心到这个程度,她还以为……就捡几个够清白的孩子回来就行!   顿时,有点讪讪的。   皇甫煜一手托腮笑看着她,揉发的另一大手则轻巧一滑,长指便略显轻佻的勾住她的洁白细滑的下颚,墨眸更笑意浓浓满是揶揄:“也顺道儿,让你好好提前的练习练习,免得到时候自己真当了娘,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萧如玥一听,顿羞,只是瞪他。   然,她还是小看了他的无耻无下限,她不搭腔,他兀自就能滔滔不绝没完没了:“诶,这样看来还是领一两个小些的吧,免得我威武的小王妃日后一紧张,一个力道拿捏不住,一不小心就把亲娃娃给扔了个寻不着影……”   正文 151 久违的万更啊   说是想领养几个孩子给老王妃皇甫佟氏作伴,可这事儿也不是上街买包面粉回家和水揉团儿那么简单,挑什么样的孩子就是心中有谱儿,也得有那个缘分,总归是急不得。   皇甫煜往廉亲王府投了次日登门拜访的帖子,廉亲王当天就回了,表示欢迎之至。   次日一早,武王府大大方方闭门谢客,老王妃皇甫佟氏以及武王夫妇带了蒋夕颜的父母一同前往廉亲王府。   武王府位于京都西北向,廉亲王府则在京都东面闹市间,本就挺远,再加上武王“身体不好”,马车着实走得慢悠悠,愣是晃了一个多时辰才到。   廉亲王已在府中等候多时,闻讯,夫妻两便带了儿女媳孙出门来迎,武王则是不用说,病怏怏的自是下马车便要上步辇,由人抬着进了府去。   廉亲王倒有几房侍妾,但也不知道是他有心好还是廉亲王妃厉害,只廉亲王妃育有三子一女,均是嫡出,除了凤柔郡主尚未婚配外,三子均已成家开枝散叶,如今长子次子都带妻长居在外,但孙子孙女们大都留在王府之中给二老作伴,再加上三子夫妻已育有二女一子,均在家中,半大不小的孩子们跑来跑去,倒是热热闹闹。   男人们说谈事,女人自然要识趣的退下,在厅中坐下喝了一轮茶,廉亲王妃便邀请老王妃皇甫佟氏和武王妃萧如玥等人去了内院赏梅。   说是赏梅,其实不过是个走开的借口,大家都心知肚明,于是到了后院,老王妃皇甫佟是的堂妹蒋夕颜的母亲蒋夫人便主动提出想去探望一下燕姐儿。   人家懂礼,廉亲王妃自然不会拒绝,便带着一行人轻手轻脚入了燕姐儿的房间。   要不是萧如玥施救及时,小家伙当场就保不住了,但现在小命虽是救回来了,可受了惊吓的魂儿貌似还没拽回来,再加上冻坏了,身心受磨,喝了药睡着也时不时的就琴瑟不止,也睡不深,时不时就咧了眼缝儿看看旁边是不是有人陪着,一旦没人,就哭闹个不休不止。   “倒是请了好几位法师来做了好几次法,却就是不见效果。”凤何氏说着便哽了嗓子,眼眶一红就泛起了泪花,那日萧如玥初见她时的精神爽朗劲荡然无存,整个人憔悴得不行。   这里条件有限,女人生孩子就像在赌命,赢了就多个孩子,输了就连自己一块儿搭上,所以不管男人怎么看,于大多数女人而言,每个孩子都是她们的宝贝,不管男女,都是她们豁出性命从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不心疼的理儿?   萧如玥懂,却也不懂。   她没当过母亲,也没养过孩子,终究是无法透彻那份情感,可在场人中,大多是当了母亲的,深切知道那种痛,要不就是凤柔郡主这种虽然没出嫁但跟燕姐儿有着血脉联系,看着她一点点儿长大,情分非比寻常,自是个个听罢凤何氏那番话,都神色凝重透露出心痛来,只她一个太过淡然,难免突兀……   好在,她虽不懂,却还是能照程序一般做出正确的反应,只是不知为何,默默看着床上那苍白如纸两眼紧闭眉宇拧成团儿的小小的脸蛋儿,手竟不由就伸了近去,轻轻抚上她紧凝的眉头,愣是把本睡得不安的小家伙惊醒了。   萧如玥顿时触电般缩手,真有点不知所措的向惊愕住的众人:“我……我……”   我了半天,一时半会真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的唐突圆话时,那咧了道眼缝儿的燕姐儿忽的瞪大了眼,并弱弱来了一句又让众人惊呆了的话:“仙……仙女姐姐,你是仙女姐姐吗?”   众人愕然,纷纷随着燕姐儿瞪大闪亮的眸,转向萧如玥。   弯弯细细的柳叶眉儿,幽幽盈盈清泉般的凤眼儿,笔挺圆润玉柱般的俏鼻儿,粉润适度花瓣似的小嘴儿……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无一不精致细腻,衬着白皙如雪的肌肤,愈发柔美得剔透,再加上盈盈纤细的身段儿,如瀑柔亮的长发,恬静温婉的气质,可不是像极了书画中走出的仙子一般……   只是,本人似乎没什么自觉,还处于一种惊愕得懵懂的状态。   而,就这会儿,那燕姐儿竟就忽的一下起身扑抱了过来:“仙女姐姐,仙女姐姐,你去哪儿了?燕姐儿好怕,好冷……”   额……这……介个……那个啥……   萧如玥也整一个莫名其妙,不知所措的看着也在惊愕着看着她和燕姐儿的众人,讪讪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廉亲王妃一个眼神示意,凤何氏赶紧凑近去哄,想把猛往萧如玥身上糊鼻涕眼泪的燕姐儿抱开,直哄:“燕姐儿,她不是仙女姐姐,她是武王妃呀,你忘了吗?那日在武王府见过的。”   燕姐儿安静了一下,仰着小小的泪脸看了萧如玥一会儿,又脑袋一低就更紧的抱住萧如玥不放:“不是不是,她就是仙女姐姐,她就是救了燕姐儿的仙女姐姐……”   额,难不成惊吓过度记忆混乱了?   萧如玥正想着,老王妃皇甫佟氏便轻拍了拍她,边递眼神边道:“既然燕姐儿缠你,你就哄哄她吧,经了那样的事她也惊吓不小,人多围着她只怕她更怕,我们先出去。”   蒋夕颜的母亲蒋夫人一听,顿时也顺声附和,眼神连连哀求萧如玥,希望她一定要把这小宝贝疙瘩哄住了哄好了,不然这事,日后阴影更大更难以清化。   萧如玥顿时哭笑不得,有苦说不出。她……就算加上前世,也没跟正常的小孩子相处过,这,让她怎么哄好呢?一般的心理辅导对这么丁点大的小屁孩有用么么么?   而,不止老王妃皇甫佟氏姐妹两,连凤何氏也眼神乞求,廉亲王妃也道:“那就又劳烦武王妃了,大恩大德,我与王爷我们一家子都会铭记在心的。”   那头男人们谈的,无非就是一些利益的割让,而廉亲王妃这会儿特地这么说,自然是话中有话的暗指只要萧如玥肯帮忙,她也会去给廉亲王通个信,若是萧如玥能除了燕姐儿的心魔,那自是最皆大欢喜的,说不定最后,也就只是蒋家出点医药费精神费的赔偿而已。   聪明人说话不费劲,萧如玥听得懂,而老王妃皇甫佟氏也在场听着的,廉亲王妃还不至于敢赖了去,而廉亲王妃与廉亲王夫妻风风雨雨几十年,相扶相依相安无事,自然是彼此了解的,有些话自然不会随便出口,能出口的,自然有把握。   换言之,这番话虽是口头,却也等同做实的。   萧如玥暗叹一声麻烦,道:“我试试。”   得她亲口应了,众人纷纷不同程度的暗松了口气,只留了她和凤何氏伴着燕姐儿,其他的都随廉亲王妃和老王皇甫佟氏一块离开了,侍候的妈妈和丫鬟们都只是守在门外。   凤何氏虽然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可她贵为亲王府的三少夫人,孩子哪需要到她亲手带,再加上也没遇上过这样的情况,手足无措半天也不知该如何把燕姐儿哄松手放了萧如玥,几劝不了之下,讪讪对萧如玥道:“武王妃,不好意思,这孩子以前很乖巧的……”   “没事。”萧如玥笑应,既然答应了试试,自然就要有所行动,脑中迅速预演一边后,才轻揉了揉燕姐儿的小脑袋,尽可能的放低音量轻声道:“燕姐儿,我站着有些累了呢,让我先坐下来好吗?我哪也不去,就在床边这儿坐着陪你,好不好?”   燕姐儿虽然迟疑了好一会儿,但还是松开了萧如玥,但小手还是不放心的紧紧拽着她的裙角,小小的脸蛋儿泪眼汪汪,看起来好不可怜。   萧如玥转头让凤何氏让人打了盆温水来,亲自给燕姐儿洗了把脸:“以后可别哭了,不然漂亮的小脸蛋就又成小花猫似的,那就不漂亮咯。”   还没哄过谁,萧如玥不禁大感词汇匮乏,话都有些赶鸭子上架似的挤啊挤干瘪瘪的挤,难免有些生硬,自己心里都忍不住直打寒,好在她天生了副好嗓子,再加上演技一流,倒是凤何氏也没瞧出不对劲,而那燕姐儿,更是一门心思就认死了萧如玥就是救她的也唯一能拯救她的仙女,萧如玥说什么她都听,让吃饭吃饭,让喝药喝药,让睡觉就两眼一闭,虽然也时不时咧开缝儿偷看萧如玥是不是还在,但还是很快就睡着了,还睡得出事后头一次那么安稳……   比萧如玥预想的要容易得多,反而让她有点回不过神来。   “该不是那日燕姐儿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你,所以才特别信任你。”老王妃皇甫佟氏想来想去,都觉得就这个可能。   萧如玥讪讪:“也许吧……”她打死不会说,当时为了引蒋夕颜上钩,燕姐儿一醒她就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有机会哭喊出声,而小家伙着实冻坏了,只糊里糊涂睁了下眼就又晕过去了,似乎根本都不记得不知道自己曾被捂过嘴……   可这么下去也终究不是办法,要是燕姐儿醒了又闹着要找她,她难不成要扎在廉亲王府不走不成?还是把燕姐儿抱到武王府去养了?   想了想,转头凑近凤何氏一阵低声嘀咕,而后对莫名的老王妃皇甫佟氏和廉亲王妃道:“娘,廉亲王妃,姨母,我跟三少夫人办点事走开一会儿,您们先坐着。”   虽然有点神神秘秘,但看着她跟凤何氏处得不错,老王妃皇甫佟氏和廉亲王妃自然是高兴的,逐点点头应了。   “我也去。”凤柔郡主不甘寂寞要跟着,倒也还记得廉亲王妃的叮咛,不要贸贸然的招惹武王妃开罪了她,忙补充一句:“行吗?”   凤柔郡主已经十七,算起来还比萧如玥大个一岁多,但也算是同龄人,何况还是廉亲王府的掌上明珠,萧如玥跟凤何氏要离开却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自然是要卖些脸面给她的,何况京都藏龙卧虎武王府危机四伏,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来的强。   点点头,三人一起拜别了长辈,去了书房。   凤何氏和凤柔的帮忙裁纸上色,萧如玥很快做出了一本简易的儿童绘本,故事说的一个原本乖巧的小孩被妖怪拐骗,还扔下井,小孩落井又怕又冷哭喊救命,快死的时候仙女出现救了她,并跟她约定只要她继续做个乖巧的孩子以后都会常来看,小孩答应了,并在父母长辈的关爱呵护和仙女的帮助下摆脱心魔,变得坚强勇敢的故事……   总而言之,就是各种坑爹坑娘坑娃子外加狗血淋漓淋漓狗血,但却是这个世界的第一本儿童绘本读物,虽然手工造册难免有些粗糙,却也看得凤何氏和凤柔郡主两个大人都眼前一亮,直夸萧如玥写得好画得好,对她愈发刮目相看。   “娘,您看您看,这是武王妃给燕姐儿做的。”凤柔郡主转身就把绘本捧到了廉亲王妃面前献宝。   跟现代满大街的精致绘本确实没得比,但在这里终归还是首例的稀奇玩意儿,再加上萧如玥字漂亮画也不错,当下就让廉亲王妃和老王妃皇甫佟氏也惊艳了。   廉亲王妃把萧如玥看了又看,而后羡慕的对老王妃皇甫佟氏道:“妹妹真是好福气。”   都是精明人,自然很多事都心知肚明而心照不宣的,所谓的冲喜武王妃怎么来的,怎么千千万万偏偏挑上了萧家嫡女,还笼笼统统的只点嫡女……大家心里都有数,只是不说,却也谁能没想到,这么一通点,竟给武王府冲进了个厉害的帮手!   岂不就是货真价实的福气吗?   老王妃皇甫佟氏只是呵呵的笑,既不应也不否认,整一个含含糊糊。   “你哟。”廉亲王妃好笑又好气,却也不多说什么,转头跟萧如玥连连道谢。   男人们那边谈着谈着就上了酒桌,在外院吃喝了起来,廉亲王妃也就顺势在后院摆桌招待了老王妃皇甫佟氏等人,这才用过午饭,燕姐儿就醒了。   萧如玥早跟凤何氏嘀嘀咕咕的商量好,万一燕姐儿醒了,她暂时不出现,先由凤何氏抱着绘本进去给她讲故事,当真镇不住了,她才出场。   终归是孩子,还是比较容易哄的,乍不见萧如玥,倒是苦恼了会儿,但瞧见从没见过的绘本,还听说是仙女姐姐留下的,也就收了眼泪,安静的听凤何氏哄着讲完。   许是小孩子本就容易哄,也许是故事浅显易懂又贴近她亲身经历,似乎还附和了她某些幻想,反正燕姐儿是安静了下来,还低低弱弱的问了些问题。   萧如玥着实松了口气,对跟她一起守在门外的凤柔低声道:“燕姐儿似乎已经哄住了,我就不进去了。”   凤柔仔细倾听房里燕姐儿确实安稳了下来,点点头,却又在萧如玥转身时拉住她,诚挚道:“谢谢。”不等萧如玥应声的才顿了一下,又道:“改天我去武王府找你玩。”又只是顿一下,补充时却控制不住的有点不好意思而显得扭捏:“你放心,我,我没那个意思,只是单纯找你玩。”   萧如玥笑着点头,转身要走,那凤柔又道:“我还是跟你一起过去吧。”里面又开始讲故事了,她在这里也没什么事。   萧如玥还只是点了点头,跟她一起离开了小院。   去长辈们的院子路上,凤柔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才终于憋不住的懊恼着问:“你怎么老不说话?”   萧如玥莞尔失笑:“我不知道说什么。”   凤柔愣了愣,面色微妙的“哦”了声,似乎碍着廉亲王妃的叮咛而顾忌太多,反而不知怎么应付萧如玥这种安静却又意外直白的类型,着实又憋了好一会儿,才闷声道:“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这话,倒是把萧如玥逗乐了,呵呵便笑了起来:“凤柔郡主,你其实不必刻意迁就我。”   “你性格真好……”凤柔由衷赞道。换成是有人在她面前这么要说不说磨磨唧唧的,她保准让那人有多远滚多远。而,一想这磨磨唧唧的人是自己,顿时忍不住就笑了起来,一敲脑壳就道:“我真是……”   萧如玥大概知道她想些什么懊恼什么,却也没出声点破,只是笑,而那凤柔郡主却似猛然开了心结一般,扭头对她道:“那我可就有什么说什么啦。”   萧如玥好笑,点头。反正她说她听,她问,她也未必一定实话答应不是?   倒是跟塔娜和晓露一路的,没了顾忌话匣子一开就巴拉巴拉个没完没了,就燕姐儿的房间到长辈们赏梅的院子这点距离,萧如玥便从凤柔郡主口中得知了廉亲王府养了几只猫几只狗都分别什么花色叫什么……   转个头的功夫凤柔也跟萧如玥聊上了还似乎不错,廉亲王妃更满意了,与老王妃皇甫佟氏相视一眼,会心而笑。   燕姐儿的事算是告一段落,那头男人们也喝足谈妥了,皇甫煜便差了人来报,准备回府去了。   燕姐儿终究是救活了,而武王又抱病还特地登门道歉,是给足了廉亲王府脸面,再加上蒋家人诚意可鉴等等种种,廉亲王自然是要见好就收,差不多就行了,而武王病重天下皆知,他要是在自己在家里怎么了那是他的事跟谁都没关系,可要是在廉亲王府有个好歹,再加上燕姐儿的事,难免不让人联想翩翩生出是非来,到时就是跳下什么江什么河都洗不清!   所以,廉亲王自然不敢挽留病重气弱一副随时都嗝屁的皇甫煜,一听他要走,赶紧客客气气就把人送出门,人确实安然走远了,他也就松了口气。   马车里,皇甫煜凑近耳边的软软一声“仙女姐姐”,惊了萧如玥个炸毛,窘窘有神的趴在那儿一动不动,打定主意不管他说什么也不鸟他,可……   皇甫煜继续在她耳边吹气:“玥玥,可真是瞧不出来呀,原来你对小娃娃也这么有办法,真可惜我当时没在场,不过好在我们年轻着,日后有了自己的娃娃关上门想什么看怎么看……”   萧如玥一阵无语。为毛还特地“关上门”呢呢呢呢?   “你还真不怕把自己给憋坏啦?”皇甫煜好笑又好气的把趴着不动的小人儿抱进怀里,长指顽皮而眷恋的描着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儿还有……粉润若花瓣一般的唇瓣儿。   情不自禁亲了亲,揉揉她的头,帮她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道:“睡会儿吧,回府还得一段时间。”   萧如玥哼了声,也没问他跟廉亲王谈了些什么谈得怎么样,反正他丫就那张脸生得纯善可欺而已,实际黑心黑肺最擅装傻充愣,就是廉亲王真敢趁机下刀子,到最后也准保被某王的无知不懂气得半死扔了屠刀。   回到武王府已经傍晚,不多久萧勤玉就到了。   国子监七日一休,往常休息日还不够回通城,萧勤玉也就跟子墨和穆云飞他们京都闲逛的消磨时间,今年却不同了,一连三个姐姐嫁到了京都,一个比一个显赫,他自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闲晃,偶尔也要走动走动。   “可你也不能老往我这儿钻呀,就算四姐五姐看你不顺眼态度不咸不淡,你好歹也去她们那里晃晃眼表示你存在啊。”萧如玥很不客气直接道。   有些人就是那样,你去她那里她未必欢迎你,可你要真不去,她心里又疙瘩觉得你嫌弃了她……   “才下课天色已经不早,就先来了这边,打算着明天再去四堂姐和五姐那边。”萧勤玉应道。   萧如玥挑眉:“原来你是过来蹭饭蹭床的。”   换以前,萧勤玉多半是不会吭声的,也不知是跟某王那群师兄混久了还是被萧如玥传染了,竟淡淡就应了声:“嗯。”   “噗嗤~”皇甫煜忍俊不禁便笑了出来,见姐弟两斜眸过来,忙道:“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我就听听。”   萧如玥懒得理他,对萧勤玉道:“来都来了,我总不能把你轰出去,去洗把脸浑身上下弄整齐了,再随我们一起去清风阁给老王妃请安顺道蹭饭。”   萧勤玉应诺随白易退下去了洗漱。   许是人上了些年纪就格外喜欢小辈围在身边,也许是经历太多比一般人更珍惜眼前的平静祥和,也或许只是单纯的爱屋及乌,反正老王妃皇甫佟氏见到萧勤玉很欢喜,直招呼他有时间就来武王府,随时欢迎。   才和和乐乐的用罢晚饭,莫彩雯的父母竟就连夜赶到了。   莫彩雯先前根本一点儿都不知道老王妃皇甫佟氏已经派了人通知她的父母来接她,乍听这消息,都怔呆住了。   怕莫彩雯回过神来死拖住自己,萧如玥不露声色就给武王大人打了个眼神密码,武王大人当即给脸面的来个头晕不舒服,领着她和萧勤玉一块儿遁了,烂摊子丢人老王妃皇甫佟氏收拾。   虽然有点对不住她老人家,可有些事有些人,还真得她老人家顶着个老脸去应付才行!   把萧勤玉扔给那几个闲得发霉的师兄们,萧如玥揣着夜明珠就领着晓露和常喜常乐去了后山,才半道,皇甫煜就跟了上来,直接把晓露和常喜常乐轰走:“去去去,闲着没事就给晓雨搭把手,这里今晚都用不上你们了。”   萧如玥晚上还上后山,无非就是去崖下的温水潭泡一泡,而她也向来不会主动邀皇甫煜一起,倒是皇甫煜总能黏紧着,再然后的事情嘛……虽然没胆子伸脑袋去看过,可膝盖想也猜得到绝对是春色无边!   晓露和常喜常乐顿时红了俏脸,不顾萧如玥横眉瞪眼的直接缩回了王府去。   “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好害羞的。”皇甫煜嘻嘻笑着,长臂一搭搂着萧如玥的肩就连拖带拽把人往断崖那方去。   萧如玥好笑又好气:“什么老夫老妻,我跟你才成亲两个多月好吗?”数起来,一百天都还不够!   “那种事情不用这么较真行不行?”皇甫煜失笑。   萧如玥撇撇嘴,没说话,到了崖边就迟疑的定住了。现在她身上还绑着玄铁条,没试过负重的情况下往下跳,还真没把握自己是否能安全落到潭边去,还是直接落潭里就沉……   皇甫煜微弯腰笑看着她:“要试试吗?”   她没说,而他却竟然知道她在想什么,那感觉有点微妙,萧如玥看着他不说话。   “嗯?”皇甫煜笑:“不敢试的话,我可以在后面推你一把,当然,你要真不行,我也一定会接住你。”   “接不住我你就死定了!”萧如玥哼了一声,往下跳。   而,她果然还是太勉强太高估自己了,负重和不负重完全是两回事,要不是皇甫煜及时拉了她一把,她保准得栽进潭里沉个没影……   “欲速则不达,练功不能急于求成,慢慢来。”   皇甫煜好笑的揉揉兀自懊恼的小人儿:“别对自己要求太高了,其实比起很多人而言,你已经很强了。”他记得初见她那会儿,她还只空有招式却并没有内力真气傍身的,而错过最佳年龄的情况下又短短一年余而已,她能达到现在这个水平,已经让人十分惊艳惊叹了,而她,竟然还不满足!   “我也没说什么。”   萧如玥哼哼了声,把自己剥得仅剩中衣就准备下水,却被皇甫煜拉住,大手爬上身就扒她上衣,墨眸闪闪发亮的直问:“今天你有穿那个对吧对吧?别藏了,我可是老早就看出来了的,只是没吭声而已,从早上起等到现在都等一整天了,赶紧给我看看。”   那个,指的是胸罩,之前被皇甫煜无意中撞见过一次,回头就让丑姑做了一大堆,可那种女子贴身的东西丑姑就算做好了也自然不可能交给他,而交给萧如玥不穿的藏着,他就以为没做好,成日派白易去问丑姑做好没有,后来干脆自己没脸没皮的去催。   丑姑好歹也是个女子,哪招架得住他那么磨,一来二去不得已,只好委婉的跟萧如玥讲,又恰好最近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萧如玥潜意识不想让那道裂缝更大,今早随了丑姑的意把那件新造好的胸罩穿上了身,可……   尼玛的,他什么眼?隔着这么多层衣服都看得出来?   好歹是枚现代魂,比基尼穿出去晃过,普通的胸罩又有什么了不起?本该是没什么的,可被他那么一闹,萧如玥反而不好意思了,恼羞成怒叫嚣道:“什么这个那个,没穿!手赶紧拿开!”   “我不信!不可能!我绝对不会看错!”一口一个肯定,皇甫煜拖住她猛往水里蹭的她,威胁道:“你再不给我看,我可就自己动手咯。”他要扒光她,太容易,动动手指的事……   萧如玥又羞又恼,却又莫可奈何得了他,脑子一热,威武道:“看看看,给你看,爪子赶紧拿开!”   皇甫煜一听,嘴角就翘高了起来,拖住她的手微松,却又不待她反应过来的猛一把又抱住她,挪开至她绝对一扎子进不了水里的距离,才撒手,还自认为大方的比了个请自便的手势。   萧如玥好笑又好气,又不禁被他盯得两颊发烫。   他那眼神太火热,足以将她焚烧殆尽,却又充满期待,闪闪亮亮让人无法拒绝,不知不觉甚至沉沦,甘愿为他尽解衣襟……   单薄的中衣滑落纤细的肩臂的瞬间,月儿恰好自云后现身而出,淡淡的月华倾泻而下,与潭边莹莹的夜明珠相呼应,映出袅袅水雾间那小人儿白玉精灵一般剔透莹亮美艳动人,足以让看着的人,一眼便丢了魂!   好一会儿,皇甫煜才回过神来,看着那娇羞得不知该把双手往哪摆的小人儿,嘴角便噙起了淡淡的笑意,柔光闪动的墨眸满载着深深的眷恋与宠溺,仿佛就这么看着她,便如拥有了全世界般的满足。   他向她伸出手:“玥玥,过来……”   他的明眸他的浅笑他的嗓音,无一不充满妖冶的诱惑,纵是冷静如她,也被蛊惑不能,最多以示倔强的努了努嘴嘀咕两句自己也不知道内容的声音,便乖乖的靠过去,任他牵了她的手,把她带入怀中,抱入潭里……   有些事情,一不留神就有了飞跃式的进展——莫彩雯的爹娘也相中了萧勤鑫!   好歹是将门千金,还跟武王府有着一定的渊源,三夫人沈氏自是乐得合不拢嘴,生怕莫彩雯跑了似的,急巴巴的就要把两人的好事定下来。而莫彩雯的父母那边似乎也因为她右手近残的关系而担心她日后难找更好的婆家,也或许是因为萧勤鑫虽然是庶出但好歹还是萧家的长子,也是武王妃的亲堂哥等等……   总而言之,两边父母一拍即合,这头早开始着手的晓雨的婚事办呢,那头萧勤鑫和莫彩雯已经互换信物把亲给定下来了,只等挑个好日子把人风风光光抬进门!   萧如玥由始至终不过问,也不觉得有什么好过问的,她不过就是个堂妹,干嘛非得去掺一脚不可?而……她不吱声,别人却竟直接问上她!   “六妹觉得如何?”萧勤鑫问,眼底隐敛着一丝期待。   期待?期待什么?她真心没有他所期待的任何东西……   萧如玥浅笑半分不变:“事关大堂哥终身,大堂哥自己喜欢就好了,何必问我呢?”顿了一下,顿时变色改了蹙眉,紧张道:“大堂哥,你可别开我玩笑呀,事情你自己也点头的,都已经定下来了,主要是对方还是武王府的表小姐,你可别……”   眼帘微低,萧勤鑫便暗了眸,却又呵呵笑道:“六妹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做。”再抬眸,又恢复了那份洒脱爽朗:“我的意思是,这亲上加亲,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萧如玥直接摇头:“我不明白大堂哥这话的意思。”   “你明白的。”萧勤鑫笑了,却又道:“不过既然你说不明白,那就当是不明白吧。”   萧如玥继续装傻,又与他闲聊了几句,便把人送走了,免得没事就爱偷听的某王憋不住,蹦跶出来大秀恩爱扎人眼。主要是,每次他无辜的没脸没皮就罢了,还非得逼着她配合不可,她可真心扛不住……   凡事适可而止,也让诸方势力耐着性子等了那么多天了,再拖下去只怕他们急上火乱烧一通,萧如玥终于以克吉烈族塔娜的合作者身份出现,当然见的第一人,是廉亲王!   其一,因为廉亲王是托了方圆镜的关系,她当然得给方圆镜长脸!其二,廉亲王约的是董正奇名下的富贵满堂,而董正奇再怎么也还是董家的人!   一身玄袍男儿装,一大群人大早从武王府后山绕出的城,一路走马观花追追打打玩腻了,才分了三三两两大摇大摆自京都西门进,守在城门周围的诸方势力倒是不少人瞧见了一玄袍小少年进城,却是没人把平凡无奇只身一人还连马车都没坐的“他”,跟那传说中个头虽小却威风凛凛的神秘人联系上……   进了城,买了两烧饼租了辆便宜的马车,到富贵满堂时间刚刚好,廉亲王和方圆镜不过就前她一脚进楼。   廉亲王和方圆镜是几十年的老朋友,经常一起穿梭于各大酒楼之间,富贵满堂也没少得二位照应,一瞧两人进门,掌柜的赶紧就迎了上来,点头哈腰着往楼上雅间请。   沏了茶,点罢菜,掌柜转身出门下楼去了,而那分明后脚跟进楼,却慢悠悠去了趟茅房的萧如玥才上楼。   雅间前,廉亲王四虎背熊腰的侍卫威风凛凛的立了门两侧,生生把方圆镜的随从挤在了一边,瘦小的萧如玥在他们面前,就更像豆芽菜似的小得可怜。   之前萧如玥到第一赌坊,是戴了半脸银质面具露着半脸的,而现在,却是露着整一张陌生平常的脸,也难怪那方圆镜的随从不认得,可也不知道是方圆镜事先有过交代,还是那随从着实机灵,见她停在雅间前,只是怔了一下,便赶紧着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礼:“小爷,您来了?方爷正等着您呢。”   这话一出口,那四侍卫顿时被削去了一身威风般,哈哈着便冲萧如玥弯了腰,由熊变了狗。   虽然早有耳闻曾在第一赌坊露过次身的神秘的合作者是个瘦小的少年,但廉亲王当真见到门外走进来的人时,还是不由的吃了一大惊。   廉亲王不禁转眸看向方圆镜,得老友点头确认,才敢信了一半,而另一半嘛……自然是他自己确认!   “侄孙儿拜见方爷爷。”   萧如玥的大礼,让方圆镜受宠若惊,却又不能动而露陷,坐如针毡还得挤出慈祥的笑脸来:“免礼免礼。”随意客套了两句,便隆重介绍起廉亲王来。   “久仰王爷大名,今日得见实在是草民三生有幸。”萧如玥客客气气拱手作揖。   廉亲王直道客气,请萧如玥坐下,边仔细打量起她来。   瘦瘦小小瞧着是十四五岁的年纪,五官看着倒是平凡,只那双眼光亮灼灼灿灿十分有神,可那微翘嘴角,笑又更多了几分纨绔子弟的轻佻劲儿,不像是干大事的,倒像是出来行骗的,再看那坐姿,歪歪斜斜浑身没长骨头一般,整一个地痞之相!   确是此人?还是……此人纯属试探?倘若只是试探,真身又在哪里?为了此次见面,他可是煞费苦心早做了安排的,此时雅间左右包括对面,全都是自己的人……   莫说廉亲王看着这般的萧如玥难以衡量,就是方圆镜方老板看着,都止不住的面部皮下肌肉狂抽不止。小主子啊小主子,您好歹也稍微顾及一下自己女儿身的形象啊啊啊啊!   气氛正被萧如玥搅得纠结,菜来了,倒是不出在座三人意料,富贵满堂的幕后东家董正奇亲自领队来上菜。   “廉亲王和方爷一同光临富贵满堂,实在荣幸之至……”董正奇巴拉巴拉说着客套话的同时,利眼直往萧如玥那边斜,蓦地就绽出了大笑脸:“我说背影怎么这么熟,原来还真是小兄弟你呀!倒是,小兄弟你还真是喜欢变脸儿玩,次次出场都,不,一,样!”   说着,手就猝不及防往萧如玥脸探来……   正文 151 长见识   方圆镜都没料到董正奇会忽然来这么一出,顿时大惊失色,正要出手阻拦,却就听了萧如玥呵呵的忽然笑了起来,而那董正奇的手,也在离她脸寸许处突兀就定住了……   嘴角笑意不减,萧如玥挑眉看着僵在那里的董正奇:“嗯?”   “呵呵,就恰好看到只虫飞过,怕它碍了小兄弟的眼影响小兄弟的食欲,现在没事了。”董正奇呵呵笑着收手,还自然的就做出了“丢虫”的姿势,可眼却还古怪的看着萧如玥。   奇怪……刚才那股忽然自脊背而上的戾气是怎么回事?简直就像忽然有条巨大的毒蛇在身后张嘴血盆大口,他的手若真碰上她的脸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她发出的?!   不……不可能吧……   “是吗?那可真是谢谢了。”萧如玥笑嘻嘻道,当真信了般没在追问下去,还抓了筷子就旁若无人的兀自吃了起来,满嘴东西的唾沫横飞:“这里的菜味道就是不错,真心不错,王爷,您别愣着呀,一起吃呀,吃吃吃……”   廉亲王可没蠢到当真就信了董正奇那番“抓虫”言论,虽然不明白董正奇为什么忽然收手,但肯定是有原因就对了,也像是忽然受到了某种什么威胁……   不过,不管如何,这富贵满堂的幕后东家董正奇忽然冒出来,还那番言论,就足以证明方圆镜引他见的这个瘦小少年确是当初第一赌坊露过次身的神秘人没错!   神思飞转间,笑也攀上廉亲王嘴角,收敛了最后一丝质疑冲萧如玥和善的点头:“小兄弟喜欢就多吃一些,来,尝尝这个猪手,富贵满堂的招牌菜之一,味道极好。”说罢,用干净的筷子给萧如玥夹了一块。   反正是用干净筷子夹的,萧如玥自然不必忌讳,送进嘴就嚼,连连点头竖拇指直称好:“味道确实不错,比我路上来时买那两烧饼好太多,简直不是一个档次!”   烧……饼?!   董正奇:“……”   方圆镜:“……”   廉亲王:“……”   真正的精明人,有些事有些话无需听到底听齐全。   菜上齐,董正奇也欠身退了下去。以免招惹廉亲王不快,他这小小的富贵满堂吃不了兜着走。   倒是,萧如玥始终顾着吃,那廉亲王也就光招呼着她吃好,除了时不时亲自屈尊降贵的给她倒酒外,就是半字不提克吉烈族炼铁一事,好像这一餐这一面,不过就是要交她这个朋友。   呵……   萧如玥暗笑间,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又把方圆镜方老板惊了个头皮阵阵麻,还若无其事的笑眯眯的拱着手对那面色不禁一闪过青的廉亲王道:“多谢廉亲王盛情款待。”   “小兄弟客气客气。”廉亲王不愧老江湖,转瞬便又恢复了寻常面色,笑容和蔼可亲道:“此时天色还早,不知小兄弟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   “安排?”   萧如玥一副被问到的模样,抠着耳朵思索状,道:“特地来京都也就是为了见几个人,倒真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反正现在天色不算晚也算不得早,一会没事就随便逛逛消消食,累了就就近寻间客栈住下睡到自然醒,明儿个该见谁见谁。”老狐狸,想套我住处,你倒是套呀!   廉亲王听罢,顿时大笑:“小兄弟日子倒是过得潇洒。”   “那是,人不潇洒枉少年,不趁着年轻多多潇洒几年,等老了,这责那任的累死你,想潇洒都潇洒不起来了。”萧如玥咧嘴露出雪白的牙来。   廉亲王再度大笑:“小兄弟好见解。”趁着停顿的空隙斟满了他与她各自面前的酒杯,举杯,定定的看着她道:“如若不弃,今日就与老夫交个朋友如何?”   “王爷严重了,堂堂廉亲王看得上眼小人,那是小人三生修得的福气,荣幸都来不及,岂敢嫌弃?”萧如玥嘴角那抹笑意半分不减,始终带着那股流气,瞧不出有几分诚意,却也说不上没诚意,倒是干脆的举杯碰了廉亲王的杯:“王爷请。”   说罢,一口干尽。   “爽快。”   廉亲王哈哈大笑,也一口干了酒杯,而后掏出块令牌放到萧如玥面前的桌上:“小兄弟若有时间,不妨执此令牌到廉亲王府小坐,让老夫好,好,再,尽,一,番,地,主,之,谊。”   萧如玥挑眉,呵呵笑着便抛了个“明白明白”的眼神给廉亲王,拿了那块令牌便揣进怀里去,而后起身拱手:“那么今日就先谢过了。”转头又对方圆镜道:“方爷爷,您也知道侄孙儿是个坐不住的,这不,吃饱喝足脚下也开始飘起来了,就不打扰您和王爷雅兴,先行一步,改日再到第一赌坊给您老人家看两日场子当是补偿。”   “好好。”   方圆镜听罢似乎很高兴,哈哈笑着连连点头,还不忘以长辈的身份装模作样嘱咐几句:“虽说自己有些本事,可这京都好歹也是贵胄之地人才济济,凡事小心为上,有个什么派人到赌坊知会一声。”   “晓得的。”萧如玥拱手冲他深深鞠下,又给行了别礼,便当真头也不回的走了。   董正奇百无聊赖趴在账台后叼笔玩,一见萧如玥下楼,立马堆了满脸的笑迎上去:“小兄弟,这就吃好了?”   “你说呢?”萧如玥回他一个皮笑肉不笑,暗道这人学不乖,又送上门来让她宰?直接便道:“怎么?大哥今日又犯贱,想白送我几万两银子花花?”   好歹是富贵满堂的东家,好歹眼下生意兴隆满堂客,萧如玥这番完全不客气还不压音量的言词,纵是董正奇也一时之间难以消化的面色微变。   好在向来是个厚脸皮的,嘴角抽两抽便又恢复了正常,笑得依旧春风得意:“小兄弟还是这么风趣。”自然的跟着出了门,一副好像本来就跟她一道儿的,又道:“眼下天色不晚也不早,小兄弟准备去哪逛呀?哥哥我别的不敢说,京都倒是熟到巷岔子去,反正你一人闲逛也寂寞,哥哥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结个伴儿逛一逛呗。”   说话间,就越凑越近过来,并传来个腹语低声:“你小子挺大的胆儿,竟只身一人就闯进来了,当真不怕那群豺狼虎豹吞了你?”   萧如玥挑眉,斜眼向他,笑:“倒是瞧不出哥哥是这般热心肠的人。”   “嘿,心肠这玩意儿谁没个几两几钱的?不过是看着人分而已。”   董正奇飞了个“咱两谁跟谁”的眼神过来,也不在意萧如玥的爱理不理,亦步亦趋跟着的同时沉吟思索,不一会儿猛然有了好主意般,道:“现下二月天渐暖,南城江那边的花船也定是愈发热闹起来了,要不哥哥今儿个带你去见~识~见~识~”边挤眉弄眼边比划着凹凸有致的女子身段:“如何?”   噗~,拐着弯试探她到底是不是女儿身是不?   萧如玥暗暗冷笑,而面上却依旧平平淡淡,却又道:“早听说京都花船十分精彩,可惜几趟来去匆匆一直没个机会见识,今儿个就承了哥哥这番美意吧,不过,可别怪小弟丑话说在前……”顿了一下,斜瞥着董正奇撇嘴道:“不够档次的就省了吧,莫脏了小弟这双靴子。”哼,你敢带姑奶奶去,姑奶奶就敢宰你个肉痛!   “那有什么问题?”董正奇哈哈大笑,跟着就如数家珍一般数起京都最有名的花船来。   萧如玥听了几个就开始嫌他啰嗦:“行了行了,嘴上说得天花乱坠都是虚的,到地儿瞧着那条船顺眼了上就是,倒是哥哥你银子可揣足了,免得到时付不出银子拖着小弟我也跟你丢人现眼。”   董正奇又一度哈哈大笑,直道放心,与她结伴一道儿慢悠悠往南城江畔去。   身后……   “这只开屏孔雀还真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上次的教训才稍微过点气,这就又贴上来了!”   “没关系,一会儿收拾他。”   “话说,那死孩子呢?谁看见了?”   “谁知道,多半是蹲角抱醋缸灌去了。”   “管他干嘛,反正咱们看稳了这丫头就出不了事,那死孩子嘛,喝饱了酸够了,自然就出来了。”   “一二三四五六……,诶哟,丫头好本事,晃着晃着就勾了一大群鱼。”   “咳咳,都散了散了,别搅了那丫头的戏惹她不高兴,回头拉那死孩子跟咱们算账。”   萧如玥和董正奇慢悠悠到达南城江畔时,夜幕已降,华灯明灿。   大小不一的花船还未离岸,不拼大小便比精致,一艘紧挨着一艘挤满江畔,色彩斑斓的灯笼璀璨夺目好不耀眼,映出一江春景夜繁华,倒是别有一番百媚风情。   “小兄弟,如何,瞧着哪艘顺眼了?”董正奇大手一比,慷慨任萧如月选。   “船再好有个屁用,一群庸脂俗粉煞风景。”萧如玥撇嘴,眼神儿也是兴趣缺缺的一扫而过:“啧啧,都道京都天子脚下贵胄聚集之地,怎么尽是这等货色?”   董正奇挑眉,凑近不怀好意:“小兄弟,你这东挑西也拣的,莫不是其实不敢……”   话没说完,萧如玥就忽的吹起口哨来,两眼发亮着就撇下董正奇走近一艘大花船,驾轻就熟的毛手毛脚,调戏起船岸边招客的娇美人儿们来:“瞧这些姐姐们生得水灵灵的,多招人喜欢呀,就这儿吧。”说着,边一手一个的把两因为被小少年调戏而微愣的娇美人儿往船上去。   董正奇抬眸看了看花船上的牌子,莞尔:“倒是会挑,一相就相中最好的。”醉翁不在酒的搂了个娇人儿,跟着萧如玥上了船。   呵呵,晚些船就离岸了,他倒要看看,她要怎么演下去!   后面,几个脑袋鬼鬼祟祟的探啊探……   “我滴乖乖,这丫头玩这么大发真的可以吗可以吗?那死孩子呢?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不会酸死在哪了吧?”   “酸死的可能性不大,反倒……”眯眼看着那艘花船:“已经上船去的可能性很大。”   “嗯,赞同。”同眯眼看那花船:“那丫头不可能随便挑了船上,敢上去自然……反正那两死孩子彼此是彼此肚里的虫,什么心思也就他两彼此猜得准。”   “还废话,走了走了,再不赶紧着就没位子了,没瞧着一路跟了几波人么?”   藏娇阁,岸上有楼江里有船,本就是京都生意最火爆的青楼之一,今日更是因为某小爷的光临而客满得早,才转眼的功夫,就塞了个客满座。   千娇百媚的当家的柳凤凤在船内楼上与诸人打着招呼的同时,不露声色扫着满堂客,最后落在那与董正奇一桌的萧如玥身上,纨扇挡住的嫣红小嘴便低低出了声:“今晚这风可不小呀……让姑娘们都机灵些。”   正说着,就与那似乎正私下好奇张望的萧如玥对上了眼,虽然视线只相碰瞬间便别了开,但柳凤凤确确实实感觉到了那是在跟她招呼……   这人谁啊?没事干嘛这么跟她打招呼?等等,那身段,那眼神儿……   “这小祖宗……”猛然反应出来的柳凤凤顿感头皮发麻,唤住身侧那应诺就要去传话的婢女,低低有些咬牙的又道:“吩咐下去,统统都给我把皮绷紧了!”   婢女应诺,悄然退下,柳凤凤则自然的步下楼去,跟几个熟面孔打了招呼之后,便猛然看到董正奇般娇声惊呼便莲步而来:“哟,这不是董家四少爷吗?今儿个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眼下吹的不正是春风吗?”董正奇哈哈大笑,倒是风流倜傥,而后给柳凤凤介绍起萧如玥来:“这位是和我一道来的小兄弟,可是位了不得的贵人,你可得吩咐阁里的姑娘好好侍候了他。”   贵,当然贵,何止贵,普天之下凤国疆土之中,女子只怕也就是太后和皇后贵得过“他”!   柳凤凤暗暗接着话,面上却笑得比花娇的道了句“是吗?那我可得好好认识认识”,说罢顺势便挨着萧如玥旁边的姑娘坐了下来,亲自斟了酒水双手奉上,娇滴滴的抛着媚眼道:“凤凤敬小爷一杯。”   “姐姐这模样,就该是那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吧,可真美……”   萧如玥似被柳凤凤勾住了魂似的,拍开原本坐在身侧的姑娘,蹭了过去,伸手去却不是接酒,而是在柳凤凤白皙细滑的手上暧昧的摸来摸去,还伸长了脖子凑近去,边喝杯中酒边色眯眯盯着她上围扫来扫去,活脱脱一小色胚子!   又道:“我看着船上也寻不出个比姐姐漂亮的,要不就你陪我得了,放心,白花花的银子闪灿灿的金子,那边那位董四少多得能填江,少不得你的去。”   正文 153 神风门   某小爷那色眉色眼流里流气的模样,真是把柳凤凤弄了个暗里好笑更好气,有苦说不出。   莫说这小祖宗家里那位一出场就冰封百里冻个寸草不生的老子,就是她那男人,也是出了名的醋缸一倒不管男女是非人统统酸翻八百里……不论哪边,她可都真心不敢领教!   不过话说回来,这小祖宗都跟别的男人跑她的花船上晃荡来了,那醋缸王爷哪呢?照理来说不应该贴在小祖宗附近的吗?怎么她瞧了一圈又一圈,也没见着个相似的影儿?   罢罢,管他在哪,总归脱不开就在这船上,她真不信他敢放这小祖宗一人跑出来……   如此一想,柳凤凤顿时安心不少,眉眼儿笑得更加娇媚,轻轻便拂开了萧如玥那只毛爪子:“可着实不巧,瞅着客满了凤凤正准备去吩咐伙计开船,要不,一会儿凤凤再回来陪小爷喝个尽兴,如何?”   “那姐姐你可赶紧回来呀,我等着你哟。”   萧如玥色眯眯不减,被拂开的毛爪子又伸过去摸了两把,直到柳凤凤起了身退开一步才恋恋不舍的罢了手,啧啧直赞:“真细真滑。”   董正奇始终只是看着,心中暗自好笑:倒是有模有样挺像,却要看你能撑到几时!   神思飞转间,柳凤凤已抬手招来几个比二人身边坐着的更貌美的姑娘,吩咐道:“好好侍候两位爷。”   姑娘们齐齐福身应诺,才入春的天气便已经一人手执一把花样不一的精致团扇,摆弄的不是风而是情是韵,瞧那小脸半掩于秀丽精致的团扇后,外露的杏眸光波流转分外显得盈盈动人,再加上彩灯映衬,霎时间就是路边野花,也顿时有了暖房牡丹的娇贵艳丽,勾人心痒难耐……   而,也正是这团扇掩了半脸,刘海巧妙敛了拙,基本瞧不出面貌的情况,某些人就钻了大大的空子,一时之间就是当家的柳凤凤也不禁失察未觉!   柳凤凤一走,萧如玥身边的空座很快被人坐了,极其自然的事,可一股淡淡若有似无有种说不出的熟悉的香味,却引了她转眸去看那人……   玫红的绣花袄裙裹着凹凸有致的身段,俏丽的云鬓上简单的插了淡紫色水晶木兰簪,绣着枝头小鸟的团扇掩了眼以下的容颜,倒也看得出画着清淡的梅花妆,长长的眸子眼帘微低,浓密的睫毛投下氤氲青影,彩灯映照之下更显眸光潋滟,透露着丝丝的妩媚,说不出的勾魂慑魄,衬着白皙似雪的肌肤,简直似误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一般!   这女子……   乍一看,恍惚识得!   仔细再看,熟悉感更甚!   可看了又看,竟偏偏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萧如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就是再平凡没特点的面孔她只要见过一次,也绝不可能忘记,面前这个人眼熟得很却又一时之间认不出来,不禁让她暗暗凝眉的警惕起来。   当然,就这么一会儿认不出来,也不排除团扇挡去了大半张脸只露的眼眸都眼帘微低瞧不真切,或者,这人变装了!   哼,竟然能这么堂而皇之的逃过了柳凤凤的眼,可真真是了不得了……   萧如玥暗暗冷笑一声,流里流气也凑了近去,占便宜似得深吸一口香味细品,飞快辨识的同时也垂涎般就抬手去边揩油边拨那挡脸的团扇:“姐姐别挡着脸呀,让我好好瞧……”   团扇顺势微倾一侧,露出的那张容颜旋即便跃入了萧如玥瞳孔,淡淡的梅花妆衬,真真是仙子下凡一般的娇颜,却惊得她如遭棒打,顿时猛吸了口凉气脑子有霎那空白,另一暗自摸刀的手,也僵在了那里……   不对!   身高不对!   而,萧如玥脑中狂闪十万个不可能之时,那人眼帘也抬了起来,霎时间如云走月露一般,澄澈而明亮的瞳仁展露出来,噙满幽幽盈盈的笑,直勾勾的望着呆若木鸡的萧如玥。   那团扇微倾的角度着实刁钻,坐在萧如玥对面的董正奇竟然都瞧不到那人的容貌,倒是发觉萧如玥的不对劲,不禁暗自警惕,同时,调侃般道:“怎么了小兄弟?发什么愣呢?难不成当真如此貌美如仙?那哥哥我也要开开眼界了!”   说着,便起身弯过去夺那碍事的团扇……   萧如玥大惊,张嘴欲拦时却被身边那人猛的先一步就踩住了脚!   只这晃眼的功夫,董正奇大手已伸至,取住了那人手中的团扇并抽起,却也是没来得及抽开,就被眼疾手快的萧如玥截住了……   “他是我的!”萧如玥笑眯眯对董正奇道,把团扇塞回那人手里。   团扇眨眼间就再回了手中,那人不禁笑得弯眸颤肩,风情万种的斜斜瞥了一眼萧如玥后,便忽的倾身,依了过来……   萧如玥顿颤,鸡皮疙瘩转眼便欢快的挤了满身。   硬生生被心底陡然炸开的那团毛……吓的!   认识的?   萧如玥面色只淡淡微妙显露,董正奇却也瞧得分明清楚,不禁暗暗挑眉,却呵呵笑着坐回了椅子里,更不动声色瞥着那依上她身的人,调侃道:“没想到小兄弟年纪小小,占有欲却不小。”   这话一出,旁边的美人儿们纷纷掩嘴娇笑附和,美目流转间便在萧如玥身上那人身上上睃了好几趟。   疑惑,却面不改色口不出声,犹似并未发觉一般,悄悄然便掩饰其中一人退了开去……   柳凤凤头疼,很疼,剧疼。   那小祖宗比她老子更不按牌理出牌,一惊一乍完全没有半点预告玩的就是惊魂,眼瞧着不知多少高手假做嫖客上了船,似乎都是冲着那小祖宗来的,而那醋缸王爷始终鬼影都没见个,真怕乱起来自己一个人镇不住,转身通知开船免得再多上船之际,也让人往岸上送了信……   正向佛祖祈祷今夜安然,就有人凑近来报,姑娘里多了个生面孔,已经挤到那小祖宗身边去了!   柳凤凤一听,躯壳里那惊得动荡的魂顿时就飞了半魄,敛着惊色转身往那边飞步,却半道先遇上个笑趴在地当道的人。   柳凤凤顿时凝颜,转眸,就见那来报信的姑娘狂摇着头,表示刚才过来的时候还没看到这人在这里的。   还来不及多想推敲,那笑趴的人已抬起了头来,是张俊逸的面孔,因为笑得太过了而面色通红,眼角还挂着笑出的水珠,倒不像是奸恶之人,而他已止不住喷笑的道:“你们最好不要去管那张噗哧哈哈哈……咳咳,最好不好管那张生面孔噗哧,咳咳,坏了他的事后果很严重,嗯,后果不堪设想!”   顿了一下,又问:“对了,茅房哪走?”   柳凤凤默默看着他,指了向,看着他一路忍俊不禁的不见了踪影。   “先看看情况再说。”柳凤凤打断了身侧人的话,凝着神色往船厅走去。   此时萧如玥和董正奇的桌上已攀坐近了几人。   许来的都只是传话的而非正主子,许都是有些眼色的瞧得出船上聚集不少高手却难辨出处,以免生非出乱坏了大事触怒那小贵人,倒是个个安分守己,挨着敬酒攀谈之际就暗递了自家名帖……   只是,车轮战似的这么敬,酒量再好也难不倒,尤其身边某混蛋存心,非但踩着她袍子不让她遁走,还不帮她作弊,次次酒杯倒满盈,而后笑吟吟的望着她。   倒是始终无一言,可挑衅浓郁到爆有木有?分明逼着她二选一,要么低头认错回家当乖乖他让干啥干啥,要么……死活别认错继续顶住!   萧如玥不认为她有什么错,一切是坑人坑着坑着就顺其自然到了这,主要目的是刷贱人的银子,也没干啥惊天动地伤天害理更没对不起他,他却不惜如此也要坐到身边来还顺便惩戒她,却是有些过了。   没错而认错求饶,她就算是再活一辈子也不会干!   骨气加怒气,萧如玥愣是酒一杯接着一杯的灌下腹去,直喝得脸颊通红眼迷离的醺醺然。   董正奇确是不明就里,但也瞧得分明,敛着笑就举杯又敬了过来:“小兄弟可真是名人啊,来,敬你!”   再次真切领教萧如玥骨子里那份桀骜不驯,瞧得出她已然不悦,却依旧如常的始终稳敛着那股怒火,翘着轻挑流气的嘴角,眼也不眨的把酒一杯杯下腹……   为此,团扇遮掩下的薄唇早已抿成直线,再见董正奇故意敬酒,意欲显而易见,哪能再忍?   “这不正是托了你们家的福吗?”   萧如玥冲董正奇呵呵笑道,借着酒劲,一把便挥开了身边那人已伸至她臂的手,豪迈举杯回敬,仰颈便干了杯,并谁也料想不到的霍地一下就跳起,一手酒壶一手杯就蹬蹬踩凳上了桌。   “今晚诸位赏脸特地为我而来,我很高兴,真高兴……来,我敬你们!敬在场所有为我而来的人!每,一,个,人!”   萧如玥哈哈大笑着自斟自饮,犹似醉得不轻一般,两眼迷离满面酡红,在桌上踩着乱步晃得不行,随时都会掉下来似得。   “真醉了?”   董正奇疑惑的嘀咕一声,就见桌上的人往他这边倒来,想也不多想便站起伸手欲接,却哪料眼看都要落怀的人竟似被什么东西拽着一般,突兀反而往对面倒倒了去……   “别碰我!”   一切本就惊怔四座,再加上拽反向的萧如玥突兀如愤怒小兽般嘶吼,顿时满堂连董正奇都震愕不知反应时,又听到一道低低却沉稳的声音:“怎么可能!”   听闻那道声音从自己很近的距离传来,董正奇顿时瞪大了眼,转眸看向了对面……   只见此时刚才就一直坐在萧如玥旁边,始终团扇遮着脸的人已卸去发中珠簪倾散了满头墨发站了起来,边起身边就有啪啪骇人的骨响伴随,等萧如玥落入那突兀就长长而壮了许多的臂弯时,人也完全站直了起来,并突兀的就长了一大截,比方才明显的高很多壮许多,玫红色的袄裙率先不堪重负炸裂成条渐落于地,露出本就穿在里面只是卷了袖子袍角的墨青色的长袍……   就那么众人眼睁睁看着的眨眼功夫,刚刚明明还是身段玲珑的俏娇娘,如今,却已然是身形高挑精瘦的年轻男子,!   那精致的团扇倒是早已被他抛弃,可总算露出的脸上,却又不知何时就多了张半脸的狐眼面具……   似血般扎眼的鲜红,在刺目的纯白上绘出狭长的狐眼轮廓,面具本身就给人一种毛骨悚然却又妖艳的感觉,再加上戴着这面具那人披散的长发乌亮如瀑,而皮肤却如白玉般白皙得剔透,薄唇上又红胭脂未擦抹去……   妖!   艳!   妖艳得噬魂夺魄!   “我错了,别气了好吗?”   那人旁若无人的哄着臂弯里挣扎的小人儿,甚至不顾去整理自己还挽着的袖子卷着的袍角,那般低声低气,却竟然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卑微,反而有种他只是在凌驾万人之上的高度,把怀里的人捧得再高,更高,而已……   偌大的船厅,整一片的瞠目结舌,有一瞬间的落针可闻,只有那忽然“女”变男的男子的哄声。   “啊!”   突兀的,有人惊骇的大叫一声,而后浑身颤抖的指着那妖孽一般的男子:“神风门!”   其实,早在这人惊叫出声,已经有不少人因为那张面具反应过来而面色大变,包括就在桌对面的董正奇,只是没人说出来而已,而这一声,无疑是在干燥至极的柴禾之中掷下火苗而已!   很多人都知道,神鹰镖局属于神风门,神鹰镖局干的是押镖的买卖,而神风门,却像个传说,根本没人说得清它到底是干什么的,也说不清它有什么不干的,宛若无法琢磨的风一般,无影无形,看不见,摸不着,却又确确实实存在于也许就近在日常的身边,举凡质疑它存在和能力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它绝不轻易出现,而一旦出现,就意味着……   血洗!   这,可已经不是柳凤凤能继续坐视不管的地步了,好在,她隶属萧家托着小祖宗的福,倒是知道了那么一点不为人知的神风门的机密,而到底能不能凭仗这一点制止这一场血洗,就得看造化了……   深吸一口气,柳凤凤堆起笑脸穿入厅中来到抱着还在挣扎的萧如玥的那人面前,软声软气:“大爷小爷,求您二位发发慈悲,可千万别毁了这苦苦经营起来的营生……”   正文 154 别又忘记了   柳凤凤那番话,是在暗中提醒萧如玥和某人,这藏娇阁,是萧家的,好不容易才有此规模存活至今的,毁了就没了……   而,那两人却似根本没听到她的话一般,挣扎的照旧挣扎,抱人的就是不放,伴着低声低气的轻哄,旁若无人的继续微妙僵持着。   那俨然将彼此以外的人视为空气的气氛,让人无法插足,就是柳凤凤巧舌如簧在旁边说个天花乱坠也没用,两为祖宗听不进就是听不见,她说干口水也徒劳。   “娘的,与其等死,还不如跟他拼了!”   有人终于受不了那惶惶压抑的气氛而猛然暴起,一边狂甩暗器一边飞扑而来,俨然豁出去跟某人拼了的架势。   而,那人的突兀暴起,顿时如同导火线一般,就紧跟他之后,就又有数人大叫着猛然窜扑而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转眼间,暗器和人都已近了……   这群笨蛋!   董正奇暗斥一声,第一反应便是点地疾退逃离那个杀圈,以免被波及。而,他分明退得极快,都已经跟扑来的人擦肩而过,却竟然还是没有完全逃开……   一时间,耳边只听到兵器折断的脆响,几不可闻的切肤穿骨声,而后,直接便是噼里啪啦砰砰,重物砸落的乱响……   顷刻间,酒香满溢的船厅,死一般的静寂!   太快,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有几个不知好歹的冲了上去,然后……然后……然后就在他们屏息的功夫间,突兀就集体半空失力般,同一时间狠狠坠落!   没有血腥味,看不出伤口在哪,却,就那么都没了气息……   而,当时厅中动了的人,只一人还活着站着——董正奇!   但,此时董正奇也浑身冰凉脊背湿透,面色无法控制的发白难看,僵直如木头一般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刚刚,有什么东西极快的就穿透了他的腰身,宛如切豆腐一般,贴着他的肾脏向外横向切过……   眼下之所以还没有血气弥漫出来,不是伤口不深不重,而是伤口太细!   传说中的……天蚕丝吗?!   柳凤凤的面色也难看至极。   她,虽然没有被波及,但好歹她也近在身旁边,却竟然也没瞧清楚那哄人的人刚刚到底怎么出手的,太恐怖了……   满厅的人,个个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惶惶惊惧的瞪大眨眼,呼吸都压抑着不敢大口喘,自是谁也不敢再贸然有所动作的上去送死,霎时间,偌大的船厅再度恢复只有那低声低气的轻哄。   而……   “放开我!”   被哄的依旧不听,也不知到底醉没醉,反正刚刚发生的毫无所觉一般没把当回事,卖力的继续顾我挣扎着,都开始上演拳打脚踢了。   可,她打她踢,那人就是抱着她不放,轻哄也依旧,权当她的攻击挠痒一般,画面任谁看着都无比的温馨宠溺,可……   两人都是男的啊男的啊喂!   这时,楼上不见人,却冒了个男声出来:“很多小船包围来了,多半不善。”   众人一听暗惊,纷纷揣测来的是什么人,是不是自家主子耐不住出动,倘若不是……那多半恐怕是来强抢人的!   柳凤凤自然也想到了,顿时凝眉,第一反应便是看向萧如玥二人。   她已经从刚才那番暗递名帖中得知,这些人都是为了如今炙手可热的克吉烈族炼造的铁和兵器而来,可……   这小祖宗到底有什么打算,却是半点事先都没有透露,以至于她现在是糊里糊涂束手束脚,完全不知接下来如何应对才为好,眼下船才开到江心,就是自家的人收到信赶来也没这么快,换言之现在正围靠而来的人绝不是自己的人,而他们若真是来强抢的话,啊啊啊啊……   真是要疯了!   董正奇也怕,怕来的是他们董家的人……   家人一个比一个贪得无厌,谁也不听他的劝告,如今好了,招惹了那不知来路的小魔头,轻轻就搅了个八方势动,情势明显不妙却竟然还不肯收手,不是怀着侥幸就是自以为是,纷纷横插一脚妄做不切实际的春秋大梦,难保,没哪个谁脑子进水想趁个机会把“合作者”抢了!   可,眼下恐怕除了船上的人外,谁也不知道神风门的人竟然也直接跟上船来了,而到底跟来了多少人,却是身在船上的他们都无法估摸,如此情况下,那些妄想强抢人的人,不过只是个送死而已,要真来的是董家的人,他……   该怎么办?   他现在还能活着,可不是因为他刚才躲得快,而是因为别人放了他一马,也许仅仅只是冲着他刚刚识趣主动退开这一点手下留情,而既然留了情却还要伤他,恐怕多半是因为——她!   忽然,那人抱着还在挣扎的萧如玥动了,往船厅外去……   众人微怔的时候,柳凤凤和董正奇已经一前一后跟了上去。   藏娇阁是萧家的隐秘产业,柳凤凤只不过是个代管理者,就算那小主子不在场,她也有守护这船的义务,何况……眼下这事还直接就牵扯着小主子!   而董正奇则是想再多也无用,不如跟上去确认来得快,到时候见机行事,倘若真是董家的人,能劝则劝,尽可能大事化小小降低伤害,而倘若不是……就做做顺水人情搭把手,侥幸混个一二钱薄面也好。   其他静观的众人也略微迟疑的衡量过利害之后,纷纷怀揣几分侥幸就能攀交上的心思跟了上去……   几十只小船,载了至少也百余的黑衣蒙面人,悄然团团围靠近藏娇阁的花船。   有黑衣蒙面人察觉不对劲:“怎么这么安静?”   一阵没人回应的静默后,才有道声音下令:“先上去几个人看看!”说话间,一个手势,数名黑衣蒙面人旋即化作黑影自小船飞掠上花船,可……   半声尖叫痛呼都没有,那些黑影半空便被什么东西平整切成了数段,残肢断身甚至有切口平整的半边头颅,纷纷扑通扑通就落了回来,或落水激起水花四溅,或落船吓得同伴大叫,霎时间,浓郁得让人作呕的血腥恶臭风吹不散……   众黑衣蒙面人顿时大惊失色,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又听到一阵扑通扑通的落水声,不禁顺声望去,竟就见花船侧的一只小船上多了抹修长而怪异的身影,而本该在小船上的黑衣人却均已不知何时就不见了踪影!   短暂的怔愣,仔细再看,那身影之所以怪异,不过是因为个高个精瘦的面具男子,抱着个正卖力乱挣的少年而已,而原本在那小船上的黑衣人,已成碎尸落了江……   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就是那小船旁边的小船上的黑衣人也没反应过来,事情便已结束,回过神来,那占了小船的男子已经坐下,本被他抱在怀里的少年则被他夹置在了长腿上,竟也不点少年定身穴的继续任凭他撒野乱捶,还一手拦腰稳住他免得他一个不稳栽下小船去,而空出的那手,则执了船桨慢慢悠悠旁若无人的划起来……   虽然他的身法快得吓人,杀手也残忍至极,但他好歹也身在众围之中,如此轻视人,谁受得了?   当即,众黑衣人率先被他气了个七窍冒烟,顾不得借花船透来的彩灯余辉瞧仔细他脸上那面具什么模样,再加上有人指着那少年就高呼道:“就是他!”   那一声,顿时让黑衣人们抛开脑中仅存的一丝顾忌,顷刻间往一处蜂拥扑去……   而,谁也没想到,千钧一发之际竟会突兀空降出几个人来,硬生生把扑近那条小船的黑衣人全扫垃圾似得扫入江中!   “唉,这些人都属猪吗?闹哪样?没瞅见那两死孩子正闹别扭心情都不好吗?”   “就是就是,一群没脑子的,不知道惹那死孩子杀红眼是很恐怖的事吗?”   “屁话真多,赶紧干活啦,干完好睡觉。”   “他XX的,你们往哪拍往哪拍?现在江水又腥又臭都溅上身了,你们他娘的给爷爷洗衣服么帮洗么?”   “哇咧,又不是我弄的,干嘛往我这边拍!找死!”   “娘的,关老子什么事,那个混蛋往这边拍的?赶紧赔钱!”   花船上,跟出来的柳凤凤和董正奇等人借着彩灯余辉看到了一副奇异的景象——   六条小船各站一人,一人一手一船桨,一边破口大吵一边把黑衣人当球拍来拍去,画面残暴程度让人不敢直视,而腥臭的水花飞溅间,又有一小船始终不被波及,慢悠悠去远……   月儿自云后探出身来,默默望着悠悠江流之上,那一只已远离吵杂的孤零零小船。   皇甫煜已不再划桨,任船儿随流而走,而萧如玥,也不知是累了,还是放弃了,总算不再挣扎,却是一动不动的垂头坐在那里,睡着了般。   “玥玥……”   皇甫煜一路唤她哄她,她却始终就是不应他,现在,更是连动都不愿动了。   取下脸上的面具,才猛然想起脸上的女子妆容还在,心道难不成是这样,所以玥玥才一直不搭理他?   不由便把腿上的人儿抱开安置在一旁,轻声道:“玥玥,你坐好等一会儿,我洗洗脸。”   确定她确实坐得稳,才弯身去掬水洗脸,只是不想,那一直不搭理他的人竟忽的抬脚,把半身船外的他踢下江去……   呛了口冰水的皇甫煜一浮上来,船桨就狠狠的招呼了过来,兼着萧如玥的破口大骂:“我又不是你养的狗捡的猫,凭什么拴着我这不行那不准?你装病装虚任那几个表妹围着转我说过半句没有?”   眼下二月,春意才渐开,江水依旧冻人得紧,皇甫煜醒着的情况下泡着倒是没什么大碍,若是晕过去的话……不冻死才怪!   未免被萧如玥一船桨拍晕冻死,皇甫煜不得不躲,可他一躲,她更恼火,船桨挥得更猛更狠:“我从不限制你自由,你又凭什么限制我?别跟我说什么因为你爱我所以容不得别人碰别人近,我呸!”   一船桨拍空,再继续:“皇甫煜,我告诉你,第一,我是你的妻子没错,但我不是你的私有物,更不是你养的猫捡的狗,可以任你往脖子上绑绳子高兴就牵出去溜溜不高兴就锁在屋子里跟你大眼瞪小眼,我是个人,我也有想法有心情,你少给我大男子主义的耍狂妄横霸道,姑奶奶不吃你那套!   第二,老娘就算跟男人出去,也是正正经经大大方方,既没谈情更没上床,到底就哪对不起你了?你凭什么次次摆出我欺你负你的嘴脸对我?尼玛的你那是一碰就碎的玻璃心,老娘这心还是吹两下就变形的嫩豆腐花造呢!”   萧如玥越骂越大声,骂着骂着人也站起来了,活似打地老鼠一般挥着船桨追着江里的皇甫煜打,直又闹腾了好半天,才总算累得消停下来,可船桨也是被她最后撒气般的一甩,飞了个没影……   看着坐在小船上的小人儿呼呼喘着粗气,被泡在水里追打半天的皇甫煜反而勾了唇,尽量不船身的爬了上去。   “谁准你上来了!”萧如玥狠狠瞪他,抬脚又踢,却也不知是累了还是怎么的,反正没踢中人,但……   扑通一声,他却竟然又跳回江里去了。   萧如玥反而呆了呆,瞪着那个重新浮出水面来望着她笑的男人,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皇甫煜双手攀附着小船,仰头望着夜幕之中的不算明亮的月儿,薄唇微勾:“从没想过会有一天,如此赏月。”   萧如玥别低着脸,不吭声,本是打算今晚都不再搭理他,更不要去理会他说的内容,可……   静静的,他也不再说话,时间慢慢过去,他依旧只是仰着脸专注的望着天上的月儿,仿佛那月儿真美得让他移不开眼!   真有那么好看?   萧如玥抿了抿唇,斜了斜他,又斜了斜他,确实他没注意到她,才慢慢抬了头……   弯弯的下弦月,如同蒙了层纱般的暗淡失色,着实没什么欣赏价值,却不知为何,萧如玥看着它便没再移开眼,自然不知,船侧那刚才始终专注月儿的人,早在她望月之时便将目光转向了她。   发觉被他看着时,也懒得再做无用多余的掩饰了,直接靠躺在小船一头,没好气道:“你还要泡到什么时候?”   他倒是干脆:“泡到你高兴为止。”   萧如玥一听,顿恼,口快就道:“那你一辈子别起来了!”   “哦。”   他依旧的干脆,让她有种直接拍沉他一了百了的冲动,憋着气静默了瞬,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陡然暴怒:“尼玛的赶紧给我滚上来把自己弄干了,敢得个风寒感冒添我麻烦试试看,我立马休了你!”   皇甫煜一听,乐了,屁颠颠着就爬上船去,三两下扒了个只剩单薄的贴身中衣,水气自身体腾腾而起,等他拧干外袍的水,身上的中衣也干了。   萧如玥瞥了一眼,冷哼:“哼,得瑟。”   皇甫煜只是笑,把拧干的外袍也穿上,彻底都干透了,才蹭过来蹲在她面前,浅笑吟吟的:“玥玥,冷,我想抱你。”   “滚!刚泡水里都没听你喊。”萧如玥直接赏他白眼。   “我是说你冷,我想抱你帮你取暖。”   皇甫煜解释着,手也伸了过来,一下便拉住了她的小手,确实感觉冰凉凉的,顿时眉一拧便也不等她再出声,一下就把她拉进了怀里锁住,将她两只小手放掌心捂着轻揉轻搓,时不时哈几口暖气。   萧如玥本想拒绝,嘴都张了,却终究什么话也没说出口,由着他把一股股暖气传入她的手,再自她的手传入她的身,她的心……   她不否认,除了太过限制她的自由外,他确实万里难挑一,什么都好!   也或许……   其实,他根本没有任何问题,真正有问题的是她!毕竟这世上的女人,不会有谁会像她这么多想法,像她这么……   “怎么了?”轻轻的,他忽然问。   萧如玥怔了一下,看着他:“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说起来很奇怪,她自认不是那种一眼就能看透的人,往往喜形并不于色,可他,却总能分清她的喜怒,上次,还轻轻便把她上辈子积攒的眼泪全勾了出来……为什么?   “……不知道……”   皇甫煜摇了头,却又道:“只是觉得你可能在想什么事。你安静不说话的时候,多半在想事情。”顿了一下,抬眸看着她,很认真的突兀来了句:“玥玥,我不会读心术。”   萧如玥愣住,完全不明白这话怎么忽然冒出来。   “玥玥,我真不会读心术……”皇甫煜低眉亲吻上她已经暖和起来的小手,喃喃着又重复,也只是重复这一句而已,多的任何解释都没有。   萧如玥这回却似乎懂了,抿唇一会儿后,别开眼,定定望着流淌的江水:“我……以前一直是一个人,连商量的人都没有,自然就没有向谁解释的必要,缓过神来就已经成了习惯……”顿了一下:“以后有什么事的话,我尽量跟你说就是了。”   “还有……”   皇甫煜拉住她一手,伸了小指勾住她的小指,拇指印上她的拇指,抬眸笑望着错愕得呆住的她:“别总忘了,我,才是男人。”   萧如玥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小脸噌的一下烧红起来,别别扭扭含含糊糊的应了声“嗯”。   薄唇不禁翘高起来,皇甫煜低头倾近:“玥玥,我要亲你。”   “白痴!不要什么都说出来!”   这边,两人闹罢打够,又和好如初甜甜蜜蜜,而另一边,却没有这么顺利……   皇帝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派了百余人去强抢“合作者”,结果又一次损失惨重,无一能活着回来复命,左丞相左乐之恼火在心。   可,毕竟相处十九将近二十年,有些事,岂是忍在心头不发就瞒得住的?   再一次损失惨重皇帝本就心情不好,再看左乐之那样,顿时也火上来了,出声冰冷:“怎么?朕的江山朕做不得主,朕的人朕也还不能一个人做主了?”   左乐之一听顿惊,心疼涌上之际,自然就忘了那股恼火:“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我……”   皇帝却积压在心的怒火难消,继续语带讽刺道:“抱歉啊,竟然忘了,没有左丞相劳心劳肺一路护持,朕哪能今时今日还安然坐在这龙椅之中?左丞相大恩大德,朕就是做牛做马恐怕也……”   越说越过分,左乐之也不禁敛了心疼沉了面色,免得再听到更难听的,直接出声打断道:“皇上,天色不早了,明日还要早朝,臣先告退。”说罢,转身就走。   “怎么这就走了?”   门才被左乐之拉开一条缝,便猛的被身后伸来的手按贴紧了回去,另一只手也缠上他的腰身,直接而娴熟的顺着衣袍缝隙伸了进去,冷声热气喷上耳畔:“朕不及丞相睿智,实在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还望丞相不要嫌弃了!”   左乐之心里直发毛,却扯不开他的手,又恼又怕:“你不要这样!”   “怎样?”   皇帝将妄想挣扎的左乐之按死在门上,反问间已掀开他碍事的袍子,嘶嘶几声便粗暴撕下裤子……   门外的公公守卫听闻动静,纷纷轻声急退,却也还没来得及退出多远,便听到左乐之撕心裂肺的痛呼声……   纷纷惊颤了下,退得更快,更远。   皇后坐在床上,娇美的脸上此时满是黑气,凤眼也危险的微微眯着,沉声问跪在不远外的宫女:“你说你听到了什么?”   那宫女琴瑟一抖,整个伏低在地,不敢重复刚才报给嬷嬷的事。   而,她那反应,却已经说明一切……   皇后面色更加难看,霍地一下掀开被子就下了床,惊得随侍的嬷嬷慌忙拿斗篷过来给她披上:“皇后娘娘……”   然,话没说完,皇后忽的抬手让她不必继续说下去:“本宫知道,知道……”   咬牙切齿的说着,推开斗篷,又重新回了床上去躺下,拉被子盖好,却也终究掩饰不住胸膛的急剧起伏,牙缝里挤出一个个磨碎的声音:“皇上高兴就好,高兴就好……”   *分啊分啊*   听说左乐之病了,严重到不能上朝……   萧如玥挑了挑眉,道:“没死就好。”死了,就没得玩了!   皇甫煜只是笑了笑,便岔开话题:“我以为你要去给晓雨传授点经验。”   今天,是晓雨出嫁的日子。   正文 155 神技   萧如玥斜了他一眼,起身就往外走:“本来不想去的,不过你这么说了,我不去的话貌似就显得我这个当主子的太薄情……”到门口事忽然停下,回头对那无聊得正给猫儿梳理猫毛的人道:“啊~,你今儿个就陪那几只猫玩吧,我要到闹完洞房才会回来。”   “什么?”   皇甫煜一听,赶紧跟上来:“春宵一刻值千金,还是不要去凑那份热闹了吧?”   “那你跟来干什么?还一脸兴致勃勃……”萧如玥实在不能不鄙视他。   “有吗?没有呀?我就是翘翘嘴角而已。”皇甫煜呵呵笑着,一手抱猫一手搂住她。   与此同时,某正傻笑着等吉时抱娇娘的准新郎冷不丁猛颤了下,直觉恶寒阵阵……   晓雨和白易都是孤儿,也没有血缘的兄弟姐妹,一个被萧家养大,一个被武王府养大,如今要成亲了,白易倒还说得过去没有那么多讲究,而身为女子的晓雨就讲究多多,首要的,就得认个干娘。   萧如玥也是真正开始准备晓雨的婚事,才知道有这个规矩,也才猛然想起,当初端木芳儿身边的徐妈妈忽然关心起晓雨晓露的婚事,说不定就是瞧准了“干娘”这个位子,只可惜,她们还没来得及多“关心”,就被那个冰冻老爹拎回通城去了。   晓雨晓露都是萧如玥的亲信,尤其晓雨,嫁的还是皇甫煜的亲信白易,这干娘人选自然不能马虎,好在那么凑巧,老王妃皇甫佟氏派来帮忙的那个亲信陈妈妈,年轻时丈夫就战死在了沙场上,没能给她留下一儿半女,而她也是个倔性子,一直不肯再嫁,认死了专心侍候老王妃,也因为是老王妃的亲信,自然不能随便捡个人就认了亲,就一直没动那个心思,如今萧如玥大得好评,她身边的亲信自然也就跟着水涨船高,再加上晓雨也愈发被磨砺得沉稳机灵,在精明人眼中,她俨然已经成了个宝,牛高马大神马的统统不是问题……   许是人上了年纪,就愈发觉得膝下无子无女空虚寂寞,只是平常说不出口,如今凑巧遇上好人选,陈妈妈不由就动了心,跟老王妃一提,老王妃当即就同意了,晓雨这干娘的位子,就这么无风无波的成了。   其次,下人是不能从主子的家出嫁的,但因为萧如玥赏有间院子给晓雨,所以这点根本就不成问题,直接从那边院子出嫁就行了,早三天前就跟陈妈妈带了些人搬去了那边准备。   萧如玥说是要闹洞房,可一大群妈妈拦住了,直说她身份尊贵不能这么干,连她去那院子看晓雨都没一会儿就被变相的赶走了,由头到尾,她和皇甫煜也就受了晓雨和白易的磕头而已,基本啥也没干成。   “真没趣。”   跟预想的不一样,完全没玩头,萧如玥不由有些失望的撇撇嘴。   “我相信,新郎新娘今天却绝对暗地里松了一大口气。”皇甫煜搂着她呵呵直笑,揉揉她的头:“没关系,以后我们儿子的洞房,你想怎么闹怎么闹。”   萧如玥斜眼鄙视他,提前为那现在连蝌蚪都还不是的儿子掬一把同情泪。   “晓雨和白易的事简单,接下来晓露和柳翊就没这么轻松了。”皇甫煜道。   “既不是你娶也不是我嫁,操什么心!”萧如玥撇嘴:“再说了,柳翊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就干脆直接别娶了,反正府里未婚侍卫管事这么多,晓露还能嫁不出去不成?”   皇甫煜低头亲上她的额:“你呀,也就嘴上说说。”他敢用自己脑袋担保,若真是有人阻了晓露和柳翊的婚事,她肯定得插手,不捅人家个窝里反自顾不暇不能再捣乱才怪!   萧如玥倒也不否认,冷哼:“哼,我的人要被人欺负了去,让我的脸往哪搁?”   皇甫煜只是笑,也没再说什么,倒是忽然一个翻身,把本在他怀里的她压在了身下,一手撑着自己的身子,一手捧着她的小脸轻柔的摩挲,忽然问:“生辰的礼物……想要什么?”   去年还在卖力的拐她,瞒了她很多事,又因为那个不见面的约定而没法陪着她,所以她生辰的时候他其实去了通城却没露面,只让柳翊递上礼物的远远看着她而已。   今年,他总算名正言顺,所以想好好给她过,可……即便是现在,他也真搞不清楚她到底喜欢什么,什么东西能让她开心不已!   萧如玥听着却是愣了一下,口快就道:“下月是娘的生辰呀,我的在四月底,而且你就算问我,我也不知道想要什么。”   她,是萧家的继承人,是他的王妃,真可以说是这片天下最有钱有权的女人,还真是……不过,他觉得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她太随性,把“物”看得太轻!   皇甫煜失笑,正不知该说她什么好,她却被他的话题提醒了:“对了,娘喜欢什么?我们要送她什么好?”   话题转得让皇甫煜一阵无语,忽然,他动手扒她衣服,并斩钉截铁道:“孩子!”   萧如玥顿时好气又好笑:“你当生孩子跟做包子那么容易啊?做包子还得发面呢!”   “生自然是来不及了,可抓紧时间,说不定能赶在娘生辰的时候怀上身。”皇甫煜一本正经:“来吧,爱妃,现在起我们大战个五天五夜不睡,相信老天都会为此感动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亏你好意思说,走开啦,我要睡觉。”   萧如玥没好气推开他,爬走,却没两下就被拖了回去……   二月二十九,林冰兰最后,但总算也被接走了。   三月初二,佟家来了喜柬,佟怜香三月二十七出嫁!   萧如玥都有些咋舌:“还真是不能小看了大舅母……”   而,就在“合作者”正式露面那天起的这几天,克吉烈族那边也一直没消停过,内乱外扰之下,苏和俨然坚持不住,原本觉得他比较容易拿捏而支持他的董家,也不知是因为诸方势力为了向“合作者”展现自家的能力各出手段的施压让董家有了不小的损失,内讧更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董家忽然就撤了人缩了手,大有放弃之势。   萧如玥趁机,应了柳翊求娶晓露的婚事,这消息一出,顿时又是一片人心惶惶……   紧跟着,皇后娘娘召见武王妃!   这么急,萧如玥膝盖想也猜得到是什么事,干脆的就只带了常喜常乐进宫,把晓露留在了家里。   “请妹妹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闲聊聊。”皇后娘娘笑得和蔼可亲,明明跟萧如玥就见过一面根本不熟,却屈尊降贵叫得十分亲昵。   然,萧如玥却是出乎皇后意料之外的安静,顶多就是个有问有答,不问她就当真只品茶观景半声不吭,待人真正的不亲昵不疏远更不得罪,又温婉恬静让人看着就舒服,半点不失礼……   有些话不好明说,可拐着弯说,又被萧如玥装傻充愣的轻轻就被拨向了别处,皇后都不禁大感头疼之际,皇贵妃来了。   二十六七岁,只年纪这一层就胜了皇后一大截,再加上如花的美貌成熟的风韵,天生就嗲得让男人酥骨头的娇嗓子,和背后娘家的势力……岂能不成皇后娘娘的心头大患?   这后宫两大贵人一照面,抬眉低眸四目相对,便无意识的就先碰了个火星四溅。   看来皇帝是抓住了两人争宠这一点,故意的给这两人都透了风,让她们暗自较劲着从她这里套话……   萧如玥看在眼里,笑在心底,却假装什么也没看到的低眉敛眸起身,给那假装到了才知道她进宫在皇后这里的皇贵妃行礼。   “武王妃快快请起,不必如此多礼。”   皇贵妃倒是没有自来熟的唤得亲昵,却也亲自将萧如玥扶起,并挨着她就坐了下来,客套的先关心了一番武王的状况,而后便道:“不瞒你说,自上次听了你那一曲佛歌之后,本宫就恋上佛曲了,可不知怎地,找了好多佛曲来却就是没有你弹唱的那首那种韵味,本想寻你打听打听,却一直没有机会,不想今日竟巧巧的遇上了……”   皇贵妃一个人说也说得好欢欣,萧如玥倒是没什么,不过就是刚刚过去的“历史”再重演一遍而已,可皇后娘娘却有些面色不太好,许是看着自己的死对头在做自己刚刚做的事……   但,倒是很快的,皇后又恢复了面色。萧如玥猜,她大概是觉得皇贵妃这会儿天花乱坠,一会儿也会跟她一样莫可奈何。可,皇帝如此看得起的派了两位大贵人来招待她套她话,她,又怎么能不回敬他个妃后斗慎重感谢一番呢?   “武王妃,本宫有个不情之请,还希望你能答应。”皇贵妃直接得让皇后都咋舌。   萧如玥故意怔了一下,才颔首有礼的应道:“倘若妾身力所能及,皇贵妃直说便是。”   “绝对能及绝对能及……”皇贵妃似乎很高兴,连连点头,还顿时就笑容灿烂比花娇,一把亲昵的拉住萧如玥的手便道:“你能不能把你会的那些佛曲曲谱写了给本宫?”   萧如玥又怔了一下,才受宠若惊又显羞怯道:“妾身所学都是年幼在庵堂里休养时那些女师父们教的,都是山野之作,只怕皇贵妃看不上……”   皇贵妃一听,顿时逗乐了般娇笑不停,而后转头对皇后娘娘笑道:“皇后姐姐,你说这武王妃幽默不幽默,愣是把惊世之作说成山野之物。”   皇后微笑点头,对萧如玥道:“妹妹你太谦虚了。”顿了一下,道:“如果不麻烦的话,也给本宫写一份吧。”说罢,便命人准备了笔墨纸砚来。   以防她回家写了再送进宫来的,不一样!   皇贵妃一听,杏眸便有鄙夷一闪而过,而萧如玥,却是立马受宠若惊翻倍给两人看,让两人在平衡中又自个儿不平衡去。   好歹也在这世界生活了一年半,看了那么多书,这世界的产物不敢说都知道,但至少曲子是信手随便能捏来,所以笔墨纸砚一送来,萧如玥便又堆起满脸羞涩,略颤着手就给两人抖出几首这世界的佛曲来。   为博圣宠,宫中贵人自是恨不能天下才艺样样精通,看曲谱什么的自是小菜一碟,似乎都识得萧如玥写的那些佛曲,看罢不禁面色略显有些微妙,但都只是一闪便过了。   要曲谱本来只是多说两句的借口,不如意也没必要追究下去,皇贵妃很快一脸高兴的道了谢,直说会好好研究。   又坐了一会儿,便移去给皇太后请安,巧在皇太妃也在那儿,就省了特地还要往皇太妃那边跑一趟。   过年之后,太后倒是还见了几次萧如雪,而萧如玥却是两月余来的第一次,不禁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她除了有问有答外根本不说话,莞尔:“真要说你们姐妹两不像的地方,就是你比你姐姐还安静……”   如雪那孩子至少还说些逗她老人家开心的趣话趣事,这孩子,不像是因为是武王妃而胡摆架子,却也真真是谁都不巴结不得罪,就像她这般说了,也不过是回了个略显羞涩的浅笑而已!   “不止安静,还是个出手阔绰的呢。”皇太妃微微笑着就接了话去:“不是满京都都传遍了吗?不过是个武婢出嫁而已,这孩子却愣是赏了间院子当嫁妆,实在难得的。”   刚才始终暗自使劲又较劲而不得成的皇后和皇贵妃一听,顿时眼都亮了,但,到底在宫里呆了不短的时间还得着长宠,竟也都能沉得住气没有直接接口试探……   太后点点头表示赞同:“如雪也常说这个妹妹心肠软,待下人极好……”而后看着萧如玥,随口般就道:“对了,听说陪嫁的两个武婢年纪都不小了,如今这个已经出嫁,那另一个呢?许了人没?”   厉害!   不但直接用萧如雪做过渡,还不动声色就给暗中使劲却又较劲的皇后和皇贵妃铺了路还敲了警——她老人家可全都心里有数的!   萧如玥暗暗赞了一句,面上依旧不改颜色的微微点了下头:“回太后的话,晓露也许了人了。”   “看你年纪小小,倒是挺会打算……”太后笑里顿时多了份满意,随口般又问:“也是武王府里的侍卫吗?”   这么直接的球,不接都不行!   萧如玥暗暗叹了一声果然老狐狸,应道:“不是王府的侍卫。”反正都是要说,干脆就不等太后再问了,稍微顿了一下,就微笑着继续:“说来也是巧,晓露就是在晓雨准备成亲的时候交了桃花运,伴着准新娘出门买个东西,竟就被那说是什么神鹰镖局的少主看上了,妾身看那人还不错也求得勤求得诚,而晓露也对那人有些意思……都说断人姻缘是造孽,这两人既然都看对眼的有这缘分,妾身又怎好胡乱造孽?于是想来想去又跟娘商量过后,最终还是应了。”   听清楚了,是跟老王妃一起商量过的,所以……皇甫家是不是也打克吉烈族的铁矿的主意,你们继续使劲猜去吧!   太后闻言,不禁又看了看萧如玥,而后抿唇笑了,也没再说什么问什么,倒是吩咐随侍的嬷嬷打了两份赏,一份给新婚的晓雨,一本给待嫁的晓露。   太后做了表率,皇太妃和皇后皇贵妃自然也要跟上,也照例一人赏了两份。   *分啊分啊*   “看来左丞相不是病了,是跟皇上闹了。”   皇甫煜听罢,大笑,把刚才进门的人搂进怀里:“到底是他们试探你,还是反被你试探了?”   “我没有试探谁。”   萧如玥摇头,而后便老实的坐着,享受他为她卸下因为入宫而不得不插的沉重珠钗:“只是若是往常,这种事多半是左乐之出马,可这次,皇帝却是用了皇后和皇贵妃,甚至把皇太后和皇太妃都一块儿惊动了……”她,可真不觉得那是什么偶然!   说简单了,那四位贵人是皇家一家的,可往仔细了说,那四位贵人却也不止是皇家一家的……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那没有硝烟却依旧血腥残酷的深宫之内,女人们斗争可不仅仅凭着各自的手段就能赢,没点依仗撑着怎么行?   所以,她们今天可不仅仅只是为了讨好皇帝,更,是为了自己的地位娘家势力……不倒!   “现在董家是暂时退出了,可皇甫家却似乎会插进去,那么……”皇甫煜笑着为她脱下沉重的宫装外袍,勾起她的下颚:“小爷,你是打算让克吉烈族跟哪家合作呢?”   “诸家盛情实在难取难舍,因而小爷我思前想后终定不与谁家合作!”萧如玥一本正经说着并推开他的手,而后小脸微仰嘴角微翘,浓浓不可一世的味道:“想要铁或兵器都成,按年竞标,价高者得!”   皇甫煜倒真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干,愣了一下后再度大笑,微弯了指便扣上她的额:“谁算计得过你呀!”   萧如玥神气的哼了一声,起身去换便装。   皇甫煜忽然问:“铁矿这事你三叔竟然都插一脚……我很意外,而你却似乎一点不意外?”   “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我那三叔从前就一直对我特~别~关~爱~……”萧如玥道。   皇甫煜可不会真以为她这个“关爱”是真的关爱,顿时微沉了墨眸,却也没有说什么的继续听下去。   “他似乎跟我爹还有别的恩怨,我爹始终不说明显是不想让我插手……”   萧如玥说着,冷哼:“切,那个阴阳怪气的爹的恩怨,我才不懒得管,他爱怎么处置三叔怎么处置去,可一码归一码,我跟三叔的恩怨就是我跟三叔之间的事,我爹也管不着,我也爱怎么处置三叔怎么处置去……反正,三叔最后被谁捏死,就各凭本事了!”   你们父女两也太……皇甫煜默默,顿时好笑,挑眉:“所以,你现在该不会是要耗干你家三叔的私房钱吧?”   “我可没说,是你说的!”萧如玥哼哼,却咧了嘴,眉开眼笑的。   显然,他猜对了!   三月十六,是老王妃皇甫佟氏生辰,因为不是大寿,所以不会大办,可依旧会有很多人前来拜寿送礼,别地方赶来的,更是会提前……   通城距离京都不远,也就一天半时间的路程,可端木芳儿却初八便带着几个孩子启程了。   马三月便进入了发情期,萧云轩以前每年的三月到六月都基本呆在马场里忙,端木芳儿当然得逮着这个时候来,忍了许久一直不动静就是为了降低他的戒备等他出门,而毕竟是给老王妃祝寿,萧老夫人那边肯定不会拦还会支持,只是怕萧云轩冷不丁想起来让人阻了,才那么匆匆忙忙提前来了。   其实,就算不事先得到消息,端木芳儿和萧如月会来甚至提前来,萧如玥都有一点不意外不奇怪,但……这一次,竟然好I带了萧如云,萧如鸢和萧勤羽一起来,就有些夸张了!   “看来那个爹又给了什么大刺激那位继母兼姨母大人啊……”萧如玥咧嘴。   皇甫煜挑眉,莫名好笑:“你到底哪来的依据?”   “没依据,纯属瞎猜。”萧如玥说罢,斜眼向他,忽的倾近过去,凤眼汪汪闪起来就举着手托着某样东西的姿势,学着萧如月的声音:“王爷,您还记得这张面具吗?去年通城灯市您买的!”   皇甫煜顿时皱眉,纠结苦恼状:“我是要配合你的现在把你当成那个谁呢?还是直接让你别学这种恶心的东西?”   萧如玥没料到他会这么反问她,愣了一下,顿觉无趣之余,还丢人丢到家,讪讪收势顾向他处。   三月初十,端木芳儿等人抵达京都,直接去了萧家京都别院。   夜深时分,去了一趟萧家京都别院的萧勤玉,回国子监后又偷偷爬墙出,来了武王府。   喷他俨然成了萧如玥的消遣:“啧啧,好的一样没学全,倒是半夜爬墙的功夫学得够利索的。”   萧勤玉定定看了萧如玥好一会儿,欠身,竟道:“那我回去了。”   “噗嗤~”   武王大人忍俊不禁喷笑出声,而后看着萧如玥道:“不止爬墙的功夫呀,别的也学得不错,比如察言观色便知后事的神技……”   正文 156 不回后院会后悔?   萧勤玉来,只是想看看萧如玥对端木芳儿带着萧如月等人来京都的反应。   萧如玥没有特别反应,自然意味着一切如常,只是……他也从而发现,其实他来与不来这一趟,根本没有区别!   “你就这么让他走了?”皇甫煜如此问,而面上却并没有半丝意外的神色。   萧如玥起身回房,没好气道:“他再为难也终究脱不开要二选一,我干嘛非得给他指路不可?”   再如何,端木芳儿都是萧勤玉的亲妈,没人教唆怂恿威逼的情况下,他最终如何做都全是他自己的意志下的决定,但有人哪怕是一句的左右,当中意味就不一样了……   她比萧勤玉本人更清楚,他来,其实不仅仅是看她的反应,更潜意识的希望她能帮他做个抉择,但,那有什么用?   月落日出,新的一天又开始。   晋安侯府。   自上次一大吵之后,潘瑾瑜便一直睡在书房,但他自进翰林院之后都是晚晚挑灯至深夜,身边只留了小厮锦玉一人侍候,也每每大清早的就又出了门,所以,他这段时间没回房睡的事,竟一直没被发现。   萧如雪已经不再闹,更安静得连王翠锦都觉得奇怪,可每天依旧还是有特定的人负责盯着她和她陪嫁过来的所有人,看似没有限制自由,但,仅仅是在晋安侯府内而已。   晋安侯夫人已经不在,府里的日常以前都是由晋安侯那两小妾一起打理,萧如雪虽然是商家女,却也是凤国北部霸主萧家当家的嫡长女,又是太后钦点以世子妃的身份进的门,那两小妾虽算是长辈,却跟她是不能比的,不过两人倒似乎也是识趣的人,无需谁出声,商量着禀了晋安侯之后,便于年后就把府里的事宜统统交给了萧如雪打理,落着清闲自在平常就结伴游游院子,偶尔会在潘瑾瑜父子都不在府里的时候,到萧如雪这边坐坐……   有王翠锦护持着,萧如雪忽然接手侯府的事宜倒也没出什么乱子,并很快熟练了起来,只是近段时间开始,日常除了吩咐下人些事宜外,基本不太说话。   萧如雪不太吱声,王翠锦自然得寻了机会就没话找话,捧着萧如雪刚绣好的绣品就不禁略微僵了僵,但还是很快便扬起了笑,赞道:“世子妃,您这花绣得可真好,这蝶儿也跟活的似的。”   最近没事就埋头绣东西,萧如雪女红确实进步不少,可……   自上次之后她再没提起过萧如玥,王翠锦小心翼翼提起也没点反应,却,又绣着绣着就绣出了一大堆玉兰花来,红的黄的白的粉的,千姿百态应有尽有,独独,花总一朵,旁边,总有只蝶儿,花娇蝶艳,乍一看美极,可仔细一看,那蝶儿总似被什么隔着般近不得花!   王翠锦是明白人,哪能不知那花儿是谁,那蝶儿又是谁,瞧着岂能不揪心?可,萧如雪不说,就是不说,她莫可奈何……   萧如雪抬起头来,看了看王翠锦手中那绣品,伸手取过。   王翠锦怔了怔,就见萧如雪看着那绣品出了会儿神,而后忽然拿起一旁的剪刀,往那绣品就剪……   大惊失色,王翠锦赶紧伸手去拦:“世子妃!”   与此同时,外面有人报:“世子妃,萧家八小姐来了。”   已在绣品上剪出道小口子的剪刀一下便定住了。   王翠锦张嘴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萧如雪道:“请她到小花厅,我一会儿就到。”   外面的人应诺退下,房里的萧如雪则放下了剪刀和那绣品起了身。   王翠锦面色复杂的看了看那真的不再完好的绣品后,转眸看向萧如雪,不禁出声:“世子妃……”   出声了,却不知该说什么而陡然窒住,如今的萧如雪已然让她陌生,眼睁睁的就那么在她眼前忽然变陌生了,她,无法从那以前心思尽在脸上而如今却淡然到眼底去的小人儿身上,看出什么来!   “嗯?”萧如雪回首,竟粉唇微勾,许久未见的笑自她盈盈的凤眸中翻涌而出。   这回王翠锦看出来了,也看清楚了,萧如雪这时候是真的很高兴,因为萧如月来了,可……为什么?难道……   王翠锦窒住,张嘴,却听已经转了头去的萧如雪道:“走吧,我等这一天可等了许久了。”   那轻轻愉悦的声音,却让王翠锦的心咯噔就狂跳起来,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只没来由就有些心里发毛,忽然意识到先前一直忽略的事——   萧如雪跟萧如玥是一胎所出的亲姐妹,身上流着一半那个可怕的男人的血!   陈玉晨自上次被潘瑾瑜召来后就没走,潘瑾瑜也应了承诺帮他在京都寻了份武职,官衔真的小得不能再小,小小队长一个,只管个十来人,可好歹顶的是御林军的帽,负责守宫门,听着倒也算威风,总比闲着四处晃荡的好,何况潘瑾瑜也说了,人脉有的是,只要放机灵了,那位子不过是个踏板……   明天才正式就任,今天还能再清闲一天,陈玉晨本是要出门买些东西明日好孝敬上司搞好关系,不想竟遇上萧如月上门,就又折了回来,一路悄悄跟着。   毕竟姐妹一场,萧如雪愿见萧如月不算稀奇,但她忽然一扫近日阴郁神情明显愉悦,就难不让屋顶上的陈玉晨奇怪了,而更主要的是,她一近小花厅,那份愉悦又敛净了去,抿唇沉色,神色不能说难看,却也绝对不算好看。   她搞什么鬼?   姐妹两一见面,便是客套做作的闲聊,陈玉晨听得反胃,准备要走,就听到萧如雪问:“八妹,你那包裹里装的是什么?”   萧如月进来时,确实拎着着布包,不大不小陈玉晨也猜不出是个什么,倒是似乎很轻的模样。   反正听都听到这儿了,也不在乎多听两句,陈玉晨就又留了下来,还小心揭开两片瓦往下望。   “啊,对了。”   经那么一提,萧如月才猛然想起似的把搁在几上的包裹解开,露出个明显碎过但又重新小心粘合起来的面具,转眸笑看向萧如雪:“五姐还记得这个面具吗?”   看着那个面具,不止是萧如雪面色微妙,就是屋顶上偷看的陈玉晨,也顿时变了面色……   萧如雪微妙的面色,让萧如月很满意,勾唇便道:“五姐,我没骗你,六姐跟武王早就认识,这个就是证据!”   与此同时,萧如云也背着她那把琴和萧如鸢到了武王府,经管事引领,进了王府到了萧如玥面前。   萧如玥翘腿托腮,慵懒的看了看两人后,才道:“连武婢丫鬟都没带,你们两个是偷偷跑来的?”而且,萧如鸢绝对是萧如云拖来的。   两人年纪仅差了数月而已,虽然一嫡一庶,却因为那个当娘的表现公平而从小就养在一个院子里,一个孤傲不削惹事,一个低调不愿生非,十一年多来倒也彼此安安然然,还比起其他姐妹更多了份微妙的感情,尤其在萧如玥面前,萧如云总会无意识就拖上萧如鸢,似乎觉得如此,便能自然……   “我的琴借你。”   萧如云比之前苍白许多的小脸依旧的面无表情,语气也依旧如同施舍一般的冷傲,比之前清瘦许多的身体隐隐似会被背上的琴压断的模样,却腰杆还是直挺挺的。   萧如玥好笑的看着她,有时候真的不明白这孩子到底在坚持什么非得那么拗,就像现在,分明是有心事放不开得都累到了身子去,特地来,不过是想请她开导开导,却死活不肯直接说出口!   唇角一勾,笑眯眯的:“琴啊,我现在也有呀,出嫁的时候二婶送的,啊,这阵子王爷也寻来了好几把,虽然不太懂,不过似乎看着都是不错的。”   萧如鸢一听,顿时便变了面色,悄悄斜眸萧如云,果然就见她头顶似有什么腾了空,小小苍白的脸蛋儿藏不住的露着难堪,而眼底,却又滚着一抹怒气,唇抿得发白,半天不说话。   主位上,萧如玥悠闲的喝她的茶,全然不见这边的阴郁一般。   这种场面,晓露早就见怪不怪,甚至也愈发觉得萧如云那份别扭其实还挺可爱,而常喜常乐却是难掩的奇异……   谁都不说话,安静得让人感觉好像有只剪掉指甲的猫爪子不停的在心里挠啊挠,说不出的难受。   一个倔骨头死活不肯低头直接说话,一个恶魔头优哉游哉以磨人玩为趣,继续下去也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一向恨不能当空气般低调的萧如鸢,都不得不开口破了这份静:“六姐……”   而,她的一番好意,人家却不愿领,话才出口,萧如云就忽的一把拖住她,扭身就往外走。   “站住!”   背后,萧如玥忽然沉声一喝:“我是教你做人要骨气要硬气,可没让你把最基本的礼数都扔了个干净,你,当武王府是什么地方?”   萧如云一颤定住,唇咬得比小脸更发白,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萧如鸢离她最近,还被她拉着,自然比谁都更清楚她的不对劲,面色顿变,急忙回头哀求萧如玥:“六姐,您就别为难……”话没说完,萧如云忽的一软栽向地去。   萧如鸢大惊,本能想拖住她,却奈何萧如云虽然清瘦但比她高些,背上还背着琴,她非但没能拉住人,反倒连自己也被拽跌了过去……   闭眼等痛,却觉得忽的一下被人拉住了,怔愣睁眼,就见是一对生得一模一样的姐妹一人一个扶住了她和萧如云,转眸,主位上的萧如玥依旧若无其事的品她的茶,神情依旧那般温婉,可看在萧如鸢眼里,却顿时有种她冷漠到让人由心底发凉的感觉。   她在萧家,是微妙的存在,所以一直很低调的做人,这个六姐不好惹,她很久很久以前就感觉到了,所以她比起其他人来更不愿不敢招惹六姐,可今天,如此的六姐显然更不好惹,她却为此腾起一把火,脑子一热竟就破了十几年的沉默直接喷出来……   “六姐,你太过分了!”   萧如鸢甚至有些歇斯底里:“十四姐虽然看着不好说话,却也从小到大没真心为难过谁,家里的姐妹中最袒护的就是你,甚至为此还跟一母所出的八姐闹翻,你却这么对她!你明知道她脾气倔性子傲,只单单来找你这么简单的事对她来说却已经是低了头退了十几步,却还是要这么为难她,你知道她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吗?”   “不知道。”   萧如玥淡淡的应话,顿时如冬日冰水淋身一般,冻了萧如鸢个激灵,冷,却也清醒了,睁大着已经发红泛雾的眸子,怔怔不知所措的看着萧如玥。   倒确实是根难得的好苗子……   萧如玥暗道,看着她淡淡继续:“自打进门开始,她就说了一句把琴借我,你撇开刚才那一堆也只叫了我一声六姐,除此之外别的还说了什么吗?”   没说,她上哪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怎么会知道萧如云怎么过?   萧如鸢顿时气短更弱了势,呐呐蠕着唇,却半晌吭不出个屁来。   萧如玥笑了,话却凉飕飕的:“隔三差五来个人,要不是抿着嘴半天不吭声,就是拐着弯打哑谜让我猜……你们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到我闲着没事干呢?”   萧如鸢窒住,也怕再不说话萧如玥搞不好会让人把她们扔出去,赶紧道:“六姐,您问什么鸢儿都说,可在这之前,您能不能请大夫来看看十四姐?”   萧如玥又笑了,只摆摆手,常喜常乐旋即便一人抱琴一人抱人的把萧如云带走了,萧如鸢本想跟上去,却被晓露拎进了离萧如玥最近的那把太师椅里。   萧如云俨然成了人质一般……   萧如玥淡道:“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吸了一口气,萧如鸢道:“上次母亲和八姐随爹回府的时候……”那日的事,包括萧云轩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了个仔仔细细。   “不愧是暖房里仔细养出的花,挺得再直,到头来还是沾点风雪就蔫了……”萧如玥撇嘴,倒也算不上是不削,转眸看着萧如鸢,忽的就勾起了唇:“那你呢?你却怎么还好好的?”   萧如鸢窒住,小身板明显一下就绷紧了起来,小嘴也抿得紧紧的都发白了。   嘴倒是够紧的,可惜……   萧如玥笑得更深了,话却又变得凉飕飕的:“不是说我问什么,你都会说吗?”   萧如鸢一颤,又勾着头沉默许久,终是磨不过萧如玥的抖着唇开了口:“鸢儿……不是爹的孩子……”   基本每个字都颤得破碎,但萧如玥还是听清楚了,甚至不禁惊异了声:“你怎么知道?”还那么肯定!   “夜三伯告诉鸢儿的,并告诫鸢儿,绝对不能说出去。”   小小的身子浑身在颤,舌头却利索了,似生怕说慢了自己会后悔得说不下去,一股脑儿就把事情倒了出来:“鸢儿的生父姓夜,跟夜三伯是拜把兄弟,做什么的夜三爷没说,只说鸢儿的生父跟娘没来得及成亲就出事死了,夜三伯不方便收留怀着鸢儿的娘,却又怕鸢儿的生父的仇人寻到娘和鸢儿来报仇,结果爹……结果萧大当家出声说可以把娘和鸢儿藏在萧家……”   说着,眼泪就吧嗒吧嗒珠子般落下:“鸢儿本就不是萧家的小姐,不是萧大当家的女儿,萧大当家说那些话,又对鸢儿有什么影响?”   没影响,又何必哭那么凶……   萧如玥莞尔失笑,却也大概猜得到,萧如鸢的生父应该是萧家暗里的人,撇开夜三拜把兄弟这一层,应该也是个非常得力的,给萧家办事的时候死了,否则那个爹藏个人有千百种方法,却不至于用这一种。   当然,她也不排除那个爹那么做,有顺便恶心端木芳儿的嫌疑,毕竟后来不也挨着就进门七个小妾吗?却是不知萧如鸢母亲的死,到底是意外,还是某人妒忌心盛的人所为了……   萧如云醒来,就看到萧如鸢面色难看眼眶通红的坐在床边,萧如玥压根不见踪影。   床是陌生的,房是陌生的,显然她们还在武王府……   嘴角一勾,萧如云苦笑:“我以为会被扔出去。”六姐,基本什么都干得出来,没扔她们出去,算是手下留情了吧?   萧如鸢抿着唇不说话,低着头不停的搅着手里那根白绫。   萧如云再迟钝,也终会注意到,也无法不奇怪:“你拿着根白绫做什么?不对,你哪来的白绫?”   萧如鸢一颤,小脸瞬间白了个透,支支吾吾道:“六……六姐……给的……”   萧如云惊愕,而后拧眉,跟着就听到萧如鸢又支支吾吾道:“六……六姐说……等你醒了给……给你……用……”   萧如云的眼,一下瞪大了个圆滚滚。   “六……六姐还……还说……”   萧如云再也受不了萧如鸢的支支吾吾,沉声喝道:“好好说!”   “六姐让你记得回别院再用,别在这里脏了武王府的地,还说给你条白绫算是客气了,她那次还寻不着白绫用的还是麻绳!”   萧如鸢一口气喷完,小心翼翼的看向萧如云,见到的是整一个被雷劈中了般的脸庞,目瞪口呆,一动不动。   好一会儿,萧如云才回过神来,并忽的一下抢过萧如鸢手里那根白绫,竟忘往自己脖子就是一圈一勒……   太快太忽然,萧如鸢瞠目结舌的看着,不知如何反应,直到听到萧如云因为呼吸困难而咳咳的声音才猛然回过神,起身欲拦,她却已经松了白绫在那狂咳狂喘。   萧如鸢再度傻住,而后听到萧如云喘着粗气咬牙切齿道:   “谁,要,去,死!”   再到萧如玥面前,萧如云俨然就没了那份灰沉,虽然小脸依旧苍白,但精神抖擞腰杆更直。   腰杆更直,倒也能弯,标标准准给萧如玥行了礼打了招呼,一副才刚到的模样……   萧如玥也不跟她计较,跟不多说什么,把两人往清风阁带,去给老王妃皇甫佟氏请安。   都是不擅长说逗趣话的,安安静静有问有答,没呆多久,却也陪了老王妃皇甫佟氏用了午饭才离开。   老王妃皇甫佟氏忍不住笑道:“萧家可真是有趣,什么样的女儿都有……”   武王府的马车,送萧如云和萧如鸢回别院。   神色微妙的萧如鸢看了看神色难看的萧如云,欲言又止。   萧如云看了她一眼,而后道:“想说什么说吧。”   “……六姐……”萧如鸢喃声有些颤:“好可怕……”   萧如云沉默许久,竟然也“嗯”了声。   “我们……不……”萧如鸢看着萧如云:“你怎么办?”   临别时,萧如玥突兀意味深长的来了一句:【你们以为你们真能瞒过母亲的眼偷偷就到这来了?】   她们年纪确实小,可也没迟钝到没发现,母亲根本不喜欢五姐六姐,尤其六姐!   那个家,本就暗潮汹涌,上次爹又把话跟母亲挑得那么明……母亲这一次带竟然会带她们一起来,她们早就惊讶在心,如今六姐那么一提,就难免不让她们多想了。   倘若,母亲真的是想对六姐做什么,那么……她们怎么办?尤其……萧如云!   萧如云轻抚爱琴,指时不时的动一下,勾出一个个不连贯而略显悲凉的琴音,却道:“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死光了,那个人也会活得很好。”   那个人会活得很好,就意味着跟她作对的人会很惨,那么……   萧如鸢暗暗叹息着,就听到萧如云忽然问:“那根白绫还在我这,要借你用用吗?”   “啊?”   “试试,真正被勒住脖子无法呼吸的感觉!”   “……”   回到别院,遇上也恰好回到的萧如月,她神情难掩的愉悦,似乎遇上了好事。   萧如月看了一眼放下萧如云和萧如鸢便掉头离去的马车,愣了下,问:“你们刚才去了武王府?”   萧如云直接一把将萧如鸢拖走。   *分啊分啊*   忽然回西面秦城董家老宅的董清妍回京都了,还把她那卧床多年的母亲一起接来了。   “什么人竟然能伤到四哥你?”董清妍惊愕至极。   “一言难尽。”董正奇轻叹了声,不想多说,看了看董清妍觉得有事,却也说不上是什么,直接凝眉问:“倒是你,怎么把八婶接来了?”最主要的是,八叔竟然同意了?   “我爹不在家!”   董清妍撇嘴,却也不说为什么把母亲接来了,只是面色隐隐就沉了些许,只道:“你放心,我一路都走得很慢,也有大夫全程照看着,我娘你宝贝八婶好好的,只是她现在正睡着,你还是迟点再去打招呼吧。”   她都这么说了,董正奇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却是奇怪:“八叔竟然不在家?”难道他一直没说动却前段时间忽然撤了的那些叔伯兄长,是被八叔拎回去的?   想来想去,都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毕竟……大家心知肚明,八叔一旦生气,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对了。”董清妍凑近,低声:“你跟那个神秘的‘合作者’是不是有些交情?听说他年纪还很小?”   交情?   好吧,那也算是交情,而那点交情,差点要了他的命,却,又保了他的命!   董正奇面色微妙,含糊应道:“却是不大。”   “不大是多大?”董清妍追问。   “我哪知道,我压根连她真脸都没见过。”这话一出口,董正奇就猛然觉得腰上的伤口一阵刺痛。仔细想起来既蠢又郁闷,他竟然为了个脸都没见过的女人眼也不眨的扔了十几万两,甚至还差点连命都搭上!   那个男人……   想起某人,心底就没来由的发毛,董正奇霍地起身就走,不打算跟董清妍说下去,却又到了门口忽然停下,回头看着她道:“现在四处吹风乱得很,别以为大树底下就能安然无事,树越大越招风,你可给我机灵点,别这个时候惹事生非招祸上身!”   始终,他还是觉得董清妍忽然把母亲接来不对劲!   董清妍不耐烦应:“知道了,啰嗦。”   *分啊分啊*   知道塔娜在京都神鹰镖局,克吉烈族派了人来接,并告知最近虽然不长的时间里,族内发生了很多事。   得势一时的苏和过于得意,耀武扬威一下就把族内数股势力都惹恼了,只是碍着董家的支持族里的很多孩子被他挟持着,不得不忍气吞声,董家人一撤苏和失去依附顿时成了砧板鱼肉,本要逃走,却发现而被族人抓了回来,族人泄愤时失手打死了,现在乌恩其已经是正式的族长。   萧如玥让塔娜再多留两天,而后,神秘人合作者再度出现,却直接进了廉亲王府。   有兵马自然就要有足够的兵器配备,而凤国律法之中,可没有规定说非得跟董家购买兵器不可,以前之所以大部分人都跟董家交易,是因为董家拥有凤国大部分的铁矿造的兵器质量也好,但董家再能干年产也有限,那些挤不进名额的照样要跟别家买兵器,如今蹦出家价格公道质量也更好的,谁不争着抢着要?只要正规门道合理数量,就算皇帝知道谁谁谁跟谁家买了兵器,却也不能说他们就是造反……   而,廉亲王十万兵马,算起来根本不是除了皇家和皇甫家外兵力最强的一家,但,却顶着凤姓是皇家一员,皇帝的亲叔叔!   所谓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要布疑阵让那些暗自已经掐了好一段时日的头头们最后都不找她麻烦的继续年年那么掐下去,萧如玥不找廉亲王镇宅,找谁?皇帝?   老实说,就算皇帝明着找她求她,她也不想卖兵器给他!   都过去将近二十天还是没动静,廉亲王都差点沉不住气的时候,人竟然就登门了,他哪能不乐在心底?但好在是老江湖,心里乐开了花脸上依旧不显得太得意。   好酒好菜的招待萧如玥坐下,喝了几杯,廉亲王才道:“那夜的事老夫也听说了,似乎十分凶险……”其实那晚他也有人跟上了船,所以船上发生过什么十分清楚,能活着回来也不知算不算是个侥幸,如今特意提起,不过是想探探,她看似这么大摇大摆的又只身一人进来,那神风门的人呢?   说实话,他也忌讳神风门的人,毕竟他那十万兵马现在可不在这里,就算在,也未必真的挡得住那些神出鬼没的人窜进来杀人!   “确实凶险。”   萧如玥点点头,一边自己斟酒一边斜瞥着廉亲王,蓦地勾唇:“王爷放心,小人粗野不太懂礼数,却也是晓得分寸的人,您不但是凤国的老亲王还是方家爷爷的至交,小人再怎么也不至于带人上这儿来闹事。”   “哈哈,小兄弟说话真幽默。”   廉亲王大笑着含糊了过去,又与萧如玥高高兴兴的干了几杯酒,就吐起苦水来了:“不瞒小兄弟,老夫兵马不多,倒也有个十来万,配备起兵器来也不算是小数,一次配全绝不可能,往年都是卖着亲王的老脸挤着队跟董家买,可就算如此,董家的兵器价高不说,数量也年年有限没一年是能给足数的,近年更是掺假得厉害……”   董家家大支多各占各势,算得上是打一个招牌卖百家的货,而人再多年产量终究也有限,难填凤国诸军之口,再加上几粒老鼠屎,掺假凑数起头就成风,还有不给足原本约定的数量说遇上什么什么困难,然后把挪出来的数量填补给私下又递钱的……   可,这些情况应该不敢发生在廉亲王您身上吧?   萧如玥暗暗道了一句,却义愤填膺的咬牙道:“董家恶行果真是令人发指了!”   见她如此,廉亲王乐了,暗赞自己提对了方向。   所谓老虎屁股摸不得,就算看着是头小老虎,却也难保它背后没有一群大老虎跟着,董家之前捅了克吉烈族,无疑就是摸了这只小老虎的屁股……他如今把董家恶行说出来,不过是要引起小老虎的共鸣而已,有了共鸣,自然就好说话多了!   “可不是吗?”   廉亲王敛着那几分得意,一副郁闷至极的模样灌了几杯酒水,借着酒气口没遮拦般就骂了董家一圈,而后啪的搭手上萧如玥的肩,慎重道:“小兄弟,你跟克吉烈族那生意,也让老夫入一股如何?当然,造出来的兵器老夫会按价收购!”   啪!   萧如玥也手一扬就搭上了廉亲王的肩上,当他忘年之交好兄弟的模样,可力道却着实不小,直震得老人家浑身一颤肩头就火辣辣的烧疼,腮下花胡都不禁跟着颤了三颤,可她满面通红两眼迷离一身的酒气,似乎已经醉了六七分……   醉了,力道没拿捏好再所难免,何况她那么小的个头竟那么大的力道,再者,谁又敢担保这到底是她几成的力道?她现在这半醉不醉的,万一发起酒疯来……   想了想,廉亲王果断决定放弃跟她的无礼计较,就听她道:“不瞒王爷,这段时日小人已经见了一二三四五六……诶哟,总之很多家,话跟您说的都差不多,可是……”   用力叹气,晃着灌了杯酒,才闷闷道:“东家是盛情,西家也是诚意,看您是方家爷爷的至交,小人就实话告诉您吧,小人这些日子见的贵人里,兵马比您多的着实不少,小人是左也得罪不得右也开罪不起,都答应吧,小小克吉烈族那么一点点矿,还不够一人一匙汤,搞不好到头来还得打起来……”   廉亲王听着,暗叹果然别家有兵马的也找上了,而如此一来的话,她的话倒是通顺,确实难做。   “小人确实愚钝,思前想后许久,也只想出了一个办法……”   廉亲王一听,赶紧凑近:“什么办法?”   “我们不谈合作,只谈买卖,兵器什么的我们按订打造。”萧如玥醺醺然又喝了一杯,而后拍拍面色难看的廉亲王的肩,很哥们义气般安抚道:“王爷您放心,您好歹是方家爷爷的至交,瞅着这一层小人也绝对给您稍微开后门。”   廉亲王看着她,不说话,却听罢她凑近耳边来低声的话,顿时又有了喜色:“当真?”   “小爷额不,小人以脑袋担保,绝对当真,不过……”萧如玥又凑近,又低声:“这事只能咱们心知肚明心照莫宣,捅穿了,那些贵人们自然为难小人,倒是小人也只能……”没说下去,只拍了拍廉亲王的肩,相信他懂的。   廉亲王确实懂了,直点头,已然难掩的喜形于色,又给退开的萧如玥和自己斟了杯酒,举杯:“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说定了!”   *分啊分啊*   萧如玥没醉,但一身酒气浓郁,却也不至于熏人,可……抱着她,皇甫煜就是好气又有点好笑:“好在你酒量还不错。”不然,他刚才就要进廉亲王府去把她拎出来了。   好一会儿不见怀里的人有动静,皇甫煜挑眉,侧眸去看,发现趴在怀里肩上的小人儿竟然睡着了!   轻轻笑了两声,拍拍她:“玥玥,已经到家了,你要继续睡呢?还是先去洗个澡?”   萧如玥没吭声,似乎睡得还熟。   皇甫煜失笑,抱她准备回房,却发现貌似睡得很熟的小家伙不但忽的圈紧他的脖子还张腿一钳,就夹住了他的腰,闷哼着:“我要洗澡。”   唇角翘高,皇甫煜抱着她转向往了后山。自那夜打地鼠似的追打过他后,她明显比起以前坦率了许多,相处起来恍惚间有些像他们刚认识那会,但又不尽相同,因为他已经不再会在她面前动不动就不知所措了。   崖底水雾氤氲依旧,春意则比别处更加浓郁,近潭的石林地中的植被,更是郁郁葱葱十分惹人,然,再惹人,也终究敌不过潭中那片旖旎绵缠……   乌黑柔亮的青丝,白皙透粉的玲珑身段,因为酒气而比平常更加酡红的细致脸蛋儿,一切一切,都美得那么噬魂夺魄!   情不自禁倾身细吻她的美,喃喃着不知多少遍了的赞叹:“玥玥,你好美。”   他细致的眉眼那般温柔又那么灼热,让缠绵身侧的水雾都不禁自觉愧然的退却,让被他注视着她,化水般的绵软……   赞美他的话,她说不出,也无法说,他的宠爱已经让她所有的声音化作一道道娇吟流溢,飘满崖底。   往年老王妃皇甫佟氏的生辰,都是铭王妃操心着,今年武王府已经不会再有铭王妃,只能萧如玥来。   不是大寿不会大办,甚至压根没有发帖子出去邀请谁,也依旧来了很多人,好在武王身体不适无法陪客,老王妃皇甫佟氏在如何也是个女子,许多来客还都是识趣的,不是报了名送了礼就走,就是留下吃了宴席便不多呆……   但,纵是如此,客来客往络绎不绝,还是让萧如玥忙得晕头转向,尤其那群赖着半天就是不走的京都权贵夫人们小姐们,和那些舅娘姨母们,还有端木芳儿母女,都是一个比一个的能给她找事的!   午后,萧勤玉领来了一群国子监学子,竟给武王府当起了待客小厮来,别说,还真给萧如玥帮了大忙。   国子监门槛高,进得去的非富即贵都不是简单角色,萧勤玉领来着一群更明白是有心挑拣过的,就算腔子滑了些,也不是惹是生非的冲动主儿,再加上大多是京都权贵子弟,跟上门的客人都攀得上些关系,甚至有的老爹老娘就是今天的客,但因为是武王府的关系,值得厚颜无耻巴结的对象,当爹妈的遇上自家宝贝儿子在这里当小厮,不但不觉得丢人,还分外长脸的感觉,隐约有股跟武王府扯上不浅联系一般……   总之,外院那边招待起来就是半分不费力!   萧如玥看在眼里,笑在心底,暗道萧勤玉也学滑头了,都能把交情那玩意儿利用到这里来,让一群人白给自己干活还心怀感激使劲卖力……   外院有管事和萧勤玉等人帮忙,省了萧如玥很多事,她基本只要顾着内院那些(八婆)就够了。   不过,人越来越多的时候,帮手也来了不少,撇开萧如雪和萧如梅是自家姐妹不帮不行外,廉亲王府的凤柔郡主和凤何氏也搭了把手。   “你可真厉害,要是我,早疯了。”帮忙的凤柔郡主叹道。   萧如玥莞尔失笑,暗道我都恨不得会分身术了。再一次客气的对凤柔郡主和她三嫂凤何氏道:“今天还多亏了凤柔郡主和三少夫人帮忙,不然我真得疯了。”   “别说那些客气话,说起来,你还是我们家燕姐儿的大恩人呢。”凤何氏笑嗔萧如玥。燕姐儿恢复了精神身体也跟着恢复得快,她自然也跟着恢复了那份爽朗,早忘了燕姐儿是在武王府落的井才有那么一劫,却牢牢记得燕姐儿的命是萧如玥救回来的。   客套了两句,三人便又分散了招呼起客人来。   没办法,人实在太多,一不留神就有小姐装傻的往后院那边钻,打的什么主意膝盖想都知道……   当然,萧如玥倒不觉她们钻过去能干出什么名堂来,却也不好太装瞎的放人过去,免得成了风,那些小姐们有胆的拖着没胆的就尽往那边挤,然后让萧如月有了堂而皇之的借口!   萧如玥正暗暗叹着真麻烦,才分手的凤柔郡主就又急急忙忙的折了回来找她。   “你……”凤柔郡主张嘴又忽然闭上,而后又道:“你赶紧回后院去看看武王吧。”   她欲言又止,说得却也急,面色更不好看,萧如玥不禁奇怪:“怎么了?”   “反正你赶紧回后院去就对了,快去快去。”   凤柔郡主应得含含糊糊,却是直推她往后院去,还不停的直催:“相信我,你不去会后悔死的,所以,赶紧去赶紧去……”   萧如玥沉默一瞬,问:“你瞧见什么了?”   推着她的手轻颤了下,但很快就又响起了催促:“我什么也没看到没听到,反正你快去后院就是了。”   说罢,跑了。   正文 157 最。。兽   凤柔郡主跑了,却也没跑多远,缩在那里探头探脑,俨然一副确认萧如玥往后院去了才放心的模样。   萧如玥莞尔失笑,假装没看到,顺了她的意转头去了后院。   后院的猫狗确实基本都被送走了,但也还是留着一两只狗三四只猫偶尔能让闲着没事的皇甫煜逗趣,而鸟儿们却因为天气暖而越聚越多,扎堆排队着在后山筑巢,夜里回后山,白天则喜欢往王府后院挤,收鸟粪的工作自然愈发艰辛,所以,看似无人的后院,其实到处都是人,那些侍卫从没撤过,但……   外面的人并不知道,萧如月自然也无处得知,更何况,后院还有几个比武王大人还闲得发霉恨不得拎人当球玩的——二四五六七八师兄!   所以,萧如玥真的从没担心过哪家姑娘包括萧如月能闯进后院去干出个啥名堂来,当然,如果皇甫煜起了意放人进去那就另当别论,而那种情况真有的话,有的话……   脑中乍过的想法,却让萧如玥苦恼的微微拧了眉,步子不禁就忽然快了,却也几步就又慢了下来,反反复复数次,十分矛盾,搞得跟在身后的晓露实在忍不住出声。   “王妃您别担心,王爷不会随便放人进后院的。”就算进得了后院,也进不去新房小院。   晓露这话,顿时让萧如玥有些窘了。她的心思竟然这么明显吗?   后院内院交界处。   瞧着萧如月竟然顺利进了后院,暗处,不禁有人微微拧了眉:“不是说武王府后院其实很多侍卫的吗?没有特别允许是根本不可能进得去的,现在怎么……”   身侧的人惶恐,呐呐不知如何解释,可她上次确实是才一脚踩进后院就被忽然窜出来的侍卫拦住了,可现在……   现在,当然是有人故意放萧如月进后院!   “今儿个好歹是死孩子他亲老娘生辰,稍微凑合着就行了啊,别太过分把人直接吓死了。”   “你他XX的有什么资格说人?滚,赶紧把那张脸挪开,老子晚点还要吃大餐的!”   “说起来,从哪开始动手啊?”   “急什么,后院那么大小院那么多,她还未必找得到地儿呢,再说了,好歹也等她进深了,才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呀。”   “禽兽!”   齐齐斜眼过去异口同声,却个个咧宽着嘴一脸的兴致勃勃,边忙着用从萧如玥那里学来的猜拳决定谁先上。   萧如月之前虽然在武王府住过几天,可那时候她躺在床上住的也是内院,后院这才是第一次进,不知为何,竟觉得自进后院后脊背就一个劲的在泛寒。   神经质的小心四下张望,哪都没人,而且春阳明媚,雪化了水洗得万物脱尘般的干净……   “肯定是想太多了。”   萧如月喃喃出心想,又想到很快就能单独见到皇甫煜,心情顿时豁然开朗,很快就把那股寒意抛却,踏着欢快的步子往后院深处去,然……   “有没有搞错,后院就后院,干嘛还建那么多小院在里面!”搞得她欢天喜地钻了好多个院子,竟然没有一个是对的,而再不找对,只怕母亲会领人来找她了!   萧如月郁闷的跺了下脚,准备抓紧时间继续找时,突兀的一阵风吹得她迷了眼,再睁开,惊秫的事情就发生了——   阳光下,四道颀长的身影竖形笔直列队,披头散发任风乱,双手挺直搭前者肩,披了白得扎眼的宽大袍子,节奏统一的挺直蹦着向前去。整整齐齐,却又带着一股子阴冷的气息。明明那般落地该很沉,却半丝声响都没有,毫无预警就身后来。分明是阳光下,却那么阴森可怖,那么无声无息的就直从她身边过……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萧如月反而被吓得反应不过来,呼吸瞬间被切断,一股冷嗖嗖的感觉顺着背脊爬了上来,心跳都好像被掐断般,却怔怔瞪大着眼看着,看着“它们”过去,看着“它们”忽然停下,而后,齐刷刷的给她回了个首……   “啊——”   惊秫的尖声大叫脱口而出,被切断的呼吸反倒回来了,可巴掌大的小脸却瞬间煞白如纸,本能反应扭头就跑,却也因为太惊恐太慌张而跌跌撞撞,没出两步就左脚绊了右脚狠狠摔在地上。   不敢再往后看哪怕一眼,大脑狂炸着“快点离开快点离开”,泪簌簌浑身抖,边爬边起好不容易总算起身,一抹侍卫的身影跃入眼帘……   若不是那身武王府侍卫服,萧如月恍惚的一瞬真的会把那抹背影看成是皇甫煜,而阳光下随那身影动作而摇曳的影子也证实他是人儿而不是那种“东西”!   顿时宛若见到了救星,萧如月拼命往那侍卫冲的同时大喊:“救命,有鬼,侍卫大哥,救命……”   而,那人却似没听见般不停,不停,却也没走多快,惊吓过度的萧如月却也没想那么多,只一心想快点拉住他求救,而后让他带她去皇甫煜那里。   “侍卫大哥,有鬼,救命,救救我……”好不容易追上人,萧如月二话不说死死抱住他一只手臂不放,直指身后:“有鬼,有鬼,那些鬼都没有脸的,都没有脸……”   “哪里有鬼?没有呀。”   那人应,声音沙沙的,轻轻的,有一股子飘渺阴气的味道,但萧如月心神还未归位,一时之间竟也没听出来,听他这么说自然不信,直指:“哪没有?你看清楚,在那在那,还四个那么多,你瞪大眼睛看仔细点……”   “眼睛?瞪大眼睛?可是我没有眼睛呀……啊对了,我的眼睛呢?我的眼睛去哪了?是不是你偷走了?”   萧如月有一瞬间的莫名,而后彻骨的阴寒便自脚底窜上过脊背直灌脑门,身子也不由自主的一下绷得紧紧的,直挺挺像根木头,却又僵硬着抬了头去看自己正抱着的那“人”……   “啊——”   更惊秫的尖叫出口,萧如月便再也坚持不住的白眼一翻口吐白沫,直挺挺着向后倒去……   砰,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之后,万籁俱静。   好一会儿好一会儿后,怒声爆出:“他XX的,爷爷还没出场呢,这就完了?他XX的也未免太没用了点……”   巴拉巴拉一边骂,一边窜出个浑身是血的矮胖子,欲泄愤的加踹两脚,却被旁边那侍卫拖住了:“差不多得了,你再踹两脚,她就真的断气了。”   “你们都玩过了当然这么说!”   矮胖子不平,一把挥开那侍卫的手:“不行,爷爷我怎么也得做一份。”说罢,蹲到口吐白沫晕死过去的萧如月面前,一手托起她的头一手摸出粒药丸塞进她嘴里,一拍助她咽下,全程干脆又利索,竟快得谁都来不及阻拦。   当然,也有可能是根本谁也不想阻拦,倒是一窝蜂的全冒出围了过来。   “二师兄,你可悠着点,毒死了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爷爷我呸,她真要死也是你们一个个禽兽吓死的,关爷爷屁事!”   “现在人晕死过去了,没得玩了,接下来怎么办?”   “呵呵……几位玩得可真欢。”   轻轻一声笑冷不丁就自众人头顶传来,惊得众人一颤,刚要跑,就听那人道:“别跑呀,我就来看热闹顺便帮忙解决难题的。”   众人一听乐了,也不跑了,齐齐扭头看向墙头那怀里抱着只猫儿,头顶停着灰羽白爪的巨大草原雕的武王大人。   “你个死孩子,少卖关子,有啥整人额咳咳,有啥解决办法赶紧吐出来。”   “就是就是,赶紧说赶紧说,我们很忙的。”   明媚的阳光暖暖倾下,为墙头上那一抹修长的青影镀了层浅浅莹亮的金光,只见他嘴角微勾,浅笑淡淡纯净得犹似染不上半点纤尘一般,手执小玉梳,一下一下轻柔着的为怀里的猫儿梳理猫毛,低低的嗓音更是清润动人:   “话说,内院有几个茅房来着?”   众师兄一愣,而后齐齐眯眼鄙视他:“你丫最禽兽!”   而,边喷着,却就边噼噼啪啪就动起拳脚来,争着抢着拎某个晕死过去的可怜娃娃去茅房的工作。   “啊,别淹死她了。”   众人再度怔了一下,而后齐口同喷:“不愧是最禽兽!”   好歹人家也是个姑娘,他们想的只就是把人丢茅房里熏熏就行了,他丫,竟然是要直接扔茅坑里!不过……   貌似这样更爽诶!   萧如玥自听到第一声尖叫便果断的退出了后院……   其实那时候隔着有些远,她并没有听出那声因为惊秫而变形破碎的尖叫是谁的,但想着那群人敢闹,自然就能收拾干净,就算他们收拾不了,还有最终BOSS的武王大人在,而她,与其去凑热闹什么的,还不如回内院去弄个不在场证明!   凤柔郡主不敢置信的瞪了萧如玥一眼,而后在她耳边道:“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萧如玥往那几个她从后院出来便逮到的夫人小姐们睃了睃,而后眼神很无辜的看着凤柔郡主。   所谓无声胜有声啊,萧如玥向来就是个能坑死人不偿命的,那份无辜被她演绎得活灵活现煞有其事,也不怪凤柔郡主一下就被她诓了,顿时横眉怒目呸了声:“怎么这么不要脸。”   虽然她之前也打过武王侧妃的主意,可好歹她喜欢的是武王的人而不是势,更没那些人那么夸张不要脸的,压根就没见过武王本人,却削尖了脑袋就想往后院钻,也不想想,钻进去了又能怎么样?自己扒光衣服说武王非礼她们?   凤柔郡主所想尽写在了脸上,看得萧如玥差点笑出来,忍着道:“唉,算了吧,本来武王府就是是非地,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   看了看她,凤柔郡主不禁轻叹,语气中有着三分歉意:“以前没多想还真没注意,可现在仔细想想,你其实过得很不容易啊……”萧家确实有钱有势,可再有钱有势终究还是商家,而在官家人眼里心里,商家人就是个低贱,以商家女儿的身份一跃成为凤国实际比亲王妃都更尊贵三分的武王妃,简直就是麻雀飞上凤凰枝,再玲珑精干,都敌不过俗人的眼小人的心,面上奉承暗里喷沫还动手脚,岂有不难的道理?   萧如玥只是笑,浅浅淡淡的,看起来就是一股子由内而外的温婉恬静,让人怎么看着怎么舒服,只是如今,更多了一抹心疼。   凤柔郡主一伸秀臂搂了搂她:“没关系,别的不敢说,我好歹也是廉亲王府的长郡主当今圣上的亲堂妹,京都里是个人都得让我三分,日后谁在背后说你三道你四,我收拾他。”   萧如玥再度好笑,明明记性很好,却竟然记不得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跟这凤柔郡主好到了这个程度,而凤柔郡主,则明摆摆就是被宠坏了,不知天高地厚甚至忘了自己日后终究是要嫁人,廉亲王夫妇不可能守护她一辈子……   自己的未来都不靠谱,却轻易给人许未来,这种人很愚蠢,却……也似乎有那么几分可爱!   那几个被逮的夫人小姐还在旁边,两人也不好贴着耳朵说太多太久,咬了两句便散了开,若无其事与那些人谈笑起来,往清风阁去。   还没到清风阁,端木芳儿便面带郁色迎面而来。   客套的微笑冲那些夫人小姐和凤柔郡主点头打了招呼,便凑近萧如玥低声问:“瞧见你八妹没?”   凤柔就站在萧如玥身边,那个压低却也不算太低的声音她听得很清楚,顿时面色就微妙了起来,端木芳儿本就是故意让她听见的,自然余光注意着她,只是没想到她这就露出了这种神色来。   照理来说,她应该是会流露好奇,而后竖起耳朵偷听才对呀,怎么会……   端木芳儿心中莫名着,就听到萧如玥摇头应:“没有。说不定是在那闲逛吧。”而后浅笑着声也不压的就道:“母亲,您别着急,武王府才多大点地儿,八妹那么大的人儿走丢不了?”   “丢是不会丢,可……”   端木芳儿煞有其事的叹了声,而后无奈道:“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八妹,从小就被宠坏了,就是个能惹事的,在家里有你祖母镇着都还风风火火……”又压了压声,眉宇间的凝重更甚:“武王不是不舒服吗?我是怕她没个分寸的随着性子就乱闯,万一到了后院去惊扰了武王,还,还有命吗?”   一旁的凤柔听得清楚,正瞪大着不敢置信的眼看着端木芳儿,但只片刻,忽的就转向萧如玥,不动声色拽了拽她,也近来凑了一声:“既然如此,武王妃,你还是去后院看看吧,免得真,出,了,什,么,事……不好收拾!”   原本萧如玥还不肯定凤柔是看到或者听到了谁要进后院,但现在听她这话,就顿时明白了,原来她看到或者听到的,真是萧如月。   萧如月怎么说也是她同父异母不的妹妹,被外人撞见某些秘密已经够难看,若是这个外人在道破出来,自然就更难堪……也难怪,凤柔郡主那时候欲言又止却就是不肯说原因,只一味的把她往后院推。   这个凤柔郡主,其实心里还没有完全放下皇甫煜的情况下这般,倒真真是有些难得了……   端木芳儿却是不知道凤柔郡主因为撞见过什么而推萧如玥去后院那么一出,听着凤柔郡主那番话中有话,自然会惊讶,可自己的目的就是要带着人去后院“见证”的,直接省事岂不更好,自然乐得附和,可惜——   萧如玥勾唇便笑了,倒是没有什么讽刺鄙夷的意味,轻轻浅浅好像就是因为好笑而笑的:“母亲,如果是担心惊扰到武王,那你就白担心了。”   凤柔郡主怔住,端木芳儿也怔了一瞬,而后便问:“怎么说?”   萧如玥微微敛了些笑,犹似安抚她一般的解释,却也直接不压声音的顺便让那些夫人小姐一块儿都听见:“母亲也看得到,皇甫家如今就只剩王爷一根血脉了,再加上中了奇毒,娘自然比以往更加慎重保护王爷的安全……”   轻叹,略显黯然了瞬,才又道:“母亲,跟您也不怕说,您瞧着好像没人的后院吧,其实暗里藏着许多侍卫的,之所以不现身,一是因为那样保护王爷更好,二是王爷需要静养本身也喜欢清静,最好别人任何声响都别出……所以,没有许可的话,侍卫是绝对不可能放人进后院的!”   假装没看到众人尤其端木芳儿一瞬间掠过的难看面色,萧如玥微笑着安抚:“所以,母亲您就放心吧,八妹是绝对惊扰不到王爷的。”所以,若是侍卫提醒了你女儿还不肯退开,那就是你女儿自己耍横犯贱,哪条,都够她受的!   “是吗?那就好,那就好……”   端木芳儿的笑顿时难掩的有些生硬起来,开始担心起此时的萧如月如果不再后院的话,又去了哪里……想了想,又道:“虽说是这样,但见不着你八妹我还是不敢放下心啊,我看我还是到别处找找看看。”   “我陪母亲一起吧。”萧如玥微笑着道,而后转头对那几个夫人小姐打招呼,本是想让凤柔郡主招待她们先回清风阁去,不想她们竟然也说反正没什么事,也一起逛逛什么的。   逛逛是假,看戏却是真,萧如玥才不信她刚刚故意没压声那番话,这些精明的夫人们没听出什么味儿来,可听出来又如何?萧如月又不是她生的,到头来难堪的难看的,总是那个犯贱的和生犯贱的!   端木芳儿的面色难看了……   原本她确实希望也一定要引人去后院“见证”,可如今萧如玥都把后院的情况说得那么明白了,她也不信这些女人没听出什么味儿来,而,既然听得出却还要跟,明摆着就是要看她们母女的糗!   本来,大家都打的是一样的主意,只不过心知肚明心照不宣而已,说不上谁更龌龊谁更卑鄙更难看,可事没成便被撞破意味就完全不一样了,那就是直接摊开来的丑事,是污点,以待字闺中的小姐而言,无疑亏到死,因为——面都没见到,想让人负什么责?可名誉却是生生的污了,狠狠的被贴上“贱”字!   暗暗的,端木芳儿狠狠剜了萧如玥一眼,才不相信这小贱人是真的好心才说那番话,气顿时在胸膛里狂窜,却不能发作出来。   她身后的徐妈妈也是经历事的,自然也看得出些门道,却正因为看得出,才更惶惶不安。但,她却已经明白,自己根本是劝不住端木芳儿母女两的,唯一能做的,只是祈祷萧如月眼下没在后院门口被侍卫拦下还闹起来,让其他人撞见了去!   那种事情,确实没有人撞见,不过呢,有更难看的事情被人撞见了——   萧如月掉茅坑一身shi臭不醒人事啦~\(≧▽≦)/~!   怎么掉的,没人看见,虽然谁看着都纯属意外,却也不完全排除人为所致,更何况受害者是武王妃的同胞妹妹,所以,当然要慎重严肃的坐下来开个研究会议,仔仔细细的调查一番,而后……管你对答案满意不满意,总而言之这是经过慎重,严肃,仔细,调查的结果!   而,那个听着似乎很靠谱却其实不是那么靠谱的答案出来之前,端木芳儿的脸却是直接比茅坑更臭更黑,也再厚的皮都架不住那些官贵夫人的冷嘲热讽添油加醋……   不等萧如月醒过来,也就在萧如玥的一片好心吩咐下随便洗洗那身shi臭,直接遁了!   萧如玥扫了眼面色难看的萧勤玉:“你别那么看着我,不是我干的。”   不是她,那就是……   瞬间,萧勤玉面色难看的小脸多了层白,抿着唇低下头去。   摊上那样的娘和妹妹,不是他的错,是他的杯具,可……特么的,就算他这样,她也实在没有词可以安抚他!   “少在我面前摆那种脸色!”萧如玥直接赏他拳脚:“不管是谁干的,都绝对是她自作孽,所谓自作孽不可活,那种人,值个屁同情,你丫有闲心同情人,还不如多可怜可怜你自己!”   萧勤玉倒是第一下就开始躲了,也成功避开了两招,却在第三招就被拧住了手,第四招直接被压在地上起不来,而后,啪嚓一声,手就那么生生被拧脱臼了……   这个身量比自己小习武比自己迟的六姐,绝对是个怪物!   正文 158 巧得夸张   萧如月这一次不但丢人丢大了,还醒来之后就精神异常胡言乱语,直说在武王府见了鬼,又不停的这抓那挠,莫说是脸,整个身子都是抓破皮见血的伤。   鬼?   端木芳儿才不相信这世上有鬼,但,萧如月吓成那样却是事实,虽然听不进任何人的话无法从她嘴里问出个什么来,可,就算撇开她中的痒毒不说,也能凭受吓一点可以肯定——   她在武王府绝对是被人吓到了然后再丢进了茅坑中!   端木芳儿率先想到的是萧如玥,可,莫说没有证据,就算有萧如玥如今也是堂堂武王妃,明着她也根本奈何不了萧如玥半根寒毛,暗里更难……   只要萧如玥在武王府里不出来,就难动得了她!   “大夫人,您多少吃点吧,少爷小姐们可都指着您呢……”徐妈妈除了陪着,什么也做不了。   “指着我……是啊……都只能指着我呵呵哈哈……”   端木芳儿喃喃重复着,忽然就大笑了起来,笑得有些癫狂,却有说不出的凄楚悲凉,泪也眨眼便自眼眶喷涌而出,猛的一扬手就间旁边几上的东西扫到了地上,而如此也明显不够解气,举凡近身的手碰得到的她举得起推得动的,统统化作噼里啪啦的巨响……   太突兀,徐妈妈吓了一跳才缓过神来,急忙惊呼着扑上去拦:“大夫人,您冷静些,冷静些呀……”东西摔坏了顶多再买,她们也不是没这个钱,但刚才摆在几上的是厨房刚送来的热鸡汤啊,她真怕大夫人那么一扫被烫到了。   “冷静?你看看月儿成什么样了,你叫我怎么冷静?”   也许因为这里是别院,没有萧老夫人没有萧云轩,也许因为十几年来积压怨气怒火再也压抑不住,端木芳儿这一次是彻底的歇斯底里发作起来,肆无忌惮疯狂的砸东西,肆无忌惮尖声的大叫:“我到底哪做得不够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就算是我下了药,就算是我自愿,可孩子到底都出生了身上还流着他一半的血,他怎么能这么狠心这么绝情……”   砰——,典雅牡丹花纹掐丝花瓶落在门边碎散,碎片飞出门外,落在几双小脚旁。   “九少爷!十四小姐!十六……”   徐妈妈的惊呼,一下定住了端木芳儿举瓶再摔的动作,刹那间,狂响乍止,死寂般的静。   不只是徐妈妈,端木芳儿此时也面色煞白一片,竟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的都僵在那里。   上次萧云轩冷酷的言词让在场听着的萧如云大受打击,就此病了起来,眼瞅着都还没恢复,竟又事隔不久就又听到端木芳儿这番歇斯底里亲口道出的另一个真相……   别人说得再多再真,都不及当事人亲口承认来得有分量,可想而知萧如云此时的打击有多大,最主要的是,这一次,萧勤羽也在,瞧那发白的小脸,就知道他听全了去!   倒是……   萧如云一向绷紧没有表情的小脸此时虽难看发白,嘴角却若有似无的勾着一抹笑,两眼更是意外的清明,一手紧紧的扯住萧如鸢,另一手则死死的拽住萧勤羽。   端木芳儿和徐妈妈都惊愕的看着她,就将她忽然转眸,对震惊还没回过神来的萧勤羽道:“原来,贱的是我们……”   话一出口,连萧勤羽和萧如鸢都不禁倏地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萧如云平常谁都看不上般的不削开口,却又每每一开口就能一针见血般气得人半死,却也没有一次像这次这么……   徐妈妈被吓到了,陡然吸口凉气的同时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还未转眸,余光却先瞥见了端木芳儿为那话而颤了下,心顿时就冲上了嗓子眼,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端木芳儿已经先发了飙。   “你说什么?”端木芳儿再度歇斯底里起来,那声音,拔尖的刺耳。   萧如云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兀自跟萧勤羽又道:“记住了,以后不要开口闭口就贱人贱蹄子的叫,因为说不定自己比别人更……”   啪!   清脆的掌声,打断了萧如云的话,而后一道猛势将她撞了个趔趄跌坐在地,跟着萧如鸢也跌坐了下来,小小的脸蛋儿,一边迅速就红肿得吓人起来,嘴角还渗出一丝殷红……   本来会被打的,是她,但萧如鸢忽然帮她挡了,然后……   脑子一片空白,萧如云瞪大眼睛杵在了那里,而端木芳儿却似乎为此更怒发不可收拾:“没你的事冲出来做什么?想让我背负虐待庶女的罪名?很好很好,果然没有白养了你!”边骂着,边就狠狠的往萧如鸢身上踹来。   “大夫人……”   “别打了!不许打!你凭什么打她!”   一切发生得太快,等徐妈妈和萧如云回过神来一个拉一个拦时,萧如鸢已经结结实实的吃了几脚,浑身的剧痛让她咳声不止,伴着喷出来的血,一滴一滴的喷在抱住她的萧如云的裙袄上,绽出一朵朵妖艳的小红花。   “你……”   看着裙上的殷红,虽然细细碎碎零零星星,可依旧刺目得似刀子般扎进萧如云眼里心里,痛得她脑子嗡嗡作响,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而耳边被徐妈妈拉住的端木芳儿拔尖的声音又那么刺耳……   “我们走。”   萧如云大声道了一句,便一下将萧如鸢的手臂圈搭在自己肩上,趔趄着将无法站立的人扶了起来就走,而萧勤羽,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整个傻在那里。   好不容易在徐妈妈低声利害分析中稍稍冷静了些的端木芳儿一见,再度火冒三丈:“站住!”   然……   萧如云一向是倔的,萧如鸢此时又痛得昏昏沉沉意识飘忽,端木芳儿那声掀屋顶的咆哮,根本好像没听到一样,也不理会院里那些妈妈丫鬟惊秫的目光,摇摇晃晃着就拼着自己的力气拖扶着萧如鸢离开。   离开!离开!她一定要离开!去哪都好!   可……   “拦住她!”   *分啊分啊*   萧勤玉一进别院,就察觉了气氛不对。   虽说萧如月发生了那样的事别院气氛不对也说得过去,但……妈妈丫鬟有必要远远一见到他,就低下头去惶惶逃开吗?简直就像,生怕他问起什么一样!   看得清楚,却犹似不见一般,萧勤玉直接去了端木芳儿那里。   屋里摆设忽然间全变了,而母亲却竟如所料般的如常,不知为何,萧勤玉竟然想笑,并且也真的就笑了出来,很冷不丁很突兀的就那么笑了出来,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本来就是安静严肃的孩子,谁也记不清他什么时候开始就连笑都不会了,就算勉强他逼他,挤出来的也是皮肉抽搐的怪异表情,如今却竟然……   徐妈妈错愕,端木芳儿更竟愕,但很快,便莫名的就被他那笑激怒了,沉声:“有什么事值得你那么好笑?”   不想,她的声一落,萧勤玉竟又不笑了,关了开关一般,抿了唇便就收尽了所有的笑,面无表情的默默看着端木芳儿。   难道七少爷也……徐妈妈一颤,赶紧出声:“七少……”   萧勤玉却忽然站了起来,向端木芳儿欠身:“没什么,我先回国子监了。”   “站住!”端木芳儿沉声喝住他:“来都来了,却饭都不吃就走?”   萧勤玉略微定了一下,便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外走。   “萧勤玉!”   端木芳儿倏地抓起一旁的茶杯往萧勤玉就要砸,却最终还是狠狠的抡在了地上:“你那是什么态度,在国子监就学到了这些?早知如此,我当初又何必受那十月怀胎之苦拼了命把你生……”   “大夫人……七少爷……”   端木芳儿今天二度爆发,徐妈妈已经吓得不轻,何况她那话实在太严重,忙出声想打断,却又实在不知说什么好,不禁看向萧勤玉,却见他竟停了下来并回过头来……   “要回去吗?”   他淡淡的问,声音不高不低,却一下就打断了端木芳儿和徐妈妈的声音,两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面无表情的他,半晌不知反应,而他却似怕端木芳儿听不懂一般解释了句:“是你给的,都可以还给你,别的不行。”   宛如后脑狠狠挨了一棍子,端木芳儿一个趔趄险些站不稳,脑子嗡嗡作响,只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萧勤玉,却听他又问:“不要吗?”   “七少爷……”扶住端木芳儿的徐妈妈赶紧出声,但,他如未闻,直直的看着面色苍白发青的端木芳儿又一会儿,忽的就别开了脸往外走:“我好累,回国子监了。”   才出门没几步,徐妈妈惊恐的声音便追了出来:“大夫人,大夫人……七少爷,大夫人晕倒了!”   萧勤玉,僵住……   武王府。   自打那次暴风雪再重逢之后,丑姑就越发低调做人,跟进武王府后,更没什么事就在她和晓雨等人住的小院呆着不出来,少在萧如玥面前晃,自然彼此间的交流就少了,更别说像刚离开庵堂那会儿的亲昵,可……   今晚,她竟破天荒的邀请萧如玥赏月。   十七的月儿依旧又大又亮,明媚惹人,加上没被污染的天空干净如洗……   “仔细看着,倒是挺漂亮。”萧如玥笑,接过丑姑刚煮好送来的茶。   她无论吃什么,都会习惯性的先一小口进嘴尝毒,很快,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就算仔细看到了,也当她是试温度或者味道而不多疑心……   丑姑如今仔细回想起来,那时候在怀慈庵柴房这孩子再次醒时,也是这样,而也是自那次之后,这孩子就完全变了个人似得,陌生的可怕,令人毛骨悚然,却又,无法不被她吸引!   “奴婢第一次见您的时候,您才这么高……”   丑姑比了个约莫的高度,脸上的刀疤经过八年多岁月已经很淡了,但凹凸不平的皮肤夜里看着依旧有些狰狞恐怖,而思绪回忆中的她神情又是那么温柔那么和蔼,在萧如玥眼里看来,莫名的美,很美……   “人明明那么小一点,脾气却偏偏那么倔……”   丑姑的话乍然而止,有些不安的看向萧如玥,却见她呵呵笑着接道:“愣是被打了好几次,才放弃了逃的念想,我确实是够倔的。”   丑姑没有笑,也没有接着往下说,沉默的为萧如玥填茶。   她不说,萧如玥也没出声,默默的喝茶,静静的赏月,看得院外探头探脑的晓雨晓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十六老王妃皇甫佟氏生辰的时候,董清妍又找了在内院厨房帮忙的丑姑,听得见的内容都没问题,可有问题的内容却一句没听见,只知道丑姑听得面色微变,而后还把一锅菜炒焦了……   “晓雨姐,你说姑姑这是什么意思?邀了王妃赏月,竟然真的只是赏月?”晓露实在忍不住出个声发表一下。   声音不高,却也不低,摆明了是让院里的两人听到听清楚,然后该说的不该说统统说个清楚!   萧如玥翘了唇:“呵呵,说起来,我还真有些舍不得她,当真就这么嫁出去了,往后可没人像她这么敢说话了。”   丑姑抿唇而笑,接道:“那就留着她吧。”   两人声音也不压,外面的晓露听得清清楚楚,顿时被调侃了个红脸,脚一跺干脆站了出来:“不嫁就不嫁,奴婢永远陪着王妃也乐意。”说罢,看了丑姑一眼,不是那么和善。   众人见怪不怪,丑姑也从未放在心上,她那一眼不过白搭……   萧如玥笑:“既然这么想凑热闹,那就去拿些酒菜来吧,顺便叫上秋月和常喜常乐一起,晓雨嘛……既然嫁人了,就安分点悠着些,早早回房去,免得白大侍卫明天又瞪大双眼冲我放幽怨光线!真是,明明我是放了你假的,是你自己跑回来,关我什么事……”   晓雨也顿时羞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王爷和王妃确实都各自放了白易和她一个月的“婚假”,可……以前没说穿的相处还没觉得怎么,成亲了反而显得很尴尬,再加上她是不多话的,白易又是个不会哄人,两人凑在一起就是个大眼瞪小眼,然后,然后他……   她,果断跑王妃这里躲来了!   萧如玥过来人,太明白道貌岸然的男人精虫一上脑会多凶残,哪能看不出来晓雨那点小心思,直接就喷她“光长个头不长胆”,倒也没有赶她回去,于是,白大侍卫也不敢说她什么,就每天生怕她看不见似得瞪大双眼看着她表幽怨。   丑姑以为萧如玥让晓雨晓露去拿酒菜喊人,是支开她们有话说,不想,萧如玥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赏月,静静的……   反倒,她忍不住了:“为什么不问呢?”   “问了姑姑也不会说不是吗?既然如此,又何必问?”萧如玥笑道,眸子依旧定着天空的月儿:“人嘛,谁没点不可告人的秘密?”   丑姑心头一哽,眼眶也不由的发起涩来,即便萧如玥没有转头看过来,也依旧低眉做着倒茶来掩饰,却道:“一开始,我只以为你是某个人的私生女,可越看却越不像,更何况……没想到,你竟是萧家的女儿,还是萧大当家的女儿……”   萧如玥微怔,却没有转眸看过去。   那个某个人,指的是董家八爷吗?   如果是的话,如果丑姑也就是董家八爷收留教养的董静的话,念着这份恩情,丑姑也不忍心眼睁睁看着真正的六小姐那般受苦,那么……到底是董家的谁把她在怀慈庵的信息给了丑姑?又下的是怎样的令才有了怀慈庵那样的七年,如今的……   她,实在想不通!   “我接到的命令是……”   轻轻的声音,又让萧如玥一怔,倏地转头看向丑姑,只见她低眉敛眸神情恬静的看着自己面前那杯茶:“不论如何也不能带你离开怀慈庵,更不能让人把你偷出怀慈庵。”   “!”   不论如何都不能带走,也,不能让人偷走,这个下令的人可真够……只是没想到,端木芳儿竟然忽然插一脚,派了人大大方方正门接她回去!   “哈哈……”   萧如玥大笑起来,惹得丑姑不禁莫名的抬起头来看着她,她却只是笑的并未说什么,甚至没有追问下去。   其实,又何必追问呢?   恐怕……就是那个冰冻死尸爹也万万没有想到,对方下的竟然是这样的命令,然后,双方哦不对,应该至少有三方人马为了各自的目的围着一个身份有点微妙的“弃女”周旋了慢慢七年多之久……   可怜的六小姐,就那么生生成了大人们阴谋算计下的牺牲品!   晓雨晓露很快拿来了酒菜,并把秋月和常喜常乐都叫上了,萧如玥和丑姑也默契的结束了对话,大家不分主仆的围在一圈吃喝。   萧如玥运气好,捞了副相当不错的躯壳,长得柔弱可欺能坑人,看着羸弱不胜酒量却个非常能承酒气,鲜少碰酒的秋月和家教严厉的常喜常乐,三两下便被她喝倒了,晓雨晓露也没能坚持到最后,却也已经闹到了亥时末……   把人交给丑姑,自己一身酒气的回了院子,支了绿脸的白易去接晓雨,做了一副醉得不行的模样撞门而入,如所料的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那感觉,说不出的好,她不由就伸手圈上了接住她的人的腰,扬起因为酒精而艳红的小脸冲他笑。   墨眸闪了闪,皇甫煜跟着勾起了浅笑,一手搂着她一手揉揉她的头:“看来谈得不错。”   “确实谈了一点,但我还是弄不清楚对方的目的。”萧如玥如此说着,却笑咧了嘴。   皇甫煜挑眉,还没问,她已攀着他的脖子爬上身来,他只顺势轻轻托了她一下,她便轻易以双腿钳紧了他的腰……   眉,再度又跳高些,看着嬉笑着的她:“玥玥,你这样是在引诱我吗?”   “不管那些人到底什么目的都好,反正闹成这样我很高兴,因为这样,我才……”萧如玥答非所问,非但笑得眉眸皆弯,竟还低头来主动吻他:“遇得上你。”   没头没脑的内容让皇甫煜听不太懂,却,又有那么点懂,而懂的那么点对于他而言已经足够了!   伸腿勾上门的同时,抬了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加深了那个吻,将她推抵在门背上:“我也是。”   *分啊分啊*   三月十八一大早,萧如玥收到萧如雪的帖子,邀她一起回萧家的京都别院探望萧如月。   到了萧家别院才知道,萧如雪还邀了萧如梅,萧勤玉也竟然没在国子监上课的留在别院中,一脸疲惫明显整夜没睡,但最夸张的还是,萧如月病了,端木芳儿倒了,竟然萧如云和萧如鸢都同时的染上了严重的“风寒”,还那么巧的都刚刚喝下药睡了……   萧如玥莫名好笑,假装没注意到徐妈妈等下人总刻意的回避她的眼睛,倒是从比她先到的萧如梅和萧如雪那里得知,至少端木芳儿是刚刚喝了药休息着。   “既然母亲刚刚喝了药歇下,那就不惊扰她让她好好休息吧,我们去看看八妹十四妹她们。”   萧如玥的话,立即得到萧如雪和萧如梅的赞同,她们也是早她没多久到的,只来得及见见端木芳儿而已,萧如月等人还真还没去看。   徐妈妈面色顿时不好了,却又极力掩饰的故作镇定,骗别人倒还行,却是逃不过萧如玥的火眼金睛,妄想垂死挣扎一番的抹着眼角道:“八小姐那日受了严重的惊吓,醒来就胡言乱语尖声大叫,奴婢实在怕吓到几位小姐,再有十四小姐的风寒就是被十六小姐过的,这会儿两人都病得不轻发着高热……武王妃您平常要照顾武王,万一被染了可如何是好?”   倒是说得头头是道,却不过就是不想让她们去看!   没鬼才怪……   萧如玥暗暗冷哼一声,正要说话,就听到萧如雪冷笑着先出了声:“原来徐妈妈眼里,我们姐妹三人是这么胆小的人啊?看个受惊的妹妹都能被吓坏了!”   徐妈妈一听,顿时微微变了色,直道“不是那个意思”,哪想,萧如梅竟然也掺一份:“不是那个意思是哪个意思?我们都没计较的特地挤出时间过来看八妹,却竟然被一个奴婢挡在房外,你是让我们就这么回去吗?”   诶呀,火气不小啊,看来丞相大人近来喂她吃了不少炸药……   萧如玥暗暗挑眉,稍微好奇起左乐之童鞋的近况来。   正文 159 你,不是皇甫家子孙!   “我也在旁边看着,不会有事的。”   萧勤玉这话一出口,顿时让徐妈妈再也坚持不下去,暗叹大夫人实在可怜,虽然挂着当家主母的头衔风光在外,却实际婆婆嫌丈夫弃,现在,更是连自己辛苦怀胎生下的孩子都一个接一个反了……   应诺着,领萧勤玉和萧如雪三姐妹先去了萧如月的房间。   一进门,萧如梅便拧了拧眉掩了鼻子,也不知是不空气中那股浓郁的药味实在呛人,还是故意做给徐妈妈看刺激她,毕竟那天萧如月掉的可是茅坑,惹了一身shi臭……   反正,徐妈妈脸色确实不好看了瞬。   房里,留着紫云紫霞外,还有一个妈妈两个丫鬟同时侍候着,萧如月也确实睡着了,却是睡得很不安稳,苍白发灰的小脸上眉宇拧得死紧,时不时就打着激灵的直颤抖,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却又片刻便又开始新一轮的激灵,哆嗦,反反复复……   “真可怜,你们说怎么就那么巧……”萧如梅凑近萧如雪和萧如玥低声。   虽是低声,却也不算太低,安静的房里就那么一个声音,还浓郁的嘲讽意味,站得不远的自然都听得见听得清楚,顿时,好几张脸面色微妙的难看了起来,虽然都是端木芳儿的人,可谁又敢这个时候出声抱不平,不过顶多暗中喷萧如梅小人得势,以前在萧家面对下人的议论明明屁也不敢吭个,现在嫁了丞相公子就横起来了……   徐妈妈更气,但她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趁着萧如玥姐弟四人没注意,就给随行的丫鬟打了个手势。   那丫鬟倒是个机灵的,暗暗点了个头,便悄然退了出去……   萧如玥假装没看到,也不搭萧如梅的腔,倒是摆出同怜悯的神色来映衬,说好听了是两边不得罪,说难听了,就是懒得出声还惹话柄,只是萧如雪的反应让她有些意料之外——   也不出声,却也不动声色往徐妈妈那边斜余光,只是怕被发现般,很快便又收了起来,若无其事的聆听萧如梅自说自话。   萧如玥不出声还说得过去,萧如雪也不搭理就让萧如梅有些奇怪了,再加上没个人搭腔话也不好说下去,也就没趣的很快便收了声,并不呆多久,便就都退了出房,辗转去看萧如云和萧如鸢。   萧如云房里也确实有股淡淡的药味,她也确实躺在床上,可苍白的小脸却并不像是正发着高热,呼吸也均匀平稳,但徐妈妈始终怕尤其萧如玥接近去看似的,杵在床前巧妙的拦着,美其名曰免得他们受传染……   倘若换了别人,肯定是能瞒过去的,可萧如玥却不是别人也不是寻常人,她的嗅觉十分敏锐,这房里中那股淡淡的药味对她而言,无疑是欲盖弥彰——   风寒感冒竟然用定惊安神的药?开药的大夫专司谋财害命的?   萧如鸢那边就更夸张了,徐妈妈说萧如云就是被萧如鸢传染的,病重得很,丫鬟妈妈在房里侍候着都得捂住口鼻免得被传染,总而言之就是直接不让进屋。   说得那么夸张,信不信全,心里却总免不了有些犯嘀咕,万一是真的岂不是亏了?于是,萧如梅先退却了:“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别进去了吧。”末了,还不忘拖了萧如玥做顶包:“特别是你六妹,你回去还得照顾武王的,要是不小心惹了风寒传了武王可就不好了。”   “嗯。”萧如雪只看着萧如玥点头附和了这一声。   都这么说了,萧如玥也不好再说什么,点点头应了,倒是看了看紧闭的门窗,道:“多少还是开个窗子通通风吧,一直闷着只怕病更重。”   只要她们不进屋就好,徐妈妈自然连连应诺,转头就当着她们的面吩咐屋里的丫鬟开了个窗透气。   来都来了,自然不急着这么就走,堂姐妹三人便就近寻了座亭子坐进去,边喝茶吃小点边闲聊了起来。   “听说左丞相身体欠安有些时日没上早朝了……”   萧如玥无意般提起,假装没看到萧如梅的面色顿时微妙的难看了起来,伸手过去犹似给她力量一般放在她的手背上:“要照顾四堂姐夫,又要侍候左丞相,四姐你辛苦了。”   这话,一下勾出了萧如梅压抑的满腔苦水,顿时委屈得眼眶就泛起了红,却摇摇头:“没事,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我其实就照顾你四堂姐夫一个人而已,何况还有妈妈丫鬟帮忙,而公公那边……”哽了哽,才道:“也根本没我什么事。”   所以,礼貌的请安问候也被挑刺扎了?   萧如玥暗暗挑眉,萧如雪便就接了口,笑着说萧如玥:“六妹你也真是口没遮拦,丞相就算身体欠安,府里也多得是人,撇开两房小妾和那二公子不说,小厮丫鬟也多了去了,哪用得上做媳妇的四堂姐近身去侍候?”也,轮不上!   想想,家里的支柱病倒了,谁不争着抢着去侍候讨好?四堂姐仅是丈夫也病着这一点去挤的话,也不过是最终落个难听的名儿而已,再加上那左丞相不过是病了,又不是要死了……说白了,四堂姐这回好若是没卖得恰到好处,只怕等丞相一好,就得倒霉!   萧如玥自然明白个中道理,只是故意那么问,是想探探左乐之的情况,不想听萧如梅那语气竟是近都近不去,自然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顿时讪讪般解释着收尾:“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想说那样的话四姐会多出许多事……”   “我知道,说你笑的。”萧如雪浅笑道着端茶喝了一口,便看向萧如梅直接转移话题:“自家姐妹一场,四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管知会一声,能帮上忙的我们一定帮。”   萧如雪以前就是个能装表面功夫的,这话萧如玥倒是惊讶,也附和了句:“对啊,四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管开口,我们若是帮得上的,一定帮。”   萧如梅心里也清楚,萧如雪一向高高在上,那话不过客套而已,但萧如玥的她却是信的,毕竟至今为止来虽然萧如玥不好惹,却只要不惹她的话就一定是有求必应的,何况……自己丈夫左凡的命都是萧如玥保住的!   那时萧如梅只看到快死的人抬到萧如玥面前而后就活了,完全不知道萧如玥黑了左乐之那一出,所以就算现在左凡得靠药物吊着条命才能活,她也非常感激萧如玥,毕竟,只要左凡还有气儿是活的,作为正妻的她就不至于被明着欺负了,而左凡若是没了,她肯定也不好过……   反正,听着萧如玥明明跟萧如雪一样的话,她就是分外的感动,直点头应好。   也不知道端木芳儿是真睡了那么久,还是压根不想出来看见萧如玥,总之姐妹三人离开的时候,都还没醒,只萧勤玉和徐妈妈出来送。   “偷偷去看看十四和十六,总觉得不对劲。”   临行前,萧如玥悄悄低声吩咐了萧勤玉一句才上的马车。   可,她竟然回到武王府后,又直等到入夜也没等到萧勤玉送来的消息,倒是夜深正要休息时,萧勤玉竟面带黑气不醒人事的被人匆匆送来了,一起被送来的,还有内脏出血伤得不轻的萧如鸢!   萧如玥也只是惊了一瞬而已,便几乎都没有流露什么的恢复了冷静淡然,先救了人才,问送人过来的许衡到底怎回事。   “七少爷发现十六小姐受伤不轻,质问大夫人不成而吵了一架,而后强行将十六小姐带出别院,大夫人派人追出一路纠缠想抢回十六小姐,不想,混乱中有人忽然下杀手,虽然藏在暗处的人及时出手让刀子偏离了要害,但那刀子却淬过毒……”许衡歉意道:“抱歉,是属下的人疏忽了,不然七少爷也不会……”   萧如玥摇头:“是我吩咐你们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现身暴露……怪不得你们。”   自从跟萧勤玉摊了继承人的牌之后,萧如玥便派了人二十四小时跟着他,防的就是有人谋害这个嫡长子的命嫁祸给她,只不过,事情比她预期的还要早一点……正逢四面风起的这时候,所有事情数不清的家族错乱的混夹在一起,还真难确定到底是谁的人下的这手!   虽然相信许衡的能力,但萧如玥还是要确认一下:“人送来这里,应该没被发现吧?”   “您放心,跟着七少爷的两人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而我当时又在附近,一看到信号就马上赶了过去接应,不敢说十成十,九成九还是能保证的。”毕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倒是不敢猖狂到说太全。   萧如玥点点头,许衡虽然有些不正经,但正事却是从来不马虎的,他敢说九成九,那就是没问题了。道:“人就放在这里吧,天色也不早了,你回去吧。”   把萧勤玉和萧如鸢就安置在新房小院丑姑等人住的院子里,反正丑姑她们就挤一间房,院里又正好有两个空房间,吩咐了众人仔细照看着,便回了房。   皇甫煜擅长的并不是医术,端水递东西也不需要他,那房间也小,留着不过就是碍手碍脚,便干脆先离开的回了房等,见萧如玥回来,便迎了上来:“小七怎么样了?”   “好在及时护住了心脉,又喂过些解毒丸,虽然不是对症解不了什么毒,倒也聊胜于无的发挥些许作用,不然啊,他现在已经到阎王爷那去报道了。”萧如玥应道,语气淡淡似乎这事并不放在她眼里,还直接便脱了外套爬上床去。   皇甫煜浅笑,跟上来便卸去了她发上的玉簪,随口般又问:“十六妹呢?”   “打她的人不会武功,所以仅是内脏出血而已,死不了。”萧如玥说得很云淡风轻,好像那是很寻常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   皇甫煜看了看她才躺下,而后将她拉进怀里搂住,轻轻吻着她的发顶:“既然没事了,就早些睡吧。”   萧如玥仰起脸看着他。难道……他以为她看到被毒打的萧如鸢而想起了当年怀慈庵的事情?   “怎么喊你睡,你反而还瞪大了眼?”   皇甫煜好笑的低眸看她,明明床幔遮掩,灯光大多透不进来而显得床内一片昏暗,他的眸子却又那么明亮,她都能清晰的看到他眼中那一抹晶亮穿透氤氲青影般的睫毛,在这片昏暗中闪闪而动,明亮却又柔和。   萧如玥嘿嘿笑了两声,也装糊涂,只往他怀里钻了钻。   *分啊分啊*   三月二十,左乐之的病总算痊愈,正式重新上朝。   三月二十一,太子凤子霖与果亲王一起启程前往远在数百里之外的边关重城燕门关,参加二十七的佟怜香的婚礼。   三月二十二,二皇子也结了禄亲王一起启程前往燕门关……   一个皇甫家军大将军的女儿出嫁,竟出动了两位皇子两位亲王亲自去祝贺观礼,简直天大的面子,可谁又知道,这天大的面子后面,是什么呢?   老王妃皇甫佟氏把皇甫煜和萧如玥都招到跟前,才简单的说了这事,萧如玥便淡淡主动的开了口:“恐怕……这次儿媳也得跑这一趟。”   太子十六余,二皇子十六,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都出自皇家一样是龙子,兄弟间两平常暗里掐来斗去是一回事,在别地打得你死我活都跟他们武王府扯不上半个筒子关系,可……燕门关,是皇甫家军守的地方,是老王妃皇甫佟氏的亲大哥守的关卡,两位皇子中的任何一位在那里出了事,都绝不可能小得了!   何况,竟然有两个亲王凑一脚,其中那位禄亲王是亲王中年纪最小的,也是最好事惹事的主儿……   未免,也太巧了点!   皇甫煜抿唇,不语,低眉敛眸的喝茶,瞧不清眼底的神色。   老王妃皇甫佟氏看了看他,暗暗轻叹一声,而出声却沉稳有力:“如玥去也好,我去也罢,就你是万万去不得!”人家敢下套,自然就有完全的准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装病的事情败露,那就是欺君瞒天下的大罪!   “娘也不能去。”萧如玥淡淡道,凤眸微抬便已明耀迫人:“虽然我是小辈,但现在,我才是武王府的武王妃!”   在武王府在皇甫家,真正有权利的说到底终究还是武王,而伴其左右的武王妃才是真正仅次于武王的存在,老王妃高的,是辈分,是人面,之所以现在还握着这个家的权利,是因为武王“病”着,武王妃要全心全意的照顾武王,但,真正对外的时候,武王妃能有的权利还是远远要高过老王妃!   这点,老王妃皇甫佟氏自然也清楚,只是……   看向一直不出声的皇甫煜:“煜儿,你的意思呢?”   皇甫煜却抿唇,迟迟不说话,而萧如玥却慢悠悠的喝了口茶后,云淡风轻的道:“你我心中都清楚,这事多半是针对我而来的,既然是针对的我,那这燕门关一行……只怕娘吃不消!”   微微向老王妃皇甫佟氏点了个头表示歉意:“儿媳并不是说娘您的能力不足镇不住场子,而是有些事,恐怕也只儿媳才应付得过来,所以……这一趟,撇开武王妃的身份不说,儿媳都比娘更合适。”顿了一下,补充:“当然,王爷‘病重未愈’行事不便,所以,绝对得留个人在他身边,所以,娘您不能和儿媳一起去燕门关。”   啪嚓,好好的上等精瓷茶杯应声碎在了皇甫煜手里,参茶顺势下流,热气却自他掌心腾空……   他呆了一瞬,便后勾唇冲萧如玥和老王妃笑;“我们家茶杯真有趣,好好的莫名其妙就碎了。”   萧如玥直接赏他个白眼,老王妃皇甫佟氏则默默低头喝口茶……   皇甫煜嘟囔:“好歹给我点面子捧捧场啊……”   默默的看着不支声的萧如玥好一会儿,才道:“真要说,我是不愿让你去的,可我也知道,这事确实必须去一个,而除了‘病’着的我以外,就你最合适,更清楚,你只要已经有了打算做了决定,就算是我拦也是拦不住你的……”   萧如玥只是冲他笑,明媚嫣然。   “就算这样,我还是要问……”皇甫煜定定的看着她:“非去不可吗?”   老王妃皇甫佟氏左睃一眼,又瞟一下,低眉默默继续喝茶,就听到她那威武的小三媳妇儿浅笑着反问:“王爷,您做好直接开战的准备了吗?”   一旦开战,就再也不是两三家的事了,望着一堆肥肉恐怕谁都不会乖乖作壁上观,而再大的肥肉,又能受得住几暗刀子?   皇甫煜又看着萧如玥不说话,好半响,他忽然站起身来到她面前,当着老王妃皇甫佟氏的面拉起她的手,将皇甫家的兵符掏出,放进她手心:“严格说起来……玥玥,你不是皇甫家的子孙!”   砰啪……   茶杯落地碎裂的声音,惊回老王妃皇甫佟氏的神,才发现本该在手中的茶杯,竟不知怎么又什么时候就滚到地上去摔了个粉碎,而望着那对碎片,她又失起神来了。   听错了吧?听错了!肯定是听错了!不是皇甫家的子孙?所以呢?小三媳妇儿可以不遵守皇甫家那个祖训?如果有人犯过境来,她……可以直接挥兵杀过去?!   这想法太大胆,从没哪代武王这么想过,更纵是当年的皇甫大将军初代武王都不曾将兵符交托给初代武王妃,老武王也没有,上代武王皇甫铭更没有,但皇甫煜却……如今已经是第二次将兵符交托给自己的武王妃,并且,这一次是明着连杀权一起!   老王妃皇甫佟氏忽然感觉头皮一阵阵发麻,不禁抬头看向皇甫煜,她的小儿子……   精瘦却高挺的身姿,清秀如画的面孔,纯净不染纤尘一般的气息,怎么看着都是纯洁善良的孩子,却……啊啊,她忘了,她怎么就忘了呢,她是在战场上怀的他,又是在战场上生的他,他,从孕育至降生,尽是尸山血海……这样的孩子,岂会寻常岂会一般!   似察觉了老王妃皇甫佟氏的目光,皇甫煜和萧如玥双双转眸看过来,一个温雅,一个恬静,两人搁一块儿无论怎么看都美得像幅画,说不出的和谐动人,一样给人柔弱可欺的外表,却其实,都是不可欺惹的主儿……   “娘。”皇甫煜不过轻轻出声,却让人感受到一种战鼓般震颤心膜的力量:“现在,我才是武王!”   那话在老王妃皇甫佟氏脑中不停的震颤,震颤,伴随着砰砰砰不断似有什么东西被震碎的声响,不停的回荡,回荡……   怔怔的,她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分啊分啊*   京都到燕门关,千里良驹快马加鞭也得跑个三天两夜,如今已经二十二,离佟怜香大婚的二十七还有五天,不需要太赶也来得及,却,也必须启程了,一定要在二皇子到燕门关之前追上他。   比起第一次的暂别,皇甫煜冷静得多。   当然,那只是表面,看着连凶悍的爪白都不敢接近他,萧如玥便明白了……很多时候,动物的直觉要比人更敏锐!   既然赶时间,自然就别做享受的梦了,弃绵软温暖的马车改骑马轻装赶路是最好的选择。   这一次是堂堂正正以武王妃的身份出城往燕门关,萧如玥不方便明着带萧家暗里的人,却也插了几个在随行的侍卫中,也在皇甫煜一再的坚持下,带了四七八三位师兄,而药痴,她也坚决要留给皇甫煜。   晓雨才成亲,萧如玥不许她跟,但带了晓露和常喜常乐还有丑姑,这些人关键时刻都能帮忙,而晓露虽然武功弱了点,但带着她的话柳翊也能大刺刺的带着神鹰镖局的人来追,就算被谁谁谁看到知道,也只当他是追他未来媳妇而不是保护萧如玥,而神鹰镖局是神风门的……   这样一来,基于方方面面的牵扯,那些想动手的人也不好明着动手了,甚至可能还会有兵家拐着弯卖神风门脸面赚“合作者”的好感而帮忙,而不明着的玩阴嘛,她萧如玥就从来没怕过谁!   “啧啧,你两死孩子到底要对望到什么时候?到底走不走啊?天都黑啦!”   唐镜明吼道,实在受不了那两人一马上一马下的只凝望不说话。这跟上次差太多了啊啊啊啊喂!   正文 160 飞来一吻   事实证明,唐镜明的吼,还是有那么点作用的……   萧如玥蓦地勾唇,率先笑了,眸子一下弯成了月牙形:“其实我刚才就很想说……”犹似卖关子一般的顿了下,才又道:“这一次,我是堂堂正正以武王妃的身份代你和娘出门去燕门关这一趟,你,至少是可以堂而皇之送我送到城门口的。”   皇甫煜怔了一下,猛然反应过来什么般,却极快的倏地的便别开了脸,出声却泄露了他的狼狈:“准备马车。”   “哈哈……”   不管别人偷笑没偷笑,反正萧如玥是直接大笑出声,谁叫他明明不冷静却一直端着很冷静模样扎人眼,真的冷静的人又怎么会忘了那么重要的事?   她敢打赌,现在若不是他身上有银针限制着血液正常流动,他绝对已经面红耳赤了!   皇甫煜斜眼过来,清俊苍白的脸上淡淡一层不自然的红晕:“喂喂,差不多就行了,别笑了。”   不想,他这话一出口,那些本还给些面子只是偷笑的师兄们顿时一个个的放声爆笑开来。   看着烈风背上那笑得花枝乱颤两腮嫣红的人儿,皇甫煜薄唇微抿一瞬便又翘了起来,忽然抬手拉住她只顺势一个轻跃,便轻易上了马背坐在她的身后,当着众人的面埋首在她耳畔吹气:“直到城门前,都有~劳~爱~妃~了~”   萧如玥一下绷直了身,惊问:“你什么意思?”这丫不但什么都干得出来,还最主要的是,他丫干什么都不留痕迹的无辜!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皇甫煜心情愉悦的说着,烈风便不用下令催促的踱开了步子,昂首挺胸好不威风的领着大队人马启程出发。   萧如玥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顿时好笑又好气:“这样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   皇甫煜反问,而后理直气壮得铿锵有力:“我就是要告诉天下百姓,我皇甫煜是正宗皇甫家子孙,身体病着没错,但人还活着,只要还活着,皇甫家的血就还在流淌,皇甫家的魂就还在!”骑个马,算个啥?   瞠目结舌一会,萧如玥忍不住嘀咕:“不知道皇甫大将军听到你把这番话用在这里,会不会气得从武王陵跳出来。”   皇甫煜呵呵直笑:“他老人家若真能跳出来也挺好,能省事许多。”   萧如玥一阵无语。   皇甫煜承武王爵位至今已经近三年,却鲜少公开露面,以至于就是京都的寻常百姓也不识其真面目,不想今天,不但幸运的看到了武王,还看到了并未轻纱掩脸的武王妃!   个头异常高大的骏马通身乌黑得发亮,一根杂毛都没有,威武昂然走在队伍最前面,速度不快也不慢,背上坐了一对非常年轻的男女,男的眉目清秀如一如赏心悦目的山水画,女的柳眉凤眸似一朵清新可人的玉兰花……   乍一见,直觉惊艳,却谁也没把两人跟武王和武王妃的身份联系在一起,直到身后那大队武王府侍卫和那辆威武慑人的马车跃入视线,才猛然回过神来的,却又惊呆在了那里!   传闻武王深中奇毒病得很重,如今亲眼所见,确实如此啊,瞧他那苍白如纸的脸色,虚弱而短促的气息,修长却清瘦的身段……明明普通人肉眼都能看得出的虚弱,一阵风都能吹跑似得,却腰杆又挺得那么直,犹如天崩也压不弯一般,嘴角还噙着淡淡温和的浅笑,那么优雅那么柔和,如拂绿大地的春风一般,悄悄然便浸暖了人心……   静,比起以往只见到那辆气势威慑的蛟龙马车更安静,也根本无需侍卫前面开道,百姓们便很自觉的退至街道两侧让出道来,屏息凝神的目送着那对有着与身份极不相称的气质的小夫妻过去。   然……   好奇是孩童的天性,他们的眼睛和想法都那般纯净无暇,会把看到的和想到的,以最纯粹而直接的方法表现出来——   “娘,哥哥姐姐生得好美啊,他们是什么人?他们要去哪?”   所有人都低眉垂眸以示恭敬的时候,一个四五岁的孩子终于忍不住好奇的指着皇甫煜和萧如玥问,而他的母亲,吓坏了,想捂住他的嘴时发现他的手指正指着马上的两位尊贵不凡的人儿,慌忙把那只小手扯回来以至于来不及拦住他的话……   武王和武王妃在凤国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岂能用手指指着他们大声说话?有些事,看似小,却说不定是要命的!   那妇人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也硬摁那个无知的孩子跪下,红着眼眶就要求饶,却先听到一个轻柔动人的声音:“听到如此赞美,我和王爷高兴都来不及……”   那妇人闻声惊愕,旋即就看到一双十指纤细而白皙漂亮的手伸来扶住了就要磕头的她,柔声已是从头顶传来:“这位大嫂,起来说话好吗?”   这世界,高位者就是高高在上的,底层者便是低贱卑微的,就算做戏也有度,何时曾有过,一位尊贵万分的人儿,当街众目之下以这样屈尊降贵以征询的语气跟一个卑微的平民说话?   刹那间,本来就安静的街道,愈发静寂了,不是惊的,不是吓的,而是……从不知一个搀扶人起身的画面,可以如此美,都被那幅柔美中透出浓浓温暖的画面给夺了目摄了魂,忘了身在何处!   那妇人只觉得脑子一阵空白,记得自己是怎么起的身,却又好像不记得,怔怔间,她那因为顽皮而身上沾了些尘土的孩子已经被当今武王妃好不嫌弃的抱在了手上,甚至还掏出干净漂亮并且绝对价值不菲的锦帕帮他抹了抹鼻涕……   “你真的觉得姐姐和那位哥哥很美?”萧如玥浅笑着问那个孩子时,往马上的皇甫煜指了指。   孩子很敏感,却也很天真,虽然奇怪大人们为什么忽然间不说话那么安静,母亲为何那么惶恐,可抱着他的姐姐和马上的哥哥在他眼里又明明那么温和那么亲善……   顿时什么顾忌都飞到后脑勺去了,小嘴一咧,露出小小却白净的牙齿,大眼璀璨放亮的用力点头,原本五官很平凡的小脸竟一下就亮眼了起来:“嗯,哥哥和姐姐都很美。”   萧如玥听罢,呵呵笑着与皇甫煜相视一眼,而后转眸对那妇人道:“孩子不会撒谎,他说美便一定是真的美,我和王爷都很高兴听到这样纯粹的赞美。”   那妇人怔怔的,不知怎么反应,应声也不是,不应声也不是,手足无措的样子看起来就很笨拙,却……不知为何,如今萧如玥看来,竟觉得很漂亮。   纯粹,淳朴,半点不做作,对于她们这种每时每刻不在虚情假意对别人的尔虞我诈的人而言,很漂亮,真的很漂亮……   不想加重那妇人的不知所措,萧如玥转眸又看向怀里那个瞪大眼睛盯着她的孩子,笑道:“你刚才问我和那个哥哥是什么人,要去哪里是不是?”   那孩子又使劲的点头。   萧如玥笑着又道:“记住咯,我的名字叫萧如玥,那位哥哥的名字叫皇甫煜,我要去燕门关吃喜酒,那位哥哥身体不好所以不能去,只是送我到城门口。”   【我的名字叫萧如玥,那位哥哥的名字叫皇甫煜】,而不是,我是武王妃,那位是武王!   人们,再一度惊愕住了。   而,那孩子却忽道:“我叫宝儿,宝儿的宝儿。”顿了一下,补充道:“四岁了。”   竟然没有追问吃喜酒的事情,而是自我介绍……看着穿着家境一般,但家教却是相当不错的,再加上那可爱的自我介绍,顿时把萧如玥逗得呵呵直笑,转眸对那妇人道:“他日后是习文还是练武,都尽量随他兴趣吧,肯定能有大出息的。”   那等同赐福的话,顿时让那妇人受宠若惊不已,连连道是道谢。   烈风背上,皇甫煜静默的看着萧如玥与那孩子说笑,墨眸悄悄然便暗了些许,却又在她放下那个孩子道别转身过来后,眸光一荡便恢复了原本的清澈明亮,微笑着冲她伸出了手。   人们看着那小小的武王妃浅笑嫣然着搭了手进武王的掌心,只轻轻一跃,便就上了那比一般骏马还要高大的马背上,完全分不清是武王病弱着却至少拉人的力气还是有的,还是武王妃身姿异常轻盈,却,就是很优雅,很美,还莫名的让人看着眼睛发酸心里发疼……   “这是武王妃赏这孩子买糖的。”晓露在丑姑的授意下了马,递给那个幸运的孩子一个精致的荷包,荷包里是一些可以用在市面的碎银。   那孩子的母亲再度受宠若惊,赶紧拉着那个孩子就要跪下谢恩,却被晓露扶住了,微笑着道:“我们家王妃不太喜欢这些礼数,你直接收下就是了。”   这事,不过是出城前的小小插曲,却一传十十传百,在场者绘声绘色的描叙和听闻者添油加醋的转述,阴差阳错竟就改写了武王和武王妃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一直以来的威武难近一夜之间变成了和善可亲,然后,然后……   一股为武王寻医献药的热潮悄然而起,并转瞬成灾,有钱的出钱买,没钱的出力挖,一听说谁谁谁医术不错,不管医术是不是真的行先往武王府推了试试再说,万一瞎猫撞上死耗子治好了武王的毒,那就是天大的好事,但若是治不了,哼哼,不动手打你也吐唾沫淹死你,所以……   有很长很长一阵子,都看不到“妙手回春”的字样,听不到“包治天下百病”的吆喝!   当然,这些是后话,现在,武王大人才送他的小武王妃出城门呢……   萧如玥笑着对已经被侍卫扶回马车的皇甫煜道:“时间已经不早,不能再拖延了,不然,我今晚保准得露宿荒野。”   坐在奢华的马车车厢外,皇甫煜点点头,只是看着她点点头,而眼底那份浓浓的眷恋不舍,却是瞎子都看得见。   “那我走啦。”   点头。   “我真走了。”   还是点头。   唇角蓦地飞扬起来,萧如玥不再问,策马领着人就直接出了城,头也不回的走了。   跟着的最后的侍卫都出了城去远,武王的马车还停在那里,武王还静静的坐在车厢前,一动不动的目送着队伍越去越远,越去越远……   那浓烈的眷恋不舍,感染到了还聚集在城门旁的人们,莫名其妙就心疼起那位年纪轻轻面色苍白虚弱,却又温润剔透如玉,与历代武王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的现任武王来,而就在这时,坐在那里皇甫煜忽然瞪大了眼睛,发直的瞪着城门外。   众人好奇往外探头,只见一抹黑影以极快的速度旋风一般逼来,转眼的功夫就到了城门口,而后,黑马忽然高扬前蹄刹住了飞一般的狂奔,逸出震颤耳膜的长啸,而与此同时,一抹倩影轻巧掠过高扬的马头,随风的花瓣一般翩翩然落向马车……   轻落,弯身,捧住那张错愕的脸,精准的吻住那没什么血色薄唇!   刹那间,万籁俱静,所有人惊傻掉了……   吻,只蜻蜓点水般一下便挪开,而后纤细的指便点上了皇甫煜那微启欲言的唇,萧如玥小脸粉红,只道:“等我回来。”   薄唇翘起的一瞬墨眸也弯成了月牙半,皇甫煜笑着点点头,还维持着刚才她离开时那个坐姿,一动不动。   萧如玥满意的笑了,收指旋身间吆喝了声烈风,而后轻掠而起便又上了马背,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在皇甫煜看来,她是正羞于自己的大胆行为,逃了!   呵呵轻笑出声的同时,清秀的俊脸也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他,真没料到她会临走之时,这样的方式宣示她的独有权!   果然,那些被那一吻惊呆回神的人,顾不得他在场就低声议论起来——   “原来武王妃会武功!而且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是啊是啊,真是人不可貌相,一点都看不出来!”   对啊,武王妃会武功,而且很厉害,胆子更也不似看起来的那么小,更非常在意武王,有些事惹了她不一定是说说就能过去的事,所以……趁她不在打武王主意者,统统绷紧皮悠着点啊!   *分啊分啊*   萧如玥以武王妃的身份轰轰烈烈出城的时候,心急如焚偷偷找了萧勤玉和萧如鸢好几天的端木芳儿来了武王府,一开口率先要找萧如玥,听说萧如玥不在,又直接就改口找老王妃也行!   老王妃皇甫佟氏闻报挑了眉,却也直接就让人去请。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哪个不是人精,就是端木芳儿藏得住,萧如月也终究还是太嫩了,目的早在言行中透露出来,一直看在眼里的陈妈妈和彭妈妈这会儿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已经荣升晓雨干娘,跟萧如玥又扯多了一层关系的陈妈妈道:“老王妃,这样……真的好吗?”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鬼才信萧家大夫人这时候真是来找武王妃的!   也荣升晓露干娘的彭妈妈则意味深长的叹:“说到底,继母就是不如生母……”   老王妃皇甫佟氏噗嗤就笑了出来,调侃两人道:“哟哟哟,这干娘还没当几天呢,胳膊肘就明显弯了啊。”   陈妈妈和彭妈妈同时窘了又窘,不敢再说下去。   老王妃皇甫佟氏又笑:“放心放心,我虽然是老了些,可眼还没花,该看见的都看得见看得清楚。”   一听,陈妈妈和彭妈妈顿时笑了,直道“不老不老”。   主仆间说了会儿笑,端木芳儿便到了,面色苍白步子匆匆,甚至顾不得礼数就直接越过通报的人奔进了厅里,咚一声就跪在了老王妃皇甫佟氏面前,悲声抽泣了起来:“老王妃,求您发发慈悲帮帮民妇,帮民妇找两个失踪的孩子。”   失踪的两个孩子?是……后院养伤那两个么?   老王妃皇甫佟氏暗叹,好在还是小三媳妇儿长心眼,早早给她通了声说后院养了两个受伤的弟妹,因为一些原因不能让外界知道,却不想这个外界,就连眼前这个当娘的端木芳儿都算在内?还是……她其实知道却装作不知?   也不怪老王妃皇甫佟氏会如此一想,谁叫端木芳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就在皇甫煜和萧如玥都不在的时候,悲悲戚戚的扑到跟前来……   而这时,武王妃出城的消息也传进了宫里。   御书房,皇帝和丞相左乐之,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一个绷着脸,一个寒着面,僵持已许久……   终于,皇帝沉声:“我已经低声下气道过谦了,你还想怎样?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倘若不是御医院那群饭桶一直研制不出药来,左凡还需要以大量金钱买来药材从那个武王妃手里买药,他是不是就再也不出现在朝堂上,再也不出现在他面前?   左乐之垂首低眉,抿唇就是不语。   青筋一瞬窜满皇帝的脸,俊美的脸庞一瞬间变得狰狞起来:“好,很好,很好很好,你依然这么有骨气,真是有骨气,我倒要看看凡儿断药之时,你还能不能继续这么骨气!”   左乐之一颤,不敢置信的抬头瞪着他:“凡儿也是你的孩子!”   “你确定那是朕的孩子?”   皇帝讥讽了句,直接起身就走,甚至经过左乐之身旁被他拉住时,用力的甩开了……   *分啊分啊*   二皇子凤子弦早上启的程,萧如玥则是下午出的城,虽然一前一后差了半天,但凤子弦乘的是马车并不是急赶猛赶,而萧如玥却骑的快马还一路狂奔,所以,进落脚过夜的小镇前,两方人马便遇上了。   大名鼎鼎的武王妃,二皇子凤子弦和禄亲王远远还是见过的,而是远观和近见效果完全不同!   乌黑的长发梳成简单利索的马尾,却半分不影响精致五官的柔美,肌肤也是白皙如同润玉一般,细嫩得让人看着就心痒,忍不住想要伸手摸一摸,绯红贴身的胡服更显她身段娇小,而,虽然娇小,却又玲珑有致,那胸那臀简直……   原本只远远看着,禄亲王也觉得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武王妃姐妹两是绝世个美人,如今就近见着更不得了,简直是绝世尤物,让人看着都心痒蠢动血脉喷张,有种想要扑上去扒光她,而后尽情在她身上驰骋的冲动。   猥琐龌蹉的视线,让萧如玥不禁微微眯了凤眸,瞥向那禄亲王,直接就问:“禄亲王,我有那么好看吗?”   那声音不高不低,柔柔软软,却莫名透着一股寒气,惊得凤子弦一愣却也迅速回神,赶紧不露痕迹撞开差点就要流着口水点头应声的禄亲王,拱手上前一步欠身礼貌道:“没想到在这里遇上武王妃婶婶。”   皇甫煜和皇帝虽然相差了十几岁,但两人同辈,再加上两家祖辈们建立的情谊,方方面面而言,凤子弦以晚辈的身份礼貌的称萧如玥一声婶婶也不为过。   虽然,他不太明白这位小婶婶现在为何跟传闻和之前所见时都不同……   萧如玥灵魂的实际年龄也不止十五六,十六岁的凤子弦在她眼里就是个小孩,那声“婶婶”倒不觉得别扭,无视了那个禄亲王回他一个浅笑:“确实挺巧。”而后装糊涂的问:“你们……难道也是要去燕门关?”   不待凤子弦出声,禄亲王便一下撞开了他上前一步,虽然拱着手,可两眼却直直的盯着萧如玥的脸:“正是正是,武王妃难道也是吗?”   禄亲王虽然没有任何实权就是个光杆亲王,可好歹也冠着凤姓,是个皇族,吃的是皇家的饭撒的是皇家的银子,又是兄弟中年纪最小的,平常闯个祸惹个事只要不出人命皇帝老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久而久之胆子就养肥了,现在,就更加色心肥胆了!   萧如玥浅笑应他:“佟大将军毕竟是武王的亲舅舅,怜香表妹也在武王府住了那么久……这婚礼自然是要到场的。”   对方怎么说都是个亲王,就这么众目睽睽之下死在自己手里后事处理起来实在太麻烦,看出哪个是没脑子的,哪个是有眼色的,就差不多的该收了,他若再犯贱惹上门来,挑个没旁人的时候收拾他就是了!   正文 161 同行   禄亲王邀请萧如玥一行同住一间客栈,萧如玥答应了,但她不会告诉他个没脑子的,这落脚的小镇不大,客栈数来数去就那么几家,没有一家是能同时容得下他们一方人马的,两方人马挤进去是做梦!   果然不出所料,不信邪的禄亲王派人转了一圈下来,也就找到两家挨着的客栈勉强能容下两方人马,而原本先入住客栈的住客……   若是以前,禄亲王二话不说直接会暴力轰走,可现在毕竟萧如玥在,印象什么的很重要,就改了撒银子打发。   本还想顺势说反正两间客栈挨着,不如就挤一间,不想二皇子凤子弦先一步开口,把稍微大的那间客栈让给了萧如玥一行,他和禄亲王一行没有女眷,就将就小客栈就好。   禄亲王不悦,可话已经说出口去了也没办法,虽说他色心胆肥,却也不至于敢众目睽睽之下太公然的留下把柄,好歹人家也是堂堂掌控杀弑大权的武王的王妃,太公然留下把柄的话,武王要杀他,皇帝老哥也不会出声!   二皇子凤子弦看在眼里,却只是让随行的人盯紧着禄亲王而已,不过,因为不同客栈,武王府的侍卫又多,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第一天晚上禄亲王根本近不得萧如玥所在的客栈。   平平安安过了第一夜,第二天大早萧如玥便起床准备动身了,只跟二皇子凤子弦和禄亲王打了招呼并未邀请,但禄亲王还是紧紧粘了上来,二皇子没有办法,也只能跟着,只是……   禄亲王为了跟上萧如玥的速度顺便卖弄一下男子风范,果断弃了马车换上马背,却太高估了自己养尊处优的身子,还没个半天就被颠了个七荤八素面色发白泛青!   “禄亲王,您没事吧?脸色不太好。”   萧如玥一句客套的关心,立马让霜打茄子似的禄亲王抖擞一振暂时的精神起来,再怎么也不能再女人面前丢了脸,挺了挺腰杆堆起自认为潇洒的笑:“本王好歹也是个男人,这点算得了什么?倒是武王妃你没事吧?毕竟是娇娇弱弱的女子,这样赶路真的没问题吗?”   “呵呵,多谢禄亲王关心,不过,我娘家好歹做的就是战马的买卖,我又怎会与马陌生了?马背上赶这点路实在算不得什么。”   萧如玥浅笑着应了句,也不让禄亲王有喘息和寻借口的机会,又道:“再说,虽然婚礼在二十七,但我是代替武王和老王妃出席,终究还是早到些到比较好,免得那天了才到显得诚意不够,搞不好还可能手忙脚乱。”   一番话下来,晕乎乎的禄亲王有听却压根没进脑,倒是二皇子凤子弦若有所思了起来。   萧如玥假装没看见,又假惺惺道:“禄亲王,你面色真不好,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话还是留下歇息一会儿再上路吧,我就先走一步了。”说罢拱手,一夹马腹便真的先走了一步。   昨晚才遇上,也就见了一会儿便分开客栈住下了,今天才好不容易说上几句话拉近了距离,却竟然又要分开……   禄亲王哪肯?他也不信萧如玥一个看起来就娇娇弱弱的女子能撑到什么时候,旋即不等二皇子凤子弦反应过来开口,便一挥马鞭,箭一般的飞追了上去,于是,杯具华丽丽上演了——   狠狠摔了个狗吃屎!   若不是侍卫冲得及时,他还得魂断马蹄下,而即便如此,他还是摔破了头断了一条腿,当场就痛晕了过去,赶路什么的,瞬间成了奢望……   随行的大夫正在紧急救治处理禄亲王的伤口时,唐镜明不动声色蹭近了萧如玥,两人才听得到的低声问:“说实话,是不是你干的?”   猪才会承认!   萧如玥暗暗哼了一声,余光斜瞥了唐镜明一眼,直接没好气道:“瞎说什么,明明是他自己逞强赶路太累导致抓不住缰绳,关我屁事!”   真的?   唐镜明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分明不信,却也没有证据说是她干的,而……之前收银针的事他还记忆犹新历历在目,虽然说不清那是什么力量,但很显然是不正常的,因为她的功力分明跟他们差很远,可他们都办不到,她却办得到!   她不承认,唐镜明倒也没再追问,反正倒霉被摔的又不是他,趁着那边的人马不注意就准备退开,不想竟撞了下常喜常乐。   虽然奇怪自己没看路就罢了,常喜常乐怎么也没闪开,但唐镜明还是微笑着礼貌的向两个漂亮小姑娘道歉:“抱歉,没撞坏两位美女吧?”   常喜常乐顿时同时红了脸,摇了摇头便同时低了下去。   唐镜明微怔,只觉得两人神情不对,却也一时之间说不上哪不对,不禁好奇正想低头去瞧,就觉有股风袭来,直逼他臀部,他一惊连忙躲开,回头,就见萧如玥冲他瞪眼:滚回去!   无趣的撇撇嘴,唐镜明缩回本来他该站的位置,却还是忍不住奇怪的看着前面的常喜常乐,跟着就听到老七老八的低声入耳……   “诶哟,四师兄好福气。”   “一来来两,齐人之福啊。”   唐镜明一愣回神,旋即低斥:“瞎说什么!”说的凶,俊秀的脸庞却有些泛了红,眼也不由往常喜常乐瞟,也不知道是在确认她们听到没有,还是……别的!   可,那两个昨晚就做好了收拾某亲王准备却到头来压根来不及动手的,岂会放过这自己送上门来的好玩事,哪肯停?   “真是,这两小姑娘眼长哪了?我难道不比四师兄生得好么?”   “就是就是,分明我比四师兄生得好看,还高那么一丁点,武功也更好……”   “说起来,老八啊,我们也不知道要这么呆在那死孩子身边到什么时候,万一没个机会遇上好姑娘耽误了终身大事怎么办?要不,咱两就近凑合着挑一挑?”   “有道理!不过就算凑合也不能太凑合了,好歹得对得起自己的胃口,嗯……这两小姑娘不错,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女子而言武功也相当不赖,还是将门出身!”   “这个不太好吧?她们看上四师兄了呀。”   “看上顶个屁用,不是还没成事吗?再说就算成事又怎么样?没听说过横刀夺爱吗?凭我们两,一出手保准她们转眼就把四师兄忘个干净,说吧,你挑哪个?”   唐镜明越听越没好气,直接一人赏一脚,不想常喜常乐竟转头看了回来……   糟糕,听到了?   不过一惊而已,却就被旁边的两混蛋一人一边的架住推到了身后又给他留了道缝,以至于,完全也不知道他们对她们做了什么表情说了什么唇语,反正常喜常乐忍俊不禁的险些笑出声来,脸蛋儿红扑扑的……   几人小动作间,禄亲王的伤也处理好了。   “没什么事了,我就先走一步。”萧如玥对二皇子凤子弦道。   “武王妃婶婶稍等。”二皇子凤子弦道:“十八皇叔受了这样的伤是赶不了路的,我想把他送到最近的人家,然后留一部分人下来照顾他……能不能请武王妃婶婶等我把十八皇叔安置好了一起上路?毕竟人多彼此也好相互照应您说是不?”   是我的人好照顾你,要是顺便的话,再帮你背背黑锅才对吧?   萧如玥暗暗冷笑,却看了看他的人马一副思索状后,才道:“也好,你只带了那么些人,再分一分的话,也没几个了,还是跟着我们走比较安全。”   虽然事实是那样没错,但说出来就……二皇子凤子弦不禁抽了抽眼角,却也不敢表露出来的勾笑掩饰,拱手鞠道:“那这一路就有劳武王妃婶婶了。”   萧如玥没再说什么,也不出声教二皇子怎么运送受伤的禄亲王,十分耐性的等一群人笨手笨脚的忙完,才慢速启程向前。   禄亲王运气不错,启程才走了半个多时辰找到一间小寺庙,可以少受些颠簸之刑。   寺庙很小,半山之间,老小和尚算整齐也才五个,乍见一群威风凛凛的侍卫上山,吓得不清,好在那老和尚到底活得长多少还有些见识,道明身份原因解释一番后,便把禄亲王和一干留下来侍候他的侍卫收留了,并告诉萧如玥等人,往北走个几里就有个村子,再走十多里,就有个小镇。   可是,萧如玥是要去燕门关,往的是西北偏南一些,不经过那边,那些信息对她而言无用,婉拒了老和尚的留宿,等二皇子凤子弦安置好禄亲王和众侍卫,便直接又启程上了路。   烈风的速度当中无马能及,就算萧如玥已经放慢了速度众人还是跟得吃力,尤其素来养尊处优的二皇子凤子弦,硬是忍了两个多时辰的狂颠后还是承受不住了,好在他拉的下脸出声,又恰好天色不早……   “这里?”   萧如玥煞有其事的四下张望了下,而后对二皇子凤子弦道:“我是无所谓啦,但我怕二皇子你住不得荒郊野外……要不我们再赶一赶?我记得约莫再有半个多时辰的路程,就有个可以落脚的小镇的。”   半个时辰?是依你的速度算吗?二皇子凤子弦头皮一阵发麻,却故作自然的俏皮道:“借用十八皇叔的话,我好歹也是个男人,不过荒郊野外露宿而已,武王妃婶婶如此娇贵都住得,我又怎么会住不得?”   至少今天,他是再也不想跑了!   “既然这样,那就找个近水的地方扎营吧。”   萧如玥这话顿时让二皇子凤子弦松了半口气,生怕她反悔似的,赶紧命了自己那几个累得半死的侍卫前面去寻,倒是不多久的便有了消息,另半口气才真正松了下来。   夜色很快降临,而晚饭还没好。   已近四月,雪大部分已经化了,但夜里还是挺冷,点起篝火便围了近去。   二皇子凤子弦坐下坐后便再也不想动弹,再一次暗叹自己幸好出了声,不然还不知道要颠簸到什么时候才会停下,转眸看了看还很精神的萧如玥,不禁道:“真是人不可貌相,瞧着武王妃婶婶您柔柔弱弱的,却不想竟然如此威武。”   萧如玥看了他一眼,接过丑姑递来的刚出锅的鲜鱼汤,倒是直言不讳的道:“二皇子不知道我从小就被养在外面吗?既然养在外面,自然难免会吃些苦头。”   二皇子凤子弦微怔,呆呆看着那若无其事美滋滋喝着鱼汤的人儿,竟分不清她那话到底是真是假,又到底是随口便说出来了还是故意透露……   但,他也没来得及想清楚,丑姑便把第二碗鱼汤递了过来:“二皇子,请。”   二皇子凤子弦道谢着接过,又不由的看了看萧如玥,却也不好看太久便低头吹了鱼汤喝起来,惊叹:“这鱼汤做得可真鲜。”抬眸看向丑姑,笑道:“姑姑真是好厨艺,做得简直比宫中御厨们做的还要好!”   “谢二皇子赞誉,但奴婢实不敢当,这汤如此鲜美,不过是因为这条河干净,长的鱼分外好。”丑姑欠身应了句,便又忙着给其他人盛汤了。   二皇子凤子弦笑了笑,倒也没继续,只是喝汤间余光一晃,落向了那对一模一样的姐妹花身上便不挪开了……   两人生得一模一样,弯眉大眼圆乎乎的苹果脸,有着凝脂一般的肌肤,两颊自然而然的透出健康的艳红,如今在篝火便更显娇艳,如同冬阳下骤然绽放的红梅一般,带着入骨的美态,又从那晶亮的大眼中透出一股涉世未深的纯真,确实真的说不出的可爱!   二皇子的凤子弦的眸子,为此闪了闪,却又并不是那么纯粹……   萧如玥凤眸淡瞥而过便瞧了个清楚,却假装未见的转向了丝毫未觉,正美滋滋喝着鱼汤低声说笑的常喜常乐,而那头……几位师兄简直目露凶光!   “常喜常乐,去瞧瞧那边山鸡野兔烤好了没,烤好了就切些肉过来。”萧如玥淡道。但那边,指的当然是唐镜明他们那边。   常喜常乐异口同声的应诺,端着盘子准备过去,却又没两步就折了头回来,红着脸贴近丑姑耳边嘀咕,而后丑姑又在萧如玥耳边嘀咕。   萧如玥挑眉抬眸,看了看常喜常乐,顿时让两人小脸更艳红了起来,而她却神色淡淡犹似什么也不觉的点头道:“反正我和二皇子也吃不了那么一大锅,盛些出来就连锅子一块儿抬过去吧!”   二皇子凤子弦听得不齐不全,却也没笨到根据常喜常乐满脸的羞红还听不出点味儿来,不禁顺着常喜常乐刚才往的那个方向望去,却是见六七个身着武王府侍卫服的男子围着堆篝火正说笑烤肉,倒是好几个五官端正俊秀的,却也瞧不出别的什么来……   而,丑姑却已经笑着拿了两只大碗盛出些鱼汤来,而后便扬手招呼那对篝火的侍卫:“王妃说这锅鱼汤赏给你们了,你们过来两个人抬过去呀。”   那头一听,立马两个人同时不露痕迹的按着中间那个的肩站了起来……   “臭小子。”   唐镜明低咒一声,却也不好再站起来,倒是瞅着常喜常乐端着盘子过来,一下就乐了,招手道:“正好肉烤好了,把盘子拿过来吧,我给武王妃切好了再送过去。”   七师兄和八师兄抬着鱼汤回来,就见唐镜明得意洋洋的在那里表演着刀功,三两下把山鸡野兔去骨,肉切成薄薄的肉片在盘子里摆出漂亮的形状。   “摆得再好,还不都是吃进肚子然后变成X!”   “滚你个恶心的。”横了恶心的那个一眼,笑眯眯凑近常喜常乐:“来,常喜妹妹,常乐妹妹,八哥哥我给你们表演什么叫真正的刀功!”   说着,蹲下去,趁唐镜明不被就伸手一探从他身上摸出把薄如蝉翼的小刀来,从旁边的侍卫手里抢了只烧鸡,削削削一阵削,那原本串在木棍上的烤山鸡就除了鸡脑袋脖子和屁股外,只剩下一把鸡骨头了。   “我也……”   七师兄不甘示弱,却才出声,常喜常乐便直道够了够了,红着脸端了肉跑回萧如玥身边。   唐镜明左横一眼,右瞪一下,咬牙切齿:“你们两个不要太过分了。”   “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凭什么你就能坐享齐人之福我们却不能卖力追幸福?滚你丫的!”美滋滋的喝了口旁边人递来的鱼汤:“诶呀,这鱼汤真鲜美,太鲜美了!”   “就是就是,你对人家又没那个心,何必碍着我们这里有心人?”也喝了口鱼汤,仔细品味般使劲嗲吧了几下嘴,道:“确实鲜美,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鲜美的。”   唐镜明被呛个半死,却无法回嘴。   他们师兄弟一直住在后院,而常喜常乐也跟着萧如玥一段时间了,大家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也算熟悉,但他在这之前也就觉得常喜常乐很可爱的,也没往别的方面想,确实现在也搞不清楚到底喜不喜欢她们,只是忽然被两个可爱的姑娘看上了,有种说不出的优越感,然后就……   有些得意了!   “说起来,撇开这丫不说,姐妹两怎么就同时看上了一个人?因为是双胞胎的关系吗?所以喜好一样?”   “那丫头跟那个谁不也是双胞胎孪生姐妹?怎么就不见两人喜好上同一个?”   七师兄沉吟一会,一本正色道:“大概只有怪物才看得上怪物!”   八师兄立马崇拜般附和:“好见解!”   唐镜明白眼一翻,起身走离篝火,往河边走去,不一会儿,常喜常乐也端着碗去洗……   闻声回头,乍见是两人,唐镜明愣了一下,而后脑子一抽嘴就贱了,问:“你们是不是喜欢我?”   顿时,姐妹两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反应过来小脸就红了个透(可惜太暗某人没看清),跟着把碗一放,直接跑掉了……   然后,晓露来接替了工作,直到第二天,唐镜明也没能跟常喜常乐说上话,倒是二皇子凤子弦老屈尊降贵的粘着两人问着说那。   怎么说也正儿八经是个皇子,常喜常乐能不给他脸面的应和着吗?再加上,萧如玥始终装瞎当没看到,半个声也不出……   直至第三天晚上,常喜常乐再也受不了了,趁着二皇子凤子弦跟不近萧如玥入住的客栈房间,主动诉苦。   “难道不好吗?人家好歹也是个皇子呀,再加上你们的出身算起来也不低,在我这当武婢也不过是暂时,若是有意的话,我相信皇上也非常乐意你们当他的儿媳妇。”萧如玥一本正经的装傻。   常喜常乐一听,小脸顿变,却支支吾吾,半天吭不出个屁来。现在她们终于知道向来豁达的晓雨当初为什么会那样了。   “笨!”晓露实在忍不住开喷:“想请王妃帮忙,却又不把实话说全,你们让王妃怎么帮?”   “晓露姐……”常喜常乐忽然很崇拜直腔的晓露,很多她们顾忌的,她从来都敢直接说。   “别叫我,有事跟王妃说去。”晓露没好气推开两人,坐到丑姑对面去,却无意中瞧见丑姑秀眉轻轻的挑了下。怎么了?   萧如玥本是想叫丑姑这时候就别忙针线活了,不想竟瞧见丑姑那忽然而不知意味的挑眉,也有一瞬不明白,但很快,她便听到了屋顶上轻轻的瓦裂声,而本武功在她之上听觉比她还敏锐的常喜常乐,此时却嘀嘀咕咕苦恼着该怎么跟她说而没发现……   二皇子就算真有心,却也不至于要爬屋顶,而外面有几位师兄在,又有萧家调来跟着的高手在,能悄无声息上屋顶去几乎不可能,所以,屋顶上的人显而易见是熟人,多半是冲着那对姐妹花来的!   粉唇微勾,萧如玥笑了,却又很快收敛了去,装腔作势的伸伸懒腰,道:“唉,颠簸一天也累得够呛,都睡了吧啊,明天还得早起呢。”   常喜常乐一听,惊出声来:“武王妃,奴婢们话还没说完!”   “啊?”萧如玥惊讶的看着两人,而后叹气,又坐了回去,道:“那就说吧,赶紧说,被妨碍我休息。”   常喜常乐急了,怕萧如玥当真一倒睡去,又因为小女儿的羞赧,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蛋红了个透,异口同声道:“奴婢姐妹两心里有人了!”   “谁?”   听到萧如玥那一声问,屋顶上的人也不由的趴低了些,却竟然什么也没听到,倒是有人大吼着扑来:“刺客,纳命来!”   正文 162 都热闹   竖直耳朵,却听到一声“刺客”,晓露顿时愤然就要窜起,却被桌子对面的丑姑桌下一脚踩住,跟着就道:“外面有的是高手,你出去也就是个碍事的,还不如在这里守着王妃。”   这话,倒是连欲动的常喜常乐都提醒定住了。   无视屋顶上那阵越去越远的啪啪打斗声,萧如玥优哉游哉的问:“刚说到哪来着?”顿了一下,才猛想起般的道:“哦,对了,说你们喜欢的是谁!”   才因为警惕而暂退的羞赧顿时又上俏脸,常喜常乐默契的相视一眼,而后窘红着脸异口同声道:“奴婢……奴婢不知道他叫什么……”   虽然同在后院出入,时常冷不丁一抬头就能见到人,偶尔也会说上几句话,可,也不知道他是故意不说,还是他以为她们已经知道,反正……她们就是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叫什么!   “他?”萧如玥挑眉,看了看那对姐妹花,问:“你们说的是同一个人?”   姐妹两红着脸点头。   萧如玥抿唇,看着两人又好一会儿不说话,就在她们不安的时候,忽然来了一句:“你们确定你们真的喜欢同一个人吗?”   常喜常乐怔住,还没反应过来,萧如玥又道:“你们是孪生姐妹,近乎同时降生,又形影不离的一起长大,也许长辈们也有心之下培养了你们一样的兴趣喜好,但……这事可事关你们终身幸福,你们可得仔细想清楚了,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着同一个人?是不是确定真能姐妹同侍一夫?有些事,可真没有后悔药吃!”   常喜常乐同时回过神来,一起张了嘴,却又只有常喜一个人出声:“确定!”   话出口,常喜本人也怔住了,倏地转头看向常乐,只见常乐还张着嘴不发声的呆在那里,神色有点混乱有点懵懂有点纠结……   很复杂!   丑姑惊讶了,晓露错愕了,萧如玥却笑了,而房外焦急的脚步声却正在奔近,不一会儿就到了房前敲门。   “武王妃婶婶,您没事吧?”   是二皇子凤子弦闻声带人过来了,虽然他们也住同一间客栈,但毕竟男女有别,所以他们住在了一楼,而萧如玥等人住了二楼。   “你们各自仔细想清楚再说。”萧如玥低声对姐妹两道了一句,才应外面的二皇子:“我没事,刺客也有人去追了,二皇子不必担心。”   而后,一个眼神让晓露去开门。   二皇子凤子弦没料到萧如玥会让人开门,但还是忍不住往房里扫了扫,亲眼确认没问题才生怕人看不见似的大大松了口气,冲萧如玥欠身行礼:“没事就好,武王妃婶婶也早些歇息吧。”   离去前,还不忘给常喜常乐个温柔的笑容。   门一关上,晓露就隔着衣服猛搓双臂:“我怎么就觉得那个二皇子那么那么让人不起鸡皮疙瘩呢?”   萧如玥一听喷笑,嗔道:“就你嘴贫,去去去,都睡觉去。”   说罢,起身率先倒进了床里,摆明不想跟常喜常乐继续话题,而事实上姐妹两现在也暂时没有心思跟她说,正彼此瞪大着眼就对视着……   那所谓的“刺客”当然是抓不到的,顶多装模作样在外面耗了段时间,那些去追人的被追的也就回来了,无需跟萧如玥交代,二皇子凤子弦就算问起也就直说人逃掉了,他也不能如何。   月落日出,新的一天又开始,晓露童鞋大清早的就见到了她那一路猛追着来的未婚夫筒子——柳翊!   两人关系已经得武王妃点头敲定,并公开化,就是光天化日众目睽睽的蹭近了磨蜜怎么样怎么样?那头当主子的武王妃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说啥,别人,有毛权利说个啥?   “两人婚期定下来了吗?”二皇子凤子弦笑问,倒是十分自然:“到时我也好备份礼。”   这个世界而言,武婢确实身份卑微很渺小,可晓露不是一般人的武婢,她的主子完全不渺小,她要嫁的人也不是无名之辈,最重要,还跟当下炙手可热的“合作者”挂得上钩……种种下来,这武婢就非比寻常得好好看待了!   萧如玥笑应:“毕竟对方是神鹰镖局的少主,有头有脸有身份,出于尊重,日子就交由神鹰镖局总镖头定了,说是忙完手里的事就进京来慎重商量,但具体是哪天柳总镖头似乎也说不准,我也没仔细问。”   话都这么说了,二皇子凤子弦也不好再说下去,本想跟常喜常乐继续谈笑亲近,不想两人却魂游天外的不在状况中,说个三两句就出神,说着说着干脆就不理他了,搞得他颇有些下不得台……   七师兄凑近某人:“呵呵,恭喜你被抛弃了。”   八师兄凑近做一份:“美梦终究是美梦啊,梦一梦美一美,就没了!”   唐镜明抿唇不语,只是看着常喜常乐那对姐妹花的背影,眉头愈发紧凝了起来。他,自作多情了?搞错了?   现在,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   马背上混混沌沌的跟着狂奔,时间过得飞快,转眼,燕门关到了。   萧如玥虽然在赶路,但也只是白天赶而已,一入夜就休息,再加上前有禄亲王拖后腿,后有二皇子凤子弦跟不上,一来二去就那么拖到了今儿,二十六的傍晚,但消息还是早他们一步进了燕门关!   毕竟是武王妃,外加还有个二皇子,所以正式进城时,不但佟大将军佟千军一家子和守关诸将出来迎,连早一步到的太子凤子霖喝果亲王也都出来迎。   当然,有的很显然只是碍着脸面出来过场子的,比如……尊贵的太子殿下!   跟二皇子倒是生得几分像,可向两外侧微微上扬的狭长眸子,轻佻桀骜的眼神,却让他俊美的五官更多了抹邪气,虚假的笑容似面具般扣在脸上敷衍着映入目的所有人,仿佛他就是高高在上的王者,其余人只配做他脚底的蝼蚁,他可以随意戏耍拿捏,包括萧如玥在内……   宠坏蠢货一枚,武王妃鉴定完毕,再瞥那二十六七岁倒是人模人样挺英俊潇洒的果亲王,顿叹,果然物以类聚,虽然没有太子殿下来得严重,却也就是那一路的!   也难怪,当年九五之争惨烈时果亲王还嫩得很,根本卷不进去,再加上他的生母是如今的皇太妃,只仗着这一层,就算他没有多少实质的权势,也比其他同辈的无权亲王高等贵气三分……   如此之下,眼睛翻得高一点不稀奇,但翻太高,就直接成白目了!   燕门关乃凤国边疆重关,建于的巍峨山峡之间,东西两翼山峦起伏,山脊之上建有长城,半空俯瞰犹如巨龙蜿蜒一般气势凶猛磅礴,是楚国与凤国往来的唯一通道。   相互贸易,日久成城,如今燕门关已是凤国主要贸易大城之一,也正因为汇集了四面八方不同国而来的商贩,十分鱼龙混杂,驻守军的任务因此变得繁琐沉重,不但要守关,还要维持日常的平和,绝不能因为商贩间的矛盾发展成国际事件,驻守将的人选自然更马虎不得!   燕门关的驻守将,是佟千军大将军,老武王妃的亲哥,皇甫煜的亲大舅,而这位大舅,此时却跟萧如玥初次见时的印象大大不同。   初见佟大将军,是萧如玥在出嫁的路上,那时她也只知道八大元帅十大将军中有一帅一将姓佟,是老王妃的娘家人,倒真不知道那佟大将军就是老王妃的亲哥,所以当时就随便观察了下记住长相而已,只记得那时的佟大将军战甲披身威风凛凛,沉颜敛色间一股浓郁的肃杀之气,而现在……   五十多岁,却像才四十多,卸了战甲,身形倒是依旧魁梧挺拔如山,立在人群中放眼一望就十分醒目,颇有那么点鹤立鸡群之感,皮肤晒得黝黑发亮,五官棱角分明尽显北方汉子的粗犷与豪迈,本该是个往前一站都吓人的魁梧大汉,却因为被那勉强及他胸口的娇小爱妻叨叨而咧嘴挠头的赔笑,像个憨傻的田间农夫,半点没有先前那股骇人的肃杀之气,倒是声音依旧异常的醇厚洪亮,好像战鼓一般,就算低低说话,也震颤人心耳膜。   佟大将军被爱妻叨叨的原因,很简单——早提醒他提前准备迎接武王妃,结果转身忘了个干净,然后武王妃一到,急急忙忙就着那身沾满臭汗的旧军装便自训练场赶来了!   大将军夫人佟乔氏受不了般的剜了他一眼,转脸就堆满了温和可亲的笑对萧如玥福身,满是歉意道:“武王妃宽恕,大将军就是个粗心的粗人,一不注意就这样,但绝无半分懈怠之意。”   萧如玥浅笑:“大舅母您实在太客气了,大舅及诸位将军事务如此繁忙还特地出来迎我,我简直受宠若惊得有些过意不去。”   客套的打了两下太极,转移向城内的将军府。   将军府其实挺大,只是一下塞进了太多贵客而显得十分拥挤,但即便如此,还是尽量让出几间环境不错的小院给萧如玥,太子,果亲王,以及二皇子。   太子凤子霖先萧如玥早一步到,但毕竟太子就是太子,再加上先到先得,自然而然就挑走了将军府最好最大,原本大将军夫妇住的主院独占,客套的让给萧如玥的意思都没有。   萧如玥也不跟他计较,更若是平常,也绝不会跟那么多人挤将军府的老早住进客栈去了,不过就是以防万一的就近守着比较好才住下,住哪自然就没什么区别,看似挑了间就住了进去。   换做别人,可能会因为人多而不方便观察,因为人一多记不住就难免有所疏漏,但萧如玥却恰恰相反,她过目不忘,偶然自她视线过的丫鬟长相都如刻入脑海一般清晰,人全挤一块儿,反倒省她到处钻找人的时间,院挨着院,站高点便一望入目……   可能是想借着这次机会化解隔阂,当初在武王府住了一年多,前阵子才分别被各家接走的表小姐也都聚整齐来了。   佟盼香的父亲和佟怜香的父亲是亲兄弟,在武王府的时候关系就比跟其他人好,如今佟怜香就要出嫁了,两人更舍不得,就跟黏成一团似的,到哪都双双对对。   莫彩雯则已经跟萧勤鑫定亲,要不了多久便成了萧如玥的堂嫂,虽说萧如玥已经出嫁,但萧如玥嫁的是堂堂武王,又是萧大当家疼爱的女儿,在萧家的地位依旧很微妙的高,所以,她势必要跟萧如玥辟除隔阂好好相处,但有之前的事处起来也难免有些尴尬,便拉上了那冷冰冰向来不合群却又总跟这群走的林冰兰作伴……   与这些表小姐相比,那不趁最后一夜去跟佟怜香多说姐妹间的悄悄话,反而跟着莫彩雯二人过来粘着萧如玥的佟怜香,就有些怪异了!   “本来以为是姑母来呢,不想竟然是小表嫂来,王爷表哥怎么舍得呀?”佟妙香笑道,漂亮的脸上半点没有其他人的尴尬,好似之前跟萧如玥很熟,什么玩笑都能开。   为什么不尴尬?因为脸皮实在太厚?因为还没死心?还是因为……另有图谋?而她一介商家女萧如玥,能让人这么图谋的,除了银子之外还能是什么吗?   萧如玥暗暗好笑,不知该说佟妙香和指使她这么干的人蠢,还是当她萧如玥是三岁小孩,竟然派个跟她有过节的姑娘来跟她搞关系就想弄到钱,啧啧,好歹也来个美男计啊,还是说,佟妙香童鞋其实只是个过渡,美男计还在后面?   不管如何,萧如玥也不多吭声,不得罪的敷衍她就是了,平平淡淡,倒要看看她们家接下来能耍出什么鬼名堂来!   不一会儿,佟怜香和佟盼香也来了,瞧见莫彩雯等人还在,佟怜香顿时就想扭头走人,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的僵了一僵,终究还是进来了。   萧如玥猜,可能是佟乔氏警告了什么。   几个姑娘卯足了暗劲抢一个男人一年多,最终都输给了凭着一道神意一道圣旨而空降的萧如玥,前阵子还闹得非常不快散场,坐在一起难免彼此长刺扎上身般的不舒服,可又谁都不愿走的赖着。   终究,佟怜香还是憋不住,写了萧如玥的厚礼后,啪的十指合十拜托状:“小表嫂,以前……真的很不好意思……您大人大量,就忘了吧,都忘了吧啊。”   这么直接,倒是让佟盼香以外的几位表小姐惊讶得怔住了。   萧如玥却是一脸糊涂的反问:“以前?以前怎么了吗?”   佟怜香听罢话愣了一下,猛然明白过来,许是被爱情滋养又待嫁女儿心,也或许是回燕门关的短短时间里,被那个厉害的娘狠狠调教了一番削掉不少棱角傲气,她顿时红着的小脸就带了几分愧意,不知说什么好,又觉得不说不对,搅着手指在那不知所措,明显的多了几分女子该有的娇态,至少懂得尊重该尊重的人了!   萧如玥浅笑,给她挑了话题:“明天就要出嫁了,紧张吗?”   果然,羞赧顿时赶走了佟怜香的无措,小脸顷刻间红得能滴血一般,点了点头,却没一会儿的,又摇了摇头,佟盼香本笑着要开口说些什么的,被她拽住了。   佟盼香那表情会想说什么还被佟怜香阻止,萧如玥膝盖想也知道是什么,逐浅笑道:“看来对方是个相当不错的人,你很满意呢。”   “你怎么知……”   佟怜香惊觉失言猛然刹住,小脸愈发红艳的羞得低下头去,却又忍不住的,偷偷往萧如玥瞥,像是想看出什么似得,而后道:“之前我娘说我又瞎又蠢把凤凰当麻雀,我还不服,可是现在……”顿了一下,没头没脑的道:“你果然很厉害!”   萧如玥却哭笑不得:“你夸奖我,我很高兴,可……你到底怎么这么冷不丁的就忽然判断出来的?”   佟怜香张嘴,猛然发现之前的对话确实跟萧如玥厉害不厉害没有多大的关系,顿时收了声……   这世界,婚姻大多凭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运气好一点的也不过能在婚前见到对方的画像,对方什么样的人品脾性全靠媒人一张嘴,但自己是将门出身,父母又比较开化,没有那么多讲究,再加上她和他家的关系……这亲事,是彼此直接相处过一段时间都乐意,才成的!   这小表嫂那般说,实在没什么稀奇,会觉得厉害,不过是自己脑子发蒙了……   “我真是……”佟怜香不好意思的狂敲自己的头,笑得讪讪。   莫彩雯等人顿时也跟着掩嘴笑了起来,却是不知是取笑,还是单纯应景而已。   萧如玥也笑,道:“好了好了,别敲了,敲坏了怎么办?我明天上哪去寻个好的来赔给新郎?”   佟怜香顿时又羞红了脸,停止了敲头。   闲聊中得知,佟怜香嫁得并不远,也就燕门关城东到燕门关城西,嫁的还是佟千军老副将的长子陈品凡,比她大五岁,受父亲的影响十多岁便从了军,多年来一直在佟千斤麾下,全靠自己的努力现在已经是个校尉,所以佟怜香以前就隐约记得这个人,但印象不深更不熟,早段时间陈品凡回燕门关探亲,拜见大将军佟千军时被夫人佟乔氏一眼相中……   “能入大舅母的眼,相信绝对是个很不错的人,祝你幸福。”   萧如玥笑着祝福,也没再留佟怜香等人多聊,只随口的让几表姐妹过去的就过去日后好好相处,便把人都打发走了。   人都走了,萧如玥却还不想睡。   “且不说赶了一天路,现在还这么晚了……”丑姑微微凝眉。   “唉,忽然发现有些事情习惯了,还挺可怕的……”   萧如玥只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便带着常喜常乐出了门,以至于丑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   皇甫煜!   成亲后,皇甫煜总跟前跟后的粘着萧如玥,起初会觉得烦,时间长了就习惯,习惯之后感情也跟着升温,而后,而后……如今数起来,竟已有四天三夜没见面,更别说被他温柔的抱着入睡了!   萧如玥暗暗叹自己没用,竟然学起了多愁善感,出了院子,随便转转顺便熟悉将军府,却没一会儿就嫌地势太矮放眼有限,转完实在太耗时间,干脆踩上房顶去漫走,要是被人瞧见了,就说睡前练会儿功……   不想,这事还真就被人瞧见了去,只不过瞧见的人,都未站出来出声而已,比如……躲着爱妻蹲屋顶上偷吃臭豆腐的某大将军!   “嗯,仔细看倒确实是把刀,却也没瞧见妖在哪啊,啧啧,三叔还真是爱吓唬人!”   这时,屋下有人支支吾吾说得十分为难又不得不说:“大将军,将军夫人让您今晚就睡那屋顶上别回房。”   偷吃中的大将军错愕:“为什么?”顿了一下,怒道:“你告诉她的?”   “属下冤枉,是将军夫人闻到的。”   “放屁,她又不属狗,老子还是去角落烤的!”   “将军夫人说她就是在三里外,也能闻到你手里那东西的味儿……”   “放屁!”佟大将军喷了一声,本打算甩了东西下屋顶,却还是舍不得,于是吃完再下去,狠狠瞪了那卫兵一眼:“老子今天没床睡你小子就给我去睡茅坑!”   “大将军……”   那卫兵呻吟还没完,佟大将军已经不见了人影,却片刻便又一阵风似的飞奔了回来,跑井边打了十桶水的漱口,哈了好几口气觉得没问题,才又一阵风的不见了……   而这时,不止燕门关热闹,遥远的京都萧家别院也很热闹——萧老夫人来了!   萧老夫人自从病倒之后,房间都很少出,却为何会忽然跑到京都来呢?   当然是因为萧勤玉兄妹失踪一事,自然,主要原因是嫡长孙萧勤玉失踪了!不见了!人间蒸发了!   本来这事端木芳儿始终隐瞒着暗自寻找,却为何会传到老夫人耳里,甚至为此匆匆赶来京都呢?   当然是因为那天,端木芳儿哭着扑到老王妃皇甫佟氏面前……   老王妃皇甫佟氏知道萧勤玉兄妹两就在武王府后院养着伤,却不知道萧如玥到底想干什么,便推说等皇甫煜回来再说,结果皇甫煜慢慢吞吞好不容易回来,一听之下十分震惊十分愤慨,当即答应帮忙,还不等端木芳儿把话说完就直接命人大肆翻城的找!   于是,整个京都的人当天就都知道了萧家嫡长子遇害失踪的事,然后,萧老夫人便知道了,然后,来了,然后……   啪!   洪妈妈代替萧老夫人出手的狠狠耳光,把端木芳儿扇在了地上……   正文 163 陈年旧怨   “大夫人!”   看着端木芳儿断线风筝一般跌在地上,徐妈妈都吓得出声有些破碎,却因为被萧老夫人带来的人抓着,不停的挣扎想扑过去也徒劳,心疼得直掉泪。老夫人这才进门就这样了,要是再知道七少爷和十六小姐失踪的原因过程,岂不得直接打死大夫人?   怎么办怎么办……   端木芳儿就着那个跌倒的姿势一动不动,不断剧烈起伏的胸膛宣示她不甘不服甚至愤怒的心情,却一声不发,而眼泪却也不争气的滑落了下来。   萧老夫人满面青筋耸动,看起来十分狰狞,嘴唇生硬的颤动着,不停的有含糊而沙哑的呜哇骂声自喉咙发出,就是向来照顾她的洪妈妈也难听得懂。   “老夫人,您别着急,有什么事您慢慢吩咐,奴婢仔细听着。”洪妈妈弯低身凑近萧老夫人安抚,轻轻为她老人家拍背顺气。   似乎安抚起了作用,萧老夫人虽然面色依旧狰狞凶狠,却停下了那难听沙哑的呜哇声,因愤怒而急剧起伏的胸脯好一会儿才稍稍稳定下来,在洪妈妈耳边吩咐了起来。   “大夫人,老夫人问您,七少爷到底怎么失踪的?失踪前在别院里发生了什么事?”洪妈妈代问。   端木芳儿却是咬着牙,一声不出,倒是徐妈妈不停道:“老夫人,这不关大夫人的事呀,大夫人为了找七少爷……”   萧老夫人又一阵动唇,旋即洪妈妈便几步到了徐妈妈跟前,二话不说狠狠甩了一耳光打断她的话:“没问你话,插什么嘴!”   洪妈妈一直以来都是为萧老夫人惩戒调教下人的,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手劲依旧不浅,再加上这一耳光打得分外狠,徐妈妈的话顿时就被切断了,顺势偏向一边的脸痛得皱成一团迅速肿起,晕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大夫人,就算您不说,这院里这么多人也总有人说,您何苦呢?”洪妈妈劝端木芳儿,声调却平板冷绝。其实,嘴上不说,但她还是对端木芳儿怀恨在心的,当初要不是端木芳儿把萧如玥接回去,萧老夫人也不会起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心,要不是端木芳儿不识抬举一再招惹萧如玥,也不会搅出后来那么多事,最起码,萧老夫人也不会瘫成现在这样!   端木芳儿嗤笑了声,却依旧还是不开口。   萧老夫人瘫的是身子,并非瞎了眼坏了脑子,瞧见了自然更加恼火,面部肌肉瞬间就生硬而激烈的颤抖起来,却也不再追问端木芳儿,而是让洪妈妈出了门。   豪门深宅,惩戒逼供的手段多得数不清,就算端木芳儿带来的都是嘴巴上锁的亲信,却也终究都是人,熬得住皮肉之苦未必挺得过死亡威胁,再加上别院本身就有留守的人,那日母子为萧如鸢被打一事又闹得凶,之所以到后来端木芳儿去了武王府才闹开,是因为收了银子封口,如今老夫人来了,自然就大不一样……   果然,一片哀嚎凄厉惨绝之后,没一会儿,洪妈妈便问出了那日发生的一切,面色顿时铁青得难看起来,反而不知怎么通报萧老夫人了!   缓过来的徐妈妈一看洪妈妈那神色便知不妙,惊惧得面色瞬间苍白如纸,但她是端木芳儿的奶娘,一手将端木芳儿照顾大伴至今,情分可说母子一般,哪看得了可怕的事情发生在端木芳儿身上?倒是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猛的就挣脱了武婢的钳制扑过去,一下抱住洪妈妈的腿……   “洪妈妈,这事分明是有人暗中做鬼陷害大夫人,您发发慈悲劝劝老夫人,先冷静下来找到七少爷查个水落石出,莫错怪了大夫人呀,求您了,奴婢求您!”   徐妈妈救护端木芳儿心切,却也糊了脑子,声泪俱下就把这么倒出了事情的端倪来,顿时让本不知该如何向萧老夫人禀告的洪妈妈又气又怒,撒气的狠狠就踹了徐妈妈一脚,想把她踹开,却不想徐妈妈抱得紧,一脚竟然踹不开。   怒上心头,洪妈妈使劲又踹了徐妈妈两脚,惹得那始终抿紧着嘴低着头的端木芳儿都不禁跟着颤了两下,转眸过来,泪旋即就落得更凶了……   徐妈妈毕竟还是上了些年纪,如此剧痛顿时让她的脸都皱成了团,晕得根本说不出话来,看得端木芳儿也心疼,却只是动了动唇,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开口又能如何?还有什么意义?如今萧勤玉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萧如月半疯半傻不成人样,萧如云见都不肯见她更别说认她这个母亲,萧勤羽……以前真不觉得那孩子哪不好,如今出了事,却瞬间清清楚楚了,那孩子竟然是那么的没骨气没担当还自私!   她,可真是失败,千方百计不折手段总算进了萧家的门嫁了自己深爱的男人,却始终得不到他半分怜爱,厚着脸皮倒是生了四个孩子,却到头来没有一个教得好,到头来,一无所有,一无所有……   泪汹涌,转瞬便模糊了端木芳儿的视线,她顿时泣不成声。   而此时,洪妈妈则冲那本扣着徐妈妈,此时却呆住的两武婢吼:“杵着做什么木头?还不赶紧把人拖来!”   两武婢一颤,赶紧过来,硬拖竟也拖不开徐妈妈,只好一手刀把人劈晕了过去。徐妈妈怎么说也是端木芳儿的陪嫁妈妈,没卖身给萧家,没有命令,两人自然是不敢把人弄死了,否则背负这条人命的就是她们两人!   这时,另一个妈妈给萧老夫人传来了话:“洪妈妈,老夫人问您怎么回事。”   洪妈妈顿窒,面色略微变了变,却还是走近萧老夫人身边,缓声压低着道:“早些天大夫人不知为何事打伤了十六小姐被七少爷发现,与大夫人争吵后便强行要带十六小姐走,大夫人怕生事让了人拦,不想追出了府后那些人之中竟有人冲七少爷下了毒手……”   萧老夫人听到这里,一颤,气得剧抖险些接不上气来,吓得洪妈妈大呼:“老夫人,您冷静些,冷静些,听奴婢把话说完,据那些回来的人说,七少爷和十六小姐那夜不知是被什么人救走了,七少爷现在到底情况如何,其实还没个准数!药,赶紧拿药来,水,水……”   一阵混乱,萧老夫人总算稳定下来,听洪妈妈继续报告:“那个下手的人叫李三,是随大夫人来京都的诸多侍卫中的一个,恐怕这些年都被大夫人收买了,但到底为什么竟对七少爷下手却是不知,而出事后也失了踪。”   萧老夫人狠狠的瞪着始终就是不肯出声的端木芳儿,生硬而模糊的抖出一个字:“打!”   正打着,闻讯终究还是耐不住的萧如云闯来了,可,莫说是求情了,萧老夫人根本就不让她进小院!   下人倒是拦住了萧如云,可到底还是萧家的嫡小姐,萧老夫人不明着出声,倒也不敢弄伤了她。而那萧如云倒也机灵,几度被拦之后,竟扭头就走,以为她闹够的时候,她竟把被看住的萧勤羽拖来了,死死拽着他就往里冲,气得萧老夫人脸色发青。   本就不是要直接打死端木芳儿,再加上萧如云拖着萧勤玉硬闯了进来,好歹都是萧家子孙,萧老夫人再怒也不至于当着他们的面把他们的母亲给打死了,便让那人住了手,却还是命人把受了伤有些混沌的端木芳儿扔进了柴房里,萧如云拦不住,就拖着萧勤羽跪在了那里不起来。   “十四小姐,您和九少爷与其在这儿跪着,还不如去祈祷七少爷平安无事早些回来,不找到七少爷,老夫人是不会消气的。”洪妈妈轻叹。   她确实讨厌端木芳儿,但一码归一码,孩子终究是无辜的,何况萧如云虽然脾气不好待人冷淡,却从小到大都不是惹事的主儿,某个角度而言,她还挺喜欢这孩子,但萧老夫人虽然嘴上没说,却是从来不喜欢这孩子的,因为这孩子的名字带了一个云字!   萧勤玉就不说了,名字是萧老夫人取的,而后萧如月出生还真没人怀疑过名字的由来,萧老夫人还以为萧云轩总算有点动摇了而高兴不已,结果又是死气沉沉一年,跟着萧如云出生名字一亮相,萧老夫人顿时就闻出味儿来了……哪有父亲给女儿取名字还带跟自己名字中一个字相同的?萧云轩真给自己女儿取一个这样的名字?他到底是想克死女儿?还是想让女儿克死他?亦或者是……某人终于忍不住了向萧云轩报以无声的反抗,却不想直接被无视了?   没有证据,想再多也没有用,何况这个某人,还是萧老夫人做主抬进来的,萧老夫人就算有证据又能如何?不过就是气得内伤,骂自己当初有眼无珠而已,要她公然认错却又不可能,于是,可怜的萧如云就成了出气筒,也好在萧如云是个不主动讨喜的人,阴差阳错还少受了些伤害,不然……   洪妈妈再度轻叹一声,看着无动于衷却又死死拽着萧勤羽不让他跑掉的萧如云,还是有些心疼,忍不住小心翼翼瞅了瞅周围,才压低声音道:“要是六小姐在的话,兴许还能有些办法,可她现在去了燕门关……”   当然,她这样说,也不过是为了支开萧如云的注意力,毕竟京都到燕门关可半点不近,一个小姑娘是根本没能力到那边去的,而等到萧如玥回来,也不知是多少天之后的事情!   萧如云瞥了洪妈妈一眼,又看了看有萧老夫人在的屋子,抿了抿唇,果真还是起来了,萧勤羽也为此得到了自由,却倒是意外的没有直接跑掉。   “我不会去求六姐。”   甩下句让洪妈妈错愕的话,萧如云径直走了,腰杆直直的。   武王府。   正与皇甫煜下棋的萧勤玉又晃神了。   看了他一眼,皇甫煜道:“就这么不愿陪我下棋?”   萧勤玉惊回神,忙道:“不是。”赶紧瞧清棋局落了一子,而后张嘴欲言,却又什么也没说的抿上了。   不知为何,他今天特别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在发生……可是什么事呢?母亲那边的?还是六姐那边?   “知道你六姐费了多大的劲,才把你这条小命从阎王爷那里抢回来吗?”皇甫煜淡声间轻落一子,倒也没有去看萧勤玉:“不求你回报她什么,好歹,别给她添乱。”   “是。”萧勤玉有些愧疚,仔细瞧了棋局又落一子后,终究还是忍不住的问:“六姐夫,能问您件事吗?”   皇甫煜头也没抬,反问:“想问我为什么派人大张旗鼓的翻城寻明明就在武王府的你?”   萧勤玉面色微变,但还是点头:“嗯。”   皇甫煜咧嘴,倒是直接:“免得别人有借口搜进武王府来。”   那些怪人除了打他变相的教武功外,还通过各种故事言语中隐晦的提示他一些分析要领,所以萧勤玉最近着实是写了不少东西,心里隐约大概的也猜到了一些,却是没料到皇甫煜竟然如此直接的就回答了出来,不禁惊愕了瞬。   “到你了啊。”皇甫煜抬头提醒他,似乎才发现他错愕住了,没好气道:“发什么愣,好好下棋。”   “哦……”停顿间落子,萧勤玉又道:“我和十六妹什么时候能出去?”   “这个……”皇甫煜凝眉,为难的模样:“你六姐没说,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打算,所以……等她回来再说吧。”   萧勤玉瞪大眼睛看着皇甫煜。   “你们家乱得很,有些事你六姐也摸不着头脑,但所有事情似乎都在你爹的掌控之中……”皇甫煜头也不抬道:“既然你爹连你六姐都不让插手管,我自然就更不好参与太多,免得得罪了岳父大人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演变成怎样,全在那位岳父大人的意思,而只要不伤害到他的宝贝王妃,别人爱怎么怎样,他无所谓!   皇宫。   皇帝面色微沉:“人,肯定在武王府内!”   竟然来个先下手为强,以前还真是小看了那个年轻看似无害的武王……   “皇上,左丞相求见。”   正文 164 动静   不管京都如何热闹,也丝毫影响不了燕门关这边佟怜香的婚礼……   三月二十七一早,天还没亮透,大将军府便热闹起来,忙着装扮新娘的装扮新娘,忙着准备午宴的准备午宴。   萧如玥向来醒得早,房里练了会儿功后沐了个浴,便领着丑姑等人出门闲逛一般的直接晃到了厨房,一脸好奇的钻进去,惊得一厨房的人呆了呆,面色大变慌忙跪了一地。   “都别紧张,我就看看,赶紧起来该忙什么忙什么。”萧如玥浅笑道。   虽然搞不清楚武王妃怎么忽然钻满是油烟的厨房来而惶恐,却也没人敢不起来,继续忙碌间又忍不住紧张忐忑的时不时往那好奇模样钻来钻去,愣是好一会不走的人儿偷瞥。   不一会儿,大将军夫人佟乔氏闻讯而来。   浅笑:“早膳已经做好,就等着武王妃您了。”   萧如玥笑着点了头,而后转眸对丑姑和晓露道:“瞧着厨房人手不够,你们就留下来搭把手吧。”虽然没瞧见什么会犯冲的食物,但安全起见,还是留丑姑和晓露在这里盯着比较好。   丑姑和晓露自然明白,点头应诺,而大将军夫人佟乔氏却不免愣了一下,却也是个极其聪明通透的女子,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更瞬间就堆起了一脸荣幸的笑:“早听说武王妃身边的丑姑厨艺精湛堪比御厨,能得她帮忙真是太好了,我们家怜香可真是福气不小。”   说罢,拍拍手引厨房内的众人望过来,直接当着萧如玥的面就让丑姑做了主厨,今天厨房的事,全由丑姑说了算!   虽然空降得忽然,还是一副毁容的丑颜,但毕竟是武王妃身边的人,据说还是红人,所以原来的主厨就算心底不畅快,却也不敢说出来,当中有人为他不平,却也不敢这个节骨眼上不配合……   丑姑和晓露,就此留在了厨房,倒是有些有趣的,萧如玥对此事并未解释,而大将军夫人佟乔氏竟然也没问,一切如是就该如此一般的自然。   萧如玥笑了,觉得这个大舅母是个有趣的女人。   本来身为女子,又只是吃个早膳而已,萧如玥在房里随便解决就好,可她是武王妃,某种程度而言是皇后都不能比的不一般的女人,就着这一层,谁敢不把她当佛一样的供着?吃早膳是小事,但讲究起来又不是那么小,所以……她被慎重的请到了别雅的小厅用餐。   在厨房待了不算久,却也沾染了不少油气,免得那些讲究的贵人们特别是太子殿下有话说,萧如玥便先回房换了身衣服才去小厅,到的时候,大将军佟千军,太子凤子霖,果亲王,二皇子凤子弦等有些分量的人基本都已经在那里,还真就差她了。   那二皇子凤子弦倒还好,但太子殿下和果亲王就明显有些不耐烦,却又碍着她是武王妃,这守着燕门关的是皇甫家军而不能发作。   萧如玥礼貌浅笑,一一行礼之后,道:“实在不好意思,让诸位久等了。”   “没事没事。”   二皇子凤子弦和那略显生硬的果亲王在内,大多人都微笑着如此应道,只那太子殿下抿唇不发声,自觉只那张虚伪如面具一般的笑脸便够了。   萧如玥只当未见,起筷开吃后仔细观察着几位重量级的贵人,谁谁什么夹了几筷什么动也不动,短时间内并未吃出什么问题来,便闪了。   转回院子,萧如玥把带来的几个高手招近下令:“不知道他们谁会过男方那边也凑一份热闹,免得措手不及还是小心为妙,你们几个晚些都换上便服……”   众人领命退下之后,萧如玥问常喜常乐:“大概离新郎过来迎亲还有多久?”   “回武王妃,大概还有一个多时辰。”   “那我们再出去转转,等听到喜乐时再回来换衣服也不迟。”是以武王妃的身份出席观礼,自然就要穿着那身代表武王妃身份的妃袍,但……即便是春装,穿习惯了便服的萧如玥还是觉得那种正统的礼服太过繁琐累赘了。   常喜常乐跟着萧如玥的时间不算长,却也透切领教了她做事的干脆利索,换身衣服对她而言还真不需要太多时间,何况她执意如此,她们也不能如何,更甚至明白她的“转转”,觉不单纯的只是“转转”而已。   不想,萧如玥只是领着她两在人前晃了晃影,就直接爬上屋顶去了……   “站得高望得远,不挪地也能看到很多热闹之余,还不用去跟人挤,多完美呀!”某王妃叹,深感自己有才得不行。   谁敢跟您挤啊……常喜常乐默默,却忍不住被她那副自我陶醉的模样逗乐了。   新郎还没到,来祝贺观礼的宾客却已经来了不少,放眼一望,哪哪都是人,不同的面孔大多一样的献媚嘴脸道着差不多的贺词,着实没什么看头,可萧如玥依旧看得津津有味,好似十分有趣一般……   常喜常乐纳闷。难道她们看到的,跟武王妃看到的不一样?哪不一样了?   好奇,却又瞧着萧如玥那副不想被人打扰的模样不好出声问,再加上平常敢说话的晓露留在了厨房帮忙……忍不住,就跟着仔细观察起来,倒是把盘绕心头一日一夜的苦恼暂且抛了后脑。   暗处,几位师兄更纳闷。   “奇了怪了,这两小姑娘唱的是哪出?难不成真因为那二皇子明显的好感大大的殷勤,两小姑娘就移情别恋了?”七师兄咋舌。   “天下何处无芳草,四师兄,节哀顺变。”八师兄勾肩搭背安慰唐镜明,嘴却咧得老宽。   唐镜明也不知是想开了些事情还是怎地,竟一扫昨夜还凝在眉宇之间的郁结,直接赏了两人个白眼,而后望天,却就这么不经意的见到个熟悉的影子正盘旋而下,略微挑了挑眉后笑:“我说那死孩子怎么憋得住……”   两人微讶,抬眸,便见一抹灰影落向萧如玥那边。   也不知是不是皇甫煜事先有所交代,还是爪白当真聪明得会瞧着情况来动作,虽然一如既往的目露凶光昂首傲慢,却竟没跟萧如玥挑衅的打一打便直接落了她跟前,以示冷傲般把脑袋转向一边,一白爪子伸向她甩啊甩,一副“赶紧拿走”的态度。   萧如玥呵呵直笑,边取纸条便道:“去拿块生牛肉来孝敬爪白大爷。”   虽说几位师兄和好几个高手都伏在附近的暗处,但也总有个人留下陪着萧如玥比较好,便常喜应了诺转身去拿肉,留了常乐下来。   那个一早上醒来,就貌似想开了假装没事人般的唐镜明,跟了上去……   “你是常喜吧?”   虽然是礼貌的问,但唐镜明的语气却并不迟疑,似乎他知道自己肯定没认错,让常喜不禁愣了一下,脱口而出的反问:“为什么会知道?”   唐镜明笑是笑了,却不知怎地,竟比平常多了些不自然而略显腼腆起来:“炼铁铸剑看似简单,但要造出好刀名剑却要求很高,稍微的偏差都会影响很大,特别是精小的飞刀暗器之类,不知不觉就练就了好眼力,稍微的偏差都能看出来……”心中默默加一句:除了某个怪物小师弟妹!   “你会铸剑……”常喜却又一度惊愕。   她平常最多看到的就是他跟一群师兄弟趴墙头冲武王妃呻吟无聊求派遣,觉得很有趣!偶尔会看到他跟一群师兄弟互殴,场面非常触目惊心倒次次只惊无险至今都还活着,十分惊奇!倒是真不知道……他原来会铸剑!   唐镜明更不好意思了,咳了咳清清嗓子,道:“别看我这样,我在江湖中也是有些名头的。”   常喜再讶,问:“你叫什么名字?”话出口,圆圆的苹果脸噌的一下便红了,特别是他闻声后很错愕的看着她,脸颊顿时烧着了似的烫,忙解释:“我……我……你们平常也不互喊名字,你也没说过,我……我真不知道呀!”   她五官本就生得好,弯眉大眼圆乎乎的苹果脸,有着凝脂一般的肌肤,如今因为羞赧而面红耳赤更显娇艳,说不出的可爱,唐镜明不禁看得失了会儿神,却也只是片刻而已,免得吓坏了人家小姑娘,勾了唇浅笑道:“我叫唐镜明,镜子的镜,明月的明。”   常喜顿时瞪大眼:“你是唐镜明?!那个铸剑很厉害的……唐,镜,明?”   天……!   皇甫煜的信,纸不小,字却很少,只三个——【睡不着】   萧如玥横看竖看了好一会儿,噗嗤便笑了起来,猜他肯定纠结了很久很久,才来了某种程度而言这么新意的一句!   咧着嘴对常乐道:“帮我找纸笔来。”   常喜还没回,常乐有些迟疑。   “去吧,我不会四处跑的,再加上到处都是人,我能出什么事?”萧如玥笑。   常乐无奈,只好退去,却找来纸和笔墨还是不见常喜回来,不禁有些奇怪:“这常喜怎么回事?”   “那大个机灵的人,出不了什么事,随她去吧。”萧如玥笑道,瞥了一眼一旁的爪白,笑:“就是要劳烦爪白爷稍微等等啦。”   爪白不知是没听懂,还是怎么样,反正没理她。   行云流水的唰唰几笔,大功告成,笔一丢,萧如玥很是满意的捧着吹了吹墨干,常乐一瞄就瞧见了内容,顿时傻眼了……   内容竟只两字——【哈哈】   常喜总算回来,眉宇间还凝着未退的惊愕,不但没有忘记牛肉,还带了水,萧如玥有些惊讶的看了看她,随口问:“路上遇到谁了?唐镜明?”   “他真的是唐镜明?那个唐镜明?”常喜脱口而出口,俏脸瞬间红成一片,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蠢。   相较于常乐的错愕,萧如玥则呵呵笑着结果牛肉和水送到爪白面前,道:“看来他名气还真不小。”她当初倒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把大佛当小沙弥使唤了!   “当然!”   常喜的眼一瞬间就大亮起来了:“武王妃您不知道吗?唐镜明的刀剑在江湖上那可是千金难求的,董家都捧着厚厚的银子巴着他进门呢,只可惜这两年他行踪不定,找他都难,更别提求刀求剑了,倒是没想到,他竟然是王爷的师兄!”最近这半年更是一直窝在武王府里!   说到这里,忽然停下,转眸看向常乐,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而开口却又很肯定的:“常乐,对不起,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从未分开过,也从没想过跟你分开,但……这两天我仔细的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婚姻方面,像王爷和王妃那样彼此只有彼此的才更幸福,所以,我想一个人独占他。”   常乐愣住,犹似反应不过来一般的只是愣住,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却不知纠结什么的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支支吾吾:“我……我……”   自小一起长大的孪生姐妹似乎心意相通,常喜犹似感受到她在纠结什么一般,咧嘴笑了:“没关系,你可以跟我抢,但我不会让给你!”   趁着姐妹两说话时,萧如玥已经把吹干的小字条卷起绑上爪白的爪子。姐妹两的话和神色她一点没漏,却半点没有想要掺合进去的意思,毕竟那是姐妹两的终身大事。   送走爪白,萧如玥也起身活动活动筋骨,踩着屋顶散散步挪个地方,却不想竟无意间撞见……   一向冷若冰霜没什么表情的林冰兰,竟明显的面凝黑气疾步而行,她的身后,是那位尊贵的太子殿下和他的随从,太子殿下此时嘴唇抿紧,额角青筋时不时耸动,狭长向两侧扬起的眸子迸射着恼怒而极具侵略吞噬性的光芒!   萧如玥挑眉。这两人是怎么了?   不管怎么了,现在也还没发生什么,萧如玥便没必要特别去追究,追也追不出个什么来。倒是要注意一点,毕竟两人一个是堂堂太子,一个则是皇甫家军大帅的女儿,两人要在她眼皮底下闹出了什么事来,不论哪方,都是不好处理的麻烦!   锣鼓喧天,唢呐嘹亮,喜乐阵阵,精神抖擞的新郎领着迎亲的队伍来了……   萧如玥自己的婚礼自己是主角,压根没瞧见全程细节,晓雨嫁的时候又早早被妈妈们变相的赶走了,还是没瞧到细节,这回倒是堂堂正正观礼而来,却又是高高在上的武王妃身份,穿着那身代表身份的武王妃袍确实威风凛凛,却总不能拎着裙摆挤人群里冲门口外去瞧新娘上轿的热闹,所以到头来,全程也不过就是受了新郎新娘的磕头而已……   真正的热闹没自己份,担心的事情也不知是布置周到及时阻止了,还是本来只是她多疑,反正直到晚上都没有任何不好的消息传来,萧如玥顿觉索然无味,大有这一趟来得有点亏的想法。   “难道他们又要故技重施,回去的路上诛杀我?还是……故意支开我?”   萧如玥嘀咕着就拧了眉,有些担心皇甫煜那边,但兀自叨叨的声音太小,常喜常乐没听清,不禁凑近了问:“武王妃,您有什么吩咐?”   “没有。”萧如玥摇头,瞥了瞥身上的妃袍,道:“反正正事已经完了,给我找身轻便的衣服来吧。”这身实在碍手碍脚,让她连走动都不想走动。   常喜常乐一听笑了,常喜转身,很快便找来了衣裳:“姑姑真是细心的人,连王妃的衣裳都是一套套搭配好了叠在一起的,找起来十分方便。”   “姑姑一向如此。”萧如玥浅笑,心情却难免有些微妙。说到底,姑姑还是受了令才留在她身边的,而那个下令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另一道令,更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令,到时候……还能如此吗?   才换上轻便的衣服,便有人来报——太子和果亲王那边似乎有了动作!   新娘虽然早已接走,但大将军府这边的宴席却从中午一直持续到夜里还未散去,太子凤子霖和果亲王就是在宴桌上说笑般互咬的耳朵,无法凑近去听两人到底说了什么,而后果亲王就起身去了茅房,太子凤子霖则一直留在席上未离开……   “果亲王自茅房回来并未急着回宴厅,而是拦了几个将军府的丫鬟调笑,都有肢体拉扯的接触,好一阵子才放了人走,而几个丫鬟离开后就散开了,因为穿着发式都一样,不太好跟……”那人顿了一下,瞧着萧如玥并未不悦,才又道:“太子那边期间只有丫鬟斟过酒,且那斟酒的丫鬟也并未离开过宴厅。”   萧如玥暗暗拧了眉,大将军府的丫鬟穿的都是统一的袄裙梳的都是一样的发型,莫说分散了,就是没分散,走着走着人多起来或者是混个进去也乱了眼,确实不好跟,而且,也不知道叔侄两人计划了什么,那些到底是不是纯粹迷雾而已……   “二皇子呢?在不在席上?”萧如玥问。   “二皇子更早一些就离席散酒气去了,现在到底在哪,得负责跟着他的人才清楚。”   “找到他,看紧了!”   萧如玥说罢,脑中忽然掠过今日无意中撞见的画面,立即又道:“还有,找找林大帅的女儿林冰兰!”   帝王家最擅长的就是翻脸无情不认帐,若不幸被她猜到……可真不是好玩的!   正文 165 一石三鸟?   才下了找林冰兰的令没一会儿,就有人来报,二皇子凤子弦正跟林冰兰在一个僻静的小院里,似乎有些不对劲……   萧如玥抿唇,直接亲自去看,却才近那个小院,又有人来报,太子和果亲王一前一后正往这边来了。   “放他们过来!”凤眸微微眯了眯,萧如玥低低淡道一句,便几步直接进了那小院。   今天是大将军嫁女的大喜日子,府里的下人从天没亮就开始忙到现在已经入夜,这会儿不是在前院继续忙还未散尽的酒席,就是趁着主子管事们不注意,寻了隐蔽的地方藏了偷会儿懒,以至于这介于内院外院之间的花园小院,反倒成了僻静的地方……   萧如玥一进院,便先听到了二皇子凤子弦的声音,顺声看去,就见氤氲朦胧的红灯笼光芒下,林冰兰和二皇子凤子弦正扭缠在一起。   哦不,准确的说,是林冰兰正贴缠着二皇子凤子弦不放!   “好难受,我好难受,救我,救救我……”   此时的林冰兰哪还有往日的冷傲绝艳,漂亮的眸子更没有了往日的清明冷漠,取而代之的是氤氲浓郁的欲念及迷乱,笨拙而卖力的蠕动着衣袍已然凌乱的娇躯,不断贴向一路退避她却又挣不脱她的二皇子凤子弦,不断的向他发出最原始的邀请。   二皇子凤子弦有些酒气,但脑子倒是清醒的,看动作是正不断推挣想要甩开林冰兰,却奈何林冰兰是自小习武的将门虎女,武功不弱,此时又被药物迷乱了心智,那股子原始的蛮力更是惊人,愣是怎么也挣不开,反倒被逼到了墙角……   “林小姐……林小姐,你醒醒,你啊~嘶!”   二皇子凤子弦出声带怒,有着因为挣不脱而起的恼火,却又粗噶沙哑,明显隐忍已旺的欲火所致,但毕竟是十六岁的血气之身,被这赤果果的美色贴身对他而言无疑是煎熬的巨大考验,那根绷紧的神经,随时都有可能崩断!   就在这时,二皇子凤子弦脚下一绊,惊呼声中便被意识迷乱模糊,却因为武功底子好而动作利索的林冰兰顺势推倒在地……   吃痛,怒火,以及灼烧焚身一般的欲望,瞬间崩断了二皇子凤子弦那根神经,他面色一沉:“该死的,这是你自找的!”   咒骂间,他正欲不管不顾翻身而上为主动,却听到一声闷响,而后林冰兰便陡然失却所有力气的沉沉压了下来……   太过猝不及防,肺里的氧气瞬间被林冰兰砸下来的重量压了个空,二皇子凤子弦立马狂咳不已起来,跟着,便有一抹纤细的人影映入眼帘,只可惜他已经被推到了灯笼余晖映不到的阴暗墙角,如此以下而上的看,根本看不到对方的面容,只知道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子。   啊   谁?!   二皇子凤子弦心正惊,那人便出声了,是个女子,却如战场将军下令一般:“不想被发现就闭嘴!”而后便转身出了他的视线,却又传来一句:“把两人都拎上。”   第一句显然是对他说的,第二句,则是在命令着什么人,而那个声音,是武王妃!   二皇子凤子弦混沌的反应过来,就见有跟黑影罩下,大惊正要动作反抗,而身上的重量却突兀就轻了去,跟着,他便被点了定身穴和哑穴,而后被拉起身……   一切行云流水的自然,又快如闪电一般,他从头到尾压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带上了屋顶趴着!   武王妃怎么会在这里?她又抓他做什么?为何让人带他和林冰兰上屋顶来?到底……怎么回事?   二皇子凤子弦正混乱着,就听到了一阵低笑声和脚步声,而后,几个人进了小院,借着院中红灯笼的光,他看清了来人是太子凤子霖和果亲王,以及两人的随从。   太子凤子霖扫了一圈小院后,顿时沉了脸,压着怒喝道:“不是说人在这边吗?人呢?还不赶紧给我找!”   “呵呵,急什么,说不定还有些意识,正躲在哪个角落里缩着,但那药性猛得很,就算她顽固抵抗也撑不了多久,跑也跑不远。”果亲王笑道,挥了人去寻。   听他那么一说,太子阴沉的脸顿时缓和了下来,瞧着随从们散开翻找很快就能找到人儿而有些兴奋了,却又忍不住有些不放心的问果亲王:“十四叔,你确实安排好了?”   “我办事你放心。”   果亲王拍了拍他,笑得自信满满:“眼下佟大将军和夫人都被那些宾客拖着,府里的下人又大多在前院忙碌,那林大小姐则性情冷傲平常就不喜欢带着丫鬟武婢跟在身边……嘿嘿,总之你一会就好好享受美人恩吧,之后嘛,你就当散酒气无意间撞到这边来的,十四叔保证这黑锅有子弦那小子帮你背!”   屋顶上的二皇子凤子弦听到这里,怒火已经冲上头顶,要不是被点了定身穴,恐怕已经冲下去跟两人算账了……   太子乃皇后所出,比二皇子大几个月,如今已经十六岁多,几岁时就早早定了皇后的弟弟梁国舅的嫡长女为太子妃,只等那梁小姐满十五便可大婚,而太子虽然已经册封太子,但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好,想顺利登九五,势必还得靠梁国舅的势力的大力支持,因而自然是不会傻到毁了这门婚事。   不想毁了这门婚事,却又起了邪念想吃掉皇甫家军林大帅的独女林冰兰,便想到了如此卑鄙龌蹉的手段——只要诬陷是二皇子下药的林冰兰,太子因醉酒而误撞发生了关系,到时候就算林大帅怒起要太子负责,林冰兰也顶多是个侧妃而已,而林家不管愿不愿意却是碍着这一层要跟太子走得近些,又因为是“意外”,就算梁国舅怒火在心却也不能说什么,更不能明着跟林家怎么样,于是,两方压在心头的怒火就转冲向了二皇子……   简直一石三鸟!   萧如玥转眸,便见昏暗中那二皇子凤子弦满面青筋耸动,十分狰狞,暗笑倒也不是个笨的,旋即脑中灵光一闪,冷笑便自凤眸而过……   送上门的乱子,哪有不捅进去狠狠搅一搅让它乱回去的道理?   而这时,那些钻进钻出却也不敢太大范围找的随从全聚回了太子和果亲王身边,诚惶诚恐的报道:“太……太子,没……没找到人!”   太子:“什么?”   果亲王:“怎么可能!赶紧再找找!”   随从们苦着脸,却又不敢违抗命令的散开,而太子和果亲王叔侄两面面相视之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顿时一变,忙又把散开的人唤了回来,正急急就要走,不想竟就来了人……   “这……这些混蛋……”   那醉醺醺的声音,俨然是佟大将军佟千军,太子和果亲王等人均吓了一跳,而后便见人跌跌撞撞着到了院门口,不知是真醉得不行还是如何,竟就那么瘫躺在了地上。   太子和果亲王相视一眼,迎了上去。没办法,往后退是内院,也不知道能不能绕出外院去,与其这么多人乱闯进内院反而被别的人撞见去闹开闹大,还不如直接往外迎上去,反正这里是介于外院与内院之间的小花园,醒酒气走到这里又没往内院去,也不算怎么样……   “大将军,佟大将军……”随从去拍佟千军。   “谁~谁啊?”   佟千军醉声含糊透着浓浓的不耐烦,更是一巴掌就把那随从拍了个飞,哈哈大笑:“叫呃~叫你吵……”醉眼猛然看到太子和果亲王,赶紧爬起,但似乎因为醉了,动作笨得像头傻熊,好一会儿才晃晃着站起抱拳:“末……末将拜呃拜见呃太呃太子,果呃果亲王……”   “呵呵,佟大将军不必多礼,我们也是散散酒气走到这边来的。”果亲王笑道。   佟千军一会才反应过来似的,头沉起沉落:“哦哦,原呃原来如此……”   仔细观察着他的太子和果亲王又相视一眼,放下心来,不禁笑了笑,而后一人一句的打起哈哈,和他一起离开了小花园。   找不到林冰兰还撞上佟千军,太子凤子霖自然心中不爽,但再不爽不甘也只能暂且作罢,免得林冰兰在他们赶过来之前先被谁在这拉走了出了事,在这里跟佟千军遇上的他们惹上嫌疑难脱开!   一行出院之前,眼尖的萧如玥瞧见该是那醉得糊涂的大舅佟千军,竟往他们这边斜了一眼……   顿时,萧如玥笑了。不止大舅母佟乔氏是个有趣的,这大舅舅也是个深藏不露的厉害角色啊!   待人确实都走远后,恢复安静的小院旋即又多了几道身影,赫然是趴屋顶上的萧如玥等人落下来了。   “武王妃婶婶……”   二皇子凤子弦愤怒过了头,反而冷静了,恢复自由也没脑子发热的冲去跟太子和果亲王算账,而是拱手深鞠冲萧如玥慎重道谢:“今夜之恩,子弦一定铭记在心。”说罢,似乎觉得留着实在太难堪,转身便走。   萧如玥也不拦他,反倒是身边的常喜常乐拧了眉:“王妃,要是二皇子……”   “怎么说都是在深宫之中长大的,就算不上十分聪明,却也绝不会太笨,今晚的事,该知道的他都已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过后也多多少少能想到一些,个中利害他还不至于搞不清楚……”萧如玥瞥了常喜常乐一眼,淡道:“永远不要低看了别人,高估了自己!”   常喜常乐一想顿觉有道理,再听后面那句,莫名心头有些发暖,应声不禁就响亮了起来。   不过顺口的一句,萧如玥还真没在意,两人竟大眼闪烁敬佩的看着她,不免有些好笑,但也没说什么的转眸看向了打晕过去也不安稳的林冰兰……   林冰兰幽幽转醒睁开眼,模糊的记忆也随之灌入脑海,面色顿时苍白一片,却不想,入目所见的人,竟不是那片模糊的记忆中的人,顿时懵了!   而,眼前的人却也不出声打扰她,等她自己慢慢回过神来……   “你……”林冰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要说的话在看着萧如玥时就说不出来的一下就闭上了嘴,低头兀自检查自己的衣服,虽然凌乱了点,但还好好的在身上,虽然身子有些发软,但也没有传说中的那种不适……   挣扎起身就要走,却一下被早看得恼火的常喜常乐一人一边的扣住了,异口同声:“林大帅的女儿好大的威风,见了武王妃不拜见就要走!”   “你们……放开我!”林冰兰顿时怒上心头,火大挣扎,却愣是甩不开姐妹两,气得不行:“你们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这么对我?”   “有错在先还敢嘴硬。”姐妹一人一脚,硬是把林冰兰踢着面向萧如玥跪在了地上,按着她让她动弹不得,厉声同出:“今夜要不是武王妃碰巧遇上救了你护住了你的清白,你以为你还有这等神气这么说话?不道谢就算了,竟然还如此无礼!”   林大帅的千金,别人怕,她们可不怕,要论起来,她们出身不比她低!   那些都是真的?!   林冰兰如遭重击一般,顿时怔在了那里,瞪大眼睛看着坐在那里的萧如玥。   喜庆的红灯笼散发着氤氲朦胧的光芒倾泻而下,温柔的映在她身上,让温婉恬静的她如是一朵在夜间悄然绽放的粉色玉兰花,清雅而别致,说不出的惹人怜爱……   惹人怜爱?   哼,这个人,就是用这样的外表,如此表里不一的气质,骗尽所有人,而后……又救了她?!   林冰兰的不削和防备,尽落萧如玥眼底,顿时惹笑了她:“你若如此不满意被我救了,我倒是可以立马让你恢复像刚才那样见了男人就贴上去,但……”顿了一下,眉眸皆弯的瞬间,却多了一股刺背的寒气:“对象可不能再是什么二皇子太子的。”   刚才真的是二皇子?!   林冰兰倏地瞪大眼,但很快,又更瞪大了一圈。为什么还有太子?   萧如玥只是笑望着她,也不多说话。因为她从前就不觉得,这个冷傲不多话事事带着几分敷衍意味的林冰兰蠢,当然,也不算极聪明就是了,所以,当然要慷慨的给她一点是时间去反应!   见她不再挣扎,常喜常乐也就放开了她。反正她们姐妹两随便一个都能放倒她,之所以两个一起动作,是十几年朝夕相处下不知不觉就形成的习惯,若她再敢无礼,再拿她也不迟。   林冰兰倒真是不笨,一阵混乱之后,也反应过来了,不甘不愿却还是向萧如玥道谢:“武王妃,谢谢你。”   武王妃,而不再是随流的“小表嫂”……   萧如玥浅笑,这种小细节注意了,却也不在意,只是别人那么不客气,她为何要客气?淡淡道:“我不需要你道谢,你只要不给我添麻烦,不给大将军府添麻烦,大家都阿弥陀佛!”   林冰兰顿恼在心,却又不能发泄出来,毕竟今晚若不是萧如玥救了她,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最主要的是她的后半生……真的彻底完了!   “记住我的话,别惹给我添乱,也别给大将军府惹麻烦。”   萧如玥说罢,起身带着常喜常乐离去……   一夜,就此有惊无险的过去,日升月落,又是新的一天到来。   果亲王想来想起,也搞不清楚昨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以至于该是被下药带到了小花园的林冰兰失踪,而后还没有什么不好的声音传出来……   凝眉一阵后,对太子凤子霖道:“恐怕……我们也不好继续留在这里了。”   昨晚该是到嘴的肥肉就那么莫名其妙的失踪飞了,太子凤子霖火大了一夜,听着果亲王的话,本就凝了黑气的脸瞬间更黑了:“我非得让那贱人在我身下……”   果亲王一听顿时拧紧了眉头:“子霖,你冷静一点,大婚已过宾客渐散,想再动手只会把事情闹大,何况……昨晚究竟是不是有人从中作梗不好说,万一是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   话已经说得如此直白,太子凤子霖还听不懂,那就是属猪了,而他虽然是被宠坏了,却也不是当真那么蠢……   黑气顿时散去,凝起了慌色,看着果亲王道:“若真是有人从中作梗,会是谁?”   “这个……”果亲王想了想,摇头:“不好说。”   佟千军昨晚那个时间出现在那里,未免太巧了,但这也不能证明就是他做的,而那个武王妃……偌大的武王府,就算武王病重,就算老王妃忽然身体不适不宜长途跋涉,却也不是派不出个人来做代表来这一趟,却为何偏偏是那个年纪小小的武王妃来了?   年纪确实很小,看着也确实无害很好糊弄的模样,但,跟着她来的人中却藏了很多高手,难保她不过只是个幌子,用以掩饰那些高手暗中动作!   两边想想似乎都有可能,而这里是燕门关,强龙还难压地头蛇呢,明着在这里惹出事来,只怕是他们一个是太子一个是亲王,也少少都得褪层皮……   “走!还是走!而且要跟着那个武王妃一起走!”果亲王跟太子凤子霖分析道:“她带的人多,又都是好手,可以照顾我们不说,子弦就算想路上冲你动手脚也会多了这一层忌惮……”   太子凤子霖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旋即点点头,便吩咐了人去打听萧如玥何时动身启程回京,却不想回报竟道:“武王妃已经在收拾准备了,二皇子似乎也随武王妃一块回京都。”   匆匆忙忙,果亲王拖了太子凤子霖去跟萧如玥打招呼,也要一起回京都。   “我是无所谓啦,不过……”萧如玥看了看两人,倒算不上是鄙夷,却明显的怀疑:“我怕你们跟不上。”   在果亲王和太子二人后脚到的二皇子凤子弦,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笑着一旁就跟了腔:“十四叔,皇兄,你们可真别小看了武王妃婶婶,她可是深藏不露的马术十分精湛,再加上她那匹悍马烈风速度惊人,就算她照顾的放慢了速度,还是非常难跟上的。”   马屁精,难跟你还跟!   太子凤子霖差点就直接横瞪了过去,而果亲王倒是稍微给点面子,煞有其事看了看萧如玥后,笑道:“我们并非小看了武王妃,但怎么说也毕竟是大男人,总不至于太丢人就是了。”顿了一下,道:“这边也没什么事了,反正总归是要回京都的,不如结伴一起回去相互有照应,还热闹。”   萧如玥浅笑:“既然果亲王这么说,那就一起回去吧,不过你们可得回去收拾了,我们是准备巳时初就出发。”   巳时出发,现在都……   太子凤子霖一听,顿时火光就从眼底喷起,好在果亲王倒是还吞得下这口气,先开了口:“好,武王妃稍等,我和子霖这就回去收拾。”   说罢,把太子凤子霖带走了。   瞧着太子凤子霖那差点就喷的火又硬生生的压了回去,二皇子凤子弦暗爽不已,倒也没忘了萧如玥的存在,嘴角的笑抿多出一抹恭敬,拱手鞠道:“回京都的一路,又劳武王妃婶婶照顾了。”   萧如玥浅笑,受下了。   而另一边,大将军佟千军听罢太子和果亲王都要跟着萧如玥一起回京都的报告后,忍俊不禁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将军夫人佟乔氏却酸溜溜的叹:“这皇甫家明明数代杀孽,却哪来的这么好的福气,阴差阳错就给他们家落了个这么精明能干的媳妇儿。”   小小年纪就如此,再大些,还得了?   佟千军一听,再度爆笑:“你就是再酸,那人也还是皇甫家的,落不进咱们佟家。”   “我这不也就叨叨而已……”佟乔氏又酸了一句,似乎不满,却心中是十分感激萧如玥这一趟来的。   昨天之所以顺顺利利,可不是真的什么也没发生,只不过很多事情在发生之前,就被人悄悄然的抹平了去,特别是林冰兰……倘若那孩子在这里出了事,佟家和林家势必结下疙瘩不可!   此时,京都那边也稍微起了小插曲——   萧家三爷萧云凌,到京都别院了!   “三叔!”   缩了几天的萧勤羽一听萧云凌来了,立即飞奔出来迎接,一脸的委屈求守护。   正文 166 绝对不行!   “这是怎么了?”   三爷萧云凌接住扑上身的萧勤羽抱起,好笑的问。   就像在随波漂流了几天,好不容易才抓住浮木一般,萧勤羽紧紧巴住萧云凌,低声委屈又害怕,眼眶红红的:“三叔,母亲……母亲她被打了,关……关在柴房里……病,病了……”   “咦?怎么回事?”萧云凌很是惊愕的模样呆了一下,而后看了看周围的追萧勤羽出来,却因为他看去而慌忙避开他视线的妈妈和丫鬟们,问:“难道是因为……你七哥失踪的事?”   妈妈和丫鬟们继续垂首默默,倒是萧勤羽直点头:“嗯嗯。”   萧云凌拧眉了:“你七哥还没找到吗?”顿了一下,又道:“就算这样,那也不是你母亲的责任吧?”   “三叔,您去给求求情好不好?”萧勤羽眼眶更红了。   “这个……”   萧云凌顿时有些面露为难了,似乎不知道怎么跟萧勤羽解释他的立场不太好出面给端木芳儿求情,却又心疼萧勤羽,很是纠结的样子。   “三叔,三叔……”萧勤羽不停的摇萧云凌求着,似乎希望全寄托在这个三叔身上,除了这个三叔,没人能再帮得了他了。   萧云凌无奈,轻叹着揉揉萧勤羽的头:“不是三叔不肯帮你,而是这事……最好还是你爹出面……”   一提那个爹,纵是萧勤羽也面色不好起来,张了张嘴却终究是没敢说出口来,只鼻孔轻轻哼了一声,而萧云凌则失笑刮了刮他,道:“你爹现在在马场,消息传过去得几天,回来又得几天,你总得给他点时间。”   “三叔也说,爹在马场,就算他肯出声,却一来一回也要好几天……”萧勤羽没说下去,怨念的意味浓郁,又扯着萧云凌摇:“三叔,求您了,您就试着跟祖母说说情吧,不然继续下去,我怕……”没敢说下去,而眼眶却更红了。   三爷萧云凌叹气:“就算三叔去,恐怕也没什么用……”   “您就去试试嘛,去嘛,求求您了……”萧勤羽似乎觉得有戏,求得更加卖力。   被萧勤羽纠缠半天,萧云凌实在没法,正准备硬着头皮去了萧老夫人那里的时候,二爷萧云峰也到了,正是听闻萧勤玉失踪一事从南方赶回来的。   始终找不到萧勤玉,萧老夫人憔悴了许多,压根看也不看三爷萧云凌一眼,却倒是也没有赶他走,直接看着萧云峰由洪妈妈代为翻译传话:“老夫人说大夫人的事她心里有谱,二爷和三爷您们不要插手,若是有时间,不如在大爷来之前帮忙找找七少爷。”   话如此直接,二爷萧云峰和三爷萧云凌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默默相视一眼后,二爷萧云峰道:“我们这就去找。”   说去找,可如何找?京都天子脚下,他们萧家势力再大也不至于敢在这里横行,何况不止武王府,国子监也在闻讯之后出动了大量人马四处翻查,这眼看几天就把偌大的京都城翻好几遍了依旧不见人,他们,又能找出什么来?   出了萧老夫人的门,二爷萧云峰便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只听说了萧勤玉在京都失的踪,却到底怎么失踪的完全糊里糊涂,萧老夫人又闭口不愿提,下人更是个个惊惊颤颤生怕被问起的躲着……   三爷萧云凌还没来得及应,缩在外面等的萧勤羽便迎了上来:“二叔,三叔,怎么样?祖母答应放了母亲吗?”   仰着的脸,满是期盼。   二爷萧云峰和三爷萧云凌又相视一眼,三爷萧云凌蹲下身,对萧勤羽道:“勤羽,二叔和三叔希望你能详细的告诉我们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你二哥怎么会失踪?”   萧勤羽顿时变色,使劲摇头就要跑走,奈何三爷萧云凌抓住了他……   另一边,武王府。   那天萧如玥启程前往燕门关时,萧如鸢还没醒,因而姐妹两至今并未有过交谈。   这些天,萧如鸢都是由留在王府里的秋月和晓雨照顾着,现在她已经能扶着东西自己下床,但根本不用谁说她,她的活动范围也很小,一天到晚都安静的呆在房间里,话也少,只是问过萧如玥什么时候回来,和,萧如云知不知道她在武王府里。   晓雨向来对萧如鸢印象不错,再加上上次萧如鸢坦白自己隐瞒的身世时也在场,萧如玥也并未有所特别表示,自然对她就显得亲厚许多:“奴婢不知武王妃何时归来,而十四小姐那边……武王妃也并没有特别交代,所以奴婢不是很清楚。”   “哦。”萧如鸢应了声,没在说什么,闭上眼继续睡觉。   而,相较于萧如鸢的淡定,萧勤玉却愈发坐立不安,总觉得有事在发生,但无法得到外面的消息,而那个王爷姐夫则日日拖着他下棋,早也棋晚也棋……   “你祖母萧老夫人来了。”   突兀而淡淡的一句,让萧勤玉落子的手陡然定住,惊愕的抬起头来看着对面低眉垂眸于棋盘的皇甫煜好一会儿,倏地落子,豁然起身,却又猛的……僵在了那里。   起身欲走,是因为想到了萧老夫人来,端木芳儿会有的后果!   僵在那里,是因为想到此时外面说不定正有人守着他从武王府出去,以及,萧如玥和皇甫煜都不可能没有理由的把他藏在这里!   生硬的,萧勤玉又坐了回去。   “噗嗤~”皇甫煜再也忍不住的直接喷笑出声来,抬眸看了看萧勤玉,道:“确实是块好玉,我也越来越喜欢你了。”   一边是生母,一边是大局,确实难选,何况,他现在也不过才十四岁出头,又没真正经历什么大风大浪,没有乱得失去思考的冷静,已经相当难得!   萧勤玉面色不算好,却问得相当干脆:“六姐何时归?”   皇甫煜却是更直接的就白了他一眼:“你问我,我问谁去?这得看你六姐心情!”反正,说他窝囊也好,说他没用也罢,他就是奈何不了她,怎样!   不合时宜的,萧勤玉却还是不由的就对皇甫煜生起了几分怜悯之心。   “喂喂,你当我瞎的看不到吗?”皇甫煜瞪他,威胁:“我是对你六姐没办法,可不代表我收拾不了你。”   萧勤玉果断低头,道:“六姐夫,该你了。”   “不许学你六姐!”   皇宫,御书房。   皇帝蹙眉了:“还是没出来?难道人不在武王府?”   伏在地上的黑衣人惶恐应道:“皇上恕罪,武王府侍卫众多尤其后院盘踞了很多高手,根本近不得,属下曾数度安排人企图刺探一下都被……”越说越小声,直接不敢说下去。   皇帝顿霾,好半响,才狰狞着脸咬牙道:“继续守着,我就不信这辈子都不出来!”   “是。”   黑衣人应诺赶紧退下,偌大的御书房顿时恢复安静,却也只是一瞬,而后便是噼里啪啦的狂摔东西的巨响……   外面守着的太监侍卫纷纷闻声退远,却有一人反而靠了近去——左乐之!   总管太监好心想喊住他:“左丞相,圣上正……”   “我知道。”左乐之淡淡应着,却大步坚定不停的走向了御书房。   轻轻推门,直接进去。   皇帝狂摔东西的动作突兀定住,而后,有人从身后轻轻慢慢的抱住了他。   “我明白……”左乐之的声音,难得的轻轻柔柔。   皇帝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慢慢放下手里原本要砸的东西:“那个皇甫煜……他到底想干什么?”   说他不知道,却又防得那么严!若说他知道,却为何那么能忍?简直打一下动一下,不打他,就干脆赖在那里真的没点动静都没有,反而急得别人跳脚!   没有被他甩开开,左乐之笑了,轻道:“他,应该是在固守那个祖训!”   真的是这样吗?真的这么简单?他们皇甫家,当真就没有想过取代皇室凤家?   一长串的问题闪过,皇帝抿唇沉默,最终,还是不信,他不相信这世上真有能那么安分的人!   *分啊分啊*   马背上狂奔了两个多时辰,萧如玥总算停下来休息了……   果亲王的脸,苍白苍白的!太子的脸,白里透着绿!二皇子的脸,白归白,好歹比那两霜打茄子有精神,倒也不嘲笑两人,而是屁颠屁颠的追着常喜常乐转。   鄙视的看了好一会儿,果亲王猛然想到了什么,倏地转头贴近太子凤子霖耳边低道:“我好像听说……那对孪生姐妹花姓常,武王陵带回来的!”   太子殿下被颠得屁屁正火辣,连带脑袋都跟着在冒烟,一时之间,倒真没反应过来,火道:“姓常又怎样?姓常很了不起吗?武王……等等!”猛然反应过来的压低了声:“武王陵带回来的?”这么说起来的话,他也有印象,母后说起过,但那时他认为,武王妃再怎么也不大可能跟自己又交集,也就没在意,哪想到会有一天这么同行……   顿时拧了眉:“子弦想干什么?”   “哼~,干什么?不是很明显吗?”果亲王嗤笑:“天下间姓常的不少,但武王陵那边却只一家,而那一家,不仅仅至今在皇甫家军中声望依旧了得,更与皇甫家有着漫漫几十年剪不断的深厚情谊……总之,只要常家愿意,皇甫家军随时都有常家一席不小之地!”   顿了一下,斜向太子:“那可是常家的女儿,真正的将门之后,出身可低不到哪去,若是子弦……我相信,皇兄非但不会反对,还会非常高兴!”   太子顿霾:“不行!绝对不行!”   ------题外话------   我最近有点事,只能尽量更新,不敢保证一定更多少,亲们见谅一下哈,么么大家!   正文 167 此处有坑,欢迎跳   尽管太子后面的声音压低了下去,但前面暴躁的言辞冲口而出,还是被该听到的人全听了去……   萧如玥耳力很好,却也不是顺风耳,那果亲王和太子的话倒真没能听全了去,但,只“姓常”“武王陵”等等字眼词汇,却已足够思维过人的她排出个大概内容来了!   上位者,有权有势,也凭权仗势而得上位,忌惮的,无非就是别人的权势超过自己……   太子凤子霖乃皇后长子,所谓的正统嫡出,再加上皇后娘家梁国舅的势力不容小觑等等,德妃所出的二皇子难免要差那么一点,但这种先天的不足,后天还是有机会努力就能弥补的,只要二皇子能拉到比太子更有力的权势支持他,取太子而代之并不是不可能!   皇甫家和常家情分不一般,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而二皇子凤子弦忽然对常喜常乐猛献殷勤,盘算的也不过就是拉拢常家结下皇甫家,而这点心思,很显然太子和果亲王都发觉了,于是……   萧如玥咧嘴:“果然还是狗咬狗什么的有看头。”   兀自的嘀咕,太小声,跟在身后的晓露只听到声音没听到内容,不禁探头近去问:“武王妃,您说什么?”   “我没说话呀。”   萧如玥脸不红气不喘了句,转眸向正给丑姑帮忙垒临时灶头准备午饭,却时不时往某处斜眼的常喜常乐,和不惜屈尊降贵粘着两人说笑帮忙的二皇子凤子弦,走了过去:“我要喝鲜鱼汤,常喜常乐,去削几根叉子来逮鱼,我在河边等。”   常喜常乐向来机灵,一听赶紧应诺,转身就直接甩下二皇子凤子弦钻进林子里去了。   二皇子凤子弦不傻,经过林冰兰那件事自然不敢再小看了萧如玥,本就不好得罪,现在更谨慎了,岂敢无视她去追那对姐妹花?倒是极其自然的便搭上话来:“武王妃婶婶要亲自逮鱼?”   “反正没试过,借着机会正好玩玩。”萧如玥浅笑应道,柔美的五官尽是无邪的纯粹。   二皇子凤子弦怔了怔,差点就被那张面孔糊弄过去了,很快勾起微僵了瞬的笑就道:“这么说起来,我也没试过呢,武王妃婶婶也带我一块儿玩玩吧。”边说话着,已经一边跟上。   萧如玥本就无所谓,余光又瞥见那高贵的太子殿下也不惜尊臀正火辣的往这边来,顿时更无所谓了,笑:“随便,多个人少个人没所谓。”   河不深,清澈可见水底,裸露水面上的石头大小不一,不少都能供人落脚,可能是水质好又入春渐暖,鱼儿也相当多,成群的游来游去,倒是十分可爱。   踩着露出水面的石头,萧如玥掠到了水较深的地方,太子凤子霖也到了,笑道:“武王妃好轻盈的身法。”   萧如玥才看到他的模样,笑:“太子谬赞,我不过就是踩着石头跳一跳而已。”   “这是要抓鱼吗?”太子凤子霖煞有其事的看了看,笑道:“我倒是真没这么玩过,也带我一块儿吧。”说罢,往二皇子凤子弦斜了一眼,略显挑衅。   二皇子凤子弦瞧见了,却不痛不痒的浅笑:“皇兄不好好休息一会儿吗?下午还得赶路呢。”   太子凤子霖一听,苍白透绿的俊脸顿时多了一抹黑气,却冷笑道:“多谢皇弟提醒,不过,就是马背上颠簸赶路而已,我还真不怎么累,倒是你若累了,大可寻个角落好好休息,睡一觉都没问题。”   兄弟两没营养的斗嘴,萧如玥还真懒得去插声,倒是没一会儿,常喜常乐便带着做好的鱼叉回来了。   所谓的鱼叉,就是削尖了木棍一头……   萧如玥看了看到手的鱼叉,莞尔失笑,但也没说常喜常乐什么,毕竟以她们的身手,用这玩意叉鱼确实足以,就是那两位硬加入进来的尊贵太子和皇子恐怕就得……卖弄不成,反要丢脸!   明知如此,凤眸反而还是狡黠一闪,便笑道:“我们来比赛看看谁逮得多怎么样?”   二皇子凤子弦率先笑着迎合:“好啊。”   太子凤子霖一听,面上黑气更浓重了。   他本来就累得半死,屁屁这会儿还在烧着,来掺一份也不过是不想让二皇子奸计得逞的勉强凑合着,哪肯真的再耗力气在逮鱼上,更别说比赛,可二皇子却……   哪能不黑脸!   但,秉持太子的骄傲,和过人的自以为是,他却是笑道:“比就比,但比赛没个彩头也显不出输赢的意思,不如我们就借着这场比赛小赌怡情一下如何?”转头看向萧如玥:“武王妃,您看呢?”   “好呀。”萧如玥自然拍手赞同,假装不见两位皇子间涌动的暗潮,兴致勃勃般道:“彩头下什么好呢?”   问了,却又不等众人出声,兀自便就沉吟着说了起来:“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自然是从不缺什么物件的,赌物件着实提不起什么劲头儿……啊!不如这样,我们赌输的人听赢的人一天的话,让干什么干什么,或者,输的人必须做到赢的人要求的三件事,任何事!怎么样?”   第一反应,兄弟两彼此斜了一眼……   二皇子凤子弦嘴快,抢了先机,附和萧如玥道:“武王妃婶婶说的不错,我们都是有身份的人,什么物件都不缺,赌物件着实没什么劲,还不如赌这些来得好玩……”赤果果斜向太子:“皇兄,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呀?”   太子凤子霖的脸,瞬间变烧了十年的锅底一样黑,却倒也不是完全没脑子的,虽然挤了挤笑容依旧略显狰狞,却是道:“这有什么的,不过我们这么多人……”意思性的扫了一圈,道:“输赢倒是好分辨,可夹在中间不赢不输的难免有些无趣,不如分小组吧,两人一组比,输的听赢的,而后小组里赢的那人再去跟别组赢的比,反正是论数量,直接数数就成,无需再结小组比一场,如何?”   分明是征询意思的话,却完全没有征询的意思,还一副“我真是天才”的嘴脸……   萧如玥顿时给面子的大声鼓掌:“好,这办法太好了!”好得足以气死你个傻缺!   又一阵商量下来,碍于萧如玥是武王妃,回去之后多半得呆在武王府里少出门,便最后决定彩头是——输的人必须答应并做到赢的人要求的三件事,比赛时间六炷香为限!   萧如玥对晓露一组,常喜对常乐一组,太子凤子霖对二皇子凤子弦又一组,果亲王被请做了裁判。   正是开始前,惯例的挑衅——   萧如玥不怀好意看着晓露:“你可要认真比呀,输了的话,第一件事我可是让你当众去亲柳少主一炷香不准松开呀。”   “啥?”晓露呆了一呆,倏地瞪大眼的同时红了脸,而那边回程就同行,此时正围观的柳少主一听,顿时笑得嘴都裂了,挥手大喊:“晓露,晓露,你可一定要输啊!一定要输!”   晓露又气又羞,狠狠瞪过去:“再喊再喊,再喊我一叉子捅……”话乍断,终究没有说下去,却是不甘心的比划挥了挥手里的鱼叉,一副要穿了柳翊的模样。   常喜定定看着常乐,一本正色斗志熊熊:“我不会让你的!”指的,当然不只是比赛这件事!   常乐也定定的看着常喜,气势半分不弱:“我不会输的!”直抖,只是比赛这件事!   眼角向两侧上扬的眸子微微一眯,太子凤子霖皮笑肉不笑:“二皇弟,我已经想好让你做什么了哟。”   二皇子凤子弦呵呵直笑,似乎不在意,但额角青筋却隐隐在颤动,出口的却又是缓声:“真巧,我也想好了要让皇兄做什么!”   “好了好了,闲聊到此结束,比赛正式开始!”   果亲王累得不行还被拖来做裁判,有怨念又不好发,态度难免敷衍,但尽管如此,他这一声令下,比赛却已正式开始,并因为各怀鬼胎而迅速进入白热化……   萧如玥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看似笨拙,却一叉一个准,以围观角度而言,着实没什么看头,尤其那些知她根底的!   晓露真怕萧如玥敢说敢干,真让她众目睽睽之下扑去亲柳翊一炷香不许松,叉鱼叉得十分卖力,可柳大少主却老往她落脚的地方扔石子,总把鱼惊跑,气得她一边忙活还要一边哇哇大叫的骂他,倒也算有趣!   常喜常乐武功都不低,更在武王陵时过惯了自给自足的乡野生活,叉鱼算是从小玩到大的游戏,只见两人身轻如燕间叉起叉落,便一阵鱼儿满飞上岸去,简直精彩无比,但……   姐妹两那种简直堪称华美的精彩,依“趣”字为定的话,就要比尊贵的太子二皇子两人间的比斗差得太多太多了!   虽然确实生活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下,却到底都是娇生惯养的主儿,手里拎过最重的东西,恐怕就是饭碗,叉鱼什么的,这辈子头一次,倒是为了防身都练过拳脚功夫,身手比一般人敏捷,可终究不得要领就是要吃亏,叉叉叉,愣是累个半死鱼毛都没叉到一根……   其实比赛开始没一会儿,瞧着萧如玥那笨拙却一叉一个准的动作,兄弟两便先后意识到上当了,但比赛已开始,两男子汉大丈夫就这么退出,传出去还不得比直接输了更丢人?   再者,若是比同组的对方先退出的话,日后还不跟小尾巴被对方踩着一样,时不时就被对方碾一下,那滋味高傲的他们哪吞得下?而不退出的话,他们最起码还能赢同一组的对方,那意义可是非凡的,不直接弄死对方,整得不敢见人却是太能了!   就这样,太子和二皇子都没有退出比赛,笨手笨脚也硬着头皮卖力的叉啊叉,叉叉叉,挥汗如雨间三炷香过得飞快,转眼间第三炷香都过了大半了,才总算摸到点门道,不至于抱着零蛋啃……   萧如玥一心二用,状似认真无比的叉着鱼,实际余光始终注意着那两条水面石上蹦跶的“大鱼”,就等着他们无意识的靠近,靠近,然后——   嗖~,简易的木叉自太子手中出,本该飞射向水里的鱼,可不知怎么就跟预计的轨道不一样,竟飞向了二皇子的腿!   鱼叉随是木制,但也是相当坚硬的木材,何况削尖了一头,这一叉若是得中,二皇子倒是死不了,但腿就算不报废,也得伤得在床上躺一阵子,说不定还留下什么后遗症,二皇子自然不敢不躲,但……   脚下露出水面的石头,仅够落脚而已,又事出忽然,本就累得够呛的他一慌侧身脚下便不稳,跟着便华丽丽直接栽进了河里去!   哗啦一声水花四溅,所有人傻眼了,包括飞那一叉的太子殿下,但很快,幸灾乐祸的笑就无法克制的攀上了他嘴角。   二皇子凤子弦狠狠呛了一口水爬起来,正好瞧见,顿时扎眼扎得疼到心里,火噌一下就直接上了头顶,不管不顾抡起拳头就猛的扑向太子……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忽然,反应不过来的统统反应不过来,反应得过来的统统默默装瞎保持围观,于是,二皇子包含怒火的一拳,毫无阻碍的狠狠的,砸上了太子殿下那正转幸灾乐祸为惊愕带骇的俊脸上!   “住手!”   武王妃拔尖的喝声,不早不晚恰恰在拳头贴上太子脸的瞬间起落,时间拿捏得分毫不差,既摆脱了自己坐视不管的嫌疑,又把傻住的众人喝醒扑去救驾拉架,免得兄弟两在河里狠狠的就互殴个你死我活。   各自的侍卫费了好大的劲,果亲王和萧如玥又一人一边的劝着,才好不容易把都湿透的兄弟两拉开,而,两人架没打成,火却熊熊半点没消,彼此对瞪间目光如刀剑一般拼斗,迸发出的火花几乎肉眼可见……   好极了!   萧如玥暗暗爽了一句,却一副为难无奈又扫兴的叹气:“不过一场游戏而已,何必如此较真,看看你们两个……唉~”用力叹了一声,才又道:“我看就到此为止吧,免得又伤和气,就别去数谁逮的鱼多了……”   果亲王一听,正夸萧如玥贴心明事理,却就听到二皇子和太子异口同声的道:“不行!一定要数!一定要有个结果!”   就知道你两傻缺会这样!   萧如玥继续暗爽,保持为难,看向果亲王:“果亲王,您看……”   好歹是长辈,果亲王再怎么也不至于让两侄子当着外人的面打个你死我活闹笑话,萧如玥主动把话抛过来,他当然乐得接住,可惜只来得及张嘴,二皇子又已字字带火的开口了:“十四叔,你只是裁判,定谁输赢就够了,比赛结束不结束,由我们参赛的说了算!”   果亲王一听,也跟着火了,可又一次没来得及出声,那被拳头砸了脸,疼得慢一步开口的太子被二皇子那么一挑衅,也说话了:“十四叔,你别管,这是我跟二皇弟的比赛,你直管公平公正判决就好!”   真的公平公正吗?哼……   二皇子凤子弦冷哼,转头对萧如玥缓着声道:“武王妃婶婶,劳烦您也给我们这一组做做裁判吧!”而后继续跟太子对瞪:“武王妃婶婶跟我们不是一组,皇兄应该没意见吧?”   有意见,就显得他不够大度明显心虚有鬼了……太子凤子霖冷哼了声,忍着疼仰出一脸的自信满满:“当然没意见!”   果亲王差点直接被气死,但兄弟两一个差点被叉废了腿结实的落了水,一个结实挨了一拳头也湿了个透,怨气不消一消,难免接下来的路上不小动作连连大动作持续……   暗掐是一回事,但直接闹开了大打,一身腥的肯定是作为皇叔的他!   思来想去权衡再三,果亲王决定顺了两人的意,若是太子赢了当然最好,但若是二皇子赢了,他再端一端皇叔的架子压一压,让二皇子不要太过分也不迟……   “既然如此,那就数吧。”   听罢果亲王的话,萧如玥差点就笑出来了,一群没脑子却自认为很有头脑的人,果然容易应付,轻轻一挑拨事情就成了……   “既然果亲王也这么说,那就比赛继续吧,不过……”萧如玥顿了一顿,好心提醒道:“太子,二皇子,话说在前头,刚才的事就此打住,一会不管谁赢谁输,赢的人都绝对不能让输的人做什么伤人损命的事情来。”   果亲王一听,顿喜,心想这武王妃真是细心也真明理,也附和道:“武王妃说的不错,那事就此打住了,你们兄弟两不管谁赢谁输,都不得命令对方做伤人损命的事,若是不答应这一条,比赛也就此打住。”   说罢,还觉得很完美的自我膨胀一番,殊不知……不可以伤人,却是可以丢人,而对于靠脸面活的人而言,丢人是要命的!   萧如玥暗笑,也不做声。而太子和二皇子虽然略微迟疑了会儿,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结果……   不论大小,太子五条,二皇子六条,萧如玥三十六条,晓露二十条,常喜常乐各三十三条!   这时候,萧如玥究竟为什么比常喜常乐还多,没人在意,大家更在意的是揍了太子一拳还赢了太子的二皇子,会要求太子做什么样的三件事……   赢了,二皇子凤子弦反而冷静下来了,看着面色狰狞,却碍着众目睽睽武王妃也在场作证的情况而不能发作的太子,笑得邪魅:“那三件事嘛,我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跟皇兄说,如何?”不等太子应声说不行,转头便笑眯眯的对萧如玥道:“武王妃婶婶,毕竟机会难得呀,您回去慢慢想清楚了再决定让我做什么也不迟,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愿赌就一定服输的!”   这话,明显也是针对太子的,但萧如玥却假装不懂,也假装没看到太子那气得扭曲的嘴脸,笑道:“既然二皇子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啦。”   “别客气,千万别客气,输不丢人,输了不认才丢人呢,敢赌自然就要输得起,没事没事。”二皇子凤子弦心情愉悦。   果亲王一把按住差点就暴起的太子凤子霖,低声道:“武王妃在呢……”刚才是太忽然,又在水面上,所以来不及阻止,这会儿要是打起来……   周围这么多高手,只需武王妃一声令下就能立即扑到,而后,避免兄弟两打起来而直接押着他们回京都也说得过去,虽说不会伤害他们,但那样被一个小女人拿捏着,岂不是更难看?而难看之余,还得感激她阻架有功!   不肯屈于女子之下,算是这世界男人的通病,越是上位者病得越严重,太子殿下正是如此,相较于二皇子那未知的侮辱,他更不肯屈于萧如玥的拿捏之中。   咬了咬牙,太子凤子霖忍了,应了二皇子的意思……   *分啊分啊*   夜,悄然降临,转瞬便将大地吞噬其中。   一抹黑影,借着夜色,悄悄然来到京都萧家别院的柴房顶上,轻轻揭了瓦片,落入,未惊动任何人。   柴房里没有灯,只勉强从门缝透进来一些外面的灯笼的光,却也昏昏暗暗,瞪大了眼只能勉强看到一些黑影轮廓而已……   端木芳儿被打得不轻,但别说好好吃药了,她自关进柴房起,就是饭也没正经吃过一顿,向来娇贵的身子哪承受得住?此时已经病得发烧,糊里糊涂,只隐约的感觉到有人轻轻扶起了她,往她嘴里喂东西。   那东西,有药的味道,她意识混沌倒也还是认得的,却无法分辨到底是什么药而已,所以不敢轻易咽下去,但,却最终只是被那人轻轻一拍,药丸便顺着喉咙吞进腹中去了!   是谁?喂她吃的是什么?不!不!不!她不想死,还不想死,至少不能在这里就这样死去……   端木芳儿拼命挥动无力的双手,想要反抗,想要推开抱住她的人,却被牢牢抱住,耳边有温热的气流在拂,低低的柔声传入耳膜:“别怕,这些药是给你治伤治病的。”   那声音,飘飘渺渺,似隔着几万重山入耳,恍惚间竟熟悉,很熟悉,曾几何时在何地,一定听到过,一定……   可,到底是在哪呢?   正文 168 交换   痛处,直达四肢百骸,又从四肢百骸弹回,灌向大脑,如同要爆炸开一般的,生生把人逼醒……   端木芳儿的眼帘只微微抬起一道缝儿,便不适强光的被逼得又闭上,好一会儿才能再度睁开,却意识没有完全回笼的,怔怔望着自门缝透进来的光束。   “天亮了……”   干涩的喉咙,艰难的吐出异常沙哑而虚弱的低声,端木芳儿却笑了,青丝凌乱的垂散着,珠钗早已散落不知何处,苍白透着青灰的面色让精致依旧的五官失去了往日的明艳动人,本该多一抹楚楚可怜,却一笑,阴冷得森然。   她还以为自己要死了的,她自己都以为活不过这一劫了,却不想……她又活了!   身体很痛,由内而外,似被车子来回碾压过一般,但能强烈的感觉到痛了是好事,至少说明了意识恢复了,昨晚的不是梦,确实有人送过药来,那药也确实有效,只是……   到底是谁?送药的人,到底是谁?   正思索着,外面传来一阵小心翼翼的劝阻声,但太小声,端木芳儿听不清内容,而后不多久,门被推开,拎着食盒一脚迈进柴房的萧如云惊愕的看着她,便定在了那里。   昨天来看时,端木芳儿已经病得很重,混混沌沌根本没什么意识,今天却醒了,虽然面色苍白透着青灰很是虚弱,但目光……却不像是混沌之人!   萧如云自然很意外,所以呆住了,但也只是片刻而已,便抿着唇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端木芳儿只是静默的看着她,不仅仅是因为喉咙干涩沙哑难发声,更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生了四个孩子,长子萧勤玉是她进萧家大门的根本,又是萧家的嫡长子,自然期望很多很高,可虽说是在一个宅子里,但他出生没多久便被萧老夫人抱了去养,而后又去了国子监,严格算起来,真没什么机会跟他亲近,却也依旧不减她对他的关爱!   曾今的纯真遗失难再拾,却偶尔也是会想起来而感慨惆怅,长女萧如月最像她,每每看着便不禁想起自己小时候,不由自主便想去守护那份纯真,难免就亲近了许多,跟着变偏了些心!   萧如云这孩子……   三年多的怨愤囤积终于爆发,她一恼之下试图用这孩子来反抗过萧云轩,不信萧云轩真能冷酷到什么都无视,却到头来还是低估了他的漠然,他竟真能无视她的放肆就那么让女儿取了带“云”字的名,到头来他没反应,而几位妯娌却因为那个“云”字跟她结下怨愤,只是没有证据证明名字是她起的而不能发作,而后萧如鸢出生,萧云轩亲自去看亲自取了名,还小妾一个挨着一个的进门,气得她差点没背过气去,再然后……萧勤羽也出生了!   萧勤羽,年纪最小,又养在她身边,弥补了萧勤玉时那份缺失,也暂且让她遗忘了不愉快的事情,难免纵容宠溺了些,再加上几个小妾轮着捣乱,以至于,不知不觉的,萧如云便被遗漏了,回过神来,她已经是那么漠然不讨喜的性子……   看着萧如云一声不发的自食盒里端出碗汤药,端木芳儿真的怔住了,而后,心针扎似的,疼,很疼,却又暖暖的,不禁张嘴:“云……”   汤药,略显粗鲁的塞进她嘴里,堵住了她的声音,温度却是刚刚好的。   萧如云小脸紧绷,微沉,唇更是紧紧的抿成线,不知是怕自己忍不住出声说出什么恶毒的话来,还是……因为不适应做这种事,别扭!   “云……”   端木芳儿被迫的咽下药,张嘴想要继续跟萧如云说话,却猛然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定住,而萧如云却手快的又把一口汤药塞进了她嘴里,但……   端木芳儿却把那口药吐了,还拼命抠喉咙催吐:“额~,额~”   萧如云呆住了,反应不过来的定在那里,完全不知道端木芳儿怎么了,张嘴正要问,就见端木芳儿倏地抬起头来,狠狠的瞪着她,倘若目光能杀人,此刻她已经鲜血淋漓!   “你……你就这么恨我?”端木芳儿艰涩的吐出话来,满满愤怒。刚刚心头的暖意,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萧如云错愕了下,倏地低头看向手中的汤药,拧了眉。祖母在,她根本出不去,只能偷偷买通丫鬟帮她买了药,可是……这药不对吗?   端木芳儿是精明人,这种事该是想得到,可偏偏此时她还病着,而萧如云平时又明显是站在萧如玥那边的,早前更因为萧如鸢被打跟她势如水火,难免脑子一弯就想岔了,当即怒火上了头顶,没注意到该注意的,费力的挥动手就抽了一耳光过去:“早知如此,当初我还不如不生你!”   此时的端木芳儿根本没什么力气,那一耳光,不过轻轻从萧如云脸颊擦过而已,那沙哑的声音也虚弱得破碎,却,一起震得萧如云浑身一颤,唇抖了又抖,却竟是抿出一抹笑来:“没关系,还给你就是了!”   说罢,竟一扬颈,就把那碗汤药灌进了自己嘴里,苦涩的味道让她小脸皱成团,却还是咕噜咕噜的就咽了下去!   端木芳儿顿时呆住,嗡嗡作响的脑子猛然想到了什么,却已经太迟,萧如云已经喝光那碗汤药,霍地站起身,一抹嘴角的同时猛的将空的汤碗砸在了地上,腰杆挺直,居高临下的看着已经反应过来,却抖得说不出话来的端木芳儿:“大恩大德感激不尽无以回报,就此还给你!都还给你!”   说罢,扭头就走,却才到柴房门口就摇晃着踉跄了下,险些站不住的冲摔了出去……   端木芳儿惊得大喊:“云儿,不是的,云儿……”艰难的挪动身子匍匐着想去追,然,萧如云却头也不再回的直接走了,碎步趔趔趄趄,推开柴房外的下人,自己走。   “不,云儿,你听我说,不,来人,来人来人,云儿中毒了,十四小姐中毒了……”   端木芳儿沙哑的声音传不远,拼命吼反而更听不清内容,但萧如云每天都是硬闯的柴房,柴房外一直有人看着她的动静的,此时她的不对劲,自然被机灵的下人发现了。   柴房里,端木芳儿拼命吼,柴房外,下人慌手慌脚的围着倔强不肯让人近的萧如云转,也有人慌慌张张去给萧老夫人报告,却,就是没人发现,转角的暗处,有人静默的看着一切……   *分啊分啊*   皇帝收到太子和二皇子与萧如玥同行回京都的消息而大发雷霆时,萧如玥等人已经回到了临凤城。   临凤城,京都往燕门关途中的城镇,半大不小,倒也算得上热闹,佟家大将军夫人佟乔氏娘家所在,本来跟萧如玥这一行扯不上多大关系,却因为之前受伤而停在寺庙里的禄亲王醒来后耐不住,嫌弃寺庙老旧又讲究诸多,就命人准备马车顺着平坦的大道,移到了离那寺庙二十多里外的的临凤城,还不知怎么就结识上了单家茶庄的庄主单影,住进了单家茶庄去!   听闻本留在禄亲王身边照顾他,这时候被禄亲王特地派来报的侍卫的话,马背上颠得够呛太子凤子霖噗嗤就笑了出来,一扫阴郁幸灾乐祸的看着二皇子凤子弦:“不愧是十八皇叔啊,受了伤都能自得其乐,哪哪都能随遇而安。”   随身就带着宫廷御用的药膏,又敷得及时,那天挨的拳头,现在只是淡淡的淤青而已。   “十八皇叔向来就是如此,谁能奈何得了他。”二皇子凤子弦面上无奈的微笑,心中却恼禄亲王实在太能招事。   本来他只是觉得太子亲自大驾去燕门关是别有用心,所以跟去看看他搞什么鬼,却哪知谁漏了风声给十八皇叔,竟硬是要跟着去,再加上想到太子带着十四皇叔果亲王一起的,担心万一有个什么的话,果亲王以皇叔身份压自己,就随了十八皇叔的意,以防万一之时也可以借十八皇叔胡闹的性子用用,却哪想……   现在,他忽然发觉,太有可能是皇后故意漏了消息给十八皇叔!   顿时,牙痒痒的。   “我带着这么多人,就不去那什么单家茶庄做客了,你们的话……”萧如玥看了看太子凤子霖和二皇子凤子弦,转看向果亲王:“我也不太懂啦,只是觉得禄亲王毕竟是你们皇叔,还是受着伤的,就算不去单家茶庄做客,也还是去看看的比较为好,果亲王您说呢?”   虽然跟着马背上已经颠簸三天了,但向来养尊处优的果亲王还是没有适应下来,这时候跟霜打的蔫子似得,就想赶紧就近找个舒适的地方休息,但萧如玥那番话却……   故意的吗?   看去,却见萧如玥柔美的小脸满是坦诚,且纯净而无暇,哪像是故意的,倒像是好心提醒……   便道:“武王妃说得确实有理,你们十八皇叔毕竟受着伤,又特地派了人来话,你们还是过去看看的好,也顺道问问他明日跟不跟我们一同回京都。”说着,冲太子凤子霖使了个眼神。   若是能让禄亲王一起回去的话,毕竟伤员要照顾一下,武王妃的速度也会放缓一些,然后他们……   太子凤子霖也累得够呛,本是不想去的,可领会果亲王那眼神的意思后,为了未来的路程能以享受为主度过,而那单家茶庄似乎也不是太远,便欣然接受了:“好,我去看看。”   太子都去,二皇子自然不能推辞,免得本来跟自己一道来的人,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太子怂恿转枪对向了自己……   果亲王一再叮咛不能打架后,太子和二皇子结伴去了单家茶庄,而果亲王和萧如玥,则找了临凤城里最大的客栈入宿。   “奴婢还以为王妃会跟去单家茶庄看一看……”晓露忍不住道。   萧如玥挑眉:“我为什么要过去?”   晓露瞧着萧如玥并没不悦,还示意她说下去,也就放开了胆子,道:“禄亲王贪玩耐不住不愿住寺庙有可能,可怎么就忽然结识了单家茶庄的庄主?还竟然就住进人家茶庄去了?还替单庄主邀请王妃和果亲王等人一起去,未免也太……”   萧如玥笑了,又问:“所以,我为什么要去?”   晓露怔了怔,道:“难道王妃不担心那单庄主……”话到一半断了,敲头:“奴婢真笨,那单庄主要真有什么坏心眼要害谁,关王妃您什么事,禄亲王好歹是个亲王,有个闪失他们单家茶庄保准吃不了兜着走,跟王妃您扯不上半个筒子关系。”   一旁闲不住,坐下来就捏起针线活的丑姑也笑了,倒是常喜常乐,神儿不知飞到哪去了。   萧如玥瞥了两人一眼,道:“常喜常乐,你们到街上去给我买些小吃回来吧,忽然想吃,不过也这个时候了,就不挑剔了,有什么就买什么吧,没所谓。”   常喜常乐愣了一下,还是应诺着从丑姑那里领了银子出去了。   趁着两人不在,晓露忍不住问:“王妃,关于常喜常乐,您到底什么打算呀?难道就由着……”那个二皇子搅,然后回到京都,他说不定就求皇帝下旨赐婚了!   丑姑忽然看了过来,本是要出声的萧如玥一下就合上了嘴,淡定喝起了茶,搞得晓露莫名其妙时,听到了脚步声,而后,门敲响,唐镜明的声音传来:“是我。”   晓露惊愕,丑姑如常的低头绣东西,萧如玥则笑了,示意晓露去开门。   “小师弟妹,有时间不?我想跟你说点事,要紧事。”唐镜明笑得有点谄媚。   丑姑自觉起了身往外,顺道还把晓露一块儿拖出去了,而后掩上门,把房间留给两人。   唐镜明一窜就坐到了萧如玥对面,张嘴,却忽然觉得很尴尬似得闭了个紧,一眼瞧见桌上的茶,二话不说就倒了几杯灌下,而萧如玥也不出声,就静静的等他自己开口……   心里嘀咕着坏话,而嘴上却不敢这时候抱怨出来,拖来拖去,还是开了口:“那个……小师弟妹啊……能不能……帮四师哥个忙?”   “什么忙?”萧如玥明知故问。   你这么机灵会不知道?唐镜明暗恼一句,却挤出一脸的可怜相,叹:“唉,说起来,你四师哥我真是个可怜人,自小无父无母,全靠师父他老人家不嫌弃收养还传授了武艺,可如今师父他老人家年纪也很大很大了,还是个和尚,啊不,是位得道高僧,红尘间的有些事嘛,他就算知道也不好插手,所以就只好我自己来了,可有些事呢,你也懂的,也不是我自己说来就能来的你说是吧?好像总该有点程序的是吧?”   萧如玥抬眸看着他,一言不发,倒要看看他到底能绕多大的弯子。   “我说小师弟妹啊,你是个明白人,明白人就该摆出明白人的样来,能不能不要用那么纯,洁,无,暇,的眼神看着我?”唐镜明有些耐不住了,他怕刚出去的那姐妹两回来撞上。   萧如玥眨眨眼,很果断的说:“四师兄的话,我确实听得很清楚,但也真的,一句没明白。”   唐镜明瞪她,指着自己:“你没瞧见你四师哥我二十好几孤家寡人就罢了还得天天瞅着你们出双入对很可怜吗?”   “对啊,外面花花世界无限美好,我就纳了闷了,个个在江湖中名头不小的师兄们为何就一直赖在武王府里不肯走呢?”萧如玥笑眯眯反问。   唐镜明窒住,看着萧如玥的眼神多了一抹戒备,身子也不由微微往后仰:“小师弟妹呀,做人要厚道,你不能用人家的终身幸福作威胁呀,毁人姻缘是要下地狱的!”   萧如玥冲他嫣然一笑,废话不说。   唐镜明纠结了,定定的看着萧如玥好一会儿,似下了重大决定一样,伸头凑近道:“总之,姐妹两,我只娶常喜一个,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好,绝对不能让皇帝下旨赐婚给二皇子!”   萧如玥挑眉:“那常乐呢?”   张嘴,闭上,又张嘴,再闭上,反反复复数次,唐镜明终于自己也受不了自己的狂挠头:“我不知道啊,我知道的话我还用得着求你?虽说常乐也很好,可是……可是……”半天,没有下文。   “奇怪,常喜常乐长得一模一样,又受着一样的教育从小一起长大,平常言行举止都没差别,你为何就只选了常喜而不选常乐呢?”顿了一下,加一句:“啊,齐人之福似乎也挺好呀。”   “你我心里都清楚,姐妹两确实长得很像,言行举止也如出一辙,但其实,根本是不一样的好吗?”唐镜明没好气的横她:“还有,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回头我也让那死孩子娶个妾回家天天抱着,看你还福不福!”   萧如玥怔了一下,反而笑了。唐镜明的比喻用得不那么好,可意思却不坏,简直就变相的说,我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   “想不到四师兄平常勾三搭四一副花心大少的模样,却是个痴心种儿。”   唐镜明顿窘,尴尬得咳了几声,道:“好歹是个王妃,说话注意点啊……”   后面嘟嘟囔囔太小声,萧如玥没听清,只知道是抱怨的话,但她无所谓,也不在意唐镜明事后会不会耍赖不认账,有些事,该知道的她总会知道的,他们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她有的是时间和耐性跟他们慢慢耗。   常喜常乐回来,唐镜明已经离开,萧如玥没提起,丑姑和晓露自然就噤了声。   一个多时辰后,太子和二皇子回来了,瞧样子虽然互不顺眼,却没打起来。太子只敷衍性的打了个招呼,并告诉萧如玥禄亲王明天会和他们一起回京都,让她别那么早启程,态度有些趾高气扬略显命令,说完便走了。   萧如玥只是淡笑,没跟他计较,也没必要,而二皇子凤子弦倒是留了下来,态度好很多,却也是委婉的围绕一个话题:“我知道武王妃婶婶急着赶回京都和武王团聚,但十八皇叔毕竟受着伤……”顿了一下,瞧着萧如玥并无不悦,才道:“所以,能不能请武王妃婶婶稍微照顾一下十八皇叔,放慢一些速度?”   萧如玥笑,直接道:“其实你们大可另走一拨,不必非跟着我不可的呀。”   二皇子凤子弦倒真是没料到萧如玥会这么说,怔了一下才道:“这不是看武王妃婶婶带的人多,跟着您比较安全么?再者,我跟皇兄……”讪讪笑。   萧如玥恍然大悟般:“搞了半天,原来你是用我做挡箭牌。”   二皇子凤子弦顿囧,连忙否认,可似乎自己也觉得否认太虚假,又讪讪笑了笑,干脆认了,抱拳深深向萧如玥一鞠道:“果然还是瞒不过武王妃婶婶。”   萧如玥喝了口茶,慢悠悠道:“可……我凭什么帮你做挡箭牌?你们兄弟两可不是一般的兄弟,可都是皇子,这么明显不~讨~好~的事情,我为什么非要插进去不可?”   二皇子凤子弦顿时变了面色,看了萧如玥好一会儿,咬咬牙,横了心道:“武王妃婶婶是精明人,子弦也就不绕着弯说话了,虽说回京都的路程只是同行而已,对武王妃婶婶而言实在是件小事一桩,但对子弦而言却不一般……只要武王妃婶婶肯帮子弦过这一关,日后需要子弦帮什么忙,只管开口便是,只要子弦帮得上,定义不容辞!”   回程了才担心会被下黑手……当初何必自不量力的掺这一脚?   萧如玥暗暗冷笑,却笑嗔道:“呵呵,瞧你这话说的,可你忘啦,你还欠着我三件事没做呢。”   这话直白得,让二皇子凤子弦又呆了一呆,而后脸都控制不住的扭曲了,暗骂是哪个混蛋说武王妃温婉恬静清新可人犹似一朵纯洁无瑕的玉兰花来着?眼前这人,分明……   想太多,反而心凛了,二皇子凤子弦慌忙收敛神色,虔诚道:“所谓愿赌服输,那三件事子弦自然不会赖了,而这件,自然要另外算。”总之,平安回到京都再说。   他那点花花肠子,萧如玥岂会看不出来,却也懒得跟他计较太多,笑道:“既然二皇子这么诚意,那我就不客气的直接说了……”   咦?现在?这么快?   二皇子惊愕的看着萧如玥,就见她笑眯眯道:“我要二皇子帮的忙很简单,就是……”   正文 169 是你是你,绝对是你!   “莫~要~,强!我!身!边!人!所!难!”   萧如玥字字清晰说得轻轻慢慢,听得二皇子凤子弦略微一怔后便反应了过来,本能就往闻言而错愕住的常喜常乐姐妹两看去,面色,顿时有些微妙起来。   “我的事情很简单吧……”凤眸微抬,萧如玥浅笑嫣然的淡瞥着二皇子凤子弦:“二皇子是聪明人,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该~是~懂~的~。”   所以,我若不点头答应的话,你就用办法直接阻止我,甚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于我?   二皇子凤子弦俊美的脸庞,忽的止不住就抽搐了起来,猛然发现那身量小小甚至填不满太师椅一半的人儿,已非深藏不露不简单而已,而是,可怕至极!   有了林冰兰那件事,再联想武王府近来所发生的一切……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她从中出了什么力,但,他还真不敢赌她现在只是装样子恐吓他而已,而现在的他,与其与这样不知底细还背靠大山的人闹翻,还不如……互换人情买个交情,不伤和气为妙!   脑中一阵权衡,二皇子凤子弦咬咬牙,正要应诺,却猛然又想到了些什么,确认般的问:“不强人所难的话,是心甘情愿的话……就可以?”   萧如玥浅笑,点头:“没错。”   这声一出口,满腔感激的常喜常乐顿时懵了,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萧如玥到底是帮她们还是在害她们,而二皇子凤子弦却顿时就乐了,还生怕萧如玥反悔似的:“好,我凤子弦在此承诺,绝不强武王妃婶婶身边人所难,一切,靠自己诚意实力去争取!”   “既然说好了,那就给我个信物为证吧……”   萧如玥说得依旧轻轻慢慢,看着再度愕住的二皇子凤子弦,歉意道:“不好意思二皇子,我发誓绝不是针对你,而是……你该是也听说过,我从小就被养在外面,所以,不太懂规矩礼数,还发生了些不那么好的事情而特别的没有安全感,总怕被人坑了,所以……”   事已至此,二皇子凤子弦还能说反悔的话吗?再说了,他若敢反悔,恐怕,她明天就直接甩下他领着人先走了,然后……管他不去死!   “理解……理解……”二皇子凤子弦抽搐着嘴角道:“不过,武王妃婶婶认为什么信物才能让您有些安全感呢?”   装模作样沉吟一阵,萧如玥道:“就你那枚皇子印章吧。”   刹那间,二皇子凤子弦有种被十万道雷同时劈中的感觉,好一阵外焦里嫩滚滚冒黑烟后,还是觉得自己肯定听错了:“武王妃婶婶说要我的……皇子印章?”   无视二皇子那“你当我的皇子印章是路边的泥疙瘩”的表情,萧如玥浅笑点头,脸不红气不喘道:“二皇子你没听错,我确实说要二皇子的皇子印章。”   二皇子俊美的脸庞再也无法平静了,皮下肌肉简直波涛一般的翻滚起来:“武王妃婶婶,您该是知道皇子印章于我而言有多重要。”   印章,官职信令,有身份的人身份的证明,十分重要的存在,丢了,轻则丢官,重则丢命,她却一开口,就要他的印章,未免……太狠了!   “正因为知道才要的呀。”   萧如玥浅笑依旧:“不重要的东西,扣再多又有何用?何况,你的皇子印章充其量也不过是显示你的诚意而押在我这里做信物而已,我又不会用了做什么损你的坏事,你担心什么。”   听清楚了没,不给我印章,就是你不够诚意,之前商量好的啥啥啥,可都是要作废的,你想清楚了!   二皇子凤子弦岂会听不懂,顿时俊脸又一阵抖,咬着牙说话才不至于爆粗口:“武王妃婶婶,不是我不愿意也不够诚意,而是……印章押给了你,我怎么办?”   “二皇子,我虽是妇道人家很少不出门,可有些事情还是知道的呀……”   萧如玥甩了个“你别想瞒我”的眼神,脸不红气不喘又道:“皇上仁慈,体谅皇子们年纪都尚幼,为了不让皇子们过早负担不必要的烦恼而快乐的成长,就是现在也还没给哪位皇子分派什么事的吧,既然平常没什么事操办,印章肯定就少用得上呀,少用上的东西,只要小心谨慎一点,就算用萝卜刻一枚也万万不会被发现。”   被发现了,就是你不够小心谨慎,换言之,你蠢你无能!   二皇子凤子弦不笨,听得出那动人的话之后是多么的刻薄,差点没一口气接不上的气晕过去,可……自己现在有求于她,又打了她身边人的主意被发现,能如何?难不成协商了这么半天,最后白说,明天眼睁睁看着她撒手不管扬长而去?   咬牙,生硬的挤出一个字:“好!”不甘不愿却还是掏出印章,递给萧如玥前忽的一定,道:“时限是……?”   “咦?”萧如玥很是惊愕了声,而后道:“这不是得看你的手脚么?你手脚快,我自然早早还你,留着也不能当馒头啃不是?”   二皇子凤子弦一听,顿觉一股腥甜上口,有种要吐血的冲动……   “好了好了,有压力才有动力,东西我一定会帮你好好保管的,你的心,就安安稳稳搁肚子里吧。”萧如玥笑着,就伸手取过了印章。   哼,你丫老子姑奶奶都想怎么捏怎么捏,就你丫这智商……也好意思在姑奶奶面前丢人现眼!   *分啊分啊*   皇甫煜把那张纸条,翻过来翻过去,翻过去又翻过来,看了又看,不甘不愿却不得不承认,上面确确实实真的真的只有两个字,孤零零两个一模一样的字……   【哈哈】   对面的萧勤玉并不是真心要偷看的,都怪那个王爷姐夫不死心,把纸条举向天……他一抬眼,就那么透光的看到了,而后,膜拜六姐,不管之前去的是什么内容,但六姐能如此言简意赅又深达其意的回复,都真心让人不得不膜拜一下!   “至少证明她心情很好是不?”武王大人语气略显酸楚。   “嗯”   萧勤玉想也不想的点头,立马招来武王大人一记横眼,而后,可怜的萧勤玉童鞋才感觉被什么东西束住了腿,跟着就倒飞着挂上了身后的树树干去……   “今天没心情,棋不下了。”   武王大人孩子气的哼了声,径直扬长而去,留下无语的萧勤玉童鞋,瞬间被几位闲的发霉的师兄包围。   “小七啊,那玩意叫天蚕丝,刀砍不断火烧不化,你越挣扎还越紧,省省力气吧啊。”   “来,小七乖,张嘴,哥哥请你吃糖。快!赶紧的!信不信爷爷我揍你!”   “二师兄,你可悠着点,别把小七药傻了,否则回头两死孩子都找你算账!”   “爷爷我呸你个乌鸦嘴,瞧清楚了瞧清楚了,这小小一粒可是凝聚九九八十一种珍贵药材耗时七七四十九天爷爷我一把把心血炼制而成,有病治病没病强身吃一粒百日之内百毒不侵……”   等药痴巴拉巴拉一长长串完后,老六问:“我就想问,都谁试过了?”   药痴理直气壮:“爷爷我这不是正准备吗?滚,有多远滚多远,别碍着爷爷办正经事。”   “老六,你别管他,轻重他捏得住,捏不住被追杀的也是他,我们看热闹就好。”   “有道理。诶,二师兄,你迟疑什么?赶紧的,看完热闹我们也好回去睡觉呀。”   好像一句都没听到三人吵闹似得,倒挂着的萧勤玉童鞋卖力的弯起身,想去解束住他腿的天蚕丝。王爷姐夫也太狠了,竟然只绑了一条腿,全身的重量都在那一条腿上挂着,真的很痛……   *分啊分啊*   单家茶庄庄主单影,七拐八弯兜着大圈,总算还是到了萧如玥面前,却不是带着当初那张铁面面具,而是……质地还算不错的人皮面具!一张平凡没特色的脸孔!   呵~   萧如玥暗暗报以一笑,受了他的礼便直接无视。   当然,只是表面的无视!   这个人,一开始是想通过萧如月结下她,结果被她直接干脆的挡在了门外,威武的老爹大人更是一出场就把他给震退了,而后,倒算是自知自明的隐身了好一阵,现在,似乎以为别人忽略的忘了他存在,所以又冒了出来,还结上了禄亲王……   禄亲王无权无谋,硬要算,也就是托了那身血脉的福才做了个亲王享受贵人待遇,要结交,太容易,投其所好就能上钩,萧如玥真心不觉得手段能高到哪去,之所以不管,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一次次逃出追杀还李代桃僵做上单庄主的!   萧如玥能忍,别人却忍不得,愤恨若能化为明刃切肤断骨,恐怕她已经被千刀万剐成肉末了,但,她还是不理他就是无视他,气不死他逼得他直接动手更好,可以灭了他。   不过,经历了些事情,倒是能忍了,竟然没有扑上来直接跟她算总帐,生硬的但还是顺利转开了视线跟禄亲王道别,似乎处得相当不错,禄亲王都邀请他去京都府中做客。   “春茶已经上了,确实会常走京都……”单影道:“只要王爷不嫌弃就好。”   禄亲王哈哈大笑直道不嫌弃,十分豪迈的模样,却时不时往萧如玥那边斜,好似就是为了做给她看的一般,看看她什么反应……   萧如玥直觉的正常人真无法理解脑残人士的思维,让了二皇子凤子弦开口“请”禄亲王准备启程。   每人得了一包单影送的精致的极品春茶,才总算动身出发了……   “禄亲王说他腿疼得厉害,想休息一会儿。”   才走了小半个时辰,禄亲王便派了人来跟萧如玥如此说。   人都是得寸进尺的,越好越想好,太子和果亲王便是如此,在马背上追着萧如玥狂颠了几天屁屁快裂成两半的残废掉,好不容易今天才照顾伤员的启程迟走得也算不得快,若能不多久就停一停,当然无比美好,自然一听就乐了,但是……   萧如玥浅笑,煞有其事的看了看天后,态度十分好的危言耸听:“虽然我也很想照顾禄亲王的伤,可你们看看这天……一会儿恐怕要下雨的,现在又已经进了四月,搞不好还得打雷,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下起雨来躲的地方都没有,要是淋湿了,可是很容易招雷了。”   众人望了望阴郁的天,胆儿不禁颤了颤,太子凤子霖率先道:“告诉十八皇叔,他坐马车有遮有挡不怕雷,爱怎么歇着怎么歇着,我们坐马背没遮没挡,还是赶一赶找地方避一避。”   看着那人屁颠着去报,萧如玥差点没笑出声来,却扬着声好心般又提醒一句:“啊,我差点忘了,马车架子铁造的,也特招雷了。”   于是,果断还是怕死的禄亲王童鞋回道:“只是疼而已,死不了,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不会屈服在这小疼小痛上,还是赶路寻个地方避雨吧。”   然……   一群人跟着萧如玥真的躲暴风雨似得狂奔了一个多时辰,却毛毛雨都没见一粒,而禄亲王童鞋,直接就在马车里滚啊颠啊抛啊,晕死过去了。   太子凤子霖正觉被耍了的要发火,萧如玥却停了下来,望望天后,脸不红气不喘道:“总算躲过去了……诶,这里依山傍水还不错嘢,就先歇一会儿吃点东西吧。”转向太子和果亲王,微笑征询:“太子,二皇子,果亲王,你们意下如何?”   看着太子和果亲王瞬间绿脸便笑脸的直应好,师兄们忍不住就噗哧的喷笑出声来,好在跑了半天的马儿们大多都正呼呼喷着气,倒是阴差阳错把他们的喷笑掩盖了。   “真的不能得罪这丫头啊,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废话!”   “我就想知道,她那颗小脑袋瓜里到底几道弯……”   短暂的休息之后,鉴于马车太宽敞一赶路来受伤不便的禄亲王就会滚来滚去加重伤势,萧如玥想到了好办法——直接把他捆成粽子再以绳索蜘蛛结网式固定于马车之内!   “这样一来,只要马车不散架,禄亲王就抛不着了。”萧如玥神气活现,满脸“我真是天才”。   众人看着那活似被蜘蛛网困住的浑身上下裹紧得只露脑袋的禄亲王,默默……转脸偷笑。   然后……   然后,禄亲王童鞋华丽丽大小便失禁了!   但,事实其实在这样的——他一开始有点尿急的时候,喊了人来着,可惜马蹄哒哒车轮辘辘,木有人听到,于是他想,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就会停下休息了,忍一忍吧,不想晃着晃着竟睡着了,急醒时都不见停下来休息,慌忙大喊,才发现被捆得太紧压根喊不出大声,然后……车轮忽然碾中块大石头,马车狠狠的颠簸了下,直接抖他个下身暖流阵阵无法挡!   那么大的人,还是个要男人,还是个尊贵的亲王,失禁,多丢人,他哪敢让人知道?于是一憋开头不得了,直接大号也一块儿壮烈了,直到入夜定了客栈,才让自己的亲信把自己解下闪闪缩缩避开众目……   这事是不是真无人知道是一回事,但禄亲王,却结结实实留下阴影了,直到回到京都,都霜茄子似得打不起精神,哪还有心思去打萧如玥的主意。   而,总算告别痛苦的赶路,尊贵的太子殿下和果亲王差点没喜极而泣——他们居然能撑下来,居然活着回来了,呜呜,多么值得庆祝的事情!   武王府,后院。   萧如玥支使烈风绕了武王大人两圈,才咧嘴笑道:“我以为你会大摆阵势去城门口接我。”   “没来得及。”皇甫煜浅笑,冲她伸手。   “借口。”萧如玥冷哼甩开脸四十五度微扬,踹烈风,继续围着他转。   “还是被看穿了么……”皇甫煜叹,却半点不惆怅,一手拉住烈风一手勾住马上人儿的小手,眸中笑意浓郁:“你知道的,只要事关你我就压根没有自制力,还真怕自己在城门口远远瞧见你的人影儿,就控制不住的施展绝世轻功飞扑过去……百姓是无辜的,吓坏了他们不太好你说是吧?”   萧如玥回眸斜下:“我可以理解成你是在夸自己轻功厉害到能吓坏人吗?”   “不。”皇甫煜摇头,一本正经:“请你一定要理解成我是对你相思成疾似风!”   相思成疾似风?   柳眉颤了颤,终究还是没忍住的噗哧一下笑出来,嗔道:“不要乱用成语!”顿了一下,道:“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   皇甫煜浅笑,稳稳接住忽然扑跳下来的小人儿便紧紧抱住,却跟着就拧了眉:“你又不好好吃饭,都瘦了。”   “你搞错了,瘦的明明是衣服。”已进四月,她换春装了。   “没错,瘦的是你!”   “是衣服!”   “是你是你,绝对是你!”   萧如玥一阵无语,就听到武王大人道:“脱了就知道了!”说罢,当真就动手要扒她。   “别,逼,我,一,回,来,就,揍,你……”   唐镜明看了看两人,走过:“你们两个,能不能给我回房去?真扎眼!”   七师兄直接凑近皇甫煜:“他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别管他,你们继续啊继续,爱继续多久继续多久,反正赶了几天路我是累得快散架真心没空围观了。”   八师兄走过,好几步才回了个头:“继续继续……”就真走了。   皇甫煜挑眉:“看来这一路跑得还挺精彩。”   “四师兄跟常喜对上眼了,七师兄好像对常乐有意思,八师兄就……”萧如玥耸耸肩:“貌似忽然跟两人闹了别扭。”   “原来如此。”皇甫煜了悟,看着已经走远忽然就互踢起来的三位师兄,笑了:“由着他们去吧,打一打就没事了。”看回萧如玥,墨眸闪闪的灼灼的:“来,我们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仔仔细细倾诉相思之情。”   萧如玥无比鄙夷:“只是嘴上倾诉?”   “既然你喜欢嘴上倾诉?那好吧……”   一副免为其难的语气,却忽的就低下头来精准的攫住她的嘴儿,并一手托住她后脑一手突兀就掐了她腰侧一把,迫使猝不及防的她张嘴,便顺势将舌滑进她的檀口中,给她一个火热激烈几乎快断她气的长长深吻。   “玥玥,这只是你离开我的第一天的第一个时辰那第一刻钟的分量,来,后面还有很多,待我仔仔细细跟你倾诉,等我倾诉完了就换你哈!”   边说边揉因缺氧而晕乎乎的她的小脑瓜,而后不待她回过神,又倏地低头,用力含住已然红肿的小嘴儿,贪婪舔舐吮吸,恨不能将她就此吞进腹中一般,可……   尼玛,照他这么算,她来回一共离开了十二天,一天十二个时辰,一个时辰……靠!   好在,他还是懂得怜香惜玉的,把她“倾诉”晕过去前就罢了嘴,心满意足抱她去沐浴,也没真的进一步“倾诉”,却……   反而让她纳闷了!   皇甫煜没好气的大手一伸,狠狠蹂躏那颗胡思乱想的小脑袋瓜:“我知道京都到燕门关有多远,你来回带着这么多个麻烦只用了十二天不容易……”顿了一下,道:“安心休息吧,我至少还是会忍到让你休息到入夜。”   那“请对我感激流涕吧”的语气,让萧如玥忍不住就横眼瞪他:“奇怪,最后那句怎么就那么让我想抽你呢?”而且,特么的现在离入夜顶多也就一个时辰!   但,她没来得及抽他,萧勤玉和萧如鸢便先后到了。   “不用问什么时候能出去,时候还没到。”萧如玥没好气道:“放心,时候到了就算你们想赖着不走,我也绝对不会客气的直接扔你们出去。”   萧如鸢显然没有适应萧如玥这种说话方式,而萧勤玉却已经习惯得淡定了,想问萧如玥些事,却因为萧如鸢在场而不好出声,不由斜了斜萧如鸢。   萧如鸢年纪虽小,却因为自己的特殊而从小就十分谨慎的察每一个人的言色,倒是个相当识趣的,当即便起身微福:“六姐赶路辛苦,早早休息吧,鸢儿告退。”   萧如玥也没留她,点点头就直接让她走了。   经常被武王大人忽然就赶人的次数多了,萧勤玉也真学聪明了,被赶前抓紧时间直接就问:“六姐,你到底在等什么事?”   正文 170 母子媳,磨!   萧如玥抬眸看了萧勤玉一眼,却又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才淡淡开口:“有些事,你还是直接不知道不参与的比较好。”   萧勤玉本就不笨,最近更是愈发开窍了,听着这话岂会不知其中奥妙深意?   而,对他而言,最难为的,也不过就是那么一件事……   面色,顿时变了。   “我有能让人变痴傻的药……”萧如玥看着他,柳眉挑眉,有一抹坐等看好戏的意味:“要么?”   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至上,本是让人咬牙切齿值得痛恨的事情,可萧勤玉此时却没有那种感觉,反而……正因为她这样,自己才反而变相的获取了份微妙的轻松。   颔首道:“多谢六姐好意,但我还是比较喜欢清醒着过日子,哪怕不能事事如意有时还很难为,而有些事,就是能逃得了一时却终究是逃不了一世……”抬眸看着萧如玥,坚定道:“所以,我还是想知道。”   “可问题是,你想知道的事情其实我也糊里糊涂算不上是知道。”   萧如玥干脆了当的回答,让萧勤玉愕住了,就听她又道:“爹虽然让我当了这个萧家的继承人,但事实上还是有些事不允许我插手的瞒着我,所以……”耸耸肩:“如你所见,我严格算起来也不过就是比你聪明一点,想得到的事情多那么一些,但到底猜测是不是那样,却不能百分百肯定,所以,只能凭着自觉顺水推舟放任事情那么发展下去,等着看结果而已!”   “那……你猜到了什么?”萧勤玉问。   萧如玥放下茶,翘起二郎腿,慵懒的斜倚着身子托腮看着,竟道:“你猜猜。”   萧勤玉抿了抿唇,道:“跟我娘有关?”   啪啪,萧如玥鼓掌,却一脸“你个脱裤子放屁的蠢货”的表情。   本还不觉得那话有多蠢,看着她那表情,萧勤玉顿时觉得自己愚蠢无比,那话确实是显而易见的废话,旋即闭上了嘴,不再说话,面色说不上好,也算得太坏。   而这时,武王大人也耐不住的开腔了:“说完了?说完了赶紧走,你六姐赶了几天路累着呢。”   萧勤玉点点头,欠身告辞,却又在转身没两步忽然停下,转过身来看着萧如玥问:“六姐,你……恨我娘吗?”   他问的如此突兀如此直白,倒是让皇甫煜都不经有些惊讶了,转眸看向萧如玥,见她也和他一样惊讶,只不过,他好歹不表露出来,而她,却是毫不掩饰的直接让柳眉挑高,而后松缓,神态十分平静的反问:“为何要恨?”   萧勤玉怔住。   萧如玥又道:“恨虽然负面,却好歹也是一种强烈的情感,需要大量的精力维持,我为何非要把好好的精力浪费在那无功无用的情感上?说实话,现在的我,不恨任何人,但,我坚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不饶人!”   好一会儿,萧勤玉才回过神来般,大有领悟到了什么一般,喃喃:“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人总算走干净,皇甫煜竟真的破天荒没打扰,让萧如玥安安稳稳睡到晚饭前,然后,掐着她脸颊将她捏醒!   捂着发疼的腮帮子,萧如玥怒瞪皇甫煜,就差没一脚侍候过去:“你又发什么神经?”   武王大人心虚模样望天:“这个……那个……我说我本来只是情不自禁的想捏一下,结果太好捏了,一不小心捏上瘾,失手的,行不行?”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只能原谅你了……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话腔陡然拔尖而起,萧如玥猛的就扑了过去,一把掐住他两腮帮子就往狠了蹂躏:“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武王大人,你……你特么的脸皮未免也太硬了点!”还那么滑,根本掐不住!   “噗嗤~”   皇甫煜忍俊不禁的喷笑出声,一把掐住她的腰便轻易将她带进怀里,抱向梳妆台:“好了,回头再跟你闹,这会儿娘正伸长脖子等着你这个有功有劳的宝贝儿媳妇去吃饭呢,赶紧梳洗梳洗就过去吧。”   萧如玥没吭声,享受着他给她梳理长发,又亲自给她找来外套披上,像个丫鬟似的侍候她穿戴整齐……   莫名而突如其来的一阵心欢,萧如玥不禁咧了嘴笑,很甜。   看着她的笑,皇甫煜也不由的跟着勾了唇,却没一会儿,仰首挺胸,一副神气活现的模样:“嫁给我还是很幸福的吧。”   “确实不无趣。”   “啥?”皇甫煜一听不满了,可小人儿竟没良心的直接甩下他往外去,他只好赶紧跟上去理论:“什么叫不无趣?这这这,天下间形容词那么多,你怎么能这么形容呢?赶紧换一个。”   萧如玥懒得理他。   “你……”皇甫煜一副气得说不出话来的模样,蹬蹬越过她,却又折回来拦着她,而后磨着牙说了一句:“你给我等着瞧。”说罢,赌气似的兀自蹬蹬往步辇去了。   萧如玥不禁好笑,不明白,他明知她不会去哄他,却怎么还频频这么自编自演,大有一副自娱自乐不亦乐乎之感?   上了步辇,还把他往一边挤了挤,却就是不跟他说话,要看看他到底要她等什么,却是没想到,一直到了清风阁老王妃皇甫佟氏那儿,他竟都真的硬气得没跟她吭一个声,活像个要不到糖而赌气的孩子,也不嫌丢人的,吃饭时都把碗刮得咵咵分外的响。   这么明显,瞎子都看得出不对劲,老王妃皇甫佟氏岂会看不出?更是出人意料的,直接问萧如玥:“煜儿他这是这么了?”   萧如玥倒也是个镇定的,老王妃皇甫佟氏如此直接的来,她也就脸不红气不喘的就直接表达起自己的无辜来:“回娘的话,儿媳也不是很清楚,倒是过来前,王爷让儿媳等着瞧,可儿媳这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个什么名堂来。”   一听,老王妃皇甫佟氏差点没把入口的茶给笑喷了出来,看了看气定神闲一副没事人儿般的小三媳妇儿,又看了看那瞎眼聋耳半句没听到般的王爷儿子,竟也把那股到了喉头的笑意压了回去,慢条斯理的道:“哦,原来如此。”   而后,直接话题一转,问起大哥佟大将军一家子的状况,和佟怜香婚礼热不热闹之类的,说好听,就是闲话家常,说白了,就是可有可无的闲着没事的废话,但萧如玥却十分合作,问什么应什么,还仔仔细细让人身临其境一般,堪比茶楼卖座的说书人。   婆媳二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不知道的人,还真当这两人平常就是这么八卦的话痨,嘴一张就没完没了,但……   那么明显在婆媳合伙耍自己的事情,武王大人岂会看不出来?但,他竟也始终淡定自若,好像迟钝得压根没发现一样的喝他的茶,听她们说,倒要看看她们能说到什么时候。   如此这般,这厅堂之内和谐而温馨的情景,其实就是三个腹黑的人暗磨彼此耐性的拉锯战,起初一旁的彭妈妈等人还真没闻出味儿来,等先后瞧出不对劲的时候,竟已进亥时了,老王妃皇甫佟氏率先认输的败下阵来来……   “时候不早了,我也累了,你们也回去休息吧。”再坐下去,她不口干死,也一肚子茶水的灌胀死,回头想想自己可真无聊,竟想不开跟这两孩子斗,不明摆着找罪受吗?   “娘,我们可真走了。”武王大人慢条斯理站起来,一脸欠扁的笑。   额角青筋一跳,老王妃皇甫佟氏也干脆不跟他客套了,摆手赶人状:“走走走,赶紧走。”   “既然娘都这么说了,那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免得她看着怄气,今晚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皇甫煜说着,只瞧见他举了个步,却落地就到了正冲老王妃福身告辞的萧如玥身侧,更是长臂直接一卷就将她扛上肩头,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外:“娘,我们真走啦。”   “你你你……”未免也太旁若无人了点,好歹那主位里坐着的人,是他亲老娘啊啊啊。   萧如玥又羞又囧,起初还像只被束缚一头的蚯蚓乱扑腾了几下,而后便觉得无用还很蠢很难看,就消停了下来,任他去了,反正……他的花样再多再离谱,最终最终,也就那么回事!   “回房?还是去断崖?”   他突兀而直白的问,反而让萧如玥脑子短路的呆了那么一呆,而后小脸噌一下烧红了个透,抿着唇趴着他肩头一动不动,不断的催眠自己睡着了睡着了……   皇甫煜呵呵直笑,转头去了后山。   他知道她没睡,更知道她其实很爱干净,有条件而又还动得了的话,绝对不允许自己黏糊糊着身子睡觉,否则,她就算勉强昏沉着睡着了,也绝对不会睡得安稳,而且很快就会醒过来,然后,爬也爬去洗个澡再睡……   所以,他其实早准备好东西在断崖下水潭边,之说以问,不过是逗逗她,即便她故作没反应的反应,对他而言,也可爱得很。   没有想象中的直接饿狼扑羊,而是硕大夜明珠代替烛光的……烛光宵夜?!   夜明珠因为覆盖了一层水汽而显得光芒柔和,氤氤氲氲的映出事先摆放在水潭边平石上的小茶几,小茶几上有两只三层的大食盒,旁边还有小坛子女儿红和两只精致的酒杯,甚至还有一把古筝……   萧如玥确实很惊讶,而后,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的看向皇甫煜。   朦胧的光芒中,他嘴角边噙着淡淡的笑意,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明亮的眸中折射出温情的溺宠,让她呼吸没来由的就窒了瞬,旋即心跳如雷,怦怦,怦怦,越跳越快,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肆无忌惮的奔腾着……   “我想了很久,从你离开的那一刻就在想,等你回来,我要怎么迎你?等你回来,我要怎么犒劳你?等你回来,我要怎么告诉你我有多想你?等你回来……等你真的回来,我反而傻掉了,之前十二个日日夜夜想的东西,竟然统统不知去了哪里……”   皇甫煜坐下,也牵忍不住喷笑出声的她坐进他怀里,低头埋首于她颈间,贪婪的嗅着她独有的香味,轻叹:“又可以这么抱着你了,真好啊,真好……”   萧如玥只是勾唇而笑,往他怀里依了依,笑容甜美的程度,远胜过千言万语自她口入他耳。   皇甫煜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搂着她空了一手去取过那把古筝,摆在她的腿上,她以为他想让她弹的时候,他的指竟便动了起来,袅袅琴音升起,似湉湉流水,如细语呢喃,婉转缠绵,是离别那十二个日夜里幽幽诉不尽的相思,亦是,别了十二个日夜后此时重逢的雀跃……   本就知道,他的双手生得很漂亮,手掌很大,长指很长,白皙如玉而骨节分明,不似一般习武人那么粗糙生硬缺乏柔感,却也不像女儿家的那么细致润滑宛若无骨,他的,仔细看,既有力量的刚,亦有美丽的柔,既刚且柔力美结合,一看便是十分灵活的手,如今近看着他抚琴就明显了,只见指起指落间行云流水一般,好似任何形容词都不足以完美的诠释出那份由内而外的优雅!   真是不知当初自己怎么会把他当成是大牛羊贩子家的公子,眼,瞎得不能再瞎了……   “唉~”   没来由的,身后的人忽然叹了一声,而后,沉沉的垂首埋于她颈窝,不待她问,他就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我还真是高估了我自己……”   “嗯?”   萧如玥才莫名出声,他抚琴的大手便已空了一只出来托住她的脸,而吻,也同时自她颈间开始,细细密密顺着被托转的脸游向柔软的粉唇:“玥玥,我好想你,十二个日日夜夜怀中空空,真冷啊……”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才十二个日夜而已,真这样的话,你之前的二十多年怎么不见冻死?”萧如玥嗔他推他,掩饰自己的因他而轻易躁动的身心。   “这还不都怪你!”   他理直气壮的说着,忽的掀她翻倒向一侧,却又稳稳托着她的后脑不让她撞上石头伤到,翻身,便压了过来……   正文 171 好歹多说两句   “本来我怀里空空二十年,确实不觉怎么,可,你忽然蛮横着钻进来破坏了原来的平衡,让我习惯了恋上了上瘾了,却竟一副要撇清关系的嘴脸?”   萧如玥一听,好笑又好气:“什么叫我蛮横着钻进你怀里去了?我什么时候……”   “前年冬,通城神鹰镖局后院,不是你扑倒我骑上我身的吗?”皇甫煜不待她说完便大声控诉。   萧如玥:(⊙o⊙)…   “你敢说不是?”皇甫煜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咳……那个……当年年纪小不懂事,你就忘了吧啊,忘了吧……”萧如玥顿窘,讪讪别开眼脸,恨不得找个缝儿钻了。尼玛,若当初眼睛再睁大一点刷亮一点,瞧清他丫其实是个披着良民皮的真流氓,她才不会在他面前耍什么女流氓,现在好了……   “怎么可能忘得掉?也,不可能想去忘掉的啊!”   皇甫煜轻笑着,气息拂近她的脸颊,吻上她的发丝,在发丝中找到她的耳垂含住,那灼热的气息,阵阵吹拂,让萧如玥不禁跟着一阵阵颤栗,想躲,却被早已预料的他大手轻托着一边脸挡住……   “玥玥,我想你,好想好想……”   皇甫煜轻轻的呢喃,在他细细密密的亲吻间流逸,任凭平常再巧舌如簧,关键的这种时候,他都笨拙得除了这一句,便再也想不出更好的来形容他的思念,来告诉她他到底有多想她,而且……   在她面前,他一向甘愿如此笨拙!   “嗯~”   久别重逢,火热的唇舌在萧如玥的耳颈间游走,轻微的搔痒却撩拨起身体原始本能的躁动,让她不禁舒服的喟叹出声。   她的轻吟如歌,清越婉转,完全勾起皇甫煜火热的反应,让他的大手隔著衣物便情不自禁在她妙曼玲珑的娇身上游走,急切寻找缝口侵入……   【以下熄灯】   话说那日萧如云灌下那碗有问题的汤药后,倔强的不肯让妈妈和丫鬟们接近,跌跌撞撞竟也走出挺远,眼看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遇上了恰好路过的三爷萧云凌,被他强行送回了房……   也好在三爷萧云凌撞上及时,还不惜运功为她逼了部分毒素出来,否则,就是大罗神仙降世,萧如云的小命也已休矣!   倒是,托这一出的福,端木芳儿得以从柴房放了出来。   不管再怎么不喜欢和生气,萧如云和萧如月都是萧家的女儿,萧云轩的女儿,当家的萧云轩不出声,纵是萧老夫人也还是不敢真的弄死了她们,也家丑不可外扬的不愿请外面的大夫进来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端木芳儿亲自开方为萧如云清除余毒,以及,这两日反而安稳下来了的萧如月……   “云儿,你快醒醒啊,醒醒看看娘……”   摇曳的烛光,映出端木芳儿美丽的脸庞苍白如纸,更显凤眸周围黑影浓郁得渗人,握着床上那依旧不省人事的萧如云的小手,不禁潸然泪下。   此时的她,虽然青丝梳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还别着精致华美的珠钗,身上春装也艳丽光鲜,却,眉宇间早无半分往日萧家主母的趾高气扬意气风发,有的,除了是懊悔还是懊悔,满满积出一片阴郁难散的憔悴……   “大夫人,您别胡思乱想,十四小姐会醒过来的,一定会醒过来的。”同样为此得到释放的徐妈妈轻声安抚,却也忍不住的抹了抹满布红丝的眼。   端木芳儿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便一下松了那只紧紧握住的小手而改捂上自己的嘴,不让险些脱口而出的哭声发出来,惊到昏睡中的萧如云。   “大夫……”   徐妈妈本想安慰两句,却没来得及,端木芳儿霍地站起跌撞着冲了出去,她倒是想追出去,却又不放心把萧如云放在这里。   就算是萧云轩冷冷冰冰十几年有目共睹,但他没剥夺端木芳儿萧家主母的身份,萧老夫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萧家的下人就得对端木芳儿恭恭敬敬前呼后拥,可现在,虽然萧云轩没有出声,准确的说,是还不确定他到底会不会真的还不出声,但,在内宅依旧握有相当权势的萧老夫人却大发雷霆了,不但发了声,还直接动了手,内宅大权更直接就公开转给了主宅里的二夫人陶氏……   端木芳儿现在在萧家的状况,无疑就像是大树轰然倾倒一般,往日那些因她的权势而靠拢巴结誓死效忠的下人,也像惊散的鸟儿一般各自暗寻新主家去了,收点利益就能回头来加害她们,以前的亲信,都未必还能像以前那么信任!   如此之下,徐妈妈岂敢把比萧如月情况更差,还不省人事足以任人宰割的萧如云放着呢?若是有人受人指使这个时候下了黑手,再度嫁祸端木芳儿,就更跳下什么江河都洗不清永世别想翻身了!   “大嫂!”   惊愕的一声呼,吓得缩在暗角抽泣的端木芳儿浑身一颤赶紧侧身抹泪,再转首,那出声的三爷萧云凌已近到跟前,手里拎着精致的饼盒。   顺着端木芳儿的目光,三爷萧云凌看向手中的饼盒,笑着解释:“这是千饼楼的百香糕,之前给勤羽带过,似乎很对他的胃口,今早我出门前他让我回来时给他带一盒,不想竟因事耽搁到了回来得这么晚,也不知道他睡下了没有。”   一听,端木芳儿顿起火。之前她还被关在柴房不知道就算了,但现在,两个姐姐都还躺床上大病着,兄长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孩子竟然还有心思想着吃!   心情极度恶劣,再加上已经狼狈到不能再狼狈,自然没心思再像以前一样说什么客套话,端木芳儿直接伸手就道:“给我。”   三爷萧云凌略微怔了下,食盒便被端木芳儿抢走了。   见他不吭声,也不走,端木芳儿不禁更火大:“还没看够我的笑话吗?”   三爷萧云凌轻轻一叹:“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并没有看什么所谓的笑话。”顿了一下,又道:“还有,大嫂,你继续这么自暴自弃下去,如月和如云两丫头清醒过来,该依靠谁?”   一语惊醒梦中人,端木芳儿顿悟,却还是怔了下,不禁倏地抬头看向三爷萧云凌,可他却已转身,踱步离去。   抿了抿唇,端木芳儿闷闷低低一声:“谢谢……”   背对她那离去那人微定了下,微微转头,端木芳儿的角度正好是看到他面带温和微笑的侧脸……   那个角度,搭着隐约朦胧的灯光,恍惚间,她差点以为在那里的是萧云轩!   但,只是一瞬而已,端木芳儿便清醒了过来,不是因为不像了,而是因为,萧云轩不会笑,不会那么笑,即便会,也从来都吝啬于她,十几年来,给她的从来都是一张冰封死人一般的脸孔……   冰冷,冰冷,除了冰冷还是冰冷!   明明是不同母的一嫡一庶,却意外的是兄弟五人中五官长得最相似的,却也因为这一点,才倍受萧老夫人的冷眼,和,各种微妙的杯具……   端木芳儿暗暗想着,脑中却忽然掠过距今已遥远得沉压于记忆深处的一幕,不禁愕了一愕后,倏地瞪大了眼。   她想起来了……   很久很久之前,那时候她偶然遇上萧云轩还没多久,姐姐端木兰儿也还没有嫁进萧家,她,曾经错把萧云凌当成萧云轩!   “难道你……”   脱口而出的话,到了一半却乍然而止,不待三爷萧云凌有所反应,端木芳儿先倏地扭头转身,跌跌撞撞逃似的跑了,殊不知……   “呵~,总算想起来了吗?”   三爷萧云凌轻笑低喃,而面上的温和却已冰凝,一瞬不瞬直到端木芳儿跌跌撞撞的身影出了他的视线之外,才转身离去。   然,螳螂捕蝉,永远不知黄雀会在其后,一向谨慎小心的三爷萧云凌竟也始终未觉,有人如死人一般半点生气不露,却默默看尽他与端木芳儿聚散始末……   萧云轩!   所有人都以为还在马场忙碌着的人,竟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京都,还这个时候出现在萧家别院精准的逮到那精彩的一聚散,却,又在月光自云层后倾泻而下落上他身前,鬼魅一般的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一直把他当会诈尸的冰冻死人看待的萧如玥筒子,却就算他突兀从脚下踩着的地里冒出来,也不会太惊讶,何况,不过就是凌晨时分被武王大人宠溺的公主抱回房时,看到他泰然自若在他们房里喝茶而已!   不会太惊讶,却还是很给面子的露出一个大大惊愕的表情来迎他:“诶哟,这刮的什么风,竟能把您给刮来?”   相较之下,武王大人就礼貌得多了:“不知岳父大人驾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边说着,边又旁若无岳父的把其实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动的宝贝王妃往床上送……   有些事嘛,大家都是明白人,心知肚明心照不宣,没撞见现行,就没啥好尴尬的!   突兀的,萧云轩问:“你想做什么?”   “那得看您要做什么。”萧如玥咧嘴,笑得欠抽。   萧云轩顿时无语。   “诶,爹啊,您大老远来都来了,还等了这么久,好歹多说两句呀,不然岂不是很亏么?”   萧如玥这话一出口,武王大人顿时觉得他们房里梁上那新结的蜘蛛网魅力无边,抬头去看就不想动了……   “有些事,你别管!”   ------题外话------   ⊙﹏⊙b汗,三千字真的很少,但是我已经尽力了,注意力一直无法集中,/(ㄒoㄒ)/~   正文 172 难逃   “爹啊,您这么英明神武难道没看出来吗?分明从来都不是我要管什么事,而是那些个什么事总找上我都自动狠狠贴上身来,你说我是要睁眼瞎当没看到呢?还是顺便伸个手呢?”肩头一耸两手一摊,萧如玥表示自己很无辜。   皇甫煜的薄唇不禁颤颤着,目光从梁上的蜘蛛网转向床上的宝贝小王妃:好像……也不全是吧!有好一部分,明明是你硬要插手的呀!   萧如玥斜眸向他,微笑:木有木有,绝对木有,绝绝对对都是事情自己硬贴上来的!   好在,老爹萧云轩此刻正背对着他们,不然,他们这么旁若无他的眉来眼去,搞不好会……额,就他这死人样,能会怎样来着?他不是旁若无人的就钻他们房间来了吗?   短暂的静默之后,萧云轩似乎觉得说下去也没意义,便起了身往外走,却又到了门口时停了一下,回头看着见他要走而转身出来送的皇甫煜,面无表情的淡淡来了句:“她还小。”   说罢,直接走了,而武王大人则被那话定僵在了那里,而后……   “哈哈哈……”   床上响起放肆狂笑。   *分啊分啊*   不管萧老夫人为人如何,却好歹也顶着萧家老长辈的头衔,来了京都做小辈的萧如玥不去看看,别人瞅着难免说闲话,何况她是堂堂武王妃,身份不一般,有些事被有心人逮着把柄说开了头,就能被人没完没了扯出有的没的一大堆问题来……   于是,萧如玥送了帖子到萧家的京都别院,说先休息一天,明天会到别院拜见萧老夫人。   萧老夫人只淡淡扫了一眼帖子,便让洪妈妈拿开了,自从病瘫后就略显扭曲的面容瞧不出神色,倒是那只还能勉强的笨拙而生硬动作的手,一颗一颗的,非常慢而生硬的拨转着挂在掌中的佛珠。   洪妈妈暗暗轻叹,也不好说什么。   而,萧如玥明日才会来萧家别院,萧如雪却是今日便来了……   事实上,潘瑾瑜虽然跟萧如雪分了房睡,但在人面前还是维持着和善的关系,自然接到萧老夫人到京都的消息的当天,就派了锦玉告诉萧如雪,但萧如雪,却是佯装不知的硬拖到今天才来。   纵是她,也还是猜得到的,萧老夫人因为萧勤玉遇害失踪而来京都的话,端木芳儿会有什么下场!   而她,选择了冷眼旁观,潘瑾瑜则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反正是直接默许了,于是乎,今天才来……   “听说六妹昨日近傍晚才从燕门关回来,那般千里迢迢风尘仆仆,肯定非常辛苦,就想着让她好好休息一两天再说,便没邀她一块儿来,倒是派了人邀了声四堂姐,但听说四堂姐夫最近情况不太好,也不知四堂姐今儿个抽不抽得出时间过来……”萧如雪浅笑着跟萧老夫人报着。   原本因为萧云轩的原因,萧老夫人宠着萧如雪,也毕竟是在自己跟前眼下长大,难免不日久生情的喜爱上,但如今,看着她那张跟萧如玥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脸,就莫名有股说不出的味儿在心头间发酵,让本就因为病而扭曲的脸孔勉强挤出来的笑,更生硬扭曲得略显狰狞。   洪妈妈代为传话:“老夫人说没关系,不管是四小姐那边还是六小姐那边,她都理解,毕竟都已经是嫁为人妇的人了,自然不能比以前。”   萧如雪浅笑,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闲聊的问了问萧老夫人的身体状况等,便要去给端木芳儿请安。   萧云轩还没下休书,端木芳儿就还是他的妻子,还是萧家的大夫人,还是萧如雪的母亲,萧如雪要去拜见她,那是名正言顺理所当然的事,萧老夫人总不能拦着,但……   迟疑了下,萧老夫人看了看萧如雪,又看了看萧如雪身后的王翠锦,最终还是放了行,倒是让洪妈妈亲自送萧如雪过去。   只是……   才送到半路,就有丫鬟匆匆来报洪妈妈,萧老夫人忽然有些不舒服,让她回去看看。   “怎么刚刚还好好的,这就忽然不舒服了?”洪妈妈蹙眉担忧状,却不动声色的审视着那个丫鬟的神情。人确实是萧老夫人院里的人没错,但……   端木芳儿现在确实是被萧老夫人剥去了内宅大权,但,她毕竟掌控了萧家内院大权十几年,再加上,她背靠着萧家以当初的嫁妆为本,十几年来也赚到非常可观的银子,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现象时时有,还真不敢担保真能没人不被钱财诱惑干出什么勾当来!   “具体奴婢也不清楚,是董妈妈吩咐奴婢过来的。”那丫鬟应道,倒也自然。   何妈妈,萧老夫人身边的三个妈妈之一,虽然比不上洪妈妈得宠,但也是跟了萧老夫人二十余年的……若真是她吩咐的话,倒应该不会有问题!   洪妈妈默默想着,旋即歉意的对萧如雪道:“五小姐您看这……”   “没关系,还是祖母的身体要紧,我看我也随你一块儿折回头去看看吧。”萧如雪倒是干脆。   跟洪妈妈折回头去看萧老夫人,乍一看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但仔细起来,却又不一般,首先传出去就肯定是个好听的,其次……洪妈妈是萧老夫人身边最得力的人,领路这种事直接动用她未免太过大材小用,再联系萧老夫人为萧勤玉失踪而来端木芳儿有可能的后果,以及刚才萧老夫人虽然迟疑却最终还是同意了去拜见端木芳儿来看,这看似幽静的别院,肯定暗藏着什么……   跟着折回头去,无疑是最明智而又名正言顺的!   可,以前的萧如雪虽然总是表面做戏看似圆通俱到,但在精明人眼中却是总差少许的没能做够全套,比如遇上这种情况,再加上如今她们已经非常近端木芳儿那边,萧如雪多半会选择先到端木芳儿那边请安再回萧老夫人那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要跟洪妈妈折回头去先看萧老夫人,而后,再去端木芳儿那里……   洪妈妈自然惊讶。   不禁仔细看了看萧如雪,却也没看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来,又一想,萧如雪毕竟也嫁人有近半年了,嫁的还是晋安侯世子,听说太后都经常传她进宫作伴闲聊的,整日那么跟些贵人交道,难免不学到些事情,再加上有精明的王翠锦在旁时时提点着,自然很多就开了窍……   这般一想,洪妈妈也就不觉得稀奇了,便笑了笑道:“五小姐真是孝顺。”   除此之外,也没说其他,也就是……默认了萧如雪的猜测!   王翠锦看了看萧如雪的背影,竟没来由的百感交集,默默跟上。   不多久,闻讯的端木芳儿蹙眉了:“跟洪妈妈又回那老太婆那边了?”那个萧如雪?怎么可能?!   徐妈妈也觉得很惊讶,但事实就是如此,回道:“回大夫人,五小姐确实又回萧老夫人那边了。”   凤眸眯了眯,端木芳儿冷哼:“算了,不急,她总是要过来的!”   萧如月在武王出事之后,她也先后疲惫于萧如月和萧勤玉的事情,而后萧老夫人又来了,跟着萧如云也出事……还真错漏了萧如雪这段时间巧妙的回避,自然就没仔细问起过那日在武王府的事情!   徐妈妈看着以脂粉也难掩面色苍白的端木芳儿,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出声的低下头去。   她们现在已经糟糕得不能再糟糕,脱不开萧家的掌控,大夫人的娘家那边也指定因为对方是萧家是萧云轩而不敢庇护她们……事到如今,她们能做的,与其是等死,还不如背水一战,能拖沉一个是一个!   话说萧如雪随洪妈妈一起回了萧老夫人那边,老人家竟然真的不舒服,就在洪妈妈走后喝了一口参茶而已,竟就大吐特吐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参茶有问题?”萧如雪蹙眉,暗叹这一趟回来不太妙。   “用银针检查过,没有问题,不过还是请了大夫过来。”洪妈妈应道,看着承受不起这么折腾而晕过去的萧老夫人,眉头拧得紧紧的。   想了想,洪妈妈心一横,正准备做主暗示萧如雪先不去见端木芳儿的回晋安侯府,却就有丫鬟来报:“二爷和三爷听闻老夫人忽然不适匆匆来了,就在屋外。”   心咯噔一下,洪妈妈才暗道怎么这么巧,二爷萧云峰和三爷萧云凌便先后进房来了……   两位爷都是眼尖耳利的精明人,洪妈妈当然不敢自以为是的当着他们的面给萧如雪那样的暗示,应着两位爷关切的询问老夫人状况时,端木芳儿也闻讯赶来了。   萧如雪暗叹,看来今天势必是避不开这位继母了……   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心照不宣,洪妈妈没主动把那杯参茶端出来给端木芳儿检查,就是放着端木芳儿,而端木芳儿竟也没提要看,甚至二爷萧云峰和三爷萧云凌都一并装傻,愣是等到大夫上门。   参茶确实加了东西,但是谁动的手脚,却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洪妈妈要为此而忙碌了,而萧如雪……   “如雪,云儿……云儿她……”   端木芳儿拉住萧如雪,如是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住浮木一般,眨眼的功夫就泣不成声了,倒真是让萧如雪愕了瞬,而徐妈妈则趁机就接了话去,亦是轻轻带悲:“五小姐,十四小姐中毒了,这会儿还没醒呢。”   萧如雪和王翠锦一听,均是惊愕。   若是真的?为什么会是萧如云?还是……只是骗她们过去的?   ------题外话------   真的撑不住了,恶心头晕各种不舒服,明后天已经请好假,所以肯定会断更,亲们这两天都不用刷新等了,么么大家哈,滚去趴下了……   正文 173 变聪明了   不管是真还是骗,端木芳儿这话都如此明着当二爷和三爷两位长辈的面跟萧如雪说出口了,这一趟,萧如雪都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可……就这么去?   不动声色转眸看向洪妈妈,正在二爷萧云峰和三爷萧云凌的亲自督促下,忙着追查萧老夫人被下药一事!   萧老夫人身边,除了洪妈妈外倒还是有两个妈妈的,一个姓何,一个姓董,也都是侍候了萧老夫人有二三十年的老人,但……平常萧老夫人有个什么要紧事,都是吩咐洪妈妈做的,那两个妈妈倒更像是打杂兼闲着没事聊天作伴的,唬唬别人还行,对执掌内宅大权十多年的端木芳儿就难了,萧如雪又岂敢把希望寄托在这样的两个人身上?   若是以前,萧如雪还敢把希望寄托在两个叔叔身上,可现在,她已经懂了很多很多……若这两位叔叔真想着家和万事兴,不想闹事,当初又岂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母亲把六妹接回来,作壁上观的放任母亲诱导她去掐去捅六妹!   想起萧如玥,萧如雪便不禁想起过去一年多的种种,想起那个决绝的背影,想起那若无其事的笑脸,想起那……   心,顿然揪紧,面色不禁也跟着微微的变了,然事已至此,再回首错也都已千般铸成,裂缝已生,再补也还是个疤,抹不掉了就是抹不掉了!   暗暗深吸一口气,萧如雪恢复了面色,反握住端木芳儿的手时已是满面忧色:“母亲,这么大的事您怎么不早早派人跟我们说呢?十四妹现在怎么样了?已经派人通知爹了吗?”   端木芳儿才张嘴,还没来得及出声,萧如雪又火烧眉毛似的焦急又忧愁的道:“爹那脾气,恐怕就是派了人送信也……”惊觉失言的稍顿了瞬,小心翼翼的模样瞧了瞧端木芳儿果然不好的面色,讪讪,张嘴一副要解释的模样,却又好一会儿不知该说什么一般,但在端木芳儿好不容易忍下那口气张嘴要说话时,又尽量补救道:“要不我写封信给爹吧。”   屡屡如此反复又恰到时机的抢了端木芳儿的话,倒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了,一旁的二爷萧云峰和三爷萧云凌都不禁侧目过来时,萧如雪竟又一下看了过去,看着二爷萧云峰道:“二叔,这事紧急,能早一刻是一刻,我回晋安侯府再找人少少又要拖延一两个时辰……就劳烦您派个好手骑快马把信送去给我爹。”   京都至草原马场,日夜兼程也要几天几夜,想盼萧云轩从信的字句间瞧出端倪救萧如雪于当下之困是绝对不可能的,但这信却还是要送而且一定要送,因为如此,至少还是可以威慑一下端木芳儿!   再有,信之所以如此动听的托付二爷萧云峰,则是萧如雪给自己多买一层保险,她不信这精明的二叔当真什么味儿也没闻出来,不出声不过是装傻充愣而已,而如今的她好歹也是个堂堂正正的世子妃,开了这个口,这二叔不管是于她爹萧云轩那边,还是于晋安侯府那边,都绝对不好推辞,换言之,她这是逼着二叔萧云峰插手!   想想,倘若托付信的她在他的眼皮底下这座宅子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脱得了关系吗?萧云轩不好惹,晋安侯府也不是吃素的,他傻了才继续当睁眼瞎,自然不敢不管!   这些端木芳儿自然能想到,但她很意外萧如雪竟然能想到,不禁愕然了一瞬,跟着,胸中怒火就烧得猛烈了。她忽然想到,那日在武王府算计萧如月的,可能真不是萧如玥,而是萧如雪……   二爷萧云峰和三爷萧云凌也均是一怔,而后,二爷萧云峰才面无表情的颔首:“嗯,你写,我这就去准备人马。”   说罢,率先出屋去了,而至于是去准备什么人马是否单纯只是送信而已,却只有他心中有数,就是三爷萧云凌也不好跟去看,端木芳儿自然心中不得不多一抹忌惮……   洪妈妈始终一旁竖耳听着,惊讶之余不禁暗暗频点头,却也生怕萧如雪铺好了场子却漏了最重要一步没做好,赶紧偷偷命了人准备笔墨纸砚来。   端木芳儿只顾着注意变机灵的萧如雪了,倒是没察觉,而三爷萧云凌倒是眼利,却只是斜了一眼,并未出声,以至于笔墨纸砚顺利到了萧如雪面前,顺利的写好交托到二爷萧云峰手中,再送了出去……   “母亲,您看,又耽搁了一些时间……”   萧如雪歉意的对端木芳儿说道:“我们这就过去看看八妹和十四妹吧,特别是十四妹,怎么好好的就中毒了呢?有没有请大夫来?外面的大夫实在不行的话,我回头跟世子爷说一声,看他能不能给从宫里请位御医出来……”   关切一个接着一个从嘴里蹦跶出来时,也主动的搀着端木芳儿往外走,真真是……气煞某人!   但气归气,正事还是要办,何况她萧如雪如今是堂堂世子妃,她以为她们傻了疯了当真直接就冲她捅刀子?她们本来就不打算明着对萧如雪怎么样,可内宅妇人,最擅长的不就是让人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的阴招毒计么?纵是萧如雪短短时间里变聪明了机灵了,给自己买了层层保险,那又如何?有些事,有些亏,只怕她就是吃得结结实实,也是不敢对人说起……   如此一想,端木芳儿不禁嘴角微翘而起,眸中更是寒芒一闪而过。   看过萧如月后,萧如雪道:“八妹似乎恢复得不错,都认得人了。”就是两目呆滞有些痴痴傻傻的样子,但,以某种角度而言,是件好事,这意味着派个人看着她照顾她就行,免得又像以前一样瞎妄想,隔三差五尽给人添堵。   端木芳儿听得恼火,却还是暂时的忍下了,抹着眼角道:“是啊,这几天总算是用对了药,看着见好了许多,却也没见好多少……”说着说着,便哽咽说不下去了的样子。   虽然依旧还不见端木芳儿有什么动作,但萧如雪还是不敢就此放松下来,只要她还没离开别院,就都还有可能被端木芳儿钳制住,就绝对不能麻痹大意!   淡扫四周不见有什么特别的动静,便意思性的安慰几句,才提起去看萧如云。只要看罢萧如云,她这一趟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就是直接要走,这继母也总不能拦着……   “好好好,你真有心,来,这边走。”   端木芳儿十分欣慰的模样,顿时破涕为笑了,还轻轻就拉起萧如雪的手欲轻拍一拍,惹得萧如雪不禁忌惮的一颤缩了一缩,而她却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惊讶问:“怎么了?”   “不……没,没什么……”萧如雪想想,又觉得端木芳儿不至于那么蠢,敢这么对她下毒。   端木芳儿当然没蠢到这么给她下毒,她就算背水一战能拖沉一个是一个,也不至于想不开的还没把谁战没了就先把自己给沉掉,见萧如雪如此,不禁暗暗冷笑,却也不得不由衷的赞叹,萧如雪嫁人后住京都短短数月内,的确学聪明了不少,但也还不过尔尔而已,比起武王府那个妖孽一样的臭丫头,还是差得太远太远,对付起来简单太多……   “没什么就好,我以为你哪不舒服呢,真是吓了一跳。”端木芳儿说着,另一手好轻轻拍了拍拉住的萧如雪的小手手背,而后松开,领她往萧如云的房间去。   趁着端木芳儿走前面,王翠锦还是不放心的凑近萧如雪低低问一句:“世子妃,您还好吧?”指的,当然是那只被端木芳儿拉过的手。   擅医者未必擅毒,却极为懂毒,虽然这端木芳儿嫁入萧家十几年都未曾公开显露过自己的医术如何,但王翠锦是明眼人,只要看萧云轩那些小妾不少曾怀过孩子,却到头来只有已近临盆才带回萧家的第一个小妾佟姨娘顺利产下十六小姐,其余统统流产结局,便不难想象个中玄妙……端木芳儿若真不擅毒术,岂能做得如此干净利落,次次要准了孩子而大人都还苟延残喘着?   萧如雪余光瞥了瞥自己那只被摸过的手,动了动,五指灵活依旧,便轻轻摇了摇头,却不禁疑惑的看着走在前面的端木芳儿……   难道她搞错了?母亲医术其实并没有那么好?真的只是单纯让她过来看看八妹和十四妹?想以此求她通过世子爷,在宫中请御医出来给两人治疗?   疑云团团间,萧如云的房间到了。   萧如云在同龄人间算高的,本算不上胖也不算瘦,十分匀称的身段,如今却明显的消瘦了一大圈,眼眶都深凹了下去,面色更是苍白中隐隐透着死沉的灰气,气息十分微弱,若是站立的话,俨然一种风吹就倒的感觉……   虽是一个家里长大的姐妹,可那个家实在太大太大,萧如雪又是个得宠上天到傲的,萧如云虽不是那么得宠却也好歹是个嫡女,冷漠到倔拗,两人平常在家里面不过就是挂着姐妹的名头而已,情分薄凉得很,但看她忽然就变成了如此模样,萧如雪还是忍不住的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萧如雪的惊呼,顿时惹出了端木芳儿两眼热泪,呜呜咽咽竟道出这些时日的种种,包括自己被打被关进柴房……   王翠锦越听越毛骨悚然,大夫人是多要脸面的人,大家心里都清楚,可如今,她竟然自己把自己那些糗事细抖出来给世子妃听,为什么?!   匆匆不安的,看向萧如雪……   ------题外话------   虽然只有三千,少确实是少了点,可也比没有好不是?好歹也是俺偷偷摸摸趁着家人不在家分成好几段写成的,亲们就勉强笑纳了吧,额,o(╯□╰)o,亲们还是继续养文吧,我自动顶锅盖遁了,休息好了补偿大家哈   正文 174 很无聊   萧如雪看似平静,而凤眸中轻颤着紧缩的瞳孔,却已泄露了她内心的排斥以及……惊骇!   而,端木芳儿却好似并未注意到一般,哽咽着抹了抹泪,语带哀求的道:“如雪,你是晋安候府的世子妃,又深得太后喜爱,请个御医出来看诊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这话出口,倒是让萧如雪和王翠锦都同时的怔住了,暗想难道她们高估端木芳儿的医术了?她这么低声下气,真是因为自己医术不济没辙了,又碍着萧家家丑不可外扬而不敢大肆求医,就想到了宫中御医?   御医好歹是给宫中贵人们看病的,口风自然紧得很,再多塞些银子,想必这“丑”也不至于宣扬出去天下皆知,然,奈何御医院专属于皇家,整个御医院细数下来倒是有近百人,可实际上真正医术超群的御医级御医,只区区十三人而已,且时刻待命于皇帝及后宫众贵人和诸位亲王间,没点门路,还真是不容易请出来……   这边想着,那边端木芳儿则哽咽着继续:“如雪,月儿和云儿好歹都是你妹妹,你能不能,能不能看在这份情面上,给她们从宫中请位御医出来为她们诊断诊断?”顿了一瞬,忽的一把紧紧抓住萧如雪的手便再度潸然泪下:“如雪,我求你,求你了……”   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着急,还是故意的,萧如雪被她抓得很疼,柳眉都不禁拧了起来,张嘴就想要拒绝,却余光落了瞬向床那边,拒绝不知为何就卡在喉咙里了。   论起来,她一向都是不喜欢冷漠到阴沉的萧如云的,但,乍见好好的人儿忽然就变成那副模样,她却又不禁涌上一股怜悯来……   想了想,萧如雪不由便暗自退了一步,叹道:“母亲,也许您说的没错,我是晋安候府世子妃,又得太后喜爱,横竖怎么看请位御医都该是一句话的小事一桩,但,我也有我的难处……”   又深深的叹了一声,看着端木芳儿的凤眸就微微泛起了红来,既隐敛却又明显的委屈:“母亲,就算我现在是晋安候府的世子妃,就算太后现在挺喜欢我,可,在很多人看来,商家女儿出身的我也不过就是只飞上凤凰枝的麻雀而已,不知多少人等着我出点错好戳我的脊梁骨……”   说着说着,凤眸更红人儿更委屈了:“母亲,您主持中馈十多年,经历的事多,该是知道何为人言可畏,你觉得如此之下,那般的贵胄豪门之中,我敢不时刻谨言慎行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经意的小事说不定就经有心人口变成恃宠而骄的罪名,到时候以讹传讹越卷越大,您觉得太后还会像现在这样喜欢我吗?侯爷公公会不为此动怒吗?世子爷纵是再宠我,恐怕也撑不住长辈们的施压呀,到那时候……”略显哽咽的,说不下去般停下了,还煞有其事的抹了抹眼角。   本是小事一桩,竟愣是被这臭丫头通通顺顺的说得无比严重,简直就变相的问:你,难道要为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而逼身为继女的我入绝境?   端木芳儿听罢哪能不气?简直气炸了,差点没当场发飙出来,但关键时刻她还是忍住了,暗骂自己低估了萧如雪,怎么就忘了这臭丫头好歹也是跟武王府里那个妖孽亲亲热热了近一年,就算学不到那妖孽的十足十,却也多少能捡到个一两成,再在京都上流中历练了那么几个月……   好不容易挤出难看的歉意,正要开口,那吸了吸鼻子的萧如雪就又出声了,满满诚意的:“不过母亲您放心,不管是八妹还是十四妹,都是我妹妹,我不可能袖手旁观的,等我回去就跟世子爷把情况说一说,只是……到底能不能请到御医……还得看……他~的~意~思~……”   端木芳儿挤出歉意的脸,顿时就扭曲了。敢情兜了一圈,她还得谢谢这臭丫头那压根不靠谱的“帮忙”?   假装没看到端木芳儿的变色,萧如雪一脸愁容的沉吟,猛然想到什么似得喜道:“对了,母亲,其实这事您找六妹帮忙最快!虽说她也是商家女儿出身,但她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武王妃呀,召个御医对她而言才真真是一句话的小事,何况御医院每日都会出动两位御医到武王府给武王看诊,若是找六妹的话,直接让那两位御医先不回宫复命的转头来一趟别院就成。”   一听,端木芳儿的面色更难看了,嘴角抽了好一会儿,才挤出讪讪的声音:“只怕你六妹对我有些误会,不肯帮忙……”   “母亲你多想了,六妹那么精明聪慧,哪可能分不清楚误会与否?”哼,不是心中有鬼,你怕什么?萧如雪暗暗冷笑一声,面上不动声色的继续又道:“要不这样,您实在开不了口的话,我一会就去一趟武王府,我跟她说说,您放心,六妹就是个软心肠,好好跟她说她一定会帮忙的。”   端木芳儿听得心惊,月儿不是说这臭丫头姐妹两已经闹翻了吗?怎么……若真是闹翻了,这臭丫头会低得下头去武王府?难不成,月儿其实被这姐妹两耍了?   “救人要紧,我看我还是现在就去武王府吧,说不定今天到武王府的御医还没走,还赶得及今天过来呢。”萧如雪趁着端木芳儿晃神的瞬间,兀自又叨叨开了,反握住她的手道:“母亲,您别着急,我这就去武王府那边啊,您耐心等等。”   说罢,不待端木芳儿答应,萧如雪便一副赶着救人的模样匆匆转身往门的方向走去。   连堪称最了解萧如雪的王翠锦都万万没想到,萧如雪今天竟然能让端木芳儿这般哑口无言,其他人岂会不惊愕得怔住?眼看萧如雪已近门,端木芳儿顿时清醒过来,怕二爷萧云峰插手派了人在外面守着,旋即凤眸一横,往自己的武婢飞了个眼色……   略微迟疑了瞬,两武婢还是出了手,率先制住了会武功能反抗的玉锦玉帛,而后才是萧如雪和王翠锦。(在此申明一下,萧如雪之前的武婢叫画锦画帛,现在的武婢叫玉锦玉帛……我并没有让死的人复生,而是个别亲们没有看清楚,o(╯□╰)o)   端木芳儿亲自强行撬开动弹不得出声不能的萧如雪的嘴,粗鲁的拍了颗药丸进去,在灌水强迫她确实咽下,才狰狞笑道:“萧如雪,我不得不承认,你确实变聪明了,但……”   倏地贴近,笑意森森的在萧如雪耳边慢悠悠吹气:“知道我给你吃的是什么吗?”   一个多时辰后,萧如雪到达武王府。   在外院前厅等待通报时,萧如雪瞥了一眼面色难看的王翠锦,笑了:“奶娘,你别这样,你这样我都能一眼看出来有事,又岂能瞒得住六妹?”   王翠锦张嘴欲言,却忌惮的看了看貌似只有她们一行的厅堂,终究不敢赌四周围当真没人,原本要说的话也就那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生硬的点了点头,顺便眼神警告了随行的玉锦玉帛。   玉锦玉帛缩了缩,顿时点头如捣蒜。   不一会儿,去通报的管事折了回来,请萧如雪移向后院那间待客小花厅。   到时,萧如玥竟然已经在那里了。   自认不动声色的暗暗吸了一口气,萧如雪迈进小花厅去,坐下便道:“我刚去看了祖母,不想祖母竟然被人下了药,上吐下泻的。”   萧如玥确实惊讶:“怎么回事?”唉,果然只要那个还在当家的爹出现在京都,萧家别院那边的消息就不会第一时间到达她这个继承人这里……   “我过来的时候,洪妈妈正在审个端茶的丫头,具体怎么回事还不清楚。”萧如雪应道。   萧如玥应了声“哦”,又道:“我早上才送了帖子过去,说明天过去的,不想今天就出了这样的事……”   “唉……可不是吗……”萧如雪哀声轻叹了两下,猛然想起来般道:“啊对了,十四妹也中毒了你知道吗?”   这个萧如玥倒是知道的,但……萧老夫人刻意的封锁了消息,倘若不是有人一直盯着别院动静的话,倘若她不是继承人的话,也是不会知道的,而她是继承人的事,也实在不太好跟萧如雪说……   便扬起惊异的面色来道:“咦?怎么回事?”   “我也是听母亲说的……”萧如雪轻叹一声,旋即把端木芳儿刚给她说的,包括被关打被关柴房的事统统向萧如玥道尽,才道:“母亲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听那个语气,似乎怀疑是祖母命人做的,但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不好动作……”看着萧如玥,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萧如玥暗暗挑眉,却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   照往常的经验,她这样应,大概就是不插手理会由着那对婆媳互掐的意思……萧如雪暗暗想着,又道:“其实,六妹,我这时候还急忙忙赶过来,就是受母亲所托,她想请你给从宫中请御医为八妹和十四妹看诊,越快越好。”   萧如玥凤眸淡扫过去,险些让萧如雪最后半句说不出口,勉强说完,故作镇定,却依旧紧张得神经紧绷,深怕被瞧出什么端倪来……   而,萧如玥却不见什么特别神色,犹似只单纯的看着她而已,应道:“我知道了,一会我就跟王爷说一声,相信只要是他开的口,就不必担心别人敢胡乱说什么。”   一旁始终谨慎垂首的王翠锦闻言,顿时面露恼色。武王妃那话的意思,是在嘲讽世子妃把责任推给她吗?再说了,不动声色推卸责任不是她最擅长的吗?可怜世子妃竟然还……   想到萧如雪,窝火一下就变成了心疼,不由自主目光就停在了萧如雪身上,殊不知,那细微的表情以及萧如雪闻言那瞬间的微微变色,都尽数入了萧如玥的眼。   见萧如雪此行的目似乎已经达成,已经没什么话说,萧如玥倒也不为难她,直接引她去拜见了老王妃皇甫佟氏,坐下闲聊了一会儿,萧如雪便婉言说天色不早,晋安侯府中还有些事,便拜别了老王妃,直接回去了。   萧如玥一回后院,便见坐在亭子里的皇甫煜被好几只大小梅花鹿包围着,亭中的石桌上放了一大把嫩草,瞧那新鲜的样子,该是刚让人去割来的。   皇甫煜抬眸看过来,唇角的笑更深了,冲她招了招手:“玥玥,过来。”   “比起享受喂它们的乐趣,我到更喜欢品尝它们的鲜美。”萧如玥淡淡的如此说着,走了过去,而眼,还真是盯着那一对对纯天然无污染的鹿茸。   皇甫煜哑然失笑:“别吓它们。”   “切,我说什么它们又听不懂。”萧如玥撇撇嘴,进了亭子去,却随手般抓了把草伸向一只小鹿。   可惜,小鹿童鞋不买她的账,直接无视送到嘴边那把嫩草,死命的想挤开大鹿往皇甫煜身上蹭去,自然……   “切~,不吃拉倒,姑奶奶还懒得喂你呢!”   萧如玥撇嘴哼哼声,甩手就要把那把嫩草扔回桌上去,却被一只大手半道扣住了腕,轻轻一带,便将她整个扯进了怀里去,一手从身后搂抱着她,一手牵着她那只还拿着草的手伸向小鹿,呵呵轻笑声出:“你是想被她吃呢?还是乖乖吃她喂的草?”   一听,萧如玥凤眸顿时微微眯了眯,侧头斜向身后的皇甫煜:“你确定不是在害……”话没说完,她就感觉到了手里的草被啃食,转眸一看,顿时失笑,几只鹿竟然争着抢着吃起她手里那把嫩草来。   没好气的嘟囔:“还真以为我会吃了你们啊。”   本人并不觉得这话哪里好笑了,可背后的人却为此而哈哈大笑起来,还连连趁机亲了好几下她的脸颊:“玥玥啊玥玥,你可真是个有趣的小人儿。”   萧如玥莫名恼了,可张嘴,却又顿时觉得太小心眼,闭上嘴沉默吧,好像心里又那么不痛快。   皇甫煜瞧得清楚,顿时更乐了,却也识趣的没有放肆笑出来,免得他可爱的小王妃下不了台,直接别扭的跑掉……当然,那样的她也很可爱,但他还是比较喜欢这样贴近着,看尽她每一个兀自别扭的细微表情。   认识那天开始,她巴掌大的小脸就总能做出各种各样的表情来,但,这般由内而外的小女儿娇态的细微神色却是极少极少,如今才不知不觉的多了起来,只是她自己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而已,而他,当然没傻到主动告诉她!   “你干嘛用那么那么……恶心的眼神看着我?”萧如玥斜眸看他。   “唉,有什么办法……”   皇甫煜煞有其事轻叹一声,大手旋即滑向她的纤腰,轻轻便将她转侧抱在了腿上,捧着她的脸揉啊揉出各种形状:“谁让我的小王妃越长越美丽动人,每一刻都比上一刻水灵灵,让我一看到就又饥又渴,恨不能一口吞掉。”   不知道是他说得真的太直白,还是她脑子邪恶了,总而言之这番话,华丽丽让她小脸不争气的发烧了,却横眉故作凶狠的剜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你真无聊。”   “就是就是,我这么无聊,你就陪陪我嘛。”   皇甫煜一本正经的点头附和,被拍开的手却一探便轻而易举将要逃开的小人儿卷回怀里,另一大掌托着她的后脑,低头,精准的攫住了那抹粉润的柔唇,笑吟吟的墨眸对准她瞪大的凤眸,数度轻敲不得入内,只好开口道:“乖,张嘴。”   嫣红,刹时间铺满萧如玥整张俏脸,凤眸更瞪大一圈:哪有你这么直接的!   唇,也反抗一般的抿得更紧,就是不让他入,但……要论真格的卑鄙无耻,她果然还是要输给他!   清亮的墨眸微微一弯,绽出的笑意就让机警的萧如玥寒毛直耸,还没来得及猜想他要做什么,就感觉圈在她腰上的他的长臂动了,而后,大掌突兀而直接的一下便隔着衣服握住她胸前柔软……   浑身一僵,凤眸瞬时瞪到最大,萧如玥破功张嘴要骂,却,她声还未出,他舌已长驱直入,直接堵住她的骂声卷住她的舌,狠狠一番……明显恶意的胡搅!   几乎想也不想,萧如玥甩起爪子就冲他脸抽去,结果,半道就被劫了,而腿还没来得及踢起,身子就先顺着他两腿忽的开出的缝跌了下去,上不上去下不下了的位置被卡得稳稳的……   如此之下,他的唇竟也从未离开过她的,倒是在她嘴里横冲乱撞一个劲胡搅的舌,总算消停了下来,恢复缓慢和温柔,却又满眼的促狭,甚至冲她挤眉弄眼。   该是更恼火的,可瞧着他那番挤眉弄眼,萧如玥又顿时好笑比气多,一推,竟顺利把他推开了,愣了一下,更加好气又好笑:“你真是……”   “无聊对吧。”皇甫煜很顺溜的就把话接了过去,而后理直气壮道:“所以我这不是很努力的找事做吗?”   萧如玥一阵无语,而后,冷不丁就喷笑出声来,拍他:“你不累我累呀,赶紧让我起来。”   皇甫煜倒也真不跟她闹了,牵着她的小手一带,便将她拉回了重新合拢的长腿上坐着,搂住,埋首于她颈间贪婪她的发香,轻喃:“想说什么说吧。”   “五姐说母亲想请御医给八妹和十四妹看诊。”   “就这个?”皇甫煜在她耳边喷气:“没别的了?”   萧如玥挑眉:“比如?”   “比如……”皇甫煜声起又乍止,眼神左右飘忽,就听到萧如玥哼了声:“既然都听到了,何必还问。”   武王大人一听,立马三指向天煞有其事:“我对天发誓,绝对不是因为无聊没事做跟着晃过去的,绝对是因为担心我家亲亲小王妃受欺负,所以才旁听了那么一下。”   萧如玥斜眼鄙视他。   皇甫煜若无其事的咧了嘴笑,又搂紧她:“不过呢,倒是意外的发现,你那五姐经过这阵子,竟然稍微聪明了些,但很可惜,还真只是聪明了一点点而已。”   “王爷,你这是在夸人,还是在损人?”萧如玥没好气道。   “不是明摆着先夸后损吗?”皇甫煜脸不红气不喘笑道。   萧如玥赏他个白眼,便不知不觉就兀自思绪起事情来,直到……眼前黑影袭来!   太快,萧如玥想躲已经来不及,咚一声,额被撞了个结结实实,火辣辣有种正在冒包的感觉,顿恼:“你又干什么!”   忽然发疯的人很理直气壮:“我很无聊。”   “你……”   “你不陪我,我只好自己给自己找点事做。”   “什……”   “没想到不但出乎意料的好玩,还能把你那动不动就出窍的魂招回来。”   萧如玥不敢置信的瞪他,张嘴要骂,却忽然想到什么的讪讪缩了缩,左顾右盼:“我,我又不是故意的,一不小心就那什么……了嘛。”   “没关系没关系,谁叫我爱你爱到惨呢?千方百计不择手段一年多,不也顺利熬过来的把你娶进门了么?你现在好歹也是在我怀里不是?我再也不用像当初立了那该死的约定后的大半年里像个傻瓜似的抱着枕头催眠自己抱的是你了不是?你现在也不过就是时常坐在我怀里认真的想着事情想着想着就忘记我的存在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真的,我已经习惯了,而且我也很知足的,就算你从来不说你爱我,我也依旧没放在嘴上顶多就每天抽出一两个时辰出来在心里稍微郁闷一下……”   武王大人巴拉巴拉不带喘气的控诉某小王妃的无良,内容和语气满满心酸之情,足以让闻着泪流望者心疼。   萧如玥不知道该骂他,还是该……怎么他来着?唉,她是真的越来越不知道怎么他好了,他比她更能把歪的斜的弯的说成直的!   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模样,皇甫煜忍不住破功的笑出声来,眷恋的直亲她脸颊:“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心照我心,有些话有些事,就算不挂在嘴边,我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小脸微烫,萧如玥莫名的窘,抿着唇不吭声,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咳咳……”   白易童鞋隔着远远的用力咳了两声,提醒亭子里又聋又瞎的两人他存在,才道:“王爷,王妃,神鹰镖局柳总镖头来了。”   正文 175 总算遇上   来的不止是神鹰镖局柳总镖头,还有柳翊,为的自然是柳翊和晓露的婚事,倒是没想到,竟然还顺着带了镖来——   一株挨过刀子的白色千年太岁!   太岁又称肉灵芝,是自然界中非植物、非动物和非真菌类的第四种生命形式,科学家称太岁是一种特大型罕见粘菌复合体,古时认为其为长生不老的仙药!   萧如玥乍见,两眼顿时就亮了,仔细再看,更是暗暗惊叹在心。   事实上她一直都有派人找肉灵芝,可惜这东西可遇不可求,又被奉为长生不老的仙药,就算有人有,也被当做命根子似的藏着掖着以免招祸,还真是千金万银也难寻卖家买,而眼前这玩意,就更是有价也无市的极品中的极品!   抬眸,萧如玥隐敛起兴奋看向那沉稳的柳总镖头,问:“蒋家就这么送给我们了?”分文不取?   虽说现在莫名其妙的兴起了给武王献药送医的热潮,可……这药送得也未免太太慷慨了很多点吧?而且,依这太岁挨过的刀子的痕迹来看,蒋家当初能以医术起家进而成为最大的药材供应商,恐怕除了御医的名头之外,还多托了这株太岁的福,而如此镇族之宝,竟然就这么静悄悄的献给武王了?   “是的。”柳总镖头恭敬应道:“乃是蒋家当家慎重托的镖。”   萧如玥挑眉:“只有这株太岁?”没有信或者口信了?   “蒋家当家说,武王妃您是明白人,无需多言您也心如明镜。”柳总镖头应道,倒是没对所带内容怀有迟疑的模样,想来撇开皇甫煜是正主子外,柳翊也没少跟他提起关于主子夫人的彪悍事迹。   皇甫煜笑了,促狭的望着萧如玥:“看来蒋家是想把赌注压在我们这边了。”   萧如玥却是冷哼:“那蒋御医可真是只老狐狸。”   皇甫煜旁若无柳氏父子的冲她挤眉弄眼:“确实很明智,不是吗?”   萧如玥懒懒看了他一眼,淡应:“明智,但,也不明智!”   蒋家通过蒋御医,估对了她们夫妻二人的能力很强,所以要巴结,隐晦不宣却又大秀诚意的巴结,在真正起事之前为自己整个家族买个保险,却可惜,他们又估错了她们夫妻二人的野心……   她活了两世,虽都注定不凡,却反而比起任何人来都更珍惜平静平凡,要她找点事打发漫漫岁月没问题,毕竟生活需要调节剂,太无聊会显得人生更漫长,但要她主动生事踢皇家挑战火去疲于奔命,说实话,她还真懒!   而皇甫煜……   萧如玥撇撇嘴。那个男人,横竖怎么看都非常享受现下无所事事的生活,与其让他跟人打交道,他还真是比较喜欢跟动物们交流,她甚至都怀疑,他知不知道野心两个字怎么写!而且,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父兄的仇人就在他眼皮底下晃,还隔三差五就来找麻烦,他居然也无动于衷,真不知道该说他是为大局为百姓着想而冷静,还是对血脉亲情……冷漠!   但总而言之,他们虽然不会被人欺负了去,却也不想改朝换代,所以蒋家这好是没讨错,但用这株千年太岁为代价,却严格算起来,是亏了!   “哈哈……”皇甫煜被萧如玥的话逗笑了。   柳总镖头看了看萧如玥,旋即又恭恭敬敬的低下头去,倒是柳翊,只顾着往晓露那边飞媚眼,内容倒是听全了,却也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深意,忽闻笑声,不免心虚的赶紧回神。   萧如玥也笑了,却只是淡笑,冲晓露招招手:“来,晓露,赶紧过来拜见你家公公。”   突兀被点名,本来就因为要见柳翊的父亲而紧张的晓露一颤,脸瞬间就红了个透,勉强生硬动作,竟起步就同手同脚了,一下便将注意力全吸了过去。   也跟着紧张的晓雨刚想提醒她,柳翊已噗嗤笑出声的跑过来牵:“傻瓜,瞧你紧张的样,我爹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众人都注意着晓露和柳翊时,萧如玥却注意着柳总镖头。虽然同为部下,但柳总镖头父子却在外面是有声有望的人物,而晓露则只是她的武婢,她得确认一下柳总镖头会不会嫌弃晓露的出身。   而,只一眼,萧如玥便放下了心,但很快,她便兀自的怔住了。   奇怪,她又不是晓露的妈,干嘛鸡婆这种事?   *分啊分啊*   太子凤子霖仔仔细细添油加醋的把回程经过,以及二皇子凤子弦如今握有他必须做到的三件事的权利向皇后汇报,而后撒娇:“母后,您一定要帮儿臣做主,好好惩治子弦那个家伙,不然他肯定借着那三件事让儿臣难堪的。”   皇后早已听得火冒三丈,但比起这些,她还知道更让她火大的事,但她却沉着火气,淡淡的问:“只有这些?”   太子凤子霖愣了一愣,也不知道猛然想到了什么而心虚了瞬,但最终还是坚定的用力点了头:“只有这些。”   “在燕门关,佟大将军府,你没跟你十四叔做什么不该做的事?”皇后压抑不住的火气从声音泄露了出来。   太子凤子霖暗暗一惊,暗骂身边竟然有吃里扒外的耗子,而面上却依旧死不承认的坚决:“儿臣听从母后吩咐,在大将军府只好好跟佟大将军攀谈一番,儿臣绝对给佟大将军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皇后一听,脸更直接就黑了,但事情他做都做了,她现在也顶多就是说教他而已,可瞧他那目空一切傲视天下的模样,多半也是听不进去的,唯一庆幸的是,他的祸只闯到一半就被人给无声无息的抹平了……   但,到底是谁做的?   乍见皇后面色那般难看,太子凤子霖不禁暗暗胆颤的缩了缩,可又见皇后并未发作,胆子不由又肥了起来,赌注的事一下盖过那份胆怯,又央求起来:“母后,您可一定要想办法惩治了子弦,不然那小子不但会抓着那三件事的权利恶整儿臣一番,说不定连他的母妃德妃也利用这一点来让您难堪,母后……”   皇后一听,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一把拂开太子的手,怒斥:“你还有脸说,干这蠢事时怎么就不动脑子想想后果!若是你父皇知道……”   话没说完,房外匆匆有人到:“皇后娘娘,皇上召见太子殿下。”   皇后和太子的面色均是一变,太子赶忙乞求的看向皇后,而这瞬间,皇后也定下了心神,冷静的回道:“知道了,太子马上就过去。”   明明是求皇后给自己挡一挡,皇后却说他马上回过去……太子凤子霖一听就不高兴了,但也不敢在皇后面前放肆,也更怕那御书房里一年到头寒着脸的皇帝,再度央求:“母后……”   皇后不理他,不一会儿,门外候着兼顾把风的嬷嬷也进来了,低声在皇后耳边道:“说是也召了二皇子过去。”   略微挑了下眉,皇后转眸向太子凤子霖,示意他倾身靠近:“你父皇恐怕已经得知了经过,若是他问起,你绝对不能隐瞒,还得跪下认错,适当的时机,在子弦面前谦卑一点也无妨……”   “什么?”让身为高贵的太子的他,在那个臭小子面前谦卑?   皇后面色一沉:“照本宫说的做!”   太子凤子霖不情不愿,却还是应了,但可惜,他的心性太高贵了,没二皇子来得能忍,转头就把皇帝气了个罚他面壁思过三天。   “你这样,太子和二皇子的矛盾只会更深,兄弟两迟早……”   左丞相的话,在皇帝抬眸看过来时断了,轻叹一声,没再继续往下说。那对小夫妻一直以静制动,看似总挨打,却实则没有一次真正能结实打上他们的身,反倒是轮棍子的他们一次次损失,也莫怪皇上沉不住气了。   “生在皇家,他们出生那刻起就注定有如此命运。”皇帝平淡的话,让左丞相都不禁心头发寒。   不管怎么说,太子和二皇子都是他的亲生骨肉啊,但,这也正是皇家吧,应该……是这样的吧?!所以,他才真的很庆幸,当初自己誓死坚持也要把凡儿带在自己身边!   “你的炸药研制得如何了?”皇帝突兀转向的问。   “还是没有那种威力……”左丞相摇摇头。   “也就是已经造出来了?”只是没有那种威力而已?   左丞相怔了下,点头,也不知道猛然想到了什么,惊道:“御医院还没有研制出药来,凡儿还得靠她的药丸活命,你不能现在杀她!”   皇帝看了他一眼,垂眸:“朕心里有数。”   左丞相一听,面色骤变。所谓的心里有数,是什么数?   皇帝又抬眼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御医院接到武王的令,明日派个御医到萧家别院去一趟。”见左丞相还处在混沌反应不过来的状态,叹了声,解释道:“听说萧家的八小姐自上次武王府出事后就神智混乱,御医前往应该是给萧家八小姐看诊,但是,武王妃自己医术超群,为何不去?”   左丞相倏地瞪大了眼,而后,明白了……   当夜,武王府。   萧云轩再度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萧如玥还以为他是来带走萧勤玉和萧如鸢的,却不想他竟然很突兀而直接的道:“换身轻便衣服,跟我走。”   皇甫煜一听,不高兴了,横身便插进了父女两中间,笑眯眯的问:“这三更半夜的,岳父大人是要带小婿的王妃去哪?”   他确实不愿得罪这位岳父大人,可以放任他这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任意出入武王府,但,不意味着他也放任他随时随地把他的小王妃当小喽啰一样使唤!   萧云轩转眸,看向他,一贯的冰冷:“王爷有兴趣,可以跟。”   “有兴趣,当然有兴趣,说不定完事后还能跟玥玥逛逛夜市。”皇甫煜顿时喜笑颜开,一副被哄住了的模样,转身就推着萧如玥去换衣服:“走走走,咱们换衣服去。”   而,当发现往的方向竟然是晋安侯府时,武王大人始终愉悦翘着的嘴角就抿平了,更在近晋安侯府并确定那就是目的地时,忽的就停了下来,还顺势拉住了他的小王妃。   却又轻笑着道:“倘若岳父大人这是要去将晋安侯世子妃偷出来,没问题,小婿可以帮忙动手,但若不是,那只好抱歉了。”   好歹是晋安侯世子妃,太后的外戚,忽然失踪了还不得闹翻天……萧如玥默默,斜眼鄙视他,而心头却又阵阵暖流在淌。他,是不想萧如雪一再的给她添麻烦,所以干脆杜绝让她再插手萧如雪的事。   萧云轩也停了下来,沉默一瞬后,道:“手心手背都是肉。”   皇甫煜唇边浅笑不减:“手心手背确实都是肉,可手心终究是手心,手背终究是手背,骨络再柔韧的人,五指弯向手背也无法如同弯向手心一样,更不可能弯向手心的同时也弯向手背,那么……岳父大人,姐妹两谁是您的手心?谁又是您的手背?”   萧如玥沉默,坐等看戏。没办法嘛,她一直很好奇,这两怪物杠上的话,到底谁更厉害?   萧云轩僵住,半晌没有声音出来。   “既然如此,那小婿只好失礼了。”   皇甫煜如此说着,浅笑还是没减半分,揽住萧如玥的腰就要带她走,却被突兀就闪到跟前来的萧云轩拦住,更二话不说就冲她伸手……   “喂喂,你们是想撕碎我吗?”   萧如玥哭笑不得,还真没料到一向冷静得异常的两人今天竟然一来二去就直接动起手来了,更转眼她逼都逼不及的就一人一边的扯住她!   “如雪似乎中毒了。”萧云轩的声音,竟略没有往日的冷硬,明显是担心的。   萧如玥微讶,似乎?   皇甫煜带笑却又明显不悦的声音传来:“岳父大人神通广大手底下人才济济,就算晋安侯世子妃是中毒了,貌似,也用不到本王的王妃摸黑亲自过来诊断吧?”   萧云轩淡淡:“如玥最合适。”同是女儿身,又够机灵,最主要是,医术似乎无人能及!   “说到底,岳父大人终究还是偏袒那个女儿多一点。”皇甫煜倏地敛了笑,沉了颜,真的生气了。   不想她再回忆过去的痛苦,所以他默许过去的就过去了,只字不提不问,但,他不允许再重演一遍,与其让岳父又像十几年前一样舍弃她而护另一个女儿的再伤她一次,还不如,他直接让这位岳父大人早早入土为安!   杀气……   虽然萧如玥动作不及两人快,但感应的能力却依旧很敏锐,几乎立即就感觉到了,并清楚来源于哪方。   刹那间,还是略微有些意外,而后,百感交集!   从未有人那么纯粹的袒护她到这个地步……   “疼~”   轻轻一个字从萧如玥口中出,一人一边扯住她的两人同时住了手。   趁机,萧如玥挣脱了萧云轩的手,并倾靠向皇甫煜的同时推他往退后了些,拉开两人抬手就能打起来的距离,咧嘴冲萧云轩笑道:“看来,就算是爹您,偶尔出门也是要看看黄历的。”   说罢,也不管萧云轩什么反应,转身抱住皇甫煜的腰,仰脸看着他,却什么也不说,只是那双眸,闪啊闪的。   皇甫煜认输似的轻叹一声,揉揉她的头:“一会我们去逛夜市。”   “好。”   萧如玥咧嘴笑应,松开了他,转头颇有那么点趾高气扬的对萧云轩说教:“爹啊,不是我说你,武力不能解决一切!”   萧云轩沉默,依旧一贯的面无表情。   答应了一会去逛夜市,自然越快解决眼前的事越好,萧如玥二话不说翻进晋安侯府去,在老爹和老公的双重掩护下,如入无人之境般直达萧如雪房间。   却是不料,潘瑾瑜更早一点之前看书看累了爬书房屋顶吹风透气,因为一身深色衣裳,又避免巡视的侍卫瞧见人影大呼小叫,躺在暗影处就一动不动,又离房间有段距离,倒是阴差阳错逃过了皇甫煜和萧云轩的眼,却也没看到两人,但,瞧见了萧如玥自房顶跃下……   乍一见,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而后,他飞身就最快速度的窜了过去!   他一动,皇甫煜和萧云轩便立马察觉了,皇甫煜本能反应就是要去把萧如玥接出来,却被萧云轩拦住,淡淡:“来不及。”   “无所谓!”皇甫煜挣开他,却被他下一句刹住了步子。   “你不信她?”   就这时间,潘瑾瑜已经近到房里的萧如玥都察觉了,暗骂屋外两人搞什么鬼,心知窜出去也来不及无声无息逃走,而虽然她的功力还足以听出来的什么人,但这里是晋安侯世子妃房间,晋安侯府敢这么直冲冲闯过来,不外乎就那么一个……   干脆,躲都懒得躲了!   近到房前,潘瑾瑜也没听到逃离的衣袂翻飞声,不禁有些错愕,而后,深吸一口气的豁然推开仅是虚掩的房门迈进去,竟然半点不费事的,一眼就瞧见了翘腿托腮等人般坐在床沿,一身劲装的萧如玥,反倒……   怔在了那里!   正文 176 算账   “五姐的守宫砂还在。”   萧如玥淡淡而突兀的话,把潘瑾瑜的神拉了回来,才注意到萧如雪就躺在她身边的床上,连他刚才那样推门进来都没惊醒,想来是被点了昏穴。   如此也好,他也正好有话要单独跟丫头说!   张嘴,还没来得及出声,萧如玥却又说话了:“这样的话,不用问你也是不知道她中毒了。”   潘瑾瑜一惊,本能反应将目光转向床上的萧如雪,脱口而出:“怎么会?”不,不对,她今天去了萧家别院……端,木,芳,儿!   房里只亮着一盏灯,氤氲朦胧,却也足以让萧如玥看清潘瑾瑜脸上的神情,知他也猜到了她所猜到的。   却喃:“你已经很久没回房了吧?一个月?两个月?还是更久?可房里为何还特地亮着盏灯,夜里起床方便?亦或者是潜意识的在……等谁?”   潘瑾瑜的面色确实微妙了瞬,但很快便沉了下去,抿了抿唇,目光转回萧如玥,她精致柔美的小脸比起当初更出众更动人了,但此时此刻却平平淡淡没什么特别表情,虽算不上冷若冰霜,却也绝对不亲和,疏离肉眼可见,清清明明……   深吸一口气,他仍旧忍不住问:“你见到我,要说的只有这些?”   萧如玥犹似并未听到他的话,边把萧如雪的手放回被子下,边兀自道:“那么不喜欢她的话,何必拴着她?如此互相折磨有趣吗?或许以你的角度而言她确实有过错,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况,她那些所谓的过错,严格说起来,并不算不可饶恕,她不过是个被宠坏而不善表达的孩子,她想要的东西从来都能轻易得到,忽然得不到,难免不用些过激的手……”   “呵~”莫名的,潘瑾瑜笑了,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再度打断她的话:“你要跟我说的,只有这些?”   “不然呢?”萧如玥淡淡的反问,转眸看向他:“除了五姐,我跟你还能有什么说的?五,姐,夫!”   潘瑾瑜窒住,她那双眸子确实在看着他,却平静得让人如坠冰窖,霎时间他满脸苍白,反倒不敢迎视的仓惶避开:“你在怪我,你在怪我当初没有把你接走,你……”   “我没有怪过你。”至少,她继承的六小姐的记忆力,并没有对这个人的怨愤,那个傻瓜,死之前都只是在自怨自怜而已。   可,这回却换潘瑾瑜没有听进她的话,兀自痛苦了阵,忽然道:“你不也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吗?为什么如雪甚至败坏你的名誉你都不在乎都可以原谅她,却就是不肯原谅我?我明明那么努力的想要弥补过去的过错,你却一次机会都不给我,难道你都忘记了吗?忘记了那些年的快乐……”   “幻想不都是美好而快乐的吗?”   萧如玥的话,如同晴天霹雳打在潘瑾瑜身上,他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看着她:“幻……幻想?”他们的四年,只是幻想?!   “现实越痛苦,幻想越美好,这不是很正常吗?”他不知道,继承了六小姐的记忆的她却很清楚,那傻瓜很爱白日做梦,也正因为梦得太多太美好了,才承受不住现实的打击而撑不住的悬梁自尽了。   “再有,虽然好像没什么必要,但似乎我还是说出来比较好……”   萧如玥看着潘瑾瑜,又道:“五姐那时并没有败坏我的名誉,她不过是说出事实而已,我那时,确实是去见了男人!”   潘瑾瑜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面色更惨白得难看,犹似力气被什么抽走了似得,慢慢挪向最近的椅子坐下,才无力的再度出声:“是武王吗?”   很多线索串在一起,萧如玥便不觉得他知道是有多稀奇了,淡淡道:“是。但我是直到盖头掀开那一刻才知道他就是武王。”   潘瑾瑜惊愕的看向她:“他也骗了你,可你却……”顿了一下,很突兀的:“你喜欢他!可是……既然你喜欢他,为什么又愿意嫁给武王?你不是说你那时还不知道他就是武王吗?难道……为了萧家?”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高尚,我……我那时只不过是中了他的套被他骗了而已!”想起出嫁前自己那么蠢的冲动行为,萧如玥就窘得恨不得挖洞钻了,不禁小脸微微泛红。   幸福染红的小脸,美艳无双,却又那么扎眼,疼到心底去……潘瑾瑜顿时失控拔尖的大叫:“为什么?为什么他那么骗你都行,我……你却不肯原谅我的一时糊涂。”   萧如玥顿时皱眉,也不客气起来:“搞清楚,你的一时,是四年。”顿了一下,垂眸起身:“算了,跟你实在没话说。反正,你那么不喜欢五姐,就赶紧休了她,免得彼此都受罪。”   说罢,径直往外走。   “丫头,难道你从来都没有喜……”欢字还没出口,伸去抓自面前过的人的手却触及一抹森冷,血气霎时间自掌心喷涌的暖意弥漫开来,冲灌鼻腔。   “没有!”   淡声随人就那么直接的飘出了房去,而潘瑾瑜却还如同被定住身穴一般定定的坐在那里,怔怔的看着那只停在半空,已殷红满掌的手,甚至没发现床上的人嘤咛了声醒来……   萧如雪本想翻身再睡,却总觉得哪不对劲,呆滞了几秒才发现是床幔没放,灯光映进了床里,淡淡苦笑起身欲放床幔,却惊见潘瑾瑜竟然坐在房里,而且……满手是血!   “你……”匆忙下床奔过去,却猛然忆起跟他现在的状况,伸出的步子又缩了回去。   潘瑾瑜转眸看过去,一下又定住了她后缩的步子,因为他沉默的看着她不说话而尴尬的僵着,紧张的把手藏在身后揪紧单薄的衣服,才勉强开口:“那个……你……受伤了,要不要叫人过来?”   “你不冷吗?”   潘瑾瑜倒是别开了眼,却又答非所问,让萧如雪不禁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身上穿得单薄,赶紧尴尬的去取外袍披上,就听他又道:“先去让锦玉请御医过来,再回来帮我包扎,书房那边的柜子里有金疮药和纱布。”   “哦。啊?哦……”   叫锦玉请御医不是给他看手伤吗?   萧如雪糊涂了,却还是往外走,又忍不住频频盯着潘瑾瑜那只晾在半空任血流的手……   “算了,你还是在这里等着。”   潘瑾瑜说罢,直接越过萧如雪出了房去,留下莫名其妙的她怔怔望着地上的他的那滩血好一会儿,才猛然想到:“他叫我……在这里等着?为什么?”   不多久,潘瑾瑜又折了回来,手已经包扎过,但明显是他自己包扎的,随便得简直不堪入目。   忍了又忍,萧如雪还是忍不住道:“我帮你重新包扎吧。”   “不用。”   萧如雪蠕了蠕唇,好一会儿,又道:“怎么会受伤?”还在她房里?额,好吧,这也是他的房间!   潘瑾瑜看了看那只受伤的手,道:“不知道。”   萧如雪瞠目结舌了瞬,赌气不再说话,更是准备躺回床上睡觉,他却道:“别睡,陈御医住得不远,很快就会来。”   萧如雪不理他,还是钻进了被褥里,翻身给他个背。   一室静寂,许久,萧如雪忽然弹坐起,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看着潘瑾瑜,出声也因为唇抖而叠声:“你……你怎么会……”   潘瑾瑜没说话,还在看着他那只手,而御医却来了。   “陈御医,麻烦你看看她中的什么毒。”   潘瑾瑜直截了当的话,却换来萧如雪的尖叫:“不要!不许过来!不……”   受不了她的尖叫,潘瑾瑜直接点晕了她,转向那被吓到的陈御医,客气中透出威慑的冰冷:“陈御医,麻烦你了。”   陈御医一颤,赶紧过去把脉,不一会儿,面色更难看了,颤颤着道:“这毒倒不至于直接要了世子妃的命,但,但不及时解毒的话,她将肾阳大损终身缠病和……和……”   “嗯?”   冷冷的一声,吓得陈御医又狠狠抖了抖,豁出去的颤道:“不孕!”   潘瑾瑜怔了一下,面色变得微妙……   而此时,武王大人却是很嗨皮的,事实上离开晋安候府之后,他的嘴就没合拢过,但,他的小王妃却又若有所思。   “可能……五姐夫也并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五姐,只是他自己没发现。”   一直咧宽的嘴总算合上,皇甫煜没好气的看了她好半晌,揉揉她的头叹道:“不要再管他们了,若真有缘分,总有一天会走在一起,倘若没有,你就是再怎么帮忙,他们也终究走不到一块,何况,你是最不适合插进去的人!”   萧如玥怔了怔,皱眉:“奇怪,我还真是越来越鸡婆了……”以前的她,明明不可能会管这些考虑这些。   “鸡婆?”皇甫煜失笑,却也没有再问下去:“好了,饿了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虽然已经很晚了,但这里可是京都,天子脚下,夜市还是很热闹的。   *分啊分啊*   萧如玥故意拖到御医忙完宫里的事,前往萧家别院时才启程过去的,却竟然还是稍微疏忽的就中了小人的招!   “武王妃,您请看,若方子有何不适或是疏漏之处,还望不吝赐教。”   御医如奉神明一般跪拜着将方子送到萧如玥面前的那一刻,她还没闻出味儿来,她就是属猪的了……   果不其然,余光中,端木芳儿的脸上顿时掠过惊愕和不敢置信,却是反应过来之后,才脱口而出的模样惊问:“武王妃,您懂医术?”   知道被算计了,萧如玥反而不急着应声,而那御医果然不负她所望,生怕她先开口似得满脸崇敬着就回道:“咦?原来萧大夫人不知道吗?武王妃的医术那可是远胜我们御医院首席御医的,唉,说起来惭愧,武王和左丞相家的大公子的病症相似,集御医院全力也莫可奈何,眼下,都多亏了武王妃妙手回春炼制的神丹,为武王和左大公子续着命呢。”   皇帝,左丞相,你们好样的!   萧如玥暗暗冷哼着,就听到端木芳儿问面色大变的萧如梅:“如梅?是这样吗?”   萧如梅惶恐的看着萧如玥,直摆手:“六妹,哦不,武王妃,不关我事,我不知道呀,我真不知道,求你,求你不要为此断了相公的药……”猛然惊觉失言掩嘴已经太迟。   深意的看了一眼那御医,端木芳儿笑了,转向萧如玥道:“武王妃,既然您医术超群,那么可否请您屈尊降贵,为月儿和云儿看看?好歹两人也是你亲妹妹不是吗?”   唇角蓦地一勾,萧如玥也笑了,明明笑意轻轻柔柔,却莫名让一屋子人个个脊背陡然泛寒。   “好啊。”   潘瑾瑜带着萧如雪来的时候,萧如玥已经帮萧如月和萧如云甚至萧老夫人都开好了方子,大赞过方子的御医都回宫复命去了。   端木芳儿满脸大喜的拉着萧如雪便道:“如雪呀,这如玥藏得可真够深的,竟然医术超群我们都不知道……”边说着,边观察着萧如雪的面色,见她惊讶,旋即便道:“咦?难道你也不知道吗?”   “不,我知道。”萧如雪浅笑的回答,倒是让所有人包括萧如玥都是一怔:“只是我没想到,六妹竟然这就公布出来了。”   一听,端木芳儿凤眸顿沉,张嘴刚要说话,潘瑾瑜便忽然出声:“听说武王最近身体又差了些,武王妃您留在这里太长时间没关系吗?”   这话,更让所有人惊讶,也有些耳力的都听得出,那话简直就是在说——赶紧走!   萧如玥也怔了一下,但比谁都快的反应过来,笑应:“这就准备回去了。”   端木芳儿莫名惊颤,妄想出声拦一拦,可潘瑾瑜笑眯眯的又转问萧如梅:“四堂姐,四堂姐夫近来可好?近来我有些忙,都没时间带如雪过去看看四堂姐夫,还望莫怪,改天一定登门谢罪。”   萧如梅也怔了一下,却也是个识眼色的,何况因为错口戳穿萧如玥会医术的事又被端木芳儿拖着逃不开,她早已经坐如针毡了,这会儿潘瑾瑜抛她个台阶下,她傻了才不接着,当即笑应:“世子爷太客气了。不过世子爷这么一提,倒是发觉我也出来一段不短的时间了……”转头看向萧如玥,眸隐乞求:“六妹,要不我们多少也有一段顺路,一起走吧。”   “好啊。”萧如玥倒是无所谓,何况……她还真得防着回去的路上丞相大人还给她来后招!   端木芳儿不详的预感更甚了,还想再挣扎一下留住萧如玥和萧如梅,却竟然忽然间就动不得也出不得声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萧如玥和萧如梅起身告辞。   潘瑾瑜笑看徐妈妈:“徐妈妈,你不替岳母送送武王妃吗?”   徐妈妈一听,顿时心慌身颤。   她自然瞧出了端木芳儿的不对劲,甚至发现了武婢们都分外的直挺,可两眼却分明的流露着惶恐,显然也跟大夫人一样被制住了……   厅中人不少,可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动手的,估计也就是世子爷潘瑾瑜了,可知道又能怎么样?她一介不懂武功的妇人,能怎么办呢?大叫求救?只怕人喊来了,大夫人和武婢们又被松了束缚,她们反倒要被世子爷倒打一耙!再有,武王妃虽然是萧家的女儿,可她如今的地位却比这个家当家的大爷还要高很多,世子爷都如此明白的开了口让送,她敢不去送吗?   思前想后不过短暂时间,可冷汗却已经簌簌湿透了她的背,最后一横心,赌潘瑾瑜就算贵为世子爷也还是不敢明着对自己岳母怎么样,豁出去了,给萧如玥和萧如梅领路……   人一走,厅中顿时死般寂静。   啪嚓,茶盖落杯的轻响,连萧如雪都吓得心头暗颤,暗暗斜眸向潘瑾瑜。   昨晚稀里糊涂睡着了,后来怎么样,她也不知道,醒来他已经进了宫,却又回来得比往常早,还直接就让她换身衣服跟他走,虽然同坐马车车厢里,可他却一路无声,她也不好问,直到下了马车,她才知道来的是萧家的别院……   所以,他来要干嘛?   “你在这里等等。”   潘瑾瑜轻声对萧如雪说着的同时,给了锦玉一个“好好盯着”的眼神,旋即兀自出了厅去,不一会儿,竟然拎猫似得把不省人事的萧如月给拎来了。   端木芳儿倒吸了口凉气,面色刹那间苍白如纸,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一动不能动,眼睁睁那么看着潘瑾瑜丢垃圾似得把萧如月仍在地上,而后,一步步走近她……   一步外停下,潘瑾瑜低身凑近端木芳儿,蓦地勾唇而笑:“听说萧八小姐惊吓过度精神错乱,忽然发起疯来还伤人的,啊~,伤了下人多半是不了了之的,可,若是忽然发疯袭击特地来看她的世子姐夫,会~怎~样?”   一听,端木芳儿的心嗖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剧烈颤抖,双眼撑得极大。   “哦对了,我是会武功的,面对不明袭击当然是要自卫的,说不定还,会,拿,捏,不,好,力,道……”潘瑾瑜轻轻慢慢的说着,笑容始终不减,却愈发让人如坠冰窖般寒冷。   “不!不要!不行!”   大叫出口,端木芳儿才发现自己能说话了,赶紧求饶:“世子爷,我求您,求您高抬贵……”   “解药!”   淡淡的,潘瑾瑜只有两个字。   萧如雪惊愕,不敢置信的看向潘瑾瑜……   这边上着好戏的同时,萧如玥那边也不甘示弱。   出了厅开始,萧如梅都在跟萧如玥解释自己的失误,甚至连连打了自己两耳巴子,只希望萧如玥能原谅她的错口,不要断了左凡的药。   “四姐,我都说了没有放在心上。”萧如玥哭笑不得的模样拉住萧如梅自虐的手,叹气:“再说了,那事我也没有刻意隐瞒,只是从没人问起我,我也懒得做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你真的不生气?”萧如梅小心翼翼一再确认。   “没有没有,你再说,我可就真的生气了。”萧如玥故意黑脸唬她。   萧如梅哪能看不出来,顿时噗嗤就笑了出来,亲亲昵昵的搂着萧如玥转了话题,许是想多博萧如玥的好感,尽说趣事走得也慢,可把徐妈妈急得热锅蚂蚁似得,却也不敢出声催。   “唉,最烦就是……”顾忌的贴近萧如玥耳边道:“董清妍那个表婶了。”才又放开声音:“老来找我,没个几句就说好久没见你什么什么的,又说做了什么新口味的糕点想求丑姑指教指教,其实说白了,就是想让我当中间人,引她去武王府见你好巴结你……嘿嘿,不过你放心,我知道你忙,所以没次都寻了理由推脱掉了。”   还有这事……   萧如玥暗暗惊讶在心,面上却只是笑笑。   闲聊着,大门口总算到了,可拉萧如梅那辆马车的马却不知道怎么就忽然受了惊,众人猝不及防间,扬蹄长啸一声就横冲直撞的拖着马车跑了,马夫都被甩飞了下来。   随行的人自然要去追,萧如玥也立即派了几个随行的侍卫去追。   “要不我的马车借你吧。”萧如玥笑着对吓傻的萧如梅道。   “这怎么行,你把马车借给我,你怎么办?”萧如梅立马摇头。   “我?正好理直气壮的骑骑马呀,何况那么一耽搁,还真是比预计出来的时间长了,乘马车回王府还要一个多时辰呢,骑马的话却能省下很多时间。”   萧如玥笑着又贴近萧如梅耳边,以两人才听得到的音量道:“四姐,你就别推辞了,都是商家女嫁入贵胄门,都是做人媳妇的,光鲜亮丽之下是什么,你知道,我清楚……”   有那个丞相大人在,又是对立的立场,再加上左凡中毒一事,萧如梅的处境会好才怪!   果然,萧如梅顿时被戳中心窝般的眼眶一下就红了,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六妹……”   “什么也别说,抓紧时间的好,免得回去落人口舌。”萧如玥浅笑拍拍她的手背,张望了下,又道:“你的人多半去追马车了,也不知道追到了哪里去,而我那毕竟是武王府的马车,有徽记的,以防万一安全起见,我还是让随行的侍卫跟着马车一起送你回去比较好。”   处处都为自己着想,萧如梅更是感动得凤眸湿润了:“你光顾着为我着想,你自己呢?”   萧如玥一听呵呵的笑了:“四姐还没听到传闻吗?我会武功的呀,敢找我麻烦,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一双我收拾一对,而且,我也没说把侍卫统统送你回去呀。”   跟出来的几位师兄大人,她可舍不得放去当这样的跑腿的,多亏呀。   正文 177 天生慧根   那辆带着武王府徽记的马车出现在街头时,根本无需侍卫走前开道,道上行走的百姓便已纷纷自发的让出路来,甚至有半大不小的娃娃在街道两旁追着马车走,欢快的争相呼喊“武王妃”“武王妃”。   随着马车前行,窗帘微微轻摆,摇出细缝时有时无,不足以让街道两边的百姓窥见车厢内情形,看不到坐着的是不是本尊,却够让车中人借着那小小的缝儿,瞧清那一张张崇敬中带着荣幸的面孔……   那种气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让置身其中的人前一瞬云端曼舞般飘飘然,又,转瞬直坠火山口,整个人被炙烤得燥气乱窜,宛如一粒小小星火就能熊熊燃烧或者引发大爆炸!   萧如梅倏地别开脸,不再去看那些其实根本不是呼喊她崇敬她的笑脸,手中不自觉揪着的裙摆,早已被她绞得皱巴巴。   曾今,她也是有机会名正言顺坐在这个位置接受这份荣耀的,却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当初的健康宝宝左凡如今却躺在床上屎尿都得人侍候,而那该是病重活不长久的武王,却至今还活着,虽说见了那么几次没一次算得上好,却似乎也没见再差到哪去,最主要的是,明明都是病人,自己那个不成人形的男人跟人家武王一比,简直就是一个地上烂泥一个是天上的白云!   自己选的路,怨不得谁,明知比不起就不该比,却就是忍不住一一攀比,一发不可收拾的从两个病人比到各自长辈,又从各自长辈比到小辈,再亲亲戚戚宅宅院院统统划一划,竟就横竖都没有一样比得过的……   萧如梅的面色顿时难看了,白里泛青,青里透黑,心情糟糕到极点的时候,一阵喧闹间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害猝不及防的她险些顺势撞门滚了出去。   “武王妃,救命,救命……”   一中年男子,满身刀伤血流不止,且还唇面发黑气,与其说他是从一旁酒楼忽然扑出来的,还不如说他是被人忽然扔出来的,但他的模样已经吓得大多数百姓惊慌失措,并没有人注意到这点,拼着仅存的绵薄的力气,急着想往马车扑。   如此架势拦驾,侍卫当然会拦住他。   透过门缝偷偷看了一眼,萧如梅顿时吓得倒吸了口凉气浑身发抖,第一反应就是撒手不管!   那人也不知道什么事,可指明找的是武王妃,而她不是武王妃,可不可以不管?但是,她虽然不是武王妃,却是武王妃的堂姐,又方方面面欠着武王妃的人情此时还坐着本属于武王妃的马车,若真不管,错过了什么出了什么事,回头那武王妃妹妹还能对她如此客气吗?   正权衡不定,车外就有侍卫前来为她解难:“左少夫人,前方有个受重伤又中毒的人拦驾求救,可武王妃并不在这,您看如何处置为好?”   那声音不高不低,却足以让近在他身后的百姓群众听得一清二楚,瞬间破灭了萧如梅想装死的打算,也掀起了一阵阵小小的议论声。   “左少夫人?谁?武王妃不在马车里?怎么回事?”   “难怪一直不出来跟我们打招呼,原来车里的人不是武王妃啊,我还纳闷着是不是武王妃不舒服……”   “对对对,我也这么想来着,可又想明明早上过去的时候还精神好好的,还探头出来跟我们挥手的……”   “说来说去,这马车里的什么少夫人到底是谁来着?武王妃呢?诶,仔细看看,侍卫人数不对呀,后头还夹了几个……啊,我想起来了,那是丞相府的侍卫,也就是说这车上的人是丞相府的大少夫人咯。”   议论声继续,可萧如梅却再也坐不住了,只能起身出马车的同时命令道:“立即将那人送到最近的医馆治疗……”   撇开六妹那边不说,她的身份已经曝光,就不得不站出来出声,免得广大群众自由发挥惊人想象胡编乱造一通,诋毁她的同时连着丞相府一起骂,到时候,那个丞相公公还不得剥了她的皮!   瞧着萧如梅从马车里钻出来,颇有气势的指挥侍卫救人,并声情并茂的解释自己为何会坐在武王妃的马车上……那刹那间,是有人脸黑得像烧了十年的锅底,也,有人差点没把下巴笑掉。   于是……   萧如玥瞥了瞥一直托着腮的唐镜明,替站她身后的某个丫头问:“四师兄,你脸怎么了?”   虽然萧如玥没让随行的四五六七师兄跟萧如梅身后,但四人一场激烈的猜拳决斗后,胜出的四师兄唐镜明和六师兄还是屁颠着跑去看戏,哦不,他们说的是看情况!   “他啊,笑太猖狂,把下巴给笑掉了。”六师兄咧嘴替他应。   唐镜明横眉瞪他的同时直接一腿扫过去,呜呜不清的骂:“他XX的,要不是你忽然撞过来,怎么会脱臼!”虽然现在放归位了,可还是很痛,痛得他面目控制不住的狰狞,本来不想让常喜看到所以不想过来的,可那些混蛋却唯恐他不够难看,七手八脚合伙着加整了他一番才把他给拖了来……   萧如玥大概猜到过程和他托腮挡脸的原因,忍着没笑,还好心的:“常~乐,去,带唐大师去抹点药。”   顿时,常喜半步悬空定住,常乐愕然瞪眼,唐镜明托着脸磨牙,七师兄嘛,直接赏唐镜明一脚……那两死孩子是怪物,他收拾不了,自然就照收拾得了的出气呗?   “来,玥玥。”武王大人视若不见,一手捏了块点心送到怀里的小人儿嘴边,另一手也托着杯参茶候着。   萧如玥边咀嚼那块点心,边催促:“常乐,怎么还不去?赶紧呀,你没看到唐大师疼得脸都扭曲了吗?”   好吧,得罪谁别得罪小人,特别是这小人身份特么的高后台特么的硬的情况下……所以,吞了两口气,唐大师决定忍了,呜哇不清道:“不劳烦常姑娘了,又不是伤在够不着的地方,我自己去。”   说罢,生怕萧如玥叫住他,转身就闪出了门外去。   萧如玥爽够了,才转头问一起尾随萧如梅的六师兄:“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笑得下巴脱臼这么夸张?”   六师兄倒也没跟她先废话,详细把经过说了一番,末了还是忍不住调侃几句:“别说,你那四姐不去唱戏真可惜了,短短一番声情并茂,愣是完美的诠释了她对你礼让的感动和跟你之间浓厚的姐妹情,啊,还有还有,你着急某个死孩子的程度简直让闻着感动见者心疼……”   萧家女儿最擅长的,就是装13,所以萧如梅的反应,萧如玥倒不惊讶,不过:“那个人救活了?”   “若是你当时在的话,多半是能活的,可惜啊……”六师兄摇摇头。   看来那些人是想顺势给她打造个响彻大江南北的“神医”称号哩!   萧如玥暗暗好笑,脑中思绪短短间便已百转千回至少摸清了整个算计一半,抬眸,就见诸位师兄生怕她看不到的一个个目光炯炯有神“瞪”着她,顿时忍俊不禁:“二五六七,诶呀,最近八师兄常常缺席呀,他哪去了?”   “王妃小师弟妹,做人要厚道,说正事的时候请你不要岔开话题。”   “没错没错,别人都一巴掌扇上脸来了,我们不拳打脚踢回去像话吗?这回用一柱擎天还是残他菊花?”   “他XX的,谁敢再跟爷爷我面前提那神马鬼花,爷爷我就让他尝尝神马叫浑身残!”   回应他的,是此起彼伏的喷笑声,于是……骂声拳脚声齐起!   “这里好吵,我们挪地去散散步吧。”武王大人牵起他的小王妃,若无其事穿过那片惊心动魄的肉搏战场,出门后蓦然回首,轻轻提醒:“亲兄弟明算账啊,弄坏了东西照价赔偿哈,慢慢玩。”   于是,拳打脚踢的肉搏变成了相互陷害赛,虽然,最后什么也没坏……   “算计着别人的同时也要警惕着被人暗算,不知不觉见就磨练了功力和敏锐感,倒算是种奇特的修行方式,当初谁想出来的?”萧如玥笑问。   搂着她腰的手紧了紧,皇甫煜笑:“算是巧合而得,也有一部分是师父他老人家的明智。”   “这倒是。”萧如玥理解:“武林门派规矩多,最忌同门相斗相残,何况是堂堂少林!你们师父啊……呵呵,不知什么时候有机会见识见识。”   皇甫煜抿唇,默了一瞬还是道:“师父他老人家说不能见你。”   萧如玥愕了一瞬,莞尔,不等皇甫煜解释,便笑道:“毕竟是活了一百四十多年的高僧啊,真是吃的盐巴都比我们吃的米多,做事总是有他的道理的,没关系,我理解。”   皇甫煜哭笑不得:“你能不能别什么都这么轻易的理解了就接受了?”   “不然呢?我要冲去少林寺找他老人家当面质问吗?”萧如玥好笑的问:“且不说有没有必要,就说真去了,他老人家有心回避我,我也未必见得到不是吗?还得得罪整个少林寺,唉,想想就累,何必呢?”   皇甫煜笑了,看着阳光倾下,映在地上的他两的身影紧依紧偎宛如一体,眉目不禁就松展至最柔,浓情满溢,脱口喃喃:“以前一直搞不懂他们到底在看什么,原来是这样……”   “嗯?”   这么没头没脑,萧如玥自然是不懂,莫名转眸,又顺着他的目光转向地面,怔住,就让他有了机会扯着她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映出不同的影子来,弄得她哭笑不得,刚要开嗔,他却忽然道:“若是有什么东西能把这些影子定住保存下来就好了,每年弄一份,最好是不一样的,年复一年,等我们老了走不动了,翻出来看看……”   萧如玥挑眉:“你想要?”   “如果那种东西满大街都有的话,我想!如果……”忽的一下抱起她托高,仰头看着她,笑:“只是你有的话,我就不想要了,一点也不想!”   “……”   皇甫煜轻笑了两声,春日暖阳般和煦,直接而自然的就转了话题:“那么,萧大神医,接下来你要怎么办?”   “直接扒光一个示众,另一个嘛,不需要做什么也够他头痛的了。”   那副咬牙切齿的凶狠样,直接就把皇甫煜逗笑了:“万一你搞错了呢?”   萧如玥惊愕怪叫:“奇怪?难道这世间只有女人裸奔才丢人?男人裸奔就不招人口舌了?”   “裸奔?”皇甫煜噗噗直笑:“你哪学来的这些词汇?”   哼了一声,萧如玥傲慢扬颈四十五度:“本王妃天生慧根。”   皇甫煜笑得更欢了,就那么托着她往后山去:“再有六天是凤国立国日,按规矩得祭天安灵,风雨无阻,届时不止是皇上皇后会到场,文武百官也会到位……”   他还没说完,萧如玥就已了解意图,不禁斜眼鄙视过去:“王爷,您这样会不会太不厚道了点?那可是立国日啊,祭天安灵也,上演裸奔神马的戏码,你就不怕刺激过大,先祖灵们一个个蹦跶出来戳死你?”   “怕啊,当然怕,我真怕他们不出来,不过我深信,戳死我之前,他们会把那些个闲着没事就整事的先戳个千疮百孔。”   “阿弥陀佛,少年,你确定你真的是正宗少林寺后山长大的吗?不是什么假冒伪劣的山寨少林寺吧?”   “噗嗤~,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么就决定了,立国日就是某人的裸奔日!”   “你别高兴得太早,那日肯定人山人海明卫暗卫数不胜数,下手不容易。”   “哼,你等着瞧好了,除非他千军万马裹上身,否则本王妃照剥不误!”   “是是是,王妃殿下你天下无敌……”   那个被定了悲催日的某人莫名浑身发寒到打颤时,潘瑾瑜也带着面色难看心神不宁的萧如雪坐马车往晋安候府回。   马车不大,却也算不得小,叠放了些备用的东西后,还足够宽敞到他们各坐一角互不触碰。   一左一右两面窗,各占一边,潘瑾瑜始终依着车壁看着窗外,不知所思的出神模样,而萧如雪却忍不住时不时偷瞥过去,又生怕他发现的匆匆缩闪,周而复始,反而越看越糊涂了。   他生气的时候,真的很恐怖,就如同刚才,竟然拿到解药之后,还从端木芳儿那里搜出许多小瓶瓶罐罐,也不管里面的药丸是什么会不会吃死人,就面无表情的一样几颗的往萧如月嘴里拍……   回想那个画面,萧如雪都忍不住头皮发麻浑身发抖。   “你妹妹……我是说武王妃,她有没有告诉你她是在哪学的医术和武功?”   潘瑾瑜本就问得突兀,又没有转头看萧如雪一眼,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迟疑着该不该回答那个其实她也根本不知道答案的问题。   车外人声喧哗,热闹不凡,与马蹄声和车轮滚动声交织成独特的旋律,却,更显得车内静寂得沉闷,让人喘不过气……   果然,她是幻听了吧?   “到底怎么回事?”   喃喃似喘不过气的喘息,带着无法形容的痛苦,惊得萧如雪不由就转头看过去,就见潘瑾瑜似乎头很痛一般,紧紧抱住自己的头。   “你……你没事吧?”萧如雪吓到了,不由就移了过去,想拉开他的手看他的脸色,却发现他那只只是粗略包扎的手殷红刺目,本来雪白的纱布,又被鲜血染透了:“你你你……你的手又流血了。”   “……你不要管我!”   萧如雪怔了下,张嘴却又最终什么也没说,缩坐了回去,唇紧紧的抿成直线,直回到晋安候府都维持那个看窗外的姿势,再没回头看他一眼。   她以为,不过就是又回到了近段时间的相处模式而已,一日一日都那么过去了,不过就是继续下去而已,没什么了不起,却没想到……   入夜时,锦玉来了,把那颗今天从端木芳儿那里得到的解药送来:“已经让御医检查过,确实是解药没错,世子妃可以放心服下。”   顿时,萧如雪糊涂了……   萧家别院。   端木芳儿满面倦容,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正闭目养神,轻轻的衣袂声却又将她惊醒了,如临大敌一般瞪大惊恐的眸子看着那也被她惊定住的三爷萧云凌。   “你……原来你还没走?”看清是他,端木芳儿莫名的松了口气。   今天亏得他听到了她的哭声赶过来,硬是将潘瑾瑜强塞进月儿嘴里还没来得及消化的药丸拍出来了大部分,不然,只怕凭她能力,月儿此刻已经到地府报道去了。   “喝点汤吧。”三爷萧云凌答非所问,将一小托放在她旁边的茶几上,小托上是一碗冒着热气的汤,四下看了看:“怎么徐妈妈都不在?”   看着那碗汤好一会儿,端木芳儿才端起,喝了两口,才尴尬而别扭的道谢:“今天……谢谢你……”而后,才发觉他的问题般,又道:“徐妈妈正忙着月儿和云儿的药。”这事她不敢交给其他人。   三爷萧云凌点点头,好像没听到道谢的只听到后一句般,催促:“赶紧喝吧,不然凉了。”   唇蠕动了下,端木芳儿却又只是点点头,不知是因为他在而尴尬别扭,还是实在没胃口却为了活下去而硬撑着喝下,她喝得十分慢。   “我可以问到底怎么回事吗?”三爷萧云凌忽然问,满是征询不强迫的语调。   端木芳儿低着头,不说话,半晌之后才慢慢的摇了摇头。   潘瑾瑜很年轻,却心狠手辣非常,伤起萧如月来半点不手软,而且,不但从她这里拿走了解药,还把最后一颗那种毒药拿了去,虽然没说,却是明摆着如果她敢告官,他就以此拿她罪名!   他都能把毒药从她这里拿走,却又为何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回来?何况这里是京都,他的地盘,官官相护,硬要跟他斗的话,最后也不过就是谋害世子妃的罪名稳稳扣上她的头而已!到时候,月儿和云儿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唉,就算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一些……”三爷萧云凌轻叹,看着定住的端木芳儿道:“你怎么这么糊涂,竟然对如雪下手!”   端木芳儿不敢置信的抬眸看向三爷萧云凌。都是聪明人,很多彼此都心知肚明,但,心知是一回事,直接说出来却又是另一回事……   三爷萧云凌却是凝眉看着她,隐隐有担忧:“大哥虽然至今也没对勤玉失踪有所表态,也没有消息说他回来了,可是他向来就偏爱如……”似乎发觉自己说错了什么,赶紧闭上嘴。   “他向来就偏爱如雪,这是众所皆知的事情,没什么……”端木芳儿力持冷静,但涩涩生硬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她的惆怅与悲哀。她的儿子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对那个男人来说都未必在意,但她姐姐的两个孩子的话,或许掉一根寒毛他都会紧张得飞过来吧……   三爷萧云凌看了看她,眉又拧紧了些:“你这是何苦……”   “是啊……我这是何苦呢……”端木芳儿苦笑,泪也控制不住就喷涌而出。   默默的,三爷萧云凌递了块锦帕过来。   “谢谢……”   端木芳儿接过,抹了抹泪才察觉不对,动作生硬的将那块锦帕展开。   锦帕原本似乎是粉色,现在已经褪得近白,绣着一朵秋菊和大小两只蝴蝶,大蝴蝶和秋菊都绣得不错,而那只小蝴蝶却有些歪扭不像样,直接破坏了整块锦帕的美观……   瞳孔倏地瞪到最大,端木芳儿宛如中了定身术一般,僵僵的看着那块陈旧褪色,却又清洗得十分干净的锦帕。   其实,她的母亲也是继室,她和端木兰儿并非一母所出,虽非一母所出,但她却很喜欢那个温柔善良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姐姐,因为姐姐身体不好,她便整日埋首于医书堆里钻研医术妄想治好姐姐的身体,却忽略了自己的女红,有一次忘了母亲要检查绣品,入夜了才想起,担心母亲又为此而为难姐姐,就匆匆忙忙赶工,却忙到半夜才勉强绣出只丑不拉几的歪蝴蝶,而她还是没撑到完成就睡着了,可等醒来,却发现绣品已经完成,而好不容易好了一些的姐姐却又突兀的病重了……   这锦帕,是她的!   “怎么会……怎么会在你那里?”明明,已经丢失了十几年了的!   正文 178 东西   没有得到任何回答,端木芳儿不禁转眸看过去,却见三爷萧云凌只是定定的看着门外,嘴角若有似无的噙着一抹淡笑,宛若陷入了某种回忆中无法自拔……   顿时,端木芳儿慌了,却一时之间自己也又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只豁然起身,拔腿就逃,却偏偏关键时刻左脚绊了右脚,踉跄着就要摔到地上去。   千钧一发,有人拉住了她,是他!   “放开我,放开我,我是你大嫂!我是你大嫂呀……”端木芳儿惊慌失措的叫着,却也不敢真太大声的叫以免把人引来,并用力想甩开他的手,可她的力气在他面前就跟不起半分作用,无论她怎么挣怎么甩,就是逃不开他的掌控。   慌乱中,啪一声脆响,她另一只助阵乱舞的手不知怎么竟扫上了他的脸……   三爷萧云凌怔住了,似乎没料到这种情况,而端木芳儿则是又被吓到了,心虚不敢去看他愕然的脸孔:“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可是……可……”   而这时,三爷萧云凌松开了她,却又默默取走还抓在她手中的那块陈旧锦帕,一声不响的往外就走。   呆了呆,端木芳儿脱口呼道:“那锦帕是我的。”   说出口,她又后悔了,不过是小小锦帕而已,他拿都拿了那么多年,又拿回去而已,她不说,除了徐妈妈之外又有谁会知道那原本是她的东西?可是……   他到底想干什么?既然不是要还给她的,又何必拿出来让她看见,让她看见了,却又何必再拿回去,不论如何,她,可都是他的大嫂啊!   “这是我捡到的!是我的!”   淡淡说着,三爷萧云凌头也不回的径直出了厅去。   端木芳儿回过神来追出去,却已经不见了他的人……   【原来你也会笑啊,嘿嘿,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的样子更好看!】   一听那话,他便知道这忽然跳到他面前的小姑娘认错人了,虽然不舒服,可也不是第一次,太在意了也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而已,可,这小姑娘却半点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噼里啪啦自说自道不打紧,竟然还拖着他四处跑……   【小姑娘,你认错人了,我猜你要找的人应该是我大哥,他临时有事已经回通城去了。】   他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开口,却出了声就后悔了,因为她那满脸明艳璀璨的笑刹那间就僵住了,但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笑容很快就又回到了她的脸上,也恰好在这时有人唤她,她匆匆跟他道歉就扭头跑了,落了块锦帕也不自知,他本是想告诉她,可有人先一步叫了他,他转头看向喊他的人时,隐约听到她兴奋的叫着“姐姐,我知道昨天那个人是哪的人了”,再转头,她已消失在人潮中……   【二小姐,萧家三少爷跟萧家大少爷真的好像哦。】   【像有什么用?嫡子就是嫡子,庶子就是庶子,永远不可能比的啦!】   他以为,拥有那般纯真璀璨笑容的她是不一样的,却没想到,她跟别人一样,更甚至……那般殷勤的打探他大哥的消息大哥的喜好,并非为了她姐姐,而是因为,她也喜欢大哥,疯狂的喜欢!   如同听到那番对话时一样,萧云凌无数次想撕碎了手中的锦帕,但最终他都没有,只是一次次的将它紧紧抓在手里而已……   嫡子就是嫡子,庶子就是庶子,永远不能比?谁说的?谁说的!   *分啊分啊*   晓露和柳翊的婚期,定在了十一月,光明正大对外公布!   因为未婚妻在京都,柳翊也顺理成章的留在了京都,隔三差五就往武王府钻,然后,带着他的宝贝未婚妻满京都乱跑秀恩爱……   晓露倒是没想到,她出门的机会多了,还能莫名其妙的收到一大堆礼物,不是因为她是武王妃的武婢,而是因为她要不了多久就会是神鹰镖局的少夫人!   萧如玥笑:“七月三十正式竞标,他们当然要在这之前千方百计不择手段的拉好关系,以确保不但能今年竞标成功,还能年年持续不断的合作!”   拜苏和所赐,瞎指挥浪费了一批好矿炼了一堆废铁,却也正好让萧如玥可以以此为由,给受创的克吉烈族一个喘气的机会,重新划分兵器品级,仔细计算产量,以合作者的身份向所有找过她的人发一样的帖子,将竞标定在七月末。   “那现在怎么办?”晓露不知所措了。   萧如玥却好笑的反问:“依你的脾气被这么强塞,多半应该会当街直接砸回人家后脑勺才对,却怎么没有?”   “诶?可以这样的吗?”   晓露顿时一脸喜色,显然她确实想这么干的,可是,很快又垮了下去:“王妃你就爱逗奴婢,那些送礼的都是大人物,这么明着得罪怎么行?”虽然强塞礼物给她的都是下人,可打狗还看主人不是,当街那么砸人家后脑勺……   “不错不错……”萧如玥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却并没赞许的神色,反倒是满满调侃的笑:“本来还担心你嫁进神鹰镖局后仗着自己是少夫人就横起来闯祸,看来还是挺稳重的,我放心多了。”   晓露一听,顿窘了个满脸红,不敢怎么萧如玥,却是很敢横眉跺脚寻那几个掩嘴偷笑的算账:“再笑再笑,再笑我捏死你们!”   萧如玥笑着喝茶,由着她们几个闹,反正皇甫煜这会儿也不在这儿。   晓雨嫁得近,没关系,常喜常乐则只是暂时留在她身边充当武婢,就是不嫁两个师兄,也说不定哪天就被常大帅召回去了,晓露过几个月再一嫁……恐怕想这么闹也没机会了。   啊,对了,说起来,秋月跟她一年的,是不是也该找个男人了?虽然她觉得秋月还小……   萧如玥站起身,往外走。   嬉闹中的四人赶紧跟上,本以为她是去正跟萧勤玉下棋的皇甫煜那儿,却不想她竟往了萧如鸢那边。   本只是一时兴起,不想竟看到最近经常失踪的八师兄大人托腮侧躺在一屋顶上……练功?晒太阳?   不管怎样,后院那么大,他挑的位置也未免太近某个院子了吧,而且那个侧身的姿势和面向的方向,简直低眉就能看尽某个院子里的动静,还居然连她们这么近了都没发现!   “八师兄,好兴致呀,晒太阳?”萧如玥扬声喊住那个才发现她们靠近而想落跑的人。   “嗯。”屋顶上的人倒是应得干脆,还一瘫就躺平开,像模像样的伸懒腰:“要不是你喊我,差点睡着了。”   忍着没笑,萧如玥道:“幸好才是四月,若是六七月的话,八师兄您这么……呵呵,非晒成人干不可!”   “咳咳。”八师兄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话说小幺呢?怎么没粘着你?”   “跟勤玉下棋呢。”免得师兄们把他玩坏了。   “那我去看看。”   “诶,不晒太阳啦?”   “咳咳……虽然四月,太阳还是挺毒的,再晒就成人干了。”   说罢,人影一闪就不见了。   晓露奇怪的问呵呵直笑的萧如玥:“王妃,您笑什么?”还笑得跟狐狸似得。   萧如玥摇头,往萧如鸢暂住的小院走去,一进门就看到秋月陪着萧如鸢坐在院子的阴凉处安静的绣花,反倒愣了一下。   虽说萧如鸢还小,才十一二岁,但古人的视角是不一样的,所以……诶呀呀,八师兄刚才看的到底是谁呀?   “哦?”   皇甫煜慵懒的躺靠在软榻里,听罢骑坐在腰身上的萧如玥的话,挑眉回应了声,便看着她好一会儿不说话,害她都忍不住想她是不是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干,干嘛?”   他却只是笑眯眯的摸摸她的头:“难得你好奇件事,我明天就给你搞个清清楚楚。”   “额……”她并没有很好奇呀,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看着笑得一脸“你要星星月亮我都给你摘”的皇甫煜,萧如玥暗叹,算了,反正他很闲,让他找点事做也好,省得他一天到晚不是粘着她不放,就是跑去逗猫喂狗!   这么一个人,竟然手握八十多万大军和仅次于皇帝的生杀大权……   皇甫煜好笑道:“你还真是半点不客气的直接把想的露在脸上给我看啊。”   “诶呀,我这不是可怜你不会读心术吗?”   萧如玥咧嘴,就见皇甫煜忽的挑了眉,眸斜向外,不一会儿,他们所在的软榻旁的窗子直接被人推开……   是许久不见的大师兄,冷寒!   乍见那张锅底似得黑脸,皇甫煜都愣了一下,而后笑道:“大师兄,我好歹也成亲了,你这么直接不太好吧?”   “帮我保管个东西。”冷寒直接道,每一个声音都几乎是磨着牙从牙缝里出来的。   皇甫煜还没来得及应声,冷寒便一抬手就将那“东西”从窗外递,准确的说是强塞了进来,是个半大不小的包裹,裹着的竟然……是个熟睡着的数月大的婴孩!   一眼,就看得出来是超小号的大师兄……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看清“东西”,皇甫煜立马就笑了,三两下把“东西”从包裹中抱出来:“大师兄,这东西哪来的呀?”   青筋几乎瞬间就腾了冷寒满额,但他却绷紧着嘴半天不吭一声。   “既然没有出处,那还说什么保管嘛,这小东西就直接送给我呗,我正愁着上哪找几只来个我娘玩玩……”   皇甫煜假装没看见,兀自咧嘴笑道,还俨然已经是自己的了似得招呼萧如玥:“玥玥你快看看,小东西这小模样长得多好呀,以后肯定迷死人,你说给他取什么名儿好?”   萧如玥很合作:“不是应该先确认一下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娃吗?”   “诶,对哦,来,我们先看看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娃。”   说着,两人就当真拆包装检查起来了,全然无视窗外那个脸色发黑青筋狰狞的大师兄大人。   忍着劈了那对恶夫妻的冲动,冷寒咬牙切齿迸出两字:“冷云。”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皇甫煜也不再喊他,倒是笑:“虽然还没见过面,不过这位大师嫂可真是好本事啊。”神不知鬼不觉偷了大师兄的种生下,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塞回来……   抬眸看向还坐在他身上的萧如玥,见她故作镇定,却又忍不住往他手里的小娃娃飞眼,不禁笑着直接塞了过来:“喏,给你好好练……”   不想,萧如玥却一下弹开:“我,我忽然尿急。”说罢,仓惶跑掉了。   “……”   皇甫煜慢慢缩回手,把那小娃娃左摆右摆的看了好一会儿,拧眉:“应该有几个月了吧?也不算小了呀……”   入夜,躲了半天的萧如玥总算回房,却看到那小娃娃还在他们房里,甚至还躺在他们的床上,而皇甫煜,竟然正给他换尿布。   那感觉,很奇妙,让她忘了逃,甚至脱口而出:“你会换尿布?”行不行?不行的话,还是找个熟手的妈妈来吧,免得一不小心把小娃娃四肢给卸了,日后拿什么赔大师兄?   “偶尔会有人把婴孩遗弃在少林寺门口,有时也会有人把捡到的婴孩送到少林寺,重新给这些孩子找到愿意领养他们的人家之前,大多会送到后山交给我照看……”   皇甫煜边说边利落动作,还真就三两下换好尿布重新把那小娃娃裹好,回头,冲她挤眉弄眼:“瞧清楚没,我可是文武双全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还非常擅长换尿布的全能型好男人呢,捡到宝了吧。”   那股臭美劲儿,把萧如玥逗笑了:“还全能型咧,有本事你也挤点奶喂他呀。”   “诶呀,这个我还真办不到……”   皇甫煜懊恼说着,两眼却暧昧不正经的在她胸脯上溜了一圈,而后煞有其事骂手里的小娃娃:“傻小子,冲我笑有屁用,我又没奶,要喝奶赶紧巴结你王妃婶婶去。”   萧如玥的小脸顿时烧了烧,却也不甘这么败了,一副淡定的模样走过去,低斥着:“胡说八道,谁告诉你是女的有胸就有奶了,他就是真喊我奶奶我也没奶!”   “你怎么知道没有?说不定挤一挤就有了。”他不但理直气壮,还真就忽的伸手覆上她的胸……   捏!   “你……”   “抱稳了抱稳了,可是大师兄的娃,摔坏了咱们赔不起的!”   萧如玥一惊,本能捞住那被硬塞进她怀里又因她没接而往下滚的小娃娃,吓出一背冷汗:“你干嘛……”   还没骂完,怀里的小娃娃就皱眉扁嘴呜咽起来:惊得她赶紧收声,学着看来的模样轻拍轻摇:“哦哦,不哭不哭,婶婶不凶了不凶了。”   皇甫煜笑了,而眼底,却又控制不住的浮起淡淡的暗影。   他也想给她一个他们的孩子,却,不知道要等到何时……   正文 179 阴险   皇甫煜把小家伙冷云交给老王妃皇甫佟氏,即便知道小家伙只会在武王府住一段时间而已,老人家还是乐得合不拢嘴。   “我们武王府已经许久没见这么小的娃娃了呢,快看快看,他长得多俊呀……”   老王妃皇甫佟氏抱着小家伙冷云,彭妈妈和陈妈妈则围在她旁边探近着脑袋,三张脸无不堆满慈祥的笑,去逗那襁褓中的只有几个月大的小家伙。   “娘,您们慢慢玩,我和玥玥先回去了。”皇甫煜起身欲走,却被老王妃皇甫佟氏叫住了。   “你送我这么大份礼,我不回点什么怎么过意得去。”老王妃皇甫佟氏呵呵笑逗着怀中的小家伙,出声却浓郁狡诈味道:“这样吧,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那些帐啊什么的今儿个起,哦不,是从现在这一刻开始起就统统还给你们两……”   话没说完,武王大人已经拉着他的小王妃没影儿了,但……   老王妃皇甫佟氏也当真不是吃素的,一声不吭的放了他们走,却转头便大规模从内院调派了人手到后院,以为武王整理书房晾晒书本防虫蛀为由,把书搬来搬去的就莫名其妙“丢”了很多书,却又莫名其妙的多了很多账册!   “哈哈哈……”萧如玥直接笑翻了。   武王大人面色却不大好:“我还在‘重病’中也,她就不怕把我提前操劳死?”   萧如玥直接鄙视他:她老人家操劳了几十年还屡屡倍受打击,不也都没有死……   “我这不是让她有点事忙才没空瞎想其他吗?我一片孝心日月可鉴啊。”武王大人表示很委屈。   萧如玥不得不继续鄙视他:你是有多不愿干活啊你?   “我不是不愿干活,而是……”武王大人深深一叹,好似有莫大的苦衷一般,就此没了下文。   白眼一翻,萧如玥懒得理他,随手拿了本书翻看起来,不想他竟也不在纠缠,还豁然起身……咚咚跑去搬来厚厚一大叠账册。   “娘说的是还给我们,我~们~的意思,也就是你跟我,谁都逃不掉,明白了吗爱妃?”   皇甫煜笑眯眯的把萧如玥手中的书,换成一本账册,在递给她一把算盘,笑眯眯的:“爱妃,辛苦了。”   “王爷,虽然妾身真的很想帮您的忙,可是……妾身不会用这玩意啊。”萧如玥摇了摇手中的算盘,表示很无奈。   “不会没关系,来,本王教你。”皇甫煜一点不在意的说着,就走到了萧如玥身后来:“你放心,有本王教导,就算是头猪也能很快学会!”   尼玛,倘若她“学不会”,就是比猪还笨的意思吗?   萧如玥暗暗磨牙,却绽出一脸喜色:“王爷真是威武啊,不过既然如此,那何必教妾身呢?不如就直接多教几头猪吧,这样更有效率不是?”   说罢,不等皇甫煜反应出声,就扬着声冲外面道:“白易,赶紧让人去买几头猪回来,王爷要教猪算账!”   想当然尔,外面除了几声喷笑外,不会有人去赶这么蠢的事……   *分啊分啊*   离凤国立国日还有四天,京都的萧家别院又热闹了起来,因为,服用了萧如玥开的药后,萧老夫人已然恢复了精神。   当然,只是恢复了被下药呕吐不止之前的精神而已,却也足够了,足够让别院里的下人们,在她和端木芳儿之间左右为难不已——   一个是萧家的老太君,一个曾经掌控萧家内宅人事物十数年的大夫人,都不是好惹的主儿,最主要是大夫人前几天还在烂泥之中一文不值,却又在萧老夫人病倒之后,迅速控回了一切……如此两人卯上,岂能不让当下人的为难?万一投错边,万一大夫人当真又翻身起来了,岂不回头报复她们吗?可是老夫人那边也不是好惹的……   “怎么回事,不是换过药了吗?”为什么那个老太婆还能清醒过来搅事?   就这件事,三爷萧云凌比端木芳儿面色更难看,虽然外面有人把风,但他还是担心隔墙有耳的将那个愤怒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的脚边三步外跪地伏低着个瞧不到面貌的青衫男子,惶恐应道:“爷明鉴,明鉴呀,奴才确实换过老夫人的汤药,只……只是不知怎么就……就……”   “废物!”三爷萧云凌气愤的踹了那人一脚,力道之大,让那人后滚了好几个跟斗才停了下来。   那人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却也不敢跑,忍着疼痛再度翻身四肢爬爬爬,再度爬回三爷萧云凌脚边,伏低身惶恐哀求:“爷息怒,爷息怒,请再给奴才一个机会,奴才一定将功补过……”   三爷萧云凌薄唇微动,正欲出声,就有人敲了敲门,而后进来个年纪跟他上下的中年男子,直接近了他耳边就以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爷,单影到京都了。”   三爷萧云凌面色微缓,低道:“让他不要过来找我,直接去找禄亲王,想成事,就先套好这层关系!”   那中年男子颔首,又更低声道:“大夫人刚刚偷偷从后门出去了,不过爷您放心,属下已经派了人跟着。”   三爷萧云凌满意的点点头,再一扫地上那青衫男子,鹰眸微眯寒芒一闪而过,却出声夹着宽容的轻叹,道:“龙泽,给他粒解药吧。”   那叫龙泽的中年男子是个聪明人,自然晓得配着那眼中寒芒的那番话的意思,应了声喏,便掏出一粒药丸递给那伏地的青衫男子:“老规矩,这颗解药只能让你一个月内安然无事。”   那青衫男子连连点头,伸手接药,正要吞服,却发现哑穴被点,惊愕瞪眼间天灵盖就挨了龙泽重重一掌,只闷闷骨碎了声,便七窍流血断了气……   *分啊分啊*   四月的天,徐徐吹拂的风都透着浓浓的暖意,却竟然有人得了寒症一般,宽大的斗篷不但将身子裹得严严实实,还戴着黑纱帷帽,整一个看不清身材胖瘦模样如何。   此人领着两个同样戴着黑纱帷帽的劲装佩剑女子,进了一间生意红火的茶楼。   伙计立即迎了上来,笑容可恭的问:“几位可是约了人?”   不待那人应声,便有个高挑男子一边仔细看了看三人后,迎了上来:“家主已恭候夫人大驾多时,请随小人往这边来。”   那裹斗篷戴黑纱帷帽的人一阵静默,似在观察那名高挑男子,而后只是轻慢的点了个头,示意他带路。   伙计倒是有眼色的,一瞧如此便自动退开了去。   为了方便有些人办某些事,茶楼里特别设有雅间,均在茶楼各角,足以让满厅听书听得热情高涨的客人为其打掩护,又可从以巧妙手法镂空的窗棂望外扫尽厅中动静。   那裹斗篷戴黑纱帷帽的人被领进了一间雅间中,雅间内早有人等候,是名身材高挑的男子,似男似女的俊美,却面无表情,十分冷峻,但又在见到来人后,微微抿翘了嘴角:“大夫人,请坐。”   说着,还亲自倒了杯茶,轻推至对面。   虽然随行的两劲装佩剑女子都跟进了雅间内,但那裹斗篷戴黑纱帷帽的人还是迟疑了下,才走过去坐到了男子的对面,并没喝茶的意思,开门见山的问:“左丞相为何寻上民妇?”   其实,在御医揭露了萧如玥医术超群而萧如梅又那么“恰好”在场时,她便隐约猜到了那么一点,倒是不想,第二天就被约了!   虽然她只是一介妇人,却也好歹是做了北部霸主萧家的主母十几年,有些事有些局面,朦朦胧胧还是知道一点的,再瞧她被约之后拖拖拉拉到现在才来,对方却没有半点计较或是不悦的意思,大概也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可……   有些话有些事,还是面对面时别人戳明说白的好!   “因为……”左丞相薄唇微勾,淡笑邪魅,也出奇的直接:“我的绊脚石正好是您的眼中钉。”   果然……   暗暗一叹,抿唇不语,先看看这约她的人会开出什么样的筹码再说,毕竟这趟浑水可不是一般的浑,一旦卷进去,想脱身就绝不可能,甚至很有可能才到半局就沦为了弃子!   左丞相都不禁暗暗赞了声,但心头眸底却更加冷绝,而嘴角的浅笑却始终未减,并且直接就开了口:“为表诚意,在谈合作之前,我先告诉大夫人个大夫人极想知道的事情如何?”   依旧沉默。   “萧家嫡长子遇害失踪,不但萧家,就是武王府都出动数百人马翻天覆地的找,却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半点消息都没有……”   左丞相慢悠悠的说着,仔细观察着对方,虽然对方戴着黑纱帷帽挡住了脸,但乍听这事,还是控制不住的本能紧绷了身子。   他暗暗笑了,而面上依旧不动半分,轻轻慢慢又道:“不瞒大夫人,在下倒是知道令郎此刻身在何处!”   “在哪?”险些,是脱口尖叫出来的。   左丞相依旧微笑,依旧慢条斯理:“大夫人仔细想想,京都城除了皇宫之外,还有哪里是漏了没有翻找过的?”   正文 180 下马威   武王府!   可是,握有八十多万大军的武王的府邸,就算是凤国至高无上的皇帝派人去翻,也要名正言顺充足的证据,否则,若是什么也找不到,就算武王肯息事宁人,凤国百姓也口水淹死人……   这种存在,哪是她一个小百姓能应付的!   可是……万一勤玉真的在里面怎么办?如果他真的在里面,而京都闹得如此沸沸扬扬却还不出来,说不定,是被软禁了!   越想越恐怖,越想越气愤,端木芳儿的脸色煞白而狰狞,十分吓人。   “大夫人……”   徐妈妈担忧的出声,反而惊得端木芳儿犹如惊弓鸟般猛颤了下,凤眸反射性的瞪过来,也吓得徐妈妈说不下去了。   “不……我没事……我不会有事……”端木芳儿摇摇头,安慰徐妈妈的同时也警告着自己。   然,那哪像是没事的样子?简直是很有事,非常有事!   徐妈妈抿唇好半晌,竟忽然咚一声跪了下去:“大夫人,奴婢求您,趁着大爷还没来,带着八小姐九少爷和十四小姐偷偷离开这里吧,萧家势力再大,也只在凤国北部而已,只要逃到南方或者西面再不济就到邻国去,就算是大爷也奈何不得您的,而依您的财力和能力,足以在别的地方……”   吓了一跳的端木芳儿回过神来,越听越火,忽的操起茶几上的茶杯就连杯带茶一起砸向徐妈妈。   闷响脆响夹杂间,茶水和血水混汇,自徐妈妈的额流淌下来,转瞬湿了满张因疼痛而皱起的老脸……   毕竟是奶大自己的人,又忠心耿耿跟了自己几十年,因恼怒而失手,端木芳儿乍见自己也不禁吓了一跳,但,也只是片刻而已,徐妈妈那番话终究还是彻底触怒了她!   霎时间面色狰狞如鬼,低吼:“逃?你居然让我逃?蠢货!你以为我真的逃得了吗?你以为为何那么多人忌惮萧家?你真以为萧家的势力真的只在凤国北部而已?你以为这么多年来一直不断有人暗中捣鬼却为何一次不成?萧家为何非但不倒还愈发如日中天?你以为二叔三叔早八百年就想分家却为何至今都不敢闹不敢提?”   “以我的财力?你真以为萧云轩一直不知道我有多少钱?你看着吧,倘若我敢逃,他一定会动手,到时候我只会成落个难民般身无分文的四处颠沛流离!就是我一个人都逃不了,又如何带得了三个孩子?还有勤玉……勤玉……”   说到萧勤玉,端木芳儿的心就抽痛,其实她故意忽略了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自己不愿出来见她,和云儿一样,已经被武王府里那个臭丫头蛊惑了心智,分不清事理!   “不管如何,我都舍弃不了那个孩子……”哪怕,他的降生被未让她得到想要,她还是爱着他!   思来想去权衡再三,端木芳儿找上了三爷萧云凌。   她一介妇人,不认识什么江湖高手,就算舍得洒钱找不要命的杀手,却也恐怕人还没找到,就先被萧云轩发现了,所以,她找上了三爷萧云凌!   撇开过去的一些事不说,在萧家当了十几年主母的她还是看得出来的,身为庶出的三爷萧云凌极想分家单过他的,只是畏于萧云轩的冷酷独裁,不敢提不敢闹,如今……倘若给他个靠山给他个助力,依他的胆色,定然敢豁出去大闹一番的!   “我可以帮……”三爷萧云凌的回答倒是很直接,也始终背对这端木芳儿面向窗外:“甚至,倘若你想带着那几个孩子离开的话,我还可以帮你摆脱大哥的追捕。”   端木芳儿吓了一跳,不敢置信的看着窗边那个笔挺的背影,无法揣摩他此时什么神色,但……“为什么?”她脱口惊出。   而,回答的她的是,冗长的沉默,而后,是根本与她所问无关的平板轻声:“武王府戒备森严,不论白天夜里想探都不容易,最好是能有人把武王和武王妃都引开,即便不能全部调开后院的侍卫,能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也好……”   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摆明是等端木芳儿表态。   想了想,端木芳儿道:“这个可以交给我。”   “此外,毕竟是武王府,敢探和能探进去的高手不容易找,得给我几天时间。”三爷萧云凌补充道。   “我明白。”   “那就这样吧。”   端木芳儿惊愕了一下,但很快便回过神来,嗤笑自己多想,就算她和萧云轩完了,也不可能跟他能有什么,便起身告辞,直接离去了……   第三天,三爷萧云凌总算给了端木芳儿消息,人手已经找到。   一番秘商过后,三爷萧云凌的掩护下,端木芳儿和徐妈妈以及几个武婢,带着萧如月萧勤羽以及萧如云收拾了简单的包裹,避开萧老夫人的眼线,从别院后门出,直奔武王府。   但,有人更早一步先到了武王府,并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直达萧如玥面前……   许衡!   自打发现萧如玥对许衡特别,却只是单纯的兄长之情后,武王大人的态度就客气了很多。   “大夫人正在过来的路上。”许衡看了看萧如玥平静平淡的面色,失笑,又道:“主子说,若是您藏不住七少爷和十六小姐,就交由我带走,其余的,您看着办就行。”   萧如玥总算有了反应,柳眉轻挑,却也只有一个字:“哦?”   许衡莞尔失笑:“那您的意思是……”   “儿子女儿都是他的,不要拉倒,懒得理他。”萧如玥撇撇嘴,起身就走,也懒得再继续说下去。   许衡顿囧。那他现在到底是要不要带走七少爷和十六小姐啊?谁能给他个准信呀?   最后,许衡还是只身一人离开了。   虽然大主子那么说,小主子又那个态度,但他也不是真的那么笨,进来的时候更瞧得清楚有人守在王府外……   他一个人出入武王府不被内外的人发现倒是完全没有问题,但同时带上七少爷和完全不会武功的十六小姐,恐怕就得冒险,主子肯定是知道这些,才让他带了那半句废话,而小主子也是透彻这些,所以才那般说,只是……   唉,这父女两,说话就不能不绕弯的直接一点吗?   许衡走后的不到两刻钟的功夫,端木芳儿便到了,乍一看装扮倒是一如以往的落落大方,仔细可见珠钗略显歪斜,一副进门前匆忙梳理慌张别上的模样,面色更是苍白而憔悴,眼底又敛着惊慌失措……   明眼人看来,她的模样很狼狈,再加上带来的人更是没一个比她好的,尤其萧勤羽,活似被鬼追了一路,好不容易摆脱所以还在惊魂未定的样子,而未醒的萧如云,又大大为他们此行增加了某种说服力!   “如玥,哦不,武王妃,求您再给云儿看看,看看她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愿意醒……”   一见到萧如玥,端木芳儿便泪如雨下,竟还扑通一声跪地就抱住她的腿求个不停,还拖了萧如月和萧勤玉一起跪,大有一副她不答应帮忙,就不起身的架势。   “母亲,您这是做什么,起来起来,十四妹是我妹妹,我怎么会不救她?”萧如玥便应着便扶起端木芳儿,并在她看得到的情况下,才煞有其事的看了看那跪在地上,又各拎着个不小的包裹的徐妈妈和那几个武婢:“不过,你们这是……”   这话一出,端木芳儿顿时泪又更凶了,作势又要跪下去,但这回晓雨晓露已经机灵的接了萧如玥的手,一左一右稳稳扶住她,而萧如玥则轻轻道:“母亲有什么话,坐下说。”   声落,端木芳儿也被晓雨晓露“扶”进了椅子里坐好,而她自己则坐进了主位去。   端木芳儿无奈,只能更卖力的奔泪:“如玥,哦不,武王妃,求您救救我们,婆婆她,她……”   萧老夫人上次被下药,洪妈妈并未拿到充足的证据追到下药者,倒是因此逼死了一个端茶小丫鬟,虽然那小丫鬟是卖身进的萧家,但此处毕竟天子脚下的京都城,怕把事情传出去闹大搞臭,就此罢了手,至少表面罢了手,但萧老夫人还是咽不下有人胆敢对她下药这口气,矛头自然而然就指向了端木芳儿……   这些萧如玥倒是知道的,而后面的添油加醋多半夸大而偏离真正的事实,端木芳儿以为她不知道,她也就顺理成章的装傻,只要明白她们的主要目的就行了——她们想住进武王府躲避萧老夫人的所谓暗算,直到萧云轩从马场回来为止!   毕竟带着几个小孩子,单看的话,端木芳儿那番话倒是说得有模有样顺理成章,可萧如玥还是差点忍不住的直接笑出声来。   那个爹回来了的话,他们真敢扑上去求他庇护吗?再有,那个爹老早就到京都了好不好?唉,无知真可怕,真亏得他们敢这么脸不红气不喘的说出那番话来,不过……   事实倒是再一次证明了,那个爹定了她做继承人却不公开,是多么的邪恶,非但轻而易举逮了她当苦力,还手指不用动一根就让这些丑陋嘴脸原形毕露而不自知,还自作聪明的摆一出出好戏娱乐他们!   那个爹,还真是极品腹黑闷骚恶趣味……   “这个……”萧如玥忍着笑故作迟疑为难了会儿,才对端木芳儿道:“母亲,不是我不愿帮你们,而是这里毕竟是武王府,上有婆婆和王爷,我根本做不了……”   “六姐,母亲不过就是求你收留我们几天等爹来了就好而已,有什么为难的?其实你就是说得好听,但根本不肯帮我们吧?”萧勤羽气愤道:“你怎么这么恶毒,眼睁睁看着我们受苦?没看到母亲几次都跪下来求你了吗?”   “勤羽!”端木芳儿迟到的沉声呼喝一声,狠狠瞪了他一眼,才转眸对萧如玥道:“勤羽还小,又被宠坏了,口没遮拦的,你别放在心上。”   萧如玥暗暗冷笑,这口没遮拦得可真顺溜,巴拉巴拉就是一串,倘若她不收留他们,恐怕出门就给她骂一路,让满街的人都听到她恶毒,见死不救,武王府虚有其表,反正,大家大宅的哪家没点丑事丑闻?跟备受瞩目的武王府武王妃一比,萧家内宅妇人那点掐来掐去算得了什么?   唇角微勾,浅笑着直接无视端木芳儿,看向萧勤羽:“十弟确实还小,可也十岁了吧,怎么说都是大门大宅里长大,说话怎么就这么不过脑子呢?”笑意倏地一凝,声音也瞬间冷如寒冰:“你,以为现在是在跟谁说话?”   倘若前一句直白辱骂直接让端木芳儿火上头顶的话,那么后一句,就是直接给她一瓢冰水,冻醒她的同时让她除了惊惧之外不敢再有别的,可偏偏萧勤羽竟然那么不知好死……   “在跟谁说话?当然是在跟自家姐姐说话,难不成你飞上凤凰枝,就不认我这个弟弟了?”萧勤羽甚至还挺了挺胸膛:“就算你不认我也行,谁让我比你小,可母亲呢?你也不认吗?她是长辈,你就算贵为武王妃,她也依旧是你的长辈,是你的母亲,除非你不敬不孝!”   端木芳儿怔住了,徐妈妈怔住了,萧如月依旧少了魂魄一般的呆呆在那里,而萧如玥,却笑了,突问:“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似乎这问脱离了萧勤羽的“预料”,他明显的怔了一下,而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而勇气不减,又挺了挺胸膛:“谁威胁你了?我只是在说事实!”   很好,若是这时候她还看不出是有人事先预想到了一些状况而教了他那番话,她萧如玥就不用混了……   “母亲。”萧如玥转眸看向端木芳儿,笑眯眯道:“十弟这不是挺懂事的吗?教~导~起我来都头头是道,怎么能算不懂事呢?”   端木芳儿和徐妈妈都同时心头一颤,面色大变,徐妈妈赶紧拉萧勤羽跪下,而端木芳儿则讨好的对萧如玥道:“武王妃,勤羽这是被宠坏了,还请您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就饶了他这次吧……”   然,萧勤羽也不知是真宠坏无法无天了,还是有什么依仗,竟还不觉得自己有错,而徐妈妈却还哀求着拖他去跪萧如玥,难免不火上头顶,又一次不知死活的开口:“母亲,我又没说错,你干嘛求她饶恕?”他也是为她才这么豁出去的好不好?她不但不合作,竟然还……气死他了!   可惜,这一次轮不到谁再出声了,厅外幽幽传来一个虚弱的低声:“白易,蔑视武王妃还出言不敬,该怎么处罚?”   那个声音很低,很虚弱,仿佛稍微有些风就能把声音吹散吹碎,却足以把端木芳儿等人吓得肝胆俱颤面色尽是,却,让那始终少了魂魄一般呆滞的萧如月凤眸颤了颤,亮起光来……   “杖责三十。”白易淡淡应着的同时,将皇甫煜扶进厅来。   端木芳儿一听,吓得魂儿差点飞了,杖责三十下来,萧勤羽还有命吗?赶紧从椅子里起来疾走两步,从皇甫煜跪下的同时一把将萧勤羽的脑袋摁到地上去:“武王恕罪,请看在勤羽年纪还小,又是武王妃的亲弟弟的份上,就饶了他这一次吧,求您了……”   萧如玥早听到皇甫煜等人来了,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所以他忽然冒出来干什么事,也真的一点都不意外,却还是露出惊讶的神色起身来迎:“王爷,您怎么过来了?”   “我不过来,你会如何处理?又不了了之的放任不管吗?”皇甫煜的声音虚弱,却很冷,摆明不会就此罢休:“难道又忘了,你如今已不再仅仅只是萧家的女儿,更是武王府的武王妃!”   皇甫煜是有多宠爱萧如玥,那可是萧家上下都切切实实领教过的,偏偏今天萧勤羽那番不敬的言辞又那么好是不死的被他亲耳听了去……   端木芳儿面色更难看,听皇甫煜那番话就知道奢望他饶恕是不可能的,只好转向求萧如玥:“武王妃……”   “别的我都可以依你,就算你要天上的月亮星星,我都愿意给你摘下来,但唯独这种事,我半步不会让。”淡淡轻轻的,皇甫煜直接开口堵住萧如玥微张的嘴:“不过,毕竟是个孩子,也是你弟弟,杖责倒可斟酌减些……那就十杖吧。”   十杖?那也足够要了萧勤羽的命!   端木芳儿面色骤变,慌忙磕头求饶:“武王,是民妇教导无方,是民妇的错,要责罚您就责罚民妇吧,求您放过勤羽吧,求您……”   可,白易却很不客气的直接就把总算反应过来的萧勤羽拎了起来。   “母亲,救我,救我……”萧勤羽吓坏了,除了这一句不会说别的,也死死的抓住端木芳儿的手不放,他至少还是知道的,一旦松开了那只手,他就会被拖出去被打,十杖,他就算侥幸不死,也非得落个残废不可!   端木芳儿也吓坏了,顾不得其他紧紧拉住萧勤羽,声泪俱下:“武王,武王妃,民妇求您们了,就责罚民妇吧,饶了勤羽,他还小啊,他才十岁呀……”   “不不,武王,武王妃,您们就责罚奴婢吧,是奴婢教九少爷这么说的……”徐妈妈也慌了神,甚至为了揽下责任胡说八道起来。   “岳母,您怎么说都是我的岳母,责罚您不太好吧,我若真那么不识好歹责罚您,岂不是也要落个不敬不孝的罪名?”   皇甫煜弱弱说着,却满是嘲讽之意,不等端木芳儿回声,就转眸看向徐妈妈:“倒是,徐妈妈说的可是真的?是你叫十弟说那些不敬的话的?”   端木芳儿一听这话,心咯噔一下狂跳,想阻止徐妈妈错上加错却已来不及:“回武王,是奴婢教的,因为奴婢怕武王妃不收留大夫人和少爷小姐们,所以来之前特别教了十少爷用这激将法。”   萧勤羽一听,竟张嘴就附和:“对对对,是徐妈妈教我这么说的,是她教的,是她教的……”   虽然是自己主动站出来的,但听到萧勤羽那话,徐妈妈还是忍不住心头一片寒凉。   “呵,你倒是忠心耿耿啊……”皇甫煜似乎并没听到萧勤羽的话一般,冷冷一笑,沉声:“来人,把这婆子也一并拖下去,杖责三十!”   也一并,也就是自己还有份?   这回萧勤羽倒是聪明的听懂了,直接吓得尿湿滴答,张嘴要再求救却已经出不来声音,而白易则是硬将他从端木芳儿手中扯走,与闻令赶紧来拖徐妈妈的卫辰卫风一起大步出了厅去……   端木芳儿也顾不得再求饶了,跌跌撞撞着追出去想阻拦,想替萧勤羽挨板子,不管他再怎么不争气,再怎么不孝,都是她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骨肉:“不,不要,求求你们不要打,他还小啊,还小啊……”   厅里,萧如玥轻声带求,有模有样的恳求皇甫煜放了萧勤羽和徐妈妈,可皇甫煜就是无动于衷,一副火气犹在头顶难消的模样。   厅里,端木芳儿带来的武婢颤颤惊惊,莫说追出去,连头抬高一点都不敢,一个个跪贴在地上簌簌发抖大气不敢出,而晓雨晓露和常喜常乐,则全瞎了什么也看不到一般。   厅里,萧如云依旧还是不省人事的靠在椅子里,反倒是萧如月呆滞的眸,愈发清明起来……   “唉……”   皇甫煜终于叹了一声,轻拍了拍萧如玥的手:“好了好了,不要再念了,看在你的面上,这一次就这样吧。”   这都打了五六棍了……   萧如玥暗暗鄙夷,却十分合作的绽出松口气的面色,转眸看向晓雨匆匆命道:“晓雨,赶紧去让白易他们住手。”   晓雨领命飞窜了出去,一声喝令叫停了杖责,而此时就算有端木芳儿妨碍的萧勤羽也结结实实挨了七棍晕死过去,没被妨碍的徐妈妈则结结实实挨了十几杖打。   “王爷,接下来的事情可否交给我处理就好?”   皇甫煜看了萧如玥好一会儿,才叹气着嘟囔:“真是拿你没办法,算了,你要处理就处理吧,不过,先送我回房。”   “是。”萧如玥挂起喜色的笑配合,又有模有样的扶着他往外走。   一旁的萧如月,眸子微微眯了眯,再度蒙尘一般恢复无神的呆滞……   正文 181 夫唱妇和   回房的路上。   “看见了?”   “没看见!”   “怎么办?”   “不怎么办!”   “……”皇甫煜一阵无语,继而失笑,瞥了瞥萧如玥,而后便把自身重量往她身上压过去:“你啊,我该怎么说你呢?继续这样放任她们,麻烦不断呀。”   “简单而有效的彻底根除麻烦的方法,我只会一种。”萧如玥由着他压,平静得就像在说今天天气还不错,而那深层的意思,却是让一般人毛骨悚然的——   杀!   干净得毫无破绽的直接抹杀!   皇甫煜听得懂了,却又犹似不懂一般,甚至呵呵直笑:“不是挺好吗?简单干脆。”   “确实简单干脆,但,也后患无穷。”萧如玥依旧平静的应道。   倘若她此时也和上一世一样,只是只身一人,无牵无挂,那么她早就动手了,可,如今的她却已经不再是一人,从最初的只是一时兴起,到如今,不知不觉间她的身边就聚集了许多人,尤其是他!   抹杀一个人对她而言,轻而易举,不过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间的事情,连一滴血都不会溅到她身上,可,那种事情她却已不能像上辈子那般做得潇洒而不计后果,然而,如今的她非但是皇家都忌惮的萧家当家的嫡次女,继承人,更是他的妻子凤国的武王妃,她如此紧密的联系着两大家,言行举止就不得不多考虑有可能引发的诸多后果,免得小小石子落海,本该无声无息,却硬是有人帮忙掀起千层浪来……   皇甫煜把压在她身上的重量收了回去,将她带进怀里轻轻搂着,静默无言许久许久后,方才轻叹了一声,亲吻她发顶:“嫁给我,确实是委屈你了……”   萧如玥却吃吃直笑:“有什么关系?反正挺有趣不是吗?或许平凡真是福,但人生漫漫少说也有几十载,太过平淡了,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过。”   她,还真没过过所谓平凡平静的日子!   皇甫煜又静默好一阵,就蹦跶出个跟前言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来:“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有孩子?”   萧如玥怔了好一会儿,才囧囧的问:“我们刚才说的是什么来着?”难道她不小心错过了什么?否则她为毛有种漏掉好长一大段的感觉?   “头一胎最好是个男孩,这样爵位就有着落了,等上几年他懂事了,我们就归隐山林去,种种菜打打猎……”   武王大人描绘的蓝图很平凡很平静却也很温馨,但是,萧如玥却实在不得不鄙视这个连未出生的儿子都算计的男人:“既然如此,头一胎直接生女儿不是更好?然后公告天下武王大人您不行了,再也无法让我蹦出第二个蛋来,这样一来,皇甫家军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统统收编入皇家,武王府的责任就卸下了,没兵没权的麻烦也没有了,岂不更一劳永逸?”   不想,武王大人非但没有不乐意,还乐呵呵的直赞:“好办法,那就这么办,一会我回房好好翻翻皇历,挑个生女儿的良辰吉日……”   “……”   她真笨,怎么忘了?这个男人就是水做的,任你用刀切用剑刺拿斧头劈,他也不会伤根寒毛,更甚至,你累得半死,他还得瑟的荡漾几圈涟漪给你看!   *分啊分啊*   老王妃皇甫佟氏如今已经十分信任那宝贝小三媳妇儿的办事能力,大事小事基本都按小三媳妇儿的意去做,自己顶多也就是个监督的,而有啥需要她配合坐镇的,也相当积极的合作。   所以,萧如玥装模作样带着端木芳儿母女去拜见她,询问她是否能收留的意思时,她恰到好处的沉吟了会儿,便应了:“哪家没点争争吵吵的,没事,过两天都冷静下来就没事了,亲家母,你就安心的住下吧。”   端木芳儿一听,险些就一口气直接松出来,连连带着呆傻的萧如月道谢。   特地带上萧如月,就是让老王妃好好看清楚,她的女儿变成了什么样,而只要老王妃还是个有人性的女人,就会生起怜悯之心,继而……   哼,要不是萧如玥那臭丫头太聪明,稍微出格一点都可能会被她看穿,武王又宠她上天一关系她就脾气暴躁得半点不好说话,她还想连受伤晕厥未醒的萧勤羽,和不明原因不醒的萧如云也一起带过来!   而,端木芳儿心中打她的小九九,老王妃皇甫佟氏却也自有自的算计,这不,转头就吩咐起萧如玥来了:“虽说这事轮不上我们管,但还是早些解决早些安宁,如玥,你回去就让煜儿亲自给亲家公写封信,让亲家公早些来把误会解了,家和万事兴嘛,拖久了误会更深更难处理,对大家都不好……就跟煜儿说我说的。”   一听罢这话,端木芳儿的脸差点没当场垮沉下来,好在余光清明的萧如玥忍功好,才不至于笑出声来给她捧场,温温静静就应了老王妃:“是,娘,我一会回去就跟王爷说。”   这时,小家伙冷云的奶娘把睡醒刚喝过奶的他抱来了。   老王妃皇甫佟氏一见小家伙,顿时满脸堆起慈蔼的笑容,竟起身就迎了过去,一把从奶娘手中“抢”过小冷云:“诶哟,我的小宝贝醒了呀,吃饱饱没有呀……”   端木芳儿顿时看傻了眼,偷偷问萧如玥:“这孩子……”哪来的?   “说是什么人暂托照顾的,忽然就来了,其他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所以,不要再问我了。   端木芳儿不信她不知道,却也不好再问下去,倒是没注意到旁边呆傻垂脸的萧如月双眸倏地大了一圈,呆滞不再,清明而惊愕,而后,危险的眯了眯,再度沉会灰蒙蒙的呆滞状态,也分毫未觉有人将她瞧得清楚。   怎么,难道以为这孩子是皇甫煜的?   萧如玥暗暗好笑,余光移开不再注意萧如月,直接全神转向抱着小冷云的老王妃皇甫佟氏,道:“娘,没什么事我就先带母亲和八妹去休息了。”   “嗯嗯,亲家母应该也十分忧心着你十弟和十四妹,留在这里也是心神不宁的,就回去吧,去吧去把,我这儿有这小宝贝陪着就够了,不用担心我会太清静。”老王妃皇甫佟氏似乎已经对怀里是小家伙着魔一般,说话间头也不抬眼睛都没厉害过小冷云,那语气,甚至有那么点赶人走的意味。   端木芳儿顿时有些没趣,更什么理由留下来都明显而惹眼,谁让萧勤羽被打晕厥,萧如云也不省人事呢?她这个当娘的不管自己儿女反倒陪着老王妃在这里逗不明来路的孩子,老王妃会怎么想她?   而,待端木芳儿母女跟萧如玥一走,陈妈妈就忍不住唠叨了:“老王妃,您这样做真的好吗?”萧家“失踪”的七少爷和十六小姐,不就在后院吗?万一撞上了怎么办?何况,这事可关系到萧家内宅妇人的掐斗,她们这些旁人插手,不太好吧?   “不然呢?赶她们走?”老王妃皇甫佟氏边冲怀里的小冷云做鬼脸逗他笑,边道:“你以为煜儿为何把那半大不小的小舅子打一顿?真的只是因为言辞不敬他心爱的小三媳妇儿?”   陈妈妈怔住,看了看忍俊不禁的彭妈妈,顿悟。   “虽然不清楚那两孩子搞什么鬼,但煜儿把人打到晕厥,还怎么赶人走?不明摆着是让我开口把人留下来的意思吗?”一直挂着笑的老王妃皇甫佟氏戳了戳小冷云的脸,拧了眉:“奇怪了,这孩子怎么回事?怎么怎么逗他都不笑?难道还不会笑吗?”   “不该呀,瞧样子也有六个月的模样。”   “会不会是哪不舒服?”   “说起来昨天是这样,醒了就瞪大着眼到处看,不哭也不笑,累了就闭上眼睡,好带是好带,可……”   “要不要请武王妃回来给看看?”   “嗯嗯,去去,赶紧的。”   于是,萧如玥又可以名正言顺的撇下端木芳儿母女,让晓雨把丑姑找来接手后就直到入夜都不曾去看过一眼,倒是,丑姑隔个时辰就去探一次……   “武王妃呢?”   “回大夫人,武王妃正在给王爷熬煮药膳,不是武王妃亲手熬煮的药膳,王爷会直接倒掉。”   “武王妃呢?”   “回大夫人,武王妃正在房里休息,王爷在门外挂了‘扰者杀无赦’的牌子。”   “武王妃呢?”   “回大夫人,王爷说要散散步,拉了武王妃陪,这会儿也不知道走到哪儿去了,您找武王妃有事吗?”   武王府武王最大,早上萧勤羽才被武王赏了屁屁开花,端木芳儿脑门被驴踢了才敢去跟他抢人:“就想跟她商量商量云儿一直不醒的事,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你回头跟她说一声有空过来就行。”   丑姑点头应诺,也不多说别的,低头便退下,倒是数度余光都从那垂头玩手帕的萧如月身上过……   所有的汇报,都只换了萧如玥淡淡一笑置之,完全没有要理会的意思,很快,夜幕降临。   夜幕幽暗,月暗星稀,某种角度看,是个非常不错的夜晚!   亥时,端木芳儿母子四人暂住的留香园起火了,是从端木芳儿和萧如月睡的那间房先烧起来的……   春天的缘故,空气略湿润而风也不大,火势蔓延得并不快,再加上发现及时,武王府侍卫动作利索,很快就控制了火势继而扑灭,也就烧毁了半个房间,烤坏了不少东西,总体而言损失不算大,也并无伤亡。   即便如此,萧如玥还是得过去一趟,甚至连皇甫煜都跟了去,而想当然而,被扰乱清梦的武王大人的面色肯定好不到哪儿去。   随便看了看,莫说问,甚至压根就不给任何人开口的机会,虚虚弱弱就直接下令:“去,把刑部尚书找来,若天亮前他搞不清楚个原因,就让他把位子让给有能力的人坐坐。”   端木芳儿确实当了萧家主母十几年,可到底还是个妇道人家,何况这开口下令的,确确实实有这个能力,自然听罢,差点没吓得腿软直接跌坐到地上去。   开什么玩笑,把刑部的人找来?还限时!那刑部尚书就算是个没能力的草囊饭蛋,到天亮也查不出个屁来,可能安然做刑部尚书的位子上,手段总是有一点的吧?到时候就算查不出来,为保头顶乌纱,硬害也要害一个,而丞相家的狗还顶一个三品官呢,何况是武王府的下人?那刑部尚书除非疯了傻了,不然绝对不敢贸然拖武王府的谁谁谁背黑锅!   武王府的下人不能贸然指,那她们呢?她们虽说是武王妃的母亲和弟妹,可如月受惊吓后有过一段神志不清伤人的症状,最要命的是如今还被潘瑾瑜给捅了出去……有疯癫症状的人做什么事不可能?找她背黑锅不正合适?反正刑部尚书就是找出原因,至于怎么个判法,就得看皇甫煜,而皇甫煜早上还打了萧勤羽个屁股开花……   越想越恐怖,端木芳儿不禁冷汗簌簌。   这跟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啊,一般情况下至少也该问一问她们这些住在留香园的人怎么回事呀,怎么就……直接下令把刑部的人找来呢?   而,她这边想得头皮发麻,那边已有人响亮应诺转身就走……   “等等!”   再想下去就迟了,端木芳儿只好高声出口,并拉着萧如月咚咚两声就跪在了皇甫煜的步辇前:“请王爷收回成命,请王爷宽恕,这火,这火……”支支吾吾好一会儿说不下去,却怕皇甫煜不耐烦懒得理她,只要一咬牙横下心:“这火是月儿失手点燃的!”   听清楚了,是“失手”!而所谓的失手,就是不小心的!不是故意的!是意外造成的!   反正,萧如月呆呆傻傻不能自理所有人有目共睹,半夜口渴找水喝什么的不小心碰倒灯就引起了火……病人嘛,一般都会体谅照顾一下不是?   端木芳儿自认为自己这一说法万无一失,殊不知她话出口那一瞬,萧如月呆滞的双眸倏地一下瞪到最大,满满不敢置信。   胸膛起伏都剧烈,嘴也张了张,却出声前一刻猛然想到了什么般定住,继而又抿上了唇,不但垂了眸连脸都低了低,恢复那呆呆傻傻的样子,却不自觉绷紧的小脸还是泄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没注意的都没注意,眼尖的看见了却也都集体装瞎不出声,以至于萧如月以为,她成功的蒙混了过去。   “火是八妹放的?”   萧如玥惊声尖呼,十分惊愕的模样,却还是惹得端木芳儿恼火上心,就算话本来是她说出口的,这臭丫头也没必要叫那么大声吧?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端木芳儿能做的只是尽量拖延时间,祈祷后院那边赶紧完事外:“武王妃,月儿绝对不是故意的,请您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看在她病着的份上,不要将她交给刑部,她还那么小,赔偿,对,我会赔偿的,损失我统统双倍赔偿!”   不待萧如玥出声,皇甫煜又开口了:“岳母,您怎么确定八小姐不是故意纵火的?”   端木芳儿一窒,赶紧应道:“武王明鉴,您看月儿如今这番摸样……”把萧如月扯到身边好让皇甫煜看得清楚一些:“糊里糊涂呆呆傻傻,又怎么可能会蓄意做出什么事来呢?不会的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是啊,八妹那个样子……应该不会的。”萧如玥意思性的帮腔。   皇甫煜却是沉默,煞有其事的看了看萧如月好一会儿,才突兀道:“或许八小姐真的是无意识失手的,但……岳母,您实话告诉我,八小姐这种无意识的失手差错已经几次了?”   端木芳儿怔了一怔,霎时间冷汗如雨。   最初之时,萧如月只要醒着就咬人伤人,用对药镇定下来后就这般痴痴傻傻的模样,自理都不能,又岂会放任她一个人?十二个时辰时时刻刻有人盯着她,又岂会发生什么?但……她能实话实说吗?实话实说了,又怎么解释这一次的火?可胡乱瞎编的话?谁知道皇甫煜会不会一声令下,以“免得再失手伤人”为由,直接把萧如月扔进疯人塔去怎么办?   疯人塔,顾名思义,关着的全都是疯子,原本是没有的,几年前左丞相提议建造,把疯子集中看管起来,这样能少了平白无故的伤人事件,百姓自然欢喜,还曾经歌颂了一番。   而,虽说是放在一起看管照顾,可谁看得住疯子?疯子冷不丁就暴起打人,把人打死也是常事,谁会说什么?进了那种地方,就真的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端木芳儿怎么敢不怕?怎么敢不仔细想想如何回答才不至于错口,让皇甫煜逮着机会处置萧如月,甚至送到疯人塔去!   “已经多到这么难回答了吗?”   皇甫煜的声音听起来依旧虚弱,但却明显的凝重了起来:“岳母,虽说八小姐是您的女儿,玥玥的妹妹,理应多加照顾,可,皇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   端木芳儿一听,顿时吓得心肝俱颤,哪还顾得仔细思索脑中预演一番,而此时她也慌乱中发现萧如月的不对劲……   不看不打紧,一看险些魂吓飞,那该是痴痴傻傻的人儿,竟然垂头低眸正恨恨的瞪着她,哪里还有呆滞痴傻的模样?   “不!不要——”   一切不如预想,甚至直接脱离掌控,端木芳儿脑子嗡嗡作响,有些混乱,却也混乱中保持这本能的清醒,深恐萧如月被发现,或者她自己忍不住张嘴开口,急忙尖叫哭嚎:“武王,武王妃,求求你们,求求你们饶命,武王妃,武王妃,月儿可是你的妹妹呀,她还那么小啊,她吃了您开的药后明显的好了许多呀,您看您看,她这不是很乖巧吗?相信用不了多久一定能痊愈恢复原样的,她一定还有大好前途的,她可是您的亲妹妹啊,您怎么忍心看着她……”   “够了!”   皇甫煜沉声喝道,端木芳儿那边哭嚎倒是没立马止住,他却先“咳咳”的狂咳起来,险些背过气去,硬生生吓得端木芳儿住嘴停泪,就怕自己背负“气死”武王的罪名!   又是喂药又是拍背的演了好半天,武王大人那口气才总算缓过来一般,但火光下,他俊秀的脸上面色更显煞白得吓人了,一副虚弱得好似稍微的声响都能把他送上天的模样,自然,所有人都乖乖的静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喘……   哦不,还是有人敢出声的,比如,武王妃!   “王爷,一点点小事而已,何必置气呢?要不我先送您回……”   明知道那个男人装得动动手指能杀一群牛,萧如玥还是把话说得很轻很轻,一副怕自己的声音把人吹散了似得,演得惟妙惟肖十分到位。   但,她演得真,武王大人演得更真,弱弱却沉声就关键时刻打断她的话:“小事?”   转眸定定的看着她,心痛不已的模样,却也没跟她说啥就又转头向了端木芳儿,声弱,却带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气:“岳母,你以前在萧家如何偏袒自己女儿本王管不着,可如今,玥玥已经嫁给了本王,是本王的王妃,你,竟然当着本王的面为保自己的女儿逼迫她……”   逼迫?什么时候?她明明低声下气的哀求!   如此扭曲事实,纵是端木芳儿也控制不住的尖叫出声:“没有!我没有逼迫她!我……”   “咳咳咳……”   皇甫煜又咳了起来,立马吓得端木芳儿不敢再尖叫,惊恐万分的紧紧盯着他,就怕他那口气缓不过来一晕上天。   好在,他那口气是缓过来了,但,却立马给她砸一个更大的罪名:“没有?你的意思是说,本王已经病入膏肓到眼花耳鸣这点话都听错听不出来了吗?”   武王“病重”快嗝屁,天下皆知,却,谁敢当他的面说出来?那种忌讳的言词他自己说个千百遍是他自己的事,可旁人附和一句,那就是脖子嫌脑袋瓜子太沉了!   端木芳儿顿时面色煞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我……”   可,她说再多不,也挡不住皇甫煜继续批判她:“岳母,就算玥玥不是您的亲生女儿,却好歹也是您姐姐的女儿,身为姨母兼继母的你却……你,你当着本王的面都如此偏袒自己女儿,本王不在场的情况下,您又是如何的偏袒法?说不定还虐待过玥玥……”   “不不不,没有,我没有,我一直视如雪如月为己出的,如玥,你倒是快说句话呀,难道你忘了,还是我瞒着你爹和祖母把你从那个鬼地方接回萧家的……”   所谓说多错多,便是如此情况,慌乱的端木芳儿这话本是要表现自己是个好继母的,却嘴溜太快错了口,反而让皇甫煜抓到了语病:“那个鬼地方?”   顿时,端木芳儿恨不能狠狠扇自己几耳光,可话已经出口,皇甫煜还听了个清清楚楚,就算那些话全变成shi她想吃回去也不可能了……   好在,萧如玥是个好演员,适时的时候就会插个声,这会儿就软声软语的哄着皇甫煜:“王爷,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能不能看在妾身的面上,不要再提了?”   语气,是恰到好处的黯然,十分惹人心疼。   皇甫煜看了看她,满满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不会再提……”顿了顿,犹如誓言一般又加了一句:“也不允许任何人再提!”   萧如玥顿时绽笑,端木芳儿和萧如月都跟着暗暗松了口气,却……   皇甫煜一转脸又沉颜:“过去的事本王可以不提,但眼下本王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就不可能无视过去!”   “王爷……”   “玥玥,你不必再说了。”   皇甫煜打断她的话,语重心长道:“上位者,无威难立,你贵为武王妃,更要在人前立威,当然,也要公平公正,不论贵贱都一视同仁,不能因为对方是你的亲人就一再放纵,任凭她们爬到你头顶去撒野,你要知道,你的宽容未必换得来别人的感恩,而一旦养野了她们脾性,日后指不定就凭仗你这一层四处惹是生非娄子越捅越大,到时民怨震天,你就是想管也管不了了!”   武王大人您好扯功,屁大的事竟然能被您扯一扯就天地难容了……萧如玥暗暗鼓掌,面上却一副知错而有难为的模样,弱弱道:“王爷,您说得略显夸张了一点点吧,母亲是个有分寸的人,怎么会……”   小夫妻这么一唱一和的玩得很是嗨皮,某些人看得明白憋笑的憋成内伤很痛苦,只有如此吵闹都不省人事的萧如云外,端木芳儿母子三人早已吓得三魂少两魄,屁滚尿又流。   这时,后院隐约传来大叫声:“抓刺客,有刺客……”   总算来了……   端木芳儿听到那个声音,暗暗松了口气,却并未注意到,那对言词吓人半天却也没见给个结实罪名的小夫妻,飞快而不露痕迹的互视了一眼。   总算来了!   正文 182 立国日   沸沸腾腾,却也只是闹了约莫两炷香而已就结束了,这让端木芳儿暗松的那口气不禁再度提了起来。   这么快就结束了?那……找到勤玉了吗?   不一会儿,有人来报生擒到几个刺客,请皇甫煜和萧如玥回后院去审问处置。两人似乎也急着处理后院那边的事,倒是把端木芳儿母子“忘”了,匆匆上了步辇就走。   端木芳儿本来想顺势跟上去,却最后还是忍住了,但神色却更不安宁了。   那些人倘若找到勤玉并有人把他带出去了还好,若是没找到或者没带出去还全部被抓了,那可就麻烦了,最主要的是,也不知道那些嘴巴够不够紧,会不会出卖买家……   不过,在那之前,她眼下就有一件急需立马知道的事——萧如月!   她到底……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   皇甫煜和萧如玥还没到后院,唐镜明就先迎了上来,站近皇甫煜那边,边走边低声道:“先后进了三拨人,表面上看来,三拨人都是些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江湖人,但……”   后面的掐断了,不过皇甫煜和萧如玥都听得明白——看起来是江湖人,却未必确实是江湖人,而到底是服侍什么主子的,没有确实的证据,也不好直接明白说出来,大家心知肚明心照不宣即可!   不过,唐镜明接下来的话,却让两人惊愕了:“跑了一个,不,准确的说,是被人出手救走了一个。”   皇甫煜都不禁愕了瞬,与萧如玥交换了个眼神后,问:“怎么回事?”   莫说后院近三百侍卫都不是吃素的,就是在江湖中各有名声,就算是分开也是难逢敌手的六位师兄在,撇开其中一个守小七和十六,也有五个同时在啊,怎么会……难道这次来的人真那么厉害?同时五个师兄在都镇不住?   “你们放心,小七和十六小姐有老八看着,两人都妥妥贴贴没事儿。”   唐镜明安抚了一句,才解释道:“事实上那人已经受伤,本来我们就要抓住他了的,却忽然杀出几枚暗器来,就趁着我们躲避的时候那人逃了,虽然我已经让了侍卫去追,但估计,是难抓得到的。”毕竟有人帮。   说完,才递上一物:“这是暗器。”   皇甫煜和萧如玥一看,再度怔住,那所谓的暗器,竟然只是一节挂着嫩叶的细树枝,一看就知道是随手从树上折下来的,而师兄们虽然爱闹,正经事却是不含糊的,既然在当时会将此物错认成暗器,就足见这节不起眼的树枝,在当时而言速度和力道是多么的不容小觑……   皇甫煜接过那节细枝,直至回到后院都未曾言语半字,而萧如玥也不吵他,事实上她也在思考着同样的问题。   后院。   当萧如玥看到被生擒的人,以及集成一堆的尸首的衣服虽严格算起来都是便于夜行的劲装,但仔细看来却也深浅不一款式都略有偏差,一看就是各自准备而非统一订制的,更甚者,有些有用黑巾连头发也一起包住了,但有些没有,还有……   很突兀的,萧如玥忽然问:“分得清那个受伤逃走的,是第一拨进来的还是后面两拨进来的吗?”   唐镜明一听差点没跌倒:“姑奶奶,你是故意刁难我们吗?没瞧见那么多人显然刚刚是一场大混乱吗?这些人一个个蒙着脸穿黑衣,你让我们……”   可,他话没说完,一直没吭声的七师兄接了话:“那个人应该是在第一拨之后,但又在第二拨之前进来的。”   众人愕,纷纷看过去,唐镜明忍不住喷他:“老七,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说话要有根据好不?不要因为姑奶奶问了你就瞎掰一个出来,到时候大家白忙一趟。”   “你以为他的伤哪来的?你打的?闪边去!”   七师兄没好气的扫他一腿,继续又道:“那个人是从我那个方向进来的,不但比先进来的那些功底好,还谨慎的进来后就寻了个隐蔽的角落藏着好一会儿没动静,所以我一直注意着他,第二拨人进来的时候他大概察觉不妙想逃,却往外的时候撞上第三拨人进来的人,只好又缩回了藏身点,妄想趁乱逃走……可惜啊,他还真滑得像泥鳅,我虽然打伤了他,却还是让他混进了混乱里,好不容易再找到,你们也看到了,有人救了他。”   “原来是你失手!”   一声出,立马七手八脚就招呼向了七师兄。   “我他XX的,我好歹还打伤他了,你们呢?不是这么多人一起围着的吗?怎么还是让他给逃了?”   “废话少说,打他!打他!打他就对了!”   守着萧勤玉和萧如鸢的八师兄还没回来,这会儿在场的五位师兄却已“内讧”得凶残起来,直看得那几个被逮住的活口的心惊胆颤,还没开审,先软了两个。   萧如玥却视若不见,听罢七师兄的话后思绪了会,便倾近跟皇甫煜道:“我去招呼一下母亲,毕竟你刚才发了那么大的‘火’,我不去安~置~安~置~她们说不过去。”   皇甫煜挑了下眉,而后笑了:“稍微‘安置’一下就,别安置得太‘妥帖’了。”人家想逃,都逃不掉。   萧如玥忍俊不禁:“那还用你说。”   说罢,转头就往内院去,那步伐匆匆的背影,直接把皇甫煜逗笑了:“做戏而已,有必要这么真吗?”   不过,她也正是戏做得真,才骗死那么多人吧?包括以前的他!   *分啊分啊*   以端木芳儿等人的视角,萧如玥是匆匆赶到她们面前的,并且算起来,离她之前和皇甫煜一起离开并没多久,一般人看来,顶多也就是到了后院就匆匆折了回来。   “没你们的事了,都退下吧。”   萧如玥淡淡把看着端木芳儿等人的人撤走,飞了两个眼神给晓雨晓露和常喜常乐,四人旋即散开四面把风,而后,她才匆匆奔到端木芳儿面前。   “王爷平常很好说话,但真正火起来我也拦不住,眼下他正在后院审问那些擒到的刺客,一时半会想不起来这边的事……母亲,要不我先派人送你们出去您看怎么样?”她可不是恐吓她们,回头武王大人看到她们还在,肯定跑来更恶劣的整她们。   萧如月一听,不由就瞪大了眼。好不容易进来,又要走?   而,端木芳儿想起皇甫煜刚才那个样,却是心肝胆儿一块颤,很是后怕的,还真担心他回头又揪着失火的事不放,但是,她此行为的就是后院的事,自然不能放过,旋即一副紧张的模样拉住萧如玥:“如玥,你私自放了我们好吗?王爷生气怎么办?何况后院那边还有出了事,王爷火气肯定更……”   诶哟,拐着弯问她后院的情况?还敢说你跟闯后院的人无关?不过算了,不是逃了一个吗?放你出去才能翻出他来呀!   萧如玥暗暗冷笑,却一派赶时间的模样说得溜溜快:“后院那边虽说逃走了一个,但也已经控制住了,你们要出王府的话就得趁现在了,母亲您放心,王爷就是气头上也不会怎么样我?而后我慢慢哄哄他就好。倒是现在,若不抓紧时间,王爷发现我不见了过来找,撞上的话就……”   人不能太贪心,尤其面对某些人的时候,能从萧如玥嘴里抠出两句情况来算是不错了,端木芳儿自然知道这个理,而有一个人已经逃出去了,总算出去后不至于没处问,怕皇甫煜甩回马枪来,自然见好就收的直点头:“是是……”   然,她见好收,有人却不肯合作——萧如月!   “我不走!”   脱口而出的话,想拦来不及,后悔也无用,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向那捂嘴没捂住声的萧如月。   “咦?”萧如玥惊愕,也脱口就蹦出一串问题:“八妹,你清醒过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这笨蛋,这时候开口不是找死吗?万一萧如玥改变了主意不送她们出去了,皇甫煜回过头来,一看她清醒着,那失手引火的事就说不通了,而故意在武王府引火,那可是大罪!判得是轻是重,全凭皇甫煜一句话!   端木芳儿差点没火得直接扇萧如月一耳光,连忙一跨步挡住她,反正瞒不住,还不如拐弯赌一赌:“不不不,如玥,你别误会,月儿是刚才起火受惊吓过度才清醒过来的……你能不能不要告诉武王这件事?”   “娘!”   萧如玥还没开口,萧如月先尖叫起来:“你干嘛那么低声下气的求她!”   一旁的萧勤羽早上才吃过苦头,这会儿屁股还火辣辣的一片烧痛,是真的怕了皇甫煜而不敢对萧如玥不敬了,所以看到萧如月尖叫不敬,也生怕又牵连他,不禁直拽:“八姐,你有发什么疯?你想死我们不想死呀,不要害我们呀!”   “我……”   “月儿……”   端木芳儿蹙眉抵喝声才起,萧如玥便伸手点住了萧如月的身穴和哑穴,凝眉面色不好看:“八妹,你叫那么大声,是想把王爷引过来还是把老王妃引过来?”   萧如月怒眸熊熊火光:都想!   端木芳儿再度气得半死,也更惊颤于萧如玥的武功,来不及细想她是从哪学来的什么时候开始学的,反正机灵的知道她想要捏死手无缚鸡之力的她们轻而易举就对了,在加上皇甫煜……   赶紧皇甫煜不在离开武王府才是硬道理,旋即暂时不管萧如月,道:“如玥,你八妹被宠坏了,你别往心里去。”   萧如玥点头:“我知道的。不过,母亲,倘若你也不想走的话,我也不会逼着你们走,但是话可说在前头了,王爷发火您也是见识过的,我可是真没法子劝得住。”   “是是是。”   端木芳儿连连点头,但为了此行的戏做得真一点,还是补充道:“免得武王怒气正盛,回头又想起失火的事继续追究,我们还是离开暂时避一避等他火气先下去的好,不过我们也不好就这么回别院去,不然你祖母那边……”   “我京都有的是宅子,虽然都不算大……要不母亲您带着弟弟妹妹过去委屈两天?”萧如玥问。   “好。”   虽然端木芳儿在京都也有院子,但,相比之下,避开萧老夫人发觉后派人来追的话,还是萧如玥的宅子更好,怎么说她都是武王妃不是?就算是萧老夫人知道她母子等人在里面,也不好派人硬闯了进去抓!   何况,明天就是立国日,凤国最为神圣的一天,京都天子脚下自然戒备森严,萧老夫人疯了才挑这一天惹是生非,而,端木芳儿只要这一天,却可以联系上人打听清楚今晚武王府后院的事……   算得很好,却哪料到萧如玥忽然想起来似得道:“对了,十四妹一直昏迷不醒,就留在这里吧,母亲您放心,王爷虽然有时候脾气不好,倒也不至于牵连无辜的人,十四妹什么也没做,他不会如何十四妹的,而我也好仔细再给十四妹看看。”   端木芳儿一听,差点没破功直接瞪萧如玥。   这算是变相的扣押人质吗?可,就算是又如何?眼下身在武王府中,惹了这臭丫头,干脆撒手不管她们,到时候她们直接一个都出不去,而有那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脾气的皇甫煜在,她们多留一刻就多一分风险,更甚至花那么大代价,勤玉那边连消息都弄不到手……   咬咬牙,端木芳儿横了心,点头:“就依你。”   皇宫,御书房。   “又失败了?”   不知是否气过头,皇帝面色反而没有之前的狰狞恐怖,倒是声音,一个个被牙磨碎了才挤出来一般。   伏在地上的黑衣人人赶紧道:“倒是侥幸出来了一个,可不是我们的人,还有接应,所以,所以……”   “又被逃了?”这一次,皇帝的额角再也控制不住的抽起青筋了。他到底是养了多少饭桶?去一拨就没一拨,去一拨就没一拨,再这么下去,他不必跟皇甫煜开打,人就直接被抹杀光了!   那黑衣人伏在地上不敢应声,但沉默,已经是回答了。   皇帝顿时有点上气不接下气,而余光中左丞相正给他打手势,抿唇忍了忍,挥手让那个黑衣人滚了。   待人走后,左丞相直接就道:“今晚探武王府的,实际也就两拨人,那个逃掉的不是我们的,就是……”心照不宣的顿了一下,才道:“你放心,明天一早我就去找她搞个清楚。”   皇帝静默的看着他许久,而后才叹气,反问:“连你都已经觉得我们损兵折将是很自然的事了吗?”   左丞相怔了一怔,反应过来赶紧否认:“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而是牺牲已经造成,再……”瞧着皇帝面色不对,后面的也不敢说下去了。   “如果有那个炸药的话,就不会有这种情况……”皇帝兀自出神喃喃了几声,而后又定定看着左丞相:“就算没有那个武王妃造的威力,可至少也已经有了不是吗?为何还是不肯给我?”   给了你,你一定立刻就想杀了武王妃,到时候,凡儿怎么办?   左丞相低头沉默,心一阵阵的刺痛。   到底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到底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当初穿越到这个世界注定回不去,他认了,本想安安静静的平凡度日,这个男人却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把他原本平静的生活搅起轩然大波!   要么死,要么反抗,任谁都当然选择反抗不是?却哪想到一抗开头,就这么漫漫无期,从最开始的只是想自保,一步步演变成如今这样……如今这样,还算仅仅只是自保吗?   见左丞相低眉敛眸半天不说话,皇帝的面色也不好看了,但,他还是很清楚的,左乐之真心要藏什么东西,就算是他也难找到,更难逼他交出来……   这个人,比起硬逼,软磨更有效!   “你……”气不出话来般,皇帝叹:“唉~,我会让御医院尽快配出药来。”   次日,凤国立国日。   一大早开始就很热闹,各种层面而言,都非常热闹……   萧如玥安置端木芳儿的院子,只住着照看房子免得荒废的陪房中的其中一家子,半夜突兀住进去的端木芳儿,以前直接管过他们,一旦端起架子,下人的他们根本就看不住。   所以,端木芳儿要悄无声息的离开院子很容易,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她前脚一走,萧如月后脚也偷偷跟着出了门,还那么好巧不巧的遇上了熟人,本是想借势拉助力,却反而一脚踩空,直坠万丈深渊……   当然,此时的端木芳儿并不知道这些,她正焦急着的在一件不起眼的酒楼里等三爷萧云凌,可三爷萧云凌来之前,又现有人早一步的早上了她。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   端木芳儿惊愕的话到一半便自动收住了,暗暗深吸一口气,才端起冷静的面容看向坐在她对面的左丞相左乐之:“你派了人跟踪我。”   “我们是合作关系,我有义务确保你和你子女的人身安全。”左丞相微微勾唇,似笑不似笑。   合作?哼,是利用吧……   端木芳儿暗暗冷笑,却依旧平静的问:“大人这一大清早的找民妇,有何吩咐?”   左丞相始终维持着那似笑非笑的笑:“午时初祭天台那边会有大仪式,我会为大夫人和少爷小姐留个观礼的好位置,还望届时一定到场观礼。”   窒了一窒,端木芳儿张嘴眼看要出声,才忌惮的四下看了看,压低声:“你……准备在今天?”疯了吗?今天可是立国日!   左丞相淡笑,却不答反问:“对了,昨晚情况如何?找到萧七少爷了吗?”   其实,不用问,只有一个人逃出去的话,人没及时接出来,那就是找到跟没找到一样,回头找也不可能再找得到……   端木芳儿定定看着他,心中权衡一番,才又暗暗吸了口气,摇头道:“民妇只知道昨晚进武王府的人中逃生了一人,被生擒了几人,其余就不知道了。”   生擒了几人?!   左丞相暗惊,他们接到的情报,可没有说又被生擒的,而那些被生擒的人中,有没有他们的人?   心思如飞,而面上却一派惋惜的道:“哦?是吗?那可真是不幸了,希望您找的人嘴巴都够紧。”   这话,怎么听着都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顿时让端木芳儿面色不好看了,可,莫说一脚已经踩上了他的船,就算没有,她一介失势的妇人,又也奈何不得当朝丞相的他如何吗?   “大夫人莫恼,左某单纯肺腑之言,并无他意。”左丞相迟到的道歉着,而后告辞:“左某尚有许多事要前去准备,先走一步,午时恭候大驾。”   端木芳儿生硬了点了下头,看着左丞相领人离开,才对随行的武婢道:“走,换个地方。”   现在这位左丞相只是端着合作者的身份说话,但,倘若被他发现她等的人是三叔萧云凌,却难保他不会套什么通奸的罪名给她施以要挟……   她端木芳儿如今确实狼狈至极,但即便如此,她也宁肯化作厉鬼恶魔讨债,也绝不肯卑贱做人使唤狗!   这些人忙着互见的时候,萧如玥也让人给她那个爹捎了张纸条,和……一节嫩叶干枯的细枝!   【既不见首亦不见尾,是您吧?】   看罢纸条,萧云轩果断将其烧了,但嘴角,却略显微微向上翘了翘。   一旁的夜三没瞧见内容,只是心有牵挂,实在忍不住出声:“爷……”   萧云轩挑了他一眼,目光便再度转回那张未烧尽的纸条,淡声道:“鸢儿很好。”   “属下虽然愚钝,但这个还是瞧得清楚的,十六小姐乖巧向来不惹事,而六小姐则是素来不招惹她,她就懒得理会人……”额,准确的说是,只要不惹毛她,你就是在她面前上串下跳她也懒得看你一眼,但是,他要问的是别的啊……   萧云轩头也不抬,倒是淡淡的道:“那孩子很聪明。”聪明得就好像所有事情都是她一手操控的般,根本无须谁刻意去点拨她,纵观局势点滴相连,就透透彻彻……   夜三有听,但,只懂了个朦朦胧胧,实在不知该不该搭腔。   “走,去看看那孩子今天准备上什么戏。”   “啊?额……”天啊,主子啊,您们父女俩到底是怎么交流的?   萧云轩瞥了他一眼,随手一落,指间细枝便稳稳没入了桌板中:“你以为那孩子为何肯配合把人收留了又转身放了?”   正文 183 果奔   四月十六,凤国立国日,午时,祭天正式开始。   所谓的祭天安灵,跟萧如玥半年多前看到的祭天请神稍略不同……   祭天请神说难听了,就是好几万人围观个身着夸张妖艳祭袍的国师在高高的祭天台上发疯,而祭天安灵,却是需要皇帝和皇后身着龙袍凤袍携手登上祭天台顶,在那个依旧披着妖艳祭袍的国师的指点下,完成一系列的仪式。   估计最后,皇帝还会趁这个机会在台上高呼些什么感言誓言之类的,以抚慰及拉拢民心。   萧如玥今天可不单单只是个观众,还兼职着导演的工作……   左丞相左乐之所立的位置,她早已看清楚,隔着亲王之外,还以文武之分列于相对的两边,确实不近,但以如今的她攻击的范围而言,那点距离太小儿科了!   “不行的话不要太勉强,日子多的是,并不是非今日不可。”大得足以躺人的华贵步辇中,皇甫煜低低传声给她。   这大步辇还是萧如玥半年多前看到的那顶,依旧装模作样的挂了层层挡风的轻纱,只是年前重新上过色也换过轻纱,看起来简直就是新的,华贵非常……   本来,身为武王妃的她是该与他坐在一席之内的,但他是因为重“病”着才躺在层层轻纱围绕的步辇之中,众目睽睽之下健健康康的她也一起缩的话就有些说不过去,所以,在祭天安灵结束之前,她就坐在他的步辇旁的太师椅内,代替他露脸,也顺道有个什么的话,形式的替他传传话!   萧如玥嘴角微翘,唇不动,以他能听到的低声:“猜我还看到了谁?”   皇甫煜轻轻的笑了,却不答也不问。   萧如玥撇撇嘴:“你是我肚里的虫么?真没劲……”   “噗~”   虽然只有轻轻一声传出,但天知道步辇里的那个没下限的笑成了什么样……   萧如玥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继续唇不动的冷哼:“哼,看好啦,好戏要上了。”   这声落,恰好与高高祭天台上的国师呜哇声停同时,而后,那国师点燃了祭香,跪下,将其奉送到同在祭天台上的皇帝和皇后手中……   祭天安灵进行到这里,便是最神圣的时刻,观礼的百官及百姓,都会满怀虔诚的随着皇帝和皇后那深深一鞠而纷纷跪地叩首,也是整个祭天安灵的过程中最安静无声的一个环节,却哪料到竟骤然间,哧哧哧就是一片刀剑出鞘声!   万籁俱静时突兀出现这种声响,岂不叫人惊颤而好奇,不由就抬起头顺声望去,便见到了那奇异而可怕的一幕——   几十柄刀剑四面八方自观礼人海中飞出,往观礼台上左丞相左乐之所在位置飞去!   一群莫名而突兀失了兵器的江湖人大愕,随后不顾思想太多就急忙飞身掠起去追,本意是要追回各自“逃家”的兵器,但在众人眼中看来,却像是——他们在捕杀左乐之!   而这些看似江湖人的江湖人,却并非真正的江湖人,而是皇帝暗卫乔装打扮而成,隐身人群之中本是保险起见,但,这些除了如此安排他们的人外,就是皇帝都并不清楚具体,普通官员小老百姓又岂会知道?   想当然尔,如此事出突然的一时间,自然是倒吸气声尖叫声响成一片,负责秩序的侍卫和卫兵根本压不及也压不住,以至于,生生就打断了祭天台上皇帝和皇后的祭天安灵,引两人双双转头回身……   半空,那些“逃家”的刀剑算不得飞得很快,没一会儿就被那些“江湖人”追到了,但,却并未因为他们抓住了剑柄刀柄而停下,反而拖着他们往左丞相飞去,且突兀的就飞得更快了!   这让他们大惊失色,却无法解释也不能明说,平常人根本看不出来,只当他们是握刀剑刺去砍去……   情况看起来十分危急,祭天台上皇帝不禁惊声大喝:“保护左丞相!”   立即,举凡近左丞相的侍卫纷纷飞身,不是扑去护住他,就是扑去挡那些飞出来的“江湖人”,双方一照面就立即火拼起来,偌大的广场乒乒乓乓,兵器碰撞出火花四溅……   而这时,萧如玥的小脸也不禁急褪血色。   终究也是肉体凡胎,同时超控太多身体也还是承受不住……   假扮侍卫的唐镜明眼尖,虽然不明白,却还是直接就扬声道:“武王妃,请入内暂避。”   而这一声,也立即就让晓雨晓露和常喜常乐注意到了萧如玥的面色不对,虽然莫名其妙,却机灵的一下拥近过来,护卫状将她扶进轻纱团绕的步辇之内……   层层轻纱之内,一见她那个样,皇甫煜的脸就沉了下去,张嘴却还不及出声,就被她抬手一把捂住了,而另一只手则飞快的打着手语:再一下就好!   皇甫煜瞪她,狠狠的。   萧如玥咧嘴:真的只一下就好。   薄唇抿成直线,皇甫煜倏地闭上眼,而少见的青筋却以上他的额……   萧如玥知道,他此刻气到了极点,却也还是默许了,或者说,是奈何不得她。   忍不住有点小小得意,一得意,血色褪得差不多的小脸不禁眉飞色舞,而外头那些兵器碰撞声则响得更加猛烈起来。   所谓暗卫,就是为了某些上位者的安全而不能示于人前的特殊人群,不得不人前现身露脸,也不能暴露自身身份,否则,要么自尽,要么杀光所有认出他们的人,所以,此时此刻那些“江湖人”的路只有两条——   一,夺回兵器杀出重围死于万箭穿心!   二,横剑自刎!   但,不论哪种,首先都得手中兵器听他们使唤才行呀……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要么在躲避以免被误伤,要么在围观那些激烈的拼杀时,谁也没想到,那些簇拥着左丞相,本是保护他的侍卫们竟也忽然向他挥刀剑!   太突然,左丞相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听到嘶嘶嘶一连串的衣袍破裂声,而后,他身上的衣袍宛如炸开一般飞离他的身,纷纷落向那些拼杀中的逃难中的人头上脸上反正是绝对感觉得到的位置……   “咦?这是什么?”   领到左丞相衣袍“碎尸”的人民群众正疑惑时,那些被刀剑拖引着砍掉左丞相衣袍而面向他的侍卫筒子们个个瞳孔瞪突出眼眶外,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一身清爽到只胸脯位置紧紧裹了白布条的,左丞相左乐之……   祭天台确实很高,却还不至于高到让皇后娘娘看不清左丞相此时的模样!   错愕,震惊,继而是暴怒,皇后娘娘俨然失控,倏地扭头就高声质问身边的皇帝:“皇上,这是怎么回事?左丞相为什么是那个样子!”   不得不说,祭天台的设计很巧妙,祭天台上说话不带话筒也具有音响效果,那拔尖的一声,立马传遍了整个广场,让那些犹未察觉不对而惊慌奔逃的百姓都听见而慢慢的安静下来,纷纷转首看向左丞相左乐之……   就在这万众瞩目的瞬间,左丞相旁边那些呆滞住的侍卫中一人,忽的又挥剑劈向他!   森冷的银光刺入瞳孔,惊回左乐之吓失的魂,抱持着最后一道防线未卸说不定还能扭转乾坤的妄想后退想躲,却后背一凉刺痛,被后面的刀剑顶住,再想抬手护胸已经来不及……   会死!   如此想法窜入脑海,左乐之不禁闭眼等痛等死,刹那间竟然自嘲的豁然,却不想,可等来的竟是那劈来的剑顺着他的ru沟切下……   嘶——   脆亮的一声,他的胸前一片凉爽,两抹不属于男子的浑圆就那么大刺刺的弹跳入万人眼帘……   “够了。”   压抑着火气的低声自牙缝中挤出时,皇甫煜也以一把扣住了萧如玥,而双眸睁开的那霎那,隐隐有淡淡的金光一闪,但很快便隐没退逝。   额,这么严重?竟然都眼花了……   萧如玥暗暗拧眉,就听到他沉声又道:“赶紧收功!”   “收了啦收了。”由着他把她拉进怀里确认清楚,才道:“我没事,就是稍微……”被他瞪得心虚,左顾右盼支支吾吾:“第一次驾驭这么多嘛,难免有些失控不是?下一次就……”   “下一次?”皇甫煜沉声。   “我好累,帮我揉揉。”萧如玥顾左右而言他。   “……”   而皇帝,并没有回答皇后的尖声质问,而是回过神来的第一时间,就飞身扑下祭天台,以他能及的最快速度取了件披风,去为那已经惶恐无措得只能双手捂住胸前蹲下身去的左乐之披上,抵挡春色外泄。   他,还需要这个女人的力量,还不能让她在这里没了!   君心难测,左乐之哪知道皇帝这不顾一切的飞扑来救是另有目的,顿时委屈又感动得泪如泉涌,一下就扑进了皇帝的怀里,甚至心乱如麻的并没没注意,皇帝这一瞬僵了下。   这可是在文武百官数万百姓面前啊喂……   再一度警告自己要对付武王武王妃就不能少了这个女人的力量,皇帝才忍着没将左乐之推开,生硬的搂住她轻哄,但汹涌而起的火气不能不发,不能冲她,就自然要转向烧别人!   但,伟大的皇帝陛下还没来得及下令,那些冲出来的“江湖人”,和那些有份向左乐之挥过刀剑的侍卫们,竟齐刷刷就横剑自刎了……   于是,另一头,轻纱团绕的步辇内再度响起武王大人牙缝里挤出的怒声——   “玥,玥!”   正文 184 轰动   “到!”   面对皇甫煜咬牙切齿冲口而出的低吼,萧如玥不但应了,还双手倏地高举表示自己在有听见,而想当然尔,立马就让盛怒中的人更加怒火冲天了,但……   他又能怎样她?吊起来打一顿?皇甫煜当下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狠狠的瞪着那个此时面色已经煞白一片,却还能若无其事冲他嬉皮笑脸的小女人。   但,他不说拉倒,她说!   “好奇怪啊……”   萧如玥盯着皇甫煜喃喃半晌,歪着头又瞅了他好一会儿,才继续道:“上一次毕竟中毒,昏昏沉沉说不定是真的眼花看错了,但这一次我也只是一下使劲过猛没缓过来而已,脑子还清醒着哩,怎么又眼花了?”   皇甫煜听不懂她嘀嘀咕咕在说什么,但两眼看得很清楚,她的眼,分明在盯着他的双眼!   倏地别开,犹似气过头懒得跟她废话等她软声哄几句的模样,却,哪逃得过萧如玥的眼?他分明是心虚,怕被她看出什么来,所以避开她的眼,换言之,他的眼睛确实有问题!   可是,能有什么问题?这世界如果有隐形眼镜那种东西,她还可以怀疑他是戴了变色隐形眼镜之类的,但……等等,他之前说过,他主修的是少林寺不外传的秘宝易筋经和洗髓经,所以……   好吧,世界很大很玄妙,有些事情有些东西,还是不要勉强去用科学的观念来衡量的!   萧如玥的脸越凑越近,几乎要贴上皇甫煜的脸时,他终于也忍不住的出声了,却是:“不管如何,都绝对不能有下次!”   “嗯嗯。”   什么?这么干脆就答应了?而且,干嘛凑那么近还那样看着他的眼,难道……   暗暗吞了口唾沫,皇甫煜不得不抬手去推那张凑近的脸:“不对!我不管你那是什么力量,总之以后都不能用了!”   “唔唔。”   萧如玥歪头避开他的手,应了,却含含糊糊,凭她三寸不烂之舌,保准日后翻账轻而易举!   皇甫煜被她逼得不禁往后缩,可一缩,她就开口了:“你是不是……”   话没说完,大手已忽的扣住她的后脑并将她一下拖近过去,下一刻他以唇对唇,直接堵住她的嘴和未完的问题。   她很聪明,想要隐瞒她什么绝不容易,但,脑中猜测和确实确认是两回事,与其她真问出什么问到点上他不知怎么回答她,还不如,就这事,让她这辈子都这么无休止的自己猜测去,反正只要她没有证据,应该就不会……   平常吻时,他都是瞪大着双眼,好瞧清她每一个细微的娇羞神情,而这一次,他却紧紧上着眼,且不说如此反常本就是个问题,就光是那长长而浓密的睫毛不自觉的轻颤,就完完全全的出卖了他啊喂!   不是没瞧出他颤的是什么,可萧如玥却还是笑了。   偶尔,聪明绝顶的人也会犯很蠢的错误嘛,而且……嘻嘻,他这样很可爱呀!   不过,很显然,武王大人也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多么欲盖弥彰的蠢,所以,很快便放开了她,只是面对她故意特别炯炯有神的眼,还是难掩的狼狈,却又,忍不住就翘了嘴角,推开她的脸:“不要这么看着我。”   萧如玥撇撇嘴,没有搭腔,倒是老老实实的退开了去。开玩笑,外面还有好几万人民群众呀,她可不想继左丞相大人之后掀第二拨高潮。   而,此时外面的一团乱,也在皇帝从容不迫的指挥下恢复秩序和平静,只是刚才那番拼杀和推挤,哪能没点无辜伤员?但是……   “武王,御医院院长前来叩见,说是刚才的混乱导致伤者太多,还有些百姓身有隐疾受惊发作,御医院全员出动也不够人手,希望武王妃能出手帮帮忙。”   其实不用白易传话,刚刚那御医院院长那番生怕台下百姓听不到似得高声,也早被轻纱团绕中的步辇里的两人听了清楚,再传一次话,不过是个形式,当然,也顺便拖点时间,哪怕是几秒。   不一会儿,不但萧如玥从步辇中现出身来,还扶着皇甫煜一起走了出来。   居高临下看着那些因踩踏因误伤而受伤呻吟的无辜百姓,皇甫煜沉默了,面色除了因为银针影响外,实在算不得好。   萧如玥摸摸鼻子,有点尴尬:“下次我……”   “不是你。”   皇甫煜微微摇头,转眸看着她:“你我都清楚,就算你今天什么也不做,依旧会有人惹出这样的后果来,不然,你继母怎会撇下子女那么巧的在这里出现?又怎会公然显露她那藏了十多年的医术?还大肆的为你宣传?”   萧如玥惊愕的瞪大眼,斜了斜完全被人群掩盖了身影但确实是端木芳儿所在的位置,又斜了斜身边的皇甫煜,嘟囔:“你是顺风耳吗?那么远都听得见她说什么?”   “确实隔着远,又四下痛声哀嚎,但该听见的,还是听得见听得清楚……”   皇甫煜早已敛了时常挂在嘴角那抹怡人的浅笑,看起来虽然还是十分平易近人,但萧如玥却敏锐的感觉到了一股的寒气,却前所未见的诡异,如烟似雾般飘渺,仔细了反而察觉不到,放松了却又冷不丁就被冻了个发毛,就是她,竟也摸不准什么时候会被抹了脖子……   虽然明白那股寒气不是对向她,但那种危险级别的寒栗感,还是让萧如玥忍不住的咽了咽唾沫。   这男人,真不是一般的可怕,虽然还不是很清楚他真正发飙会是多么恐怖的模样,但隐约,有那么点能理解师兄们每每都惊慌失措宛如天塌一般不是没道理……   “那个……我一个人的话被人说什么倒是无所谓啦,但事已至此,总得收拾,免得人家寻着借口生事。”萧如玥不自觉的就小心安抚起他来。   皇甫煜低头看着她,那双总是清澈明亮的眸子这时候却深邃得望不不见底,好一会儿不说话,她正想开口时,他却先点了点头:“你还好吗?真的没事?”   咦?难道他其实直是在确认她恢复了没有?   萧如玥蓦地笑了:“这不是及时收住了吗?就等于一下卯足了劲跑太急缓不过气来一个理儿,缓一缓气顺过来了就没事了。”   皇甫煜微微颔首,揉揉她的头:“小心点,若是有什么就立刻回来,不要勉强,意思尽到了就够了。”   萧如玥点点头,转身领着晓雨晓露和常喜常乐,随那御医院院长下了观礼台,没入人群里。   没一会,唐镜明端着参茶来到皇甫煜身边:“王爷,参茶。”   皇甫煜斜了他一眼,接过茶,含进嘴前低声道:“不要大惊小怪,我很好。”   唐镜明翘了翘唇:“为了大家都好,希望你这辈子都这么继续的好下去。”   皇甫煜笑了:“只要你来替我做这个王爷孝顺王府里那个娘,让我可以带着玥玥从此浪迹天涯,我保证,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事,就算有,也绝对不是我惹出来的,如何?”   直接赏他白眼:“谢谢,我还是比较喜欢当个小老百姓。”   皇甫煜只是笑笑,也不再言语,默默的看着偌大的广场上,成百上千的人在数万人里痛呼呻吟。   他虽然一直在轻纱团绕的步辇之中,但他耳朵没聋,听得清清楚楚那些受伤的人中,半数以上并不是萧如玥那一闹造成的,而是,有人事先就安排了推挤踩踏伤人的事件,就算她刚才什么也不做,到头来也依旧会有人受伤忙不过来,到头来还是会请出她……   而那些人,如此大范围的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目的,只是为了公开暴露她的医术,然后大肆宣传,最短的时间内将她捧成除了死人不能救之外都能救的绝代名医,再然后,直接为她引来各种各样无法不接却又十分棘手的病人,比如……   邻国贵人!   唐镜明忽的一下又凑近来:“喂喂,死孩子,这里可很多人的,你的宝贝小王妃也在里头啊,你可不要乱来。”   皇甫煜斜了唐镜明一眼,有点没好气:“我知道!不要动不动就刮风下雨好不好?”   他XX的,还不是因为你个死孩子……   远处,不被人察觉的暗角,一主一仆将热闹的始末看了个清清楚楚。   夜三的眉头越拧越紧,偷偷看了看依旧面无表情的萧云轩,还是忍不住:“爷,大夫人她……”实在太可恶了:“这对六小姐也……”实在太不公平了!   没头没尾的烂摊子,糊里糊涂之下还频频状况百出,也亏得是六小姐,换了别人,只怕就算勉强应付了下来,也早受不了的发疯了!   那话说得一段一段的,但萧云轩还是听得懂,却也面上一丝一毫的表情都没有,淡淡犹似再说今天天气不错般:“这是那孩子的命。”   夜三愣了一下,而后不禁暗暗叹气。   不知道六小姐回不回觉得,在庵堂生活那十四年虽说担惊受怕又没自由,却其实比起如今的生活平静安逸太多太多?   *分啊分啊*   凤国立国七十七年立国日这一天,惊爆出两条大新闻——   一,左丞相竟是女儿身,皇上似乎知道内情,甚至跟她有非常暧昧的关系!   二,武王妃不但会武功,医术也十分高明,更愿屈尊降贵为普通平民百姓看诊治疗,银针一出,妙手回春!   文武百官而言,武王妃懂不懂武功会不会医术,那都跟他们没有太直接的关系,但左丞相是女人就不一样了,在男尊女卑的天下,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知道了,还让他们一大群大老爷们怎么能忍受得住被个女人指挥来指挥去?   于是,平常各势出各力的文武百官就这一事竟抱成了一团,联名上书弹劾左丞相左乐之,有的没的罪名一列洋洋洒洒就是厚厚一叠,但,君王天下君就是君,就算有几万双眼目睹皇帝在祭天台观礼台上抱了左乐之,还带着她一起撤下,文武百官们还是不敢提及此事,并为证明他们当时两眼皆瞎啥也没看到,气势磅礴的就在弹劾书上追加一条——欺君之罪!   朝堂上热闹朝堂上的,后宫也不甘示弱的不让皇帝歇一歇,皇后和皇贵妃一个仗着自己是正东宫一个仗着自己正盛宠,要么直接跟皇帝闹要么拐着弯泼酸醋,没两天下来,举凡能近到皇帝耳根吹风争宠而娘家又有一定势力的各位妃齐齐上阵,倒是不敢直接跟皇帝闹,只是酸水一缸一缸的,动不动就漫出来酸人……   皇帝烦也烦了个七窍冒烟,却偏偏现下四面蠢蠢欲动八方虎视眈眈,他向来以明君示人,以这件事惩百官必定打破现下的平衡掀起更大的事来,而若借怒惩治后宫那些女人,她们背后娘家的势力势必要得理闹得更凶,一旦散去,他直接势薄,到时候莫说是武王府,就是其他亲王郡王反起他也……   于是,不管是白天的百官烦,还是夜里后宫女人成群的吵,皇帝气得半死也只是大声的吼一吼而已,想当然,这样是根本不起作用的,百官依旧无休止的弹劾弹劾再弹劾,不弹死那个压制了他们那么多年的女人不罢休,而后妃们则继续酸水一缸缸的吐,反正总之,那个又男又女的非死不可!   皇帝都不得安生,身为当事人的左丞相又岂得平静?百官齐齐努力,尤其后宫里有人的那些更卖力,明的不行,阴招多了去了,要么让你丞相府买的米里大量掺沙子,要么让你丞相府今天肉都吃不上,要么让你丞相府的下人出门就被布袋一罩拖暗处黑打一顿,或者出门就被狗咬……   一来二去,丞相府的下人们都怕了,出个门都颤颤惊惊,被问起也绝对不敢说是丞相府的,更甚至,很多人辞职或者逃跑,往日门庭若市的丞相府,没两日就冷冷清清下人都不剩几个。   而,朝堂上的事小老百姓说不上话,左丞相是女人的事自然也就成了他们茶余饭后的笑话而已,但比起那件事,他们更热衷于谈论——武王妃!   “听说刚刚又有人上武王府去求诊了,说是多年的怪病,除了宫里的御医没请,半个凤国的大夫都看遍了也没好……这不,听说武王妃竟然肯屈尊降贵为平民看诊,就去碰碰运气。”   “说实话,早两天我听说有人上武王府求诊,还以为会被赶出来,毕竟武王妃是那么尊贵的人,就算医术再高,也不可能给我们小老百姓看诊嘛,却没想到……”   “对啊对啊,那天在广场也算是意外,谁让在场的大夫人手不够,又情况紧急,倒是没想到事后武王妃竟然还愿意为上门的患者看诊。”   “哈哈,比起历代武王和武王妃来,我更喜欢这一代的武王和武王妃!”   “我也是。”   “嗯。”   “唉,只可惜,武王妃医术高明,却也不能把武王的奇毒解了……”   这话一出,无疑是给兴奋的众人泼了一瓢冷水,但很快的,又有人圆说:“说不定是因为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药材所以才拖着,毕竟是奇毒嘛,解起来搞不好也十分复杂。”   众人一听又觉得有理,连连附和,但其实,他们是不愿接受战无不胜的皇甫血脉到皇甫煜这里就真的断了,到时候战火起,谁来守护凤国谁来保护他们?所以,他们更愿意把作为武王妃的萧如玥往无所不能的方面遐想……   但,端木芳儿那边而言,眼下这些沸沸扬扬的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萧如月人间蒸发一般,自立国日那天开始至今,已经就消失两天两夜了!   一见三爷萧云凌,端木芳儿便急匆匆的起身迎上去:“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但其实,看到他一个人来,她也已经知道了……倘若找到了,又怎么会只是他一个人回来而已?但她还是忍不住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只是萧如月调皮,故意不现身的吓一吓她!   三爷萧云凌叹了声,摇摇头。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见他摇头,端木芳儿还是不禁两腿一软,险些摔倒,好在他及时扶住了她,可为了扶她,他却面色一变透出苍白来。   直到被扶坐下,端木芳儿才发现他面色苍白,不禁赶紧起身又扶他在最近的椅子里坐下:“你……你没事吧?”   那天拜托了他帮忙找夜探武王府寻找萧勤玉的行踪,却不想他竟然也亲自去一趟,而那个受伤逃离的,就是他!   三爷萧云凌抬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还扶着他的手,惊得她赶紧触电般赶紧松开。   “我……我只是……”端木芳儿开口了,却又觉得似乎说什么都不对,干脆就那么不了了之了。   三爷萧云凌只是笑笑,略显自嘲,而后边道:“你放心,不管是勤玉还是月儿,我都会派人去找,娘那边,我也不会多说什么。”   尴尬的看了他好一会儿,端木芳儿感激道:“谢谢你这个时候还愿意帮忙。”   虽然立国日那天左丞相的女儿身被当中揭穿,后来皇帝甚至碍于众压罢了她的官职,但在当时当日,看着皇帝当众如此袒护她,端木芳儿就是再笨也猜得出左丞相到底是凭什么胆敢掀武王妃,自然就相信左丞相找上自己是有所计划,而计划一旦运行,就跟左丞相是不是女儿身没多大关系,针对武王妃的目的都不会变……   抱持这样的念想,端木芳儿那天广场还是按照左丞相的意思做了,但事后,又不禁担心左丞相或者她背后的人故意将消息泄漏给萧如玥,引萧如玥报复她,所以,就算发现萧如月不见了,也还是只留了个武婢下来等而已,自己则匆匆带着萧勤羽和徐妈妈等人搬出了萧如玥的院子,住进了三爷萧云凌帮她们租下的偏静小院。   徐妈妈上了年纪,本来就在别院里受了萧老夫人的责难,只是硬撑着,不想后来在武王府又被皇甫煜下令一顿杖打,这会儿还病得不轻起不来床,而当日端木芳儿带出来的人就那么几个,也不敢从外面请人进来,这会儿分了一个照顾徐妈妈,两个看着萧勤羽陪他玩以免也跑出去,还剩下两个得忙这忙那,自然就没人能时时陪在她身边了……   这半大不小的厅里此时就她和三爷萧云凌,回过神稍稍平静下来的端木芳儿就免不了的觉得有些怪异。   “没什么。”三爷萧云凌淡淡说着,四下看了看,拧眉道:“真的不用我帮找几个打杂的进来吗?”   “谢谢,但是人多嘴杂,现在实在……”端木芳儿摇摇头,十分憔悴。   “这你放心,我若找,自然给你找嘴巴劳的,或者找几个哑巴如何?”三爷萧云凌再度道。   端木芳儿怔了怔,还是摇摇头。没被休弃,却有家不能回……就算请来的嘴巴够紧是些哑巴,但万一有认出她是萧家大夫人呢?她实在丢不起这天上地下的脸。   三爷萧云凌叹气:“我只是怕你太辛苦。”   端木芳儿看向他,冷不丁就对上了他的眼,匆忙别开,岔开话题:“你大哥……你大哥来了吗?”说起那个男人,端木芳儿就一阵阵的刺痛。   他实在太狠心太绝情了,竟然眼见她到这个地步,眼见子女一个接一个的不是失踪就是被扣押了去,竟然还是不肯露面……   三爷萧云凌面色一下就难看了起来,闷声沉道:“没有。”顿了一下,实在忍不住般高声问:“都十几年了,你还不明白那个人是怎么样的人吗?难道到现在,你还不对那个人死心吗?”   端木芳儿咬唇垂眸,直是沉默。   “你……无可救药!”   三爷萧云凌也不知哪来的那么大火气,吼了一句,起身就走了,端木芳儿惊回神,叫都叫不住……   而,同样找了萧如月两天两夜的萧如玥,却这时总算得到了她行踪的消息——   “禄亲王府?她怎么进去了?”萧如玥确实惊愕,太惊愕了。   许衡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二字:“单影。”   一听那个名字,就换萧如玥沉默了,而后摇头:“算了,不管遇上什么事,都是八妹自找的。”   许衡垂眸,淡淡道:“就算您现在愿意向她伸手,也已经来不及了……”   萧如玥呆了呆,而后喷道:“真变态!”   正文 184 乱上加乱   许衡面色略显古怪的看着萧如玥,抿唇半晌不语。   萧如玥挑眉:“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   许衡慢慢摇头,而后才别开眼看向窗外:“我还没说具体……”你又是怎么知道事情很变态的?   萧如玥直接赏他个白眼:“禄亲王放荡不羁,好赌好色,八妹进了他的门一住就是两天两夜毫无音讯,膝盖想也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上次去燕门关遇上,那个禄亲王就恶心到她了,若不是她弄断了他的腿,搞不好他色心肥胆半夜会摸上她的床,逼她一个忍不住宰了他……   而八妹,虽然跟她不同母,可毕竟与她血脉相连,五官面容乍一看确实有着几分相似,谁又敢保证那个禄亲王看到八妹会怎么想?就算八妹才十二三岁,可那又怎样?在这里,十二三岁嫁作人妇的多了去了,何况,听说那个禄亲王连府里十岁的小丫鬟都染指过,又何况是十二三岁比较早熟的萧如月?不然,他藏她两天两夜做什么?当佛供着吗?   “倒是……”萧如玥看着许衡:“我爹呢?他什么意思?”   许衡沉默。   “不是吧?好歹是当爹的吧,好歹八妹身上也留着他一半的血,他真做得这么绝?”虽然贱人不值得同情,但……那个爹这副身体也有份啊!   许衡再度沉默好一会儿,才出声:“别人的女儿进火坑不关我的事……这是主子的原话,但,并不是要带给小主子您的。”   萧如玥凤眸微眯:“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许衡笑了:“有吗?是您想太多了。”拱手轻鞠:“没什么事,小人先告辞了。”   “等等。”萧如玥喊住他,突兀的就问:“八妹……是我妹妹吗?”   许衡怔了一下,倒是泰然自若的笑了起来:“这个嘛,您得去问主子,他最清楚。”   不承认也不否认,还不是让她去问端木芳儿而是去问那个爹……什么时候,生孩子这事男人会比女人更清楚?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萧如玥笑看着面色微妙的许衡:“多谢啦,许~大~哥~。”   “额咳咳,谢什么?我可什么也没说!算了,不跟你个小滑头扯了,扯多亏多,我走了。”   许衡警告性的瞪了她一眼,而后不等她应声,直接走掉了。   萧如玥勾了勾嘴角,随后起身走出屋子,看了看无论世界如何闹腾都依旧蔚蓝的天,笑意更浓,转去取了一碗千年太岁泡的水,找后山逗鸟玩的皇甫煜去。   小冷云来了之后,老王妃皇甫佟氏便以照顾小冷云没空,把暂时帮着掌管的武王名下的产业全扔了回来,起初皇甫煜倒是拖着萧如玥有模有样的算了两天账,但两天之后,无耻毛病又发作,逮了几个师兄进屋也不知是怎么个“商量”的,反正如今核对那些账变成了五师兄和六师兄的差事,在武王府“白吃饭”的萧勤玉自然也被拎了去打下手……   喝干了萧如玥送来的水后,皇甫煜才问:“这到底是什么?你能不能喝?”   前一个问题十分自然,后一个却让萧如玥不禁有点怔:“为什么这么问?”   “这水虽然没什么味道,但喝了之后人特别有精神,如果你也可以喝的话也喝点,多喝点,不要有什么好东西都给我。”皇甫煜说着,旁若无人的倾身亲了亲她的唇:“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   “这是千年太岁泡的水,不是药,但确实能起许多专门药物都起不到的作用,无毒、补中、益精气、增智慧,治胸中结,久服轻身不老……诶呀~”   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得,萧如玥夸张的“诶呀”了声,看着皇甫煜那张清秀得人神共愤的脸,笑得赤果果的诡异:“差点忘了,王爷您还真不适合太多喝,免得越活越唔……”   皇甫煜一把捂住萧如玥的嘴,挑眉扫向忍俊不禁的白易和晓露等人:“笑呀,笑呀。”   看着那摆明了“谁笑谁遭殃”的脸,傻子才敢笑!   “额咳,晓雨,我有话跟你说。”白易把晓雨拉走了。   “常乐,你看那边那只鸟。”常喜扯着常乐遁了。   “你们……你们太不厚道了!”被剩下的晓露跺脚,灰溜溜追常喜常乐去。   看着五人一下鸟兽散般,萧如玥不禁失笑,扯开皇甫煜的手,直接岔开先前的话题:“你刚才在……给鸟搭窝?”   “昨晚的风不小,有些窝都给吹坏了,我就顺手给拢一拢。”   皇甫煜也乐得她岔开话题,牵着她的手继续往上走去,路上没少停下来拢拢鸟窝,数数鸟蛋,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王爷,何况,还是拥有八十多万私兵代表杀戮的武王……   “再有六天就真到你生辰了,还没想好要什么吗?”他问得很突兀,又随口般自然,问完之后又墨眸炯炯的看着她,十分认真,似乎她再不给他个答案,他会跟她没完。   萧如玥忍不住笑了:“就算你逼我,我也不知道呀,我从不觉得那天有多么值得去庆祝。”   本来是实话,但从她口中说出却就有些变味,等她惊觉失口话已经收不回来,只好讪讪看着皇甫煜,却不料他竟然会赞同她的观点:“嗯,确实,并不是每个人降生的日子都是好日子。”   萧如玥偶然知道的,他出生那年天下还乱得很,他,就生在战场上,所以算起来,他的生辰也着实不是什么好日子。   “噗嗤~,我们这样算不算半斤配八两?”   萧如玥挽住他的手,继续往山顶上去:“生辰什么的就算了吧,谁爱庆祝谁庆祝去,我们挑属于我们的日子庆祝就好,比如,我们相识的那天?或者成亲那天?”   许久不见他应声,萧如玥不禁停下仰头看着他:“怎……”   “再不好,那一天你都顺利降生到了这个世界,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日子,就值得去庆祝!”皇甫煜勾唇笑道,眸中那一抹晶亮,折射出温情的溺宠,能摄人魂。   萧如玥倏地别开红云泛滥的小脸:“你爱怎样怎样,随便你!”   “随便我?这可是你说的!”   皇甫煜长眉一挑痞气立马上脸,不待萧如玥反应过来,就忽的一下将她拎起扛上肩,往断崖方向去。   “你……无聊!”   *分啊分啊*   四月二十,终于无法忍受的萧如梅来了。   本就哭得两眼通红,一见萧如玥,更是顾不得形象的眼泪鼻涕稀里哗啦的下:“六妹,你说我怎么这么命苦?在家时无论如何讨好都得不到祖母的欢心,好不容易得了门不错的亲,丈夫却没多久就莫名中毒病倒,如今,如今更荒谬,公公竟然变成了婆婆……”   听罢,萧如玥差点没当场喷笑出来,但,萧如梅找谁哭诉不好,偏偏找她这个罪魁祸首……下手的她都半点愧疚都没有,让她如何又挤得出话来安慰人家?   什么水做的女人都有哭干的时候,何况萧如玥从头到尾除了那句干巴巴的“别哭了”,就没别的安慰词,别人看来可以理解成她吓呆了,手足无错了,所以舌头打卷了,但,萧如梅也实在哭不下去了。   “好点了吗?来,喝点参茶。”萧如玥将秋月刚沏来的参茶接过,亲自交到萧如梅手里:“小心烫。”   萧如梅看了看萧如玥,接过茶,眼眶又红了:“姐妹中,就数六妹你最好了……”说着,却把茶往小茶几上放下,扑通一声就跪在了萧如玥面前直磕头:“六妹,哦不,武王妃,我求求您了,求您帮帮我们,帮帮左家……”   搞了半天,原来是左乐之推了这丫头来当说客……   萧如玥暗暗撇撇嘴,弯腰去扶起萧如梅:“四姐,有什么话你起来说,别这样说。”   “六……不,武王妃,我如今就只能指望您伸手帮我一把了,求求您,求求您帮帮我,帮帮我婆婆……”萧如梅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度决堤了,一次次的拨开萧如玥搀扶的手,铁了心萧如玥不帮忙就不起来。   “帮?我怎么帮?”萧如玥直觉的好笑。   “您是武王妃呀,就算您说不上话,武王也能啊,武王那么宠您,只要您一句话,他肯定愿意到皇上那里去说句话,只要他站出来说话,文武百官自然就……求您了,您一定可以帮忙的,求您了,求求您了……”   萧如梅泪流满面,有些语无伦次,而自己竟然也发现了,更似想到了什么似得忽的抬起头来,紧紧拉住萧如玥的手,忌惮的四下看了看,才压低了声:“其……其实,相公他是皇上的儿子!”   眼见那天众目睽睽之下皇帝还抱着左乐之,萧如玥再笨也猜得到两人关系匪浅了,因而说左凡是皇帝的儿子,她还真半点不惊讶,却还是做出很吃惊的样子,跟着就是低斥:“四姐,这事可开不得玩笑,你不要胡……”   萧如梅摇头:“我没有胡说,我亲耳偷听到公公,不不对,是我亲耳偷听到婆婆和李姨娘说的,我相公是皇上的儿子,李姨娘是婆婆当初捡到的落难女子,为了给婆婆掩饰女儿身才造了身份下嫁给婆婆做妾,我那小叔子其实是府里一个管事的种……”   “就算真是这样,可……这事关系这皇家血脉,错综复杂的,你,你让我怎么帮你嘛?”萧如玥假作为难的拂开萧如梅的手,背过身去。   呵呵,想当皇子妃了?想得倒是挺美,却傻傻的不知道那光鲜亮丽的身份之后,是怎样的万丈深渊如何的水深火热!   “武王妃,我们好歹姐妹一场,您,您不能见死不救呀,您一定要帮帮我,帮帮我们……”萧如梅见萧如玥不肯松口帮忙,哭得更凶了。   “四姐,别的我可以帮,这事……这事实在……”   萧如玥摇头,十分为难的再一次拨开萧如梅拉扯的手,一来二去,干脆道:“晓雨,送左夫人回去。”   “不,我不回去,武王妃不答应帮这个忙,我就绝对不回去,就算强行送我回去,我还是回来……”萧如梅尖声大叫着挥开晓雨的手。   晓雨也是个察言观色的,听着萧如玥把语气只是无奈的,却并没有强行的意味,自然知道那只是做做戏给萧如梅看的,当然不好直接用武力,就那么跟她不温不火我拉你推的打太极,没一会儿,就把萧如梅惹了个炸毛。   “你走开!”   萧如梅凶巴巴的用力推开晓雨,却无比卑微的跪着去追几步外的萧如玥,紧紧扯住她:“武王妃,六妹,我们可是姐妹啊,您怎么能见死不救啊?那些人太歹毒了,剥了婆婆的官爵还不算,非要置她于死地遗臭万年不可……呜呜,倘若婆婆被治罪,那我和相公势必要受牵连,轻则发配边疆,重则满门抄斩啊,六妹,我还那么年轻,我才十八岁,我还不想死啊……”   这时,白易冒了出来:“武王妃,王爷忽然不适,请您过去一趟。”   “啊?哦哦,四姐,你先坐下喝点茶等等,我去看看王爷。”萧如玥说罢,也不等萧如梅反应,惊慌失措的模样就快步跟着白易之后离去。   当然,武王大人怎么可能不适,他好得很,只是每次到这种时候,他都会无耻的用这招来解救他的小王妃而已……   这不,现在正逮着萧勤玉下棋呢!   萧如玥走近,倒也不说他的招虽然好使但又臭又烂,倒是纤手一抬,把萧勤玉欲落子的手压向了另一个位置。   皇甫煜挑了挑眉,却看也不看她,直接捏子轻落棋盘。   “六姐,要不你……”   萧勤玉被萧如玥横了一眼,无奈失笑,只好又捏一子,却还没看清棋局,就再度被她抬手一压,落了子。   一来二去,萧勤玉再也忍不住了,就算萧如玥瞪他也要说:“六姐,还是你来吧。”   说罢,就要让出位子来,却被她手疾眼快下一步按住了动弹不得。   “哈哈……”对面的皇甫煜大笑:“哪有棋下到一半换人的。”   萧勤玉小声嘀咕:“可也没有从旁这么给做军师的啊。”哦不,根本不是做军师,根本是直接做女王,子落哪,全由她说了算,他压根看都没看清楚!   皇甫煜一听,笑得更大声,而萧勤玉则直接挨了若无其事的萧如玥一脚。   “好了,说正事,你四姐来做什么?”皇甫煜当着萧勤玉的面就直接问,搞得萧勤玉也不知到底是走好,还是留下好。   “你就留下吧,反正有些事你以后也总是会知道的,现在听听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免得日后慌手慌脚。”   萧如玥淡淡道,一旁的椅子坐下,捏了块点心吃下,又喝了口常喜送来的热茶,才慢悠悠的道:“四姐说左凡是皇上的儿子,跪下来求我跟你说说,希望你到皇上那里去说两句话,只要你肯出声,皇上倒是肯定顺水推舟,文武百官就是心里有什么,也不敢直接说,更不敢像现在这么闹下去。”   皇甫煜跟萧如玥一样,在怀疑左乐之是女儿身的时候猜测她跟皇上关系匪浅,再加上立国日那天所见,就更加肯定了,自然听到这话不觉得惊讶,倒是萧勤玉……   惊得两眼瞪圆,恨不能把刚才听到的从耳朵里倒出来,再踢到几万里外去!   萧如玥直接无视他,而皇甫煜倒是好笑的看他,却又跟萧如玥道:“那你的意思呢?”   睃了他一眼,萧如玥慢悠悠道:“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就是,与其跟皇上说,卖皇上人情,我还不如去跟皇后说,卖皇后这个人情。”   皇甫煜略微怔了一下,了悟,再度哈哈大笑起来。“你啊你啊……”   萧勤玉确实一句没听漏,但却是整个反应不过来,左看看,右看看,可两个人似乎都没有要给他解释解释的意思,让他好不……难受!   他们还真只是留他下来当听众的啊?   “这事就按了你的意思办吧。”皇甫煜笑道,再度落子,并催促萧勤玉:“小七,该你了。”   “啊?哦……”萧勤玉赶紧捏子观棋局,却半天不知道该落哪里好,转眸看向萧如玥,眼神控诉:六姐,你这么下,让我怎么继续?   “看我干嘛?你个猪脑袋,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懂啊?”萧如玥直接瞪他后,又应着皇甫煜的话:“应该要不了多久,皇后就会派人来召我进宫。”   萧勤玉挠头抓耳,总算硬着头皮落了一子。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皇甫煜夸了夸萧勤玉,捏了一子便直接落向棋盘,眸则转向萧如玥,笑:“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吧。”   “棋盘就那么丁点大,棋子也就那么多颗,你是要看到什么时候?”萧如玥粗声粗气的骂着的同时,毫无征兆就踹了萧勤玉躲避不及的腿一脚,又应皇甫煜:“那是因为你不是女人。”   皇甫煜只是笑,不再多说,也不再催促萧勤玉落子,因为萧如玥正用很凶残的方法,一般骚扰他思维一边又催促他落子——冷不丁就踢他!   哦,或者应该说好听一点,这是在训练小七一心几用……   就这么直到傍晚,萧如玥都没有赖在棋盘边不走,让常喜去给萧如梅捎话,大概就是武王非常不适,必须她在旁守着,让萧如梅今天先回去,有什么事改天再说。   可……   常喜却去没多久就又带话回来:“左夫人不肯走,说多晚都没关系,等武王妃您忙完了再去见她也行,还请求能去拜见一下老王妃。”   “呵呵,娘看起来就是个好说话的。”萧如玥笑了,看着皇甫煜:“怎么办?人家赖着不走。”   “没关系,我时常一不舒服就是两三天。”皇甫煜咧嘴笑道,起身伸手拉起她带入怀搂着就走,头也不回的对萧勤玉道:“小七,你也去休息休息吧。”   萧勤玉点头应了,却坐着半天没动,不是不想走,而是……他腿都给那坏心眼的六姐踢肿了。   白易看得清楚,有些于心不忍,不由凑近来问:“七少爷,要不要属下找人扶您回房?”   萧勤玉囧得小脸微红,但摇头拒绝了。   他都拒绝了,白易也不好强求,只道:“武王妃是为你好。”虽然方式很凶残,却不得不承认,确实非常有效,至少他肉眼可见这萧七少爷光不论是武功还是临危反应,都进步神速。   萧勤玉点点头。   又看了看他,白易才笑着离开了。   皇甫煜允了萧如梅的请求,但是让常喜常乐去把“侍候”着萧如梅的晓雨晓露换了回来,让常喜常乐带萧如梅去老王妃皇甫佟氏那里。   萧如梅虽然疑惑为什么换人,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但能去见老王妃足够让她暗自欢喜了,就跟着常喜常乐去了清风阁。   自然,到了那边问罢好之后,没聊个几句就嘤嘤哭得好不可怜,言辞之间尽是希望老王妃怜悯她怜悯她一家,最好直接让皇甫煜到皇帝面前去说两句……   殊不知,老王妃皇甫佟氏看似好说话,却精明得很,一看送人过来的是常喜常乐就醒了精神,再一听内容就更知那小两口自有打算,把人推到她这边来不过是顺顺人家的意过过场子,自然装傻充愣到底,愣是任萧如梅在清风阁两眼哭到肿也没个确实的答复,奶娘一把小冷云抱出来,立马就“忘了”客气,直接让常喜常乐带萧如梅先回后院去,至于那事,她考虑考虑,斟酌斟酌再给答复……   换言之,萧如梅这一趟等于白跑了!   郁闷归郁闷,但三八是女人的天性,萧如梅瞧着老王妃如此上心小冷云,那能忍住不问问:“不好意思,常姑娘,请问一下,老王妃那边那个孩子是哪来的?”武王府多了个几月大的婴孩,外面可一点消息都没有!   萧如玥说了,与其让人没头没脑的瞎猜,还不如稍微给人家一点线索死也摸不着个准的猜,所以,常喜很自然就应道:“回左少夫人,奴婢只知道那孩子是王爷的朋友托付武王府的,具体并不清楚。”   换言之,就算你继续问下去,也是白问!   萧如梅听得明白,红肿的水眸却骨碌碌的转了两圈,也没再问下去,却不想再回到后院,就听说宫里来过人了,说是皇后娘娘看御花园的花开得正好,请武王妃明天一早进宫赏花。   “那我六妹,哦不,我是说,武王妃怎么说?”萧如梅紧张的问丑姑。   丑姑失笑,但有礼回道:“回左少夫人,皇后娘娘的诚意邀请,武王妃岂能推辞?”   话是没错,可,鬼才相信皇后娘娘早不请晚不请,偏偏她过武王府来的今天,这个时候才来请……   萧如梅暗暗磨了磨牙,又挤出弱弱的笑脸问丑姑:“武王好些了吗?武王妃什么时候能过来?”   丑姑微微颔首,依旧十分礼貌:“回左少夫人,王爷现在情况似乎不太好,武王妃这会儿正忙着,也说不准什么时候能空出时间来。”   “哦……”萧如梅黯然应道,而后又强打精神:“没关系,我继续等。”   “那您饿了吗?要不要奴婢到厨房去给您那点吃的过来?”丑姑问。   为了效果够好,萧如梅这大半天是又说又哭没少费劲,却除了喝点参茶半粒米没下腹,真是饿极了,差一点就直接点头如捣蒜,好在关键时刻良好的修养挽救了她的矜持,略显腼腆的点点头:“麻烦姑姑了。”   “左少夫人稍等。”丑姑道了一声,欠身退下。   京都,晋安侯府。   “你说四堂姐去找六妹了?”萧如雪惊愕的看着来传话的锦玉。   锦玉点点头,又道:“世子爷还让您今晚好好准备,明天一早随他一起进宫去陪陪太后。”   “咦?”萧如雪错愕。   锦玉抿了抿唇,还是道:“其实就在刚刚世子爷得到消息,皇后娘娘入夜前派了人到武王府,请武王妃明日一早进宫赏花。”   所以,他带她进宫其实并不是陪太后,而是帮有可能会遇上麻烦的六妹……   萧如雪明白了,苦笑。   锦玉小心翼翼的偷看了她一眼,暗暗叹息,又更深的鞠了下去:“世子妃没什么吩咐的话,奴才就先告辞了。”   “等等……”   正文 185 人情   潘瑾瑜看看萧如雪托锦玉带到书房的提神茶,又看看因为故意没处理好而至今未好好结痂的被萧如玥弄伤的那只手,抿唇沉默许久没动静……   锦玉偷偷斜眸看了看他,才低头小心翼翼道:“世子爷,提神茶要凉了……”   潘瑾瑜闻声怔然回神,抬眸看了锦玉一眼,含糊的应了一声,却并未端那杯茶喝,而是拿起一旁正在整理的资料,继续埋头做事。   锦玉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得出口,暗暗轻叹……   无论怎么看,他还不懂,世子爷这到底是何苦呢?世子爷这到底不肯放过世子妃,还是不肯放过他自己?   夜,伴着书房里摇曳的的烛火静悄悄流逝,不知不觉间,晨曦穿云破晓,新一天又开始。   同在京都,却距离晋安侯府远到就算发生什么事,也绝对传不到声音的偏静小院里……   突兀响起的一声倒吸气之后,是惊慌失措的跌撞声,紧跟着映入眼帘的满地散乱衣袍,顿时让端木芳儿想起昨夜的疯狂激情!   昨晚,她让人把三爷萧云凌请了来,上了酒摆了宴,大献诚意的向他道歉,因为眼下左乐之那边自身都难保,之前承诺的多半是能以兑现,而眼下她这边除了萧云凌,已经没有人愿意并有能力伸手帮她了,所以,在左乐之那边有结果之前,她,不能真的跟萧云凌闹翻,只是……   酒这玩意儿真不是好东西,一沾就上瘾,越想浇愁越更愁,不知不觉反而自己狂灌到醉,然后,然后错把萧云凌当成了萧云轩……   头痛欲裂,是宿醉的后果,心乱如麻,是酒后乱性后清醒过来又不够清醒的慌乱,此时的端木芳儿简直像不韵世事的小女孩般六神无措,脑中思绪凌乱如麻,只本能的颤抖着捡拾散乱在地上那些属于自己的衣袍,匆匆披上身就要逃离现场。   “呵呵,不用我负责吗?”   眼看端木芳儿就要摸上门,淡淡的低声满含无尽的自嘲和嘲讽,就自身后的床上传来。   端木芳儿一颤僵住,定在门边许久没有动作,虽然他没再说话,但她就算不回头,也能清楚的感觉得到他那炙热的目光在灼烧她的背……   张了张嘴,又迅速抿上,端木芳儿咬咬牙横了心,倏地摸上门就拉开门。   昨晚只是意外,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何况他有妻她有夫,他和她的关系还是小叔子和大嫂……说再多,都是解释不通的!   眼看门开到足以让她逃出去,却砰一声,突兀就狠狠的一下闭了个紧险些夹了她的手,而那刚刚还在床上的男人,此时却已赤条条的到了她身后,体温灼烫得她发颤。   “你……”   “我?你确定是我吗?”   灼热的气息喷上端木芳儿的耳,硬生生打断她的话,大手也顺着胡乱披上身尽是破绽的衣袍缝隙滑入,抚上她依旧丝滑如绸的肌肤,无视她的轻颤沉声质问:“十几年来,我不断的不断的提醒自己你喜欢的是我大哥,你是我大嫂,只是我大嫂,我不能对你有任何非分之想,十几年来我也确实未近你半分从未逾越,但昨晚,是你!是你又再度错把我认成是那个男人,是你哭着求我上你,不知廉耻的……”   “不要说!不要说了!”   端木芳儿如受伤又被戳中痛楚的野兽般大吼,虽然当时酒精麻醉糊里糊涂以至做出那么荒诞的事情来,但事后的如今,就算他不提醒她也还是记得当时的大概,但,她绝不承认,所以歇斯底里的嘶吼,妄想用音量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我没有!我没有——”   然,她的声音吼得再大,也最终都窝囊的化作一声倒吸气断在他的唇舌间,那温湿而灼热的舔舐,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在她耳边颈上点起熊熊火焰,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攻向四肢百骸,榨干她微薄的力气,让她如同随水的飘萍一般,任由他摆布……   “不……不要这样……我是你唔……”   ※分啊分啊※   萧如梅还当真是赖在武王府一夜不走。   萧如玥只觉可笑,但进宫之前,还是去见了她。   “六……哦不对不对,是武王妃,是武王妃,您瞧我这张嘴真是……您跟咳……”   萧如梅平常故作熟稔顺口惯了,现在有求于萧如玥却不得不放低身段,但又拉不下脸做得太明显,以至于话坑坑巴巴的拗了好几次,才好不容易挤出自认为完美的开头:“武王好些了吗?”   萧如玥忍着没笑,点点头:“嗯,瞧着情况暂时好些了,不过……四姐,你放着姐夫不管在这里宿了一夜,左大人会不会……”   “不会不会。”话出口才惊觉回答得太快,萧如梅赶紧解释道:“自从公咳,自从婆婆出了那事之后,她便一直呆在府中,可能是也没什么事或者也烦心,就过来帮忙照顾相公,要不然我怎么会听到她跟李姨娘那番话?而且,虽然她并没有主动开口,但我也看得出,她也有那个借着你我的姐妹关系求您帮忙的意思,所以我过来,她不会说什么的。”   以前还觉得这萧如梅有些小聪明,可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终究也是个没正经遇过什么事的主儿,一旦遇上,就慌乱得满身破绽,笨拙尽现……   萧如玥浅笑:“没什么事就好,不过你一会还是回去吧,昨晚也让姑姑给你带话了,皇后娘娘今天召我进宫……我这就得准备出门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所以四姐你恐怕还是先回家的好,免得左大人和四堂姐夫担心。”   萧如梅想了想,点点头,却还拉着萧如玥不放,支支吾吾的问:“那个,您……您……您跟武王提了吗?武王怎么说?”   “说了,但是……”   萧如玥轻叹:“四姐,你也看到了,眼下这事闹得这么沸沸扬扬的,还关系到皇家血脉……最主要的是,不管是皇上还是左大人,都就是到了现在也并没有主动公开说出四姐夫的身世……无凭无据的,你让作为旁人的王爷又如何出这个声?所以,他说要看看皇上是个什么意思再说。”   虽然有点变相推托的味道,但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谁让左凡是皇上血脉的事情,萧如梅只是偷听到的而已……   萧如梅顿时心头那个闷啊,好像压了千百斤的热石头似得,又热又痛还气流滚滚,与其抱怨萧如玥推托,还不如是恼家里那个婆婆,事到如今,干嘛还压着事情不宣告天下?若是她,早就仗着这一层入驻后宫,当皇妃去了,弄得自己不男不女的做什么丞相嘛……   耗了一夜半天,也算得了句话,萧如梅悻悻然,却还是离开了武王府,回她的前丞相府去了。   ※分啊分啊※   四月近尾,空气湿润带暖,花儿开得十分娇颜。   御花园中奇石罗布,佳木葱郁,古藤缠绕,无一不是宫中花匠精心栽育,那些随暖争艳的花儿,更是将花园点缀得情趣盎然。   皇后如同姐妹般亲昵的挽着萧如玥的手,一边闲聊一边引她游赏美丽的御花园,甚至还把园中那朵唯一早开的粉牡丹折了别上她的发……   煞有其事左右端详一番,才道:“诶呀,本是想让这朵华贵的牡丹来点缀武王妃妹妹的美,却不想反而弄巧成拙了,瞧瞧,瞧瞧,这牡丹虽华贵,可跟武王妃妹妹的似水柔美一比较,竟就瞬间这般的庸俗不堪了。”   说罢,抬手轻轻就又将那朵牡丹取下,随手就要仍到地上去,却被萧如玥轻轻阻止了。   “皇后娘娘谬赞,妾身惶恐,不过……”   萧如玥浅笑着巧妙的接过皇后手中的牡丹,送近鼻尖闻了闻,笑道:“这牡丹很美,且幽香淡淡,不烈不浓,不怪不异,就算离了枝梗,依旧胜这园中别的花儿不知几倍,虽说离了枝梗终是美不了长久,但寻个瓶儿来放些水养着,应该也能摆看个一两天……”   顿了一下,看着听她如此长篇大论而有些不明所以的皇后,唇边的浅笑不仅更深了一些,还更多了一抹一时难辨的意味:“总是要凋谢的,不过迟早而已,何不让它尽其所值更划算?”   皇后又怔了怔,恍然悟到了什么,看着低头闻花香的萧如玥的眸不禁深了几分,正要说话,就听到了一阵啪啪的鼓掌声。   “说的好。”皇贵妃浅笑嫣然而来,福身向皇后行了礼后,就笑赞起萧如玥来:“武王妃果真聪慧过人,见解独到非一般人所能及啊。”   “贵妃娘娘谬赞。”萧如玥福身行礼,假装没看到皇后和皇贵妃一照面就四目撞出火花,以及,某种默契。   三人还没聊上几句,德妃为首的几位美人也那么“巧”的逛到御花园来了。   客客气气的一番礼来礼去后,皇后和皇贵妃都默契的不提那朵牡丹的事,一群莺莺燕燕说说笑笑,步步生莲地继续游赏御花园。   又不多久,萧如雪便搀着太后来了。   该说了已经说清楚,谁再来对于萧如玥而言都一样,反正说什么她不参与,顶多礼貌陪衬的笑笑,问起她,也有问有答不含糊,但有人犯贱想套她往某些话题上说,那就自求多福吧,反正她装傻充愣到底,回头出宫了事,而那些犯贱的,保准要被太后娘娘盯上……   “你妹妹很聪明,极致的聪慧,以她这个年龄来说十分罕见,哀家确实喜欢,不过……”太后浅笑着拍了拍送她寝宫的萧如雪的手,意味深长道:“丫头,哀家也很喜欢你!你啊,与其费心思担心她,还不如多操心操心你自己。”   萧如雪怔了瞬,赶紧跪下:“太后恕罪。”   “罪?”太后反而愣了一下般,而后大笑,亲自弯身将萧如雪扶起:“傻丫头,你说的罪,难道是引我去御花园救你那有可能会被刁难的武王妃妹妹?呵呵,可真是个傻丫头呀……”   太后慈爱的揉了揉萧如雪的头,嘴边的笑却不知不觉凝起敛去,甚至叹出声来,语重心长道:“如雪啊,晋安侯府如今就剩瑾瑜这么一根苗儿了……毕竟世家子弟,养尊处优惯坏了,难免有些坏脾性,但他除了有点任性和有点死心眼外,也并没有其他太大的缺点……”   定定的看着萧如雪,又道:“倘若他任性胡闹做了什么委屈了你,你直管跟哀家说,哀家替你去教训他,但,也希望你多多包容他,他就是有些地方特别的死心眼。”   “如雪知道,如雪明白。”除了这样回答,萧如雪真不知道如何应声。   潘瑾瑜确实死心眼,但……撇开别的不说,晋安侯待她确实不薄,太后更是真心疼爱她,她……   只觉一片茫然,除了不知道,还是不知道……   ※分啊分啊※   二皇子凤子弦忽然驾临武王府。   其实严格说起来,也算不上太忽然,因为……就在武王妃进宫赏花后,不但皇后和皇贵妃同时停止了针对前左丞相左乐之的闹腾,就是两人身后的娘家势力,也停止了对前左丞相左乐之的恶意攻击!   如此反常,二皇子凤子弦的母亲德妃率先回想起来那天的情形,在她和诸美人到之前,武王妃身边就皇后和皇贵妃,说不定,是武王妃说了什么,让两人心甘情愿的改变了原本的盘算,但……究竟说了什么呢?   她以免有好处分不到一杯羹,更免得行错一步万劫不复,所以,不方便出宫又不好直接召见武王妃的德妃,催了跟武王妃还有那么一二两交情的二皇子凤子弦上门。   最不济,还能以那一直悬着的三件事做借口不是?   二皇子凤子弦苦笑,他还真不敢说自己能从武王妃这里讨到什么好,莫说套话,不被再套去一层皮就不错了,所以,他就算还是想打常喜常乐的主意,却又顾及着再被萧如玥坑一层皮,才自燕门关回来之后,迟迟不敢上门来。   听闻脚步声,二皇子凤子弦旋即站起身,余光斜向门口,不一会儿就间萧如玥领着晓雨晓露和常喜常乐出现,未见武王皇甫煜……   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武王宠妻天下皆知,他,可真不想这个敏感的时候撞一撞武王的枪口,谁知道武王大人的标准是怎样?万一他跟武王妃套交情的时候,一不小心破了武王大人高高的底线,武王发难,谁救他?   “武王妃婶婶。”笑着迎上去,装模作样的看了看萧如玥身后,客套的问:“怎么不见武王叔叔?”   “你想见他?”萧如玥夸张的挑眉,转头就对晓雨道:“晓雨,去,请王……”   “不不不不……”二皇子凤子弦惊出叠声,囧囧道:“武王妃婶婶,您就放过子弦吧,子弦可没有招惹您。”   “噗哧~,瞧你那样。”萧如玥忍俊不禁的笑笑,直接走到主位,开门见山就道:“客套话就免了,说吧,特地来找我什么事。”   二皇子凤子弦本还愁着到底怎么打开话腔,才不至于又莫名其妙的被黑一顿,听着这问话,自然喜上眉梢的笑开了,立马转身向她就做起俏皮样的拱手深深一鞠:“武王妃婶婶慧眼,果真什么事都瞒不过您。”   萧如玥却直接嗤之以鼻:“得了得了,你闲着没事干我可忙得很,没工夫在这里听你闲扯,有事赶紧说事,没事出武王府大门随你爱怎么拐怎么拐。”   “是是是,我说我说。”二皇子凤子弦无奈,皇子尊严在这位面前实在摆不起来,又怕她当真说走就走让他白跑这一趟,赶紧道:“其实是我母妃想问问您,那日在御花园,都跟皇后娘娘和皇贵妃娘娘聊了些什么。”   柳眉再挑,萧如玥道:“诶哟,让你直接,你倒是够直接的。”   二皇子凤子弦讪讪又一鞠:“不敢隐瞒武王妃婶婶。”   “得得,看你这么乖,我就告诉你吧。”萧如玥笑着冲他勾勾手指。   二皇子凤子弦却迟疑了。这里是武王府啊喂,武王虽然这会儿没来,谁知道他等下会不会冷不丁冒出来啊喂,他要傻不拉几的凑过去,会不会落个猥亵武王妃的罪名啊?   他虽然没说出口,却很赤果果的写满一脸让萧如玥想不看见都难,顿时失笑,对晓露道:“晓露,那天的话,你就重复一遍给这位多疑的二皇子听吧,王爷还在后院等着我呢,我先走了。”   说罢,当真起身就走,搞得二皇子凤子弦拦又不好拦,眼睁睁看着她把常喜常乐都带走了。   唉,谁让他的皇子印还在她手里呢?惹她不快,实在不智,还不如从那个叫晓露的武婢那儿套套话,顺便,扯点交情……   殊不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似憨厚老实容易骗的晓露姑娘,也不是那么好坑!   ※分啊分啊※   四月二十四,朝堂上关于前丞相左乐之的声音小了许多,自然要归功于皇后,皇贵妃,以及德妃三位的娘家势力先后退出……   而,不管朝堂上继不继续闹,后宫皇后和皇贵妃以及德妃如何在皇帝面前大卖气度暗耍心机,萧如玥都懒得去理会,反正头痛的都不是她,而她这副肉身的生辰,就要到了。   萧如雪来了贴子,很客气又隐隐透着期望的问萧如玥,要不要一起庆祝生辰,如果一起的话,不论在武王府庆祝还是在晋安侯府庆祝,她和潘瑾瑜都没有异议,完全可以迁就萧如玥……   萧如玥正为难的时候,救星出现——萧云轩派人给萧如玥和萧如雪都送了信,让两人明天生辰回萧家的京都别院吃饭!   萧如雪的问题顿时不成问题,而且,当晚,萧云轩就带着许衡和方圆镜来接萧勤玉和萧如鸢。   “所以,你是打算怎么办?”   “……”   “啧啧……”萧如玥用力的砸了两下嘴皮,旁若无爹的转看向许衡和方圆镜等人,道:“你们说我爹是不是哑巴转世的?要不然他怎么说句话跟要掉层皮似得?”   许衡和方圆镜顿时哭笑不得:小祖宗啊,您跟老祖宗斗法就斗法,干嘛把我们扯进去啊……   就要被带走的萧勤玉和萧如鸢两小朋友把头低得更低,卯足了劲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谁叫他们左惹不起那个冰块爹,右也惹不起那个恶魔姐。   “你欠我个人情。”   萧云轩总算出声了,却没头没脑得让萧如玥都好一会儿反应不过来,还好夜三爷有点良心,凑近小声告诉她:“那天也是先夫人的忌日,爷一般都不会现身,更别说……”庆祝了!   搞了半天,是这么回事,不过……擦!她求他了吗?求了吗?他XX的,明明是他自己自闭了十几年终于憋不住,自己蹦跶出来透气的,干嘛说得好像天恩浩荡为她才这么做的?   “我……”   萧如玥才怒出一个声,就被忍俊不禁笑得直抖的皇甫煜抱住了,并对萧云轩道:“岳父慢走,不送。”   萧云轩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转身就上了墙头,却又不知为何的又回过头来,看看萧如玥,又看看被许衡带着的萧勤玉,和被方圆镜带着的萧如鸢,而后才又看回萧如玥,淡淡的吐音道:“两个。”   两个人情!   听明白意思的,纷纷忍俊不禁直接喷笑出声,气得萧如玥差点没拖了鞋子砸上去:“你个破爹,祝你出门摔死,喝水呛死,吃饭噎死!”   本来皇甫煜还想给点面子的忍一忍,一听那骂,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大笑出声:“哈哈……”   “笑笑笑,笑死你。”萧如玥狠狠的瞪他,推开,怒气冲冲回房去。   “算了吧,你气也白气,明天见了他,还是得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皇甫煜笑着跟上。   “嗯?明天?对呀,还有明天。”也不知道萧如玥想到了什么,一下又喜笑颜开了,甚至哼哼起小曲儿来。   “好歹是你爹,别太过分了,意思意思差不多就行。”皇甫煜笑道。   萧如玥冷哼:“爹?他是爹吗?我才没他那种爹!”   皇甫煜只是笑,反正他坐等明天的好戏,而就算她真把岳父大人那个马蜂窝给捅穿了,他也站她这边就对了。   月落日出,新的一天很快到来。   大清早,萧如玥就找上了药痴,两人嘀嘀咕咕你拉我扯横眉怒眼不知道在吵些什么的吵了好一阵子,眼看药痴就要冲萧如玥动手,就眼尖瞅见刚刚还空无一人的墙头上多了个皇甫煜,赶紧咧出满嘴白牙自认为很和蔼但其实很狰狞的笑,生怕慢了就后悔似的把什么东西塞给了萧如玥。   萧如玥不客气的收好东西,也抛药痴一点好处:“谢谢啦,二师兄,回头我切一块千年太岁给你。”   药痴一听,乐了:“算你上道。”双手一比,比出个约莫的篮球的大小:“至少也得这么大一块才行。”   你丫还不如去抢!萧如玥白眼一翻,手快扣住他的手就用力往回一压,篮球瞬间变兵乓球:“只能这么大!”   “他XX的那颗千年太岁那么大,你给我这么一点,你好意思吗好意思吗你?搞清楚了,你拿走我的可是……”   “那太岁我要给你师弟我们家王爷治病的。”   药痴瞪她,瞪她,再瞪她,眼珠子快瞪掉出来的时候,才使劲的比了比那个“兵乓球”,咬牙切齿的喷唾沫星子:“好,就这么大!”   “谢谢二师兄,我就知道二师兄最疼我们家王爷了。”萧如玥咧嘴半点没诚意的恭维,扭头就大摇大摆的走了。   因为萧勤玉和萧如鸢回来而欢天喜地的萧家别院,萧大当家却这时突然的打了个喷嚏。   “爷,您……着凉了?”夜三不敢置信之余,还很担忧。   萧云轩揉揉发痒的鼻子,面无表情的摇摇头,却又没一会儿,几不可见的翘了翘嘴角,问:“你说那孩子会不会给我下毒?”   正文 186 今天什么日子?   夜三默默,不敢应。   他是真不敢说那位六小姐有啥是不敢做的,但……爷似乎还挺喜欢她那么闹,不然昨晚也不会故意那么刺激她!   不过……   微微转眸瞥了一眼窗外,春光明媚,满园花开斗艳,今天的天气,可真像极了十六年前那一天。   那一天,五小姐四少爷六小姐相继降世,本是大喜日子,却因为先夫人连诞三子香消玉殒,四少爷降世却未来得及看这世界一眼就转身再入轮回,整个萧府,因此陷入漫漫长达十数年的可怕阴霾之中……   【爷……老夫人要将六小姐送走……】   【……】   【爷……】   【……】   【爷,六小姐是夫人拼……】   【送吧。】   【爷!六小姐才刚出生!】   【……留下,她能活的几率更小,而且……外面的世界其实很好……】   【可是六小姐她才……是……】   【帮我拿酒来。】   【额……爷,夫人不喜……】   【不要跟我再提那个女人!】   不许人提,却又为此烂醉了数月,若不是发生了那件事,还不知道他会醉到什么时候,而被送走的六小姐,在萧家自此成了不允许提起的存在,渐渐被遗忘,而万万没想到,她再出现在他们面前,却竟然跟他们一直所了解到的差了那么多,简直换了个人似得,更甚至……   回想起父女两对垒包括昨晚的情形,夜三就有些忍俊不禁起来。   “有那么好笑吗?”萧云轩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般淡淡道,依旧死气沉沉的面无表情,不熟悉的人看着,还以为他在生气,但其实……   夜三最清楚,主子这十几年来就是吩咐做事也十分的言简意赅,根本不会多说哪怕一个字的废话,更别指望他跟谁闲聊,但,现在明显不一样了。   “看到六小姐依旧活力充沛,属下发自内心的高兴。”   萧云轩转头看向窗外,好一会儿,忽然道:“夜三,找个女人成家吧。”   “嘎?!”   ※分啊分啊※   看到萧如玥和皇甫煜比自己还早到萧家别院,萧如雪真的很意外。   一年多的相处,她也算了解这个妹妹的生活模式,比如,只要是一大群人聚在一起的情况下,这个妹妹绝对拖拖拉拉也要垫在人后,因为她懒得跟人交道。   可今天……她居然比她还早到!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萧如雪偷偷拉了萧勤玉到回廊去问。   她是嫡长女,他是嫡长子,最主要还不是一个肚子爬出来的,所以,她向来不喜欢跟他打交道,但今天,别院里她也只能问他了。   虽然被萧如雪拉住有点惊讶,但萧勤玉还是面无表情的摇摇头:“没有。”   “那六妹怎么会来这么早?”萧如雪狐疑的看着他。   萧勤玉依旧面无表情的摇头:“不知道。”就算知道,他也不敢说,不然,爹那边还好顶多只横他一眼,但六姐,可是会毫不客气的打到他半死为止!   虽然如今的他跟六姐硬碰硬打的话,未必会输,但问题是,也得她跟他硬碰硬才行,而那个王爷姐夫也是一瞧着不对劲就下黑手帮六姐,回头两人非但若无其事不认账,还妻唱夫和的奚落他到地底去……   萧如雪再度狐疑的看了他好一阵才放弃。   潘瑾瑜看了看这边,也走了过来,眸敛利光边仔细的看了萧勤玉,边笑问:“听说七弟之前还受了伤的,好了吗?”   错觉吗?竟然短短一个月……   “多谢五姐夫关心,已经无大碍了。”萧勤玉依旧平淡,看了看萧如雪似乎没有话再问他,旋即微微颔首:“没什么事的话,勤玉先告辞了。”   萧如雪点点头,潘瑾瑜也点头,却在萧勤玉转身之后忽的劈掌向他后背……   “世子爷!”   萧如雪惊叫出声,想拉住潘瑾瑜却抓了个空,明明刚才还在她面前的两人,已一前一后滑出回廊掠到小花园中去。   “果然……”   潘瑾瑜勾唇而笑的同时,又出一掌攻向落地回身微微凝眉的萧勤玉:“毫无音讯失踪了一个月,武功却突飞猛进了很多,看来你找到了个好师父!”   主要是,他的身法竟然跟她的很像,可要说很像,仔细起来却又不太一样,似乎还混杂了别的……他这一个月到底去了哪?   萧勤玉抿唇不语,只是一味的躲避。   虽然潘瑾瑜的功力在萧勤玉之上,硬要打,萧勤玉是绝对打不过潘瑾瑜的,可是近几个月来每天疯子似得追着萧勤玉打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最差的也能胜过潘瑾瑜,还特别钟爱突然袭击和集体群殴,以至于萧勤玉的“逃功”不知不觉就拔了尖的好,潘瑾瑜也只是试探而并未用全力,自然闹了半天,竟也没抓到萧勤玉……   起初还担心的萧如雪早已经惊呆了,虽然她不懂武功,但从小身边就带了武婢,在草原时也没少跟人斗武婢,自然也有那么点会看,潘瑾瑜不用看也是很厉害,但她一直怀着偏见而看不起的萧勤玉,竟然也……似乎很厉害的样子!   “呵呵,想不到短短时间内,七弟武功又精进了。”   突兀的声音吓了萧如雪一跳,转眸看去,竟然是萧勤鑫和萧勤政,惊讶道:“大堂哥,五堂弟,你们怎么……”   萧勤鑫轻叹:“七弟失踪这么久,我怎能不回来看看?偏生我听到消息的时候人在江南,而那批货又是要送进宫的……一来二去等我匆匆忙完带货赶到京都,竟然听说七弟已经找到了。”   萧勤政则道:“祖母来京都也有些时日了,一直没捎信回去,二婶和娘都担心却也不好多问什么,就让我过来看看,顺便陪陪她老人家,不想这么巧,竟撞上大哥,而七弟也找到了。”   萧如雪看了看两人,确实风尘仆仆的样子,点点头,就见萧勤鑫竟然递了个锦盒过来给她。   惊愕:“这是什么?”   萧勤鑫笑:“生辰快乐。”   萧如雪怔了怔才反应过来,道谢着接过,却又不禁又奇怪的看了看萧勤鑫,才垂眸去打开那只锦盒。   其实,从小到大不论那个弟弟妹妹生日,萧勤鑫都会准时当天的送一份礼,萧如雪自然也收到了,但,她记得很清楚,七岁之前收到的基本是精致的小玩具,七岁之后收到的则是锦缎皮毛,各种各样但脱不开就是做衣服能穿上身的,但今年他却送了……   一支精致的雕花玉簪子,似乎,还是特别订制的!   不知为何,忽然从萧勤鑫那里得到这样的礼物,萧如雪总觉得有些怪异,是因为突兀从他那里收到这样的礼物吗?   不禁,又看了看萧勤鑫,却见他已经将目光转向了小花园里正切磋着的两人身上去,而他手中,还有一只锦盒,跟给她的略有不同。   正想问那是不是给萧如玥的,萧勤政也一股脑儿塞给她一堆东西,也不管她拿不拿得住:“这是二婶给你的,这是我娘给的,这是四叔四婶给的,啊啊,还有五……”   毕竟是世子妃,礼不能给轻了,可,也实在沉得猝不及防的萧如雪不堪重负,险些手软的洒了一地,好在外面跟萧勤玉闹得正欢的潘瑾瑜比她身后的武婢更眼尖,眼一花就掠了进来托住她的手。   轻斥萧勤政:“五弟,你是要压断你五姐的手么?”   虽然是斥责的语气,却并不凶,萧勤政便知道潘瑾瑜是吓唬他而已,吐吐舌头:“这不能怪我呀,是二婶四婶她们千叮咛万嘱咐我一定要亲手交给五姐的,真要怪,五姐夫你去通城怪二婶四婶她们。”   萧勤鑫在身后敲他头:“胡扯。”而后才欠身冲潘瑾瑜行礼的同时压低了萧勤政的脑袋:“参见世子爷。”   潘瑾瑜笑道:“自家人,不比如此多礼。”边说着,边从萧如雪手里去过那些礼物,转交给王翠锦等人。   萧勤玉也随后跟了进来,还没来得及跟萧勤鑫见礼,就被萧勤政推到一边:“臭小子,老实交代,你这一个月去了哪了?为什么一回来武功又精进了那么多?你到底是拜了什么人做师父?难道传说中救走你的人就是你新拜的师父?”   后面两句,问得格外小声,但萧勤鑫和潘瑾瑜还是听得很清楚,也不由好奇的竖起耳朵,却听到萧勤玉淡淡来了一句:“五堂哥,你没洗澡?”   萧勤政呆了一呆,闻了闻自己的味道,而后直接飞了萧勤玉一脚:“我风尘仆仆的赶过来,当然一身汗臭。”说罢,一股脑儿将要给萧如玥的礼物塞进萧勤玉怀里:“帮我拿着,不许乱跑,我去洗澡。”   话落,人也转身飞奔离去,惹得潘瑾瑜一阵笑:“不是说要亲手交给谁的吗?怎么这就转手了?”   “咳咳,勤政从小就是没个正经的,让世子爷见笑了。”萧勤鑫讪讪笑道,而眼,却不露痕迹的往萧勤玉溜了一圈。   七弟若是以前被那么问,多半是半天屁也不吭一个,或者直接否认,但现在……不止武功精进神速,人都跟着圆滑了许多……   到底,他是遇上了什么人?   ※分啊分啊※   听说萧勤玉和萧如鸢是跟着萧云轩回来的,三爷萧云凌惊愕之后,面色是诡异的难看,而端木芳儿,却是直接喜极而泣……   三爷萧云凌先回了别院,而端木芳儿则是守在别院附近,看着萧如玥萧如雪都到了之后,才带着萧勤羽和徐妈妈等人回别院。   她很清楚,萧老夫人更要脸面,当着武王和晋安侯世子这两个贵胄孙女婿的面,就算再怎么看她不顺眼,萧老夫人也会忍着那口气不提先前的不快,而萧云轩,十几年来他最大的反应,就是完全没有反应,何况这一次,他还一声不响的就把萧勤玉给带回来了……   换言之,只要萧云轩不休她,之前的种种,虽不会烟消云散,却也会像以前一样谁都不会主动提起,而外人看来,她端木芳儿依旧是风光无限的萧家大夫人……   这也是她躲了那么多天,一直不肯请下人被人看到传出去的主要原因之一。   “呜呜,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没看勤玉没看好如鸢,如今连月儿都……都……爷,求求您,派人找找月儿吧,我已经找她好几天了,可是一点音讯都没有,我……我……”   当着众人的面,端木芳儿进门就不顾形象的扑跪在萧云轩脚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得肝肠寸断好不可怜。   旁边萧勤羽也不忘呜呜咽咽的揉眼配乐:“呜呜,爹,您派人找找八姐吧,八姐不见好几天了……”   萧老夫人将近一个月来好不容易的好心情,一下被端木芳儿母子哭丧似的嚎声惹了个火冒三丈,若不是忌惮着萧云轩,皇甫煜,潘瑾瑜在,她保准就让洪妈妈把人拖出去杖到她们母子俩嚎不出来不可。   丢,人,现,眼!   “不用找。”   萧云轩冷冰冰的一声,立即让端木芳儿的嚎声关闸似的断了,倏地仰头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不……不用找是什么意思?”尖叫:“爷,那可是您的亲生女儿呀,您……”   萧云轩低头看着她,幽暗死灰犹似连焦距都没有的瞳孔,让人对上就没来由的发毛发秫,一下就断了端木芳儿那高分贝的尖叫。   “她在禄亲王府。”   冰冷淡漠,犹似与他没有半个筒子关系的声音出口,立即惊了一厅的人。   萧如月竟然也失踪?还失踪进了禄亲王府去了?怎么……   不禁,个个的面色都不同程度的难看起来。要知道,那个禄亲王的名声可不好!非常不好!   而当然,有对小夫妻只是很合作的故作惊愕的应景而已,两双眼还不露痕迹就扫尽一屋子人的反应,最后不约而同在三爷萧云凌的脸色停了一瞬,又在他发现之前双双别开……   “她在禄亲王府?”   端木芳儿错愕的重复了好几遍才回过神来,但,她宁肯逃避的觉得是萧云轩在骗她,在吓她:“不可能的,月儿怎么会跑到禄亲王府去?怎么说也是亲王府,哪能是说进就能进的?”   “你该问的,是她本人。”   冰冷的声音,再度冻得端木芳儿一颤,面色顿时一片可怕的煞白,颤抖从唇开始,不断蔓延蔓延,直至全变身都在抖,犹似秋风落叶一般。   看着她的萧勤玉抿紧唇,握紧拳,久久,久久,才慢慢生硬的别了开去。   不可能的……   不可能!不可能的!月儿绝对不会发生那种事的!   端木芳儿拼命如此安慰自己,却根本不起作用,扬眸看向萧云轩,却见他正慢悠悠的端茶喝,好像脚边根本没跪人,也根本没有个女儿落进虎口……   这一瞬,万箭穿心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心痛,但,再痛,她都不能怎么他,还要卑微的乞求他,求他救她的女儿,即便明明那个女儿他也有份!   “爷,求求您,救救月儿,月儿才十三岁,她还小,她……”   好歹是萧家的血脉,最重要的事,闹大了传出去有损萧家声誉,萧老夫人也不得不出声了,由洪妈妈传话道:“大爷,老夫人也请您想想办法救救八小姐。”   “我没办法。”   萧云轩依旧冷冰冰的,甚至看都不看萧老夫人一眼,却又忽然引着所有关注他的视线,转向一直降低存在感就差没直接装死的武王皇甫煜。   恰在这时,武王大人低眉垂眸咳咳着就狂咳了起来,好像吸入了什么不该吸入的东西呛到了一般,但只有他知道自己其实是在骂:岳父大人,您太不厚道了……   被萧云轩这么一“提醒”,大家才猛然意识到皇甫煜的存在,而且,萧云轩再怎么也不过就是个超级有钱的平民,让他公然去亲王府找人救人,实在太勉强,但皇甫煜就不一样了,他可是手握重兵的武王啊,皇帝跟他说话都得客客气气的,何况是个基本没权没势的光杆亲王?   顿时,端木芳儿就那么跪着就转扑到了皇甫煜的脚边去:“武王,求您救救我们家月儿,我给您磕头,武王妃,我也求求您,我也给你磕头……”   许是被禄亲王的名声吓慌过头了,竟说着当真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咚咚咚的磕起头来。   “母亲,别这样,有什么话起来好好说啊。”萧如玥起身腰弯去扶,余光却清清楚楚的瞥见,对面的三叔萧云凌虽然跟别人一样惊愕的看着端木芳儿,却浑身格外紧绷,甚至搁在椅扶手上的手,青筋时隐时现。   难道……   可,她的好意,端木芳儿却不领情:“不,不行,武王不答应我就不起来,武王妃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呵~”   轻轻的,皇甫煜突然笑了,不高不低,却是厅里耳朵没问题的都听得见,也不知为何,竟然被那个短暂得听不出是喜是怒的声音惊得个个一跳,不由就转眸看向他。   椅子里的人面色苍白,十分虚弱,如冬日的山水画一般,虽然色泽单调而略显萧瑟,却别有一番风情,依旧让人赏心悦目,只是轻轻出口的话,却让满厅的人一阵心凛:“岳母,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什么日子?   今天是萧云轩前妻的忌日,也是萧如雪和萧如玥降生的日子,大家聚在萧家别院,就是要给萧如雪和萧如玥庆生的!   这位武王确实是历代武王中最好说话的,但也宠妻如命天下皆知,何况昔日为萧如玥一怒险些直接踏平萧家大宅犹历历在众人目……   傻子才听不出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端木芳儿不傻,自然听出来了,顿时惊颤,又不能不做声,可脑子嗡嗡作响转弯困难,更怕自己拖太久脾气没个准的皇甫煜懒得理会他,到时候萧如月就真的……   咬咬牙,应道:“回武王,今天是民妇姐姐的忌日,也是晋安侯世子妃和武王妃的生辰。”   “哦,原来岳母记得。”   皇甫煜浅笑,春风拂面般怡人,却没来由让满厅的人除了某爹和某妃外,纷纷绷紧了皮屏息凝神,就听他又道:“那么岳母,您一进门就这么又哭又嚎的,是在悼念另一位岳母呢?还是,在为五姐和本王的王妃庆生?”   哪有人又哭又嚎的给人庆生的?是诅咒还差不多吧……   萧如玥一听,赶紧咬紧压根闭紧嘴,免得赏脸的笑场出来,也不忘暗暗飞了主位上的萧云轩一眼,却见他旁若无人的端茶喝着,慢悠悠慢腾腾……   根本看不到他的嘴这时候是个什么形状!   其他人就没有他们这么淡定了,基本上扫一圈下来,就没个好脸色的,尤其端木芳儿,简直刚刚吃了一坨shi似得,既扭曲,也抽搐,又青又白还黑……   “王爷……”萧如玥一副看不下去的模样开口,凤眸对着皇甫煜就暗闪啊闪密码:您能不能不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开这种不能笑场的玩笑?   皇甫煜看了看她,却竟然什么也没有说的就又转“盯”向了端木芳儿,倒是,当着众人的面就抬手越过茶几,轻轻握住了的小手就半天不收回去……   俨然一副,端木芳儿不给他个说法他就跟她没完,但又不忘温柔安抚萧如玥并让她不要插声的模样!   潘瑾瑜抿唇,生硬的将目光从那大手裹小手上移向端木芳儿……   萧勤鑫垂眸,薄唇紧了又紧,方才再度抬眸看向端木芳儿……   “民,民妇,民妇知罪,恳请武王看在民妇爱女失踪慌乱了心神才忽略场合的份上,饶恕民妇,武王恕罪……”端木芳儿再度拼命磕头,大有一副皇甫煜不出声,她就磕死在他面前的架势。   可,她却太不了解皇甫煜了!   “哦,原来是悼念另一位岳母啊……”   皇甫煜再开口,就来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到让所有人惊愕,让萧如玥差点爆笑出声的话,而后,天恩浩荡一般的温和道:“既然岳母与另一位岳母如此姐妹情深,本王岂有不成人之美的理儿?”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那话什么意思,皇甫煜就转头看向了主位上的萧云轩和萧老夫人,道:“岳父,祖母,虽说今天是五姐和玥玥的生辰,但同时也是那位岳母的忌日,生身之恩无法衡量,再加上这位岳母也这么有心一进门就哭得肝肠寸断好不伤心,不如,就在这别院里为那位岳母设个临时祠堂,让这位岳母于那位岳母姐妹好好聚一聚?”   所谓的好好聚一聚,其实说白看就是让端木芳儿去端木兰儿的牌位前好好哭个够的意思……   因而,他话一落,所有人都再一度震惊了,连萧云轩都愕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点头,干脆就应:“嗯。”   武王发话,萧云轩又点头,萧老夫人哪敢有意见,更何况她也乐见端木芳儿名正言顺的难堪,自然很快就点了头。   而端木芳儿,却是差点没当场气得背过气去……   让她去哭端木兰儿的牌位?!   但,不管端木芳儿乐不乐意,临时祠堂也很快设好,端木兰儿的灵位竟然还是现成就有的,皇甫煜和潘瑾瑜都去上香磕头,她哪敢不去?不但要去,还要哭得肝肠寸断恨不能跟端木兰儿换一换,但天知道,她多想把那块板劈了砍了烧了……   “六妹,看到了吗?”萧如雪扯了扯萧如玥,往端木兰儿的灵位示意。   “看到了,很旧,少说也有十几年,但很干净,还是爹的字迹。”明显不是摆在萧家祠堂那一块!   看到那块牌位,萧如玥瞬间明白了萧云轩为什么十几年都不去祠堂,每年祭祖本来属于他的活儿,都赖给二叔萧云峰……   说白了,那个爹就是个变态,有事没事就揣着个灵位四处窜,要不然,这时候这么突然的,他从哪掏出个灵位来的?空间戒指吗?   萧如玥没问,萧如雪却还是道:“那个灵位,我也没见过。”   那个极品腹黑闷骚爹的东西,你能看到才怪……萧如玥默默,含糊的应了一声,免得忍不住就着昨晚那口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狂喷那个爹。   而,萧如雪看着她的眸却暗了暗,别开,没再说什么。   看着皇甫煜几句话就把端木芳儿弄去跪灵位了,谁敢不把皮绷紧了点,谁还敢在提为萧如雪和萧如玥庆生之外的事情?   当然,也要刷亮眼睛重新好好“认识”这位看似温顺无害的武王大人!   晚饭前夕,武王大人闲来无事,就开始一件件的审核,咳咳,欣~赏~众人送来给武王妃庆贺生辰的礼物……   作为萧家继承人,萧如玥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对那些身外之物着实没什么兴趣,也懒得探头去看,但好好的就听到一声脆响,哪能不好奇的回头去去看看是什么招惹了武王大人的爪子。   但,武王大人动作太快,她回头过去只看到他把一个锦盒放下,很自然的又拿起另一个打开,而后才发现她回头的模样抬起眸来,反倒问她:“怎么了?”   “我刚刚听到玉断的声音。”哦不,准确的说,应该是玉碎的声音更贴切。   “有吗?没有!你耳鸣了,唉,你啊就知道对我好,也不好好给自己补补,瞧,太虚了吧,回头记得好好补补。”叨叨着的同时很卖力的欣赏手里的锦盒中的东西:“诶呀,这可真是稀世珍宝啊,谁送的?”   “……”   正文 187 热闹的生日宴   萧如玥不笨,自然不会以为武王大人是“一不小心”才弄坏弄碎了什么东西,更记忆力超群,很清楚的记得哪些礼物是谁送的……   虽然,她也确实不知道那些锦盒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但那些都无所谓,她只要知道是谁送的东西扎了武王大人的眼就行,也就懒得去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酉时,准时开饭,在端木兰儿灵位前哭了大半天的端木芳儿也被请回了饭厅席间。   因为萧如玥公然占住了萧云轩旁边本该属于端木芳儿的位置,武王大人很自然的贴着她边上坐下,没被休弃依旧还是大夫人的端木芳儿就不得不顺着坐到尾尾去。   萧老夫人见此,也很和蔼的把萧云轩另一个旁位让给了萧如雪和潘瑾瑜,自己则在洪妈妈的搀扶下,坐到了潘瑾瑜的下座去。   没办法,谁让两个孙女一个比一个嫁得显赫,如今的她哪敢在她们面前摆架子?   虽然端木芳儿那双哭得红肿如核桃般的眼某种程度而言极具观赏性,但,席间却没人去多注意她,因为注意力全被萧云轩和萧如玥那对父女吸引了去——   “爹,这个味道不错,来,尝尝。”   “……”   “爹,这个也很好吃,来,吃吃看。”   “……”   “爹,您怎么都不动手?你放心啦,我都是用没吃过的干净筷子给你夹的菜,半点口水没沾到。”   “……”   众人看的错愕,看的糊涂,不禁暗暗相视交换眼神,互相询问两人这是怎么了,就连端木芳儿这会儿都忘记了悲戚闷郁,用力将肿成核桃的眼撑开出一条缝儿,不敢置信的看着萧如玥……   萧如玥到底有多“懒”,在座萧家人都很清楚,额,好吧,自打这父女两照面那一刻开始,两人的相处模式就是诡异得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的!   要说两人关系不好嘛,可就是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萧云轩,却似乎也拿看似温婉恬静实际古灵精怪的萧如玥没辙,即便不明显,却也确实是频频在让步……   但要说两人关系好嘛,瞧,就像当下,坐在周围的他们都能清晰的感觉到父女两那剑拔弩张,一副随时都可能掀桌开打的气氛……   萧云轩看了看面前那座食物堆砌起来的“小山”,拿起筷子,夹起了最上面那块鱼就往嘴里送,却到了嘴边时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定住,转头看着萧如玥:“短刀呢?”   短刀?   哪把?塔娜送那把?“玥”?还是……萧家继承人的信物?   萧如玥着实怔了一怔,凤眸旋即危险的眯了眯。   “拿出来。”   萧云轩淡淡说着,看都不多看她一眼的就转眸看向了萧如雪,而那块鱼,也似乎他有话要说先说完再吃的又重新回到了“小山”顶上。   猝不及防对上那双眼,萧如雪顿时浑身一绷心肝肺同时间缩紧,满脑子凌乱的问号。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对啊,为什么忽然看向萧如雪……   萧如玥也奇怪的看着萧云轩,他却半天一动不动,只是定定的看着萧如雪那边,而桌上的气氛,也顿时变得十分诡异,没人搞得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更没人敢贸然去问那个冰冻活死人怎么了。   当然,敢的武王大人,正装死等上戏。没办法嘛,他家亲亲小王妃跟岳父大人斗法,实在比唱戏还好看!   “拿出来。”   许是见萧如玥半天没有动静,萧云轩淡淡又道,而眼,始终还停在已经僵成木头的萧如雪身上。   难道因为潘瑾瑜……所以……他要把继承权转给萧如雪了?给萧如雪个保险?   萧如玥如此狐疑,却不敢妄下定论,可那个爹一催再催,她若在不掏出来,日后他说不定来个“当初我是让你转给你姐的是你自己不愿意”,但掏出来吧,谁知道他会不会……   擦!   好一个连环坑,摆明了她就算猜到看穿也要跳,反正横竖跳不跳,他日后都有话柄戳她!   桌下狠狠碾了一脚已经在偷笑的皇甫煜,萧如玥咬着牙将那柄代表萧家当家信物的短刀掏出,却又在短刀露在人眼前时蓦地扬起满脸灿笑,急着甩开烫手山芋般的将短刀放到萧云轩面前:“太好了,爹您终于想开了把它收回去了。”   听清楚了,她很高兴把东西扔回去给他,管他转手送给谁都好!   而,在座萧家人看清那柄短刀后,纷纷倒吸了口凉气,不敢置信的看着萧云轩。他什么时候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萧如玥的?   但,没有人来得及开口,依旧紧紧盯着萧如雪的萧云轩便开口了:“这是萧家当家的信物,如雪,你要吗?”   还震惊于当家信物从萧如玥身上掏出的萧如雪突兀被点名,吓了一跳:“啊?”   今天,萧云轩竟出奇的有耐心,又把话重复了一遍:“这是萧家当家的信物,你要吗?”   一看萧如雪那瞬间烟花般斑斓灿烂的脸,萧如玥就知道她听清楚了,也膝盖想都知道她此刻大脑也一定跟那脸色一样,轰隆隆的炸个不停。   在座,除了皇甫煜和萧如玥,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包括早知道的萧勤玉。   为什么忽然问五姐要不要?五姐根本没有那个努力啊……   “爷——”   端木芳儿忽然发出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叫,人也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顾不得其他的面目狰狞的大叫:“勤玉才是嫡长子啊,继承人当然是勤玉,信物自然也是要交给他,你,你怎么可以把信物随随便便交给,交给……”   猛然意识到自己旁边坐着的是皇甫煜,对面的是潘瑾瑜,难听的话生硬的换做了:“女儿呢!”   当然,激动的不止她一个,但能明目张胆反对的,除了她之外,也就只有萧老夫人了,可惜萧老夫人之前气了个中风半瘫,说话自此就没利索过,含含糊糊亲近的人凑近听着都吃力,何况此刻激动万分,众人也就听到她呜呜哇哇的叫,却谁也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什么……   而,不管是端木芳儿还是萧老夫人,萧云轩都理也不理,只定定的看着萧如雪,还道:“这把短刀代表的是萧家当家的所有权,拥有它,你可以随意支配萧家的一切,但也同时,一旦拿了,就得对萧家名下所有人的性命负责,肩负萧家百年基业不倒。”   听着这一番话,浑身绷紧的萧如雪狠狠的倒吸了一口气,脑子更乱了,而萧如玥,也同时用力的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慢慢呼出调整情绪,免得自己一冲动忍不住抄起什么东西就狠狠的砸上萧云轩的头。   虽然他说的是实话没错,但,也恐吓得太特么赤果果了……萧如雪敢应才怪,而潘瑾瑜若是敢偷偷怂恿萧如雪收下,看着吧,保准不过今晚甚至可能还没回到晋安侯府就得弄丢“信物”,到时候那个爹就名正言顺的发难,潘瑾瑜弄个假的来冒充是大罪,老实承认也是个无能,而后……就不是潘瑾瑜休萧如雪的问题了,而是萧如雪迫不得已也要休了潘瑾瑜!   好黑好黑的爹……   好在潘瑾瑜或许会贪却并不笨,由始至终保持沉默,更不给频频看了他好几遍妄想从他那里得点意见的萧如雪任何建议,敛着心头翻腾的惊骇低眉垂眸,装瞎装死到底。   而这时,萧勤玉童鞋开始偷偷夹菜吃,专挑近他的吃,且不论是夹菜还是吞咽,速度之快都足以让人咋舌,还幅度小到不注意他就看不出来,而现下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萧云轩和萧如雪身上并没注意到他,除了……   皇甫煜和萧如玥!   薄唇颤了颤,皇甫煜努力忍住免得笑场。   眉梢抽了抽,萧如玥忍着没砸东西过去。   偷偷摸摸吃那么快那么含蓄干嘛?吃饱开溜?尼玛,她什么时候教过他这种事了?   “要吗?”萧云轩又问,有点催促的意味。   萧如雪一颤,赶紧开口,却还没来得及出声,三爷萧云凌也憋不住了:“大哥,您怎么能将继承权给……”   “萧家由我当家。”萧云轩转头看过去,冰冷依旧不多不少,反问:“我当家我不能说了算?”   三爷萧云轩的面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仍旧一副要理论的模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既然我能说了算,就闭嘴。”   萧云轩半点不跟人客气,冷冷打断三爷萧云凌的话的同时也抬手轻摆了下,旋即歇斯底里的端木芳儿和呜哇大叫的萧老夫人同时断了声,偌大的饭厅顿时恢复了诡异的安静,而他也依旧紧紧的锁着萧如雪:“要吗?”   萧如雪明显被吓到了,怕萧云轩失去耐性火冲向她,更怕那信物之后的重担压上肩,忙摇头直叠着声道:“不要不要,我不要,爹您决定给谁都行,我绝对没有半点意见。”   见萧云轩还看着她,忙三指向天:“真的真的,我发誓,若有半点虚假或是后悔,一定肠穿肚烂天打雷劈!”   三爷萧云凌气结,却又莫可奈何,因为他是生母出身卑贱的庶子,他如今还能在留在萧家能主持萧家的绸缎生意,都是萧云轩恩赐给他的,只要萧云轩一句话,他如今在萧家所拥有的一切就瞬间归零。   他,痛恨自己的卑微,痛恨萧云轩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   不管别人一桌人什么反应,萧云轩都没看到似得,倒是总算放过了萧如雪,转眸看会萧如玥的同时也将那把短刀又推到她面前:“既然如雪不要,你就收回去吧。”   我擦,我擦擦擦,恨不得插死你,但……我就是不掀桌发飙!   萧如玥边暗喷,边堆了一脸的笑:“爹,我觉得非常有必要提醒你一下,那边那位七弟才是嫡长子,他才理所当然做这个继承人。”   说罢,不等萧云轩应声萧勤玉反应,抄起短刀就冲萧勤玉脑门砸过去。   “六姐,我还小,更愚钝,难当此重任,不管是继承人还是当家,还是你来吧。”萧勤玉面无表情的说着,抬手一掌就把那迎面而来的短刀挡了回去。   “七弟,你再小也是嫡长子,再说了,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咱爹横竖怎么看都能再能干个百八十年的,又不是要你马上接手扛大任,你大可以先拿着慢慢长大。”萧如玥皮笑肉不笑的抬手也拍了回去,脚下更加一脚。   萧勤玉一惊忙抬手再挡,并带着坐下椅子一起往萧勤政那边倒,险险避开腿风袭断椅脚:“我不记得萧家祖训里有哪条说当家之位传男不传女,倒是有传能不传庸,六姐你文武双全还医术超群脑子也灵活,横竖怎么看都比我能干,所以,您就勉为其难的接下吧,我萧勤玉一定誓死效忠。”   俏脸一抽,萧如玥差点没掀桌,挥手再挡:“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家给了武王就算日后有孩子姓的也是皇甫,我若真接了这重担日后传给谁?让姓皇甫的人指挥萧家的人?”   端木芳儿和萧老夫人一听,立马鸡啄米似得狂点头,要是能出声,保准也大声应和。   而萧勤玉确实没想到这一点,呆了一呆余光往萧云轩那边飞了一眼,眼看短刀就要砸上脑门时赶紧挥手又拍回去:“只要遇上合适的小姐,我立即成亲,尽快生几个孩子,到时候你可以从中选一个当继承人。”   太急,他也顾不得害羞脸红什么的,只脑子一现就一股脑儿的喷了出来,倒是把弄得萧如玥愣了一愣,险些被短刀砸了脸,更火着把其拍回去:“放屁,鬼知道你什么时候遇上所谓合适的姑娘?你要说这辈子都不给我遇上个合适的怎么办?”   这话题……   众人看傻了听傻了,连萧云轩都忍不住偏头咳了两声,武王大人则直接不客气的抬手虚握成拳,凑近嘴边一个劲的咳个没完没了:“咳咳……”   “六姐,六姐夫不舒服。”萧勤玉边好心提醒边把短刀拍回去。   萧如玥一听火上头顶,再度用力将刀拍回去:“所以,你赶紧收下别跟我闹了。”尼玛,她就算不看也听得清楚,这混蛋王哪是不舒服,明明就是笑岔气了!   “玥玥,你忙,我没事。”武王大人赶紧出个声表示一下,却声还未落,余光就往岳父大人那边斜了一下,桌下的脚也抬了抬……   啪嚓!   众人听闻那声桌脚爆裂的同时,一阵风炸开般自桌底向四面散开,自众人脚下袭上脸,餐桌颤了颤,安然无恙……   且不说这两孩子从哪学的武功,就是这功力……也未免太深厚了点?!   在座众人会武的纷纷疑惑,竟谁也没往某两人身上猜想,毕竟萧如玥刚才就飞过了一脚,这会儿在飞一脚又有什么奇怪?何况,桌面上还如火如荼的打着呢!   鹰眼精光一闪,三爷萧云凌桌下的脚也动了动,一阵劲风旋即扫向萧如玥下盘。   萧如玥如今是武王妃,她的身后不但有萧云轩坐镇,更有武王当靠山,倘若当家信物落到她手里,想抢都难抢,相比之下,落入萧勤玉手中的话就不一样了……   所以,如果眼下非要两人中一人收下信物的话,他要帮萧勤玉拿到,但当然,在座的都不简单,太明显了一下就会看出来,所以,他要稍微“陷害”一下萧勤玉,让萧如玥以为是萧勤玉桌下袭击了她!   可惜,他算得巧妙做得弯眉,依旧有人眼儿尖,伸腿一横就将那阵劲风化去,却又顺着他的意给了萧勤玉一脚,不过,那一脚也没到萧勤玉那边就是了……   萧勤政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瞧准机会脚下就飞了萧如玥一脚,想她力道失衡把短刀拍向他这边。反正两人都不愿当继承人,现在闹得乱得很,说不定信物落了他手里,就顺势推给他了。   萧勤鑫察觉已经太迟,伸腿去拦也拦不住,只能抬脚踢了萧勤政一脚,并狠狠警告的瞪他:不要掺合!没看出来大伯父分明不想把信物给六妹以外的人吗?   虽然,他也不知道大伯父为什么……非六妹不可!   情况明显不对,桌下已经不只是姐弟两和帮手的脚风,潘瑾瑜看了看萧如玥抿了唇,抬手拨着萧如雪连椅子一起往后退到靠墙去,用最实际的行动来表明他们两不掺合这事。   “世子爷……”萧如雪转眸看着潘瑾瑜,低声略显沙哑,说不出是感动,还是什么。   潘瑾瑜看了看她,没说话,但回了个温和的浅笑,旋即目光又回到那边如火如荼的萧家继承人战争中……   凤眸微微暗了暗,萧如雪也跟着转看向餐桌那边。那个温柔的浅笑太熟悉了,熟悉得只要一眼,她就能看出来是假的,只是做给人看的!   而那边一来二去,桌下劲风阵阵,虽然刮上脸不疼,但掀得衣袍乱舞实在吓人,何况满桌佳肴的桌子也咯噔咯噔的越颤越厉害,随时都会散架一样……   洪妈妈再也忍不住,赶紧扶着萧老夫人起身就退开,萧如鸢本还不知道如何退身的好,一见如此,也赶紧搀扶这萧老夫人的另一边闪人。   端木芳儿也想闪,可又觉得这关乎继承权的战争自己不在场镇一镇萧勤玉,他会傻傻的推得更干净,所以,咬着牙勉强留下来,卖力的冲根本没空理会她的萧勤玉使眼色。快接住了笨蛋,既然人家不要,你接住就顺理成章谁都说不得了!   只要萧勤玉当了继承人,当娘的她就有靠山了!   砰一声,餐桌终于不堪重负炸开,桌边的人也第一时间或跳起奔逃,或连人带椅倒退的散开,桌上的碗碗碟碟汤汤水水也噼里啪啦稀里哗啦散了一地……   俏脸刚刚还几近狰狞的萧如玥这一瞬巧笑嫣然,灿烂如花的看着萧勤玉:“七弟,既然你拿了,就好好……”   后退避开汤水溅到的瞬间,明明拍回去了的短刀却莫名其妙的拐着弯飞进自己怀里……萧勤玉呆了一呆,猛然回神,并霍地站起就蹬蹬蹬冲到萧如玥面前把短刀一塞:“六姐,生辰快乐。”   那话,让抬手挡的萧如玥呆了一呆,就那么一呆,就让萧勤玉顺利的把东西塞进了她怀里,而后,身后有鬼追似得窜出门就没了影。   “咳咳……”嘴角抽了抽的萧云轩咳了两声站起,面无表情冷冰冰的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收好吧。”   说罢,就往外走。   大闹了那么一场东西竟然还是公然的回到了自己手上,而且特么的那些加了料的菜那个混蛋爹一口没吃的全毁了……   萧如玥才下去的火气顿时又烧上头顶,哪里还管什么形象,操起旁边本是属于萧云轩那把椅子就冲萧云轩后脑砸去:“你个混蛋爹!”   砰——   椅子落地摔了个粉身碎骨,而那混蛋爹却眨眼已出了门外许远,压根连弹起的碎渣都没碰到他的袍角,倒是隐约听到他的声音:“夜三,让人给我下碗面,长寿面!”   “噗咳咳……”武王大人低头狂颤狂咳,又吸入了不该吸入的东西不舒服了。   萧如玥气得差点没再抄一把椅子砸他,横眉一扫满厅因为她猛然发飙竟然公然袭击萧云轩而呆住的众人,怒道:“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发飙吗?”   吼罢,怒气冲冲往外走。   “玥玥……”   被丢下的武王大人可怜兮兮的喊了声,轻叹,而后歉意的看向众人,脸不红气不喘道:“玥玥最近没休息好还压力大,情绪难免有些失控,还请诸位不要计较。”   在你个宠妻如疯子的人面前,谁敢当着你的面跟你家爱妻计较……   众人默默,抽搐着满脸皮肉直道理解。   萧如玥萧如雪十六岁生辰宴,就这么热热闹闹的不欢而散了……   并且,萧如玥临离开别院前,那个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混蛋爹,竟然又出现了。   “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死气沉沉的人莫名其妙的冷冷冰冰吐了一句,转身就走,等萧如玥好不容易反应过来那话的意思,他人早已经不见了。   大如小房子的马车里,武王妃咬牙切齿。   “我要杀了他!”   “嗯,我支持你。”   横眉狠狠瞪过去,伸手就揪住了武王大人的耳朵:“刚才笑得最凶的就是你!”拿笑声支持吗?   武王大人掬起双手小心翼翼保护耳朵的模样,顺势往萧如玥怀里倾,妻管严的懦弱丈夫般求饶:“冤枉啊爱妃,我没有笑,我只是总不舒服的咳嗽而已。”   “咳咳咳你妹,你当我傻的听不出来。”萧如玥喷道,撒手放了他的耳朵,改使劲推那颗猛往怀里塞来的脑袋。   枕不上她的腿,武王大人倒也不勉强,干脆抬手扣住她纤细的要就顺势一翻,抱着她靠卧进一旁的锦被堆叠的软靠里:“是是是,爱妃英明神武慧眼神通。”   萧如玥抬头瞪他,本要在发泄两句,可他已手快的卸了她发上珠钗让满头青丝自然倾散,大手长指为梳,轻柔的梳进她的发间揉捏……   力道恰到好处十分舒服,让萧如玥顿时懒得再浪费力气的白喷口水,安安静静趴回他怀里,舒服的享受他的煜式按摩。   皇甫煜这才轻道:“你爹很爱你娘。”牌位这种东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时随地说逃就掏得出来的。   “那又怎样。”萧如玥呲之以鼻。   “他活得很痛苦。”倘若没有点什么支撑着,恐怕早活不下去了。   萧如玥抿了抿唇,冷哼:“管我屁事。”   皇甫煜浅笑,又道:“今天虽然是你和五姐的生辰,却也是你娘的忌日,对他而言,是非常煎熬的一天。”毕竟十六年前的这一天,两个可爱的女儿降生,但代价却是最爱的女人离世,让他到底是该喜呢?还是该悲?   萧如玥抿唇不语,就这事,她没什么好发表的。   “可是……”皇甫煜浅笑微深:“他今天显然很高兴。”他可是瞧得清清楚楚的,眼见他们要离开时,那位忽然又蹦跶出来“惹事”的岳父大人,转身时嘴角是翘得可不低。   萧如玥白眼一翻,没好气道:“把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他当然高兴。”   “以前我一直纳闷岳父大人为何既然将你定做了继承人,为何不对外公布……”皇甫煜又道,忍俊不禁就笑了起来:“倒是真没想到他会挑在这么混乱的时候公布。”   宫里那位正忙着前丞相左乐之的事……   宫外那些就算不忙着左乐之的事,也忙着克吉烈族今年的兵器竞标前再掐打一场减少对手……   萧家更有趣,各施手段忙来忙去还是白忙一场,本是要暂时先落落幕的,当家的却嫌不够热闹,搬出继承权就把众人又炸一炸……   相信很快,武王妃是萧家当家继承人的事就会传进宫里,而后又传到各家去!   不得不说,岳父大人果然好手段,几句话掀翻毒宴不用受苦,还帮玥玥摆脱了以势夺权的嫌疑,堵了众家权谋者造谣生事之口,还就算有心也分身乏术暂时无法插手来搅萧家的事,能做的,就只有背地里捶胸顿足大骂萧云轩无耻……   自然,他临别时所说的玥玥又欠他的人情,就是脱以武王妃之势强夺萧家当家之权的嫌疑,毕竟,姐弟两为了互推继承权打得那么凶可不是闹着玩的,而见证人,萧家就好几个,就算他们不认,也还有个晋安侯世子!   “幸好他是我岳父。”武王大人不禁由衷的叹。   萧如玥冷哼,明显不服,而之所以没有喷出口,是因为虽然不服,却不得不认。那个爹,真特么的黑,一顿饭,就把所有对萧家有企图的权谋者统统算进去了!   果然,消息不多久就传进宫去了,然后……   皇帝咬牙切齿:“萧,云,轩!”   正文 188 暗斗   听到御书房内一阵东西摔地的乱响和皇帝的咬牙切齿怒声,候在御书房门外的太监总管李公公不禁暗暗叹气。   以前龙颜震怒,还有前丞相左大人在旁消火,烧不上他们身,可现在……就是从圣上还是皇子时就开始服侍他的自己,都不禁把皮绷得紧紧的!   正暗暗叹着,就有人影掠进眼帘,为首的一身凤袍端庄高雅,身后跟了一大群太监内侍。   略微惊讶了瞬,李公公赶紧跪地相迎:“参见皇后娘娘。”   那尊声,不仅给其他太监领了头,引得御书房前侯着的太监宫女纷纷跪地行礼,更给御书房内正在发飙的皇帝递信儿。   皇后凤眸微眯了眯,走近,看了看李公公,才勾起一抹温和的浅笑:“起了吧。”   李公公应诺,领着众人起身,旋即近门去敲了敲:“皇上,皇后娘娘来了。”待内里应出一声后,才轻轻的为皇后推开门:“皇后娘娘,请。”   皇后轻轻颔首,入内,乍见满地狼藉确实惊了一下,但很快收敛并扬起一抹温润怡人的浅笑,欠身行礼。   “嗯。”   刚压下怒火的皇帝略显冷淡,但皇后却丝毫不在意般,视满地狼藉若无睹,莲步翩翩领着一提食盒的宫女走近皇帝。   亲自自食盒中端出一只精致炖盅,送到皇帝面前的桌上,浅笑:“皇上,这是臣妾让御膳房特地炖的,您趁热,小心烫。”   皇帝看了看她,端起那盅燕窝吃了起来。   门外李公公见此,赶紧挥人进来把收拾,待皇帝吃完那盅燕窝,一地狼藉已经收拾好,散落在地的奏折则被皇后亲自一一拾起,整齐叠放回桌上,甚至还能刚刚好的接过皇帝手中那准备放回桌上的的空炖盅。   皇帝看着转身将空炖盅放入食盒交给宫女带走的皇后,抬手拉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把头枕在愕然的她的颈窝里,逸出个疲惫的声音:“朕好累……”   “臣妾为您按摩一下吧。”皇后轻道。   “不用,这样就好。”   皇后点头,也不再多话,就这么坐着等他靠够,倒是没想到并未多久,他就又出声了:“那日请武王妃进宫赏花,都聊了些什么?”   虽是闲聊般的语气,但皇后一听,还是惊得心头不禁咯噔就狂跳了数下,但也毕竟伴君十数年,哪能没点定力,凤眸轻巧一转,旋即道:“不敢欺瞒皇上,实际上那天……”   萧如玥那日说的话,皇后倒真是半点不隐瞒的吐露出来,浅笑:“臣妾不知那小武王妃故意如此一说究竟是何目的,但仔细一想,却也不得不说她说得也有些道理……”   背对着皇帝坐在他的腿上,皇后看不到他的面色,好在他的头枕在她的颈窝间,一呼一吸都能传递到她颈肩,只要小心仔细,想判断他听罢那番话的心情,倒也不算毫无依据,不由说到此处故意停了一下,觉得他暂时并未不悦,更似乎要听下去,方才再度开口。   “花儿离了枝梗终是美不了长久,但寻个瓶儿来放些水养着,倒也能勉强摆看个一两天,既然总是要凋谢的,不过迟早而已,何不让它凋谢之前尽其所值更划算?”   又顿了顿,瞧着皇帝并未不悦和出声打断,才又继续说下去:“虽然臣妾确实很不甘心,但却不得不承认,左大人一介女子却化了男儿身稳居丞相一职辅佐皇上您这么多年,确实能力非凡,这样人才就此没了,实在可惜……”   皇帝轻叹,总算出声:“可她女儿身已露,要再回朝堂是不可能的。”   皇后浅笑:“古往今来,多少侍奉明君的谋士,一生都甘愿居于明君身后不上朝堂争夺浮华名利。”   “她若能和你一样想就好了……”皇帝再度轻叹,十分无奈。   浅笑微僵,皇后不禁出口逸酸:“看来皇上十分钟爱左大人……”   “她的才华让人惊叹。”   皇后怔了一怔,悟到了什么一般,笑意再度在脸上绽开:“只要皇上高兴,臣妾不介意后宫之中再多一位妹妹。”   “你不了解她,这事……唉,就算你肯朕愿,她也未必答应。”皇帝再度叹,很无奈很疲惫。   皇后一听,不禁目露凶光的抿了抿唇,但很快又收敛了去,勾唇浅笑道:“只要皇上高兴,臣妾愿尽绵薄之力去说服左大人。”   “这……”   皇帝薄唇微翘,算计得逞的邪魅,出声却有些惊讶和迟疑:“朕不想委屈你。”   皇后浅笑:“只要能让皇上高兴,能为皇上解忧,臣妾欢喜都来不及,岂会委屈?”   左乐之那个女人,她一定要她死!   ※分啊分啊※   从萧家别院回到晋安侯府,潘瑾瑜便直接又去了书房。   看着萧如雪默默黯然回房,王翠锦心疼不已,不禁道:“世子妃,您是世子爷名正言顺的妻,只要您想,大可请世子爷陪陪您。”哪怕只是今晚!   而且,今天怎么说也是世子妃的生辰,他再怎么,应该也不至于拒绝这个小小的请求吧……   萧如雪看了看王翠锦,笑着摇了摇头,坐下再度拾起未完的针线活儿继续。之前有好长一段时间,她都只是在绣花绣蝴蝶,前阵子,她又忽然不再绣那些东西,而是改开始做衣裳。   “世子妃……”   王翠锦跟上,正要继续劝说,就听到外面玉锦高声呼道:“世子爷。”   王翠锦一惊话便断了,回首,就见潘瑾瑜双手背于身后走了进来,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   萧如雪也很惊讶,都忘了起身,愣愣的看着潘瑾瑜走近,而后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一只,递给她只锦盒。   见她只是瞪大眼错愕的看着自己,潘瑾瑜本就不好的面色,顿时多了一抹类似难堪的颜色。   王翠锦眼尖,瞧着不对赶紧要暗示萧如雪回神接下,可潘瑾瑜却已经将那锦盒往萧如雪面前的小几放下,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落声不小,顿时惊得萧如雪和王翠锦都是一颤,眸中飞掠惊色。   潘瑾瑜看得清楚,张了张嘴,却又什么也没说的倏地合上,拂袖转身就大步离去了。   直到他走了许久,萧如雪还是没回过神来,怔怔的盯着空空的门口,倒是王翠锦先回了神,打开那只锦盒后就两眼一亮,难掩欣喜的呼道:“世子妃,您看。”   萧如雪怔怔移眸,看着锦盒里那只精致的雕花玉簪好一会儿,倏地瞪大了眼,抬手便从锦盒里取出细细端详。   王翠锦浅笑着推开,步伐十分轻快的一一将房里的灯吹灭,霎时间,偌大的房间就只剩萧如雪手中那只雕花簪子在莹莹发光,那色泽,是极品夜明珠才有的,而且……   簪子巧妙镂空,雕的是雪花的花形!   笑,轻轻的在萧如雪唇边绽开,蔓了满脸……   而离开的潘瑾瑜,一出小院直到回到书房,都有两根尾巴紧紧粘着。   锦玉就算了,是他大哥留给他的人,可……   斜了一眼陈玉晨,语气有点冲:“东西我已经送出去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就想问问,我那表嫂收到礼物后什么反应。”陈玉晨咧嘴笑着还蹭更近了点。   潘瑾瑜抬手就推开他,语气更不好:“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你去送……”话到一般忽然顿住,陈玉晨蹙眉看着他:“你该不会放下东西就走了吧?”   潘瑾瑜冷哼,懒得理他。   也就是真的放下就走了……陈玉晨嘴角抽了抽,与锦玉相视一眼,抬腿就猛的踹了一脚潘瑾瑜面前的书案:“你继续这么下去,大表哥会瞑目才怪!”   “你……”   没料到他这么发飙,潘瑾瑜吓了一跳,隐忍不发的火气顿时上了头顶,可才骂出一个字,陈玉晨就跑了,气得他只能把手里的书用力摔在书案上,冲着早已没人的门口咆哮:“我信任你把事情交给你办,你却让人把玉簪做成那样,我都还没跟你算账,你火什么火……”   锦玉默默叹气。   表少爷那也是为了您和世子妃好啊……   ※分啊分啊※   萧如玥十六岁的生辰,四分之一在筹谋如何设计那个混蛋爹,四分之一在打架和吞火,剩下的四分之二……竟然糊里糊涂睡没了!   一觉醒来,难得天已大亮,而皇甫煜竟然也没躺在身边,倒是……她的脚腕却是不知何时多了个东西。   戴在手上的是手镯,那么戴在脚上的是……脚镯?   萧如玥呆了呆,弯腿回来仔细打量那只银制脚镯。   打造此镯的似乎是个生手,做工算不上十分精致,但很用心,只有她小指的半指粗细的镯子带有可以松紧的活扣,外面则精心雕琢了形态各异的玉兰花,且不多不少整整十六朵,里面却又龙飞凤舞的只刻了一个字——   煜!   外面是她,里面是他,意思是……他愿在这男尊女卑的世界屈居于身为女子的她之后?   不是手镯,而是脚镯,意思是……不怕她又不知不觉走远,因为他会紧紧跟随?   好吧……   是她自恋的专往好处想了,把小小的礼物无限化放大意义,但,管他的,她喜欢,她乐意,一想不觉得收到什么礼物会有特别的心情的她,现在有了,而且很特别很特别!   “诶哟,看来心情不错。”   一出门,正跟常喜常乐说笑的唐镜明就转移了目标,看着满脸带笑的萧如玥:“那要不要我再告诉你点更开心的事?比如某个死孩子是怎么个笨手笨脚?”   萧如玥心情好,不跟他斗嘴,更问了皇甫煜的行踪后,就大赦:“你们想上哪上哪,不用跟着来。”   晓雨晓露和常喜常乐顿时了悟上脸去:哦~,您要去找王爷……   萧如玥假假虎眼瞪了四人一人一眼,扭头,愉悦的笑又再度回到脸上,蹦蹦跳跳着出了院子去,直接看傻了晓雨晓露。   她们跟武王妃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她步子这么的……欢快!   “嘻嘻,感觉武王妃好像越活越小了。”晓露咧嘴。   虽然说法有点太直接,但晓雨还是有些认同,只是表面还是清了清嗓子:“咳,小心武王妃听到回来拧你耳朵。”   关于生辰礼物的具体含义,萧如玥没问,皇甫煜也没说,更没问她喜不喜欢,因为那早她脸上的笑,已经说明一切,只可惜那笑很快就被带着萧如鸢上门的端木芳儿打断了……   昨天跪牌位的事好像没发生过一样,端木芳儿一见萧如玥就笑道:“鸢儿听说云儿中毒至今不醒,很是担心,就央着我带她过来看看。”   萧如玥也懒得戳穿她,点点头:“十四妹和十六妹从小就在一个院子里长大,情分自是不一般。”   闲聊了两句,便带着两人去看萧如云。   “为何云儿到现在都还没醒?”关于这点,端木芳儿确实想不明白。   “多半是她自己不愿醒。”萧如玥淡淡道。   “不愿……醒?”端木芳儿不敢置信的瞪着萧如玥:“为什么?”   萧如玥浅笑着回看端木芳儿,讥讽道:“母亲不是该比我更清楚吗?”   爹不疼娘不爱祖母还厌恶,这些这孩子都默默的承受下来了,用冷漠来武装保护自己,却又终究是个硬不起心肠的可怜虫,总被自己的善良伤害,这一次,直接被伤了个体无完肤……   让她如何还肯再睁眼看这个世界?   端木芳儿一窒,恼火,却无言以对,再看向躺在床上安安静静,因为长时间昏睡没有进食,只靠着汤水续命而消瘦得下人的萧如云,心头一阵阵刺痛……   “母亲这次来,不单单只是为了看看十四妹吧?”既然昨晚已经当众发飙了,萧如玥也懒得跟端木芳儿再耍太极。   端木芳儿倒真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不禁怔了一下,旋即吸了一口气,也直接就道:“没错,我这次来,是求你去禄亲王府救救月儿的。”   “我去禄亲王府救八妹?”   萧如玥冷笑:“且不说你的语气不像是在求人,也不说为何是我而我又为何非得去禄亲王府救那个总想方设法妄想取代我的人,就说按你所说的她是四月十六立国日那天失的踪,而今天却已经是四月二十六了,整整十天……母亲,你觉得若要发生什么,会还没发生吗?你让我现在去救人,你以为还来得及吗?”   端木芳儿再度窒住,面色又青又白又黑的难看,绷紧身子颤了好一会,忽的就给萧如玥跪下:“武王妃,月儿确实不该有非分之想确实有错,可她到底也还是你妹妹啊,我求您,求您救救她,哪怕……哪怕……她只是还活着也好……我求你,求您了……”   只要还活着就好,还真是意味深长啊……萧如玥冷笑,实在半点同情不起来:“就算你求我,我愿不计前嫌的帮忙,可我又该如何帮这个忙呢?要不你给我出个主意,告诉我身为武王妃的我,要用什么理由进禄亲王府找人才名正言顺又不惹话柄?”   端木芳儿再度窒住,咬着牙狠狠就给了自己一顿耳光:“我错了,我嘴笨,我不该说请武王妃进禄亲王府救人,我错了,我真笨……”   萧如玥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冷笑:“呵,母亲您这是准备出去后告诉别人,我虐打你了吗?”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绝对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一时情急……”   端木芳儿赶紧又断了自虐,恼火也被这么一来二去的磨得只剩下惶恐,她是真怕萧如玥不肯帮忙,那萧如月就真的死定了。   “行了,你回去吧,话我会带给武王,请他想办法尽快到禄亲王府将八妹救出来,如果八妹还在禄亲王府还活着的话……”   端木芳儿一听,磨干的火气顿时又熊熊燃烧了起来,却无法发飙,免得萧如玥好不容易松口的话又收回去,到时候就真的完了。   一肚子火的离开武王府,以为她能求助的只剩下萧如玥了,却不料柳暗花明又一村,虽然……   回到别院,转角拐弯进自己暂住的小院,就忽的一下被人从身后抱住,端木芳儿吓了一大跳,张嘴尖叫,发出的却是一声被抽干了力气般绵软的娇吟。   缭绕鼻间的气息,让端木芳儿认出了来人是谁,顿时吓得魂不附体,惶恐的抬手就去扯那只隔着衣服覆在她胸前柔软的大手:“你疯了,你大哥……”   “你出门之后大哥就启程回马场去了,你不知道?”   湿热的唇舌放肆的吮舔她的耳垂,伴着灼热的气息逸出嘲讽的轻笑,停在柔软上的大手非但对她的推扯纹丝不动,还大胆的就揉捏了起来。   端木芳儿确实不知道萧云轩一声不响的就又走了,怔了一下,来不及悲伤就被柔软上的酸麻感扰乱了思绪,赶紧再度使劲拉扯妄想弄开他的手:“就……就算是这样,我也是你大嫂,你就不能……”   “不能?哼,也就是嘴上清高而已,大哥已经很久没碰你了吧?你其实很渴望男人上你的吧?”   冷笑了声,桎梏着她细腰的大手便滑下她腿间,揉捏她胸前柔软的大手更加用力,顿时让她一颤不禁倒吸了口凉气,感觉力气被抽走了似得使不出来了,耳边就听到更难听的话:“瞧,你的身体都在乞求我上你,狠狠的干你。”   “不要胡说八道,我没有,没唔……”   端木芳儿一阵眼花被推靠上院墙,才发现她那几个随行的武婢一动不能动的立在那里,个个瞪大着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三爷萧云凌撕扯她的衣服。   他竟然……   吓得头晕目眩,端木芳儿险些晕过去,更激烈的反抗并泪流满面:“不,不要,你不要这样,我求你,求你了……”   三爷萧云凌却半点没有停下的意思,还突兀的道:“我知道有个人跟禄亲王交情很好,可以帮你进禄亲王府找月儿。”   “咦?”端木芳儿惊愕,甚至忘了当下的处境:“谁?”   三爷萧云凌没有说话,只是笑得邪佞的贴紧她。   身下毫无阻碍的紧贴,灼热烧身,惊得端木芳儿再度倒吸了口凉气,狠狠的等着三爷萧云凌:“你说的是真的?”   “半句虚假,天打雷劈。”   三爷萧云凌勾唇笑着把脸也压近过去,却隔着一寸距离忽然停下,一副“接下来就看你表现了”的模样。   “你……”端木芳儿气得瞪他,咬唇,一动不动。   鹰眼危险的微微眯起,三爷萧云凌冷哼:“你慢慢清高……”   话没说完,嘴就被紧紧闭着眼的端木芳儿的唇堵住了,身下也同时得到了火热的慰藉……   萧云轩太绝情,她没有办法,她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才不得不求这男人……   三爷萧云凌笑了,无视那几个瞪大眼看着却无法动弹的武婢,托着端木芳儿就这么转身走进屋子里去。   ※分啊分啊※   四月二十七。   “八小姐被送回别院了。”   许衡带来的消息,倒是让萧如玥有些惊讶,挑眉:“谁这么大面子让禄亲王放人?”   “明面上是单影。”   萧如玥再度挑眉:“明面上?”   许衡又道:“三爷私下找过单影,单影才去的禄亲王府,但又在单影去找禄亲王之前,庆亲王先到过禄亲王府,而庆亲王进禄亲王府之前,进过宫……”   换言之,皇帝很可能也插了一手!   萧如玥一听,大笑:“哈哈,看来那位这是要回敬我的牡丹论了。”   “牡丹论?”许衡不明。   “那些不重要。”萧如玥懒得解释:“总之他这是冲我来的就对了……诶呀呀,你说我那可爱的八妹,会不会就此一跃凤凰枝,做起禄亲王妃来呢?”   凤国亲王诸多,禄亲王无权无势对皇帝而言可有可无,但以区区商家的萧家而言,萧如月当上亲王妃一般角度而言却是无上的荣耀……   许衡一听,嘴角不禁抽搐起来:“亏你笑得出来。”   “为什么不笑?”萧如玥咧嘴:“不管这是有人给那位出的主意,还是他自己的主意,他用了,就充分证明了他智商实在堪忧……”   跷腿托腮,懒懒的看着失笑的许衡:“他以为,八妹在那个变态王手里翻起什么浪来?仗着亲王妃的身份堂而皇之进武王府来,然后忽然发疯杀我?呵呵,那也得我乖乖坐着等她杀才行吧。”   许衡拧眉:“可是……”   “你放心,倘若真是那样,倘若八妹真成了禄亲王妃,倘若八妹真这么不知好歹,我就算要捏死她,也绝对会让她回禄亲王府死去!”   萧如玥冷笑,凤眸寒芒乍起:“与其要我们给皇家一个所谓的交代,还不如让皇家给我们一个交代,你说是不?”   许衡心脏一缩,顿时有种死神贴近颈背的感觉,不由就使劲点下头。   真特么见鬼了,这孩子真的只有十六岁么?   正文 189 威胁   萧勤玉和萧如鸢都已经“找到”,萧如玥还成了萧家的继承人,萧如月又……   萧老夫人实在不想再在京都多加停留,四月二十八大早,强行带着端木芳儿母子和刚被送回来还重病着的萧如月就要回通城,而萧勤鑫和萧勤政,都是男孩子又都这么大了,三爷萧云凌也暂时还要留在京都,她就懒得管了,只是叮咛了兄弟两老实安分些不要惹事,住个几天后该回家回家,该忙生意忙生意去。   一切准备就绪,眼看就要启程,萧老夫人忽然又让萧如鸢也留了下来,除了原本侍候萧如鸢的武婢翠红和丫鬟香草之外,还额外的又给了她个妈妈。   那妈妈,还是跟了萧老夫人二十多年的何妈妈!   洪妈妈把萧老夫人的意思传达给萧如鸢:“十六小姐,老夫人让您留在京都的意思,是希望您时常去武王府看看十四小姐。”   而且,七少爷是个面冷心软的,有个妹妹留在别院的话,国子监休息时,七少爷应该也会常回别院来,这样一来,京都这些少爷小姐们有个什么动静,何妈妈也能让人第一时间捎信给萧老夫人……   萧老夫人等人一走,何妈妈立即哄着催促萧如鸢到武王府给萧如玥打招呼。   萧如鸢不笨,不至于以为萧老夫人把何妈妈留给她真是为了好好照顾她,被那么一催,不免有些为难,可一番思来想去,她还是带着何妈妈等人去了武王府。   不想,萧如玥听罢竟十分干脆:“既然这样,那就直接留在武王府住吧,反正武王府房间多得是,也省得你一天到晚的来回跑,我想娘知道也会很高兴的。”   老王妃皇甫佟氏确实很欢喜:“你安心住下吧,也好给我这老婆子做个伴。我看我这清风阁就挺宽敞,你今儿个就带着人住进清风阁来吧。”   萧如鸢倒是想到萧如玥看到何妈妈就会猜到一些,会有对策,却不想竟然是这样,当下受宠若惊不知所措,可惜她人微言轻,萧如玥她都拒绝不了,何况老王妃的盛情,自然除了住下,就没别的选择了。   倒是,何妈妈头疼了。   武王府院大墙高四处侍卫,她就算有个什么消息,却又怎么捎给萧老夫人呢?   ※分啊分啊※   关于前丞相左乐之隐瞒女儿身从政多年一事,虽然皇后,皇贵妃以及德妃三位娘家相继退出弹劾大队而声弱了不少,但,依旧有顽固派和脑子没转过来的紧咬不放,弹劾仍在持续……   四月二十九,萧如玥得到消息,董家八爷董文灏现身程家,但具体是什么时候到京都的,不知道。   小亭里,皇甫煜看了看懒洋洋趴在旁边的萧如玥,低头继续给石桌上的猫儿梳毛:“丑姑近段时间并没出去过。”   “我知道。”顿了一下,萧如玥倏地坐直,炯炯有神的看着皇甫煜:“可我好想去见识见识那位董家八爷。”   皇甫煜却头也不抬的直接道:“不许。”   “为什么?”萧如玥错愕了下,瞪他:“我就偷偷去看一下他到底长得怎么的三头六臂而已,又不去找他打架!”   “不就是个男人,有什么好看的。”武王大人撇嘴。   萧如玥张嘴就要喷他点唾沫星子,却还未出声就先想到了什么的忽的挑了眉,下一刻倏地凑近过去,几乎要跟他脸撞脸的大眼瞪小眼:“王爷,所谓的不就是个男人,是怎样的男人?”   “两只眼睛两个鼻孔一张嘴。”他倒是答得溜。   萧如玥惊愕的瞪大眼:“他不长耳朵的吗?那可稀奇了,这么珍奇的男人,我哪能不去见识见识。”   皇甫煜顿时忍俊不禁,没好气的用额顶开她,正要认输不跟她瞎掰,就有侍卫来报,萧如梅来了。   实际上不仅萧如梅来了,还把她那曾是丞相大人的婆婆带来了,还……   萧如玥看着一身妈妈装扮还刻意抹灰了脸的左乐之,笑了:“左大人这是要考验考验我的眼力吗?”   左乐之依旧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冰冷面孔,非但没应萧如玥的笑问,更直接就对萧如梅发号施令:“如梅,你先带人出去,我有话跟武王妃单独说。”   萧如梅一听,脸色顿时难堪至极,那坐着的武王妃可是她妹妹,她的妹妹啊,这个失势的老太婆凭什么到现在还这么趾高气扬?   萧如玥浅笑,倒是干脆,冲晓雨晓露和常喜常乐摆摆手示意她们出去,并以眼神安抚萧如梅的同时道:“四姐该有一段时间没见十六妹了吧,恰好前两天她也住进王府了,这会儿该是在十四妹那,四姐想过去看看的话,让晓雨带你过去。”   萧如梅心里本还是不舒服的,听着这话,竟觉得是话中有话,却又一时参不透,免得错过了什么,也不及多想就顺势应了:“说起来确实许久不见十六妹了,我这就过去看看她们,你们慢慢聊。”   左乐之抿了抿唇,待萧如梅等人一走,直接就道:“跟那些所谓的血缘相比,不该是跟你来自同一个世界的我更亲吗?”   萧如玥大刺刺的上上下下打量着左乐之的装扮,答非所问:“左大人,你还挺适合女装的嘛,就是这身衣裳……太老气了,你才三十多岁,正是风韵正盛时,大可穿得明艳些……”   左乐之忍着听完她把那些有的没的废话,才又道:“别忘了,你和我一样,本不该属于这个世界,就算不同的原因身不由己的来到这里,也依旧改变不了你我在这里都是异类的事实。”   “噗哧~”   萧如玥忍俊不禁起来,看着一本正色的左乐之:“左大人,你刀枪不入吗?”   “……”   “那你会上天遁地像鬼一样凭空说消失就消失吗?”   “……”   “那七十二变呢?或者折扣一下,三十六变也行!”   “……”   “啊对了,我觉得我有必要申明一下,我呢,是货真价实的血肉之躯,刀枪都入,上不了天遁不了地也不会像鬼似得凭空说消失就消失,更别说七十二变三十六变,我啊,卯足了劲也顶多只能变个假男人,啊抱歉,我不是在说你,我只是在说我自己。”   左乐之的脸,彻底烧了十年的锅底一样黑,还青筋纵横肌肉狂颤……   “那我就想不明白了,既不能刀枪不入,又不能飞天遁地,还不会七十二变三十六变……”萧如玥失笑的看着左乐之:“你又凭什么说你我在这里是异类?”   “你……”   左乐之气得霍然起身,黑着脸瞪了萧如玥好一会儿,却又还是坐了回去,咬牙切齿的沉声质问:“你想发动战争吗?你想让凤国百姓颠沛流离于战火之中吗?”   萧如玥更好笑了:“我什么时候说过?”   左乐之大声道:“你所作所为就是!”   “呵,咳,呵呵哈哈哈……”萧如玥爆笑,好不容易才收住:“咳咳,抱歉,不过谁让你好好的说着干嘛忽然说那么好笑的笑话。”   左乐之一听,脸顿时黑绿黑绿的,她说的到底哪里好笑了?   “我那四姐说,你的儿子我的四姐夫,是当今凤国皇帝的皇子。”唇角微勾,萧如玥浅笑看着左乐之慢悠悠的问:“倘若这话属实的话,那么,敢问左大人,您为何不入宫为妃享受富贵荣华,而偏要换上男装入仕从政跟一群男人争高低?”   左乐之窒住。   “为功?为名?还是‘那边’带来的思想让你无法屈就这里的男尊女卑不愿跟一群女人共享一个男人?亦或者,说高尚一点,你,只是单纯的想为你的男人尽一份力想要用你所能及的力量保护他?”   左乐之张嘴就要应了最后一条,可萧如玥却并未给她机会,咄咄逼人一般再度开口:“管你哪一条,我只问你一件,高贵的左大人,你从政这些年,当真没有枉杀一人吗?”   左乐之再度窒住,发黑的脸褪成灰色渐显白,咬牙,回道:“我没……”   “哼!”   鼻孔冷哼出一声打断她的话,萧如玥冷笑:“左大人,人在做天在看,你当真敢说你这些年来没有枉杀一人?就算你敢说,你觉得,我会,信,吗?纵观历史,哪朝哪代革新变旧不是成也尸山败也血海?如你所说,在这世界你我都是外来,莫说别的,就是思想也绝对在这里属于异奇,这样的你从政高居丞相一职,就半点没有利用那些带过来的东西?而那些东西,这里的人就真的全都能轻易接受?半个反对的人都没有?”   “我……”   左乐之深吸一口气,大声回道:“我承认,我确实无法肯定自己没有错杀一人,但你也知道,革新变旧肯定会经过那个过程,是谁都避免不了的,而且,至少现在你所看到的凤国很太平不是吗?”   “呵~”萧如玥又笑了:“太平?眼下确实太平,可是……请问左大人,这太平又还能持续多久?”   左乐之再度窒了窒,就道:“这得看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萧如玥一听,更好笑了:“为何是看我的意思?因为我是武王妃?那么我又请问,左大人啊,我这武王妃怎么当上的?”   左乐之顿时气弱,却不禁瞪大眼看着萧如玥,险些脱口自曝不能曝。   “我从没想过当什么武王妃,却又是怎么当上的,你比我更清楚!”   “且不说皇甫一脉为保凤国疆土付出了多少,就单单只问,你保护你的男人没错,我守护我的男人又有什么错?”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不安分四处惹是生非,还不许别人自卫反抗了?呵~,左大人,你这是哪门子的大道理?”   左乐之顿时面色又青又红。   萧如玥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懒洋洋的问:“那么左大人,您还有什么话要说?”   原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冰脸,此时早已龟裂纵横,更在嘴张张合合半天说不出话来后顿时散去,颓败如丧家之犬:“既然……既然你明明知道我不愿入宫,却为何……为何还要害我非入宫不可!”   萧如玥冷笑:“啧啧,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赏我一巴掌,还不许我回敬你一脚?”   “你……”左乐之气急:“我什么时候赏你一巴掌了!”   “咦?没有吗?那就是我搞错了,抱歉啊。”秋月手艺精进啊,这参茶味道不错。   左乐之气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磨着牙道:“你确实不会发动战争?”   “左大人,您这问题是不是问错人了?啧啧,就您这智商……您当初到底是怎么当上丞相的?空降?”萧如玥摇头叹气。   “你……”   左乐之再度气结,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又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呼出后,才道:“我实话告诉你,在知道你存在的时候,我就在研制一种烟火,一种能将你捧成天女彻底陷入国战争夺之中的烟火,已经交托给绝对值得信任的人分别带到各地各国,只要你挑起战争或是我死了,那些东西就会在同一时间爆向天空,告诉这个世界的所有野心家,你,来自天外,你能兴国亦能灭国,得你者得天下!”   屋顶上突兀的瓦碎声和一阵凌乱的衣袂声,醒了萧如玥的冲动,轻轻放下茶杯,扬眸笑看向左乐之:“左大人您这是……在变相的威胁我做即将入宫为妃的你的靠山吗?”   左家曾是望族,但早已败势,这些年全靠左乐之又撑起辉煌,可惜人丁稀薄,仅靠她一力支撑的天空,她一倒,也立马随之崩塌……   对于一个能混迹政坛多年的女人而言,入宫为妃不可怕,明争暗斗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资本跟人家争跟人家斗,所以,左乐之想到了萧如玥,手握八十多万私军的武王宠爱如命的王妃,富可敌国的萧家的未来当家,这普天之下,财势相加几乎无人能及的女人!   被萧如玥那么看着,左乐之不禁心底发毛,但,除此之外她无路可走,只能硬着头皮挺起胸膛:“是。”   啪啪啪……   萧如玥赏脸的鼓掌,满脸的笑却不达眼底:“左大人,你可一定要每日烧高香祈祷那些东西不会被潮湿了啊~”   左乐之窒了瞬,小心翼翼呼吸:“我会的。”   “那就好。”萧如玥笑着靠回椅子里,摆摆手:“你可以滚了。”   左乐之气急:“你……”   “怎么?你想现在就撕毁协议?”萧如玥托腮笑看着她,慵懒而邪魅,却又……阴冷森森,再犯一步便会万劫不复般。   对上那双眼,左乐之面色骤变,顿时有种呼吸被强行剥夺了似得的感觉,身体也无法控制的瑟瑟轻颤起来。   “总……总之……从今往后你不犯我我不犯你,你帮我我也会帮你!”   弱弱的甩下话,左乐之身后有鬼追似得逃出小花厅,最快速度找到萧如梅,遁离武王府。   ※分啊分啊※   萧如玥悄悄爬上屋顶上,一个人也没看到……   “跑得倒是挺快。”   撇撇嘴掠回地面,带着因为萧如梅离开而回来的晓雨等人四处溜达找人,最后在后山顶的平地上,找到蹲在那里围成一圈貌似正在开会的武王大人和师兄大人们。   哦,准确的说,武王大人是被师兄大人们围在圈中间,所有人的手都搭在武王大人身上,嘀嘀咕咕一个比一个语重心长,一听到她们的脚步声,“探讨”的内容立马就变了——   “死孩子,今天发型不错啊。”   “衣服也一如既往的干净啊。”   “这双鞋新做的吧?”   “脸上稍微沾了点灰,来,我帮你擦……”   内容可真是……   萧如玥莞尔失笑,却只慢悠悠的走近,然后听他们继续毫无技术含量的废话,倒要看看他们这么瞎扯能扯到什么时候去。   不过,这些师兄大人们也一个个都是厚脸皮的,不管那些废话是不是拙得昏天暗地会不会被当面戳了,他们都一如既往的保持脸不红气不喘的优良传统。   “诶哟,小师弟妹你来啦?今天发型不错哟。”   “衣裙也洗得很干净啊。”   “这双鞋也是新做的吧?”   “脸上稍微沾了点灰,死孩子,赶紧的,过去给擦擦,真是猪头猪脑的……”   六人六脚作势就要把皇甫煜踹向看戏的萧如玥,却都在离皇甫煜身只有一寸的地方停下,而后,不是你扯我就是我推你,相互陷害别人那只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脚去踢皇甫煜,最后,皇甫煜没踢成,六人直接混打起来了。   一旁的晓雨晓露和常喜常乐等人没有萧如玥定力好,早笑岔了气:王爷的这些师兄们可真是活宝!   皇甫煜站起身走近萧如玥,一声不发拉她往断崖那边走。   “都听见了?”   “嗯。”   “没有什么要问的?”   “嗯。”   “过期不候啊。”   “嗯。”   “我休了……”   “做梦。”   萧如玥笑了:“你抓我这么紧干嘛?”   皇甫煜转头看了看她,又别开:“怕你丢了。”   萧如玥咧嘴:“那你可要拉紧了。”   “嗯。”   “真不问?”   “嗯。”   “真真不问?”   “嗯。”   “王爷,你是笨蛋吗?”   “嗯。”   “……”   “我想杀了她!”皇甫煜忽然道。   萧如玥点头:“嗯,我也想。”   “可是……”看了看她,皇甫煜轻叹:“还是算了。”   萧如玥又笑了:“其实,死不但不是最可怕最痛苦的,还是种解脱,而生不如死,才是最可怕最痛苦的的。”   皇甫煜倏地停下,低头看她,也笑了,抬手揉上她的头:“你啊……”   “人家要活,就让她好好活着呗,但她以外的人,我可就不担保了。”   ※分啊分啊※   “您这就要走?”   董清妍惊呼,不敢置信的望着主位上那个男人她的父亲:“您才刚来!”而且,还要把母亲一起接走,这……   “京都太乱,不适合你母亲养病,而且家里还有事。”董文灏浅笑道,不管是声音还是面容,都十分温和。   “可……可也用不着那么急呀。”董清妍努力的想争取:“再说了,现在左丞相府出事,公公婆婆都担心着紧张着,您这时候来不帮忙就算了,竟然还转身又就带着母亲走……您,您让公公婆婆们怎么想您,怎么想我们家嘛!”   “只要你不要去招惹那个武王妃,就什么事都不会有。”董文灏依旧满面温和的笑。   董清妍窒住,旋即小心翼翼控制呼吸免得被父亲看出来,跺脚撒娇:“爹,您这说的什么话,好好的我干嘛去招惹那个武王妃嘛。”   “那就好。”董文灏笑,当真信了般,又道:“只要皇上不是要诛左丞相九族,程家就不会有事。”   “可要是呢?”董清妍继续挣扎。   董文灏这回哈哈大笑起来:“傻丫头,你傻人家可不傻,皇上更是英明着呢,再有,你当诛九族是开开玩笑的小事吗?随随便便说诛就能诛?”   一旁董正奇只喝茶不插声,倒是听到这里,暗暗跟着点了头。   左丞相再怎么错,也好歹都忠心辅佐皇上多年有目共睹,何况她错也不过错在她是女儿身,若皇上以此为借口诛了她九族,只怕……等那些这会儿忙着弹劾的忠臣回过神来,多半要寒透心!   “可是……”   董文灏不理会董清妍的继续挣扎,转头看向董正奇:“正奇,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准备呀,天色不早了,再拖下去,今晚可就要露宿荒野了,你八婶的身子可受不起。”   “爹!四哥!”   董清妍再喊,董正奇也一溜烟出门去给准备了,气得她直跺脚,用力把自己丢进椅子里呼呼生闷气。   董文灏只是笑,转头对从头到尾不敢吭一声的女婿程庆道:“清妍脾气不好,委屈你了。”   程庆一听,差点没点头附和,被董清妍狠狠瞪了一眼,才赶紧改口道:“不不,清妍很好,她脾气不坏,她……”   “她是我女儿,我很清楚,也看得见。”董文灏笑。   程庆顿囧,董清妍也又气又羞:“爹~”   “嗯?”   “……”   看着那天塌下来似乎也还是那么优哉游哉样的父亲,董清妍只能暗自抓狂,但不一会儿,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张嘴却又没说,而是对程庆命令道:“相公,你先出去,我有话……”   “他是你丈夫,夫为天,有什么不能当着他的面说的?”董文灏直接打断女儿的话,笑对程庆道:“虽然清妍是我女儿,但我还是要说,女婿啊,你不能太宠她了,否则,她迟早要捅破天的。”   程庆为顿时难了。   一边是岳父大人,一边是娘子大人,他他他,到底要不要应声呢?   但,董清妍却顿时黑了脸:“爹,有些话,您确定要让相公听到吗?”   正文 190 给我打!   董文灏笑:“女婿是半子,为何不能?”   本来还担心父女两人为了自己吵起来,而想主动说自己避开的程庆,顿时不好开口了,再度左右为难的杵在那里。   凭心而论,岳父对他真的很好,虽说当初财大气粗的董家会跟程家结这门亲,全看的是他们家跟前丞相的关系,但,董家原本也着实不看好他,只是想随随便便从旁支或者庶出中挑个女儿给他,却不想,嫡系的岳父竟然站出来,把唯一的女儿许配给无財无权还没能力的他,也从不会瞧不起他……   董文灏这一句话是让程庆感动又为难,却让董清妍气得再度跺脚:“爹……”   她也知道,庆哥虽然看起来完全纨绔子弟的吊儿郎当样,能力也实在没有什么能力,但他也是分得清轻重的,要紧的事是不会说出去,可……有些事,到底还是少一个人知道不更好不是吗?   “清妍,身为女子就该有身为女子的本分,相夫教子侍奉公婆才是你该做的和能做的。”董文灏依旧浅笑温和,似乎什么错,他都会包容都能容忍。   可,董清妍一听那话,却就火上头顶了:“说到底,无论我多努力多拼命,爹还是因为我是个女儿而看不起我,可生是女儿身又不是我想的,更不是我的错!”   吼完,泪流满面的就跑掉了。   程庆惊愕回神,倏地跳起就要去追,才猛然想起董文灏在,不禁僵了僵:“岳父,我……您……我去把清妍哄回来。”说罢,就追了出去。   董文灏几不可闻叹了声,喃道:“你确实很努力,可,却努力错了方向啊……”   一切准备就绪,董文灏就要启程离开京都,董正奇和程庆都来送,连程庆的父母都亲自出来了,可董清妍还是不出现,不论说什么道别话,气氛都很尴尬。   董文灏把程庆和董正奇都叫道跟前:“女婿,京都近来风大,出门小心些,也不要太宠清妍任她胡闹,有什么直管跟正奇商量。”   商量是说好听了,其实意思就是自己镇不住的时候请四哥帮忙的意思……程庆不是太聪明,却也还听得懂这话,不禁囧了囧,含含糊糊的点头。   董文灏看了看他,莞尔失笑,也不再多啰嗦的转看向董正奇:“虽说嫁出去的女儿就是人家家的人,娘家人不该管太多,但清妍的性子你也清楚,这里是天子脚下满地王侯,放着她不管迟早要闯祸,你在京都就帮帮你妹夫好好看管看管她,特别是……让她离武王府尤其是那个武王妃越远越好!”   董正奇听后面那句声音稍稍低了些,便明了重要性,旋即正色点头:“侄儿一定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是一定要!否则……”   否则什么,董正奇拉长耳朵半天也没等到,倒是等到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抬眸,只看到董文灏钻进马车的背影。   所以,到底那个才刚刚满十六的小武王妃,到底有什么奇特的?竟然胜过嫡长子成为萧家继承人,还,让八叔这么这么的……   ※分啊分啊※   董家八爷董文灏不知何时到的京都,又到了多久看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猜到了什么,萧如玥毫无头绪,更想不明白,他为何一现身,就直接把他的夫人带走,多一夜都不留,更没找丑姑……   虽然没搞懂,但人家还是没动作,她自己也不想打破现有的平衡,也就又一次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事情再度悬在了那里。   倒是没两天,日子过得逍遥又荒诞的萧如梅的父亲,萧家四爷萧云展病倒了,而且一病如山倒,短短一天内通城所有大夫都请遍了,没一个敢开方子下药的。   这世界,男人再没用到就算只是个摆设,也是女人的依附,萧四夫人房氏自然哭得肝肠寸断,跪求刚回府的萧老夫人把萧如玥请回来给看看,因为外面如今已经传得萧如玥的医术比宫里的御医更厉害,她只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那个王妃侄女的身上了。   再不成器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长的,萧老夫人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再加上四夫人房氏的哭嚎声几乎要把萧家的屋顶全给掀了,谁都受不了,也就管不了萧如玥要照顾武王那么多了,放了信鹰之余还先先后后追加了四匹快马加急,生怕萧如玥不回去似得。   而又偏在这时,圣旨下,公告天下左凡乃前丞相左乐之为皇上生养的皇子,封左乐之为惠妃,按皇子们的年龄,左凡名成了大皇子,萧如梅顺理成章做了皇子妃,并扛着压力给左乐之一个风光的封妃大典,日子定在五月八日。   四爷萧云展病倒,作为女儿的萧如梅不能不会去,可回去,时间一掐算,她哪怕是只住一晚就得日夜兼程的赶,才赶得及左乐之的封妃大典……   于是,她又想到了萧如玥!   “六妹,您能不能用你的烈风带我回去?”   听到那声“六妹”,晓雨晓露和常喜常乐都不禁暗喷:这人真不要脸,当初求着武王妃的时候,就一声比一声低的“武王妃”的叫,如今自己才刚做皇子妃,就立马“六妹”起来了……   称呼萧如玥倒是没在意,但还是摆着一副“你疯了吗”的脸孔看着萧如梅:“四姐,你确定要跟我骑烈风?且不说烈风的暴脾气愿不愿意,就是……你受得了她的速度吗?”   “受得的受得的。”萧如梅点头如捣蒜,生怕慢了萧如玥就反悔。   “就算你这么说,也实在不太好吧……”   萧如玥拧眉,十分为难:“祖母和四婶都催得那么急,我是准备交代好照顾王爷的事宜就马上启程的,要不我稍微等等你,你回去跟跟惠妃娘娘商量一下?四姐,不是我不愿意带你,你现在可是皇子妃了呀,要是把你颠簸伤了,我可怎么跟惠妃娘娘和大皇子姐夫交代?”   一句“皇子妃”,轻轻就把萧如梅捧了个飘飘然,只是没一会儿她就自己狠狠摔了下来。都怪那个爹,无能还爱闯祸,从小到大就没给她什么照拂,关键时刻还给她出岔子扯后腿……   可,再怨再恨那个人还是她爹,她改不了,倒是再浪费时间下去怕萧如玥不等她,赶紧匆匆的飞奔回进宫找左乐之“商量”!   五月三日傍晚已近夜幕,京都百姓看到武王妃骑着那匹悍马烈风带了个人,领一大队人马出了京都城北门。   五月四日大清早,通城南门才开就迎来了武王妃一行,守城官还来不及往上通报武王妃驾到,人马就直接冲进城去直奔萧府。   虽说连连送了信一催再催,可也没想到萧如玥会来得这么快,萧家上下反而有些措手不及,当听说皇子妃萧如梅也一起赶回来了,四夫人房氏当即破涕为笑,飞奔着就出来迎。   可,萧如梅却不堪颠簸,晕过去了,而赶了一夜路的萧如玥脸色也不太好。   如今取代端木芳儿接管内宅中馈的二夫人陶氏,匆匆赶在四夫人房氏之前开口:“武王妃,您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十分辛苦,想必连水都没来得及吃东西吧?要不您先洗漱洗簌吃些东西,再去给四叔看诊如何?”   她可半点不敢再领教武王到底有多宠爱这个六侄女,要是这六侄女为萧家的事累坏了,谁知道武王会不会再一次把萧家圈起来?再说了,当初的戏言如今成了真,六侄女竟然做了萧家的继承人未来的当家,那是捏着她们未来的大人物,相比之下,那个总闯祸的四叔算什么?死了一了百了!   四夫人房氏一听就火了,但也不是个完全没眼色的,看了看萧如玥的面色不太好,再加上萧如玥如今的双重身份,也着实不敢耍横惹她……   倒是,萧如玥十分善解人意:“二婶,您还是照以前那么叫我如玥吧,一家人我还是您侄女,叫武王妃太生疏了,还有,我直接道四婶那边打些水洗脸醒醒神就行,若是这会儿已经热粥,就送些过去给我垫垫肚子吧,还是四叔要紧。”   四夫人房氏顿时动容,拉着萧如玥就闪起了泪花:“如玥,四婶我真是不知怎么感激……”   “四婶,您先别谢我,四叔的身体一向如何您心里也是有底儿的,这会儿我还没见着他,还真不敢保证有没有把握,但一定尽力而为就是了。”萧如玥边说着,边带着四夫人房氏往南院去。   看着是一副很赶的样子,但其实,带着一向养尊处优刚刚才飞奔出来的四夫人房氏,又快得到哪去?何况,她的话软软却直接就戳中了四夫人房氏的痛处……   想到自己那个不争气的男人,四夫人房氏就委屈得泪如雨下:“你能特地赶回来给你四叔,四婶已经感激不尽了,若是真的……真的……那也是你四叔太不争气,命该如此……”   萧如玥足够让她听得见的叹了声:“四婶,别伤心,我先看看四叔再说……”拍了拍她的背安抚,才想到了似得讪讪又道:“哦对了,还有四姐……本来我是让她坐马车回来的,可她非要跟我骑马,您也知道烈风脾气不好,我又想及早赶回来……”   “傻丫头,你也是一片好意,四婶明白,四婶知道。”她再笨,也不至于不明白女儿这是为了赶在封妃大典前回去,不管萧如玥知不知道,反正,不明着说出来她也装傻就是了。   二夫人陶氏吩咐了妈妈去厨房把粥端了就送去南院,又吩咐人照顾萧如梅,还让管事安置了萧如玥随行的武王府侍卫的吃喝和休息的地方,才转身跟进南院去。   萧如玥洗了脸喝罢粥,才准备给四爷萧云展看诊,萧家在家的长辈小辈就全员到齐的围进了南院……   一,她的身份已经高到他们不得不争先恐后的来拜见巴结!   二,实在好奇当初那个被萧家变相抛弃,时隔十四多年才再度捡回来本是要当棋子,却反而轻轻就搅得家里昏天暗地,只呆了一年多就一跃凤凰枝成为武王妃,现在又是萧家继承人的她,到底是不是像外面传闻的那么厉害,那么高高在上又触手可及,有没有多长出了三头六臂……   本来很大的房间,因为挤了一大堆的人而显得狭小非常,转个身不小心就人碰人,一个妈妈只侧了个身让让,就碰到了晓雨。   真的只是碰到了衣角的碰到,一般人都不会在意,可那妈妈竟然夸张的点头哈腰满脸歉意的压低声道歉:“白夫人,您有没有怎么样?没撞伤您吧?”   晓雨着实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就大感哭笑不得,但也只是面无表情的微微摇摇头,一句都不想浪费在这些曾经侮辱她贬低她作践她的人身上,更手肘撞了撞也呆了下回过神来就要喷笑的晓露,让她别太“猖狂”了,毕竟四爷萧云展此刻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晓露只好咬着唇低下头去,让笑在肚子里横冲乱撞。   “我能力有限,最多最多,药材都能凑齐的情况下,也只能给四叔再续三个月的命。”   萧如玥话一出口,四夫人房氏就一软倒向一边,好在身后的妈妈手快扶住了她,而萧老夫人也顿时目露悲戚,但也不算打击太大,毕竟……   四爷萧云展的状况,已是不懂医的明眼人都可见的严重,通城里的大夫看过之后更是没一个敢开方子下药的,就怕一剂汤药把萧家四爷给喂没了付不起那个责任,而萧如玥还能再给他续三个月的命,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正好在家的二爷萧云峰问:“都需要些什么药材你直管写出来,只要是能花钱买得到的,就不是问题!”   “别的我帮不上,银子的话我也出一份吧。”五爷萧云卿也道。   四夫人房氏一听,顿时感激不已的看向二爷萧云峰和五爷萧云卿,在妈妈的搀扶下微微冲两人福了福身:“谢谢二伯,多谢五叔。”   萧家五兄弟,老大当家萧家的银子等同就是他的,他想怎么花怎么花,老二老三各顾一项生意,每月除了能领到不少的劳工费外还能暗中在每笔生意里抽油水,五爷虽然不管事,可他的字画该死的值钱,还争着抢着有人要,剩下的四爷最没用,只会花完全不会赚,若不是四夫人争得凶,光靠着每月那点固定的月钱,活都活不下去,可再能争也比不过人家能赚,所以,四爷这么一病……   开销太大的话四房哪承受得起?想在公中里扣,也得那几房愿意才行,所以二爷这声出得,岂能让她不感激流涕?   五夫人李氏倒是没什么,但二夫人陶氏的面色却略微不太好,但男人是天,再怎么不乐意有意见,也得回房私下抱怨发泄去,何况二爷萧云峰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领的头,五爷萧云卿立马就跟了,已成定局,她就算回房说到口水干,这血也是要放的……   萧如玥看得清楚,却假装不见,让晓雨将她一直拎着的包裹递过来,打开,是十几只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煞有其事一番翻找,捡出两瓶递给错愕的二爷萧云峰,解释道:“这是我在王府提炼的药丹,以四叔现在的情况恐怕是难以最快速度的消化吸收下这些药,所以要请二叔您费些功力帮帮四叔,每样两粒。”   二夫人陶氏一听,面色又不好了。要出血就算了,还得废她家男人这么大劲?还不如早点死了干净了……   二爷萧云峰点点头,抬手正要接过,就听萧如玥“啊”一声猛然想起什么似得,把递给他的药收了回去,歉意道:“我差点忘了,二叔要忙着家里的生意,这三个月也不一定能日日在家……”手一伸,将药递给五爷萧云卿:“五叔,这事还是交给您吧,反正您也几乎不出门。”   话颇有道理,谁也没有怀疑,更注意力都在那两瓶不知什么神丹的药上了,竟除了萧如玥外,没半个人看到五爷萧云卿眼皮狂颤了好几下,才接过那两只药瓶:“要怎么帮?”   以要指导五爷萧云卿为由,萧如玥顺理成章把他和床上的四爷萧云展以外的人全赶出房外去了。   咧嘴:“五叔,许久不见,十分想念。”   若是可以退,五爷萧云卿直接想退到门外去,可是他不能,他害怕这个侄女:“你,你这次又想看谁?”或者是天气?   嘴角一下咧到耳根下,萧如玥色狼威迫惶恐的良家父女般步步逼近频频后退的五爷萧云卿:“既然五叔这么爽快,那我就直接问了。”猛然一大步就把人逼跌坐进椅子里,笑:“五叔这十几年来,看到三叔和我母亲的什么事没?”   五爷萧云卿一听立马倒吸了口凉气,使劲摇头否认:“没有。”   萧如玥啧啧道:“五叔,你何苦呢?明明不擅长说谎,还偏偏学人睁眼瞎话。”   “额咳……”   “我是看你的反应大概猜到些,不算是你泄露的天机,所以,不用太放在心上,去吧,四叔交给您了,力道轻些,别把他拍没了。”   “……”   所以说,他怕这个侄女!   ※分啊分啊※   萧如玥回紫竹院美美的睡了一觉,直到入夜后才爬起来。   也不知是萧老夫人一回萧家就把端木芳儿母子三人看得紧还是怎地,反正自出了南院之后就没来烦过她。   醒了,但她没让外面的人知道,反正紫竹院本来就偏静,此时又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武王府随行来的侍卫,也不担心谁敢闯进来,而丑姑也有先见之明,跟二夫人陶氏说他们一行的吃喝全由她负责就行,二夫人陶氏也不好说什么,让人送了一大堆生食材进紫竹院,等萧如玥一醒就生火开煮。   一个人吃饭没味道,也不好委屈了那几位跟来的师兄大人,就干脆连晓雨晓露和常喜常乐也招了一起,挤挤的围了一桌吃吃喝喝愣是混了一个多时辰。   夜半时分,四下静寂,月娘优雅穿行云间,时隐时现。   数抹黑影掠出紫竹院,就直接钻进那片茂盛的药地,足足扫荡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又一个个扛着大包裹的出来,正要回紫竹院,就瞅见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摸索着往药地这边来……   黑暗中,药地里个头最小的那抹身影一挥手,旋即所有人凑了近去,不一会儿就有两影将背在背的包裹迅速解下递给另两影,而后眨眼的功夫,其他人影全不见了,剩下的那一小二大三影也轻轻重新退回药地去。   鬼鬼祟祟的两影并未发觉这些,小心翼翼走近药地边界,一阵你推我我推你,才豁出去似的各出一脚踏进药地界内,等了会儿,并未见有动静,顿时庆幸又欢喜,屁颠着就钻进药地去。   可,药地深处的狼藉,却生生吓得了两人。谁那么大胆子,竟然敢把这里洗劫一通……   “珊……珊瑚……”   “嘘,赶紧走!”   可惜,她们才刚转身,就传来一个娇喝:“谁在那里?”   声落,就有两个牛高马大的身影落在了她们面前,冷冰冰明晃晃的刀架在了她们脖子上……   “啊!饶命饶命……”   两人尖叫一声,咚咚两声就跌跪在地求饶。   “怎么是你们?”   月娘似乎都好奇那个轻柔的声音是何人所出,悄悄自云后探出身来……   “六……不不,武王妃,武王妃饶命……”灼桃和珊瑚借着月光看清发生者,赶紧争先恐后的求饶。   都是端木芳儿的贴身丫鬟,那灼桃,还是当初有份去接萧如玥回萧家的……   “你们怎么会在……”   萧如玥柳眉轻拧凝满疑惑,却又没问完就猛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连连扫了忙地狼藉的几眼,就倏地瞪向那两人:“原来是你们!说,为什么把这里弄成这样!”   “不不不,不是不是……”两人吓得舌头打结直叠声。   萧如玥却似没听到,沉声喝问:“你们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竟然……竟然……晓雨晓露,给我打!”   这两狐假虎威的小贱人,晓露早想抽她们了,如今武王妃下令,她哪能不扇她们个痛快,当下就弯刀回鞘,管他三七是多少,左右开弓就先扇出个猪头再说!   正文 191 发怒?   夜半杀猪般的尖叫,最先把护卫着紫竹院从武王府而来的侍卫引来,而后是萧家的侍卫,跟着是邻近药地的东院和下北院的妈妈和丫鬟,而后……   整个萧府鸡飞狗跳!   开玩笑,家里可住着一个皇子妃一个武王妃啊,尤其是那位武王妃,随便掉根毛,萧家说不定都要鸡犬不宁,谁敢不绷着皮过这几天?   端木芳儿闻讯赶到的时候,药地周围灯火通明已经聚集了很多人,灼桃和珊瑚也被打成猪头的拖出扔在药地外的地上,旁边还散乱着大把的断藤和碎花,切口都新得正在渗汁,明显是被利器切割……   心头一跳,端木芳儿旋即抬眸看向萧如玥,却不想竟跟她四目对个正着,明明是她也看过去,却竟有种猝不及防的惊颤感,面色也不由随之微微一变,哪还出得了声问什么。   不过,萧如玥也只是看了她一眼而已,旋即当众甩了下手,就见两抹银光自她手中飞出,精准的贴着灼桃和珊瑚的颈侧动脉没入坚硬的地砖之中,两寸有余。   众人纷纷有种脖颈贴刀的感觉,不由的暗暗小心吞咽了口唾沫,就被突兀响起的娇喝又吓了个心肝肺乱颤——   “说!半夜三更你们进这片地做什么?进地就进地,为何把你们的药草一通乱毁?”   灼桃和珊瑚虽然被水淋醒,脸却肿成猪头意识跟着飘忽混沌,好不容易挺清楚萧如玥的问,却出声呜呜咽咽,除了求饶之外,别的压根谁也听不懂。   这时,萧老夫人也被人抬来了,一看那架势,也不禁心惊肉跳。   那块地,是萧云轩当年特地为端木兰儿命人开的,里面种满天南地北的珍稀药材,以前端木兰儿还在的时候,家里谁有需要,还能进去采一些,但自端木兰儿去了之后,那里就成了禁地,十几年来谁也不敢踏进去一步,可今晚……   洪妈妈也惊得面色大变,尤其看到萧如玥沉凝的面色之后!   好不容易才认出地上那两猪头是什么人,旋即压着声问旁边先赶到的妈妈怎么回事,而后,凑近萧老夫人耳边禀报。   萧老夫人一听确实如猜测,顿时火上头顶,狠狠就瞪了端木芳儿一眼,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将火气暂时压下,转眸看向很少沉凝面色的萧如玥,为难了……   而这时,听不出也压根没打算听出灼桃和珊瑚供述的萧如玥沉声道:“把两人吊起来,什么时候想起来了说清楚了,再放下来!”   说罢,拂袖就走,也不管萧老夫人在那端木芳儿面色有多难看。   二夫人陶氏暗哭怎么偏偏在她掌管内宅事务期间出这种事,还偏偏让萧如玥本人逮个正着,硬着头皮追上去,“如额咳,武王妃……”   萧如玥忽然停了下来,却不是因为二夫人陶氏的叫唤,且倏地转身就指着那片药地喝道:“未经允许入内者,斩腿惩戒!”   “是!”   武王府随行而来的侍卫立即高声应和,顿时吓得没反应过来的众人心肝肺又是一阵乱颤,而后萧府的侍卫又是一阵应和,所有人看着那抹小小身影,瞳孔里都多了一抹畏惧之色。   他们差点忘了,武王妃也是萧家的继承人,他们未来最大的正主子!   二夫人陶氏再也不敢叫住萧如玥了,说好话哄她?开什么玩笑,瞧她那谁靠过去烧谁的架势,傻子才要贴上去被烧!   不想,萧如玥回身走了两步,竟然再度停下来且回身,看着惊吓到的二夫人陶氏:“听说那块地里种了许多药材,但我爹不许进,可想着如果有适合四叔用的话就能剩下一笔费用,就想趁夜里大伙都睡下偷偷进去看看,哪知道……”   深吸一口气压住上来的火气似的听了下,再开口的声音还是尖利得很:“抱歉二婶,我现在没有心情,我先回紫竹院了。”   说罢,当真头也不回的直接走了,而二夫人陶氏还在那里错愕的叠着声啊啊哦哦,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这六侄女虽然上火了,但还是很明白事理的嘛,不过……   转身,直接走到端木芳儿面前,沉着脸尖着声:“大嫂,麻烦你,好好看着自己的人好不好!”   端木芳儿一听,脸都黑了,却没来得及开口,更拔尖的一声就传来了。   “就是啊大嫂,就算你心里不舒服二嫂替了你掌管内宅事务你心里不舒服,你也不能挑这个时候找麻烦啊,三更半夜还不让人消停就算了,竟然挑着六侄女在家的这个时候放了丫鬟跑这里来,啧啧……”   四夫人房氏看了看地上那把凌乱的断藤碎花,就感觉有把火在胸膛里熊熊烈烈起来,别人没听清楚,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六侄女半夜进来,是想给她们家四爷找药的,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找到什么奇药让四爷多活些日子,可结果呢,六侄女药还没找到,就找出了一肚子火,现在怒气冲冲的走了!   想到这些都是端木芳儿害的,脸哪能不更黑更阴沉了下去:“大嫂,就算大伯不让进,可你好歹也是他夫人,需要些里头的什么药材直接跟他说就行了,何必威胁丫鬟半夜三更过来偷,瞧瞧,丫鬟又惊又怕在里头一阵乱砍的发泄,好死不死让六侄女撞见,我们可怜的六侄女呀,一出世就没了娘,这亲娘留下的东西,还被人造次,哪能不火……”   端木芳儿一听,脸都扭曲了:“房紫妍,你胡说八道什么?没有证据就不要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威胁丫鬟……”偷?气死她了,嫁进萧家萧云轩没休她,她就还是萧家的人,只要是属于萧家的东西,她就都有份,凭什么用那个字来侮辱她?   “娘,您看大嫂,明明是她犯错惹了六侄女一顿火,我就说两句公道话,她竟然,竟然就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戳着我的鼻梁骨指名道姓,我呜呜呜……”   转身跑到萧老夫人身边的四夫人房氏说哭就哭,还是大哭特哭:“我知道我知道,我就知道,我们家四爷病倒了,命将不久矣,就都欺负我,呜呜……”   “你……”   端木芳儿顿时气得面目扭曲。若是以前,她好歹也是萧云轩的妻萧勤玉的娘,萧老夫人不看别的,一心一意指望着能作为嫡长子的萧勤玉日后继承萧家这一点,就是心里不痛快也不会明着怎么她,但现在,萧云轩直接当着老夫人的面让萧如玥做了继承人,萧勤玉也对她这个亲娘爱理不理,而那个又哭又嚎恶人告状的房紫妍,虽然丈夫活不了多久了,却还是皇子妃她娘……   横竖怎么比,萧老夫人都会偏向四夫人房氏而非她!   果然,萧老夫人狠狠的瞪着端木芳儿,嘴巴一阵张张合合后,就听到洪妈妈沉声道:“老夫人有令,送~大夫人回桂香院!”   “我自己会走!”   端木芳儿尖声甩开扣住她手臂的武婢,事已至此也没必要再跟这些人做什么客套功夫了,直接狠狠瞪着萧老夫人和四夫人房氏,倏地扭头就大步回桂香院去,而回去之后会发生什么,她也心里有数。   但,只要她不死,只要她不死……   紫竹院。   一群人围着大堆新鲜药材,边按要求处理边闲聊。   “那女人刚才回去时还狠狠瞪了这边一眼呢,那可是疯狗才会有的眼神,你就不怕她回头咬你?”唐镜明嘴上说着,手里也利索的挥舞短刀,把粗藤条削成同等的薄片均匀的散在一块宽大的锦缎之上,以便明天晾晒。   “怕啊,怕死了,我真怕她不来,她不来惹我,我还真不好跟我爹抢,也抢不过。”萧如玥偷闲,懒懒的靠在太师椅里,眸光忽的斜向那冲常乐狂卖风骚的七师兄:“七师兄,你眼抽筋么?要不要我给你免费扎两针?”   “不用不用,抽抽就习惯了。”七师兄脸不红气不喘的应,倒是安分些的低头忙活了阵。   白眼一翻,萧如玥懒得戏弄脸皮城墙那么厚的他,转而对常喜常乐道:“常喜常乐,我告诉你们,这世上最不靠谱的,就是那些油腔滑调乱卖风骚动不动就眼抽筋还不会脸红的男人。”   常喜常乐忍着笑,一本正经的同声应道:“是,武王妃,奴婢记下了。”   “记住了,遇上那种男人有多远闪多远,更不能嫁!”   常喜常乐面面相视,不知该不该应,因为这些,那两个人正好都有……   唐大师赶紧表示不满:“喂喂,照你这么说,你家那个死孩子是最不合标准的,他明显最油腔滑调最乱卖风骚也最爱眼抽筋更压根不会脸红!”   七师兄就含蓄了许多,只“嗯嗯”两声附和着应,就是回头某个死孩子要算账,也不关他事,因为他只是发了两个声而已。   唐大师岂会听不出来,立马赏他一串:“卑鄙,无耻,贱人……”   看着两人一来二去又打起来,还用她的药材当飞镖,萧如玥懒懒出声道:“常喜常乐,你们想家了没?”   打得凶狠的两人顿时停下,边卖力的干活边用力的给那对姐妹花使眼色:不许想!额不对,想家可以,但是不许回答,绝对不许回答那个满脑子都是弯弯张口就能坑人的臭丫头!   天蒙蒙亮,昏睡如死一般的四爷萧云展醒了,依旧气若游丝,但好歹能吃些东西了,四夫人房氏喜极而泣,大呼萧如玥果然是神医。   天大亮,萧如梅醒过来的时候,四爷萧云展醒过来的消息已经整府皆知。   拖着浑身酸痛犹似随时会散架一般的身子去看了看父亲,又意思性的安抚塞了四夫人房氏一叠不少的银票,就准备去找萧如玥启程回京都。   虽然才五月五日,她大可乘马车悠哉悠哉的慢慢回京都都来得及,但,跟萧如玥一起来的,躺床上病得奄奄一息的是她爹,她一个人回去……传出去别人要怎么看她?   所以,她当然要拖着萧如玥一起回去,台词都想好了,可……   听说她要去找萧如玥,南院的妈妈赶紧拦住:“皇子妃,您现在最好……最好不要去惹武王妃。”说罢,将昨晚的事言简意赅的说了一遍,才道:“似乎那两贱婢把药地弄得很乱,毁了不少生了十几年的药材,武王妃天蒙蒙亮就进去了,大概是整理,这会儿还没出来呢。”   萧如梅立马火大起来,脱口就大失形象的骂道:“大伯母她疯了吗?”   那妈妈不敢应声。   总不能说,大夫人虽然是大爷的妻子,但大爷压根就不当有她这么个人,以前她还掌管着内宅事务没人敢招惹她,如今二夫人替了她的位,老夫人又直接派人紧紧盯着她,摆明让她不好过,其他被她压了多年的夫人们自是逮着机会就给她下绊子,已严重到她想买点药材都难的地步,才会打起那块药地的主意吧……   “不过,虽说这六侄女不好惹,可倒是很少发脾气的,眼下这把火估计也烧不了多久,我看你还是先忍忍吧,指不定晚些就过去了。”四夫人房氏也道。   想起昨晚那两把贴着灼桃和珊瑚脖子没入地砖的匕首,她就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脖子,看看是不是真的还完好的在那托着脑袋。   忍不住赶紧补充:“不行不行,如梅,你现在绝对不能去找六侄女,她可凶得很,昨晚差点没把那两丫头给杀了,眼下还气头上呢,你再去惹她搞不好会杀了你!”   萧如梅拧眉,怀疑:“那么严重?”   回应她的,不只是四夫人房氏,那些当时有份看到的妈妈和丫鬟都纷纷面色难看的狂点头。   “可是六妹一向很好说话,就算谁惹了她,她也只回敬惹她那个人,从不牵扯无辜……”萧如梅还是不愿放弃。再拖下去,她就又得跟着萧如玥骑烈风不可,而她,真的真的不想在骑烈风了!   “如梅,娘知道你的想法,但你一定要听娘的!以前那些都是惹上六侄女而已,但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是明着犯上了六侄女她亲娘,而且,这会儿也好在是你大伯父不在家,否则……”四夫人房氏一把拉住萧如梅,生怕她不听话跑去找萧如玥,然后被萧如玥一个火大不杀也切了一双腿。   “行了知道了,我去看看总行吧?”萧如梅不耐烦的推开四夫人房氏:“六妹怎么说都是为了爹回来这一趟,我好歹去谢谢她。”然后,看看情况说话。   “那你可千万别惹她发火了。”   “知道了,真啰嗦!”   四夫人房氏一听,顿时黑了脸,这女儿也太不把她放眼里了,但有什么办法,这女儿如今是皇子妃啊,男人没了之后,她就只能指望这个女儿了……   可惜,萧如梅一整天都没见着萧如玥,因为萧如玥一整天都在药地里面。   至少,萧如梅来的好几次,一次也没看到萧如玥出来,而药地外面十步一侍卫的围了一圈,还立着块“擅入者斩腿惩戒”的牌子。   眼看太阳都下山了,萧如梅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姑姑,六妹什么时候出来?”   丑姑摇头。   “她总是要吃东西的呀,饿坏了怎么办?”   丑姑叹气。   “你,你们就这么由着她?”   丑姑无奈。   王妃要耍你,你就是抓狂也没有啊,何况,你越抓狂她越高兴……   入夜前,三爷萧云凌也带着萧勤鑫萧勤政兄弟俩回来了。   听罢三夫人沈氏的描述,三爷萧云凌还是有些惊愕:“那丫头当真发这么大脾气?”   “您是不知道,当时所有人可都吓傻了。”三夫人沈氏轻叹。每每想起那两把刀子,她就一阵阵的毛骨悚然,不过……   “我就奇怪了,那丫头明明被送去的是(压声)那种地方,不是说她挨饿受冻还隔三差五被欺负吗?那她又是上哪学的武功和医术?”   三爷萧云凌的面色不禁沉了沉,摇头:“医术我是不知道,可那丫头刚回来的时候确实是不会武功的,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又会了。”   “难道是大伯教的?”三夫人沈氏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毕竟大伯待那丫头一直都比较特殊,如今更是立了她做继承人。”   一听“继承人”三字,三爷萧云凌就脸都绿了。当然,这不单单只是因为那天的难堪,更多的是因为……萧云轩竟然把萧家交给一个女儿!女儿!   那是在侮辱他们这些兄弟,连他的女儿都比不上吗?   怒意起,手中的茶杯啪嚓一声就被捏碎了,直接吓了三夫人沈氏一大跳,惊恐的看着他。   “抱歉,我失控了……”三爷萧云凌一回过神来就道歉,只是略显有些颓废丧气。   “我明白,我都明白。”   三夫人沈氏柔和一笑,起身主动走到他面前,抱住他。   他很有才华,很有能力,却可惜是个庶子,而老夫人又格外的针对他,大伯明面上把绸缎的生意交给他打理,但还是处处放着他压着他,如今还立了个女儿当继承人,简直是无形的打击人!   三爷萧云凌看了看她,头一次没有说什么,只抬手将她抱上腿……   ※分啊分啊※   五月六日,连着服了两日萧如玥的药丸的四爷萧云展虽然还不能起床,却明显好转许多,气都不似那两日那么弱了。   大早,不用萧如梅再去紫竹院找,萧如玥便派了晓雨来传话,准备启程回京都。   萧如梅自是巴不得,四夫人房氏也不好阻了女儿的好事,却也惊于萧如玥说走就走那么忽然,咬咬牙迅速翻出两件自己平常都舍不得戴的首饰,屁颠着往紫竹院那边冲。   “四婶……”   萧如玥哭笑不得,把首饰推回去给四夫人房氏:“你以为我舍不得多给四叔点药丸吗?你以为我带回来那些药丸,都适合四叔吃吗?四叔现在虚弱成那样,别的大夫方子都不敢开,我……”叹气,一副不知如何说下去的模样。   四夫人房氏不禁黯然,收了收手,才想起手里有东西,看了看,咬牙忍着肉疼,再一次推给萧如玥:“如玥,四婶真的很感谢你特地赶回来,也不知道送你点什么感激才好,这首饰就是四婶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   自己男人再撑也就三个月的命,往后她也就只能指望那个皇子妃女儿了,可那皇子女婿似乎身子也不好,再者,皇帝也不止那么一个皇子……算来算去,要指望这六侄女的地方都太多太多了,哪能不好好巴着?   那点小九九,萧如玥岂会看不出来,暗暗冷笑,再度将东西推回去:“四婶,四叔怎么说也是我亲叔叔,我只是做力所能及的事而已,何况到顶也就只能续他三个月的命……总之,这首饰我是不会拿的。”   四夫人房氏很是感动,更欢喜,可有忍不住有些犹豫,迟疑不定时,萧如玥猛然想起般又道:“啊对了四婶,您也看到了,给四叔吃的那些药丸很精致,难炼制,更是不能外传的师门秘术,所以……只能把钱集中到我那里一起买药,或者是你们买好了药送到我那儿我炼制。”   四夫人房氏听罢,心想你都是萧家继承人,又是武王府的武王妃,有钱又有势的,总不至于贪我们这点钱,就点头应道:“我明白我明白,回头我会跟二伯三伯和五叔他们说的。”   “三叔也出一份?”萧如玥一点不意外,却还是做出惊讶的表情。   “嗯。”四夫人房氏不疑有他,直接就全说了:“许是听说二伯和五叔都出一份,昨晚就派了人直接送了三千两,还说先给着这些,若是不够,再跟他说。”   三千?哼,那可是救命钱,怎么够……   萧如玥暗暗冷笑,却道:“这样吧,我也会出一份的,毕竟有好几味药都是金子似得的价,一人出一点就不显得那么吃力了。”   四夫人房氏再度感动得泪花闪闪,却不知,不管是送钱让萧如玥买药,还是买了药送过去给她炼制,赚的都是她!   萧如玥又刻意凑近四夫人耳边,交代她派去京都取药丸的人一定要找她信得过的,听得四夫人房氏连连直点头。   萧如梅最快速度准备好,但这一次她坐的是马车,而萧如玥还是骑马。   除了端木芳儿和萧如月母女,萧家其他长辈小辈都出来送了,萧勤羽缩在人群后面,生怕萧如玥看到他似得。   萧如玥假装没看到,还煞有其事的骑在一番张望,任谁看都是在找什么,最终叹了声,当众递给二夫人陶氏个小包裹:“二婶,麻烦你把这个交给我母亲,听说八妹不舒服,我想她可能用得到。”   二夫人陶氏点头接过后,萧如玥又递了封信给二爷萧云峰:“二叔,麻烦您聘个信得过又够有能力的大夫,让他按里面写的每日定时给祖母按摩针灸,坚持数月,说不定祖母的身体能有所转机。”   众人顿时惊愕,尤其萧老夫人,不由就撑大不敢置信的眼看着萧如玥。   二爷萧云峰看了萧如玥好一会儿,才接过:“我明白了。”   回答的是“明白”,而不是“知道”或者别的,萧如玥就知道这二叔是听懂了她的话外话,浅笑着却没看萧老夫人一眼,转身上马直接就走了。   可……   晓露横想竖想都想不明白,回头看了看后面的马车确实隔得够远,才凑近萧如玥低声问:“武王妃,您,您干嘛要给药大夫人嘛,而且,还教人治老夫人……”难道她忘了,当初把才出生的她送走丢在那种地方养的,就是老夫人?   晓雨和常喜常乐不露痕迹催马靠近拉长耳朵,后面的唐镜明和七师兄虽然没有明显凑近,却也竖起了耳朵……   对啊,他们也想不明白!   萧如玥瞥了几人一眼,咧嘴:“天机不可泄露。”   对付要咬人的疯狗最有趣也最爽的办法,不是一棍子打死它痛快,而是,惹疯一群狗去扑咬它!   那老太婆,半瘫了说不出话,还能把端木芳儿收拾得痛不出声,仅凭这一点,她就太有价值让那老太婆活长久一点了……   虽然方法不太一样,但那个爹,明显要的也是这个效果!   ※分啊分啊※   天有不测风云,回京都的路上萧如梅确实坐了马车没错,却倒霉的暴雨说下就下,不但因为避雨而当晚没来得及赶到小镇投宿,不得不露宿荒野听了一夜青蛙叫而没睡好,还第二天启程没多久又下雨,突兀的暴雷把拉马车的马儿惊到,失控导致一边车轮子陷进泥坑里,险些没将她甩飞出车外去……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唐镜明还是忍不住怀疑:“你……该不会事先知道会下雨吧?”还是带雷的暴雨。   萧如玥暗叹四师兄果然最敏锐,但,她素打死不会承认滴,于是脸不红气不喘道:“你当我什么?能预测天气的女巫吗?”   唐镜明看了看她,又使劲的看了看,还是放弃了。反正他也没证据,只是觉得她回程的时间也挑得太特么好了点……   就这么一来二去走走停停,五月六日一早启程的他们,竟愣是到了五月八日凌晨丑时末才回到京都,还……   差,点,没,门,进!   “六妹,幸好是跟你一起,否则,这会儿我们就算是赶回来了,也进不了城门……”萧如梅这一路被折磨得疲惫不堪,差点没泪流满面,更气那些看城门的竟然不卖她这个新皇子妃面子。而她们能进来,还多亏了那个武王妹夫有心,早早派了的人带着令在城楼上等,确实看到六妹人后,才命人开的门……   萧如玥很善良的小声提醒她:“四姐,大皇子姐夫有七兄弟呢……”走狗跟主也是有分派的。   那话本是“好意”,却还是听得萧如梅一阵心肝肺的闷痛,可谁叫她男人是皇帝众多皇子之一呢?还是得花着大钱吊着命的……   “六妹,你,你真的没有办法彻底治好他吗?”一把拉住萧如玥的手,萧如梅可怜兮兮的问。   萧如玥叹气,摇头:“暂时还是没有办法。”真的没办法,因为她家那个不要脸的王爷死活不肯“好”……   “四姐,你放心,我一直在想办法,只是暂时还没有办法,说不定哪天发现何时的药就能彻底根治了,而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你赶紧趁现在回去眯眯眼,否则明早要赶不及的。”   萧如梅无奈,只能点头道别,回她的前丞相府,哦,如今已经改成了皇子府。   萧如玥还没想到,武王府竟然是灯火通明那么夸张的迎接她。   “这会不会……太夸张了点?”   斜眼向武王大人:“且不说有四师兄和七师兄跟着我,就是路上,我也是看到爪白两趟的。”   虽然其他雕兄鸟弟不好认,但一只只瞪大眼睛看看她就走,不明显是他派的“探子”吗?既然如此,既然知道她安全,怎么还……难道是惊喜的一种?   武王大人倏地抬高下巴,理直气壮道:“我这是要大大方方的告诉别人,我宠你更宝贝你。”   “……”   “来爱妃,本王带你去沐浴。”   ※分啊分啊※   五月八日,惠妃的封妃大典。   穿男装时,不施粉黛的左乐之看起来似男又似女,是因为她总面无表情给人感觉十分冷峻,不想换上华贵的妃袍画了精致的梅妆之后,竟那般的艳如妖姬,尤其那双眸,明中透锐,而锐中带娇,娇中又透着媚……   也莫怪早看了她十几二十年的皇帝,都不禁频频转眸望她失神,而皇后皇贵妃等人,则个个暗自磨着牙使劲绞手中锦帕。   被请来观礼的萧如玥由始至终唇角微翘,看的津津有味。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那……这么一大群女人呢?   那种混战的场面,怎么想都很爽!   庄严的大典过后,酒宴摆开,不管入坐的百官面上都是些什么颜色,照样乐起舞开,名面上,喜庆非常,但,背后汹涌的暗潮也让只要不是太迟钝的,就能感觉得到……   高坐上,荣升惠妃娘娘的左乐之忽然转眸看向萧如玥,生怕别人看不见似得给她一个明媚的笑容,好似跟她相交多年十分熟稔且亲昵的模样。   那么明显,想不引人注目都难,自然引得旁人跟着转眸看向萧如玥那边,尤其皇后皇贵妃以及德妃等人,只是……   她能耍贱,别人就敢放无耻,而且还是夫妻双双!   正文 192 一坑更比一坑深   皇甫煜不经意的转眸向上座,顿时怔住,满脸的莫名其妙,转瞬,苍白而清秀的脸庞忽然沉了下去,蒙了层黑灰般的难看,眼底更显而易见的浓郁厌恶……   旁边的萧如玥正垂眸仔细剔着鱼骨,似有所察觉,抬眸看向他,愕了瞬,跟着他的视线转向上座,更惊愕……   所有跟着左乐之的视线看去的人所看到的,都是这样的画面,而好死不死,这时左乐之正顺着自己那番计算,面带微笑的端杯往这边敬!   本来,眼神到动作都是那么优雅自然,左乐之做得行云流水的连贯简直无懈可击,却偏偏遇上那对都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算完全不用商量也能默契合伙坑人不偿命的小夫妻,以至于如今众人横竖怎么看,都像是惠妃娘娘冲不经意抬眸往上的武王明媚一笑,隔空敬酒,倒是十分熟稔亲昵的样子,可惜武王却表现得很莫名其妙,并且十分厌恶,甚至……   犹似再多看一眼都会脏了眼似得,武王大人直接别开,恰好这时一曲落幕,舞姬翩翩退下,可他却似并未发觉一般,一把拉住“还没回过神”的武王妃就起身:“玥玥,我胃不舒服,我要回家。”   那不高不低夹带虚弱且明显不高兴的声音,这时反而成了偌大殿堂里唯一的高声,顿时引了更多的人侧目过来,恰好看到他拖扯武王妃起身,但动作太猛反而自己踉跄了身形还要武王妃及时伸手扶住……   很多人不明所以,但也有人听得清楚他那显而易见的话外话:他不是胃不舒服,只是被恶心到了!   气氛,一瞬间忽然就变得诡异起来,偌大的殿堂,只有武王妃夹带不明所以的轻哄……   “王爷,您怎么了?怎么忽然胃不舒服了?要不要妾身给你看看?”   “不用,出去就会好。”   武王的应声有些冲,倒是没忘冲上座的皇帝皇后欠身道别:“皇上,恕臣忽感不适,先行告退。”   皇帝面色很难看,心里更火大,一为左乐之什么时候耍聪明不好,偏偏在今天,在文武百官面前,在皇后和皇贵妃等诸妃面前!二为那对小夫妻竟就在他眼皮底下兴风作浪,却又戏演得那么好那么真,差点连他都被骗得跟着翩翩联想,“无势的惠妃娘娘妄想攀附武王做靠山却被武王厌恶到恶心愤然起身离席”的破烂戏码……   但,左乐之是他顶着压力册封的惠妃,众目睽睽看到的也是他册封的惠妃给武王抛“媚眼”,他根本没有确实证据控诉那对小夫妻在演戏,倒是那对小夫妻有很多人证证明!   如此之下,让他如何发怒?有些事情摆出来理论,不管最后是输赢如何结果都一样的难看甚至更难看,所以,他也只能咬着牙忍着跳青筋的冲动挤出满脸关切:“爱卿不必多礼,不舒服就早些回去歇息吧,好好保重身体,若是有什么需要,直管开口无需跟朕客气。”   武王点点头,倒是不好的面色在看了看搀扶他的武王妃后缓和了下来,更招手让侍卫白易近前扶他,但,也一直没放的牵着武王妃的手,又微微颔首冲在座文武百官告辞,才离去……   所有人目送夫妻两离开的时候,潘瑾瑜是殿内唯一一个,目送之余还兼顾着一杯杯不停往嘴里灌酒的。   真有默契啊,那两个人……   “世子爷……”轻轻一声的同时,萧如雪的手也落在了潘瑾瑜欲再举杯的手上阻止:“别喝醉了。”   潘瑾瑜看了看她,笑:“没事,这酒淡得跟水似的,醉不了人。”说罢,就转眸瞥了上座一眼。   惠妃刚刚……为什么那么看着她?   虽说意味分明的那显然是要将皇后等后宫贵人的火引到她身上去烧,但,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惠妃那胜券在握的眼神,简直像她有什么把柄落在惠妃手里似得,不然她也不会避开,武王又配合着她演那么一出……   她,能有什么样的把柄落在惠妃手上?难道……是怀慈庵那些事?   萧如雪一直看着潘瑾瑜,自然没错过他往上座斜的那一眼,不禁跟着看上去,却只觉得那里气氛诡异没一个好脸色的,尤其是那个前丞相如今的惠妃娘娘……   虽然刚才的小插曲她也看得清楚,也总觉得哪不对劲,却想来想去也想不清楚到底怎么不对劲。   “如雪。”   听到潘瑾瑜突兀的轻声,萧如雪惊讶将眸转回,就见他笑看着她,更破天荒的夹了块肉送到她嘴边:“傻着做什么?张嘴呀。”   吓到的萧如雪闻声张嘴,吃到肉时才猛然想起他一直是用那双筷子吃东西,换言之这算是间接的……   俏脸,霎时间红了个透,含在嘴里的肉嚼也不是,不嚼也不是,热辣辣的灼着她的舌头,怀里更揣了只兔子般的心脏砰砰直乱跳,全然不知,这时上座的左乐之转眸往这边看了过来,好一会儿才似没有看到什么的别开。   萧如雪羞怯胡想全然不知周围暗潮,潘瑾瑜可不是,余光见左乐之别开了眼,才转眸再度看回萧如雪,方才并未注意的现在才发现,那羞赧嫣红的小脸,让他到嘴边的话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出口……但,不好说还是要说!   举杯饮酒掩饰唇形:“不要盯着一个地方出神,会让人注意到至误会。”   萧如雪怔了怔,瞬间云端坠落谷底的感觉:“我以后会注意……”   *分啊分*   “王爷,您这么堂而皇之,就不怕别人回头想想,觉得你跟惠妃娘娘更像是有一段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回武王府的路上,萧如玥忍不住调侃武王大人。   “怎么可能!”武王大人瞪她,而后理直气壮的大声道:“她那么老!”   “……”   “再说了,皇上已经昭告天下左凡是他儿子,惠妃才得以册封为惠妃,那些人就算再没眼色再蠢,还不至于敢直接给皇上扣绿帽,啊,除非他们想满门抄斩九族被灭!”   “……”   “怎么不说话了?”   “你无耻得让我无话可说。”   *分啊分啊*   同夜子时,数抹黑影悄无声息的掠近蒋御医府邸。   略微有些醉意而睡得正香的蒋御医忽然被人拽起,惶恐惊醒,发现房里竟然亮着灯,虽然微弱,却也足够供他看清拽起他的人是谁,出窍的魂儿顿时被吓缩回来了:“武……武……”   “嘘。”来人示意他噤声,笑自眸底深处涌起:“回魂了么?回了我才好直接说正事。”   蒋御医张嘴,又猛然想起对方让他噤声,旋即闭紧嘴的使劲点头,而后才记起去看躺在身边不省人事的妻子。   “你放心,我只是点了她的睡穴,时候到了自然就解开了,倒是蒋御医,我问你,你想不想提早告老还乡?”   蒋御医一愣,两眼旋即撑大看着来人好一会儿,才张嘴:“回……”出了个声才想起对方让自己噤声,不禁谨慎的看了看来人,见她并无意阻拦更有让他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赶紧道:“回武王妃,下官就算有那个意思,也不容易。”   别的御医到了他这个年纪,说要告老还乡也许不难,可偏偏他是蒋家出来的……   他的存在,于皇家于蒋家而言,都是根线,皇家利用他牵制蒋家,蒋家利用他分晓宫中情况当下局势,除非两边同时放手,否则他就算想回去也回不去,更何况,他回去了,也定会有另一个叔侄过来替他!   萧如玥知道他顾忌什么,不禁笑:“你只要老实告诉我,想不想回去就是了,其他问题都不是问题。”   蒋御医怔了怔,定定的看着萧如玥好一会儿,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想通了什么,转头看着身旁的妻子,道:“武王妃,不管为君亦是为族,下官都已风风雨雨奔波大半生,如今想过几天平静无扰的日子,不算过分吧?”   唇角微勾,萧如玥笑:“理应如此,何来过分一说。”   蒋御医也笑了,转头回来的时也下了床,恭恭敬敬就给萧如玥一拜:“下官愚昧,还望武王妃不吝赐教。”   不是吩咐,而是赐教,看似简单的一句话而已,却也是门不容小觑的技术活儿,也不怪他能变相的背负蒋家一路安然的走了这么多年……   萧如玥笑,伸手扶起他:“蒋御医请起。我办法倒是有一个,但也算不上是赐教,而能不能成,就更要看您的演技了。”说罢,凑近蒋御医耳边就是一阵嘀咕。   越听眼越大,听完,蒋御医就忍不住拧紧着眉问:“这事下官倒是有信心办得成,但您为何要这么做?您这样做的话,就不怕……”猛然想到什么似得,眼瞪大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似得,脱口而出:“难道您是打算……”   突兀的,又打住了,面色更是转瞬就褪成苍白,冷汗也簌簌渗了满额满背。   “嗯?”萧如玥微微歪头,浅浅带笑,看起来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蒋御医,你想说什么?”   蒋御医一颤,摇头似拨浪鼓:“不不不,下官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知道,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萧如玥笑,起身:“没事了我就走了,你继续谁,做个好梦。”   苍天啊,他怎么可能还睡得着?就算睡得着,也不可能是好梦啊!   *分啊分啊*   “他显然已经猜到了。”   “那又怎样?”   “你不怕他告诉宫中那两位?”   “诶呀,糟了,我还真没想到!”掩嘴惊呼一声后,倏地凑近过去,神秘兮兮的压低声:“王爷,依您之见,到时我若把那颗千年太岁献上去赔罪的话……能不能换得那两位不要我脑袋搬家?”   “噗哧~”   皇甫煜忍俊不禁,把人一把抱上身,让她以最舒服的姿势趴在怀里,轻解发带以指代梳,力道始终的揉进她的发间:“蒋家真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啊,这回是真的想退都退不成了。”   “玩不起就别玩,敢玩就别怕栽跟斗,舍得舍得,谁说舍了就能得,人家同意了吗?”   皇甫煜笑,轻敲着就把她脑袋敲了个均匀,让人想忍都难忍,萧如玥怒:“你干嘛?”当她脑袋是西瓜吗?拍拍看看熟透了没?   “我敲敲看你脑袋里到底有几万条沟几千个弯。”   “……你赢了。”   *分啊分啊*   太子凤子霖殿下最近心情极度不好……   明明温度恰好的茶,硬是要说烫或者是冷,把无辜的宫女一顿暴打!   明明力道刚好的按摩,硬是要说重了或者轻了,把无辜的太监打了个半死!   可,东宫再大也就是那么大,能藏得住多少事?纵是能瞒过日理万机的皇帝,也未必瞒得过执掌后宫的皇后,何况东宫还就在她的眼皮底下……   自然,要把太子凤子霖叫到跟前一番训教,免得他不知分寸将事越闹越大捂都捂不住,不想,太子竟然不听训教,还对皇后满腹抱怨。   “母后,儿臣就是想不明白,您好好的为何让后宫多进一个争宠的女人,给儿臣多添一个对手!”虽然他是太子,可未登九五,一切都皆有可能,本来有五个皇弟已经够他头疼的了,如今还多了个皇兄……   是的,左凡,哦不,如今已经改名为凤子凡,十九的凤子凡是诸多皇子中年纪最大的,理所当然排做了大皇子,而原本年纪最大的太子则顺成了第二,后面的以此类推。而太子每每一想到这点,就没来由的怄气,有种被取代了,又代替了最讨厌的人的感觉,而那个讨厌的人如今的三皇子凤子弦,手里还握着他必须要做却迟迟不见提的三件事!   他当然巴不得三皇子忘了,最好永远不要提,却又免不了忐忑不安到多想,他为什么至今都不提?难道是准备什么时候给他一击必杀?   皇后默默才看了太子好一会儿,暗暗叹气。   她心里也清楚,这孩子拼凶斗狠可以,心机却不够深更沉不住气,说到底就一个,资质不够,但他却是她亲生的长子,而次子倒是聪明却才只有六岁,再加上太子是皇上册封的,皇上说了算,不是她想换成次子就能换次子,甚至提都不能提,免得让其他生有皇子的妃子趁机争抢……   说来说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教导这个孩子,牢牢守住他的太子之位!   整了整心绪,皇后旋即端起母亲的威严:“本宫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倒是你,最好给我安安分分的不要惹事生非,不要以为你那点小伎俩能瞒得住你父皇,他眼下不出声说你,只是因为太忙了而你还不算惹出太大的乱子,他一旦出声,就保准有你好果子吃,祸闯大了,他照样废了你!”   一听会被废,太子面色旋即变了,心虚道:“儿,儿臣也没有做什么,母后何必如此严重的恐吓儿臣。”   “没做什么?”皇后轻蔑的冷哼一声,倏地沉下脸去:“昨日被你暴打的那宫女没撑住已经没了,你知道吗?”   太子一惊,却很快就理所当然的狡辩:“不过就是一个小小宫女,母后何必……”   啪,皇后狠狠一拍小几,怒道:“不过一个小小宫女?你又知道那宫女什么出身了?你以为能分到你太子东宫的宫女,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太子却不以为意:“宫女就是宫女,还论什么出身?不久是供人使唤的婢女!”他现在甚至连昨天那个宫女到底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   “你……你……”皇后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倏地扬起手就狠狠甩了一耳光过去:“蠢!”   太子乃储君,不出意外就是未来的帝王,谁不争着抢着巴结,虽然太子妃只能有一位,但只要巴上他博得他宠,说不定就能捞个侧妃的位子,为此,多少官家小姐被父母送进宫来做赌注,又有多少官家小姐为此费尽心机不择手段……   他竟然,真的不知道!   太忽然,太子被那一耳光扇了个结结实实,捂着辣痛的脸转回不敢置信的看着皇后:“母后,您竟然打我,为了一个宫女,您竟然打我……”   看他那样,皇后也心疼,但他竟然愚钝到这个地步,实在不打她怕他真不成材,于是狠狠心,沉着脸斥道:“不打你不开窍,与其让你这么混沌天真的活下去,哪天怎么死都不知道,本宫还不如现在就打死你干脆!”   说罢,举手又要打,却不想,她太低估太子殿下的心理脆弱程度了……   “儿臣哪里混沌哪里天真了?明明是母后您看不起儿臣,不论儿臣多小心多努力您都从来不满意,而一样的事,曦弟做的您就满心欢喜直夸聪明,到儿臣这就成了愚钝天真,说到底,您就是喜欢曦弟不喜欢儿臣,看不起儿臣嫌弃儿臣,从小到大都这样,别以为儿臣真的一点不知道!”   尖锐的叫声,刺得皇后耳膜发疼,内容更让她惊愕,回过神来,太子已经怒气冲冲离去,想追都已经来不及。   外面,因为大皇子的加入而由五轮成六的皇子凤子墨,本是趁着休息日回宫给皇后请个安的,不想竟撞见如此尴尬的一出,尤其太子那几乎要掀了屋顶的尖叫,想不听到都难,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太子就忽然冲了出来,想走也走不成了。   六皇子凤子墨侧身让出路来降低存在感,真心希望太子趁着那把火,直接冲过去别看见他,可……   太子凤子霖确实在他面前直接冲了过去,却又不知怎么而忽的停了下来,倏地回头看着他。   暗暗失笑,六皇子凤子墨欠身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凤子霖张了张嘴,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含糊的应了声,扭头跑开了。   确实是有话有事的样子没错,之所以没说什么的就直接走了,大概是因为半张脸肿着对太子殿下而言太丢人,所以……   六皇子凤子墨暗暗猜测着时,嬷嬷来报,皇后歇下了,让他先回去。   歇下了?明明刚刚母子还吵得凶狠……   六皇子凤子墨心里清楚,却还是不为所动,浅笑着谢了那嬷嬷便走,还直接就出宫。   过来皇后这边请安之前,他先去了一趟御书房请安,虽然没说上两句,但没瞎到看不出父皇心情不好,而皇后这边又这样,太子离去前还破天荒的忽然停下看了他一眼……   明显留在宫里会很不妙啊,他还是出宫找人玩去吧,嗯~,不知道赶一赶,来不来得及跟去武王府的勤玉来个半路“巧遇”呢?   事实证明,事在人为,只要你使劲想努力争取,就大有可能做得到……   在离武王府只一条街的街道上“巧遇”子墨的萧勤玉,直接当没看见,不急不缓过街道入巷子。   “喂喂喂……”子墨失笑的跟上,伸臂就直接勾上萧勤玉的肩:“好歹一个房里睡了几年,不用这么薄情吧?”   萧勤玉不吭声,倒也没有甩开他的手。   “奇了怪了,你们萧家富可敌国,你堂堂萧家的嫡少爷,怎么连点雇马车的钱都省?啧啧,国子监离武王府这么远,你竟然两条腿走着来!”   子墨边叨叨边很自然的就跟着萧勤玉往武王府去,还煞有其事回头看了看的小厮墨砚,怜悯道:“可怜的墨砚,跟着这么抠门的主子,委屈你了,快瞅瞅腿走坏没有。”   子墨跟萧勤玉一个房间睡了几年,贴身侍候萧勤玉的墨砚自然也有幸认识了子墨几年,有些事,早见怪不怪,自然也就是笑笑而过了。   子墨倒也不在意,更东拉西扯总有说不完的话,转眼,武王府就到了。   看到子墨跟着萧勤玉一起来,萧如玥有些惊讶,倒也不算太惊讶,还直接就道:“子墨公子是无家可归吗?要不怎么成天不是跟着穆公子转,就是粘着我们家勤玉不放?”   子墨倒是不客气,起身就冲萧如玥夸张的深深一鞠:“武王妃明鉴,子墨今天还真是无家可归了,您就看在子墨跟勤玉同窗多年的份上,留他的同时顺带收留子墨一晚吧。”   萧如玥莞尔:“奇怪,我这个弟弟成天面无表情半天挤不出个声音来,子墨公子又怎么能跟他走得如此亲近?”   “回禀武王妃,绝招就是子墨厚着脸皮赖着他不放。”   煞有其事的一句,顿时惹得常喜常乐都不禁翘了翘嘴角,而晓露则是直接忍俊不禁“噗”的喷了一声,被晓雨瞪了一眼。   这时,白易带着皇甫煜的话来了,让萧勤玉去后院陪他下棋,也请子墨一起。   子墨意外的略微怔了一瞬,而后荡开既来之则安之的笑,与萧勤玉一起尾随萧如玥往后院去,路上悠哉悠哉的赏花赏鸟赏侍卫收鸟粪,屁话倒是不少,拐着弯打探的却半声没有,倒是让萧如玥有些意外……   到后院的时候,武王大人正坐在一八角亭的小阶梯上喂不知哪来的一窝兔子,十分悠闲。   萧如玥给武王介绍:“这位子墨公子是七弟的同窗。”   皇甫煜点点头,并未多问,只是招呼子墨和萧勤玉进亭子坐,亭子里的石桌上已经摆上棋盘和棋子。而子墨也收敛了在小花厅是的调皮,有模有样的行礼,也没说自己姓什么,大大方方自自然然的跟着进了亭子。   萧如玥扶皇甫煜坐下,对了一眼,挑了下柳眉,直起身便满脸的浅笑:“王爷,您今天精神不错呢,难得七弟过来还带着朋友,不如我们玩个小游戏如何?”   “什么游戏?”皇甫煜笑问。   指了指棋局,萧如玥笑道:“喏,就是下棋,赢的继续,输的让开,免得旁边看着的只有心痒痒的份,太不公平了。”   皇甫煜一听,笑了,拉她在旁边坐下,宠溺道:“多听你的。”   这对夫妻真是……萧勤玉童鞋斜眼向那窝还没蹦远的兔子。   子墨仅是浅笑,并未插话,好像他们爱怎地怎地,要他参加他没意见,不要他参加也无所谓,没人让他坐,倒真就与墨砚一起站在萧勤玉身后,默默看棋局认真,确实没多注意一旁时不时给添茶添水的萧如玥,但萧如玥还是从他那自然而细微变幻的瞳孔看得出来,她添过几次几次水动过几次,他又是清清楚楚的……   时间在子起子落间流逝,一局罢,绞尽脑汁的萧勤玉还是败了半子,皇甫煜却十分欢喜的模样:“七弟进步很大,我赢得着实费劲。”   数月来每盘都输半子,每盘结束后都听到同样的这话的萧勤玉童鞋,真心不想回这个声,却又碍着子墨在而不得不应:“勤玉愚钝,王爷谬赞了。”   皇甫煜笑笑,看向子墨:“子墨公子,不介意跟本王下一句吧?”   “能跟王爷下棋是子墨,子墨荣幸之至,不过子墨愚钝,棋艺没有勤玉那么好,还望王爷不嫌弃。”子墨边笑应,边与萧勤玉和萧如玥一起把棋盘上散乱的白字黑子回收,而后,才坐进萧勤玉空出给他的位子。   皇甫煜浅笑,让了子墨先落子。   子墨道谢,却也不谦让的真先落了子,抱着来都来了玩就玩呗的心态,真没有争强好胜的心,却不想,下着下着就陷入棋局之中无法自拔甚至血脉沸腾,好胜心一点一点被激发出来……   眼看又要落下的子突兀定住半空,子墨倏地抬头看向对面的皇甫煜。   “怎么了?”皇甫煜笑问,唇边那抹浅笑,春风拂面般怡人,让人怎么看怎么舒服。   “不,没什么,子墨只是想在仔细看看……”   子墨笑得略显生硬的摇摇头,停在半空的子又微微收回去了些,让它离棋盘更远,好让他真的能重新仔细的再看一遍棋局,回顾之前的每一步到底是怎么来的,又怎么会演变成如今的局势……   再落子时,脊背竟已湿了透!   史上最平庸最无能的武王?他XX的,谁说的?流言这东西还真是不可信,更可怕,随随便便就把一个如此可怕的人粉饰成了可以任人宰割的小羊羔……   一盘棋下来,子墨竟然也只是输了半子而已,但他却太有种不过苟延残喘的感觉,而后,万分期待武王妃跟武王对弈,哪知道——   “我累了。”   武王大人轻轻一句,就那么大摇大摆的带着他的小王妃走了。   子墨着实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而后转眸看向萧勤玉,忽的伸手勾住他的肩:“兄弟,你常来?”   萧勤玉面无表情,没否认。   “可怜的孩子……”子墨怜悯的揉揉他的头:“真是辛苦你了。”   萧勤玉看了看他,还是没说话,就见本已跟着离去的晓雨折了回来:“七少爷,王爷又不舒服了,武王妃恐怕一时半会走不开,让您自己带子墨公子过去清风阁给老王妃请安。”   又不舒服?那个不舒服的姐夫,随便一根手指都能碎了一群牛……萧勤玉嘴角隐隐抽搐了下,也没说什么的点了点头,拖着挂在他身上的子墨就往清风阁那边去。   “诶哟,看不出来你在武王府还挺吃香的嘛。”子墨笑。   另一边。   皇甫煜没头没脑就来了句:“我的眼光不错吧。”   “确实是块良木,不过……”萧如玥斜了他一眼:您没忘记您要推他上去就得灭了他老子吧?   “嗯,这么大的事确实不能草率,所以我打算再看看。”皇甫煜点点头:“反正这会正乱着,要看他到底合不合适也无需我们亲自动手,卷着卷着就把他卷进去了。”   萧如玥笑,看了看他:“你真不打算自己进去?”   “你知道凤国有多大吗?”   她看过《凤国山河》,且过目不忘,当然知道凤国有多大,但这问题从他嘴里蹦跶出来就稍微有那么点……   “你知道每天送到桌上的奏折有多少吗?”   “……”   “你知道……”   “知道!我知道了!我深深的知道王爷您的懒惰不是病而是与生俱来且如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至死方休!”   “果然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玥玥也,来,奖励你的亲一个。”   “……如果你能连这个都懒惰该多好。”   “……”   *分啊分啊*   五月十四,御医院正副院长带着一名李姓御医将一盒新出炉的丹药,送到御书房皇帝面前。   仔仔细细看罢药丸之后,龙颜大悦,却还是问:“虽然外观不太一样,但……你们确定这些药丸一样有效吗?”   正文 193 试探?   御医院新炼制而成的丹药,很快被送到了惠妃左乐之面前。   “这药……虽然没有那么精致,但看起来确实很相近了……”左乐之把那丹药跟用大批珍贵药材从萧如玥那里换来的药丸比较半天后,中肯的评价,但……   抬眸看向御医院正副院长和那李姓御医:“且不说这药是否真有效,就说……你们真的肯定这药不会有害?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左乐之毕竟高居丞相一职多年,为人处世也向来冷峻精干十分严苛,即便她如今女儿身泄露一身明艳妃袍,却也难掩那久经官场练就的气魄,如此沉颜一问,竟也吓得御医院的三位顿时面色大变,惶恐跪地。   御医院院长道:“惠妃娘娘放心,此药是臣等连月来反复推敲大皇子的身体状况,仔细研究后均以无毒无害之药物提取精华炼制而成,虽不敢肯定这药对大皇子一定有效,但绝对不会伤害到大皇子的身体。”   左乐之看着那些丹药,沉默半晌,终于还是决定:“那就送到大皇子府去让大皇子试试吧……”顿了一下,看着御医院院长,不怒而威:“就劳烦院长亲自跑这一趟了。”   御医院院长惊了惊,应道:“是。”   “不管效果如何,这事都不能泄露半声出去,明白吗?”左乐之又道。   三人赶紧应诺,那李姓御医大概以为这事也就如此,不禁略显失望。   左乐之轻蔑勾了勾唇,装模作样又问:“这丹药就是这位李御医炼制的么?”   李御医一听,顿喜上眉梢,但那正副御医院长却有些不太好看,略显不甘愿,却还是应了:“回惠妃娘娘,丹药确是李御医集臣等所帅御医院众御医数月来研究炼制而成。”   换言之,整个御医院的人都是有出一份力,当然大功劳,脱不开率领众御医的身为正副院长的他们!   左乐之暗暗嘲讽,却还是道:“本宫明白了。不管这些药是否有效,都是诸位御医辛劳数月的成就,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本宫回头就跟皇上说说,而当然,倘若这些药真的有效,那一定是是重重有赏的!”   三人一听就乐了,赶紧俯首谢恩。   *分啊分啊*   五月十六,太子忽然驾临国子监。   说是随便看看,还真是随便的到处走到处看,谁看着都更像是他在找什么人……   “太子在找你?”   突兀自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墙头上正要跃出墙外的子墨僵了一下,回头,装傻的咧嘴笑:“勤玉,你怎么来了?”   萧勤玉转身就要走:“那我去告诉太子……”   “等等!”   子墨呆了呆,惊呼的同时扑下来拦,暗骂这臭小子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坏”的,面上却依旧嘻嘻笑道:“一会陈先生的课肯定枯乏无味让人昏昏欲睡,我们偷偷出去玩会儿吧,放心,知道你抠,我请客。”边说着,边把萧勤玉往墙下推。   “我过来的时候,太子叫住云飞了。”萧勤玉面无表情的淡淡道。   子墨一愣,大声问:“在哪?”   萧勤玉沉默看着他,一副“你不实话告诉我你是谁我就不告诉你”。   “你……”子墨又气又好笑,一把拖住萧勤玉就往回走:“我姓凤,凤子墨,太子……是我皇兄。”   “参见……”   “参个屁,都学会威胁人了还来那套,你不觉得太迟了吗?”   子墨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继续拖着他不放:“我母妃死得早,所以养在了皇后娘娘名下,虽然我很确定自己从没有做什么扎谁眼的事,但那位太子皇兄却不知怎么就是向来看我不顺眼,小时候还好,再怎么也不至于做得太过,但长大了就……   反正,我就是为了避他才来的国子监,因为国子监七天一休,我大可堂而皇之在这里住满六天,剩下的那天也……嘿嘿,能不回去就不回去。”   萧勤玉想挣开子墨的手,可他却竟然不放,不禁蹙眉。   子墨兀自又道:“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可真不敢妄想那位太子皇兄来找我,是因为忽然想起以前而发现我还不错,所以很单纯的来联络感情叙叙旧……”   萧勤玉没好气:“那你拖我去做什么?”   子墨回头看了看他,总算松了他,却又长臂一伸就立马又勾住他的肩,笑里带了一抹狡黠:“我是不太清楚上次去燕门关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那位太子皇兄似乎为此很是忌惮你那位武王妃姐姐,所以啊,身为跟武王妃最亲近的弟弟的勤玉兄啊,看在同床又同房多年的份上,不要见死不救哇,兄弟我不需要你为我两肋插刀,就希望你到时候站那里别扔下我们跑了就成,至少跑也带着我们一起。”   “……”   *分啊分啊*   子墨再次跟着萧勤玉光临武王府,还不走正门的直接后门翻墙进,还多带了一个人——   受伤的穆云飞!   武王府后院乃武王所居,守备森严程度自是不言而喻,若不是侍卫们手疾眼快认出了萧勤玉收了手,他们不打招呼的大白天这么翻墙进,不被暗器扎成马蜂窝才怪。   虽然没成马蜂窝,却还是惊动不小。   “不错不错,又长进了,都学会带人翻武王府的墙了,普天之下有你这胆量的可不多啊。”   主位上,萧如玥视狼狈的子墨和穆云飞若无睹直喷萧勤玉,更柔掌猛的一击边上茶几,忽就拔高声呵斥:“萧勤玉,你以为你是谁?你当这武王府是什么地方?”   一看三人那狼狈样,她膝盖想也知道他们那是被人追了,还是被不能还手反抗的人追,倒也并没真的生气,毕竟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可是……   萧勤玉虽还是板着小脸,却也老实跪下:“勤玉知错。”   子墨竟想也没想就跟着跪了下去:“武王妃明鉴,这不是勤玉的错,勤玉只是好心救被人追赶的子墨和受伤的云飞才……”   萧如玥冷笑着打断他的话:“我且不问追你们的是什么人,就光说国子监离着武王府的距离……呵,这些人可真是够会追的啊,京都这么大,偏偏就把你们追赶着进武王府来了。”   子墨窒了窒,挺直腰杆应道:“武王妃慧眼,子墨不敢欺瞒,子墨确实有心借武王府庇佑才往这边逃过来的,勤玉发现时试图制止过,但子墨一意孤行还以受伤的云飞要挟,毕竟同窗同室多年,他做不出见死不救的事,就只好把我们带来了。一人做事一人当,逃来武王府躲避是子墨的主意,是子墨不对,武王妃您要责罚,直管责罚子墨一人便可,不关勤玉和云飞的事。”   萧勤玉蹙眉,将看着子墨的视线转向萧如玥,顾不得萧如玥此时完全没有情面可言的沉凝着俏脸也想要开口,却就听到她再度的冷笑出声:“子墨公子倒是够义气,但擅闯武王府的可是你们三个人,就算勤玉是我弟弟,他有份擅闯也是事实,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岂是你说如何就如何的?”   子墨真没想到萧如玥竟然连萧勤玉都不放过,但看她不似开玩笑也不似只是单纯恐吓而已,倒真不敢赌这个取代了嫡长子的萧勤玉成为萧家继承人的武王妃有什么做不出来,旋即牙一咬,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擅闯武王府理应受罚,但馊主意是子墨出的,子墨自当一力承担,不管是什么惩罚,子墨都愿连勤玉和云飞的份一起受。”   穆云飞受伤因为奔逃而出血过多,早已意识飘忽,倒也混混沌沌听到些内容,此时才反应过来,不敢置信的转向跪着搀扶他的子墨:“你疯……”   萧勤玉也蹙眉:“你疯了?”他该不会真被六姐那张善良可欺的脸给骗了,以为六姐最多只是恐吓恐吓他们而已吧?再说了,他的身份……   “没事。”   子墨冲他们笑着安抚,还给了萧勤玉个眼色,让他不要泄露他的身份。   萧勤玉却不管他,转头就看向萧如玥:“六姐,你不……”开玩笑,六姐下手可狠着的,要是一不小心打死个皇子,武王府和萧家岂不……   但,子墨却高声盖过他的话:“男子汉大丈夫该担当时不担当,算什么男人,何况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勤玉,你成心害我我做不成男人还言而无信吗?”   萧勤玉一听,这都什么跟什么,差点没气得一刮子赏他后脑勺,就听到啪啪的鼓掌声,一惊后大喜,六姐果然只是恐吓试探而已……   可,他错了!   “照你这么说,我不让人杖打你一顿就是侮辱你不是男人了?既然如此……”笑得明媚如花娇的萧如玥倏地沉声:“来人,拖出去,杖责九十!”   “九……九十?六姐,这太多了吧!”萧勤玉不敢置信的看着萧如玥惊呼。   “你们擅闯的可是武王府,一人三十杖怎么会多?再说了,是子墨公子自己要一人承担领下的,我又没有逼他!”   萧如玥忽然心情大好的如此笑道,就有两侍卫从门外窜了进来,也不管子墨还勾肩扶着穆云飞,就一人一边的架住了他。   萧勤玉本想再开口,穆云飞却忽然倒了过来,他不得不伸手扶住时,就听到子墨气定神闲的嬉笑声:“诶呀,我都说我愿意受罚了,又不会跑,干嘛这么粗鲁,我自己会走啦,放开放开。”   嘴上如此,他也还是确实萧勤玉接住软倒过去的穆云飞才放了手。   萧如玥看得清楚,眼看萧勤玉又要作声,便先一步就道:“我佩服子墨公子如此有担当,虽然不能免了你们擅闯武王府的过,但,倒是可以出手救救这位穆公子。”   “多谢武王妃。”子墨笑着拱拱手,转身就大步出门去。   “六姐!”   *分啊分啊*   “侍卫大哥,我们能不能打个商量?你们大可打足九十下,但能不能稍微轻一点?这样你们能省点力气,我也不至于屁股快花,算是双利欸……”   子墨边自己主动往长椅上趴,边讲价,搞得那些负责招待他的侍卫个个哭笑不得,倒是谁也没有出声应他。   还没开打,萧勤玉就奔出来了:“武王妃已经同意我跟他一起受罚,一人四十五杖。”说罢,踢了踢长椅,语气刺耳:“滚过去点。”   子墨看了看他,勾唇笑,趴满长椅的身子挪开,转向真趴一半留一半位置给他:“这年头,打屁股都有人争着抢着分一份,不错不错。”   萧勤玉瞪了他一眼,趴下,正等杖落,常喜常乐一阵风似得卷了出来:“武王妃有令,封住两位少爷的内力再打。”   说罢,一人一手当真把两人内力封住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子墨哭丧着脸凑近萧勤玉,压低声:“你姐真狠。”   萧勤玉抿唇默了瞬,斜眸看向子墨:“擅闯王府确实是我们的错。”   “事到如今你这么说是不是……”子墨看了看他,笑:“是是是,是我们的错,我的错,我保证我发誓,不管屁股开没开花到底有多痛,都一定转个头就忘精光,绝对不会放心上。”所以,绝对不会回宫跟老子告你姐!   萧勤玉别开眼,没在说话。   “唉,我知道我跟你有缘,所以才同窗同室这么多年,却真没想到,竟然有缘到有一天会一起挨板子。”   “为什么不说?说了的话,这顿板子就不用挨了。”萧勤玉忽然问。   “九十杖而已,又打不死人,何况……”   凑近萧勤玉耳边,神秘兮兮的低声:“擅闯是过,理应受罚,可受罚之后借着你的脸我们就是客了,就算是武王,也不好意思把屁股开花的客扔出去吧?我们不就可以养伤为由理所当然的赖着不走了?”   萧勤玉哭笑不得:“值得吗?”你到底是多怕太子啊?   子墨难得的叹了声,盯着眼前地面上爬过的一只蚂蚁,有些失神的喃喃:“我不是怕他……”   萧勤玉暗叹,世家尚且如此多争端,何况皇家,但……“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倘若他有心,你总是有避不开的时候。”   “管他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真到那时候再说,凭我的聪明才智一定能化险为夷……”   “嗯,你成功的化险为屁股开花。”   “咳,咳咳,说起来,你都不痛吗?”   “……侍卫大哥,我想我那四十五杖还是再分他十杖吧。”   “喂喂……”   然,才打到二十杖的时候,萧如玥就亲自来喊停了,那面色,可半点不让两人觉得像“忽然良心发现”的样子。   “追你们的到底是什么人?”   萧如玥沉声一问,就让两人惊到了,面面相视:不会吧?还在外面徘徊没走?   “都不说话吗?”   萧如玥又问,却半晌两人都没有应她,冷笑:“好,有骨气有义气,既然你们都不说,那我也就不追问了,只要你~”看着子墨:“出去把人引开,免得他们围着武王府转引人注目就行!”   萧勤玉蹙眉,子墨叹气:“我明白了。”忍着臀部的疼痛爬站起,面色不好,却依旧没事人般的拍了拍衣袍,问:“劳烦哪位帮我把穴道解开?至少把内力还给我吧?”   “六……”   “你闭嘴!”萧如玥沉声喝断萧勤玉的话,狠狠瞪着他:“把麻烦带来武王府我都还没跟你算账,你还敢跟我出声!来人,把他的嘴给我封了!”   迅速有人点了萧勤玉的哑穴和身穴。   子墨笑笑,饶有兴趣的看着萧如玥,开口却就是道歉和道别:“武王妃,抱歉,我这就去把麻烦带走。”   说罢,当真头也不回的走了。   “呵呵~”   轻轻一声笑,惹得萧勤玉侧目,就见是皇甫煜走了近来,而后,有人为他解了身穴和哑穴。   懵了一瞬,猛然了悟:“六姐,原来你其实知道唔……”挨了二十杖打的后臀猛然吃了萧如玥结实一腿,腿上还是绑着坚硬的玄铁条的,顿时那个痛啊,火辣辣的销魂,话也一时半会儿说不出来了。   萧如玥指着他冲侍卫喝令道:“给我继续打,打到他那颗猪脑袋变机灵为止。”   “好了好了,差不多就行了。”皇甫煜笑,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微摆,让侍卫赶紧扶着萧勤玉撤。公报私仇完全可以,但也要适度,差不多就行了,不然打死打残小七,回头萧家该扔给谁?   萧如玥斜了他一眼,冷哼:“你把他宠坏了。”她绝不承认自己公报那份生日礼物的仇。   “有吗?分明我只独独宠你一个而已呀。”一把将她抱起:“瞧,我常常抱你,但从来不抱他。”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   萧如玥莞尔失笑,抬手把他头顶那几根微微突出的青丝顺平:“我说王爷,就算您不怕五六两位师兄做帐偷挪你的银子,你也好歹去看一眼吧,好歹他们是帮你干活,送口水意思意思也聊胜于无。”   居然真的撒手就不管了,还真不知道是该说他信任两位师兄,还是他实在太懒……   “陪我去。”说着,一把将她甩上肩头扛着。   “王爷,姑且这算是您疼惜我舍不得我自己用腿走,就不能换个正常点的姿势吗?”这算啥?他想体验搬运工她也不想当麻袋货物好吗!   萧如鸢一来,就看到这样的画面,呆了又呆,直到皇甫煜扛着萧如玥走近面前,问她什么事才回过神来,赶紧让眼睛离开那让人看着都忍不住脸红心跳的两人:“鸢儿想回别院把十四姐的琴带过来,可以吗?”   萧如玥柳眉轻挑,被放了下来,笑道:“你若要抚琴的话,王府里也有,何必特地回别院去取?”   萧如鸢低头绞手帕,小声应道:“六姐的琴定然每一把都是价值连城的极品,但……那些多不是十四姐的啊……”   “我明白了。”萧如玥笑:“我这就安排人送你回去取。”   “要去哪?我正好有空。”八师兄打着呵欠冒了出来,一副“我刚睡醒我很闲”的模样。   萧如鸢住进武王府虽然是住在老王妃的清风阁那边,但却是得了特许独身一个的话是能进后院的,先前也在后院住了一个多月,自然对师兄大人们不陌生,虽然没人跟她说这些时不时冒出来的人是什么人,她也没问,但看这些人通常一身便服自由在王府里走动,也知道不是寻常人了,自然听到那话,很是受宠若惊:“不用不用,我就一去一回,花不了多少时间,带翠红和香草就够了,不用麻烦这位大侠。”   闻言,那对夫妻斜向八师兄的满目鄙视,顿时换成了幸灾乐祸。   八师兄面色略微变了变,又恢复正常,而后炯炯有神的瞪大眼看着萧如玥,也不吭声。   怎样怎样,他这是要怎样?她不出声他就瞪穿她吗?   萧如玥莞尔失笑,转眸看了看才十二岁左右的萧如鸢,有点囧,但还是道:“十六妹,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放心,还是让这位正好有空的……八大侠送你回去吧。”   萧如鸢略微迟疑了下,只能点头了,又转身向八师兄标准的盈盈福了个身:“有劳巴大侠了。”   “噗~”   “噗~”   夫妻两知道萧如鸢是搞错了,不禁同时忍俊不禁的喷了一声,也不管八师兄脸色有多怪,手牵手就走人:“巴大侠,辛苦你啦,早去找回。”   虽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但萧如鸢还是敏感的发觉自己肯定说错了话,不禁有些尴尬,才要开口,就听八师兄道:“我在师兄弟里排第八,不是姓吧。”   “咦?哦……”但是……   “还有,我姓上官。”   “哦……”   所以,为什么要特地告诉她呢?   萧如玥和皇甫煜刚从后院书房慰问过五六两位师兄出来,就听到侍卫来报,从翻后门墙进来又从后门出去的子墨又来了,堂而皇之在大门外求见:“说是听说萧七少爷在王府,特地来找萧七少爷的。”   萧如玥和皇甫煜面面相视,皇甫煜忍俊不禁就笑了,对萧如玥道:“这小子还挺有意思。”让侍卫放了子墨进来。   “脸皮确实够厚。”   出去发现追他的人并不在外面徘徊,便知道是被她骗了,竟厚着脸皮又赖回来……   *分啊分啊*   五月十七,蒋御医病倒了,听说,是被气倒的。   具体怎么回事,谁也说不清楚,当然,很大一部分是说得清楚的都不愿说,反正传出来的,就是蒋御医跟一李姓御医起了争执,吵得很凶差点打起来,御医院正副两位院长也不知为何而明显站在李御医那边,直让蒋御医息事宁人,对大家都好,蒋御医越听越火大,一口气没缓过来,就昏过去了……   蒋家医药起家,代代有人进宫做御医,确是四大世家之一没错,但纵是悬壶济世美名满天下,也改变不了他们家一窝弱文人的事实,名声远远大过财与势,人们不愿招惹他们,不过是因为免得哪天有求他们时难求而已,并不似忌惮萧家和董家那么忌惮他们,自然有些事,就不那么多顾忌了!   五月二十,卧床数月的大皇子凤子凡(为行文方便,以下均以此称)恢复神速,已经好到能下床了由人搀扶着走几步了。   也是同天,御医院院长上奏皇上,蒋御医年事已高一病如山倒,已经不适合再留任御医一职。   “那日在御医院,蒋御医到底争吵些什么?”皇帝忽然问,手上却依旧挥毫如飞,似乎只是随口问起而已。   御医院院长一惊,面色不禁微变,但好在他跪伏在地面低朝下,不是跟他一样趴着谁都看不出来,可,就算如此,他也不敢欺瞒,因为这事他没有向上报但皇上还是知道有这么回事,显然就算知道不详细也是了解个大概的……   旋即道:“回皇上,蒋御医说李御医剽窃他的研究成果,说大皇子如今服用的药,是他研制而成的。”   “哦?”皇上停笔,抬眸看过来。   “回皇上,蒋御医和李御医都能完整的把制药过程说得一清二楚,微臣一时也实在分不清到底孰是孰非,但因为此事不能伸张,便好言劝蒋御医暂且息事宁人,待微臣仔细调查之后再说,却不想蒋御医竟一口气没缓过来,就那么病倒了,微臣愧疚,今早还去看过他,不想他的情况竟然……”顿了顿,语气压了压:“实在不~乐~观~……”   皇上蹙眉:“这么严重?”怎么说蒋御医都是蒋家的人,蒋家财势不吓人,名声却很大,若是蒋御医这么被气死了,到时候他就得给蒋家一个交代,免得口舌之人趁机生事……   御医院院长立即趴得更低:“皇上恕罪,那蒋御医年事已高,微臣实在无能为力……”顿了顿,小心翼翼:“要不……请武王妃试试?”   一听提到那个人,皇上就火上头顶,沉声喝道:“一个年事已高的御医病倒,请堂堂武王妃去诊治,传出去像什么话!”   御医院院长颤了颤,再度伏得更低。   “行了行了,准了蒋御医告老还乡,趁现在,赶紧送他回蒋家去。”免得死在京都,更不好收拾:“还有,那件事谁也不许再提,传出去半个字,御医院上下统统给朕以死谢罪!”   左乐之知道这事的时候,蒋御医已经被送走了。   蹙眉:“皇上,您这事……恐怕处置得有些草率了。”万一那李御医真是为了争功而剽窃了蒋御医的成果呢?万一蒋御医死在半路上呢?万一……   “你想什么我知道。”   她的话让皇上心里长疙瘩似得不舒服,感觉她当他笨蛋一样,完全不知道那些潜在的牵连,但他明明很清楚……   不舒服归不舒服,还是沉着气忽略了去,笑着搂住她的腰抱坐上自己的腿:“我已经下令不许将事情传出去,就算蒋家知道蒋御医在御医院跟李御医争吵过,也不会知道是什么事!”   边说着,边从衣袍缝隙伸手……   “你啊,别老往坏处想,人跟人哪能没点争吵?蒋御医年事已高那是不争的事实,争吵两句而气病也合情合理,再说了,他病得那么严重若不早些送走,到时候死在了京都把蒋家的人引到京都来,那才更麻烦,而现在,我们送出京都的蒋御医可是活着的,到时他就是死在了半路上,蒋家也不能说是我们怎么……”   “我还是觉得这事不对劲,我有种不祥的……”   皇上将已经握住柔软的手抽出,面带不悦的打断她的话:“你现在已经不是左丞相了,我的惠妃娘娘。”   换言之,别管那么多事!   左乐之窒了窒,无言以对。   后宫不得干政!   后宫不得干政啊……   她的余生,就要如此度过了吗?   *分啊分啊*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回蒋家的半路上遇上暴雨山洪而失踪的蒋御医夫妇,竟然于半个月后双双回到了蒋家,虽然,病的气若游丝,但,确实是活着回到了蒋家……   皇上面色难看了,左乐之不详的预感更甚了,但,大皇子凤子凡却确实是一天比一天好,虽然跟正常人比起来还是差很多,但已经能进宫请安了,武王和武王妃那对小夫妻,则成天呆在家里不出门,实在,让人横竖怎么也看不出到底不详从何而来!   倒是,自萧勤玉和子墨在武王府养好屁股,就被萧如玥踢出武王府不得不回国子监后,之前还狂追子墨满京都跑的太子凤子霖,竟当什么也没发生的不再找子墨麻烦,而忽然黏上了萧勤玉,跟着,三皇子凤子弦也来凑一份热闹……   “我发誓,我真没想到会这样。”子墨冲萧勤玉叹气。   萧勤玉看了看他,没说什么,也实在没什么好说,更不知道武王府那对夫妻到底要干什么,明明知道子墨的身份,却半字不提照样当他是纯粹的“子墨”来对待……   而这时,该在萧家马场忙着的萧大当家萧云轩,再一次忽然的出现在萧如玥面前。   萧如玥使劲左右耳朵都抠了一遍,才又问:“爹大人,您刚才说您要什么玩意来着?”   萧云轩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慢悠悠的喝了口茶,又喝了口茶,就是半天没有回应。   很显然,她确实没听错,他确实是那么说了,但……   特么的,有当爹的跟女儿要那种鬼东西的吗!   正文 194 黑碰黑   “来,喝口茶。”   斜眼瞥了一下旁若无爹的将茶直接送到她嘴边的皇甫煜,萧如玥张嘴想说不渴,茶水竟就顺势倒进了她嘴里……   凉的!   略微的怔愣之后,萧如玥反应过来,笑不禁自眼底涌起,转瞬弥漫满眸。   他这是让她冷静一点的意思?可她也没有激动吧?只不过是那个混蛋爹实在额……好吧,她承认,那混蛋爹先前的种种“恶行”把她挑衅到了,她确实一看到他那么若无其事的嘴脸来跟她要东西,就冒火了。   若是以前,她一定会觉得被别人挑衅而情绪“失控”很丢人,是变相找死的节奏,但现在,不知为何,她竟然还挺喜欢这样的自己……   萧云轩瞥了一眼那张表情细微但渐变的小脸,还是没出声。   而,喝了一口凉茶的萧如玥也冷静了下来,笑眯眯的看着萧云轩问:“那东西我确实做得出来,但是,爹大人,好玩的事您压根不让我插手,苦力的事却头一个想到我,这样之下我没跟你算账就算了,又凭什么要给您那东西?”   萧云轩:“……”   萧如玥笑了,转头对皇甫煜道:“王爷,您累了吧?要不我先送您回房休息休息?反正我看爹是一时半会绝对想不出来的。”   皇甫煜失笑,看了看萧云轩,不想萧云轩这时候也转头看过来,定定的看着他。   微挑眉,而后礼貌的回以微笑,跟着,直接别开,应萧如玥:“好。”   萧如玥笑得更深,当真起身就有模有样的去扶皇甫煜:“爹,您慢慢想,我不急。”急不急死你,我就不知道了,哈哈……   “你已经没有什么想知道的了不是吗?”萧云轩忽然道。   “谁说的!”萧如玥笑道:“至少我就很想知道说起那些事时您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是不是这么的也这么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   头一回,萧云轩当着萧如玥的面轻叹出声,很是无奈:“你果然不像是我能生出的女儿啊……”抬眸,定定的看着萧如玥,虽然没出口,却简直就想再问“你到底是谁”一样!   皇甫煜眸光顿沉,同时感觉到装模作样搀着他的萧如玥微僵了瞬,面色也有些微妙,而后,却竟是笑得无比自然的道:“那是当然!不过,然后呢?你想怎么样?夺回这副身躯火化以慰你女儿在天之灵?”   皇甫煜不敢置信的瞪着萧如玥,而萧云轩,也明显被那番直白的内容惊到了,反应不过来一般的怔在了那里。   忽然,皇甫煜一把将挽着他手臂的萧如玥推到了身后,直直的看着萧云轩,保护意味明显!   萧云轩反而笑了,慢悠悠端起茶喝了一口:“野兽一样……”   这回,换萧如玥察觉皇甫煜僵了一下,正奇怪着想探头向前去看看他,就听到萧云轩的笑声,竟然是笑声……   萧如玥和皇甫煜都愕住了,怔怔的看着萧云轩,震惊于他脸上的笑!   那笑,如同受着某种无形框架制约般的含蓄,若有似无的透着悲凉无奈迷茫以及自嘲:“夺回那副身躯火化,以慰那孩子的在天之灵吗?若真能奏效,我自焚不是更好?”   萧如玥怔了怔,笑了:“主意是不错,不过,我建议你要死就别给人家找麻烦,回萧家地盘再动手。”   虽然不知道这个爹什么时候发现的,又为什么能那么轻易的接受,但很显然,他不想怎么样她,不然,以他的能力就算没有直接的证据,也早在察觉的时候就开始有所行动了,但……他什么也没有做,还甚至把萧家交给了她!   萧云轩看向她,敛了那抹让人看着都不舒服的笑,却又不似以往的面无表情,反而,有那么点幸灾乐祸:“不管如何,你身上流着的都是我的血。”   嘴角抽了抽,青筋跟着就跳了起来,萧如玥磨牙:“你以为我稀罕啊?你个闷骚死变态,看人跳脚躲着笑,一想到这副身躯流着一半你的血我都恶心。”   萧云轩又慢悠悠端茶,看了看杯中所剩不多的茶水,省着喝般的含了一小口茶,品仙露般的滋味享受:“不喜欢,大可以还给我。”   “……”那种事可能吗?可能吗?他丫存心找茬!   皇甫煜左斜了一眼,右瞟了一下,哭笑不得,就见萧如玥忽然转身大步,猛的举起一把太师椅就冲向萧云轩,瞄准他脑门就狠狠砸下去……   噼里啪啦一阵响,萧如玥手里那把太师椅摔了个粉碎,而萧云轩,却安然无恙的一直坐在太师椅里,只不过椅子此时已经贴到墙边去,手里还端着那杯茶,也不知是故意刺激萧如玥还是怎地,喝得慢悠悠,非常享受的样子。   “玥玥。”皇甫煜好笑的拉住一副准备再搬椅子继续砸的萧如玥:“不要浪费力气了。”   虽然这么使蛮劲不像她的风格,但他也大概可以理解她是想享受椅子敲在岳父大人脑门那种感觉,但,那明显是不可能的!   “嗯。”   平常一整天不吭个屁的萧云轩,竟然特地点头应声的表示赞同,顿时惹得萧如玥更火大了,倏地指着他:“萧云轩,你那是有求于人的态度吗?滚吧你,姑奶奶没空,有空也不给你弄!”   说罢,怒气冲冲往外走,却还没到门口,就听到那个混蛋淡淡又说话了:“无所谓,十几年都耗了……”   萧如玥倏地回瞪,霎时间满厅椅子茶几花瓶等铺天盖地之势砸向已经坐贴墙的萧云轩。   太忽然,皇甫煜来不及阻止,萧云轩也愣了一愣错过了最佳脱逃的机会,跟着就是噼里啪啦砰的一阵乱响……   “呵~,原来立国日那天还真是她的杰作啊。”   萧云轩的轻笑,顿时定住了皇甫煜往外要去追萧如玥的步子,倏地回头瞪大眼看着他,而后,墨眸微眯转沉,却又有一轮淡得几乎不易分辨的金光一闪隐没回瞳孔之中。   萧云轩若无其事的低头越过脚边凌乱的障碍,却道:“王爷不必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看着草民,草民不会对您的王妃怎么样,倒是希望王爷记住一件事……”   抬眸看着皇甫煜,唇角几不可见的微微往上翘:“那孩子,是先到了萧家做了草民的女儿,才后到的武王府做了您的王妃。”   嘴角抽了抽,抽出一抹更加怡人的笑,皇甫煜道:“本王也请岳父大人谨记,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嫁了就是别人家的人,别有点痒痒要人挠也特地跑一趟。”   *分啊分*   药痴正乐呵呵的晾晒新采摘回来的药草,就听到咚咚的脚步声奔来,抬眼,萧如玥就冲到了跟前。   本能反应,他一药篓把那株稀有的紫弧草盖住,冲她瞪眼:“你过来做什么?过界了过界了!”一边赶萧如玥一边指摆满药架晾晒满药材药草的另半院:“那边才是你地盘!这边是爷爷我的!爷爷我的!”   萧如玥倒真的干脆,倏地转身就回她那半院去了,反而让药痴反应不过来的怔住,就看到她啪啪啪的将二十来种药材连着晾晒用的平底簸箕一起叠起,抱了过来……   “这些都给你。”   药痴一听,顿时笑得满面花开,但没一会儿,就谨慎而又狐疑的看着萧如玥:“你今天吃错药了?”   萧如玥柳眉挑高:“不要?”作势就要抱回去。   “放下!放下!你哪只耳朵听到爷爷我说不要?”药痴手疾眼快一把将药材全抱开窜到五步外,不放心的一一检查那些药材,就怕掺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果然……   “这些鬼东西爷爷要来有什么用?拿回去!”药痴嫌弃的就要把几种药材连簸箕一起扔回去给萧如玥。   萧如玥威胁道:“有本事统统还回来。”   药痴僵住,瞪大绿豆眼瞪她:“垃圾不要就扔垃圾篓,干嘛扔爷爷这边来?爷爷我是垃圾篓吗?”   萧如玥笑了,萧云轩那里来的火气也荡然无存,咧嘴笑道:“二师兄英明神武,怎么会是垃圾篓呢?那些药只是想拜托二师兄帮‘处理’一下。”   “你自己没手没脚吗?干嘛……”   话到一半忽然停住,药痴倏地转头看向萧如玥,绿豆眼瞪得更大,而后一落停在她平坦的小腹上,使劲想要看穿她肚皮似得:“我……要当师伯了?”   萧如玥失笑:“不是。”   “不是你处理这些安胎……”   猛然悟到了什么似的,一步就窜到了萧如玥跟前,三八兮兮的压低声:“难道那死孩子还不知道?你想给他个忽然惊喜?没事没事,二师兄嘴巴牢着呢,你老实说没关系,绝对不会给你捅出去的,不过到时候一定要事先通知我围观那死孩子惊吓到的表情……”   萧如玥一阵无语,本想实话否认,但一想如果说是她要的,那就是皇甫煜的孩子,这宝贝二师兄包准超水平发挥把药弄得妥妥的,便压低了声也弄得气氛神秘兮兮的道:“既然二师兄识破了,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最近比较忙真抽不出时间,而做药是仔细活儿,分量火候稍有偏差都会影响药效……你也知道我七月要跑一趟克吉烈族那边,所以这事只好拜托二师兄……”   拍了拍药痴的肩,语重心长而慎重道:“二师兄,人算不如天算,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请你一定要做出最强的安胎药,最好娘不死娃儿不掉。”   “好。”药痴慎重点头,又交代:“药只能防药,你自己还是多小心点,别……”又看了看萧如玥的平坦的小腹,嘿嘿笑了两声,又端起兄长的架子沉下脸:“总之,你给我安分点!”   萧如玥笑着点头,心想等他知道那些安胎药其实是她老爹要的,她压根没怀他宝贝小师弟的孩子,他会不会满王府追杀她?   会不会被满王府追杀暂时还不知道,但她有药痴这个枪手,很快就有东西交给那个混蛋爹,让他滚出王府爱去哪去哪了。   *分啊分啊*   “你这么骗二师兄不太好吧?”   萧如玥囧了囧,不好意思回头去看皇甫煜:“你听见了?”   贪婪嗅着她的发香,皇甫煜笑:“虽然我不懂炼药,但总不至于你就离开那么一会就做得出来吧,倒是二师兄大半天不见人,呵呵,有时候他确实嘴巴很严半字不会透露,但脸上却写满了给人看,跟着,你就有东西交给你爹了……”   萧如玥想起药痴那神经兮兮又自认为毫无漏洞的模样,就忍俊不禁的笑了。   皇甫煜轻叩她脑门:“小心他满王府的追杀你。”   “到时候就劳烦王爷救救妾身。”萧如玥忍着笑挤出可怜兮兮的模样道。   “不用到时候,本王现在就救你!”   说话间皇甫煜忽然一翻转,将本来依躺在身上的小人儿压进软塌里,一副慢一点都来不及模样,边脱边倾身埋首进她颈间一阵乱亲:“为了爱妃不被二师兄满王府的追杀,本王真得抓紧时间塞个娃娃进爱妃肚子才行。”   萧如玥被他弄得很痒,不禁蜷起来躲避:“嘻嘻,哈哈,不要……哈哈,不要闹了啦……”   “谁跟你闹?”   柔声微哑,动情的声线分外诱人,大手扶着她半边小脸不让她再乱扭动,方便他将吻自她的颈移上她的唇,轻轻的啄了又啄,另一掌则扣着她的腕将她的小手带向他……   “我像是在闹吗?”   萧如玥顿时满脸通红,想抽手,他却不放,只能笨拙的往上蹭逃。   她可爱的小动作,把皇甫煜逗笑了:“想逃去哪?”   “额咳……”左顾右盼假装没听懂。   皇甫煜呵呵笑得更乐了,略显粗糙的指轻轻摩挲她嫣红的唇,比娇花更艳的脸颊:“玥玥啊玥玥,你怎么这么可爱,都已经嫁给我半年多了,彼此早看遍了摸遍了,你竟然还这么害羞……”   “要你管!”   “你这么聪明,竟然不知道现在你就是眼瞪得再大吼得再大声,也掩盖不了羞得满脸红云的事唔……”   皇甫煜不禁倏地拧紧眉头,似痛的呼了一声。   萧如玥咧嘴,得意洋洋:“活该!”   “既然你这么着急都直接邀请了,那我怎么还好意思跟你客气。”   “啥,等等你干嘛……”   回应她的,是嘶嘶嘶干脆而响亮的布碎声……   *分啊分啊*   太子凤子霖近段时间常到国子监。   最初找的是子墨,结果子墨推搪不了又不肯跟蛮横的太子走,只好和萧勤玉一起带着受伤的穆云飞奔逃,躲进武王府挨了一顿板子倒也赖了几天,不想之后太子竟然还不放弃,只是不知为何将目标转向了萧勤玉,还把三皇子凤子弦给惹来了。   萧勤玉虽然寡言少语却也机灵,不惹事不犯错更面无表情的不好亲近,愣了让太子凤子霖和三皇子凤子弦围着他转了半天,也没攀上什么交情,倒是各跟一批马屁学子先生套了个近乎,隔三差五不是这个酒楼吃喝就是那个茶楼坐坐……   这一天,太子忽然邀请大家去打猎,自然包括萧勤玉和子墨以及穆云飞。   邀请之后还一番威胁:“说好了啊,大家都答应来,就你们不来的话就是太不给本太子面子了,让本太子在大家面前难堪的话,可别怪本太子不客气啊。”   子墨苦笑:“你们看着吧,明天保准我那三皇兄也会到,那两人打小就爱互找麻烦,之前我还真想不明白太子忽然找我做什么,现在我大概猜得到他应该是想利用我对付三皇兄,但现在他似乎更想利用……”看向萧勤玉。   穆云飞叹气:“那现在怎么办?太子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我们不去他就得找我们麻烦,但去的话……”肯定是更大的麻烦!   萧勤玉抿唇不语,直到上床睡觉也没发表什么意见和建议,却等两人睡着后,偷偷爬了起来……   正要出门,才发现子墨竟然是装睡,还问萧勤玉:“你要去哪?”   “茅房。”萧勤玉头也不回,开门就走。   子墨怔了怔,躺回去,嘟囔:“我倒要看看你这次又要蹲到什么时候……”   萧勤玉半夜去了趟武王府,找的却是药痴!   边掏出两张百两银票边道:“我想跟药大师买点东西。”   本来半夜被翻起来还一脸便秘色的药痴顿时笑眯眯,一边接银票一边拍着萧勤玉的肩:“小子,越来越上道了啊,说吧,想买什么?”   萧勤玉:“我急着要,你给我介绍介绍都有什么。”   药痴二话不说搬出他的百宝袋,稀里哗啦倒出一堆小瓶小竹筒,挨个儿天花乱坠的吹,而后道:“不过嘛,你这点银子,爷爷我看在那两死孩子的面上,也只能给你三样。”   “三样够了,那我就要这……”萧勤玉正认真挑选时,忽然抬头看向药痴身后高处。   药痴身后高处,横七竖八的细绳上躺着那群无良师兄弟。   大伙儿确实个个都醒着看这边没错,但,真心没有谁给萧勤玉什么眼神提示,可药痴却信不过那群无良师弟,就怕他们提醒萧勤玉挑了珍贵的拿,所以回头看了一下……   就那么一下,萧勤玉就把两只小瓷瓶顺进袖里去了,等药痴转过头来,他则一本正色的将三瓶药举近药痴眼前:“我就要这三样。”   药痴看了看,点点头,还交代了用法用量。   免得忍不住笑出声,唐镜明翻身下来:“天这么晚了,我送你一程吧。”   “对对对,最近治安不好。”五师兄也落了下来,   “没错没错,小心为上。”   “反正醒都醒了,我也出去走走吧。”   “人多热闹,我也去。”   看着五人一窝蜂把萧勤玉推出了门外,药痴呆了呆,倏地低头看向那些小瓶小竹筒,数一数,脸黑了:“好你个臭小子,竟然敢黑到爷爷我这里来了!”   正文 195 讨好?变相挑衅?   萧勤玉还是太嫩了,以为避开一天,就能避过了一劫,却不想……   三皇子凤子弦果然不请自来,还跟太子凤子霖杠上,原本只是一天的打猎行程,愣是又延续了一天!   而,药痴那里买来的药丸威力太猛,就算附备有解药以防万一,萧勤玉也没敢让子墨和穆云飞吃足整一粒,虽然只三分之一的药效也让他们成功的骗过了随行御医,但御医开的汤药,竟也在当天入夜前将将药丸的威力化解了……   “要不然我们再吃一次?”穆云飞小声提议。虽然吃了那药丸下去真的跟病了没两样的很痛苦,但,可以避开有些不必要的威胁的话,也未尝不可。   “这种事可一不可二,不行。”   凤子墨摇头:“本来我们三个一起‘病’倒就很惹人注意了,只不过是御医没查出来原因当了是普通的风寒发热,太子没借口发作而已,倘若再来一次,就算太子不怀疑,这么多人也总有其他人会怀疑,到时候提醒了太子,太子揪着不放拖我们去御医院,就麻烦了……”   虽然成功的骗过了这个御医,却谁敢保证确实能连整个御医院的人都骗过去?最要紧的事,父皇一直沉默可未必是真的完全不知道这些事,虽然他也不知道父皇为何一再默许太子皇兄和三皇兄的这些胡闹,但,他总觉得并不全是因为父皇太忙,甚至可能是有什么目的的,而他,若是迈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感觉有视线停在身上,凤子墨转眸,就见是萧勤玉定定的看着他,也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失笑:“怎么了?”   “睡觉。”萧勤玉却是如此回他一句,就翻身给他个背,当真睡觉了。   凤子墨再度失笑:“我又哪招你惹你了?”边说,边躺下。   穆云飞左看看右看看,道:“诶,怎么都睡呀?那明天怎么办?”不是什么都没商量好吗?   “睡吧,想再多也没用,我们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虫子,明天见机行事就是了。”   凤子墨好笑的起身拖穆云飞躺下:“而且,不论是太子还是三皇子,纠缠的也是我和勤玉,你只要离我们远点就安全得很,要不明天若是瞧着情况不对,你直接避我们远远的如何?”   穆云飞狠狠瞪了他一眼,生气的甩开他的手:“我这就离你们远远的。”说罢,脑袋一枕也给凤子墨个背。   *分啊分啊*   月落日出,新的一天再度开始,只是今天的天气没有昨天那么好,虽然没有下雨,却时阴时晴,进了大树参天的山里那感觉更可怕。   可人争一口气,太子凤子霖和三皇子凤子弦都年轻气盛血气方刚,都愣是不愿取消彼此间的“打猎比赛”,太子甚至还邀上了果亲王,而禄亲王听说有热闹,也带着朋友单影来凑一脚……   凤子墨和穆云飞相视一眼,苦笑。这情况,显然比昨天更糟糕了。   萧勤玉则像是什么也没瞧见,面无表情的低头仔细检查着分到他手里的弓和箭,随手般拨了拨箭筒里的箭,实际是在暗自数数,又探头看了看凤子墨的和穆云飞的箭……   凤子墨看了看他和他箭筒里的箭,以及穆云飞的箭筒里的箭,没说话。   许是跟三皇子凤子弦杠上了,没空理会这边,太子凤子霖今天竟从头到尾没有找凤子墨和萧勤玉,倒是和三皇子各集结了一票跟班,一声“开始”的号令下,便率先领着侍卫和跟班骑着马箭一般的飞窜进了林子深处……   “啧啧,十四哥都跑这么快……”反而落后的禄亲王撇撇嘴,笑望向同落后的凤子墨等人:“子墨,要不要跟我一起?”   “多谢王爷抬爱,但子墨还要等个朋友,他刚才三急去了。”子墨举了举帮穆云飞牵着的马的缰绳:“那家伙昨天还拉肚子,恐怕今天还没好利索……我们就是个参与,不争输赢,所以就不影响王爷您了。”   “你叫我王爷?”禄亲王一脸忍笑:“算了,王爷就王爷吧。”伸长脖子望了望,没瞧见有蹲坑的人影:“那我先走了,你们后面跟上吧。”   待禄亲王带着那个叫单影的朋友离去,凤子墨才忽然低声问萧勤玉:“你认识那个单影的?”   萧勤玉眉头微凝,摇头。   不认识?不认识人家干嘛老若有似无的盯着你?凤子墨抿唇,又看向萧勤玉的箭筒里的箭:“你的箭怎么了?”   萧勤玉眉头又凝紧了些,再度摇头,却又道:“看看其他人的就知道了。”   凤子墨笑:“那就得趁早了。”回头看向一株大树:“还磨蹭什么,赶紧出来上路了。”   穆云飞顶着张便秘脸出来:“下次这种事让勤玉做,他绝对比我能胜任。”   “他好歹是武王妃的弟弟啊,就算他愿意配合演,可拉稀蹲坑那么半天不见人影,肯定会有人着急去找的,说不定还夸张的让御医检查那堆粪便,到时候不是要露陷?”   “……”   *分啊分啊*   知道打猎延长了一天后,萧如玥就忍不住要来看看热闹,从早上开始就和皇甫煜一起藏在暗处一路跟着萧勤玉。   看着萧勤玉和凤子墨合作指挥穆云飞,接二连三把他们三人数目都不对的箭,跟另三个国子监学子的箭交换,皇甫煜笑出声来:“呵呵,小七真是越来越机灵了。”   萧如玥鼻孔哼哼了声,没说话。   为了好区分,每个人的箭都以颜料做好记号,免得到时猎物弄混分不清是谁的而打起来,不过……   皇甫煜笑:“也不知谁出的主意,竟然让三人的箭都比别人的少了支。”而小七能以防万一的想到这一点,也实在不容易。   萧如玥撇撇嘴,就听到有马靠近这边,那种故意放轻的声音,实在让人不注意都难。   她头能听到,皇甫煜自然也不会漏过,双双将身子隐至浓叶之后,瞥向来声那方,看到的是单影,且他手中箭已上弦拉满弓,瞄的是尚未走远的萧勤玉……   忽然,单影胯下的马儿突兀受惊般猛的扬起前蹄长啸一声,硬生生让得他恰在此时松手的箭失了准头,嗖一声,从闻马啸而回头的萧勤玉和凤子墨之间掠过,稳稳扎进前方的树干上!   单影也顾不得马儿为何忽然长啸了,慌忙调转马头接着繁茂的枝叶逃走,等萧勤玉和凤子墨策马追来,他早已不知去向……   “看清脸了吗?”凤子墨问萧勤玉。   “枝叶挡住了。”萧勤玉凝眉。   “我也没看到。”随后追上来的穆云飞面色很难看:“现在怎么办?我还以为只是要陷害我们而已,没想到……”不过刚才那一箭,要射的是勤玉还是子墨?   可,那两人却好像没听到似得,兀自的东张西望着,最后萧勤玉还抬头看向树干上,随后,凤子墨也看了上去。   “怎么……”穆云飞跟着抬头,就看到他们头顶的树干上坐着一身轻便男装,手里还把玩着支箭的萧如玥:“武……”   后面的声音,被萧勤玉长指一戳点断了。   “我还在想,对方的马儿怎么忽然这么不合作,原来是您出手相助。”凤子墨拱手向上:“多谢啦。”   不对,那个王爷姐夫肯定也在这里,也肯定就在离六姐很近的地方,但是……究竟在哪呢?完全看不出来!   “你要跟我们一起?”萧勤玉问树上的萧如玥。   萧如玥却问:“你们看见我了?”   凤子墨一听,失笑,就见萧勤玉策马就走,旋即道:“我们什么都没看见对吧云飞?走了。”   人走后,皇甫煜才现出身来,看了看萧如玥手中那支本是属于单影的箭,笑:“你想送给谁?”   萧如玥笑嘻嘻的看向他:“你猜。”   皇甫煜笑:“瞧勤玉和子墨的箭就知道,太子和三皇子是用不着了,剩下的人中足够分量破点皮也能将单影打入天牢的,就只剩下果亲王和禄亲王了,禄亲王是带他来的人,可能性不大,那么就只剩下果亲王了……呵呵,宫里的皇太妃可是果亲王的生母啊。”   要是果亲王有个闪失,皇太妃不去皇帝那里哭闹才怪,就算有人舍不得抛弃单影这枚棋子或借着这一点把线攀到皇帝那里去,皇帝真跟他们达成某种协议,名面上也不能放过单影,至少也会弄个替身替单影死,把单影名下的单家茶庄等等资产自然统统抄了,而被抄去的东西,绝不可能还给某个谁,换言之……   只要一箭,就能让单影小命难保某些人伤财!   萧如玥笑:“知我者,王爷也。”   *分啊分啊*   当天打猎,十分混乱,好几个人的箭乱飞伤了人,三皇子凤子弦躲避及时受了轻伤,太子凤子霖幸得侍卫舍身相救才没受伤,但果亲王运气实在不好,直接被一箭穿身重伤垂危……   箭的记号就是铁证,不管两个学子和禄亲王带来的单影如何大喊冤枉,都没人听得进去!   太子凤子霖没料到会出果亲王重伤垂危的意外,生怕皇帝知道后责怪他,旋即高声喝令先将三人押送进天牢,等他进宫寻求皇后的庇护和主意后,再做打算。   不想,单影一听说会被押送往天牢,就妄想挣扎逃离,却被围攻的侍卫无意中撕下人皮面具,被大火焚烧得面目全非的脸袒露,顿时吓了众人一大跳,禄亲王面色最为难看……   当晚,凤子墨都被召回宫里去了,但次日一早就被放回了国子监,而太子凤子霖和三皇子凤子弦却都被关了禁闭,期限是一个月,单影和另两位误伤人的国子监学子则是仔细审问过后,再判决。   “呵呵……”   趴在皇甫煜怀里的萧如玥忽然笑出声来,而后抬头往上爬了些,笑道:“看来皇上也挺中意六皇子呀。”   “不是挺好吗?”皇甫煜眯着眼,睡得糊涂似得揉揉她的头。   “还要再看看?”萧如玥又爬上一点。   “玥玥,我们挑的不是萝卜青菜……”不能瞧着不错就上称买了。   萧如玥趴了回去,没再作声。   皇甫煜睁开眼,看了看她,更轻的揉了揉她的头:“七月底的竞标,我跟你一起去。”   七月末克吉烈族兵器正式公开竞标,她是大名鼎鼎的“合作者”,不去不可能,而他也一直等她开口要他和她一起去,却左等又右等,眼见现在都六月中再不久就要出发了,她竟然还是半点没有开口的意思,好像压根没将他算在内……   他,只好自己开口了!   萧如玥高兴了一下,很快冷静下来:“这边呢?就不怕那位这时候给你找麻烦?”   “四师兄替我上过朝……”应该能应付。   “不是我不相信四师兄,而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如今他们不敢明着来,就是因为师出无名,倘若让他们发现你装病,那就……”   皇甫煜轻叹,托起萧如玥的脸:“玥玥,你真的可以少为我着想一点,可以很单纯的只是冲我耍脾气,任性的冲我讨要东西或者哪怕是要我陪你出一趟远门。”   萧如玥看着他,眨眨眼,在他以为她又要说什么打击死人的话时,她蓦地笑了,跟着又一本正色的执着他一只手,炯炯有神的看着他:“诚挚邀请王爷七月同行。”   皇甫煜愣了下,忍俊不禁大笑出声,翻身就将怀里的人压在身下:“为了七月同行,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王爷,您的脑回路绝对异于常人!”   “多谢夸奖。”   *分啊分啊*   大皇子凤子凡的身体愈发好转,不但进过三次宫请安了,还能上武王府来做客了……   闻报的皇甫煜和萧如玥相视一眼,笑了。   作为一个皇子,小时候靠着宫中的母亲庇护也差不多了,但像凤子凡这个年纪的,只有作为惠妃的左乐之就远远不够了,而现在左家已经没什么势力让凤子凡依附,所以,跟武王妃是姐妹的萧如梅又起作用了……   萧如玥道:“请大皇子和大皇子妃进来吧,倘若大皇子很虚弱的话,就用步辇将他抬进来吧。”   待侍卫应诺离去,才斜向皇甫煜:“王爷,您要不要稍微回避一下?”   “呵呵,他都敢来见我,我又有什么好回避的?”皇甫煜笑,慢悠悠喝干那碗没什么味道的太岁水:“这东西我要喝到什么时候?”   “变味了?”不应该啊。   “不是,只是一直不停的吃这些东西,搞得好像我还有什么别的重病一样。”他实在不想被她当个重病号伺候。   萧如玥白眼一翻:“想要孩子,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喝。”   皇甫煜惊愕,还真没想到喝这些是因为……顿喜得眉开眼笑:“那我要是一下把整株太岁都吃掉,是不是明天就能给你个娃娃了?”   “你当太岁是什么?九子娘娘的仙丹?这头吃那头就能怀上?”   皇甫煜失望满脸,甚至轻叹出声,实在扎眼扎耳,让萧如玥忍不住又道:“真那么想捏娃娃,清风阁那边就有一个,小冷云很可爱,还不哭不闹十分好带。”   “娘都捏不够,哪轮得到我……”皇甫煜嘟囔。更何况,再可爱再好带,都不是他和她的啊……   萧如玥一阵无语,却无言以对,老王妃最近确实忙着小冷云连他们都没空理会了。   不一会儿,大皇子凤子凡夫妇倒了。   “六妹,许久不见了。”萧如梅满面春风,瞎子都看得出来她这个皇子妃当得十分得意。   也难怪,原本最大的太子都还未婚,其他皇子就更不用说了,眼下皇帝就萧如梅这么一个儿媳妇,再加上左乐之从治国的丞相之位一退退成受制的后宫娘娘,皇帝岂能不安抚一下她,自然就得多对左乐之和萧如梅好,所以……   “确实有些时日没见了。”萧如玥笑笑,转头看向虽然面色还透着苍白,但已经算气色大好的凤子凡,故作惊讶道:“诶呀,大皇子气色很不错呢,吃了什么良方了吗?”   虽然还虚弱,但凤子凡的腰杆却挺得笔直,好像弯一点就对不起他那大皇子的身份,薄唇轻轻抿出一抹自认为谦和的浅笑,道:“我和如梅就是特地为这事来的。”   这时,萧如梅从身后的妈妈手中接过一只拳头大小的锦盒,凤子凡就继续又道:“其实父皇多月前就命御医院为我炼制丹药,只是前些日子才终于有了成果,如武王和武王妃所见,我吃了那些药的效果很显著,为多谢武王妃之前出手相救,我特地带了些过来给武王试试看。”   萧如玥暗暗冷笑,蠢货,我不让你好,你现在还得在床上趴着,但你却送上门来,哼左乐之,你这是在示好,还是变相的挑衅?   姑且不管是哪个,萧如玥眼下都一副欣喜的模样道:“那就多谢大皇子了。”说罢,催促晓雨过去将锦盒接过来看。   药丸做得没有萧如玥预期的好,倒也能勉强接受,含有有什么成分她比坐在那里的凤子凡还清楚,却还是装模作样一番研究,才将药丸放回锦盒里,再次道谢。   “对了六妹,我听说我爹的药都是把银子放你这里统一买了药材,再由你亲自炼制的?”见萧如玥点头,萧如梅才从身后的妈妈手里接过一叠银票,亲自送到萧如玥面前:“这里是一万两,是我和相公那份,如果不够,再跟我们说。”   除此之外,两人倒也没说其他的,再坐了会儿便去清风阁拜见老王妃,也坐了会儿,而后便直接离开了武王府。   次日,潘瑾瑜和萧如雪也来了一趟。   许是让外界保持着晋安侯世子妃和武王妃这对孪生姐妹关系很好的印象,虽然姐妹两关系早已变得相对无语的情形,但萧如雪还是每月都会准时的来个一两趟武王府,所以萧如玥倒真没多在意,却不想……   “我爹让我们来探问探问,武王妃七月会不会去草原。”   潘瑾瑜突兀而直接的问话,不止让事先毫不知情的萧如雪错愕,也让萧如玥惊讶了好一会儿。   “五姐夫可真是直接得吓人。”萧如玥浅笑,余光瞥见萧如雪自嘲的勾起一抹笑,而后垂首敛眸默不作声。   潘瑾瑜看了看萧如玥,别开,道:“那么,请问武王妃七月会不会去草原?”   “呵,晋安侯想问的是……武王府会不会参加竞标吧?”萧如玥笑。   “……嗯,确实如此。”潘瑾瑜面色有些怪异,却还是点头承认了,也忍着没抬头去看主位上的人儿。   “放心吧,武王府不会参加竞标。”也没那个必要!   潘瑾瑜点点头,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而萧如雪也没有什么说的,只是意思性的跟萧如玥去清风阁拜见了老王妃,就告辞离去了。   *分啊分啊*   马车停在晋安侯府门前,如往常一样,潘瑾瑜先下了马车,而后转身伸手,扶萧如雪下车,但这一次……   “世子爷,如雪想跟您求一样东西?”   萧如雪轻轻的问,坐在马车里一动不动,也没有看向潘槿瑜。   微微不悦的轻拧了眉,潘瑾瑜还是问:“什么?”   “休书。”   轻轻两个字自萧如雪口中出,她也抬眸异常平静的看向了错愕住的潘瑾瑜:“即使到现在,如雪也还是非常希望能做世子爷的妻子,但,世子爷却似乎只需要如雪做一枚棋子……”   “快点下车。”潘槿瑜好像没有听到那番话似的,把手往车厢里面伸了伸。   不想,即便王翠锦不停的在一旁低声哀求,萧如雪还是没有伸手给潘瑾瑜,还兀自继续道:“如雪自问做不好这枚棋子,所以,只好请世子爷休弃如雪。”   潘瑾瑜的杏眸变得幽暗深邃,更危险的微微眯了眯……   王翠锦生怕潘瑾瑜动手,赶紧出声想挽救一下:“世子爷,世子妃她……”   她话没说完,潘瑾瑜却倏地转身拂袖,自己进门去了。   *分啊分啊*   晓雨被萧如玥确认怀孕了,白易乐得像个傻子,却一不小心就扎了武王大人的眼……   即便如此,大家还是为晓雨而高兴,但同样的事,对一些人而言是大喜事,但对某些人而言,却是恐怖无比!   “为什么?为什么不掉?为什么就是打不掉……”   萧府桂香院,端木芳儿颤抖的声音凝满了恐慌,双手连连打了自己肚子好几下,徐妈妈拦都拦不及。   正文 196 你们好无耻   “大夫人,您不要伤害您自己……”   徐妈妈的奋力劝阻,让端木芳儿定了定捶打肚子的动作,却是满面癫狂的自嘲嗤笑:“大夫人?我这算是哪门子的大夫人?不要再叫我大夫人了,我受不起,受不起!”   说着,泪就喷涌而出,又继续捶打起肚子来。   她机关算尽,总算得偿所愿嫁进萧家做了心上人的妻,却十几年来几近匍匐在他脚边的卑微,也换不来他一个青睐的眼神,不择手段相继为他生了四个孩子,却一个个入不了他的眼,哪想几个孩子也接二连三被人蛊惑背弃了她,剩下的,一个身受重创,一个没心没肺,而她自己更是……   怀孕了!   居然怀孕了!   孩子的父亲,却不是她至今依旧满心期待的那个男人,而是那个男人的弟弟,她的小叔子……   端木芳儿忽然无法控制的瑟瑟颤抖起来,犹似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慌乱而着急的抓住徐妈妈的手便紧紧不放,脸上眼底尽是濒临末日般的恐惧:“徐妈妈,怎么办?怎么办?他知道的话,就不止是休了我而已,他会杀了我的,连同勤玉勤羽月儿和云儿那四个孩子一起……”   徐妈妈一阵心惊肉跳,但还是忍着几近被端木芳儿的指甲掐入肉里的疼痛,轻轻的安慰她:“大夫人,您别胡思乱想,不会那样的,再怎么说少爷小姐们也都是大爷的亲骨肉,他或许冷酷绝情了些,但对自己的孩子总是会宽容些的,您看当初被当成煞星送出去的六小姐,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不想,端木芳儿反而更激动了:“不要跟我提那个贱人,都是她!都是因为她勤玉才没当上继承人!都是因为她月儿才变成那样!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我才……我才……”   想起被萧云凌威胁,被他压在身下任意玩弄,端木芳儿就恶心想吐。   徐妈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来得及,端木芳儿又急急惶恐道:“他不会认的!徐妈妈,你我都清楚萧云轩是个怎样的男人,他原本就不喜欢那我生的那四个孩子,就算那些孩子身上也一样流着他的血也一样,他从来就没有理会过,从来都没有,到时候,到时候……”   空出一只手揉抚着还平坦的小腹,越揉越用力,恨不能五指穿透肚皮将里面的东西掏出来似得,声音愈发颤抖得厉害起来:“倘若他知道了,倘若他知道的话,他肯定连那四个孩子也不认的,他做得出来的,他绝对做得出来的,徐妈妈,怎么办?怎么办?”   徐妈妈无法反驳,也不知道怎么劝慰,更悔恨当初。   当初,兰儿夫人还在的当初,大夫人还纯真无邪没变的当初,大夫人还未不择手段也要嫁入萧家的当初,她意识到不对的当初……   倘若那些当初之时,她坚定的站出来阻止,结果会不会就不一样了?如今的大夫人,说不定就嫁给了父母选中的夫婿,生几个儿女,也许不会这么显赫这么大富大贵,但至少,绝对会比现在幸福!   越想越心痛,越想越觉得如今的事态自己有很大一部分责任,徐妈妈不禁潸然泪下。   *分啊分啊*   虽然三皇子凤子弦求情,但误伤他和险些误伤太子的那两名国子监学子和单影,还是被判了死刑,秋后问斩。   判决公布的当夜,一封信随箭飞入大皇子府,不一会儿,信旋即送到了被惊醒的大皇子凤子凡手中。   “射箭的人呢?”凤子凡故作沉稳的问,却难掩眼底的恐慌,正要拆刚接过的信就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把信递给那将信送来的侍卫手中:“你来拆。”   虽然侍卫一路将信送来都没事,但,信是装在信封里的,谁敢保证信封里的信没毒?   太子资质平庸且嚣张跋扈有目共睹,被废是迟早,而如今已贵为大皇子的他当初科考也是真才实学高中过的……换言之,他在众兄弟中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太子!   所以,他当然要好好谨慎的保护自己,不能让小人有机会害他……   那侍卫未疑,应诺着就拆开了信,并不敢看一眼内容便双手托着送到凤子凡面前。   凤子凡探头瞄了一下,纸上寥寥数字,却让他倏地瞪大了眼,而,一旁的萧如梅也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怎么会……”   “一会儿再说。”   凤子凡打断萧如梅的惊声,手疾眼快趁那侍卫不及抬头就抽走了那封只有数字的信,边叠起边沉声对那侍卫道:“今晚什么事也没发生!记~清~楚~了吗?”   那侍卫怔了怔,机灵应诺,退下。   “相公……”萧如梅面色发白十分难看,欲言又止。   凤子凡拉着她的手,问:“如梅,你信我么?”   萧如梅怔了怔,为难了好一会儿,才咬着唇点点头。   凤子凡浅笑,起身牵她往床走去:“很晚了,睡吧,好好睡一觉,把这事忘了,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别担心,我会处理一切,也会保护你……”   次日大早,大皇子凤子凡夫妇进宫。   皇帝下朝便直接接见了两人,而后还留了凤子凡长谈,再然后,父子结伴去了惠妃娘娘那里,直待到凤子凡夫妇出宫……   本来惠妃的加入,就让后宫那些暗潮乱流私底下翻滚得愈发汹涌,那病得奄奄一息的大皇子凤子凡又日益好转起来,似乎还颇得皇上的眼,就更让有些人忍不住的紧张起来了,比如,四皇子凤子兴的母亲云妃,五皇子凤子鸿的母亲丽妃!   好不容易平日里特能闹腾的太子和三皇子惹了龙颜不悦,正是她们的儿子趁机到皇上面前卖乖的时候,却杀出个大皇子凤子凡来,那能不扎人眼?   这不,准备到皇后那边坐坐的云妃想起大皇子就烦心,横竖都猜不透皇上留大皇子在御书房谈什么谈了那么久,才暗暗叹了一声,就听到有人压低声说话,隐约还有“回禀皇后”什么的,不禁立马扬手让人停了下来,仔细聆听。   “……查清楚了……给大皇子的药……李御医……”   云妃惊愕。给大皇子的药?李御医?什么意思?   不管什么意思,云妃带着自己的人悄悄躲到了观赏的矮树后,直到看着那说话的两人中的太监往了御医院的方向,宫女去了皇后的寝宫,才若有所思的走出来。   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永远在后,她带着一干人躲在矮树后偷听,亦有人躲在看出,确认她确实将话听了去并放在心上……   别致的小亭里,一身玫色妃袍的皇贵妃满意的看着新染的蔻丹色,漫不经心的问那刚回来,步伐稳健而轻快的宫女:“确实那两人都听到了?”   那宫女答:“回贵妃娘娘,确实两位都听到了。”   皇贵妃一听,顿时娇笑如铃般清脆悦耳,把双手抬高十指微张,愈发满意指尖上的蔻丹色般:“真是好看……”   同日入夜,三爷萧云凌回到了通城萧府。   萧府很大,大得主主仆仆住了几百号人,也依旧宽敞闲置了许多庭院,随处可寻乏人关注的角落,比如,东院与上北院相邻的一个小庭院……   一老妈妈,此时正在小院中的矮树后静立,边等人,边思考。   那老妈妈穿着的衣裙倒是光鲜,比得上小富人家的夫人,却太过宽大像是晾在衣架上般的套在她清瘦非常的身上,搭着她那灰暗泛黄的面色,简直像乞丐穿龙袍般格格不入,不晓得的人乍一见,还会以为是这老妈妈偷了哪家有钱夫人的衣裳套在自己身上装阔气,但实际上,这身衣裙就是这位老妈妈本人的,而她,曾经是萧府奴仆中呼风唤雨十数年的徐妈妈!   墙头上,三爷萧云凌看着那早已没有昔日威风的徐妈妈,扯了扯嘴角,略显嘲讽,落下地去却就勾起了欣喜的笑容:“徐妈妈找我什么事?难道是芳……”   “抱歉三爷,找您的是奴婢。”徐妈妈微微颔首打断他的话。   “是吗?”三爷萧云凌倒也不气,甚至略显有些黯然,倒是很快又扬起笑,问:“她还好吗?”   徐妈妈沉默的看了三爷萧云凌好一会儿,道:“托您的福,糟糕透顶。”   一听这话,纵是三爷萧云凌也无法维持好脸色,笑一敛就沉声道:“敢情徐妈妈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不敢。”徐妈妈面无表情道。   鹰眼危险的眯了眯,三爷萧云凌嗤笑了声,转身就要上墙离开小庭院,不想……   “托你的福,大夫人怀孕了。”   徐妈妈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字字清晰的入了三爷萧云凌的耳,冷静得让他意外,或者说,是她的冷静多过内容的唤住了他。   转身,三爷萧云凌看着徐妈妈,想从她那张淡然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再说话,她却就又开口了:“凭直觉,奴婢不相信三爷,但如今,萧家里奴婢所能求助也有能力帮奴婢忙的,也唯有三爷您一人而已了。”   三爷萧云凌笑了,浅薄得分明的敷衍:“那还真是多谢徐妈妈这么看得起了。”   “劳烦三爷帮助奴婢出府,并找人护送奴婢到马场大爷那里。”徐妈妈直接就道。   三爷萧云凌浓眉轻挑,是因为她提的要求所牵扯到的有可能的意图,眸隐轻蔑,是因为她一个下人竟然用那样的语气跟他说话……   却笑:“且不问你这么做的目的,我只问,我凭什么要帮你?”   徐妈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淡淡道:“倘若大爷没了,就不再有人能证明如今大夫人所怀着的孩子是大爷的,倘若大爷没了……”话忽然没有了下文,定定的看着萧云凌好一会儿,才牛头不对马嘴的继续:“奴婢只希望,夫人及少爷小姐们能平安的活下去,最好,能脱离萧家!”   三爷萧云凌也看了徐妈妈好一会儿,才嗤笑道:“你,疯了。”   “是的,奴婢疯了,倘若唯一的心愿都无法完成,肯定会更疯狂,说不定……”徐妈妈笑了,森然的:“下一刻就在府里忽然疯起来,一不小心就疯到三夫人那里去。”   三爷萧云凌一听,立马危险的微眯了下眼。   徐妈妈却似不见,微微福身:“奴婢静候三爷消息。”   夜半时分,徐妈妈悄然离开了萧府……   *分啊分啊*   克吉烈族的铁和兵器,七月三十才正式开始竞标,而六月底,草原却就八方来客的开始热闹起来。   参加竞标的固然不少,但占位子看热闹的显然更多,谁也没料到的这时,竟平地一声雷般的传出萧大当家在马场遇害,中毒不省人事的消息!   消息十万火急的送到京都武王府,萧如玥的第一反应就是黑线滚滚,第二反应就是脸黑如锅底,第三反应……深吸一口气,慢慢呼出,优雅的喝口茶,然后,猛的砸了那杯茶。   咆哮:“那个混蛋爹,少给人添点堵会死是不是!”   这会儿,武王大人都不敢吭声去惹她,更因为,那位岳父大人实在欠骂欠诅咒。   一杯茶下腹就中毒不省人事了?   凶手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病妇而且当场撞墙自尽了?   岳父大人,您就算真的当人全是白痴,也不好这么赤果果明摆摆的好不好……   萧如玥霍地起身:“晓雨留在王府,其他人立刻给我去收拾行囊,一个时辰后启程去萧家马场。”   晓露和常喜常乐立即接受军令的士兵般立正抬头挺胸,响亮的应了声“是”,就飞奔着去收拾。   被留下来的晓雨垮着脸:“王妃,奴婢也想……”   “想什么?除了肚子里那颗肉球你现在什么都不许想!”   萧如玥横了她一眼,便瞪向心里偷着乐的白易童鞋:“给我好好看着她,回来我就给她称重,她少一两,我切你一两,她少一斤,我切你一斤!”   白易却傻笑,响亮的挺胸应道:“是!”   晓雨红着脸咬唇,狠狠瞪了白易一眼,转向萧如玥时,又不禁满满忧色以及……诉说不尽的感动与感激。   还以为萧如玥又把自己落后脑勺忘了,皇甫煜失笑的暗叹一声,正准备起身自己跟上去,就见萧如玥转头看着他:“交给四师兄真的没问题?”   “呵呵。”   没被遗忘,武王大人顿时笑得见眉不见眼:“要不我干脆直接以武王的身份大张旗鼓的跟去如何?岳父大人中毒倒下了嘛……”冲萧如玥一阵挤眉弄眼,咧嘴道:“反正离竞标日还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莫说赶,就算是用爬的速度,也赶得及啊。”   萧如玥最近被那混蛋爹气昏头,一想到他就上火,刚才倒真是一时没想到这一点,如今经皇甫煜那么一提,茅舍顿开。   武王手握重兵人人忌惮,无事擅离京都必然引来胡乱猜忌,严重点塞个罪名也不无可能,但身为武王岳父的那爹这么一倒,不管是作为继承人还是只单纯女儿,医术过人的她都得火烧屁股的跑这一趟,于是宠妃没天理早已闻名天下的武王大人,未免岳父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心爱的王妃承受不住打击,便不顾自己身体状况的跟着跑这一趟……   于是,看完岳父的武王大人又顺便的去克吉烈族看看热闹,惹得人心惶惶八方戒备伺机而动,最后,他小夫妻俩却手拉手乐呵呵,一路欣赏着各种丑态慢悠悠回家。   咧嘴,萧如玥笑了:“你们好无耻。”   于是,武王妃接到消息的当天,就快马加鞭出京都赶往萧家马场救父,而第二天一大早,头天晚上被紧急召集的五千精甲兵便准时集结在了京都外,与武王府两百余侍卫一起护送武王大人追王妃去……   这已经不是武王第一次为了武王妃如此胡来,百姓们早已见怪不怪的适应,但,某些人尤其是皇上的脸,却无法控制的很黑很狰狞起来!   为了保护皇甫家最后一根苗,那五千精甲兵个个都是皇甫家军各军中精英里挑出来的精英,京都外二十里外设有他们独立的小营地,只听从武王号令,可随传随到,个个身经百战骁勇善战……   如此五千之众踏入草原,谁敢不忌惮?谁能不怀疑?但人家明明白白的说了,他是去追他家王妃,他是去看他家岳父,如此之下谁能拦着他不许他去追王妃看岳父?可,特么的谁又敢保证他追上王妃看完岳父之后不去克吉烈族凑热闹?五千精甲兵往那一摆,他说要买兵器,谁还敢跟他争?   师出无名如何出?以防万一不得不出的话,也至少不能太明着,免得直接打起来……   所以,一阵疯狂的摔东西后,皇帝秘密去了趟天牢,回来就召见了晋安侯和晋安侯世子潘瑾瑜,连级跳的给了潘瑾瑜一个从五品的监察御史和三千兵马,让他前往草原克吉烈族监督竞标以及,维持治安!   猜忌是权谋者的本能,如此一来二去,不禁各个都提前了原本预定的时间启程,草原自然因此而更加热闹得,有些危机四伏起来了。   武王离开京都的第二天,向国子监请了长假的萧勤玉就追上了,凤子墨和穆云飞也跟着凑热闹。   七月初一,万里无云的好天气,按照医嘱吃下新一批药丸的大皇子凤子凡,忽然口吐白沫倒地,四肢狂抽着不省人事……   正文 197 以毒攻毒   御医院顿时一团乱,李御医首当其冲被拎去了大皇子府,虽确查了是新炼制的那批药丸出了问题,被人暗中加入了毒药,却无力解毒……   “饭桶,怎么连点毒都解不了!”   与惠妃左乐之一同赶来的皇上怒不可遏,一脚将跪在跟前琴瑟发抖的李御医踹翻出好几步,险些爬不起身。   旁边,还跪了御医院正副两院长,以及其他几位御医,却无一人敢去怜悯李御医,更别说为他求情了,一个个静若寒蝉恨不能隐身,不停的祈祷下一个被点到的千万不是自己。   “都跪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想办法!”   踹了李御医一脚,皇上余怒还是难消,又接二连三的把御医院正副院长和另一位御医踹开,大喝轰走人之后,才转眸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直挺挺坐着的左乐之,伸手覆上她的手,顿时被她的冰冷吓了一跳,张了张嘴,安慰最终还是变成了轻叹:“不用太担心,凡儿吉人天相,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官场磨练了近二十年的的左乐之从头到尾都没有哭,但再坚强她也终究是个女人,一想到她唯一的骨肉这个世界上她可以放心信任也最亲近她的人,此刻生命正一点点的消逝,她就浑身发凉控制不住的颤抖,皇上的手忽然覆过来,吓了她一大跳,转眸间惶恐就自瞳眸泄露了出来……   皇上再度轻声安慰:“不用担心,这么多御医,总是能想到办法的,再不然……”稍顿,暗暗咬了咬牙:“快马加鞭把武王妃追回来,她不是医术无人能及吗?总应该有办法的吧。”   眼看……眼看他就能从她那里拿到炸药了,而只要从她那里得到样本,他就可以让人研究仿制出来,而后批量生产,再杀了那个武王妃,到时候就是有十个武王十个八十万大军,他也不放在心上,可偏偏,偏偏有蠢货竟然这个时候坏他的好事……   提到把武王妃追回来,左乐之的眼顿时亮了起来,但很快,又暗了下去:“只怕……赶不及……”   是的,赶不及了,因为那个人已经快马加鞭的离开两天了,且她赶路的速度是出了名的快,就算现在派人去追,她有软肋被捏着肯折回头来,也一来一回需要好几天,而这好几天……   恐怕,凡儿多半是撑不住的!   如此一想,左乐之不禁浑身一颤,愈发由心底透出拔凉来,就忽然听到门外一阵夹杂着哭声的喧哗。   “皇子妃您冷静……”是府里的妈妈。   “冷静?相公他此刻性命垂危,你叫我如何冷静?”萧如梅带哭腔的声音,有点失控的拔尖:“那些御医都是酒酿饭袋,平日吹嘘就个顶个的厉害,真要办事就一个比一个无能……”   “嘘,皇子妃,皇上和惠妃娘娘在里面,您……”   “我当然知道皇上和惠妃娘娘在里面,我就是有话要说才过来的,走开!”   “皇子妃……”   皇上发话了:“让她进来。”   萧如梅倒是整了正衣裙才进来,却也着急得忘了发上珠钗,本只是略微的歪斜和几缕青丝松散,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但在眼尖人看来也已是狼狈至极……   左乐之沉了沉脸,本欲忍下不做声,却不想萧如梅如此倒霉,匆忙奔入间竟自己绊了自己个踉跄险些跌倒,虽然最终并未冲撞到人的站稳了,却还是惹来婆婆一阵迁怒的呵斥:“贵为皇子妃却连路都走不好,好好的平地都能摔跤,你是准备让谁看笑话!”   萧如梅一听,顿时委屈得不行,虽然这个婆婆从来就看她不顺眼,可以前也就隔三差五的给她脸色看,现在却……   她这不是太着急相公吗?她到底有什么错了?   “好了好了,她也是在着急凡儿而已。”皇上出声轻哄左乐之,也给萧如梅说情,顿时惹得那年轻的媳妇儿本就红肿的凤眸,又一阵感动的泪眼朦胧,让人看着好不想要怜惜的可怜。   左乐之看着却更恼火了,又沉声问萧如梅:“你哭哭啼啼要进来,到底什么事?”   自己的劝哄全然不起作用,皇帝的脸顿时不好看了瞬,而萧如梅则被左乐之那沉声一喝又颤了颤,咚一下就跪了下去:“求皇上快马加鞭把武王妃追回来吧,那些御医到现在也依旧除了商量还是商量,半天没个有用的对策,既然救不了相公,那续相公几日命总做得到吧?只要能拖到武王妃回来说不定相公就有救了……”   这话,倒是一语惊醒了左乐之,虽然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办法,却在当下而言,倒也算是唯一的办法了,旋即扭头看向皇帝:“皇上,求您快马加鞭将武王妃请回来。”   虽然刚才皇帝自己也这么说过,但左乐之真的这么开口求了,他也不由的犹豫了。   武王妃这一番快马加鞭的出京都,为的是救她那中毒的父亲萧云轩,倘若萧云轩中毒是假还好,万一是真的呢?他若派了人追,不就等于是逼着武王妃弃父于不顾的回头救皇子?   百善孝为先,就算他肯下圣旨逼着武王妃回头又如何?武王妃那是奔去救父,硬是不肯回头的话他又能治她的罪吗?只怕到时一下就激起了心向武王的民愤,而他,皇子没救成更失民心,还跟武王府明着撕破脸……   最要命的是,武王和武王妃现在都已出京都,武王府里就只剩下个老王妃,一旦撕破脸惹怒他们,他们随时挥师攻打京都百姓也只会拍手呼好,到时就算他用老王妃挡箭,只怕也挡不住!   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看皇帝的面色,左乐之便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了,顿时心如钝器猛然穿透,又慢慢撕开般的痛,险些窒息。   她知道,上位者其实有着各种各样的无奈,尤其帝王,很多时候都碍于各种牵扯未必能随心所欲,只能大局为重,所以才会有最是无情帝王家……   她知道的,正因为知道,才躲着避着说什么也不肯跨进帝王家门,可,她还是很痛苦,即便知道甚至理解,却还是无法接受!   起身,面向皇帝咚一声就跪了下去:“臣妾知道此事牵扯甚广不能儿戏,但臣妾就凡儿这么一个孩子,倘若他,倘若他……”哽咽得说不下,磕起头来:“求皇上怜悯,求皇上立即下旨将武王妃追回来。”   暗自吸了一口气,皇帝弯身去扶左乐之,尽可能用比较宽和的语气说话:“武王妃再厉害,也终究只是个人,就算强行把她召回来,也未必……”   “但至少可以试一试啊!”   左乐之激动的打断皇帝的话,他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她还是听得出来的,他不愿意派人去把武王妃召回来,因为那会让他失民心,那会让他跟武王府直接明着识破脸,所以,他宁肯放弃自己的孩子的性命!   如此一想,不禁失控大叫起来:“皇上,我求你,我求求你救救凡儿,只要能救下凡儿,我什么都愿意听你的,什么都愿意,真的,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包括那些炸……”   左乐之一想很冷静,忽然如此,皇帝都不禁吓了一跳,旁边的萧如梅就更是吓得呆住了,也好在是她呆若木鸡的样很扎眼,才提醒了皇帝及时猛的摇散了左乐之的话,高声道:“乐之,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炸药是秘密武器,泄露出去怎么办?   左乐之确实没有大叫了,却霎时间泪如泉涌。   “你先下去。”皇帝搂住左乐之,冲呆住的萧如梅摆摆手,并承诺:“放心,凡儿是朕的亲骨肉,朕一定会想办法救他的,不惜一切代价!”   后来……   皇帝确实派了人去追武王妃,但带的只是口谕和御医书写的凤子凡的情况,口谕的语气也相当的委婉极具商量性,并勒令御医院全员,武王妃回来之前,不管什么手段都一定要保住大皇子的性命!   左乐之依旧理解,但,也如坠冰窖……   *分啊分啊*   武王出门,惊动八方,所有竞标者都提前赶向草原克吉烈族所在,领了监督圣命的潘瑾瑜自然也要提前赶过去。   还在准备,就有人来报,世子妃萧如雪一身男装的带着王翠锦等人要出远门。   “这个时候了她添什么乱!”   潘瑾瑜大怒,风一般飞奔向马厩,就见萧如雪正挥着马鞭狠狠抽向那些阻拦她的马的马夫和侍卫,更怒:“萧如雪,你在做什么!”   萧如雪闻声一颤,略微的僵了瞬,便头也不抬的继续挥马鞭抽人,犹似发泄一般。   潘瑾瑜面色一沉,眨眼间就掠了过去,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马鞭,险些把她从马背上拖下来。   王翠锦一声惊呼张开双手就奔过来,一副想要接住萧如雪的模样,见萧如雪虽然晃了晃但并未摔下来,暗暗松了口气,又赶紧替萧如雪求潘瑾瑜道:“世子爷恕罪,世子妃只是听说萧大当家中毒倒下急着想去看看情况!世子妃只是一片孝心啊,求世子爷饶恕。”   这样,就招呼也不用跟他打一声了?   潘瑾瑜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王翠锦,狠狠瞪着马上直挺挺坐着倔强看向他处的萧如雪,额角青筋一根接一根的耸立起来。   他求太后赐的婚,她却要他休了她!他懒得跟她争辩不理会她,她竟然就想要搬进萧家给她的院子去!他把她拎回来,她就这么样来反抗他!   萧如雪倔强不肯说话,潘瑾瑜也不肯开这个口,两人僵持着,让边上的人就是王翠锦也不敢再贸然出声,只拼命的给萧如雪眼神,求她不要在跟潘瑾瑜抬杠了,没有用的……   谁也不说话,只有马儿时不时的喷一两声粗气,气氛诡异低迷至极,让人大气也不敢喘的时候,闻讯的晋安侯赶过来了。   一看潘瑾瑜一手扯着萧如雪的马的缰绳,一手紧紧握着马鞭,两眼还狠狠的瞪着萧如雪,就生怕他一个激动挥马鞭往萧如雪身上抽,赶紧大喝道:“畜生,你给我住手!”   一句“畜生”,把所有人都惊到了,扭头一看是晋安侯,赶紧纷纷行礼,萧如雪也从马背的另一边下地。   潘瑾瑜只是最初的时候惊了一下,很快便恢复了面无表情,由着奔近的晋安侯抢去他手里的马鞭,更随手往他身上就抽了一鞭子。   七月,身上已换上单薄的夏装,那鞭子狠狠抽上身的声音,十分吓人,因为太忽然萧如雪吓了一跳,而后才惊觉那一鞭子是抽在了潘瑾瑜身上……   心一颤,本能就奔了过去,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而定住,伸出去要拉他的手也僵僵的手了回去。   仅是余光,晋安侯也看得清楚,并凭心而论,萧如雪是个好媳妇,自打嫁进晋安侯府后,乖巧懂事府里的事宜处理得井井有条,连太后都频频夸奖她,但是……   狠狠瞪着好像没看到的潘瑾瑜,晋安侯又一把火烧起来。   当初是他要死要活要娶人家,现在好了,人娶进门了,他却这么待人家,也亏得人家心在他身上并没有闹,不然……   越想越火大,晋安侯手中的马鞭就又往潘瑾瑜身上抽去,一声不发的使劲抽。他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也当着那个儿媳妇的面,说不出口!   潘瑾瑜则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竟然就站在那里任由晋安侯打,把所有人都吓呆住了。   萧如雪也吓呆住了,好一会儿才被啪啪的鞭打声吓回神来,更没想太多,脑子一热就猛的横到了潘瑾瑜身前:“公公有话好好说,不要再打了……”   太忽然,晋安侯吓了一大跳,可手中的鞭子已经落下,想停已经来不及,眼看马鞭就要抽上萧如雪白细漂亮的脸蛋儿,潘瑾瑜忽的一把将她推开:“多事!”   冷斥声,鞭落身声,同时自踉跄跌出的萧如雪身后响起……   被人手疾眼快扶住的她,心该是针扎似得疼,却,莫名的百感交集。   “公公,别再打了,这么多下人看着……”萧如雪没有再转首看回去,只是轻轻的将声音递去。   话起了作用,也或者是刚才她那么一挡的时候已经起了作用,晋安侯没再向潘瑾瑜挥鞭子,却还是余怒未消的瞪着他。   没再听到鞭打声,萧如雪暗暗松了口气,才慢慢转过身来,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的盈盈冲晋安侯行了个礼:“儿媳担心父亲安危,想去萧家马场看一看。”   晋安侯才反应过来的看了看她那身男装,张嘴正要应,又斜了潘瑾瑜一眼,就道:“反正瑾瑜也是要去草原的,就让他带你一起去吧。”   “爹!”潘瑾瑜总算出声,不敢置信的看着晋安侯:“她胡闹您也胡闹!您明知道我去是……”   “百善孝为先,如雪紧张他父亲回去看看有什么错?你不带着她一起难道让她自己一个人去?”晋安侯更大声的盖过潘瑾瑜的话,马鞭又举了举,余光瞥见萧如雪才没有又抽下去,冷哼一声把马鞭丢在潘瑾瑜身上:“就这么决定了!”   说罢,大步离去,半句潘瑾瑜的话都不想再听。   发泄似得,潘瑾瑜冲错愕住的萧如雪吼:“这下你满意了!”   *分啊分啊*   戏要唬住人,至少五分真。   所以,萧如玥是真的日夜兼程狂奔向的萧家马场,到时,马场附近也已经搭起了不少帐篷,三五成群的围着等看萧家的热闹,马场则大门紧闭谢绝任何访客,一派戒备森严的景色……   这是萧如玥自萧家继承人的身份公布之后,第一次到马场,虽然马场上上下下还是搞不明白,为什么萧云轩要把定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做继承人,但,她的到来还是让那些戒备紧绷的脸庞,不同程度的舒缓开来。   那,是人类遭遇危机时又寻到依托的自然表现,自然而然由内心散发出来,展露在眉宇之间……   目光由那些面孔掠过,尤其是那些稚气未退其实根本不懂怎么回事,却本能随着大人的气氛而由紧张惶恐转变为安心笑颜的小脸蛋儿,萧如玥的心确确实实被撞颤到了,而后,咒骂那个混蛋爹千百遍。   这,其实也是他的目的之一吧?   让她亲眼看看这种场面,让她亲眼见识这些将希望投注在她身上的面孔,让她心软让她拒绝不了,让她……真正心甘情愿的接他的手扛下萧家守护这些面孔主人的安逸未来!   若是一年前,她绝对会报以嗤笑,但是现在……   夜三闻讯,便自那间最宽敞的毡房冲了出来,面色凝重的样子,确实像那么回事,倘若他不心虚的避开萧如玥的眼的话,就足以连萧如玥都要被骗过去了。   可惜,他避开了,虽然只是一瞬间,却已经足够出卖了他,让萧如玥肯定,那个爹,确实是个混蛋!   直将烈风骑到那间大毡房外,萧如玥才翻身下地,直接掀了门帘就踱了进去:“除了晓露和夜三叔,谁都不许进来!”   那声,不高不低却不容忍任何反驳,让那些急急跟上来的人纷纷停下,离着毡房一定距离安静等候,只夜三和背着个只两只布包的晓露飞奔着跟进毡房。   毡房里,萧如玥弯身凑近床上的萧云轩看,有模有样一本正经,然后……   “晓露,过来。”   萧如玥呼喝了一声将晓露招近,一手继续揪着萧云轩一边眼皮往上掀不放,一手伸向晓露:“砒霜!曼陀罗!断肠草!”   晓露迟钝的还翻了翻包,才猛然反应过来倏地抬头看向萧如玥:“啊?”   “太迟了,毒气已经深入五脏六腑穿心烂肺,只能以毒攻毒试一试!”萧如玥一本正经的道。   “这么严重!”   晓露吓得脱口惊呼,声音甚至传到了外面,让外面侯着的一群人纷纷变色,愈发焦急的不由就低声议论了起来。   夜三哭丧着脸,看看沉凝小脸一本正色的萧如玥,又看看床上一动不动被揪着眼皮也没反应的萧云轩,顿时哭的心都有了。   这父女俩到底有完没完?   晓露本就对萧如玥信赖无比,又亲眼见识过她以各种奇怪的方法救活人,如今见她一本正色的说得头头是道,当真没怀疑,不敢耽搁的噼噼啪啦就把其中一只包里的小瓶倒出来,依据记号寻到她要的三种毒物奉上:“武王妃,给!”   夜三狠狠瞪了晓露一眼,咳了一声提醒,却被萧如玥大声盖了过去:“那边茶壶应该有水,把三样全倒进去搅拌再拎过来。”   晓露又屁颠着照办,没一会儿就把那壶……额,怪味扑鼻的剧毒茶调制好了,还细心的随手拿了只茶杯,却不想拎起茶壶转身要回来时手一麻,茶壶就脱了手。   晓露惊呼一声,赶紧伸手去捞,不想那茶壶却像长翅膀了似自己往萧如玥那边飞……   画面太诡异,夜三都惊愕到了,顺着那自己飞来的茶壶就猝不及防对上萧如玥明亮犀利的眸,一惊心颤,脚下不由就向后退了好几步。   爷,您自己看着办吧,属下真的已经尽力了……   萧如玥刚才开始就一直揪着萧云轩眼皮不放小手总算挪了地方,转落捏开萧云轩的嘴,另一手茶壶壶嘴瞄准他的嘴就要灌下去。   只看到躺着装死的人大手一抬,而后她便被一股力量拨退出数步之外,手中那壶毒茶,也被抢了去……   晓露惊愕的张大嘴瞪大眼,而后,便被夜三定了身封了声。   “瞧,效果多显著。”   鼻孔哼哼了声,萧如玥若无其事的拍拍身上的风尘,看向夜三:“我要沐浴!我要吃饭!我要睡觉!”   “额……”夜三看向萧云轩。   可,那主子却似没看见,把那壶毒茶倒掉之后,茶壶随手一抛就轻轻落回了不远外的桌上,而后,他躺回床上去,继续挺尸。   “夜,三,叔!”   “……是……”   他现在换主子,还来不来得及?   *分啊分啊*   皇帝派来传口谕的人,比武王皇甫煜先到马场,但萧如玥却也已经在马场最大那间毡房里,跟那个混蛋爹划开界线美美的睡了一天一夜。   但,在外面看来,萧如玥一步未出过大毡房,随她而来的武王府的侍卫,更是离毡房五步的距离将毡房团团围了个严实,能进出的只有夜三,且不停送东西进出和传命令……   任谁看着,萧云轩的情况都是很不乐观!   正文 198 乱得热闹   睡饱吃喝好,自然红光满面肌肤掐得出水般的柔嫩,却,就太不像个没日没夜赶路又不眠不休照顾病人的人该有的模样了……   所以,萧如玥精心调制了药水抹上脸,再对镜仔细的画上浓郁的黑眼圈后,才出去见那位为了追她而赶路赶去大半条命的皇帝的信使。   “已经迟了。”   萧如玥看罢御医亲手写的凤子凡的症状和情况之后,宣判道:“毒已入五脏六腑,就是大罗神仙降世也难救了。”   “皇上希望您能赶回去看看。”那信使瘫软在侍卫臂弯里,艰难喘着气道。   希望?也就是她若是脱不开身,不回也可以?   柳眉几不可见的轻挑了一下,萧如玥一脸为难的锁紧眉给那信使看:“我爹中的毒十分麻烦,必须我每个半个时辰……”   话没说完,萧如玥似感应到了什么般忽的抬头看向远处,愕了一瞬后面色大变,跟着就忽然往那个方向飞窜了出去。   众人惊讶,纷纷向那边转眸,就见那方向正有一群红袍人护卫着什么一般往这边飞窜而来,速度非常快,眨眼间就近了一大段,虽看不清诸人具体容貌,却能看出是一群年轻男子,且身上的红袍乃武王府侍卫专有,再眼尖一点的,则能看到被围在中间的那人背上,背着个人……   “是武王!”   不知谁高呼了一声,跟着又道:“立即准备干净的毡房!”   一声令下,马场里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些随萧如玥先一步到马场本在守卫萧云轩所在的大毡房的侍卫们,就有序的自动窜出来几个,跟着其中一个鱼贯着掠进旁边一间半大不小的毡房,待到萧如玥和那些人碰头又折回来时,已经一切准备就绪。   快得,让人瞠目结舌,众人从头到尾只有发愣的份……   被背来的果然是武王皇甫煜,似乎情况很糟糕,至少外面的人看来是这样,不然那几个进进出出的侍卫,也不会一个比一个面色凝重,常喜常乐都被召进去帮忙了,而武王妃,虽说每隔半个时辰就会钻出来一次,却是直接就进了隔壁的大毡房,再从大毡房出来,就又会立马钻回小毡房去,神色也比任何人都凝重,面色更一次比一次疲惫难看!   但帐篷里的真相,其实是这样的——   一群年轻男女围成个圈,中间摆满了送东西进来时偷渡进来的吃的。   “你们也看到了,那个信使都累残了,指着他把信及时送回去给皇帝是不太可能的,所以……”萧如玥看着常喜常乐,又道:“我希望你们姐妹两替我去送这封信。”   唐镜明和七师兄一听,倏地抬起头就瞪向萧如玥。   萧如玥却似没有看到,冷静自若的对惊愕住的常喜常乐又道:“我实话告诉你们,大皇子已经没救了,说不定这时候他已经断气,即便是我放尽烈风的速度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赶向京都,也还是太迟了,但这个解毒的方法还是非得有人去送不可,还不能随便找人去,免得途中发生意外,他日有人以此为由生起事端,   皇帝既然让人带的是口谕,还这么商量的语气,足见他是不愿为了大皇子跟武王府明着撕破脸,而你们出自常家,皇甫家军的将门之后,跟皇甫家有着说不清的情谊,由你们去送这信就足够分量了,是他的话应该不会刁难你们,但是……   左乐之就不一定了,她从治国丞相沦为后宫嫔妃,本就心有郁结,如今又痛失爱子,只怕她会发疯抓狂做出什么迁怒于人的事来,所以,这一趟也是有一定的危险的。”但,也相对其他人而言安全很多!   说到这里,萧如玥便静默的看着常喜常乐,让她们消化她的话,并考虑愿不愿意跑这一趟。   常喜常乐相视了一眼,报以彼此一个默契的甜笑,而后转向萧如玥异口同声道:“武王妃,奴婢愿意跑这一趟。”   唐镜明忍不住来:“只能她们两个去吗?”他们不能跟吗?   萧如玥看着他,淡淡道:“受伤的老虎最忌刺激,不过是送个信显示诚意而已,让一大群高手一起,你让人家怎么想?”   “话是没错,但是……”唐镜明蹙眉。   萧如玥却不再理他,直接看向常喜常乐又道:“你们放心,皇帝不是傻子,更怕死,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这些年暗地里小动作做尽,却就是不敢跟武王府撕破脸明着干,常家大恩于皇甫家天下皆知,他又怎会不知,倘若扣押了你们或者你们为送这个信而有个闪失,皇甫家为给常家一个交代也不会善罢甘休,严重点,直接挥军攻打京都也不是不可能!他一直怕皇甫家师出有名,又怎么会给皇甫家这个名?   而我所说的危险,是指左乐之,她毕竟高居丞相一职这么多年,不可能没养有些能人异士,一直没暴露出来恐怕是她的杀手锏,难保她不会因为死了儿子而全部暴露出来,明的皇帝会拦着她,所以只能下暗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懂吗?”   常喜常乐使劲点头,有些感动。武王妃一向不是啰嗦的人,却生怕她们不明白厉害的仔细说得这么清楚,足见她是在乎她们的,怎么能不让她们感动?   萧如玥却似不见,淡淡道:“那就赶紧去准备,时候一到,立即出发。”   于是,进出的那些侍卫才一个比一个凝重……   半个时辰后,武王随行的那五千精甲兵先赶到,又小半个时辰后,护送武王的马车的随行侍卫,和萧勤玉以及凤子墨穆云飞三人也赶到了。   又一个时辰后,武王皇甫煜总算抢救过来似得,被从小毡房抬出,送进大毡房里,数百号目击者可以证明,当时的武王面色十分苍白甚至透着一股死灰,简直像个活死人似得。   大家,更忐忑不安起来了……万一武王也在这里没了,怎么办?!   而这时,夕阳西落黄昏将尽,萧如玥“才想起”那位信使大人,而那位信使大人,也在期间晕死过去一阵,变相的得到了些休息。   “你已经这样不能再上马背了,否则这辈子你就只能在床上躺着过。”萧如玥疲惫满脸,声音都有气无力的低了很多,却依旧一句就把那信使大人吓得屁滚尿流,一动不敢动,可是……   “不行,卑职还要回京都复命!”他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妻儿幼//女啊,不赶回去的话,死罪一条。   “你也看到了,我这边是不可能脱得开身,但我已经写好了解毒方,虽然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萧如玥疲惫的又叹了一声表示她真的很累很累再累一下就要散了,才又道:“既然你不宜再上马背颠簸就不要勉强了,我另派人替你送回去就是,自然也会禀明圣上你的情况,圣上英明,定然不会苛责于你的。”   那信使也不怀疑,甚至还感动不已的连连道谢。   短短一柱香后,常喜常乐被唐镜明和七师兄依依不舍的送走。   回马场时,七师兄一把勾住唐镜明的肩,低声:“反正那丫头好好的,萧大当家也在,那死孩子该是出不了什么乱子的,要不我们……”做了个偷溜的手势。   唐镜明刚要应,就眼尖的看到萧如玥鬼鬼祟祟的冲他们招手。   蹙眉,话也先别应了,免得那鬼一样的丫头读到他的唇语,倒是冲七师兄往那边努努嘴的示意。   看着两人不敢不愿走到自己面前,萧如玥险些没笑出声来,一本正色的嫌弃道:“啧啧,本来还想让你们赶紧收拾收拾绕着跟上去,可看你们一个比一个没气的样子,估计跟上去也是……”   “臭丫头!”   “不早说!”   两人反应过来,顿时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边骂萧如玥边准备去收拾。   萧如玥低头,悠哉悠哉的勾了了自己胸前一小撮发把玩,慢悠悠的道:“小煜哥哥啊,你说这些人怎么这么没有礼貌?人家话都没说完就跑……诶呀,跑得快,回来得也贼快,箭似得都不足以形容两位轻功之卓越。”   被威胁退回来的两人脚下摆着随时能跑的姿势,狠狠瞪她: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常喜常乐骑着离开的都是百里挑一的千里马,这会儿功夫也足够她们飞窜很远了,继续耗下去真会误事,萧如玥也就不逗两人了,取下挂在腰上那只巴掌大小的荷包:“金创药你们有我就不给了,这些是解毒丸,哪怕再棘手的毒无法尽解也至少能拖个几天,足够万一情况的话你们将人带回我这里。还有,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暴露行踪,回来的话自便。”   七师兄迅速接过,而后又跟唐镜明一起瞪着她:说完了?   “啊,对了……”   萧如玥似乎被他们一提醒才猛然想起来般,目光诡异的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不带喘气就道:“虽然常喜常乐一看就很诱人很可口,但常家将门,常老爷子更有些方面又固执又古板很不好说话,两位可忍着点啊,别没成事就先把两丫头吃干抹净,到时候常老爷子把两丫头召回去这啥那啥,就算是你们那王爷小师弟出面,也未必能把人抢回来……懂?”   两人一人甩她一个狠狠的瞪眼,走了。   两人走没多久,一只信鹰飞进马场,带来了个大消息——   禄亲王亲自往萧府求亲,求的是萧八小姐萧如月!   次日天刚亮,又一只信鹰飞进马场,带来另一个消息——   之前打猎时受伤的果亲王终究没撑住,没了!消息还未外放!   午后,第三只信鹰飞进马场,萧如玥再也忍不住的寻了个没人的僻静角落,爆笑:“哈哈哈……”   她实在忍不住了啊,因为,大皇子真的也没了,同样消息还未对外公布!   而且,最关键的是,禄亲王出发往萧家提亲是在果亲王和大皇子相继没了之前,换言之……禄亲王求这亲是皇帝授意或者威逼而成,否则,绝不会那么巧的在两位皇族人员嗝屁之前!   可……   这时间倒是算得精准了,而那位前丞相大人的惠妃娘娘,此刻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自己的男人,竟然赶在自己儿子死之前让他弟弟赶紧去求亲,就是怕错过了时间,到时候皇家丧事举国哀悼,至少也得一个或者三个月内不能提婚嫁之事,而偏偏眼下那位皇帝看来,萧大当家萧云轩中毒倒下,继承人的她就算不用照顾武王也要照顾萧云轩,萧家事务更是新手上路,萧家定然一团乱无疑,要击毁萧家的话,不趁此时待何时?   又或者,可能只是把禄亲王扔出来探路,看看萧云轩是不是真的中毒倒下了……   “你可是王妃呀。”   轻轻的笑声自萧如玥头顶传来,跟着就有人坐在了她旁边,修长的指温柔的替捏去黏在她发上的碎草。   “王妃就不是人了么?谁规定王妃不能在地上打滚的?”萧如玥哼哼唧唧着,爬上那条长腿当枕头枕住,却还得了便宜卖乖的使劲拍了拍:“放轻松点放轻松点,硬梆梆的让人怎么睡!”   “是是是,我的王妃!”皇甫煜笑着帮她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轻卸玉簪发带,长指顺着发根梳揉,给她按摩起来。   “别弄了,我会睡着的。”萧如玥拨开他的手,抱怨得有点撒娇的意味。   皇甫煜的笑顿时更柔更深了:“睡一会儿有什么关系?反正有事也有岳父大人在,他能把事情搅成这样,自然也能收拾,你着急什么。”   萧如玥撅了撅嘴,没再反驳,闭上眼享受他的煜式按摩,当真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却也似乎并没有多久,就被他叫醒了。   “你五姐来了。”   皇甫煜笑着将萧如玥拉起,不知从哪摸出把梳子,给她梳起头发来。   “就她一个?”萧如玥打了个呵欠,忽然想到了什么倏地回头,瞪着他手里那把梳子:“不会是平常你给猫儿梳毛那把吧?”   “放心吧,肯定不是,转回去,别乱动,不然给你梳个丐帮长老头。”皇甫煜好笑的把她扳回去,又道:“这么大老远的,肯定不可能只有你五姐一个人啊。”   “我还风中凌乱头呢,丐帮长老头……”萧如玥嗤笑了声,又道:“也就是那个谁也来了是吧。”   “你发质好,上等绸缎似得又滑又沉,再大的风也凌乱不了。”早上她的头就是他梳的,驾轻就熟得很,三两下就发带固定帮上蝴蝶结了:“那个谁现在可是监察御史啊,还带着三千兵马的,威风凛凛得很。”   萧如玥摸了摸自己的头,确定他没给她梳什么惊世骇俗的发型,也没别进什么奇怪的装饰品,才又道:“已经到了?”   “不要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皇甫煜没好气的敲了敲她那双检查发型的手,又道:“还有再一里就到了,刚好够时间从这里回毡房。”   “监察御史啊,监察谁啊?”萧如玥咧嘴笑了笑,拍拍屁股整整衣,忽然拔腿就跑:“不等你啦。”   *分啊分啊*   潘瑾瑜和萧如雪到的时候,不止萧云轩躺在大帐篷里挺尸,就连跑出去透气的武王大人也已回来,躺他对面的做着挺尸二号,而萧如玥……   面色苍白难看,眼底浓郁黑影,俨然一副许久没睡的憔悴模样!   这是不得已而为之,总不能让她一个“照顾”两“病号”多时的人活蹦乱跳在人前现眼吧?却,那模样一下就竟然刺痛了萧如雪的眼,和潘瑾瑜的心。   “六妹,我来照顾爹吧,你去休息一下。”   萧如雪的样子也说不上好,明显赶路所致,却眼眶微红的如此对萧如玥说,搞得萧如玥有一瞬间,有那么点心虚。   “我没事,一旁趴着就好。而且每半个时辰我就得给爹下一次针排毒,这事你替不了我。”萧如玥这两天也一直是这么对外宣称的,看了看萧如雪,转身摸出小瓶药来塞给她:“补气补神的,吃了睡觉,保准你一觉醒来精神百倍。”   看着手里的药,萧如雪顿时感觉喉咙有什么东西哽着,上不来也下不去,忽然就一股脑儿逼向眼眶,让眼眶酸胀得发疼:“六妹,我……”   “五姐夫,你们一路风尘仆仆的赶过来定然也累得不轻了,赶紧去休息休息吧,好好照顾五姐。”萧如玥忽然开口打断萧如雪的话,并炯炯有神的看着潘瑾瑜,玩笑似得语气:“说实话,我现在可真分不开身再多照顾一个了!”   萧如雪一听,心顿时针扎似得疼,可自己确实就是这么没用,硬撑着,说不定真的会拖累让六妹多照顾一个……   不禁,黯然的低下头去,咬着唇不再吭声。   潘瑾瑜的唇动了动,却最终也只是点头,而后边拉着萧如雪往外边道:“如雪,我们现在这样确实照顾不了人,还是先找地方休息一会儿,再回来替换……武王妃吧。”   毡房外,萧勤玉和凤子墨和穆云飞正准备求见,刚好跟出来的二人打了照面。   凤子墨偷偷踢了踢侧目萧如雪出神的穆云飞,凑近压声:“你找死吗?”   “她……”   穆云飞张嘴才出一个字,就发觉了萧勤玉正看着他,顿时尴尬不已的低下头去,而这时,闻夜三报的萧如玥也出来了。   “照顾病人的事你做不来,少给我添乱,真那么闲,就给我带这两位……”   看了看凤子墨和穆云飞,又转看回萧勤玉:“去驯马!没几个月就又要交战马了,还多得是要驯服的马儿呢!不会驯马就给我去喂马!蠢到喂马都不会就去收马粪!”   基本上,萧勤玉童鞋是早已习惯武王妃大大的表里不一,凤子墨童鞋也领教数遍见怪不怪了,但穆云飞童鞋就稍微有那么一点……   离开大毡房,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的穆云飞童鞋凑近萧勤玉耳边:“你姐……我是说你六姐……可真是……”   不知是不是忌惮,竟半天憋不出个下文来。   萧勤玉无动于衷若无其事,凤子墨则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拍拍穆云飞的肩:“给你句忠告,白天不要说人晚上不要说……鬼~,你啊,小心点,自求多福!”   一直没反应的萧勤玉忽然看了凤子墨一眼,又目光一跃定向凤子墨身后一眼,转而再回到他身上:“你也是。”   “咦?!”   凤子墨神经质的回头看,分明什么也没有呀,可虽然什么也没看到,但是,他真的有一瞬突兀就脊背泛寒了……   错觉?!   *分啊分啊*   禄亲王忽然驾临萧家,让萧家上下错愕不已,说明来意后,更是顿时轩然大波——   他竟然来求亲!求的还是大房的三女萧如月!   好在,此刻萧云轩不在府里,二爷萧云峰和三爷萧云凌却恰好都在,此刻就正陪着禄亲王在映月泮喝茶闲聊。   端木芳儿虽然是萧如月的母亲,但她近来却被变相的软禁在桂香院中,失去徐妈妈这一助力的她,就算此刻得到禄亲王来的消息并得知他的目的,也没办法出来。   二夫人陶氏如今主持着府里中馈,管着内宅的事务,不管这事她想不想掺合,这时候都得到福临苑守着萧老夫人那句答复。   三夫人沈氏要过来瞧情况,四夫人房氏自然不甘落后的凑热闹,以至于本来不想凑一脚的五夫人李氏不得不硬着头皮过来福临苑,免得说她们五房一点也不关心家里的事……   主位上,萧老夫人正闭目坐着,用那还能动但不灵活的手,一颗一颗的拨弄着挂在手中的佛珠。   其实,经过萧如玥吩咐的方法一段时间的针灸按摩,老夫人的半瘫痪症状比之前稍微好了一点点,但依旧生活不能自理口齿不清,只有她本人能感觉到,那能动的半身稍微灵活了一些,但在别人看来,依旧生硬无比……   偌大的厅堂,倒是坐着站着不少人,却只有佛珠与佛珠轻碰的声响,让人不由的紧张忐忑,大气不敢喘。   虽说萧老夫人勒令不得将萧如月在京都失踪十多天的事传出去,但人多嘴杂,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几位夫人想知道还是有办法知道!   且不说萧如月失踪十来天是陷身禄亲王府,就光说禄亲王那狼藉可怖的名声,就让许多想借女儿攀高枝的人家都望而却步,更何况显赫亲家已经嫌多了的堂堂萧家?   然,名声再不好,禄亲王也还是个亲王,冠着皇家凤姓,被他点上了,就算是萧家要拒绝,也有点……   左等右等等不到句话,只怕外面二爷和三爷撑不住那禄亲王,二夫人陶氏只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出声:“娘,您的意思是……”   拨弄佛珠的指微定了定,萧老夫人睁开眼,看了一眼二夫人陶氏,再度拨弄佛珠,却也低声让洪妈妈传了话。   “老夫人说,八小姐是大爷的女儿,事儿得由大爷做主,可大爷如今中毒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清楚,不过好在大爷早已定了六小姐做继承人,既然六小姐是萧家未来的当家,自然这个时候家里的事她最有说话权,也恰好如今六小姐就在马场里,只要派个人快马加鞭的赶去问一问六小姐,看看她是个什么意思再说。”   老夫人倒是能推,直接把这烫手山芋扔给武王妃去处理,只是,她从头到尾都不提某个女人,真……当那个女人死的么?   众人默默,却也不好发表什么,更不愿为那个女人出这个声,但……   三夫人沈氏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娘的话确实道理,可是……”稍顿的瞧了瞧萧老夫人,见她依旧神态平静没有不悦,才继续道:“禄亲王会答应等吗?”   这话一出口,众人包括萧老夫人面色也是一凝。   确实啊,禄亲王的脾气恐怕……   静默一会儿后,洪妈妈再度传出萧老夫人的话:“老夫人说,就照这么跟禄亲王说,他若不通情理硬要发脾气就由着他发,这里好歹也是大皇子妃,武王妃,晋安侯世子妃的娘家,不看僧面还看佛面,他就是闹也最多就是恐吓恐吓人而已,真要闹大了,他也不好收拾。”   就算他当真蠢得无药可救大闹特闹,他带来的人也总不至于一个个都是脑子填豆腐的蠢货,最不济,萧家也不是吃素的,里里外外侍卫那么多,总不至于被他个禄亲王带来那十多个人给制住……   众人一想,纷纷觉得有理,二夫人陶氏起身就要出去给二爷萧云峰通报这个意思,就有个妈妈面色慌张的冲了进来。   “不好了,老夫人不好啦,大夫人她,大夫人她到映月泮去了……”   “什么?!”   众人惊呼,纷纷看向萧老夫人。   萧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洪妈妈一边为她拍背顺气一边替她喝问:“不是让你们好好看着大夫人的吗?她怎么会跑到映月泮去?”   那妈妈顿时吓得咚一声就跪了下去,面色苍白的一个劲直磕头:“老夫人,奴婢们确实紧紧看着桂香院前后们的啊,可是,可是……奴婢真的不知道大夫人怎么出去的,奴婢发誓真的不知道,更没有放她出去……呜呜真的真的……”   众人面色怪异的面面相视,前后门都看紧了,那端木芳儿是从哪出去的?翻墙不成?   端木芳儿还真是翻墙出去的,因为她听到了受命看住桂香院的丫鬟忍不住的低声议论,从而得知禄亲王的到来,以及禄亲王的目的。   她顿时气愤得想爆炸,恨不得冲出去将禄亲王碎尸万段,也是凭着这口怒气,脑子一热,她就干了件自嫁人后就十几年都不曾干过的事——爬墙!   三十好几了的身体,虽然身段还保持得很好,却早已失去那份少女独有的轻盈,不高的院墙,愣是费了她九牛二虎之力,弄得前所未有的满身狼狈,才好不容易的成功翻过去,而后一路躲躲藏藏奔向映月泮……   许是费了太多力气,连着那口怒气也磨去了不少,还未到映月泮,端木芳儿便先冷静了下来。   那些丫鬟好好的,为什么忽然就议论起禄亲王来的事呢?又怎么那么刚好的,就给她听了个整全的去?   再有,桂香院确实不小又种满桂花,确实很多屏障不错,可,她爬墙的时候明明摔了两次,那么大的声响,她们竟然也一点没听到?   除非……有人故意让她听到!有人暗中帮了忙!   这个人能在府里这么“帮”她,她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三爷萧云凌了……   想通这一点,端木芳儿反而更多的想不通了,比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不做错判断,也以免什么也没来得及做就被抓回去,端木芳儿先寻了个地方藏起来,边收拾狼狈边思考,等想明白了,至少她衡量过后觉得那是最好的选择之后,才一鼓作气冲到映月泮,大大方方走向小宴厅……   事已至此她已经没有退路,能做的,只有豁出去,为她也为她那些不被那个男人承认的孩子们,杀出一条血路来!   *分啊分啊*   端木芳儿以萧如月母亲的身份允了禄亲王的求亲,萧老夫人赶来反对也没用了,禄亲王不认,还当场大失礼数的跟端木芳儿交换了定亲信物,便扬长而去。   当晚,果亲王病逝和大皇子病逝的消息先后被放了出来,同一天失去弟弟和儿子,皇上表示万分悲痛,下令举国哀悼,三个月内禁止宴乐婚嫁,连克吉烈族兵器竞标一事,也被勒令暂停,往后压三个月再举行……   先前挤下草原的人,纷纷撤退出一部分来,又心照不宣的各留了一部分人下来,各寻位置暂时扎营,守着三个月后的竞标,免得到时候没位置,也趁机偷不到技术的话,就跟克吉烈族人套套交情,说不定能挖到些什么消息。   武王一行也没有撤出,因为武王又“病重”了,而萧大当家的毒究竟是个什么情况,除了进进出出忙碌的武王妃和那几个人外,谁也不清楚,至于果亲王和大皇子的丧礼嘛,京都里还有个老王妃撑着,总不至于让武王妃撇下“病重”的武王大人和父亲大人特地回去吧,要说她一走武王有个什么,谁负责?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目光短浅又拙见的老百姓们都能理解,英明神武的万岁爷怎么能体谅,对吧对吧……   萧家马场最大的毡房里,萧如玥翘腿托腮,慵懒的依靠在软藤摇椅子里摇啊摇,凤眸斜向一边床上,那一动不动更像活死人的爹。   “我说爹大人啊,八妹虽然真的已经无药可救,可好歹那也是您的女儿呀,您这么无动于衷会不会太残忍了点?”   某爹秉持职业挺尸之操守,就是半声不吭。   “说好听了呢,是个亲王妃!说难听了,就其实就是变态的玩具!爹大人啊,很~惨~的~”   软藤摇椅摇啊摇,晃啊晃,一点一点不知不觉就带着萧如玥近了萧云轩的床边,纤手一探一抬,指间就多了跟三寸有余的细长银针,对准床上的活死人耳孔就扎去:“反正有也没有,不如废了干脆!”   萧云轩大手一抬就拍开了萧如玥的手并抢走那根细长的银针,随手别进身下的软褥去,由头到尾若无其事到眼皮都没颤一下。   冷哼一声,萧如玥另一手便挥着乌黑森冷的短刀戳向了萧云轩脖子,待他抬手,她先前那被拍开的手也抓着另一把乌黑短刀指向他下身:“反正也不用挂着还白浪费力气,不如切了吧!”   “咳咳……”对面的武王大人实在忍不住表示一下自己存在:“玥玥,你好歹也是个王妃,言行还是稍微注意一点的好。”   萧如玥正忙着切爹,没空理他。   毡房门外,最近门口也听得最清楚的夜三,依旧无法适应大小两主子那种真刀真枪开战的相处模式,耳边就听到了脚步声靠近。   余光微斜,看到的是潘瑾瑜和萧如雪,欠身行礼的同时给毡房里那三人通风:“世子爷,世子妃。”   “夜三叔不必多礼。”   不知何时开始,萧如雪也跟着萧如玥这么喊夜三,指了指毡房门口:“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想跟武王和六妹还有爹辞个行。”   “属下这就进去通报武王妃,世子爷世子妃稍等。”夜三一本正经道,转身进毡房去。   毡房里,该挺尸的两位都挺尸着,刚才还嚷嚷着要切爹的那位则靠回她的摇椅里,摇啊摇,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但夜三还是忍不住的汗颜膜拜一下三位,才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正色通报。   不一会儿,萧如雪和潘瑾瑜被请了进来。   萧如玥叹气,无奈的左右看了看,道:“你们也看到了,我实在分不开身回去……”   潘瑾瑜左右看了看,没说话,倒是点了个头。   “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短短一句话,萧如雪却如石哽喉般的说得艰难。不是不愿意说,而是不知道如何说才合适,以至于,直接变成不会说。   “我知道。”萧如玥笑:“别忘了,我虽然不算是个大夫,但医术还不错的,总不至于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萧如雪张了张嘴,却也不知是不知道说什么,还是没什么好说,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搞得气氛有些尴尬。   免得更尴尬,萧如玥直接转向潘瑾瑜:“对了五姐夫,反正你们也是回京都,就顺道帮带几个人回去吧。”   潘瑾瑜错愕了下,转瞬明了,但还是问:“谁?”   “勤玉和他那两个朋友。”萧如玥叹气:“实在不放心让他们几个就这么回去。”   这世上有种人,钟爱在混乱中寻找机遇,越乱机会越大,何况子墨还是个皇子,虽说现在他还没碍着谁,可有些人而言能少他一个就少一个……要是这回去的路上给出点什么意外,她和武王大人又得上哪再去找个来?   而正好,潘瑾瑜有三千兵马随行……   潘瑾瑜看了看萧如玥,别开:“我明白了,我这就命人去找他们收拾。”   *分啊分啊*   萧府,东院,桂香院,嘶哑的哭吼声一阵阵传出。   “我恨你,我恨你,你根本不是我娘,你是恶魔,你是疯子,你竟然答应把我许配给那个疯子,那个变态,我恨你,端木芳儿,我恨你……”   萧如月趴在床上,半身挂在床外,用尽全力的冲坐在不远外的端木芳儿嘶吼着,谩骂着,薄被,枕头,床幔,床上所有能扔的东西,全部或近或远的被她凌乱散了一地。   端木芳儿坐在不远外的桌边,双掌撑盖着脸一动不动,掌下脸上早已泪流不止。   她也是没有办法啊,真的没有办法了,这是唯一能帮她们摆脱萧老夫人钳制的办法,只要她做了亲王的岳母,就算是那个老太婆也总会有些忌惮,不会再敢这么猖狂的软禁她,只要月儿能当上亲王妃,她们就能名正言顺的从这个家出去,然后……   她才能活!月儿才活!   “你疯了,你疯了,端木芳儿你个疯子,你不是我娘,你是畜生,你是狗娘生养的畜生……”   萧如月已经很累了,很累很累,两眼都已经恍惚,可她还在骂,不停的骂,细若蚊声却越骂越难听,难听到就算是愧疚满腔的端木芳儿也受不了。   豁然起身,大步走向床边,一把扯高无力而趴在那里的萧如月,尽全力狠狠就甩了一耳光下去……   啪!   清脆的一耳光,将巴掌还在半空的端木芳儿定在了那里,并不待她反应过来,啪啪啪一连串耳光声随着疼痛和陡然拔高的谩骂,再度砸上她身。   “你敢打我!你凭什么打我?你个疯子!你个贱人!我让你打我!”   犹似陡然回光返照一般,刚才还趴在床边奄奄一息的萧如月,此时却像疯子似得不管不顾,扑上端木芳儿的身就一阵疯狂的抽打,又踢又打又咬……   这时,门被猛的推了开来。   正文 199 你去问他呀   虽然进门之前就听到了声响,但真正跨进门后看到那副景象,洪妈妈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随她之后的妈妈丫鬟和武婢,纷纷愕然她忽然定住而悄悄要探头看看,就见她再度起步就往里走,赶紧鱼贯跟上。   跟着洪妈妈最近的那妈妈手里端着只小托盘,小托盘上有两碗药,碗里是漆黑的汤汁,还冒着热气,有股浓郁的药味随之飘逸,转瞬弥漫满室。   瞧清房里的情形,众人个个面色顿时微妙起来,纷纷又偷偷睃向洪妈妈,见她面无表情犹似未见,也跟着定了定心,板起面孔来。   扭缠在一起的母女,这会儿总算发现房里多了一大票人,再加上那股浓郁的汤药味,霎时间冬日冰水般浇了发疯中的萧如月个醒。   她确实闻不出那个汤药有什么,但她又不是没喝过汤药,更不会蠢到送个药,需要这么多人跟进来,那架势直接就告诉了她,有危险!   “你们要干什么?”   端木芳儿惊喝一声,却已由内而外浑身都在颤抖,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刚才还对她又踢又打又咬的萧如月护到了身后,明知现在不过是螳臂当车,却还是尽力的板起面孔拿出气魄来:“你们疯了吗?月儿可是未来的禄亲王妃,你们……”   端木芳儿毕竟当了十几年的萧家主母,气魄确实有,却可惜如今身心都被折磨,模样十分憔悴,此刻端起的那架势也顶多能唬唬新来的小丫鬟,洪妈妈可不吃她那一套,冷冷嗤笑道:“大夫人说得不错,八小姐是未来的禄亲王妃,但,现在还不是!不,是,吗?”   端木芳儿一窒,面色难看:“你们……你们……”   萧如月再笨,也不至于听不出来洪妈妈那直白的讽刺,更肯定了,那两碗汤药,是要她和她母亲命的东西!   顿时,也面色大变浑身发软起来,大脑确实在运转,却嗡嗡作响迟钝得就是搞不明白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接下来该怎么办,逃得掉吗……   “月儿,快跑!只要能跑出东院你就能活下去!”   端木芳儿忽然大吼一声,猛的就往那端着两碗药的妈妈撞了过去。   太突然,所有人吓了一大跳,萧如月也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要跑,却不料洪妈妈虽然吓了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更侧身一步为那端着汤药的妈妈挡住端木芳儿的同时,沉脸就喝道:“抓住她们!”   练武之人反应自比寻常人快,纵是端木芳儿豁出去的抓了个先机,想作乱给萧如月个缝隙逃跑,却终究母女平时都是娇生惯养之辈,又连连受磨多时身心疲乏,根本什么也没做到就双双被武婢擒拿住了。   “啊!啊啊啊——”   被抓住的端木芳儿拼命挣扎,放声大叫,似乎只是纯粹的发泄,并不求能传出去会有什么人来救她们。   洪妈妈正想让武婢封住端木芳儿的声音,她忽然就又不叫了,青丝随着无力垂低的脑袋凌乱的散在肩背,盖去了她那张美艳精致却憔悴不堪的脸庞,搭着她此刻诡异的安静,竟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洪妈妈都不禁凛了一凛,张嘴,却就听到端木芳儿低声道:“你懂了吗?萧如月,你懂了吗?懂了吗?懂了吗——”   那声音幽幽逸出,却一声比一声高,到最后,几乎是用尽全力的嘶吼,冲萧如月嘶吼,垂低的头也霍地随那声嘶吼抬了起来,凌乱的发就那么顺势贴在了她苍白的脸上,乌丝,白脸,怨愤的双瞳,搭在一起森然可怖,犹似地狱里攀爬出来的厉鬼一般……   萧如月顿时被夺去了一瞬的呼吸,吓得心脏险些跳出来,却,竟然真的听懂了端木芳儿的话,幡然醒悟了过来。   她懂了,真的懂了,唯有成为禄亲王妃,她才能活下去,所以,母亲才忍痛答应了那个变态的求亲!   萧如月痛哭失声:“对不起,对不起娘,对不起……”   现在才醒悟有什么用?一切都已经迟了,迟了!   洪妈妈猛的回过神来,却陡然莫名的有股不祥袭上心头,匆匆喝令:“快,灌她们把药喝下去!”   是的,把药喝下去就结束了,只有死人才不会再作乱,唯有死人做不了乱!   “不要!不要!救命!救命啊!你们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我可是未来的禄亲王妃,你们疯了吗?你们这是在谋杀皇家的人,那是抄家灭唔呜呜……”   脸被一把捏住,萧如月的声音变成一片呜哇声,眼睁睁看着那碗汤药逼近……   “等等!”   一个由外面而来的气喘吁吁的声音,喝住了灌药母女的动作,众人纷纷转眸,就见一妈妈面色难看的深吸一口气,几步奔近洪妈妈身边,凑近她耳边:“来了几个妈妈丫鬟,说是禄亲王知晓八小姐身子不好,特地派来照顾八小姐的,好在三个月后能及时成婚,老夫人让把这些……收了。”   那妈妈是确实压低了声音,却不知是太害怕还是怎地,声音压不住般颤抖着就越来越大声,此时屋里的众人包括端木芳儿母女,个个听得清楚。   顿时,众人面色大变,尤其洪妈妈。   事已至此,把母女两放了的后果不堪设想,但,禄亲王的人就在外面,不放的后果……亦好不到哪去!   “收了!”   洪妈妈咬咬牙,喝了一声便率先离开了房间,出门后又猛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又沉脸喝一句:“给她们梳洗梳洗,看紧了!”   等众人惶恐应诺有了行动,洪妈妈才带着那两碗去处理,而后快步匆匆直奔福临苑。   不多久,福临苑放出一只信鹰,本是要飞往萧家马场,却才出萧府,就被射落了……   不过,一山更有一山高,该到的消息,还是顺利到了马场!   萧如玥看罢,不由惊叹:“诶哟,禄亲王最近吃了什么这么补?不但把脑子补了,还连穿孔的良心都填上了!”   武王大人刚进嘴的一口汤,差点喷桌对面的岳父大人脸去:“玥玥,乖,吃饭的时候不要说笑话,尤其看到别人喝汤的时候。”   萧如玥不理他,倒是真的正经了起来,边吃边道:“算算日子,药也该用完了,我看我一会还是回趟通城采点药,顺便看看四叔。”   再顺便,会会那些所谓禄亲王派来的人……   “一起。”皇甫煜说着,筷子一伸加入抢菜队伍。当然,是帮他家小王妃抢,免得她实力跟岳父大人差太多,抢断筷子也抢不到。   顿时,不大的餐桌上筷子啪啪打得欢,桌下也腿来腿去得嗨皮。   随侍的夜三和晓露纷纷默契后退到门边,免得汤汁菜叶什么的忽然变成夺命凶器飞向她们……   一个时辰后,萧如玥吩咐好夜三一切,便仅带了十数人骑马离开了马场,飞奔向通城。   消息很快传出,却……   “怎么可能消失!”   密林里陡然爆出一声惊喝,那个声音嘶哑得让人毛骨悚然,分不清是什么年纪的人能发出来的:“这里是萧家马场到通城最近的必经之路,她既然赶时间,就不可能绕远路,再去探!”   “不用了哟~”   轻轻一声笑,银铃般脆亮悦耳,却惊得隐藏在密林中的众黑衣人心头一颤,慌张张望,却见一抹纤细的身影一身利落的劲装,不知何时坐在一粗树干上,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肌肤,浅浅一笑玉兰花般清新可人,犹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就是她!上!杀了她!”   有人指着凭空出现般的萧如玥大喝,正是那个嘶哑得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众人一听,纷纷挥舞着早已出鞘准备的刀剑扑向萧如玥。   “呵呵……”萧如玥却似不见,若无其事的坐在那里轻荡悬空的双腿,看着那个有着毛骨悚然声音的蒙面人笑:“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呀,三~堂~哥~!”   那蒙面人只僵了一瞬,却就当没听到般挥剑也飞扑向萧如玥。   哧哧哧,一阵利刃断喉的声音响起,萧如玥的周围顿时一片热血喷涌,第一批扑向她却根本还没近她的身的人,就呜咽一声都不及的被人夺去了性命!   众人大惊,一部分立马半空旋身退了回去,另一部分人不是反应太慢,就是功力不足以,只眨眼的功夫就步了第一批同伴的后尘,失去生命的身体,纷纷沉沉坠落……   这时,众人才看清萧如玥周围忽然多了三条修长的身影。   突兀冒出来的三个人,清一色男子,非但衣着颜色款式都不统一,连蒙脸的布都似乎是随手从哪里撕来的一般,歪歪扭扭说挡脸又不像挡脸,说不挡又看不清他们的容貌,随便得赤果果的讥讽人,已经秒杀了将近二十人,却没一个身上透着杀气,更甚至,旁若无人的相互讥讽嗤笑着就吵了起来……   “啧啧,你脸上那什么破布?有点职业道德好不好!”   “你的又好到哪里去?该不会是贴身裤撕下来的吧?难怪一股尿骚味,滚远点!”   “啧啧,半斤八两差不多,有什么好吵的。”   “你个六两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众人直接傻眼了,看着三人吵吵着就开打,还真以为是内讧了,却哪知,三人打得确实凶狠,可死的却是围观的他们……   眼看同伴前赴后继着去阎王爷那报道,剩下的人终于发觉不妙不宜再坚持,一声吆喝下就四散开去,却不想,竟然外面也有埋伏。   一声声哀嚎,催促一蒙面人不停的窜来跑去,就想突出重围,却不想竟然跑来跑去,自己跑到萧如玥面前。   乍见她在眼前蒙面人吓了一跳,再看她只有一人,慌乱的眸子顿时汹涌起满满愤恨,挥剑就冲萧如玥扑去,却,双腿陡然一凉……   大惊低头,骇然看到一双腿被平整的从膝盖处切断,脱离身体的落向地面!   血迟钝却凶猛的自切口喷涌而出,飞溅入眼,他才反应过来那双被切断的腿是他的,而他的身子,也为此失去平衡的正往下坠……   来不及感应到断肢的剧痛,他慌张的想要用手减轻坠落的伤害,却才发现,双手也被平整切去,那只手,甚至还紧紧的握着剑!   砰——   虽然身下有尸体减轻了他落地的重击,但,断肢的剧痛也随之入脑,几乎让他当初断了气。   或许,直接那么断了气去更好……   “啧啧,你们好凶残好血腥啊,我的小心肝都被吓得乱颤了。”   说着这话的人,抬手就抓住了那柄主动“飞”到她身边的剑,慢悠悠跨过一具具尸身,避开血染的位置,来到那四肢尽断的蒙面人面前,用手中的剑轻戳了戳他蒙脸的步,蓦地一笑,比花更娇艳:“三堂哥,好久不见,近来可好,托你的福,我过得相当充实又愉悦,因为隔三差五就能看看某些笨猴自认为聪明的唱大戏。”   那人已经从落地的震荡中缓过神来,虽然依旧剧痛难忍,却还是听清楚了她的话,瞪大双眼看着她,愤恨依旧,却也掩不住的惊愕,惊骇……   复杂得十分精彩!   “我……我能……我能告诉你……是……是谁……派……派的……”他痛苦而艰难的逸出嘶哑得可怖的声音。   “咦?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巴掌大的小脸顿时笑开了花般,声音里也浸透惊喜,可……   四肢尽断的蒙面人艰难的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那柄已然贯穿他心脏的剑,更不敢置信自己竟然被贯穿了心脏,还活着!   “诶呀呀,不要这么惊讶嘛,人的身体本来就是这么奇妙的。”萧如玥呵呵直笑:“啊对了,我们刚才说到哪了?哦对,你说要告诉我谁派的你对吧?可是怎么办呢?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冰冷的声音,送了那人最后一程,看着他头一歪断了气,双目睁得大大的模样,围观的几位都不禁有些发毛。   “忽然好冷,我要去加件衣服。”   “还是起火烤烤吧,真的很冷。”   “别再说了,越说越冷。”尤其……看到那柄穿心的剑倏地拔出,银光一闪便精准的抹过那已断气的人颈侧动脉时!   那并不是偶然的动作,更不是在泄愤,而是,漫长岁月不知不觉形成的一种习惯,让对方连一丝侥幸存活的希望都没有,彻底杜绝后患!   “玥玥。”   萧如玥闻声微僵,慢慢转头,就看到皇甫煜站在不远外笑着冲她招手:“发什么愣?再不走就赶不及城门关前进城啦。”   那笑,纯粹而干净,能洗涤灵魂的一般,让她,刹那间就忘了自己实际上是个什么样的人,如同只是出门嬉戏听到归家呼唤的孩子一般,笑容满面的弃了剑,欢快的奔向他……   皇甫煜张开双臂迎接她,却不想奔进的小人儿忽的低身一滑就到了他身后,而后猛的扑上他的背,脆亮的吆喝一声:“驾~”   这下,反倒是皇甫煜没反应过来的怔了一下。   只怔了一下,却就磨光了她的耐性似得,不耐烦的啪啪直拍他的肩:“喂喂,你是聋了还是两腿就是个装饰?怎么还不动?本王妃很赶时间好不好?”   “是是是,属下遵命,属下一定以实际行动告诉王妃双腿不是装饰……”   声音里满是无奈的人,却是满脸宠溺的笑,脚下轻移,便带她离开这片血腥地。   *分啊分啊*   萧如玥忽然回到萧家,就算是放了信鹰却不知被射杀了,以为顺利到了马场的萧老夫人和洪妈妈都不禁吓了一大跳,因为,她竟然本人回来了,而且,还怎么算都回得太快了些。   回过神来,洪妈妈率先大喜,萧老夫人却神色怪异,心情复杂。   当初被她下令送走变相抛弃的孩子,如今却成了这个家的支柱,掌控着这个家上上下下的未来,岂能不让她心情复杂?   洪妈妈服侍了萧老夫人四十几年,岂会看不出来萧老夫人的心思,不禁劝慰道:“老夫人,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却也不敢说六小姐都没放在心上,又何必耿耿于怀。   萧老夫人看了看洪妈妈,别开眼,目光却不经意就落在了拨弄佛珠的手上,恍惚间,便失了神……   萧家在家的长辈小辈,除了躺在床上无法动弹只是靠药丸续命的四爷萧云展外,连端木芳儿和萧如月都纷纷围到了那片药地外。   因为,萧如玥一回来便谁也没打招呼的,直接钻进药地去了。   八月的天,烈日毒辣得很,大大小小就那么在药地外守着,迫不得已也只是就近找了阴凉处避一避。   “太热了,你还是先带孩子回去吧,如玥那孩子也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不会怎么样的。”五爷萧云卿对五夫人李氏道。   五夫人李氏看了看其他人,轻叹:“我们也不能搞得太特殊了。”   现在可不同以往,只是纯粹的巴结套近乎还好,可现在是当家的大伯中毒,是个什么情况只有如玥那孩子清楚,大家这么围着就是想问问她情况,谁都不走,她们又怎么好走?   好在这时,萧如玥总算出来了。   苍白的小脸,浓郁的黑眼圈,满身大汗……任何一样,都在向人昭示她的辛苦!   “如玥,赶紧先歇一会儿,不然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二夫人陶氏几步上前挽住萧如玥的手说着,就转头吩咐武婢:“赶紧把冰窖里的冰镇莲子汤端来。”   那武婢应诺,赶紧飞奔着去取,活似慢了一步那碗莲子汤会长腿跑了似得。   萧如玥觉得好笑,却没有笑,装模作样扫了一圈,问:“二叔和三叔呢?”   生怕萧如玥误以为两人在萧云轩中毒倒下的情况还出去跑生意,二夫人陶氏赶紧低声解释道:“大皇子不是……了吗?虽说圣上体谅你四叔的情况,你四婶又要照顾你四叔,就特别恩准了你四叔四婶不用赶去京都参加丧礼,但你二叔说,家里人这么多,没几个代表去不像话,就跟你三叔带着你五弟和十二弟一起去了京都,他有捎信特地给你说这事的呀……”   “可能是我赶路,跟送信的人错过了。”萧如玥说着,又道:“我先过去看看四叔。”那个爹活蹦乱跳,她当然不赶时间,但她要做出很赶时间的样子给这些人看。   二夫人陶氏小心翼翼瞧着萧如玥的脸色,见她并未不悦,才暗暗松了口气,本想问问萧云轩的情况,却被她后一句话给堵住了。   被暴晒得里外都燥的四夫人房氏却是听着那话,顿时有股清泉入心般的舒服,感动得有些哽咽:“如玥……”   大皇子女婿说没了就忽然没了,女儿没了依靠,她后半生指望女儿的希望也随之落了空,只能将希望又转回萧家,心想着只要萧家不倒,就算四爷没了,也总不至于太亏待了她,不由就跟着也紧张起当家的大伯的安危来,倒是不想……   六侄女竟然这么有心,分身乏术的这时候了,还记得有个四叔病躺在床上,岂能叫她不感动?   “四婶,女人的眼泪可是无价的珍珠,别随便乱洒呀,多浪费。”萧如玥笑。   四夫人房氏一听,不禁因被小辈调侃而晕红了脸:“你这孩子,就知道逗人开心……”   瞧着两人说笑的端木芳儿低声对身边的萧如月道:“瞧见了么?整个家的人现在都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萧如月抿了抿唇,走向萧如玥。   端木芳儿一惊,向伸手拉住她已经太迟,不禁暗暗懊恼:她带月儿过来,只是向让月儿看清楚那丫头是怎么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可不是招惹那丫头的,以她们现在,跟那丫头杠上无疑是自寻死路而已……   萧如月已经走近萧如玥,浅笑:“六姐,你医术超群,听母亲说月儿都是托了你的福才好得这么快呢,一会儿,能再给月儿看看开些药么?”   她的话,让端木芳儿都惊愕的呆了一呆,而后,欣慰的笑了。月儿总算学会收敛了……   哼,收了尾巴和爪子,就以为别人看不出你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畜生么?   萧如玥暗暗嗤笑,却一脸和颜悦色的点头:“好,我一会儿……”话到一半忽然定住,目光掠至萧如月身后那几个妈妈和丫鬟,挑眉问二夫人陶氏:“二婶,府里什么时候进了新妈妈新丫鬟?”   众人一听,纷纷怔了怔,萧府上下几百口人,谁会料到萧如玥竟然一眼看出哪几个人是“新来的”。   二夫人陶氏回过神来,赶紧介绍:“禄亲王之前不是上门求亲了么,这几位便是禄亲王派来照顾月儿的。说起这位禄亲王可真是有心人,萧府上下多的是下人,却只是听说月儿身子不好,就特地派了几个人过来……”   “是这样啊。”   萧如玥点点头,看着那几个躲避她眼神的妈妈和丫鬟,玩笑似得道:“禄亲王府没教过你们礼数吗?”   众人的印象中,萧如玥很少跟人计较,除非别人先犯上她头去,因而她忽然这么说,倒是让在场的众人纷纷错愕住了。   萧如月的凤眸飞快的掠过了恼色,却并未发作就又消隐了下去,而那几个妈妈和丫鬟,则赶紧跪下去:“奴婢参见武王妃。”   故作镇定的声音,隐隐的透着不安,别人听不出来,萧如玥可耳尖得很,笑着越过萧如月,走到那些人面前,蹲下身,笑眯眯的问:“我吃人么?你们为什么这么怕我?”   众人一怔,连端木芳儿都有些莫名其妙,就见萧如玥抬了一手,落在最近的跪地的妈妈低垂的头顶,惊得那本要应她刚刚一问的妈妈一颤,悲剧的咬了自己舌头,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萧如玥揪着那妈妈发髻,真不算温柔,但很慢很慢的把那妈妈埋低的脸拉高起来,满脸微笑不减:“禄亲王府的?那么请问,这位妈妈,您贵姓?贵庚?老家哪里?男人姓啥?几儿几女?在禄亲王几年了?”   所有人都懵了,唯有那几个妈妈和丫鬟,冷汗湿了脊背。为什么忽然问这些?一般人会问这些吗?   那妈妈暗暗吸了口气,慢慢呼出调整情绪,才开口流利的应道:“回武王妃,奴婢免贵姓方,今年四十有三了,老家东面郓城人,男人姓李,有一儿两女,如今都在禄亲王府当差,奴婢在禄亲王府已经有些年头了。”   萧如玥冷笑,又问:“有些年头是几年?”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端木芳儿却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赶紧给萧如月使眼色。不管怎么说,这些人都是她们在这个家能自由的凭仗,若是被这丫头给怎么了,她们就又得陷入先前的漩涡之中,恐怕……   躲不过下一次毒汤灌喉了!   吃亏长智,萧如月一连吃尽苦头,总算长了心眼,接收到端木芳儿的眼色,立马凑近萧如玥身边去笑道:“六姐,你今儿个是怎么了?净问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儿?”   “傻丫头啊,你只看到侯门显赫,却不知其危机四伏险恶重重,我这不是怕你吃亏吗?免得……”   萧如玥边轻叹着,边用空闲的手抬起揉了揉凑近过来的萧如月的头,而那只抓着那妈妈发髻的手却毫无征兆的猛的一沉,狠狠就将那妈妈的头往地上拍去:“被些不知哪来的骗子唬得团团转,丢了小命都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脑门撞地面的声音,不高,闷闷沉沉,让人毛骨悚然的盖过萧如玥那番话般,吓得猝不及防的众人尖叫出声,仓惶奔逃,尤其最近的萧如月,险些心脏都跟声音一起蹦出口去,本能想跑,却被萧如玥那只不知何时滑下颈后的手扣住……   只能大叫:“六姐,你疯了吗?她,她可是禄亲王府的人!就,就算你是武王妃也……”   “禄亲王府有两位方姓妈妈,一位在厨房,才三十有七,另一位做的是杂事,确实今年四十有三,但老家可不是什么东面郓城人,男人更不姓李,生有三女……”笑眯眯的揉着萧如月的头:“两位,可都跟这位妈妈没什么关系呀。”   端木芳儿面色大变,却力持镇定,笑道:“如玥,你又不是禄亲王府的人,跟禄亲王也不是很熟,又怎么会知道禄亲王府下人的事呢?说不定这位妈妈是新来的。”   “禄亲王府年年招人,却已经三年未向外召到妈妈和丫鬟了,就算真有人填了空缺,也是宫中某些倒霉得罪了贵人的嬷嬷和宫女……”   萧如玥笑对端木芳儿:“我确实跟禄亲王不熟来着,不过几面之缘,但是我跟三皇子倒是挺有缘,几个月前一起去了燕门关,也一起回来的,路上闲聊时他无意中说起来着,我不小心就记下了,若是母亲怀疑我记错或者别的,大可去问问三皇子。   端木芳儿继续维持那个笑:”三黄子好好的,怎么跟你说起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儿呢?“   ”谁知道啊,他硬要说,难道我还封着他的嘴不让他说么?“萧如玥笑道:”母亲这么想知道的话,可以去问问他,哦,记得回头告诉我一声,你不说我还不好奇,你一说,我还真奇怪他堂堂一个皇子,怎么聊起天来就说这些呢?“   她以为三皇子是市场的萝卜白菜吗?想看看去市场转一转就看得见?端木芳儿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可,可是六姐,就算三皇子跟你说,也不可能说得这么详细呀,毕竟禄亲王府也不是他的不是吗?“萧如月挣扎道。   ”对哦,好奇怪,你不提醒我还没注意,这样好了,下次我看到他问问他,回头告诉你。“萧如玥笑眯眯道:”还有什么疑问吗?没有的话,我可要办事了,啊~,不好意思啊各位,我这段时间太忙了,根本就没什么时间睡觉,难免脾气有时失控的暴躁,大家不要放在心上。“   看着她那张和蔼可亲的笑脸,众人却大感毛骨悚然的感觉,经历了大风大浪的萧老夫人都不禁有些面色难看,纷纷慌忙摇头。   正文 200 不靠谱的能力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萧如玥说要把那几个妈妈和丫鬟以欺诈罪交给了通城知府送到京都,顿时吓得几人慌忙供认,不过……   她们说她们平常就骗骗人赚点银子度日,这一回是收了人家银子才假扮的禄亲王府下人,想着反正假扮的是下人照顾两个人,牵扯不到多大的事就应下了,至于委托人,又说压根没见着,是通过中间人介绍的,她们拿到银子办事而已,至于中间人,又说行业规矩不能泄露,反正说来说去,她们也就无伤大雅的骗人赚点银子花,千错万错她们没有错!   可惜,不管她们说的是真是假,萧如玥都懒得去弄清楚,更没有那个同情心滥用在她们身上,还是将她们交给了通城知府处理重生之武纪元神话最新章节。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堂堂武王妃委托,量那知府也不敢草率办了。   这事处理好,萧府满府上下也就端木芳儿和萧如月母子面色不好,其他人个个心悦都展露上了脸。虽说那对“复活”过来的母女这几天也没惹什么事,但十几年积累的怨愤一日发泄开了头,忽然又要收回去,就是很不舒服呀,这回又把她们的凭仗扒走了,嘿嘿……   “六姐,爹现在怎么样了?我也想跟你去看看爹好不好?好不好嘛?你就带我和娘一起去马场嘛。”萧如月拽着刚为她开好方子的萧如玥,卖力的摇啊摇。   萧如玥想也不想就直接问:“你会骑马了?”   萧如月顿时窒住,但很快便狡辩道:“六姐,你不要小瞧人嘛,人家在家的时候也是有好好练习。”   通城繁华,她算准萧如玥不可能一上马背就狂奔出城,而只要她能在马背上坚持到出城,到时就算萧如玥派人送她回来,她堂堂未来禄亲王妃萧家八小姐,耍点赖那些人又能如何了她?而她和母亲只要借此脱离萧家,脱离老太婆的钳制,到母亲所有的店铺取些银子撑过这三个月,说不定就能活下去了……   或者,直接逃婚!看到时候,萧家怎么给上门迎亲的禄亲王一个新娘!   她倒是自以为是的算得精妙,却当所有人是傻子一样会配合她……   二夫人陶氏一听,率先就忍不住的对端木芳儿道:“大嫂,不是我说你,怎么这时候了你还由着月儿胡闹?你瞧瞧如玥那脸色那眼圈,只怕这些日子为了大伯的事日赶夜赶就没正经睡过一觉,就算我只是她婶婶我都看着心发疼,恨不能替她受点苦……”你个当母亲的怎么就忍心多给她添麻烦?   “就是就是,如玥这是赶着去给大伯救命,又不是去玩,就不说小八丫头会不会骑马,就说烈风那速度,哪有马儿跟得上啊?再加上小八丫头现在的身子骨……哼,不是存心给如玥添乱吗?”   四夫人房氏可没有二夫人陶氏这么客气,一开口就直接的尖酸刻薄,更目光鄙夷的在萧如月身上扫了又扫,可转回萧如玥身上,又瞬间百般心肝肺都疼得恨不能切自己几斤肉下来给她补一补似的:“我们可怜的如玥啊,打小就吃了不少苦,现在也才刚满十六呀,竟然就要背负整个萧家上上下下,瞧这累的,脸蛋儿都小了好几圈……”   别人听着恶心不恶心萧如玥没在意,反正她是清清楚楚的看到端木芳儿的脸颊不规则的抽搐了好几下,想掩饰都掩饰不住。   萧如月更甚,整个小脸都黑透了,虽然没有发作,但看谁都满眼的愤恨,写满了“等我真正成了禄亲王妃看我怎么整死你们这些贱人”……   这样,反而让一直忍着两边不得罪的三夫人沈氏都忍不住开口了:“月儿,日后玩的机会多的是,现在还是救你爹要紧,你……”   这一派轻声软语貌似安抚的话,却让憋了半天的萧如月一下火透了顶,尖声怒道:“你们耳朵有问题吗?我哪有说去玩?我分明说的是去看我爹,我那是关心我爹,我关心我爹有什么错!”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没错,但也得看看对方确实是马才行,而萧家那三位接二连三出声的夫人,显然是骆驼而不是马,更没有到瘦死的地步,自然听了萧如月那番话,面色一个比一个阴霾难看起来。   二夫人陶氏率先道:“大嫂啊,我看你还是趁着这三个月好好教教小八丫头才行,免得日后嫁进禄亲王府当了禄亲王妃,还这么口没遮拦的,人家只背地里说我们萧家家教不好也就是个难听,可要是……”   哼,她们真以为禄亲王是个什么东西?京都贵胄之地,王侯满地,禄亲王是个亲王没错,可没权没势除了他头顶那个姓,还真没什么让人忌惮的?说难听了连萧家最差那一房都及不上,再说了,现在事还没成呢,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发生很多意外变动……她们横什么横?   “说来说去还是我们如玥懂事又有礼,堂堂武王妃呢,却哪回回来是要我们又跪又拜冲她行大礼的?见着我们这些叔叔婶婶啊,更是一口一个叔叔婶婶叫得甜,哪像有些人……”   四夫人房氏再度尖酸疲惫的瞥了萧如月和端木芳儿一眼,冷哼:“倒是从小在宅子里长大,却也不知道是怎么教出来的,还不是那什么妃呢,这就冲着长辈一口一个你们的叫上了,日后真成了那什么妃,还不得扒了我们的皮?啧啧,诶哟,怎么办呀?我好怕啊……”   啧啧,说着小八丫头蠢,还真是不机灵,她以为她就算真成了禄亲王妃又能怎么样?她以为她能在那变态手里翻起什么浪来?她那脾气,软不了横很行,但禄亲王却是她能横的主儿吗?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三夫人沈氏觉得没有必要再添油加醋的多说什么,也就只是垂首低眉的举高别致的纨扇挡了半脸,看着分明是在笑的,但也没有确实看到她在笑,日后真要算账,她也可以狡辩老公坏坏:邪恶总裁不好惹全文阅读。   萧如月更火大了:“你们……”   “月儿!”   端木芳儿喝住萧如月,忍着不去瞪那一直沉默看热闹的萧如玥,道:“赶紧给你二婶三婶四婶道歉!”   萧如月不敢置信的回头瞪向端木芳儿,四目相对片刻,竟真的就忍下了那口气,不甘不愿却还是道:“二婶,三婶,四婶,对不起,你们都是月儿的长辈,是月儿不对,月儿不该不敬的冲你们大呼小叫。”   狗咬狗个个一嘴毛满头烟,看得萧如玥好嗨皮,倒也没忘了自己要“赶时间”,看着个个都气得差不多,也该适时插个嘴,不想正要说话,晓露凑近来低声道:“五爷那边的小少爷有些不舒服,五夫人问您能不能顺便过去给看看?”   萧如玥暗暗挑了挑眉,刚刚看那小家伙不是还挺好的吗?还是……算了,不管是那位避她如蛇蝎的五叔找,还是真的只是那位五婶找,都还是过去一趟吧,反正已经看过四叔和萧如月了。   看了一眼那来送口信的五房的丫鬟,萧如玥直接对她道:“你先回去告诉五婶,我这就过去。”   那丫鬟先去也有份亲眼看到萧如玥“施暴”,心有余悸的对她惧怕得不行,见她如今只是这么应了一声就没别的了,赶紧点头应诺飞似的跑了回去。   而守在那里的洪妈妈也赶紧趁机道:“六小姐,您方便的话,一会也过去给老夫人看看行不?自打按照你的吩咐每日定时给老夫人针灸按摩之后,老夫人确实好了不少呢。”   那老太婆找自己,多半是想问那个混蛋爹的情况,再顺便的试探她该如何处置端木芳儿母女……萧如玥心知肚明,却也只当全不知道的点点头:“五叔那边的安弟这时候不舒服,多半是刚才晒太久中暑了,我先过去看看就过去。”   洪妈妈只盼她不拒绝,自然听着这答复是高兴的,连连点头,便先回福临院复命去了。   “母亲,二婶三婶四婶,我先去五叔那边看看了,你们慢慢聊,至于八妹,这次我是真赶时间带不了你,下次吧啊。”   边说边走,看似不急不缓,可转眼却已经出了老远,眼看就要转弯不见人,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对了,二婶,帮我准备十五人份的水和干粮,我看过安弟和祖母之后就出发回马场。”   “咦?”   众人惊愕,二夫人陶氏惊呼:“你一会儿就走?就算赶时间不住,可好歹也歇会儿吧。”   “不了,赶不及和主人的十个约定!”萧如玥应了一声,便领着人消失在了转角。   “唉,这孩子真当自己铁打的吗?”四夫人房氏叹。   “可不是……”三夫人沈氏也叹气附和:“这一来一回歇也不歇会儿的,粗壮的汉子都受不了,何况她还是个小姑娘,你们瞧她那小身板儿细得,我都担心风大些就能把她吹倒了,二嫂,有什么好吃的现成的,尽量统统包上让如玥带路上吃吧。”   “嗯,我知道的。”   二夫人陶氏点点头,正要去吩咐,忽然想到了什么的看着端木芳儿:“大嫂,当我拜托你,可千万把月儿给看好了,免得她又胡搅乱搞的给如玥那孩子添乱,那孩子很辛苦大家都看得到,我们帮不上忙就算了,别尽给她添乱,否则,莫说我们看不过去,就是牵扯到大伯性命的大事,娘那边就准得头一个不高兴。”   端木芳儿一把拉住气急的萧如月,生硬的应道:“我知道了。”   出了徐妈妈那事后,她身边能使得动的人也全被老太婆关了起来,眼下她和月儿在这个家最弱势,狗眼的奴才都能欺上来了,再加上她肚子……总之,闹大了吃亏的还是她们,还不如忍一忍,等三爷萧云凌回来!   怎么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的,打也打不掉,他又说会负责,那几个谎称禄亲王府来的妈妈丫鬟,估计就是他弄来的……   拉着萧如月的手不禁紧了紧,端木芳儿又道:“你们放心,我会看好月儿,不会让她给如玥添麻烦。”   说罢,若有似无的看了三夫人沈氏一眼,硬拖着萧如月回桂香院去了。   看了看端木芳儿的背影,又看了看莫名其妙怔住的三夫人沈氏,四夫人房氏忍不住多嘴道:“三嫂,你怎么惹着大嫂了?”   三夫人沈氏更莫名其妙……   *分啊分啊*   萧如玥一到下北院,就有人迎上来,将她带向五爷萧云卿的书房。   到了书房里,就见五爷萧云卿独自一人坐在那里,桌上已经摆了两杯茶,一杯摆在他面前,另一杯摆在对面显然是给她准备的,看来……   这位避她如蛇蝎的五叔是有话要说或者要问她,但不希望谁打扰!   嘴角微微翘了翘,萧如玥走了进去,倒是没想到,武王大人竟然后脚就跟了进来,许是未免他跟得太突兀,师兄们也后脚跟了,而晓露,则是硬生生被推进来的。   皇甫煜和师兄们脸上都贴着薄薄的人皮面具易了容,除非也是易容高手,否则该是很难被认出来的,可……   五爷萧云卿一见那么多人跟着萧如玥进来,先是怔了一下,而后慌忙起身,冲着皇甫煜就跪了下去:“草民参见武王。”   这下,倒是把皇甫煜和师兄们都吓呆住了,连晓露都惊愕的直盯着五爷萧云卿看,就想看看他是怎么知道的,倒是萧如玥一听忍不住哈哈大笑:“五叔,您这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呀,搬石头砸自己的脚都不足以形容你,我都忍不住好奇,至今为止你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这话,别人听不懂,五爷萧云卿哪能听不懂?顿时囧了又囧,僵趴在地上,想起来都已经太迟了。   皇甫煜挑了挑眉,看了看萧如玥,见她只是冲他咧嘴笑,半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只好上前一步,先把五爷萧云卿扶起来:“五叔请起,这里没外人,您又是长辈,无需如此多礼。”   有点哭笑不得,他不过伸手扶这位五叔起来而已,也没恐吓他没掐打他,他怎么就吓得颤了起来呢?这五叔的胆子也未免太小了点……   且不说五爷萧云卿此刻那调色盘似得的脸,就光是他一站起就慌忙后退一步故作自然的避开皇甫煜的手,萧如玥就实在好奇,这五叔眼里的武王大人,到底是个什么样?不然,他怎么比怕她和爹大人,更怕武王大人绝世高手调教大宋!   不过,谁没点**,五叔的秘密她也没有必要和权利翻出来让大家围观,免得多呆他自己就傻傻的暴露出来,就直接坐到桌边去,问道:“五叔找我是有事要说,还是要问?”   说和问,是两回事,既然她不打算暴露他的秘密,自然就得问清楚,才好决定要不要把武王大人请出去休息一下。   五爷萧云卿神色有些微妙起来,却也有些感动,道:“我是有事想问问你。”   “呵~,原来如此。”萧如玥笑,分明他还没问,她却似已经知道他要问什么一般,转头看向正准备不请自坐的皇甫煜:“王爷,能否请您和诸位稍微给我和五叔一点私人空间么?”   她的直接,让五爷萧云卿惊愕不已,心中暗想她就算得宠也未免太无礼,却就见皇甫煜挑眉看了看她,半坐下去的身子就站直了起来,而后便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不要太久!有什么动静我会进来,而且不敲门。”   五爷萧云卿咋舌,就又听到萧如玥呵呵直笑:“您大概没有这个机会,因为……”促狭的看着五爷,咧嘴:“五叔还比较担心我把他给怎么呢!”   皇甫煜为首的众人再度愕然,纷纷回头看了看,那气氛还真是……   “要不五叔,若是我家小王妃怎么了你,你大叫两声吧,本王会救你的。”   甩下话,皇甫煜直接带着笑得咧嘴的几人出门去了,留下肆无忌惮爆笑的萧如玥,和囧得不知如何是好的五爷萧云卿。   萧如玥也就是猜猜,不想竟然真猜中五爷萧云卿是要问她萧勤昊的事,而她,那么巧就回通城的路上亲手杀了那位三堂哥萧勤昊……   他不可能平白无故忽然问她,还偏偏问的是那个已经人间蒸发一年多的萧勤昊的事,而他说过他“看”不到她的未来,所以,就定然是从跟她回来的当时在场的师兄那里看到了什么,但,又不能确定蒙面毁容的人就是萧勤昊,所以……   萧如玥慢慢的喝了口茶,才看着五爷萧云卿道:“我以为五叔只能看到未来,却不想,五叔竟然也能看到过去。”   五爷萧云卿窒了窒:“我……”   “不用解释,我明白。”萧如玥淡淡道,放下茶杯,坦荡荡的看着他:“他要杀我,所以,我杀了他!你间接看到的那个,就是。”   五爷萧云轩端茶的手颤了颤,险些洒了出来,抖动的唇好一会儿才牵强的抽出一抹笑,语无伦次道:“是吗,是吗,哦,原来是这样,那就好,不,我是说……”   脸在笑,心在哭,泪却无法从眼中流淌出来……   萧如玥看了他一眼,端起那杯茶慢慢的又喝了起来,并没有出声打断他,而他,却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她没有错,即便杀了他儿子也不会向他道歉,但是,他那“自知自明”的模样,却让她不禁有些动容……   放下茶,萧如玥起身便往外走:“我只能说,我会尽我所能守住这个家……”唯有这个家不倒,身为家庭成员的他们才能安稳安定!   五爷萧云卿听得懂,反而因此而怔住了,错愕的看着她的背影,眼看她就要出门,忙道:“十一月会有国丧!”   萧如玥闻声定住,惊讶的回头合成修仙传全文阅读。可以称之为国丧的举国上下也就那么几个人,可,嗝屁的人不一样,情况局势的变动也会跟着不一样……   “谁?”   五爷萧云卿面色微妙得难看,竟然摇头。   “具体哪天?”   再度摇头。   萧如玥忍不住瞪他:“你那什么破能力!”该“看”到的总“看”不清楚!简直就像一部长连续剧,隔三差五给出几个震撼的画面预预告,让你自个儿挠心挠肺挠破头的去猜想。   五爷萧云卿抿唇,不敢应这也不是他想的。   这时候,萧如玥忽然想起凤子墨,不由转身几步窜到了五爷萧云卿面前,一把扯住想后退的他,笑眯眯:“五叔,帮我带点东西给勤玉吧,顺便……”   “我不去!”不等她说完,五爷萧云卿就失控大叫:“京都比通城还大,肯定人更多,我不去!”   他家门都不愿意出,就是怕“看”到别人的东西,去那种人挤人的地方,天知道他会看到什么看到多少,会疯的!   柳眉轻挑,萧如玥松了他,赶在皇甫煜过来前道:“半月后我来接你,放心,我一定会温柔的打晕你,保证你不会多看到不该看的。”   说罢,转身就飞窜到了门口,正好跟闻声过来的皇甫煜迎了个正着,咧嘴笑道:“五叔很好玩,我就忍不住稍微欺负他一下而已,不要大惊小怪好不好?”   五爷萧云卿那脸色可不像是被“稍微欺负了一下而已”那么简单,但皇甫煜也没戳穿她,冲屋里已经半魂离家的五爷萧云卿道:“五叔,我们走了。”   *分啊分啊*   皇宫。   云妃被惠妃左乐之设计,暴露了她买通御医院一医士偷偷在为大皇子炼药的药炉里下毒,害得大皇子服用毒药炉炼制的丹药后不治身亡。   证据确凿,皇帝震怒,将那名医士赐死,家人发配边疆为奴为婢,而云妃则连同其子四皇子一起被打入冷宫,此刻云妃和四皇子已经被拖出很远,但凄厉的哭喊和求饶声,还能隐隐约约的传来。   左乐之一身素白,面无表情,红丝满布的双眸空洞无神,犹似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直挺挺的坐在那里。   皇帝轻叹,安慰道:“乐之,逝者已矣,不要太难过,小心自己的身体,你还年轻,努力些也还是可以再生一个……”   左乐之还是那个模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皇帝拧了拧眉,轻叹了声,又轻声软语的道:“我还有几份要紧的奏折等着处理,先让人送你回寝宫好不好?等我忙完,立刻过去陪你,好吗?”   左乐之总算有了点反应,几不可见的点点头,什么也没说,慢慢起身,慢慢往外走。   皇帝跟上,亲自送她出了门,又叮咛随侍她的人仔细照顾好她之类的,才放心般匆匆折身回去忙,一副赶紧处理好回头陪她的模样。   左乐之那丢了魂的模样,实在让她身边的人忍不住担忧。   贴身侍候她的嬷嬷暗暗叹了一声,虽然搀扶着她走,可眼见门槛就在眼前,还是忍不住想要提醒一声,免得她绊到,不想……   她还未出声,左乐之却一步就跨了过去,虽然慢,却压根碰也没碰到那门槛儿!   正文 201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在宫里当差十几二十年仍能安然活在贵人身边的,哪个能没点眼色?   那嬷嬷倒确实怔了一下,但也很快便回过神来,眸子也时不时就往左乐之那双踩着精致绣花线的脚上斜,纳闷归纳闷,却也只是轻声问:“惠妃娘娘,奴婢扶您到床上躺会儿可好?”   边说着,边顺势的抬眸看了看左乐之的侧脸。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左乐之面无表情,依旧像个没魂儿的木偶人般,对嬷嬷的问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奴婢就扶您到床上。”   嬷嬷特地又轻声道了一句,才扶着左乐之到床边,侍候她上床时又问:“惠妃娘娘,您要不要喝些水?”   然,不论嬷嬷问什么,左乐之就是没有反应,满布红丝的双眼疲惫难掩却由始至终半睁半敛,眨都不眨一下,空洞无神的只对着前方。   嬷嬷无奈,只好又道:“那惠妃娘娘您先歇会儿,奴婢就在旁边,有什么事您只要轻轻出个声就行。”   说罢,又停了停,确定左乐之还是没有吩咐,才动手去放挽向两侧的轻纱床幔。   床幔轻垂,眼帘轻阖,豆大的泪珠方才悄悄然滚落……   *分啊分啊*   事总有两面,大皇子忽然没了,有人多悲伤,就有人多高兴,因为不管四皇子是否无辜,他都因此而被打进了冷宫,对某些人而言,等同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一下少了两个对手!   首先,太子殿下就非常高兴,他本因为果亲王和三皇子凤子弦受伤而被关紧闭一个月,如今都因为特殊情况而提前解放了。   丧礼?   当然要参加,不管是十四皇叔果亲王的,还是大皇兄凤子凡的,他都会参加,毕竟那位皇帝爹这时候心情很不好嘛,好歹做做样子也要去,至于端出多少诚意去嘛,就看他心情啦。   果亲王生前倒是跟他处得不错,但如今人没都没了,以前处得再好也归了零,何况果亲王的王妃他的十四婶,还用一种让他毛骨悚然的目光直瞪着他,好像果亲王是他害死的一样,他疯了才呆在那里自虐,借口去大皇子那边便直接溜了,然后,不但遇上了凤子墨和萧勤玉,还见到了萧家的两位长辈——   二爷萧云峰!三爷萧云凌!   萧二爷倒没有失礼,但冷冰冰的板着脸,实在让太子殿下好感不起来,倒是萧三爷温温和和,见识渊博又谈吐不凡,让太子殿下留下了不浅的印象,若不是皇令禁止三月内禁宴乐婚嫁,搞不好已经拉人进酒楼吃喝高谈阔论去了。   凤子墨看在眼里,不禁暗暗摇头叹气,因为在他看来,那位萧三爷总若有似无的透着一股邪佞之气,而萧二爷虽然面无表情寡言少语,却不失正气,且双目清明锐利……   若是他,非要二者选一结交的话,他会选萧二爷而非萧三爷!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耳边忽然传来萧勤玉的声音,凤子墨微怔,转眸过去,挑了挑眉,正要调侃他两句,就听他补充似得又道:“别人说的。”   眉又挑高了点,凤子墨跟上去:“这个别人,该不会是你那位武王妃姐姐吧?”   萧勤玉停下来看了看他,依旧面无表情,却冷不丁来了句:“活该你倒霉。”   “啥?”凤子墨呆了呆,转头看向一起的穆云飞:“我听错了么?”为什么活该他倒霉?他倒什么霉了?   穆云飞耸耸肩:“我只能确定你没有听错,但为什么,你得问他,他最近愈发让人琢磨不透了。”隔三差五就蹦出一句两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凤子墨用手肘撞了撞萧勤玉的臂,让他说明白。   “我猜的。”   倒是出声了,却更让凤子墨和穆云飞摸不着头脑了。   猜的?猜的什么?   *分啊分啊*   果亲王和大皇子的丧事,皇令举国哀悼,三个月内禁宴乐婚嫁,连本定在七月三十的竞标日,也被压后到了十月初八,倘若十一月再来个国丧……   克吉烈族的竞标倒是过了,可晓露和柳翊的婚事却就定在十一月!   虽说两人的婚事当初只对外公开了月份,并未具体说是哪天,但十一月这么长,谁知道那个谁是挑了哪天投胎去?若是月尾最好,月中也勉强,两人的事赶在月初办就好了,但若是月初……也不知道赶不赶得及!   万一赶不及,两人的事少说就得往后压三个月,那就是明年的事,可,为了入乡随俗,也为了表示尊重柳翊的父母,两人的八字萧如玥是交给柳翊的父母去请人合的,倒是说两人八字很合,却就是得在今年内成亲,否则,就得等到大后年,因为明后两年,不是凶了晓露,就是煞了柳翊……   晓露正卖力的跟丑姑恶补她的针线活儿,忽然感觉视线上身,抬头,就看到萧如玥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着她,口快惯了的她不禁张嘴就问:“干,干嘛这么看着奴婢?”   萧如玥一本正色道:“我看你两年后能老到哪去。”   晓露现在已经十九多,再等到大后年就二十二岁出头了,这个世界而言就是老姑娘了,再加上以她一个孤女武婢的身份嫁给堂堂神鹰镖局少主,结结实实就是攀了高门,又这么一拖再拖的话,肯定会有人说闲话,到时候……   人言,到底还是可畏的,能避最好还是避的好!   萧如玥那没头没脑的话,连丑姑呆住了,何况是晓露。   “我看看你绣的……”   萧如玥却忽然转移话题的探头去看晓露手里的东西,眯了眯眸子,鄙夷道:“我说准柳少夫人啊,你手里拿着的那是什么鬼破烂玩意?”   晓露想藏来不及,顿窘,满面通红:“就,就算人家做的确实不好,可,可仔细看的话也没有那么差吧,再,再说了,人,人家这不是在好好跟姑姑学么?”   以前大大咧咧,最亲近的就是晓雨,没那么多比较的对象,自然就没那么在意了,可现在身边的人多了,有无所不能的丑姑,也有不多话但学东西倒是很快的秋月……   晓露扁了扁嘴,看了看丑姑手里的,再看看自己手里的,顿时恨不能挖洞钻地了去,但也控制不住的有些委屈:“人家又不是故意的,人家也很努力呀,可就是做不好嘛,武王妃您干嘛特地说出来膈应人嘛!”   瞧她高头大马的却一副小媳妇的委屈样,萧如玥就忍不住笑咧了嘴,色狼调戏良家妇女般勾起她下颚:“我就是乐意看你哭怎地?来,给本王妃哭一个瞅瞅。”   丑姑一旁笑翘了嘴,手里的针线始终不停,而眸子却往一个方向斜了斜。   常喜常乐回来了,双双两颊艳红飞奔着往这边跑,后头是满脸春风的唐镜明和七师兄,以及刚才还臭着张鄙夷的脸,在瞧见晓露在这边后,就嘴角咧宽傻笑到耳根的柳翊。   这时候萧如玥也察觉到了那群人,余光只斜了一下,那勾着晓露下颚的手就倏地一落,抢去晓露手里的东西就冲往这边来的柳翊扬声:“柳少主,瞧瞧晓唔唔唔……”   晓露一惊,发现柳翊,大慌之下也顾不得萧如玥是主子了,猛然窜起就捂住了萧如玥的嘴,并一把将东西抢回来,转身就窘遁了。   柳翊虽然不知道具体,但也没笨到瞧那情形还猜不出个大概,顿时嘴咧得更宽了,正要去追,却被萧如玥招手喊近,带到了一边说话。   “姑姑,怎么了?”常喜常乐低声问丑姑。   丑姑看了下那背对这边,正跟柳翊低声耳语的萧如玥,摇摇头,继续做针线。   她只知道,武王妃自通城回来后就似乎多了些心事……   “怎么忽然把柳翊和晓露的婚事提前到月初了?”   萧如玥一进毡房,就听到摇椅里的武王大人如此直接的问,只是略微挑了挑眉:“不错嘛,我也就是去趟茅房的功夫,柳翊就把事情告诉你了。”   皇甫煜笑笑,冲她招招手。   通城回萧家马场的第二天,他便搬出了大毡房,大家只以为是因为他休息好了情况已经稳定下来,所以不需要再跟萧云轩住在一起方便照顾,便没人在意。   萧如玥走过去,由他拉她带进怀里坐他腿上,笑:“好不容易找来的摇椅,别压垮了。”   一本正经的低头看了看摇椅,皇甫煜道:“我看着挺结实的啊,就算再加一个你也垮不了。”   萧如玥撇撇嘴,道:“也没什么,就想着事情早了早完事,免得时间拖长了多生是非。”   皇甫煜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倒是让身下的摇椅摇了起来,而她就又道:“过几天我还得回一趟通城,然后要去一趟京都。”   “哦。”   萧如玥仰头看他,挑眉:“只有哦?”什么时候又转性了?   皇甫煜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解释道:“反正我会跟着去,又何必再问你去做什么要去几天?”   “……”   玉柱般的俏鼻,惹他忍不住弯指刮了刮:“怎么不说话了?”   赏他个白眼的同时拨开他的手:“谢谢你提醒我有多蠢!”   “噗哧!”   皇甫煜顿时被逗乐得笑个不停,捧住她的脸就低下头去一个劲的乱亲:“玥玥啊玥玥,你真可爱,怎么这么可爱。”   有些话从有些人嘴里出来,再怎么听都让人觉得又羞又别扭,萧如玥此时便羞得咬着唇不知道说什么,只一个劲的推开他压下来的脑袋,躲避狼吻。   闹了一阵,皇甫煜忽然道:“反正大皇子已经没了,干脆我就趁着在草原‘休养’的这段时间好起来吧。”比如,在这里找到什么奇药之类的。   萧如玥却竟然半天没应声。   他‘好’起来了当然是好事,这样就能很多事都不用她替他出面,但是……谁知道十一月的国丧嗝屁的是谁?万一是龙椅上的那位,可就真不太好玩!   眼下凤国被那位自作聪明的皇帝搅得暗潮汹涌,虽说不一定野心家们个个都想做九五之尊,但就当下而言,想撕碎武王府瓜分皇甫家军而虎视眈眈的,却多如过江之鲤。   贱人要煽风点火,根本不需要什么合情合理,只要有个哪怕只能蒙骗一时的借口,比如武王早不好晚不好,怎么偏偏一好那位就嗝屁了?再添油加醋天花乱坠的狠狠扭曲一番,等那些思想古板守旧的百姓反应过来,内讧已起,而边疆也会顺势烧起战火,到时候……   再凶猛的老虎,也经不起狼群的撕咬!   而,兵者诡道也,用兵之道在于千变万化出其不意,迂回并非是胆怯,而是为了更有效的降低自身的伤害,并给予别人沉痛甚至致命的打击,所以,她一向尽可能的不跟人硬碰硬。   见她许久不说话,皇甫煜不禁轻叹,怜惜的揉揉她的头亲亲她的额:“嫁给我,真是委屈你了。”   娶她,本只是单纯的想疼惜她,却不想,总累她为他的身份而起的事劳心劳神劳身……   萧如玥扬眸看了看他,道:“我的事我可以告诉你,但别人的秘密,却就不好通过我的口让你知道,所以……”耸肩摊手一脸无辜,却多了抹俏皮的味道:“有的时候,真不能怪我什么都不说呀。”   皇甫煜挑了挑眉,笑,落她头顶轻柔的大手加重了些力道:“原来十一月有了不得的有大事要发生啊~”   萧如玥毫无形象的抠了抠耳朵,才道:“不好意思,王爷您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恰在这时,身下的摇椅啪嚓~的轻轻脆响了声,皇甫煜立即抱她起身转向床去:“我说我累了,陪我想躺会儿。”   “喂喂喂,手放哪喝~,你干嘛!”   “以实际行动告诉你我在摸你身子呀,哦,刚才稍微用力了点,应该叫捏,啊不对,那字太煞风景了,还是用揉吧,对,我在揉你……”   “尼玛,我肯定是穿的方式不对才会遇上你这死妖孽!”   “既然穿的方式不对,那就脱了吧,回头我在帮你穿上就是了。”   “……你赢了。”   *分啊分啊*   身后忽然有劲风袭来,萧勤玉虽然惊了一下,却很快反应过来迅速避开并拳脚反击,只是对方非常灵活,轻巧便避开了他的反击。   他只看到是一抹黑影,瞧不见容貌,但诡异的身法以及每每出手都出人意料刁钻至极的角度,却让他一下便知道对方是谁了^   正文 202 只好不孝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萧如玥!   他那位武王妃六姐!   那几个怪人都说,她的身法招式诡异至极,多是一招夺命的狠招,若不是他们内力轻功远胜过她,敌对死拼招式的话,他们搞不好会数招内就被她干掉……   萧勤玉已经认出了来人,却并没有出声叫她,反正叫了也没用,还不如沉着应对,别又被她拧脱臼了手或脚才是。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一来二去打了会儿,许是顾忌此时在国子监内,虽然入夜但又不算太晚,动静太大的话会招来人,萧如玥忽然罢了手,人影一掠便翘着腿坐上回廊的扶栏。   萧勤玉慢步走到她面前站定:“爹还好吗?”   柳眉轻轻的挑了一下,萧如玥云淡风轻道:“死不了。”   萧勤玉顿时有种白问的感觉,正要问她来有什么事,就见她冲他勾勾手指,让他凑耳过去……   “去,你把子墨带出来随便走走,我赶时间,赶紧的。”   听罢,萧勤玉眼神微妙的看了看她,竟然也没问她什么,便点了点头转身回宿舍去了。   “呵呵,小七还真是不错,感觉很敏锐……”轻笑声落,单手扶着还昏睡着的五爷萧云卿的皇甫煜也站在了萧如玥的旁边,向她伸手:“走吧,不是赶时间么?”   萧如玥咧嘴跳下扶栏,看了看萧云卿,道:“先把他弄醒,让他自己走。”反正现在已经入夜,而国子监内也管得挺严,入夜后就很多地方不能随意走动,这时候学子们大都在宿舍挑灯夜读或闲聊,遇不上什么人。   皇甫煜点头,解了五爷萧云卿的穴,倒是不想他竟醒来的第一反应,便是避鬼般的窜出数步躲开他……   莞尔失笑:“五叔,我吃人么?”   “不……不是……”五爷萧云卿讪讪道,却还是一步也不敢近他。   若不是避免引来人,萧如玥肯定爆笑出来。这五叔太逗了,也亏得他自知之明的不多与人亲近,否则,早自己露陷了。   *分啊分啊*   “你让我出来,还真只是随便走走?”凤子墨有点不敢置信的看着萧勤玉。他还以为他有什么事要跟他说的……   萧勤玉给他一个“你以为呢”的眼神,心里却想着虽然那个六姐没有给他什么信号,但他带子墨出来也已经有些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便转身往回走。   “诶,我就觉得奇怪问问不行吗?要不要这么小气?”凤子墨失笑,拉住他:“算了,正好我也有事跟你说。”   萧勤玉挑眉。   凤子墨笑嘻嘻的一把勾住萧勤玉的肩头,不露声色的看了看四下,才压低了声道:“你老实告诉我,你爹怎么样了?”   萧勤玉抿唇不语,不知是在思考,还是不想回答,又或者,根本是连他也不知道。   他不出声,凤子墨倒也不在意,又问:“要不我换一个问法,如果你爹真的有个什么的话,你那位武王妃六姐,镇不镇得住这么大的场子?”说着,另一只手还意有所指的比划了下。   萧勤玉斜了斜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觉得晋安侯世子,你五姐夫怎么样?”凤子墨低声又道,并始终不忘观察着四下。   萧勤玉惊讶了,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忽然提到那位五姐夫。   “我实话告诉你,或许你也知道,眼下,不似以为的那么太平……”凤子墨拉了萧勤玉在一旁的扶栏肩贴着肩坐下,低声又道:“首先是你们四大世家,我想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一些。   董家因为克吉烈族的事受到了一定的冲击,虽然算不上元气大伤,但内讧却比以前更严重了,正是外人可插足的好时候,而蒋家,自蒋御医回去之后就不愿再送人进宫做御医,虽然我父皇明着没说什么,但……”   好歹是自己亲爹,后面的凤子墨就没有说下去了,只是冲萧勤玉讪讪笑了下,又正色道:“南面冯家的话,不说也罢,接下来就是你们萧家……”   蒋家的事,萧勤玉不知道,倒是有些意外,而更意外的是凤子墨竟然说南面冯家“不说也罢”,而所谓的不说也罢,是已经被掌控住了的意思吗?而萧家……   萧勤玉看着凤子墨,等他的下文。   “不要这么看着我,我可什么也没做,也没那个本事,更甚至,我觉得其实当下的平衡很好,一旦打破,只怕就是……也很难掌控。”凤子墨失笑之后,苦笑。   萧勤玉只是看着他,依旧没说话。   凤子墨转了身,靠着萧勤玉仰望繁星密布的夜空,叹:“若是可以,我还比较希望自己生在普通人家,哪怕是只吃得饱就好,不像现在,也就是个名头好听,其实什么也做不了,最可悲的是有些事不想看到却总看到,却又有心也无力……”   萧勤玉推开他,也转了身回来,和他一样,一动不动的仰头望着满天繁星,由着他再度靠上身来。   “世家也不好,就像你。”   凤子墨嘿嘿笑了几声,有那么点玩笑调侃的意味,而后又道:“可再不好,也已经如此,活着就得向前看,不求能改变什么,但至少人能好好的……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明白。”萧勤玉淡道:“我不明白这些跟我五姐夫有什么关系。”   凤子墨失笑,手一抬便搭搂住了萧勤玉的肩:“我觉得你那位五姐夫好像还挺不错的,就比如,他似乎知道我的身份,但上次却并没有点破,由始至终只当我是你朋友般待……”   顿了一下,才又道:“我只是想说,你五姐六姐是孪生姐妹,听说关系也很好,倘若你六姐镇不住场子的话,倒不如借着这一层关系跟你五姐夫合作,他虽然现在只是个小小的监督御史,但他同时也是晋安侯世子……当中的牵牵扯扯,应该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萧勤玉将仰望星空的眼转向凤子墨:“你想要什么?”要萧家支持你财力?还是武王府支持你势力?   凤子墨怔了一怔,反应过来后猛的愤怒跳起:“我想要什么?我想要一份安安宁宁!我想要我的朋友不要被当下这汹涌的暗潮搅成肉末!”   说罢,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萧勤玉默默的坐在那里,看着凤子墨离开,远去,直到不见人影……   “呵呵,王爷,你说这小子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就算真这么想,也不该这么问呀。”   萧勤玉惊讶,顺声望去,就见黑暗里墙头两抹黑影,一立一蹲,就是那对坏心眼的夫妻无疑。   “不是说赶时间?”   “是赶,可也不至于赶到错过好戏。”萧如玥咧嘴:“现在戏看完了,王爷,我们走吧。”   皇甫煜只是轻笑,弯身递了只手给她,将她拉起。   “你怎么看?”萧勤玉跳了出来,站在墙脚下仰望着萧如玥,面上倒是没有表情,但眼底,却隐敛着急切。   皇甫煜笑:“看来对你而言,他这个朋友的分量不轻。”   萧勤玉微窘,抿着唇没说话,只是借着回廊折射出来的微弱灯光,定定的看着他和萧如玥。   而,萧如玥却转头看着皇甫煜,笑问:“对呀,王爷,您怎么看?”   皇甫煜呵呵直笑,长臂一伸便揽住她的腰将她带进怀里:“我当然是慢~慢~看。”   萧勤玉怔了下,不过刹那,但回过神来,墙头上的两人都已经不见了踪影,而他,却豁然开朗了。   是啊,慢慢看,何必急在这一时半刻……   *分啊分啊*   萧如玥身量以北方女子而言本就算娇小,再加上此时一身劲装,就更显得纤细,但现下坐在太师椅里的她,却让人有种居高临下之感:“五叔,你便秘吗?要不要我喂你两把巴豆粉通通肠子?”   五爷萧云卿面色依旧如刚才那么微妙而复杂的看着她,还问:“为什么会想让我看他?”   萧如玥挑眉,笑了,意有所指的道:“他足够特~别~,不是吗?”   五爷萧云卿的面色,顿时更微妙,更复杂了,脱口而出:“你为什么会知道……”   萧如玥却直接当没听到,端起不耐烦的模样道:“麻烦你,爽快的回答我,他,是与不是?能否胜任?”   “……是……能……”   五爷萧云卿生硬的点着头,不过两个字,却竟然应得坑坑巴巴,且由始至终都紧紧盯着萧如玥,面色也越来越微妙复杂得难看,更似乎还有话却不知该不该说或者能不能说,嘴唇上上下下到底动着,就是半天没有下文。   萧如玥挑了挑眉,煞有其事的抹了抹自己的脸:“我脸上到底有什么,让五叔看得这么痴迷?”   五爷萧云卿没做声,只低下头去,着实跟以往不太一样。   “呵呵,五叔,你真的不适合说谎,就别勉强自己了好吗?你不难受,我看着都不舒服。”萧如玥笑道,只是换了个跷腿托腮的姿势,便一副慵懒的模样,看着低头数手指的五爷萧云卿:“说吧,你究竟‘看’到了什么与我有关的事?”   不然,他不至于看了凤子墨之后,便总一副凝重的模样看着她,连怕武王大人这么大的事都“忘”了……   五爷萧云卿的嘴又张张合合半天,出声的却是:“你爹什么时候能醒?”   是想找那混蛋爹说的意思吗?   萧如玥再度挑眉,却也没再勉强,而她只要知道那孩子能胜任他将来的位置,就足够了,其他……再说。   不由打趣道:“他具体什么时候能醒我也真说不好,要不你去马场看看他?”说不定他肯诈尸起来吓吓你。   “去马……场……”五爷萧云卿的面色顿时换一种颜色微妙起来。   “哈哈……”萧如玥顿时忍俊不禁大笑,起身往外走:“五叔你真是个有趣的人。天色已经不早,你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送你出京都回通城。”   “如玥。”   五爷萧云卿脱口叫住她,却待她回头,又摇摇头:“不……没……好好休息……”   萧如玥假装没有看到他眼底那明显得快溢出的忧色,只是笑笑,出门还顺势给他带上了门。   后来直到分别,五爷萧云卿看着萧如玥也只是欲言又止,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便跟她分了手,而眼底的忧色却比起之前更浓郁,看着她偷偷会武王府取了给他的一大块千年太岁肉,就更多了一抹类似愧疚于她般的东西……   “五爷……”   五夫人李氏轻唤,却惊了五爷萧云卿一跳,那反应连带这她都吓了一跳,惶惶不安的脱口问:“怎,怎么了?”看着摆放在他面前的一大块类似什么肉的东西,惊讶:“这是什么?”   五爷萧云卿抿唇不语,看了五夫人李氏一眼,目光便再度回到那块肉灵芝上。   【这是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   【虽然不能真的让人长生不老,但能补中、益精气、增智慧,治胸中结,咳咳,总之您吃了有益无害,可是有价无市的宝贝,您回头就按我说的泡水喝吧。】   “……我有些头疼,想睡会儿……”   *分啊分啊*   武王皇甫煜不走,五千精甲兵就不会撤,日里照常操练,夜里也“顺便”的连着马场周边一块儿巡逻了,让那些想靠近马场探听萧云轩消息的人有了顾忌难以靠近。   萧家马场自此等同变相的被武王皇甫煜保护着……   转眼步入九月,萧大当家萧云轩是个什么情况依旧没有消息传出来,倒是武王皇甫煜的身体似乎稳定了下来,都能在侍卫的搀扶下出毡房散散步,偶尔还让人用步辇抬着他出马场,到只马场外数丈远的,护他出行的五千精甲兵暂扎营地看看……   九月初十,二爷萧云峰和三爷萧云凌结伴来了马场,同行的还有奉圣令前来辅佐武王妃照顾武王皇甫煜的两位御医,说是路上的时候恰好遇上,就结了伴。   “那么,爹大人,女儿只好不孝的委屈您受点苦了。”   萧如玥如此说着,却是满脸兴致勃勃幸灾乐祸的笑,满脸满眼写着“你总算栽我手里了吧,活该”。   萧云轩一声不发的取走她手里那杯光看颜色都倒胃的东西,豪迈的仰头一灌,杯子还她,又躺下继续挺尸。   “您该不会以为,这样就完了?”   正文 203 爪白伤归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人的双眼,最容易泄露自身的内心!   两位奉命而来的御医只看到萧云轩时面色就不禁变了一变,把脉之后,更是瞳孔都难以控制的不停惊颤着,先后都生怕慢了一步人便死在自己手里而担上责任的匆匆起了身。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二爷萧云峰和三爷萧云凌都看在眼里,且都看得清楚,暗惊在心。真的这么严重?   不需两人开口,那两位御医便齐齐向皇甫煜和萧如玥拱手深鞠跪了下去:“臣等无能,还望武王,武王妃恕罪。”   一听这话,二爷萧云峰的面色顿时多了几分凝重起来,而三爷萧云凌则更加惊愕在心。   那丫头就算了,做戏的功夫一流,说不定是做戏,但两位御医都如此的话……难道徐妈妈真的得手了?所以,徐妈妈到底是给萧云轩吃了什么毒以至于让两位御医都如此神色?   “玥玥都到现在也没办法,也不怪两位御医如此棘手了……”武王大人轻咳着道,虚弱得有模有样:“两位自责,起了吧。”   两位御医应诺起身,又向萧如玥拱手深深鞠下:“微臣奉命来此协助武王妃,有何吩咐武王妃请直管言明,微臣力所能及的定然全力以赴重生之村户最新章节。”   换言之,做不到的就不能怪他们是吧?而所谓的做不到的标准,也是由他们自己衡量是吧?不但做不到,一不小心还会失手做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是吧?   萧如玥暗暗冷笑,却并未显露,只微微扯了下嘴角,似笑而非笑,看起来脆弱而又不失坚强,让那张人造的疲惫脸庞更具震撼性:“那日后就有劳两位了,现在两位风尘仆仆赶来,也定然累了,先下去休息一会儿吧。”   说着,便令了夜三找人来为两位御医安排休息的地方。   话以至此,两位御医也不好说什么,暗暗交换了个眼神,便向皇甫煜和萧如玥行了礼,随夜三唤来的人退了下去。   三爷萧云凌余光瞧那两御医交换眼神瞧得清明,却并未觉,自己微微斜眼的细微,也被萧如玥清清楚楚瞧在眼底,待两位御医退下,就借口说扶皇甫煜回一旁的小毡房休息为由暂且离开,让两位叔叔自便。   二爷萧云峰立马借口一身风尘要洗漱洗簌,跟着一起出来,许是为了避嫌,三爷萧云凌也顺势跟上,却出门前不露痕迹往萧云轩那边睃了一眼。   马场很大人很多,确实难防人多嘴杂,但萧云轩的情况从一开始就被隐蔽得很好,再加上萧如玥到来后便将情势控制得微妙的恰到好处,让人联想,却又似是而非的定不了哪种猜测是正确,纵是马场内部的管理层也日日只能忐忑不安的往大毡房伸脖子探头,摸不了个准,如此之下自然就就不用担心二爷萧云峰和三爷萧云凌有心探问,又能探出个什么来……   但,萧如玥他们不担心,别人却忍不住焦急起来,都为了离开之前得到确切的了解情况,不惜向其中一名刘姓御医打听起来了。   “不瞒萧三爷,萧大当家的情况……”   那刘御医摇头叹气,却又忍不住透出一股近乎要膜拜的崇敬来,四下看了看没人注意,才小声对三爷萧云凌道:“至少五种毒混在一起呢,若是换成寻常人,只怕早早就呜呼哀哉了,可萧大当家竟然能撑到武王妃到来……倘若说这是奇迹的话,那么武王妃能保萧大当家的至今,那就是奇迹中的奇迹!”   三爷萧云凌看那刘御医不像在说谎,不禁脱口般道:“原来那孩子的医术当真如此高明,我起初还以为外面传言的,都是碍着她的身份而故意抬举的。”   刘御医暗暗瞧了瞧三爷萧云凌的神色,也压低了声凑近道:“萧三爷,跟您说实话吧,当初在下也有这样的想法,但还当真是人不可貌相百闻不如一见啊,谁能想到武王妃如此年纪轻轻,竟就有如此医术……”   见三爷萧云凌并无异色,继而又问道:“不~知~武王妃究竟师从何处?”   师从何处?他也想知道!   三爷萧云凌默默道,而面上却一副忏愧至极的颜色,讪讪道:“不瞒刘大人,武王妃虽然是我侄女,但……你兴许也听说过一些,她十四岁之前都长在外面,因而……”   刘御医顿时涌上明了的面色点点头,却只静了片刻,便想到了什么似的,神秘兮兮的四下看了看,又压低了声凑得更近些:“听说武王妃不但医术超群,武功也十分出色,可谓是文武双全,如今又当了萧家的继承人……好些人不禁暗地里猜测,莫不是萧大当家当初就慧眼识珠瞧出武王妃聪慧过人,日后能当此大任,早早便秘密对她施以教导……”   说者有心,听者有意,话自然就显得分外的刺耳,然,三爷萧云轩虽是有意人,却有些事情比那些费力打听却无从得知正解的人更清楚,但乍听这话从刘御医嘴里出来入自己的耳,还是不禁暗暗挑了眉。   不动声色的余光扫向刘御医,见他面上一副八卦相而眼底却是那种坐等鱼儿上钩的光泽……   心底暗暗嗤笑,而面上却配合的顿时变出了个不痛快的颜色,掩饰般故作自然的端了茶来喝,却又特地喝得大口了些急切了些,看着就像是借茶消火的模样桃花朵朵要争宠。   刘御医的眼底,顿时滑过一抹得逞的洋洋之色,很快又沉敛了起来,假装缺根筋般的等着三爷萧云凌的话。   男尊女卑的天下,哪家男儿肯轻易屈就于女子的挥使之下?何况这女子还是乳臭未干的孩子,自己的小辈,那对有才又能又有些成就的男人而言,是何其的侮辱……   可,就算事实确实如此,自己确实对屈居于侄女的挥使之下而心里不痛快,但三爷萧云凌的心里也只对刘御医这番挑拨报以暗暗冷笑,却还是如刘御医所愿的将茶杯有些重力的搁下,避而不谈的岔开话题:“这么大的马场本就事多而杂,只怕武王妃眼下分身乏术多少有所顾不周全,我也已偷闲了许久,该是时候周围看看去了,刘大人,失陪。”   眸光暗暗闪了闪,刘御医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笑着起身送他出门。   两天后,二爷萧云峰和三爷萧云凌一块儿离开了萧家马场,而两位御医则留了下来,隔三差五就以向上汇报武王的近况为由往外发信。   他们那点花花肠子,对马场内那几个腹黑boss而言,等同三岁孩童在大人面前耍心机,也就他们自认为聪明绝顶的不露痕迹而已。   萧如玥也“不负圣望”,确实吩咐两位御医大人协助她做事,却是日日让两位御医大人带着人在草原上寻这个找那个,把堂堂御医被当成采药人使唤了。   “没想到这两御医倒是挺能坚持。”晓露撅嘴,觉得那两御医大人就像两大耗子,成天大煞风景的在眼皮下溜来窜去,还不能把他们打死。   柳翊呵呵直笑,倒是十分理解:“上有老下有小,不能坚持也得坚持呀。”   晓露无法反驳,嘴却撅得更高了,惹得柳翊一阵心动,一阵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后,倏地在唇上偷了一记香。   晓露呆了一呆,才噌的一下红透了脸,一边打他一边四下张望,娇嗔道:“你干嘛啦,到处这么多人,被瞧见了怎么办!”   偷香成功的柳翊咧嘴直笑,反正不痛不痒,也就由着她打,还有点意犹未尽的等待时机再偷一记,且眼看二香就要到口,却忽的僵住……   “没关系,你继续,我等你忙完再说。”不知何时到来的萧如玥,若无其事的比了个“请继续”的姿势。   晓露这才发现萧如玥来了,而且不止是她,连常喜常乐也跟在她身后,姐妹两红着脸忍笑,顿时羞得她无地自容,也转瞬恼羞成怒转嫁给柳翊,趁他还僵着,狠狠踩了他一脚就飞般的逃了。   柳翊吃痛跳脚,眼看追也追不上晓露,不禁幽怨转看向萧如玥,眼神无声控诉:武王妃,您故意的吧,故意的吧……   “我是故意的。”   萧如玥给他一个柔软而明媚的笑容,理直气壮道:“不故意点,怎么把她支开?”   其实根本不用支开晓露的吧,其实就是你自己恶趣味喜欢耍人玩而已吧……柳翊默默,两眼继续幽怨。   “是又怎么样?我喜欢我乐意!”萧如玥咧嘴,顿时气得柳翊面目扭曲却又莫可奈何,身后的常喜常乐实在忍俊不禁呵呵笑出声来。   “好了,不逗你了,说正事,之前跟你说的事情,你爹娘怎么说?”   晓露那一脚真狠了些,痛得结实的柳翊干脆坐到地上去揉,反正他认识萧如玥也不是一天两天,知道她不会在意这些,边道:“我爹娘说了很多,但很大篇幅都是夸赞武王妃您贤良淑德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直道王爷有福气,而那件事呢,只说了一句,一切听从您的安排三国大特工。”   萧如玥笑了:“你这是在变相的巴结我吗?”   柳翊顿时扬起期待的脸色来:“是的话,有用么?”   那张写满“能不能让我跟晓露提前洞房”的脸,再一次把萧如玥逗乐了,却板着脸眯了眯眼:“做你现在该做的,不该做的越了一寸,我都让你……”   顺着萧如玥目光一落,柳翊倏地夹紧双腿,立马点头如捣蒜。她或许会看在晓露的面上不绝了他子孙万代,却,谁敢保证她不给他来点什么生不如死的酷刑?   萧如玥满意的勾唇又赏了他个明媚如花的笑,带着忍不住掩嘴直笑的常喜常乐离去,留下他在那里不听的咒骂……   万恶的主子啊,瞧你都娶了这都什么人!   而,某万恶的主子却觉得,他娶的女人温柔美丽无所不能天下第一好,特别是有“耗子”在的时候,她的温柔总会爆棚,就想现在——   精心为他熬煮了营养美味的粥还不算,还一口一口的喂他!   幸福晒得差不多,武王大人才摆摆手,示意闲杂人等尤其那两“耗子”退下,也不出所料,人一走光,他的小王妃立马把碗当汤匙,恨不能连碗一块儿塞进他嘴里。   手疾扣住她握碗的手,皇甫煜咧嘴笑着冲萧如玥挤眉狂放电,悠哉悠哉一口一口的就着碗将剩余的粥喝光光。   除了赏他个白眼之外,萧如玥没有什么好表示的,而这时,皇甫煜忽然松开她仰头看向他们的毡房顶中心的露天口。   砰,一抹灰影撞砸上露天口边沿,跌进毡房来……   萧如玥只来得及看到是灰影白爪以及一抹刺目的殷虹,而后,坠落物便被什么牵引着似得,未及落地便往他们这边飞了过来,落在皇甫煜手中,赫然是爪白。   爪白本就是猛禽,超凡的灵性以及与生俱来的野性,让它比起同类更凶猛,几乎在空界所向披靡,有些身手的人单对上它都未必能捞到好处,却竟然受伤了,而且……   萧如玥看着爪白翅膀上的伤口,凤眸不禁微微眯了眯,而银针则精准而毫不迟疑的的落了数根在它伤口旁边,边交代皇甫煜让爪白别动,边窜起找药找绷带和临时夹板。   皇甫煜虽然不擅医术,但外伤还是会看的,就算萧如玥不说,他也看得出来爪白伤得不轻,或者应该说,很严重!   “这伤本来不算太严重,但它似乎到了挺远的地方去,虽然受了伤后懂得飞回来求救,但……它勉强自己飞太远了……”以眼下的情况来看,只怕就是外伤好了,也难再展翅上天翱翔。   皇甫煜抿唇不语,只是低头看着怀里鹰眼半睁半眯,气若游丝的爪白,一动不动。   萧如玥手上不停,抽空看了他一眼,沉默许久,冒出个异常冷静的声音:“我会想办法。”   闻声,皇甫煜回过神来,倏地抬头看向她,想也没想就道:“不许!”   若是简单的话,她也不至于沉默那么久才开着这个口,而,每每只要事情越棘手,她就会越冷静!   或许已经安心,或许已经支撑不住,爪白那双鹰眼已经沉沉合上……   萧如玥道:“天空的王者再也上不了天,你还不如趁现在结果了它!”   正文 204 姑奶奶赶时间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萧如玥的直白,把皇甫煜都震撼到了,好一会儿不说话,只是定定的愕然的看着她,而后,才再度低头定定的看着怀里的爪白……   都不说话,毡房里静得只有处理伤口的细声,气氛有些沉凝。请使用访问本站。   “我跟你一起去。”   皇甫煜忽然开口,大手抚摸受伤的孩子一般揉抚着爪白,而此时萧如玥已经为爪白处理好伤口,抬眸看了看他,竟然也不犹豫的点了头:“好。”   但,皇甫煜还是抬头看向她:“记得你的承诺佞全文阅读。”   “你也是。”   萧如玥如此直接的回话,反而让皇甫煜没来由的怔了一怔,有种无法确定她所说的是什么,因为她实在太能在人言辞间钻空子了。   本欲再说些什么,可萧如玥却拿着收拾的东西转去放,并道:“一会回来跟你说,现在又到时候该去爹那边了。哦,对了,爪白可能随时会醒来,最好让它别乱动,免得再伤上伤。”   “……嗯。”   皇甫煜点头,在她就要跨出门之际,又道:“不要去太久。”   萧如玥不由回头看了看他,见他正低头抚摸着爪白,便应道:“嗯。”   出了毡房,萧如玥确实就直接进了大毡房,却并非像平常一样坐进摇椅里偷闲假寐耗过这段时间,而是直接走到毡房内的书桌前布纸磨墨后,一阵挥毫。   而后,她拿着刚画好的东西和一幅画了两个不规则的圈的地图,坐到萧云轩床边去,直接道:“爹,我有事跟您说。”   那声音很是严肃,萧云轩不禁睁开眼斜看向她。   “请您立即传信让人找这个,或者很像这个东西的东西,一定要信得过而谨慎仔细的好手,且吩咐他们千万小心。”萧如玥先把画递给萧云轩。   萧云轩接过,看后问:“这是什么?”   “火铳!一种武器!”   萧如玥难得的面无表情,又道:“这里条件有限,纵是她手里真有巧匠能人,能造出来的也只有火铳!但就算只是火铳,也已经比寻常人手里的刀剑强太多,能在离身一定距离内夺人性命,若是大批量用于战场又指挥得当,可以说得上是所向披靡……”   萧云轩又看了看那张画,难得好奇:“就凭这个?”   萧如玥懒得跟他解释,又把地图递给他,指着那个小圈道:“哪怕是一寸一寸的翻遍这个小圈内的地方,也一定要在三天内找到,否则……”纤细的指画着那个大圈:“就得把这个范围内的地方翻遍,包括皇宫!”   涉及天子脚下的京都都不好办了,何况是皇宫,因此,一定要在三天内找到!   萧云轩看向那幅地图,因两个圈的微妙而挑了眉。   图上,小圈画在挨近马场往通城或者该说是倾向京都的方向,呈不规则的扇形。而大圈,则明显是以京都为中心,将小圈的一部分也画在其中……   也就是说,她要找的人和东西,一定不会离京都太远,但也不会太近,能方便有危险时第一时间得知并逃离,更方便有情况或者暗号召唤时,短时间内到达京都!   是的,地图上那个不规则的小圈,是萧如玥放大爪白受伤后所能承受的极限来计算的范围,至于大圈为何以京都为中心,那是因为某人在那里——   左乐之!   一个跟她一样,从另一个世界来到这个世界的人,当然,也不能排除还有第三个第四个的可能,但这片天下又在凤国境内她所知道和认识的,也就只有左乐之这么一个。   左乐之比她先来这世界十几年,真有心要造火铳来解决战力问题的话,也不至于等到现在,当然,也不排除左乐之知道这个东西却没有这个能力造出来,得摸索研究一些时间,又或者,她当初确实是不想发动战争,所以才那么隐晦而拐弯抹角的谋害了两位武王避开战争……   倘若这些推测能成立的话,那么现在,左乐之为何又忽然想起了这玩意呢?因为她在丞相之位上退下来?因为她深陷后宫之圈?因为要为无势可靠的自己和儿子多买一份保险?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火铳或者火铳的设计稿,就应该是在左乐之女儿身泄露,前丞相府府上的下人不堪各方恶行而纷纷离去时,左乐之的亲信连同那些烟火一起顺势随流带离京都的,而当时距今已经有五个月,却才时至今天才忽然出现,多半,当时带走的应该是火铳的设计稿,这时候才造出成品,爪白运气不好撞上他们试验……   但,狗急跳墙,左乐之好不容易盼活的儿子忽然间就那么没了,她却冷静的设下陷阱抓到凶手,且一直传来的消息都是她没有动静恶人修仙!   没有动静,别人看来也许是好事,但五爷萧云卿之前说过十一月会有国丧,这让萧如玥实在不得不往更坏的方面联想——   效仿武后!   到时候,逐步掌控一切的她的最大的威胁,就会和如今的皇帝一样,是武王府是皇甫家军,而火铳,到时候却就能发挥作用了……   当然,这现在也不过只是萧如玥的凭空猜想,但她还是要以防万一,早早把有可能的后患捣碎化灰!   “找到之后,灭人毁货。”   萧云轩听罢,却几不可见的挑了挑眉:“不留着?”   萧如玥瞧得清楚,反而笑了:“东西厉害未必是宝贝,指不定还是麻烦是祸害。”   皇甫家本就够树大招风,再来一批火铳……不等同再多找麻烦上身吗?更何况,东西一旦亮相,定然有人想拥有,到时候千方百计偷去样品,再寻能人巧匠效仿制造,少则一两年,多则十数年,总会造的出来甚至大批量现世,到时候你给我一枪我给你一炮,指定比现在更混乱,而她现在不厌其烦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跟人绕弯子玩,不就是为了避免那些事吗?   萧云轩抿唇,嘴角却几不可见的微翘着,没有再说话,但萧如玥却又道:“爪白受伤了,很严重,若是没有药的话,就算外伤痊愈了也无法再上天翱翔,我得出去一趟帮帮它找药,一来一回恐怕得十天……”   看着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的萧云轩,咧嘴:“麻烦爹大人好好看场子的同时,顺便照照顾顾我们家那位三不五时就闹情绪的王爷咯。”   萧云轩抿唇,看了看她才问:“你一个人?”   “嗯,我一个人。”   萧如玥点头,又道:“首先,烈风的速度没马跟得上!其次,两位御医在这里,恐怕随时会有人来看武王,谁知道那些人会耍什么花招?再加上爪白的伤实在不方便长途奔波,留它在这里的话它醒来折腾把伤弄得更严重了,到时我就算找到药也白搭,所以王爷他得留下来看着爪白,再有一点就是,我要找的药有点特别,多带了只怕还是累赘!”   动物有雌雄同体,植物自然也有药毒同根,而她还在萧家时看过一本她祖爷爷收藏的古老医书上记载的并蒂崖莲,若是真有的话,那更是大自然造物的艺术精品——   生于险崖之巅,一梗双花,双花生得一模一样却是一毒一药,毒花触则烂肉蚀骨,药花却能生筋续骨之神品,附近还一定会有毒蛇盘踞守护!   至少那本书上是这么写的,萧如玥没见过自然不敢确定有没有,而就算有,那书上也说数量十分稀少,还得撞上花期,否则就算找到了却没开花也是白搭,因而在皇甫煜面前说起时,才沉默了一会儿。   萧云轩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边说着边躺下继续挺尸:“自己小心。”   “还用你说。”萧如玥撇撇嘴,语气不削,而起身转背过去往外后,嘴角却微微的翘了翘,出门前又忽然转过身来:“对了,帮我带句话吧……”   *分啊分啊*   睁眼所见是一片漆黑,皇甫煜便就有所了然,却还是不信邪的伸手摸了摸身旁的位置,确认确是一片冰凉空无一人后,顷刻间怒上头顶霸世剑尊。   倏地起身,转眼到了门边,下一刻则入了旁边的大毡房直达萧云轩床边,沉声就问:“她走了多久,往的哪个方向。”   萧云轩慢慢睁开眼:“三个时辰前,不知道。”   “你……她可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让她……”猛然想到了什么,皇甫煜忽的一把揪住他的前襟将他从床上拽起,双眸微眯淡淡金光乍现:“她一个人?”   “她确实乱来,但向来有分寸。”萧云轩面无表情答非所问,竟然也没有去拨开皇甫煜的手。   皇甫煜清俊的脸庞此刻绷得紧紧,阴沉得可怕,搭着那瞳眸之中时不时隐现的淡淡金光,像极了被激怒的野兽:“她,走,的,哪,个,方,向!”   “不知道。”   萧云轩依旧面无表情的如此回答,也慢慢抬了手向那只揪紧他前襟的手,却还未触及就陡然一定,指尖似捏住了什么东西,淡淡又道:“不是百分百确定就不要乱追……她让我带的话。”   一听,皇甫煜清俊的脸庞顿时铁青得透黑气,而指尖另一根几近透明的天蚕丝,却停在了离萧云轩手背一毫处,而后,忽的收手转身就走,可萧云轩的耳边,依旧有一小撮发被悄无声息平整切落……   夜三随后匆匆奔进,第一眼看到萧云轩好好坐着,松了口气,第二眼却就瞧见萧云轩慢慢抬手抹了下脸,而后他脸上便多了一抹细长而刺目的殷虹,夜三那口气顿时就又提了起来,几步窜了过去:“爷……”   萧云轩却似没听到也没看到他人,若无其事躺回床去闭上眼,将挺尸继续到底。   三天后,一身劲装,易容成面相普通的少年的萧如玥进入一挺热闹的路边茶棚喝水休息……   “听说了吗?武王的毒这一次说不定有救了!”   一个兴奋的声音,让正点东西吃的萧如玥愕然了瞬,竖起耳朵。   “听说了听说了,城里都传开了!说是武王妃翻遍古籍找到个很厉害方子,只是要用的药引十分珍奇稀有,现在正只身在外寻找呢。”   “唉,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药引,武王妃去的是哪个方向,要是知道就好了,指不定就咱们这儿有呢,咱们兴许还能帮上点忙。”   “可不是吗,唉,现在也只能祈祷武王妃能十日内找到药引并赶回去,不然的话……”   你妹,谁乱造谣都造到这里来……等等!   萧如玥又竖起耳朵听,却只听到几个人围在一起比赛叹气,不得不起身凑过去,堆起三八的笑脸问:“不好意思几位大哥,你们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祈祷武王妃能在十日内找到药引赶回去?”   “咦?小兄弟你没听说吗?”其中一人很惊愕的看着萧如玥:“现在四处都传遍了。”   靠,知道我还问你?   萧如玥暗暗喷了一声,面上却一副懵懂的模样直摇头:“我从深山里来的,平常很少出来,先前一次出来就听说武王妃文武双全医术了得,虽然没能解了武王的奇毒,却但武王能保住性命全亏了她……”   几人看了看她,虽然一身劲装,却是极其普通的布料,看着像山里猎户人家的孩子,倒是看到她刚才是骑马来的,但几个都是眼拙的,也没看出来那匹枣红色的马儿是稀世宝贝,便热心肠的给萧如玥解释起来位面高手全文阅读。   “武王被贱人所害深重奇毒险些命丧黄泉,幸亏神明英明,送了武王妃及时护住了他,但那毒实在厉害,武王妃也是翻遍古籍才找到了方子,这不是去找药引了么……”   萧如玥忍着听第一位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废话,才好不容易等来重点:“听说武王妃的师父是世外高人,所授医术武功皆不可外传,武王便是一直吃着武王妃炼制的丹药续命,武王妃临行前留的药本是足够武王一个月的分量,却被打扫的人打扫时不小心弄脏水盆里泡了,武王本就虚弱得很,哪敢让他吃那些脏水泡过的药?好在旁边的侍卫手疾眼快接住一瓶,可,唉~,也只是勉强够十天……”   旁边的人也跟着叹了一声,而后有人道:“还有,武王妃的父亲萧大当家不是也中了奇毒吗?听说都亏了武王妃赶去后,佐以药物每半个时辰施针排毒一次,才保住性命到现在,如今武王妃为武王外出寻药引,施针排毒的事就托付给了宫中来的两位御医……”   忽然,另一人气愤的猛然拍桌:“我呸,什么御医,分明就两庸医,武王妃这才离开三天萧大当家就出状况了,还一日不如一日,而那两庸医不但束手无策,还越治越重,只怕武王妃就算能十日内赶回去,萧大当家也……”   听到这里,萧如玥不禁眼角嘴角一块儿抽。起初她还以为是谁造谣,可听到这里,她特么就忽然想揍人了,揍某王!   特么的,他真是能干啊,放出来的消息都能比先走一步的她跑得快,还……十日内她赶不回去,他就死给她看么?十日内她赶不回去,他就让老爹和整个马场的人给他陪葬么?   他他他……幼稚!   “我还听说啊……”有人压低了声又道:“武王和武王妃彼此深爱,曾今互许誓言,什么‘上穷碧落下黄泉,你不离我我不弃你’,你们说,要是武王真……了,武王妃岂不是……”   “不会吧?武王妃还那么年轻,又文武双全的,会不会太可惜了?”   ……   “咦?奇怪,刚才那位小兄弟呢?什么时候走的?”   *分啊分啊*   浓郁的云雾将一大片陡峭的石峰林笼罩其中,放眼一望,隐约只见青松褐石的峰顶,恍若仙境。   哒哒哒,一阵马蹄声重重叠叠自石峰林中传出,不多久,便见一匹枣红色的大马破云雾而出,往河流方向狂奔而去……   马背上,一劲装少女青丝尽散随风,正空了一手摸着自己抹了药膏也还是止不住愈发辣痛的脸颊,低咒了声:“妈的!果然不先洗掉那畜生的口水不行!”   是的,马背上的人正是萧如玥!   这已经是她离开萧家马场的第七天,刚刚总算取到了并蒂崖莲的药的那部分,但,她也为此被守花的毒蛇吐了一口唾沫……   特么的,那本古书到底哪个混蛋写的,竟然也不写清楚守护并蒂崖莲的毒蛇不是一条也不是两条,害她常识性的判断为一条,以防万一的预防是两条,结果华丽丽被毒蛇一家子围攻!   而那些蛇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唾沫一喷就能在石头上蚀出个窟窿来,还灵活得要命,害得以防万一就差没把自己裹成木乃伊的她在陡峭的山壁上,既要忙着扒溅到它们口水的衣服,还要忙着赶紧宰了它们,又要躲它们四面八方皆有可能袭来的口水,以一敌五手忙脚乱实在狼狈,虽然最后还是把它们一家子统统送上了西天,但,她不但人皮面具都毁了,还波及到了面具下的脸,一头平整的长发,也被迫割了个参差不齐……   可,那些蛇的唾沫实在厉害,她虽然及时抹了药,却似乎还是挡不住,现在若不赶紧找到干净的水洗一洗泡一泡在重新上药,恐怕,脸蛋儿照样保不住末世重生之无敌召唤最新章节!   好在,她本就熟记,再加上来的时候仔细观察过,因而找干净的河流倒不算难事,出了那片云雾缭绕的石峰林跑了约莫两柱香的功夫便找到了,只是……   那里竟然正轰轰烈烈的上演着以多欺少的围杀戏码!   二十多个黑衣蒙面人就在河岸边,围着已经伤得不轻的一主三仆疯狂砍杀!   那主子一身锦衣,身上也挂了不少彩,但都不是致命伤,只是不知是中了什么毒还是怎地,似乎使不上力气,得三仆中的一人扶着才能勉强站立移动,一手里倒是握着剑,也有一下没一下的挥起格挡扑近的袭击,可眼皮却千斤重似得,一副随时撑不住就合上眼的模样……   萧如玥才不管他们围杀的是谁为什么围杀,她急着洗脸抹药保脸蛋儿,因此催着烈风狂奔近后,就旁若无他们的纵身扑进河里去。   “快扶主子上那匹马!”   三仆中一人高喝,更加卖力的反击,妄想杀出一条血路来,将自家主子送上马背逃走。   黑衣蒙面人中也立即有人高喝指挥:“赶紧杀了那匹马!”   萧如玥虽然扑进了水里,却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但没有理会,因为……   “咴!咴!咴——”   烈风仰天长啸,管你拿的是刀是剑挂没挂血,总而言之近一个踹翻一个,踹翻一个踩一个,连续倒地吐血三个半死不活后,黑衣蒙面人都不敢再贸然近它了,而那一主三仆眼见烈风如此暴躁,也改变了上它背逃跑的主意,趁着黑衣蒙面人的注意力大都被它引去,赶紧落跑。   可惜,他们并没有成功,黑衣蒙面人很快又把注意力转向他们,举高刀剑又追了过去。   烈风童鞋许是知道还要赶路,也或许是完全不削跟那些渣渣动蹄子,那些人不惹它,它倒也不凑近去掺合,兀自悠哉悠哉的在河边喝起水来。   “那马邪门得好生厉害,我看我们还是把人引过去借它之力,兴许还能逃过这一劫。”   一主三仆中,有人又喊了一句,当真就护着他们的主子拼命的往烈风这边来……   萧如玥泡在水里,只眼以上露在外面,因此一直看着岸边的砍杀大戏,若无其事的数着黑衣人倒了几个,有几个是被烈风踩死的,那三仆也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三炷香后,萧如玥总算从水里出来,黑衣蒙面人此时还剩十来人,而那一主三仆还剩一主一仆,且都比刚才多挂了很多伤,满身是血,都看不出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原本是什么颜色。   萧如玥并没有同情他们,也没有空,但那些黑衣蒙面人却挡了她的路,还……   “蠢货,白白浪费力气。”   萧如玥边一一推开挡住她路的黑衣蒙面人,边呵斥烈风。   那些黑衣蒙面人杀红了眼,忽然被推开,只一怔之后想也没想,就冲萧如玥举刀子砍了过来,自然毫无疑问没碰到她便被送去了阎王殿。   可,如此一来,顿时惹得那些本来围攻一主一仆的黑衣蒙面人,更多的转刃指向她……   “妈的,不知道姑奶奶赶时间吗?!”   正文 205 最近便秘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这一回,黑衣蒙面人总算看清了萧如玥的容貌,刹那间惊艳得愕在了那里……   但也很快,有人率先回过神来,喝道:“看什么看,赶紧上!”   倒是训练有素的,一声喝令顿时醒神,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挥舞刀剑冲萧如玥扑了过来,至于那一主一仆,现在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就算暂且不管他们,他们也跑不动了,回头再收拾就是了。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萧如玥反而笑了,慢条斯理拔出随身的乌黑短刀:“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硬要闯进来。”   那声不高不低,却冰冷刺骨,声落之时她的人也已经穿过了那些扑向她的黑衣蒙面人到了烈风旁边,而其他还未来得及扑近她的,也纷纷定在了那里……   “主子……我们好像……得……救了……”   那一主一仆中的仆喘着气道,许是放了心,身子一软,便连同他一直扶着的主子一起倒在了地上,合眼前还不由在想刚才到底怎么回事?那些散乱在地的刀剑,为什么会自己飞去杀人夺命,那个小姑娘,又是什么人?   重重摔在地上,那主子后脑还撞在了一半大不小的圆石上,反倒阴差阳错的让他清醒了瞬间,而也就是那么瞬间,让他听闻了一声恍若能撕破天般的昂扬马啸,看到一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扬高前蹄蓄势狂奔,那马背上,一抹纤细的身影,恰在此时回首望来……   阳光下,水珠滴滴晶莹透亮泛着多彩光晕,衬得那本就白皙精致的人儿更多了一抹幻美,宛若误入人间的精灵,即便那盈盈透澈的双眸是刀锋般的冷冽锐利,也丝毫不影响她的美,反而更让人觉得她冷傲圣洁得不容轻犯!   还想再看仔细,眼却不争气的沉沉阖上了,他焦急不已,却紧跟着就传来了马蹄声。   “别走……”   拼尽全力,逸出的声音却微弱的随风便散,他也随即坠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分啊分啊*   第十天夜半,一疲惫移向萧家马场的马影。   发现的第一时间,驻扎马场外的五千精甲兵的守夜小队便有人上前阻拦,但没一会儿,就护着那一骑往萧家马场去云胡不喜全文阅读。   “武王妃回来了,武王妃回来啦……”   马场守夜的人一激动,就扯亮了嗓门高声大喊,愣是把毡房里本就惶惶不安未熟睡的人都惊醒了,顷刻间四下亮起灯火来。   萧如玥本还觉得好笑,可一看到那些自大大小小毡房里涌出来的人们,一个个确实看到她后流露出来的松口气的面容后,又不禁失笑了。   以前从没想过,她这样的人,竟然有一天会被人如此寄托着希望……   两位“御医”跌跌撞撞着跑到萧如玥面前,争先恐后的道:“武王妃,您可回来了,虽然知道您风尘仆仆十分辛苦,但还是要请您赶紧去看看萧大当家。”   “不对不对,武王妃,请您先去看看武王,微臣无能,微臣罪该万死……”   “好了。”萧如玥现在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跟两位御医瞎扯:“把武王送到大毡房去,我洗把脸醒醒神就来。”   她巴掌大的小脸一片苍白,眉宇间疲惫难掩,实在让人看着有些于心不忍,两人赶紧应道:“回武王妃,其实武王这几日都和萧大当家一起住在大毡房里。”   听到这话,萧如玥不由微微挑了挑眉,却也并没有说什么的点点头。   几乎是连着十日不停的狂奔,烈风也早已疲惫不已,却还是驮着萧如玥到了大毡房前。   “烈风,谢谢你了,乖,跟这位大哥去好好吃些东西,休息休息。”萧如玥揉揉烈风的头,又吩咐人好生照料它,若是它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通知她。   许是实在太累了,也或许是萧如玥交代了,烈风倒真是没有再像往常一样趾高气扬不让人近身,由着人牵着去吃东西休息。   大毡房里,皇甫煜和萧云轩一左一右躺着,看起来都不省人事,但萧如玥一跨进门,便感觉到了诡异的气流汹涌澎湃而来。   装模作样把两人都检查过后,萧如玥直接把两位跟前跟后的御医赶出毡房去:“抱歉两位,师门绝学不可外泄。”   话都如此出口了,两位御医也只能道着“理解理解”,不那么甘愿也得退了下去。   人一走,皇甫煜便坐了起来,直直的瞪着萧如玥:“舍得回来了?”   “我这不是怕回来迟了,看到一马场的尸体么?”萧如玥委屈了一句,又问:“爪白呢?”   “你没有话要跟我说?”皇甫煜沉声,脸也跟着就黑了。   “有,当然有,而且很多,非常多,但是王爷啊,你得赶紧告诉我爪白在哪呀,要不然我差点搭上小命才弄到的药就此失去作用了呀,且不说您忍心让我白跑一趟么?就说您忍心看着爪白就此废了吗?”   萧如玥边说着,边把那朵半干的并蒂崖莲取出,以示自己没用说谎,可……   本就面透黑气的皇甫煜听到那句“差点搭上小命才弄到”,顿时脸就更黑了,两眼也似要喷出火来似的狠狠瞪着萧如玥:“你……”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你今天逼得她发毒誓以后不再如此也没用。”挺尸中的萧云轩淡淡冒了一句,甚至眼都没睁。   皇甫煜咬牙切齿:“还真是多谢岳父大人提醒啊。”   萧云轩倒是没有再火上加油,一声不发睡死过去了般尸道圣王最新章节。   “爪白,爪白,赶紧出来,还想再飞的话就别玩躲猫猫了。”萧如玥边低喊着,边走去翻出放在柜子里的药箱,正准备提到桌上去,就无声无息冒出只手来,替她将箱子拎走了。   就算忽略鼻息间那股熟悉的气息,只看那白皙而五指修长的手,萧如玥也能认出是谁来,起身,咧着满嘴笑跟上,而爪白也不知何时站到了桌子上去。   “爪白,你的伤口已经结痂了,我现在要把痂弄掉,再弄出点伤来,肯定会疼,但你要忍耐一下。”萧如玥对爪白说罢,看向皇甫煜,她需要他“翻译”给爪白听。   “不许动。”   皇甫煜的“翻译”,让萧如玥一阵无语,虽然是沉声没错,但,尼玛的,会不会太简单了?可,爪白竟然当真就乖乖的一动不动了。   萧如玥更加无语,狠狠的瞪了爪白一眼。   故意把爪白伤口处的痂用力揭掉,并非是在整它,只是要弄出新的伤口,以便吸收捣烂成泥的并蒂崖莲的药性,不想爪白虽然痛得不禁把颈后的毛耸得高高的,两鹰眼也狠狠的瞪着她,恨不得在她身上啄出千百个窟窿来一般,却竟然真的没乱动,也没有叫出声来,实在太痛时,也只气管发出咕咕的声音……   待萧如玥帮爪白处理好伤口,皇甫煜又一声不吭的帮她把东西收拾回药箱,再把药箱放回柜子里,转身准备上一堂念她到半死的政治课时,却发现小人儿居然就那么趴在桌上睡着了!   愕然之后,气上头顶,皇甫煜三两步掠到桌边,抬手就要去推醒她,可手真的碰到她身时,又不禁轻得生怕惊醒了她般,也这才注意,她的头发不太对劲……   长指轻解发带,满头青丝旋即倾散垂落,长长短短,参差不齐得扎眼!   勾了一小撮,睁睁看着青丝一根根自指尖滑落,皇甫煜的心顿时针扎似的疼,不敢去想她到底是遇上了什么,才将原本平整的长发削成如今这样……   薄唇轻颤着微启,尚未出声先抬了眸,看着那头躺在床上正看向这边来的萧云轩,皇甫煜倏地又抿上了唇,弯身便将趴在桌上熟睡过去的小人儿轻轻抱起,大步走了出去。   门外,两位御医和想等情况的马场人,早被夜三连哄带骗半强行的全催回了各自的毡房去,只留了丑姑晓露和常喜常乐以及几位师兄在大毡房外做做样子,而围着大毡房和旁边的小毡房的侍卫,也统统十步为距背对着这边,因而皇甫煜这般抱着萧如玥出来,倒也只是可以看到的人看得到而已。   “熬粥熬鸡汤,不管她什么时候醒都能喝上。”皇甫煜丢下话,人也抱着萧如玥进了一旁的小毡房,却只是个转身的时间,又探头出来:“送沐浴的热水来。”   萧如玥已经四天三夜没睡,彻底累惨了,泡进温热的水里也只是舒服的哼哼了两声,眼睫毛颤了颤,却愣是没醒过来。   那模样,惹得皇甫煜笑了笑,但很快又敛了笑,眸中光泽更是熄了灯般一下便暗黑如洞……   差不多了,他便把她从水里捞出来,仔细擦干身弄干发,才抱上床让她枕在他的臂弯里睡,而他,虽然就躺在她身边,却出神的看了她一夜。   卯时,萧如玥自然醒,却还未来得及睁眼,便又在长指一点下坠入新一轮梦乡,只是那个梦有那么点……   那个梦里,她似乎病了,病得很重,眼都睁不开,皇甫煜就守在她床边,还嘴对嘴的喂她喝鸡汤,而那鸡汤该死的就像真的一样,她总感觉闻到味儿了,害得已经好几天没正经吃过东西的她又饿又馋,不禁使了劲的吞口水,而于是奇迹的,那口水都跟鸡汤似的,还是丑姑做的鸡汤的味道!   而且,那个梦还出奇的长,长得她都感觉浑身骨头都睡痛了也不完,而梦里的皇甫煜也始终都那么温柔,时而喂孩子一样将她放置在他怀里,一小口一小口的喂她喝粥,时而为她宽衣沐浴,时而又跟她聊天,跟爪白聊天,但聊的什么,她听不太清楚,只叽叽咕咕的真有声音是真的剑装。   她承认,梦境真的很美好,或许很多女人会想腻死在里面,但她真的要疯了,继续下去,她搞不好会梦游暴走!   好在,梦再长,也总算是有结束的时候……   倏地睁开眼,萧如玥呆住了,借着微弱的灯光睁睁的看着毡房顶,而后,听到了卯时的报更声。   (⊙o⊙)…,她真的做了个怪梦?   迟钝的回神,迟钝的发现耳畔平稳的呼吸,萧如玥转眸,便看到皇甫煜安逸的睡脸近在咫尺。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谓相由心生,所谓……总之,他现在的睡脸看起来,似乎是气消了……   萧如玥仔细看了皇甫煜的睡脸半天,如此判定。但好奇怪,她竟然真的睡得浑身骨头都痛了,她得赶紧起床去运动运动。   小心翼翼的,她动了动,确认他没醒,才又小心翼翼的去抬他搭在她腰上的手……   皇甫煜忽然睁开眼,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当真吓了她一跳,讪讪笑道:“吵醒你啦?”   不想,皇甫煜没吭声,面无表情的又阖上了眼,而被她抬起的那只手,施力一沉,便又落回了她腰上,还把她整个往怀里捞了捞。   “我想起床了。”萧如玥干脆表明。   可,他不理她,呼吸平稳犹似熟睡一般。   萧如玥抿唇瞪他,但想了想自己“任性”的那十天他定然不好受,又不禁有些愧疚,那点恼火也消退了。   推了推他:“我真的睡够了。”   皇甫煜连眼睫毛都没动,还是不理她。   抿了抿唇,萧如玥又推了推他:“王爷……小煜哥哥……喂……”   他竟然真的不理她,就是不理她,却……又搂着她不放。   “我骨头好痛,真的,浑身上下都痛,肯定是睡痛的……”   她说得口都干了,他还是不理她,她不禁有些恼火的推他:“是是是,我错了,我不该自己去,我该把你当裤腰带时时刻刻拴在身上,那么裤腰带,我现在口干的要命,至少让我去倒杯……”   “水”字还没出口,他抬了下手,跟着就一声不响的直接把茶壶塞给了她。   “你……”   萧如玥张嘴,却发现真的口干得要命,旋即改变主意,决定先解决口干问题再跟他算账,于是,使劲侧了个身背对他,就着茶壶嘴豪迈的喝起那壶冷茶来。   殊不知,背后的人此时都笑弯了眸,却又在她倏地回头杀他个措手不及时,恢复毫无表情的面孔,反倒是没逮到他的她,拧了拧柳眉……   解决口干问题,萧如玥又翻身转过来,纠结的看着那张毫无表情的睡脸半天,倏地倾近,舔了舔他的唇。   皇甫煜倒是睁开了眼,却只是看着她,依旧面无表情,也一动不动。   真这么气?   萧如玥郁闷了,都没空脸红,横了横心,撬开他的唇把舌伸进去,一通乱搅,而两眼却瞪大大大的,仔细不错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可……   他竟然推开她仙侠世界之天才掌门txt下载!   推开了她,却又不放开她,只是看了看她,又闭上了眼。   “靠!你到底想怎样!”   萧如玥火了,真火了,冲冠一怒脑子热,猛的也用力推回他,并顺势一滚就爬上他的身,两掌啪的一声狠狠拍捧住他的脸,低头,教训他似的狠狠吻住他的唇,豪迈得嗞嗞发响。   “装!你装!继续装!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萧如玥抽空喘气的时候,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粗鲁扒了他的衣服扔地上去,而她,倒是省了,本来就没穿。   柔软的身躯再无阻碍的贴在怀中时,皇甫煜的呼吸终于无法再平稳了,却还是闭着眼不看她,任由她在肆意作祟,直到她忽然的一沉身……   蓦地,皇甫煜总算睁开了眼,眸子深邃犹似无底一般,随着愈发粗沉的呼吸而愈发幽深,定定的看着身上小脸皱成一团的小人儿。   “舍得睁开眼了?”   喘着气的幸灾乐祸,着实没有什么威力,更多的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娇媚,而朦胧的灯光下,萧如玥还是神气的微仰着小脸,迷离朦胧的凤眸,更尽可能的向他投射“我赢了”的光芒。   皇甫煜张了张嘴,本是要就了她说话的,可一想到她一直以来的“任性妄为”,话又吞了回去,只一声比一声粗重的喘息出口……   直闹到天亮,从她上他下翻成他上她下,他也还是没有开口说什么,倒是午后她再醒来,他没再拦着她离床。   “什么?!”萧如玥拔尖了一声后,惊愕的瞪大眼看着晓露,又压低声:“你刚才说我睡了几天?”   晓露被她一惊一乍吓了一跳,而后猛然反应过来,讪讪不敢开口,却又老实的比出四根手指。   萧如玥瞪大眼看着那四根手指,一根根的掰弯回去数,确实确定自己并没眼花后,顿时火上头顶,但又很快,火熄得无影无踪。   她真是睡了四天的话,那就证明那些“梦”并不是梦,他是真的在她熟睡的时候,嘴对嘴喂她喝了鸡汤,喂孩子一样抱她在怀一小口一小口的喂,准时为她沐浴洗发……   不禁,心田一片暖,想马上回去见他,可……   夜三匆匆奔来:“武王妃,太子,三皇子,七少爷和七少爷的朋友来了,被精甲兵拦在了马场外,没有您或武王的令不让进,您看……”   萧如玥慢悠悠回头,笑眯眯的问:“夜三叔,我可以叫精甲兵把他们有多远扔多远吗?”   夜三呆了呆,斜眸向晓露和常喜常乐:怎么回事?   三人使劲摇头。   夜三只好硬着头皮:“恐怕不妥。”怎么说,太子和三皇子也在当中,怎么能说有多远,就扔多远呢?   “那好,我先去个茅房,啊还有,我最近便秘,没那么快,你等我回来再报一次!”   说罢,萧如玥扭头就走。   夜三,晓露和常喜常乐纷纷抬头看了看正天空正中的艳阳,顿时热出一身汗来……   正文 206 隐患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萧如玥并没有真的去茅房便秘,而是回了小毡房。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皇甫煜正在喂爪白吃肉,只抬头看了她一眼,而后又专注回爪白身上,如早上一样,愣是面无表情的没出一声。   萧如玥也不在意,莲步轻快的三两步走了过去,扯开他自然搁在桌上的一只手坐上他腿去,再把那只手放回桌上:“听说我足足睡了四天。”   皇甫煜抿唇不语,只是看着坐在他腿上,如同被他双臂困于他怀里的她。   “其实这四天我一直在做梦,或者说,我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   萧如玥兀自又道:“梦里呢,我好像生了重病,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你一直守在床边,嘴对嘴的喂我喝鸡汤,想喂小娃娃似的抱着我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粥,准时给我沐浴……”   皇甫煜眼帘慢慢垂低,掩饰内中正从她小脸别开的视线。   萧如玥看得清楚,嘴角不自禁便翘了起来,忽的倾身便倒进他怀里,脸贴在他的胸膛上,看着自己的指在他心脏位置画圈:“此心亦我心,煜,我要跟你白头偕老死同穴,轮回路上携手行,我……”顿了顿,憋出满脸通红,才挤出那两个不及自己心跳来得大声的“爱你”二字。   皇甫煜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半天没吭一声,萧如玥忽然有些忐忑,又等了等,还是没声,顿时慌张得蓦地抬起头,却就对上了那双深邃而满含笑意的墨眸。   长而浓密的睫毛投落青影,朦胧半掩了明眸,却让眸光愈发潋滟得魅惑人,笑意浸着暖心的波流满满溢出眸来……   对上那样的眸,萧如玥不禁呼吸一窒,仓惶换她匆匆别开,深深有种被坑了的感觉,却,又竟然觉得被坑得很爽,俏脸辣红一片,而嘴角却又不自主的往上翘起。   “你总算肯说了。”   大手轻轻捧住她一侧脸,拇指若有似无的摩挲她的唇,倒是没有逼她回迎他的眸,只微微低头倾近她耳畔慢慢吹气:“再说一次。”   脸庞随着他那一**的温热气息愈发烧红,伴着那略沙微哑极具蛊惑力的嗓音,自耳畔以惊人的蔓延向四肢百骸,再猛然回灌大脑,威力惊人……   萧如玥都不禁有些晕乎乎,似醒非醒,似混非沌,只知心跳得飞快,脸烧得滚烫,羞得恨不能挖洞钻地,却又顺从的如方才一样点指上他心口,喃喃着就张了嘴:“此心亦我心,煜,我要跟你白头偕老死同穴,轮回路上携手行,我……”   “武王妃。”   毡房外夜三突兀一声唤,把萧如玥的话打断了,让她如同突兀梦醒一般猛然回过神,第一反应便倏地抬眸瞪向左顾右盼明显心虚的皇甫煜:“你……”   “武王妃?您在里面吗?”门外夜三又唤。   “在!”萧如玥大声应道的同时,一把揪住皇甫煜的前襟,倏地把脸贴上他的用力瞪着他,牙缝里挤出个低声:“你对我做了什么?”   “太子在外面闹起来了。”   外面夜三道,而毡房内皇甫煜还是抿着唇不说话,即便脸贴着脸,还是斜开大部分目光避开她。   萧如玥退开,面色微妙但算不上难看的起了身,不知要说什么,想扭头先去解决外面的事,他却一下伸手拉住了她,欲言又止,有点不知所措寂灭万乘。   “我也一样,等你什么时候想说再说,不必勉强,而我现在,得先去处理一下那几个臭小孩。”萧如玥倾身,在他唇上轻吻啄下,又一本正经的揉了揉他的头,完全他平常怎么当她孩子似的哄她,她现在就照搬着待他。   皇甫煜不禁噗嗤的笑了出来,松了她:“我随后就到。”   去给她撑腰?柳眉略微挑了挑,咧嘴笑道:“我为太子殿下祈祷。”   声落,彼此相视一笑,没有再多言语,一个转身出了门去,一个依旧坐在那里,门启门合,方才一个回首若有所思,一个捂眼暗暗幽叹……   “武王妃?”   夜三奇怪的看着出来了,却在这门外回头若有所思的萧如玥。   萧如玥回头看了他一眼,径直便往马场大门那边去:“没事,走吧。”   是的,她没事,只是差点忘记了,人也是动物而已……   如果她没搞错,皇甫煜的能力就是能支配动物的话,再回想平常师兄们那时不时显露的夸张惊惶,难道……他甚至连人都能支配?若是,又能支配到何种程度?   以前她还只当是他的声线奇特,再加上她跟他的关系,时不时被他蛊惑一下似乎也不出奇,可……似乎并非自然啊,那就难怪师兄们那么忌惮他动气,所以,师兄们才哪也不去的那么紧紧粘着他,就是怕他万一……   猛然想到了什么,萧如玥倏地定住了脚步,俏脸一阵阵变色。   “武王妃?”身后,见她忽然不走的夜三不禁出声询问。   “……没事……”萧如玥摇摇头,在夜三靠前来看前再度往前走,而面色,却凝重了起来,又道:“夜三叔,您回去陪我爹吧,外面的事我解决就行了。”   夜三看了看她的背影,应诺退开,回了大毡房去。   马场外。   太子殿下边破口大骂,边不顾凤子墨劝阻的,挥舞着马鞭狠了劲的往拦在马场门口的精甲兵身上抽,可他骂啊抽啊,大汗淋漓累得半死,那些身披精甲受了伤的士兵,还是面无表情的直挺挺挡在那里,一步也不挪开。   事实上,若他不是太子,也早就躺下到阎王殿报道去了,又岂能如此对人又打又骂……   “武王妃婶婶。”   三皇子凤子弦倒不是最眼尖第一个看到萧如玥往这边来的,却是第一个扬高了声唤的,并还大老远就欠身行起礼来。   “哼,马屁!”太子殿下鄙夷的斜了三皇子凤子弦一眼:“莫忘了,你可是堂堂皇子!”   趾高气扬的如此说着,自己却也收了马鞭,不再往那些精甲兵身上抽,还以防万一般溜了一眼那些精甲兵的伤,确保并未闹太大至不好收拾,却又怕被人看谁看到而丢脸的用力挺了挺胸膛,一副“老子就算没理也很有理”的模样儿。   隔着不近,但萧如玥还是把太子那副蠢样看了个清楚,心中暗道这个太子“残”了,皇帝老儿脑子不进水的话,迟早要废了他,目光扫了一下还彬彬有礼欠着身的三皇子凤子弦,便直接移到凤子墨身上。   三皇子凤子弦本就比太子能忍些,再加上他的皇子印在她这里,他除非疯了,否则绝不敢在她的地头上公然嚣张,而凤子墨……一脸难掩的哭笑不得,显然是把太子和三皇子的细微都看得清楚,而后转眸向她这边,就一勾便勾出抹礼貌而阳光的微笑。   九月末的午后,头顶艳阳还是炽辣得能灼人,但对萧如玥而言不算什么,耐热抗寒也是她的训练项目,何况此时头顶还有晓露特地给她打伞遮挡,因而走得十分慢悠悠,顿时把太子急得又一把火上了头顶重生之妖孽人生全文阅读。   语气不善的扬高了声:“武王妃,这烈日当头的,晒得人晕,您能不能走快点?若是走不快,也好歹出个声先放我们进去避一避日头行不行?”   萧如玥还是不紧不慢的挪了半天,栅栏造的简易大门口,无视太子那气得发黑的脸色,勾出一抹略显歉意的微笑解释道:“实在不好意思太子殿下,家父被奸人所害深重奇毒,武王又不适正在马场内休养,不得不小心谨慎,还望太子见谅。”   太子真是晒昏头上火了,不耐烦道:“行了行了,赶紧让我们进去。”他长这么大,除了父皇母后那里,还是头一次被人如此拦门外!   一听这话那语气,三皇子凤子弦率先勾起幸灾乐祸的笑来,果然……   “不好意思太子殿下,不知您知不知道江湖上有一种奇术叫易容,就是使些技巧化成别人的模样冒充别人……”萧如玥不急不缓,微笑着解释:“以防万一,劳烦太子配合一下,出示身份证物以证确是本人,不然的话,我……”   “你要我出示证物证明自己是太子?!”太子尖声打断萧如玥的话,不敢置信而又愤慨的瞪着她:“不然的话?不然的话怎样?”我可是太子,你能耐我何!   奇怪,这孩子最近受什么刺激了?以前也没这么爆脾气没这么没脑子呀,真晒昏头了?还是因为时常给他做军师的果亲王没了,他的脑子也跟着进黄土去了?   萧如玥暗暗默道,面上却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浅笑,说话语速也慢吞吞愈发有礼得急死蜗牛了:“太子殿下莫急莫急,稍安勿躁,这国有国法国才安,家有家规家才宁,大事小事嘛,自然也得有个方方圆圆讲讲究究才不至于乱了套了出了事,就比如……”   那话那语速,让凤子墨不禁抽了抽嘴角险些喷笑出来,偏脸萧勤玉那方,免得一不小心嘴角翘起被旁边的两位皇兄看到,揪着就没完没了,不想这一偏头,竟看到萧勤玉童鞋依旧面无表情的立在那里,顿时佩服不已。   倒是,三皇子凤子弦也是有点脑子的,一听萧如玥那话那话那语速,顿时哀嚎在心,瞧着太子怒发冲冠一副又要喷火招惹她的蠢样,赶紧边打眼神边劝道:“太子皇兄,武王叔叔可在里头,你……(压低声)你就赶紧把印章拿出来吧!”   而后,讪讪的给萧如玥赔了个笑:“武王妃婶婶见谅,太子皇兄他最近有些上火,又被那么晒了一晒,所以……嘿嘿,呵呵……”   “嗯。”萧如玥理所当然的点了头,倒是给面子的把后面那一叨无止尽的废话给收了。   太子气急,狠狠瞪了三皇子凤子弦一眼,可又想他的话没错,武王在里头,碍着那八十多万大军,就算是父皇跟武王说话那都是客客气气的,又何况自己?旋即虽然怒火烧心,却还是忍着,把他那太子印鉴取了出来,递给萧如玥,又不免的牢骚一句:“赶紧的,快晒死了。”   萧如玥暗暗冷笑,大费周章的把太子印鉴逼出来,却又没有接过的只是草草看了一眼而已,张嘴一副正要开口,却注意力忽然落在身侧受伤的精甲兵身上,惊讶:“咦?你们怎么了?怎么受伤了?还是鞭伤!”   这话出口,顿时让所有人一愕,旋即就看到她凤眸微眯寒光乍现,话也一下利索而尖利起来:“是哪个吃饱了撑的这么放肆,竟敢在武王眼皮底下如此虐打你们?不知道你们是专司护卫武王的精甲卫吗?受了伤自顾都不暇,还谈何护卫武王?武王若是因此而有个闪失,谁能承担?”   乍听那句“吃饱了撑的”,太子又一度怒上头顶,但他还没来得及发飙,后面的内容便噼里啪啦轰进了脑里,惊得他面色一变,趁着萧如玥不注意,就一把将手中的马鞭塞给了最近的随行侍卫似是故人来最新章节。   那侍卫一惊一愕,回过神来就吓得咚一声重重跌坐到地上去,跟着就听到太子厉喝:“狗奴才,我平常怎么教你的?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当这是什么地方,这些是什么人?这些可是护卫武王安全的精甲卫,你竟仗着本太子平日里宠你,无法无天的就乱挥鞭子……”   边说,边狠狠的踹了那侍卫几脚兼顾眼神威胁,而后,拱手一脸歉意的对萧如玥道:“武王妃见谅,是我识人不清,竟然放了如此胆大包天的狗奴才在身边,方才伤到了这么多位精甲卫……这狗奴才犯了错,自然要处罚,要杀要剐武王妃您一句话。”   “武王妃饶命,饶命啊……”那侍卫也不敢说打人的是太子,赶紧呼喝着求饶狂磕头。   三皇子凤子弦鄙视太子在心里,倒也没有戳穿他,毕竟赶了半天的路,又在这里晒了那么就,大家都很不舒服了,他也想赶紧找个阴凉的地方喝点水歇息歇息,自然盼着早早了了当下这麻烦。   可,萧如玥却兀自怜悯的看着那几个受鞭伤的精甲兵,愁容满面:“杀了他又能如何?杀了他,这些精甲卫的伤就能立即好吗?杀了他,就能赔偿这些精甲卫精神上的创伤吗?好歹是护卫堂堂武王出行的精甲卫,个个都是皇甫家军精英里挑出来的精英,哪个不是身经百战,杀敌阵中的英雄?这样的英雄理应得到尊敬厚待,却在护卫武王出行时被一个小小狗仗人势的奴才鞭打了欺辱了,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貌似,也没有这么严重吧……   受伤的精甲兵们纷纷汗颜,虽然他们是受伤了没错,可也不算太重,只是被武王妃那么一说,却严重有种他们已经身心受创体无完肤似的。   凤子墨手肘轻轻撞了撞萧勤玉,偷偷给他比了个大拇指:你姐够牛够狠!硬是逼得太子殿下低头,待会儿搞不好还得赔一笔银子,要不然,这萧家马场的门就甭想进了!   萧勤玉依旧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颇有那么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感觉,也不急着开口要进门去。   倒是,太子脑子虽然时不时就不够用,但也不算太笨得极点,这不,额角狂窜着青筋小俊脸使了劲的抽搐,却还是生硬的掏出一叠银票憋出生硬狰狞的笑:“不好意思了武王妃,我教出如此放肆的奴才也有一部分不可推卸的责任,这里有些银子,就劳你分发给几位精甲卫当医疗费赔偿费了。”   “太子真是有心人,既然如此,我客气了反倒是不给你面子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萧如玥笑眯眯着接过那叠银票张张百两的银票,一张张一轮轮派给那些精甲兵,受伤的一张,有份陪晒的十人共一张,而后道:“还不赶紧谢谢太子殿下赏赐。”   飞来横财谁不爱,精甲兵们纵是面上不显露也难掩心里的欢喜,谢恩都不由的格外响亮。   俊脸抽了抽,太子摆手让他们起来,对萧如玥道:“这狗奴才就交给你了,要杀要剐随便,现在我可以先进去了吧?”   萧如玥笑着直点头:“可以可以,完全可以,太子请进,诸位请进。”   “什么?!”一步迈进大门的太子惊愕瞪眼,倏地一指三皇子凤子弦,凤子墨和萧勤玉就高声道:“为什么我都要验明身份,他们却不用?”   萧如玥惊愕:“咦?他们不是跟太子你一起来的吗?既然是跟太子你一起来的,那就自然能过了,倘若不是,那我只好辛苦一点,把太子你的随行也一起仔细的检查清楚了,再一一放行。”   三皇子凤子弦赶紧道:“太子皇兄,你到底想不想进去?”   *分啊分啊*   如此这般硬是拖了好一阵子,太子等人才总算得了门进,太子也娇生惯养的晒得快中暑了,燥火得要命,却没力气发飙出来,乖乖窝在毡房里休息,做不得乱此晴可追txt下载。   三皇子凤子弦稍微好点,还能去给看看武王请个安,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也窝在毡房里直到傍晚才冒出来。   凤子墨虽然也是皇子,可他半大不小时就离了皇宫隐瞒身份住进国子监,虽说也出入有人侍候,但举凡能亲力亲为的多半自己动手,比起两位来说就能吃苦太多太多了,那般赶路和晒一晒,倒对他没什么影响,但也秉持着能少一事是一事的真理,给武王请了安后又跟萧勤玉去看萧云轩后,就跟萧勤玉挤进了一间毡房,没事不出来晃。   “这么说来,你和子墨都是被三皇子拖来的?”萧如玥好笑的看着面无表情的萧勤玉:“那你现在是怎么摆脱子墨过来这边的?”   前一个问题萧勤玉觉得已经说得很清楚,不必要再重复,而后一个问题,应得也简单:“茅房。”   “那赶紧回去吧,免得人家以为你那么久不回去是掉茅坑了,要出来找。”萧如玥摆手赶人。   萧勤玉没动,迟迟疑疑好一会儿,才问出口:“爹他……”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与其担心他,还不如担心你自己。”萧如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三位皇子呢,其中一位还是太子,不小心的话,可不是闹着玩的。”   听罢那话,萧勤玉也大概明白了萧云轩现下的真实情况,暗暗松了口气,也就觉得没有必要跟她提起,之前子墨曾说起的让她若是吃不消的话跟潘瑾瑜合作的事了,点头应:“是,我会谨慎处之。”   萧如玥点头,再度赶人。   正准备跟就太子耍横一事无用武之地的武王大人谈一谈,门外夜三又来了:“武王妃,爷的情况似乎不太好,请您过去看看。”   那混蛋爹活蹦乱跳眼神都能杀人,怎么可能会不好,而所谓的不好,不过就是有事找她的台面话而已!   萧如玥冲抬眸看向她的皇甫煜耸耸肩:“不知道他又找我做什么,估计是为太子他们的事吧,我先过去看看,回来跟你说。”   皇甫煜低头喂那几只不知哪来的小野兔:“若是难办的事,直接推了。”   萧如玥失笑,却盈盈福了个身:“是,王爷,妾身领命。”   扬眸看了看她,皇甫煜笑了笑,抱了只兔子起身塞给她:“看你这么乖,就把它赏给你玩吧。”   这货不会是……“间谍”吧?   萧如玥狐疑的看了看怀里的小灰兔,脱口问道:“兔子会叫吗?”汗水,这事她还真没注意过。   皇甫煜怔了下,继而失笑,有些没好气道:“会,所以你待会儿千万别带进大毡房,免得它回头告诉我你跟岳父大人的谈话内容。”   萧如玥囧了囧,跑走:“我去去就回。”   身后,是皇甫煜忍俊不禁的喷笑声……   不管小灰兔是不是“间谍”,萧如玥还是抱着它进了大毡房,因为皇甫煜虽然知道得不清楚,但确实是知道她和左乐之都是另一个世界来的,既然如此,那就更没别的什么好隐瞒他的了。   倒是,那只小灰兔挺惹混蛋爹的眼……   “这是王爷赏赐的宠物。”萧如玥脸不红气不喘道,还轻轻的揉了揉那兔子的脑袋。   萧云轩好像没听到一样,但也随后开了口:“你要找的人找到了,也按你的要求办了,但,似乎跑掉了一个。”   正文 207 再度热闹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萧如玥挑眉:“似乎?”   “似乎。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也就只是怀疑虚无神在都市全文阅读。并不肯定咯。”   萧如玥不断的抚摸着怀里的小灰兔并顺势将它按回怀里去,有些不明白她明明很轻柔,它却为何总想跑:“这事谁负责的?”   “秦明。”   “哦。”萧如玥点点头,却闲聊般的三八了句:“您说花姨什么逻辑?明明那么喜欢秦叔,每次秦叔出场她必到,也知道秦叔有花粉过敏症,却为何还要每次都在身上扑满花香味的香粉?”   萧云轩:“……”   “还有啊,您说这兔子怎么回事?我明明没掐它也没捏它,它干嘛总想跑呢?”萧如玥甚是苦恼的模样,又来了一句牛马不相及的。   萧云轩再度:“……”   萧如玥抬眸看向他,笑眯眯:“爹,您哑巴症又犯啦?”   萧云轩别开眼,躺下。   “诶呀爹,女儿话还没说话完呀,您怎么说躺下就躺下了?女儿才是有娘生没爹教的好不好?”萧如玥说着的同时一腿扫了过去,直袭往下躺的萧云轩后脑。   萧云轩又坐了起来,并接住那忽然空降进怀的小灰兔,更往侧一挪便避开了那通身漆黑的短刀袭击……   “我说爹大人啊,您该是时候痊愈了吧?您不能老这么赖着啊,不但砸了女儿我的神医招牌,还害得女儿寸步不能移知不知道?女儿我也是很,忙,的,好不好!”萧如玥边说边袭,一袭不中再一袭,不求真能怎么他,只当他是免费练手。   常跟高手过招,自己也低不到哪去,对吧对吧……   萧云轩一声不发,多半只是在避,偶尔也会出其不意的回两招,每每萧如玥惊险避过,他都会几不可见的翘翘嘴角,但只要她的目光一回,他就又收敛了去。   你死我活似的打了约莫两柱香时间,萧如玥总算消停的收了那把乌黑的短刀,抢回寄放在萧云轩怀里那只小灰兔,转身就跌进一旁的摇椅里摇啊摇:“爹大人,现在都九月底眼看要十月了,女儿我还要去办大事呢,接下来的时间也保准闲不了,您老能不能给我稍微消停消停?”   “我没拦你。”萧云轩又躺回去挺尸。   萧如玥一听,差点没把怀里的兔子当凶器砸过去:“您是没拦着我,只是拖着我而已。”特么的,她上到老爹下到老公,怎么一个个那么喜欢没事就装死玩?   萧云轩不吭气,睡着了似的。   鼻孔不削的哼哼了声,萧如玥起身往外走:“您不好拉倒,大不了女儿我一片赤诚孝心感天动地,扛你北上采药顺便凑热闹去,反正克吉烈族地头上的冰晶乌兰也要开了,剧毒无比,到时候不信还毒不跳您!”   “啊对了,就算只是似乎,那事也继续,直到似乎都没有为止!”   一出门,便有人迎了上来,问今晚太子和皇子们的饭菜准备什么好,倒是没见那两位平常闻讯她“施针排毒”就跑来门外张望的御医大人,估摸着是去巴结或者侍候太子和三皇子了。   萧如玥道:“太子和三皇子的饭菜我待会儿吩咐丑姑做,至于随他们而来的那些侍卫,你们吃什么他们吃什么,不需要特别优待他们。”看了看远远还吊在简易大门上的,那替太子背了黑锅的侍卫,冷哼:“量他们也不敢在这里耍泼撒野!”   当然,真那么没眼色胆大包天,她也会一如既往不客气的狠狠“招待”他们!   日落月起,忙碌了一天的马场人纷纷三五成群的围近篝火旁,喝酒吃肉的犒劳辛苦了一天的自己,闲聊着日里的趣事,倒是十分热闹重生之官场鬼才最新章节。   太子等人,被请进了武王所在的毡房用餐。   席地而坐,一人一小桌,小桌上清一色的食物——几块烤面饼,一大碗羊骨烫,一大盘烤羊肉,还有一小碟可怜兮兮只三根的青菜,外加一小壶马奶酒。   太子殿下的俊脸华丽丽的绿了……   首先,他不喜欢跟羊有关的所有食物,因为不喜欢所以从来不吃!其次,他堂堂太子殿下,萧家竟然用这么简单朴素配不上他身份的食物来招待他,是藐视!   萧如玥看了过来,一脸惊讶的问:“太子殿下怎么不动手?这些东西不合您胃口吗?尝尝吧,这些可都是丑姑新研究出来的拿手菜,我特地让她做的呢。”   “太子皇兄,尝尝看吧,味道真的好,这汤很鲜美,这烤肉也外焦里嫩油而不腻,十分顺口。”三皇子凤子弦附和,而嘴角的笑,却更多着一点幸灾乐祸。   太子瞪他,暗暗咬牙,还是迟迟不动手,挤出笑来对萧如玥道:“抱歉武王妃,我……”   他话没说完,三皇子凤子弦又出声打断他的话,虽声不高却有些尖锐刺耳:“诶,太子皇兄,你迟迟不动手,该不是看不上这些饭菜吧?这可怎么好?这里可是草原呀,物资哪可能跟平原的城都相比?何况现在还在十四叔和大皇兄的丧期,能有这些招待我们已经很不错了。武王妃婶婶如此煞费苦心,你就别挑剔了吧。”   太子一听,怒上心头,却又不能发飙,因为武王皇甫煜就坐在那里,还正看着他这边……   武王虽面色苍白气息短而弱,看着一副随时都会蹬腿的模样,可他握有八十多万大军是事实,马场外就有五千精甲兵随时待命着,还宠妻如命到完全没道理可言,太子就不禁胆寒了。   这片天下严格说起来,是皇甫家打下来的,武王以武护国,握着仅次于皇帝的生杀大权,完全有权利无需奏请圣意便杀掉任何一个犯到他头上的人!   若是他在这里惹怒了武王,或许因为是太子而不至于丧命,可万一惩治他个半残后塞个什么罪名给他送他回京都去,那两个皇弟恐怕非但不会出声帮他,还会添油加醋在父皇跟前一番胡说八道,时候丢了那么大脸的他,太子之位还能保住才怪……   “我并不是挑剔,而是平常很少吃到羊肉,所以忽然之间有些不太习惯……”太子生硬的给看过来的皇甫煜和萧如玥解释,并勺了一口汤就送进嘴里,那豁出去的面色顿时变成了错愕。没有想象的那么恐怖!   “太子皇兄,味道如何?不错吧。”三皇子揶揄他道。   那神色,刺激都太子殿下了,但他倒也没有发飙出来,呵呵笑着应道:“何止不错,简直人间美味!”   “哈哈,那当然,武王妃婶婶身边的丑姑,厨艺可是比宫中御厨都望尘莫及的。”三皇子凤子弦哈哈大笑,可满眼却都是“你居然有眼无珠不识货”的意思!   太子自然更恼火,却还是隐忍不发,因为武王和武王妃在场,若是跟他起争执把一餐饭给毁了,就是武王明着不跟他计较,心里也定然留下些疙瘩,对他都是不利的。   皇甫煜和萧如玥相视一眼,萧如玥道:“太子殿下,来,也尝尝烤羊肉吧,若是实在不喜欢,我再让丑姑给你做别的就是了,倒是三皇子也确实没说错,这里是草原,比不了平原都城,纵是萧家也难弄到什么像样的东西……”   “没关系没关系,这汤的味道都如此好,这烤羊自然也差不到哪去。”太子说着,便举筷子夹了块烤羊肉送进嘴里,而后频频点头:“确实好,回头得让宫里那些御厨也跟你的丑姑学学才行,好吃好吃吞天决全文阅读。”   一餐饭小闹了个这么的插曲后,平平顺顺的结束了。萧勤玉和凤子墨虽然也在场,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出一声,且快快的吃了六七分饱后就放慢了步骤,等到皇甫煜饱时,他们也跟着放了筷子。   “勤玉,子墨,陪我下会儿棋吧。”皇甫煜招呼二人之后,又看向太子和三皇子:“两位有没有兴趣一起?”   下棋耗心力,他那副随时嗝屁的模样,能跟这么多人下棋吗?只怕下一局就撑不住了吧,其余的也不过就是个摆设,硬撑的话搞不好还……   三皇子凤子弦想着,便笑着婉言推拒了:“刚刚吃饱,我想出去走走散散食。”   太子想法差不多,也笑道:“不怕武王笑话,我棋艺不好,还是不献那个丑了,倒是听说草原入夜后也很热闹,准备去篝火那边看看。”   就此,饭后散成了三拨,萧勤玉和子墨陪皇甫煜下棋,三皇子去了散步,太子则去了篝火那边凑热闹,本该是出不了什么事的,却……   萧勤玉方才战败半子,准备换凤子墨上,就有人匆匆来报,太子和三皇子要打起来了。   “王爷,你们继续着,我去去就来。勤玉,仔细着王爷,若有什么赶紧让人找我。”萧如玥一本正色的交代罢,便箭步出了门去。   “呵呵……”皇甫煜轻笑着道:“勤玉,扶我一把,我们也去看看。”   凤子墨一听,面色不禁微凛,他担心皇甫煜不是出去“看看”而已那么简单,更担心太子和三皇子闹大了伤及无辜,却也还是在萧勤玉伸手去扶皇甫煜时,也主动伸了手搭一把。   萧勤玉看了看凤子墨,又不露痕迹的扫了下皇甫煜,抿唇不语。   萧如玥赶到篝火边的时候,太子和三皇子已经被各自的侍卫拉开了,但也互不服气的还拼命挣扎着想扑过去把对方暴打一顿,已经衣袍歪斜长发略散,一个鼻下挂红,一个嘴角淤青,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好。   萧如玥直接走到两人中间,逼停两人幼稚无聊的隔空比划,左右各看一眼,问:“两位这是在做什么?给大伙儿表演吗?”   以免伤到站在中间的萧如玥,三皇子凤子弦率先停了下来,倒是整了整衣袍后向她行了个礼,却也没说为什么打,更面色不善的狠狠瞪着太子。   对方都停了下来,太子一个人瞎比划也难看,也停了下来,摸了摸鼻子,顿时一阵面目扭曲,也狠狠的瞪向三皇子凤子弦,却也没说是为了什么打起来。   倒是,丑姑凑近了萧如玥耳边,低声道:“三皇子带了好茶叶来,刚刚煮了些准备请常喜常乐一起喝,不想被忽然出现的太子撞了下,一整杯热茶就那么泼了常喜一头一脸……”   想着不用人侍候,就放了晓露和常喜常乐各自找情郎去了,不想竟然还出了这样的事来。   萧如玥眯了眯眼,不高不低的忽然问:“常喜现在呢?”   “回毡房换衣服检查烫伤去了。”丑姑应道。   萧如玥点点头:“好了就让她们过来。”   丑姑应诺退开。   “武王妃婶婶,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既然萧如玥已经知道,三皇子凤子也就没什么不能说了的,赶紧先歉意道歉,而后倏地指向太子:“不过,都是太子皇兄故意撞了我,要不然我也不会拿不稳茶杯,烫伤了常姑娘。”   “我哪有故意撞你!我是不小心的好不好!我只是看到煮了茶,想讨一杯喝而已退婚——傲骨嫡女txt下载。”太子怒声反驳,而后想萧如玥敷衍式的拱了拱手:“武王妃,你可要明察,莫听信一面之词错~怪~了人!”   那架势,颇有那么点怪他就是错的味道!   三皇子凤子弦怒道:“武王妃婶婶,你莫听他,他绝对是故意的!只是讨茶喝?讨茶喝用得着贴这么近来吗?”   “你不要血口喷人!”太子顿时高声大叫,若是声量越大越有道理的话,他此刻就有理至极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又吵得凶起来,忽然:“啊——”   一声尖叫刺耳破空,生生吓坏了在场所有人,连太子和三皇子都惊呆在那里忘记了争吵,错愕的看着那个正慢慢放下捂耳的手的罪魁祸首。   左右各看了一眼,萧如玥懒懒的问:“吵完了?”   两人都静默不语,但看着对方的面色,依旧是凶狠不服的。   “两位,这萧家马场上上下下可个个都是平民小百姓,得不停的辛苦劳作才吃得上饭,若是被你们波及了伤了筋动了骨无法做事,对他们而言也是天大的灾难……”   萧如玥勾出一抹敷衍的歉意笑容来,道:“所以,两位若是觉得还没吵完闹够要继续,现在作为马场代理负责人的我,只好请两位移驾到隔壁精甲卫的营地去继续了。”   “你要变相软禁我们!”太子不敢置信的高声大叫。   萧如玥柳眉轻挑,而后笑意便更深,而敷衍却也更浓了:“软禁?太子殿下这说的什么话?我分明是说你和三皇子还要继续的话,我请你们到隔壁的精甲卫营去!这分明只是为了马场上上下下的几百口无辜的人身安全负责呀?更是为了太子殿下你和三皇子的人身安全着想。   你要知道,这里虽然是萧家的地盘,却也是草原,莫说是歹人了,就是那些个白眼畜生也是很不少的,也最喜半夜三更成群出来猎食,若是在精甲卫营里的话,好歹有骁勇善战的五千精甲卫护着,应当是不会出什么差错的,当然,若是太子殿下你更喜,欢,自,己,出,去,搭,个,帐,篷,我也没权利拦着你。”   太子窒住,斜眼望了望远处无边无际的黑暗,心底不禁打起了寒颤来。草原狼是出了名的凶狠,还喜成群出没,虽然他没亲眼见识过,但光听说就毛骨悚然了,而自己带的那么十多个人,只怕还不够喂狼……   吞了吞唾沫,胆怯了,比起性命,脸面顿时一文不值了,却还是挺了挺胸膛瞪了三皇子一眼:“好,武王妃,我今天就给你面子,不跟他计较了。”又狠狠一指三皇子凤子弦:“子弦,我今天是给武王妃面子,才不跟你计较了,你若再胡说八道不知好歹,休怪我不念兄弟情谊。”   说罢,拂袖欲离去,却就与刚刚被步辇抬来的皇甫煜迎面了个正着,被丑姑唤来的常喜常乐就跟着他一起来的,被整杯热茶烫了的常喜半脸都红肿了。   太子顿时僵在了那里,有些心虚。   顺着他的目光,三皇子和萧如玥也转头看了过去,就见皇甫煜咳了两声,平缓了气后,才沉着声道:“一,收拾东西到精甲卫营去。二,收拾东西出马场自己搭个帐篷住。太子,三皇子,你们只能二选一,选吧。”   太子和三皇子均是一惊面色大变,太子不服正要说些什么,三皇子却拱手欠身道:“是,武王叔叔,子弦知错认错,这就让人收拾东西搬到精甲卫营去。”   说罢,当真就招了自己的人近前,当着皇甫煜和那么多人的面吩咐了收拾东西,而他则留在了那里等。   皇甫煜转眸看向太子:“太子,你呢?要去精甲卫营?还是自己搭帐篷?亦或者,我让人连夜送你回京都?”   连夜送回京都?那得多丢人?再者,父皇若是知道始末,还不得……   虽然气得不行,但是左右衡量,还是去精甲卫营更好,太子旋即生硬着道:“虽然我不是故意,但常姑娘的伤我也有一定的责任,受些惩戒理所当然,我还是去精甲卫营吧成神。”   说罢,也吩咐了人去收拾。   凤子墨看了看萧如玥,又偷偷看了看皇甫煜,默默。   *分啊分啊*   原定七月三十的克吉烈族兵器竞标,因为果亲王和大皇子双双七月初忽然离世,皇令举国哀悼三个月,也被压后到了十月初八。   于是,九月底草原又再度热闹了起来,太子和三皇子被扔进精甲卫营的第二天傍晚,身为监察御史的潘瑾瑜也领着那三千精兵来了。   因为萧如雪这次又随了行,所以大队人马转了个弯先到了趟萧家马场看一看武王和萧云轩。   三千精兵和武王那五千精甲卫一样,挨着萧家马场安了营地,潘瑾瑜和萧如玥则带着十余侍卫婢女,住进了马场里。   “来的时候我顺道回了一趟萧府,看了祖母和母亲……”萧如雪对萧如玥道。   萧如玥微微挑眉,看向萧如雪,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随口便问:“家里人怎么样了?母亲和八妹还好了?”   “都挺好……就像四叔,你都说药材凑得齐全的话也只能给他续三个月命,这眼看都五个月了,他虽然还是躺着没好,但好歹也还……着不是么?”萧如雪笑得讪讪,应得有些含糊,似乎有些事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这我也很意外,但听说四婶把四叔照顾得无微不至,许是感动了老天爷吧,但总归是好事,免得四姐落个克夫又克父的罪名……”萧如玥轻叹,却又有些欣慰的模样。   她倒是料准了大皇子一旦好转,定然就会扎了后宫贵人们的眼,成为争斗的枪靶,却是真没想到有人动作那么快,她才转身出京都就把他给解决了,这样一来,若是四叔按她说的“准时”死,萧如梅定会落个克夫克父的臭名,若是皇家要以此来过分刁难她而刺激萧家,作为姐妹的她和萧如雪,是救还是不救?萧家是要坐视不管还是据理力争?又争什么?   当然,免得被波及莫名其妙的事是其一,其二嘛,自然是看着那些叔叔尤其是那一位那么肯掏钱,她自然就得费点心思让四叔多撑点日子,反正下的血本也不是她的!其三,因为混蛋爹忽然挺尸上瘾,她比起炼药,更没工夫去处理四叔的丧事,和丧事有可能引发的天知道什么事……   萧如雪又含糊的应了声“嗯”,而后便喝茶,一小口一小口一个劲的喝。   萧如玥有些无奈:“五姐有什么话直管说便是了,不需要顾忌。”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以前那些话还作数,但我的意思,只是不再干涉你的私生活,不再为你的人生提建议做决断。”   亮起的眸子一下又暗了下去,萧如雪低头看着手里已经快见底的茶,勾唇而笑却难掩苦涩,还是开了口道:“祖母也很好,八妹不知是不是要做禄亲王妃了,完全像变了个人似得,而母亲……”   顿了顿,收了嘴角的苦涩抬眸看着萧如玥,凝眉的模样显得有些凝重:“总觉得她似乎哪很不舒服,有时脸色忽然就很难看,问她是不是那哪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她也只是笑着说没事,若是有事自己也能看……”   又顿了顿,才迟疑着加了句:“母亲她……身段比前段时间圆润了不少。”   萧如玥毫不掩饰的挑了眉,看了看萧如雪后,忽的抬眸看向萧如雪身后的王翠锦……   正文 208 皇甫煜vs潘槿瑜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那一眼,算不上凌厉,但太突兀了,不禁让王翠锦和萧如雪均是一惊,不由自主就颤了心……   “不。请使用访问本站。不是奶娘提醒我的,是我看到后,问奶娘的。”萧如雪急声解释,不知是怕萧如玥误会什么,还是怕王翠锦因而被责罚。   萧如玥的目光顺声重新转回紧张的萧如雪身上,却也只一瞬,便就低到了桌上的茶去,莞尔失笑的端起茶来:“五姐,我并没有说什么。”   萧如雪窒了窒,抿了抿唇低下头去:“我……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王翠锦看不过去,忽然两步站出来,咚一声给萧如玥跪下:“武王妃,请恕奴婢多嘴色相浑浊[黑篮]最新章节。”小心翼翼的略顿了一下,觉得萧如玥有那个让她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才道:“奴婢虽不是大夫,但也是经事的,确实不敢说肯定是,所以只是怀疑……大夫人她怀孕了。”   越说声音越低,尤其最后一句,简直生怕第三个人听到似得小,但那并不是害怕,而是谨慎!是顾忌!   子嗣是香火,往往被拿来衡量一个家族兴旺不兴旺,尤其想萧家这样的大豪门,以端木芳儿的身份而言,怀孕了是好事,意味着大家不看她单看萧云轩的脸面,也要把她当佛一样的供着侍候着,以确保她肚子里那颗球能安然降世,而既然如此,她却又为何并未对外公开甚至极力隐瞒她怀孕了?想留着做底牌?还是……心虚?   萧云轩对她这个妻子什么态度,大家有目共睹,不过是心照不宣没明着戳穿而已,一路冷落她十几年,又怎么时至今日又忽然跟她……最主要的是,萧云轩忽然中毒了,下毒的是一个老妇,而端木芳儿身边的徐妈妈失踪了!   云云种种,实在让王翠锦不得不往歪处想,不想不打紧,一就止不住的想心惊胆颤毛骨悚然,严重得不管她是否猜中了,都不能遗漏的将猜测跟萧如雪报告,免得真出了岔子后悔莫及。要知道,萧家出事,失去娘家撑腰庇护的萧如雪就算当时不受牵连,日后也……   她那点心思,是瞒不过萧如玥的,但也亏得她有这样的心思,萧如雪才能吃亏长智长得快。   “你起来吧,有什么话站着说就行,别动不动就跪,搞得我好似怎么过你似得。”萧如玥淡淡说道,慢悠悠喝了口茶。   王翠锦窒了窒,反倒暗暗松了口气,应诺起了身,又退回了萧如雪身后,与萧如雪一样,忐忑不安的等着萧如玥的后话,却不料……   “你们希望我说什么?”   萧如玥抬眸看着萧如雪和王翠锦,语气倒没有不善,却直白得让人有些难受。   萧如雪呆了呆,窒住,张了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她是想探探六妹知不知道这回事的,若是知道,打算怎么办?若是不知道,想跟她商量怎么办,可,六妹那么直接的问着她,她反而……   她和她是孪生姐妹,生得几乎一模一样,如此面对面的坐着,就跟照镜子似得,可分明她们之间不过是隔了小桌子而已,她伸手就能拉住那个妹妹的手,却,她和她的实际距离更像是隔着千万万里那么远,眼中看到的不过是镜花水月般的影子,一触即散,一触,即散……   见萧如雪不说话,王翠锦赶紧道:“武王妃,世子妃是想跟您商量商量接下来怎么办,毕竟大爷他现在……”忌讳的话,没敢说下去。   “有我在,爹他死不了,只不过是他的情况太麻烦……”   萧如玥对萧如雪道,只是想起那个混蛋爹本来就够混蛋,却偏偏还学皇甫煜装病,出口的话就带了嘟囔的强调而不自知:“总之,他虽然死不了,但也一时半会好不起来,要多久我也说不好,不过近期克吉烈族那边的剧毒之花冰晶乌兰就要开了,我去试试用那个做药引……”   “剧毒之花?”萧如雪瞪大眼看着萧如玥。   萧如玥哭笑不得:“我是想试试以毒攻毒而已,不是要毒害他,五姐你别乱想。”   萧如雪讪讪:“对不起,我不懂,只是听到剧毒所以吓了一跳……”顿了一下,还是不太放心的补充一句:“既然是剧毒,你……还是小心些……悠着些……”   “以免不小心把爹毒蹬腿儿了是吧。”萧如玥失笑:“你放心,我会仔细的。”那个爹也不是傻子,就算她塞他,他也不一定吃呀。   萧如雪有些尴尬,低头喝了口茶,而后又道:“那……母亲那边,你觉得怎么办好?”   萧云轩一天不休端木芳儿,端木芳儿就是她们的母亲,纵是猜得确实没错,可是没有直接的证据,作为女儿的她们依旧是奈何不得她,也莫怪这事萧如雪完全没个方寸……   “若真是如此,肚子自然就会一天天的大起来,大到一定程度,她就是想藏也藏不住[韩娱]允你一生全文阅读。”萧如玥喝了口茶,又道:“再说了,我们做女儿的,有些事也不方便插手,谁知道她和爹是个什么情况?再有了,爹只是暂时醒不过来,又不是永远不醒,急什么?等他醒过来再说。”   萧如雪愣了愣,觉得有道理,但还是与王翠锦相视了一眼后,才点点头:“那好,就听你的。爹的事我帮不上什么忙,就辛苦你了。”   “嗯。”萧如玥点头,默了一瞬,忽然问:“五姐夫知道这事吗?”   忽然提到潘瑾瑜,萧如雪再度窒了窒,生怕萧如玥瞧出什么,虽然大概是不会追问,可万一追问呢?   不禁低下头去,假作喝茶,而后才故作自然的道:“他也是见了母亲的,但也没见他说什么,不知道他看出来了没有,不过我想这毕竟是女人的事,他一个大男人应该不太可能知道,而事情又事关萧家事关爹,我,我就没跟说……”   她的惊惶萧如玥看得清楚,但并没有针对的说什么,反而突兀又直接的岔向另一个话题:“对了,五姐,要不要我帮你把把脉?”   “啊?”   这话出口,不但萧如雪错愕,王翠锦也反应不过来,均是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算起来我们已经嫁人差不多一年了,而你跟我不同,我是因为武王体弱身虚才没有怀孕,而你……”   顿了一下,假装没有看到萧如雪那一颤,萧如玥又继续道:“晋安侯也已过中年,纵是想要,恐怕也不容易再让小妾怀上孩子,而他似乎也没有那个意思,传承潘家香火的责任自然而然就落在了你和五姐夫的身上……我是担心太后和晋安侯着急了,为此刁难你。”   “倘若是你身子的原因,是我查出来总比别人查出来的好,也能早治免得耽搁,而身为姐妹,我虽言明不干涉你的私生活,但事关你身体的话,你也需要的话,我还是会倾尽所能遍寻良药为你治疗的。”   所提的事明明直戳心伤,该是疼的,可,萧如雪却又不禁感觉到暖流缓缓淌入心,那又疼又暖搅在一起,让她都控制不住的酸涩了眼眸。   然,当初是自己自视过高,自己一意孤行,自己任性妄为,以至于有如今的乱七八糟事,现在又怎么好意思跟六妹抱怨?又怎么好意思在她操劳着武王的身子,爹的身体,操劳着偌大萧家的这个时候,多给她添一堵?   假作低头喝了口茶,掩饰眨眼挤退眼中水雾的小动作,而后才抬了眸,扬起自认为很自然的笑:“六妹你放心,我没事,太后很慈祥待我很好,也是非常开明的人,她甚至都安慰我孩子的事要看缘分,急也急不来。而公公他也待我很好,虽然有些事确实不好由他跟我这做儿媳妇的说,但府里那两位姨娘都不曾提过关于孩子的事,想来他也是并不着急着。”   萧如玥看了看她,只重复的又问:“真的不用我看看吗?”   迟疑了下,萧如雪还是伸了手给萧如玥,虽然忐忑怕她把脉把出什么来,却还是撑起一张笑脸:“我真没事,不过既然你那么不放心,那就看看吧。”   萧如玥假装没看到她眼底的忐忑惊慌,把指落至她的腕,两边脉都摸过之后,才道:“嗯,你身体没问题。只要你没问题就好,到时候太后和晋安侯或者五姐夫要就子嗣的事说什么,就让人检查五姐夫去。”   “额咳……”萧如雪直接吓呛到了,也不由的红了红脸,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凤御凰:第一篡后。   该说的说了,该了解的也了解了,萧如玥直接变相赶人:“天色也不早了,你一路赶过来应该也累了,早点歇息吧,我待会儿还得给爹再施针排一次毒。”   萧如雪确实累了,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起身告辞便带着王翠锦等人离开了。   把人送走,萧如玥真的去了趟大毡房。   当然不是所谓的施针排毒,而是看不过那个混蛋爹太闲,丢个事儿给他纠结下——   “您长女我姐,已经嫁人快一年了,还是黄花大闺女……”慢悠悠的说着,把摇椅摇啊摇过去,踢了踢床:“您怎么看?”   萧云轩一声不发的躺在那里,眼皮都没动一下,睡死了似得。   凑近看着他,见他还是没有动静,就揪了他一小撮发扯了扯,他还是没有反应,萧如玥却蓦地咧了嘴,那一小撮发末端瞄准他鼻孔就捅了进去……   啪~   千钧一发之际,修长的指倏地拦住了白皙的腕,阻了萧如玥的恶作剧,也睁开了眼。   “诶哟,爹大人,你舍得醒了?”萧如玥嘴咧得更宽,笑得满面桃花开一般,却故意每个字都夹唾沫星子的喷得用力。   萧云轩一阵无语,却又莫名想笑,拦腕的长指穴位上轻巧了下,逼她撒手的空隙侧身避了唾沫攻击滚床里面点去了。   凡事差不多就行,萧如玥没再死缠烂打,起身就往外走:“反正那是您女儿,您爱管不管,我可没义务操那份心。”   皇甫煜只说让太子和三皇子搬到精甲卫营去住,也没说不让他们白天回马场这边溜达,又恰逢潘瑾瑜来了,顺理成章钻着文字空子,溜达兼顾蹭饭之后,赖着跟潘瑾瑜攀谈半天不走。   不过,三皇子凤子弦没赖多久,因为他有事想找萧如玥,可又不想触怒武王,机会着实不容易找,以至于他晃来晃去的守到入夜,好在……   萧如玥主动现身到了他面前,挑眉:“你一整天都在这附近晃来晃去,难道是想找我?”   “武王妃婶婶英明……”   “行了行了,有事说事,没事滚蛋,我还得回去照顾王爷。”萧如玥懒得跟他瞎扯废话。   三皇子凤子弦失笑,心想这武王妃怎么在自己跟前就一点也不掩饰呢?仔细看,她真的很美,白皙的肌肤,细致的脸蛋儿,黑绸般的青丝,玲珑有致的身段儿……   柳眉微挑,寒意却已在眸中酝酿,萧如玥淡声问:“没事?”   三皇子凤子弦倒是个敏锐的,这与刚才截然不同的腔调,顿时惊回了他的神,赶紧堆起满脸恭敬拱手鞠下道:“武王妃婶婶,子弦拜托您,把子弦的皇子印还给子弦吧。”   “我以为多大的事。”萧如玥喷了他一声,却竟然也爽快的转头就吩咐晓露回毡房去取。   三皇子凤子弦倒是怔了一怔,有些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萧如玥。   “还给你是没问题,但也有个条件……”萧如玥笑眯眯道,忽然往后一伸手就把常喜常乐扯到了身边,定定的看着三皇子凤子弦,声音却让人如坠冰窖一般的阴寒:“离,我,的,人,远,点!”   那话分明是为自己说的,可常喜常乐还是不由自主的为那个入耳的冷声而一阵阵毛骨悚然,又更何况是三皇子凤子弦呢?   面对这萧如玥的他,更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汹涌逼迫而来,如同已有把刀子自身后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若摇头,下一瞬便断喉绝命……   出口的声音,不自觉的沾染着内心的惊颤:“我……子弦明白了……”   “很好,乖孩子有奖励吞天决最新章节。”   萧如玥蓦地笑弯了眉眸,声音也恢复了往日的轻柔婉转,也恰好这时晓露飞奔着把东西取来,便直接交还给了他,待他确认无误之后,直接赶他回精甲卫营去:“王爷一般都很好说话,但偶尔也很不好说话,别自作聪明找罪受。”   “是,谢武王妃婶婶警醒,子弦这就回去精甲卫营休息去。”三皇子凤子弦顺利拿回自己的皇子印,自然感激不尽。   *分啊分啊*   “武王妃,您为什么把东西还给他嘛,要是他说话不算话,回头又找常喜常乐麻烦怎么办?”回毡房的路上,晓露不禁抱怨。   皇子印也,明明当初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呀,怎么说还回去就还回去了……   萧如玥故意大动作的斜了她一眼:“诶哟,这就一个鼻孔出气啦?当初姐妹两刚来的时候,是谁成天一副要跟人干架似得?”   常喜常乐一听,不禁嘻笑出声,但回想起来当初自今的总总,又不禁心头一片欢愉。虽然不孝,她们长这么大真的最开心的事,就是离开了武王陵离开了父母,来到武王妃的身边。   “武王妃,你又取笑奴婢,明明奴婢在跟您说正经的。”晓露红脸娇嗔。本来她长得牛高马大,五官也偏向中性属于帅气一列,实在没什么女儿娇态,以前还为此而自卑过,可她却不知,她这般撒娇而非撒娇的模样,其实很可爱。   “我管你是不是正经,常喜常乐也不过是暂时寄放在我这里,日后要嫁的也不是我,我凭什么管那么宽……”萧如玥倏地转向一边,扬了扬声:“对吧,二位师兄大人?”   常喜常乐这才发现唐镜明和七师兄就在附近,顿时嫣红了俏脸。   “行了行了,该找谁找谁去,我要去睡了。”萧如玥头也不会的摆着手走掉了。   萧如玥直接回休息的毡房准备睡觉,却意外的看到锦玉也站在门外,不禁挑了挑眉,她之前跟萧如雪走开的时候,是萧勤玉和凤子墨陪着皇甫煜下棋的,这……潘瑾瑜什么时候来的?不是该被太子殿下缠着么?   走过去,问锦玉:“世子爷在里面?”   锦玉看了看萧如玥,又看了看她没武婢跟着的身后,不禁有些苦恼。   萧如玥失笑:“就算我跟五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好歹衣装是不一样的吧。”所以,你之前眼睛都在看哪里?   锦玉顿窘,连忙单膝跪地:“锦玉叩见武王妃。”   “行了行了,起了吧。”这么一来,萧如玥也懒得继续问他了,直接推了门便一脚伸进去,而后,她后悔了……   毡房里气氛似乎不对呀!   可一腿已经伸进去了,总不好再缩回去,何况缩了,让房里的人怎么想?旋即硬着头皮进了房间去。   潘瑾瑜果真在毡房里,而且……竟然跟皇甫煜坐了棋局对面,显然是正对弈,听到她进门的声音,才转头看了过来。   目光……倒是自然的。   萧勤玉和凤子墨也在,也闻声抬头看向门口这边,而后行礼:“武王妃网游之零纪元最新章节。”   “玥玥,回来了。”皇甫煜一见她就微笑便灿笑,冲她招招手,而后拍拍他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那儿。   “五姐夫怎么得闲来陪王爷下棋?”萧如玥笑着走过去,很自然的跟潘瑾瑜打招呼。   “听说勤玉在这边,过来问问他要不要跟我去克吉烈族那边逛逛,不想刚好碰到一局棋结束,王爷邀我下一盘……这才刚刚开始。”潘瑾瑜边说着,边将目光移回棋盘上,捏了一子落下。   此时萧如玥已经在皇甫煜“指定”的位置坐下,也不知他是故意还是习惯成自然,反正她一坐下,他就含情脉脉的微笑着伸了一手覆在她一手上,旁若无人的很自然的轻扣着带到在他的腿上放置,而后,目光重回棋盘,捏子轻落……   萧如玥生生被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红了脸,趁人不注意,被他大手扣藏着的小手狠狠掐了他腿一把,却不想……   “嘶~”   皇甫煜猛然痛吸了口气,倏地转头并牵着屋里所有视线都看向她,脸不红气不喘的道:“疼的。”   我勒个去……   萧如玥暗咒一声他无耻混蛋,脸颊却不禁噌的一下红了个透,恨不能一脑袋撞晕他,出口却是没什么威力的嗔斥:“你自作自受!”   “是是是。”皇甫煜反而呵呵直笑,却还是没放开她的手,而且还能提醒对面的潘瑾瑜:“五姐夫,该你了。”   “好……”   潘瑾瑜一惊回神,强行将目光从那相扣的双手中移回棋局,落子却一改刚才的温吞谦让,陡然势起迫人了。   皇甫煜微微一笑,轻轻将子落下。   众人一愣,连萧如玥都想到他会下在那个地方,不禁被吸引了注意仔细起棋局来。   潘瑾瑜不由自主抬头看了皇甫煜一眼,不想竟跟他四目对了个正着,迎着他那如同春风拂面一般的微笑,却没来由的胸膛发堵得慌,眼帘一落便仔细回棋局上,慎重推敲之后,才又落了一子。   围棋对弈形简理深,总能变化无穷,虽是不见血的厮杀却也依旧残酷非常,就像两军对垒,稍有错漏兵败如山倒,比的是计算,逻辑分析,耐心,细心,以及能否临危不乱……   而且,只要是明眼人,也是能从棋局中看出平常面上看不到的对弈双方的潜藏实力!   看着棋盘上白子黑子互不相让的厮杀,萧如玥不禁由衷暗叹,以前她还真是有些小瞧了潘瑾瑜,虽然……   潘瑾瑜一子举在半空好半天方才落下,却是连手一起落在棋盘外,不甘却不得不服的道:“……我输了……”   “五姐夫承让了。”皇甫煜微笑,倒是一派轻松自然的模样。   亦或者该说,是他的心态很好,太好……   萧如玥默默,见潘瑾瑜起身,不由看了过去,只见他神色间难掩的疲惫和颓然,似乎那一盘棋耗损了他太多心力,又似乎,他虽然认了输,却还被困在那棋局之内出不来……   这时,覆在她手背上的大手紧了紧,是紧张而不由自主的小动作。   紧张?紧张什么?难不成她看一眼别人,就会跟别人跑了不成?   萧如玥莞尔失笑,转眸看向那个小气的男人,软声绵绵:“王爷……”   正文 209 把她当妈使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下了几盘棋,您也累了吧,妾身这就服侍您歇息可好?”   那变相的逐客令,顿时让皇甫煜狭长的眸子都不禁弯了弯,多了一抹显而易见的愉悦,点点头:“嗯。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纵是潘瑾瑜,也不是那么不识趣的,又更何况萧勤玉和凤子墨?因而,三人一起告辞离开毡房。   倒是没想到,三人才出毡房没几步,萧如玥又追了出来,唤住了潘瑾瑜:“五姐夫准备何时动身往北面克吉烈族那边?”   潘瑾瑜有些惊讶,虽然奇怪她这么一问,却也没问为什么,只应道:“明天或是后天。”顿了一下,又道:“眼下天气愈发冷了,说不定北面已经开始下雪,我准备让如雪留在这里等,也好帮帮你的忙眷宠:极品皇后很腹黑。”   萧如玥沉默了瞬,才应了声“哦”,便又缩回了毡房里去。   潘瑾瑜微微凝了凝眉,转看向萧勤玉,似乎要问了什么,却又不知想起了什么而没有问出口,与他和凤子墨道了别,就回了萧如雪的毡房里。   毡房里还亮着灯,床已经铺好,王翠锦等人已经撤了下去,而萧如雪却没有睡,坐在小桌边托腮不知所思,连潘瑾瑜回来了都不知道。   虽然只铺了一张床,但毡房里本就铺满了厚毯,只要有被褥,睡哪都一样……   潘瑾瑜只看了一眼萧如雪,便自己动手找了被褥,在离床不近的地方铺开,外袍都不褪的就那么倒头就要睡。   “六妹这几天可能会动身去克吉烈族。”萧如雪忽然道。   潘瑾瑜怔了一下,转头看向她:“为什么?”   十月初八克吉烈族兵器竞标,眼下克吉烈族四周围都是外来人,虽说神鹰镖局和神风门都应该会到场镇场子,但人多而杂,谁也无法百分之百保证不会混进什么人,特别是董家,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只怕到时候会捣乱,而且董家和萧家又是几十年的冤家,她是武王妃,又是萧家的继承人,她在那边现身无疑是……   “她说要去等冰晶乌兰开花。”萧如雪解释道:“她说爹的情况很麻烦,想去找剧毒的冰晶乌兰做药引,试试以毒攻毒。”   潘瑾瑜忽然一下坐了起来,面色微妙得有些难看。难道她刚刚追出来那么问,其实就是想顺道跟他一起北上?只是因为他说留萧如雪在这里,她为了避嫌又没说?   他起得太忽然,萧如雪吓了一跳,却没来得及出声,就见他霍地站起就要出门去,却又忽然在门口停了下来,扭头问萧如雪:“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动身?”   萧如雪怔了一怔,回过神来顿觉五味杂陈,暗道他果然就算至今,也还是会不由自主就把六妹的事摆在第一位……   虽然如此想着,但她还是摇摇头回答他:“她没说。”   潘瑾瑜顿时沉默,在门口处不知想什么的站了好一会儿,才一声不发的转回来,在萧如雪对面坐下。   萧如雪惊愕不已,就听到他一本正色的道:“克吉烈族在草原北部,环境和气候都很差,恐怕现在已经开始下雪了,我身为监察御史出的这一趟,自然一到那边就不会有空闲再顾及其他……”顿了一下,才问:“你……要不要跟我去?”   萧如雪呆呆的看着他,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喜色只在眼底一闪,便被无尽的黯然苦涩所替代,却还是勾了一抹干干的笑,慢慢道:“你担心六妹又像上次帮武王寻药引一样只身涉险整整十日音讯全无?所以,想带她同行?但倘若我不去,她为了避嫌也定然不会跟着你走……”   潘瑾瑜微微将目光自萧如雪的脸上移开,避开她那直直望过来的眸子,正要回答,她却又开了口。   “不管那边的环境气候多恶劣,会有多危险,我都可以跟你去,但我有一个条件……”   潘瑾瑜抿了抿唇,俊脸骤然冷凝了几分,目光重新回到萧如雪脸上,显而易见的鄙夷和厌恶,却又语气坚定的道:“说。”   只一个字,却足够表达了他的决定,却也,毫不留情的将萧如雪那脆弱的心,戳个千疮百孔……   萧如雪面色变了又变,呼吸都险些为此而窒住,将指甲狠狠掐进手心里,才成功的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呼吸,挺了挺胸膛道:“给我一个孩子。”   潘瑾瑜俊逸的脸庞顿时多了一抹黑气,危险的眯了眯杏眸,鄙夷和厌恶更加浓郁,抿唇许久不作答,倒是万万没想到……   半天等不到他吭声,萧如雪豁出去了,又暗暗深吸了口气,道:“你实在不愿意的话,我自己在外面找也可以,反正……”紧张的又一次暗暗将指甲掐进手心里,才又更坚定的道:“我就是要个孩子重生之第一女巨星txt下载!”   潘瑾瑜顿时愣了好半天,才倏地一沉脸,咬牙切齿:“外面找?孩子跟谁姓?”   “潘。”   萧如雪淡淡而简短的回答,顿时让潘瑾瑜怒火冲天:“萧如雪你……”   怒极,却可笑的没有话能呵斥得了她,顿时面色铁青发黑得狰狞的定在那里,狠狠的瞪着萧如雪,十指骨节啪啪作响,让人毛骨悚然。   而,萧如雪却不知是知道他不敢在有萧如玥的萧家马场里对她动手,还是心念太执着而忘却畏惧,此时意外的冷静,直直迎上他那愤怒几乎要喷火的眼眸又道:“六妹问我成亲将近一年了,为何还未怀孕。”   潘瑾瑜闻言,不禁错愕。   “以前的六妹什么样子我不清楚,但我所看到的六妹并不柔弱,而就算如此,她也终究只是血肉之躯而已,要忙着武王的身体,父亲的毒,偌大的萧家马场,哦,还有四叔的病……”   想起萧如玥,萧如雪的声音不禁愈发低了下去,顿了一顿,再度拔高起来道:“我是样样比不上她,但也不是那么笨,不至于连她很辛苦都看不出来,总之,我不想让她连我的事都操心!所以,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骂我下贱都无所谓,这个孩子我都要定了,你不给我,我就自己找人去!”   豪气说罢,霍地起身就转向了床那边,钻进被褥里甩给潘瑾瑜个背。   而,虽然嘴上说得那么豪气万丈,但她终究是大门大院里出来的千金小姐,完完整整的黄花闺女,难免不羞,更……忐忑!   所以,她虽然背对着潘瑾瑜,却还是忍不住竖起耳朵听他的动静,却不想,一整夜都没听到任何动静,而他,就那么在桌边坐了一夜……   虽然脂粉掩饰,但萧如玥还是一眼便看出了萧如雪昨晚没睡好,只是没戳穿,更不奇怪她为何一大清早就跑来找她。   萧如雪直接就问:“冰晶乌兰什么时候开花?”   萧如玥奇怪的模样看着她:“五姐为什么这么问?”   萧如雪僵了僵,灵光一闪就道:“是这样的,昨晚我跟你五姐夫提起,然后他十月初八克吉烈族兵器竞标,可能会很乱,你去的话只怕……”   话没说完,萧如玥忽然一把将她拉离毡房的门远了些,眼神往毡房那边示意一下。   萧如雪猛然想起皇甫煜在毡房里,顿时歉意道:“抱歉,我一焦急就……”见萧如玥摇头并没有生气,又继续刚才的话题:“总之,世子爷说你画出冰晶乌兰的模样,他到时候帮你摘。”   “不行。”萧如玥摇头:“冰晶乌兰有剧毒,不是行家动不得,而有些事,无法言语教授。”   萧如雪愣了愣,凝了眉:“那你不也……”   萧如玥失笑:“我是行家。”   萧如雪抿唇不语,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似乎姑且先信了她是行家,才道:“那你准备何时动身?”   “还没定呢,应该就这几天吧。”萧如玥看了看萧如雪,又道:“你放心,到时我会带着爹一块儿……”   话没说完,萧如雪惊呼:“你要……”   萧如玥手疾眼快一把捂住她的嘴,又把她推里毡房远一点,低声有些无奈:“王爷会听到,到时候又要跟腹黑总裁别爱我。”   松开萧如雪,解释道:“冰晶乌兰是剧毒没错,但也异常娇贵,离土一定时间毒性就会弱下,从这里到北部一来一回,就算天气不影响快马加鞭也得要个三天两夜,到时候冰晶乌兰就成一株废草了,所以,我得带着爹一起去。”   萧如雪有听有懂,却愈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帮不上忙了。   看着她这样,萧如玥也不禁有些面色微妙起来,不由安抚道:“你放心,我带着爹,夜三叔肯定会跟的,晓露眼看要嫁人了,我就不带她了,留着她和丑姑在马场也好照顾王爷,但会带上常喜常乐,所以不会有事的。”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   萧如雪凝了凝眉,道:“世子爷是兵器竞标的监察御史,我也会跟他到北部去,你也一起跟着吧。”   “咦?可是昨晚五姐夫不是说会把你留在马场……”萧如玥拧眉。   萧如雪并未怀疑其他,却不禁有些心虚:“是我硬要跟着她去的。”   怕萧如玥再问什么,萧如雪谎称回去陪潘瑾瑜吃早饭,匆匆走了,倒是走之前,又叮咛萧如玥一定要跟他们一起北上。   萧如玥也回了毡房,却站在门口那里一动不动若有所思。   “玥玥。”   皇甫煜轻唤,招手让她过去后,将她抱进怀里:“到时候多插些人保护五姐就是了,不要胡思乱想。”   “我没有……”对上他的眼,萧如玥有点心虚:“好吧,我有点……内疚?”   是的,她是故意跟萧如雪说起冰晶乌兰的事,又故意叫住潘瑾瑜欲言又止,她就是故意让他们误会她想跟他们北上,利用他们对她的感情,主动开口带上她,这样一来,到时候武王又可以名正言顺的带着五千精甲兵追妻追上北部去……   她很自然而然的算计,为的就是让一切看起来顺理成章,武王府皇甫家就算名誉有损,也是最低程度,而,事情如她所料时,看着那样的萧如雪,她又不禁有那么点……   唉,她真是变了,不知不觉就愈发愈发的鸡婆!   皇甫煜笑着亲亲她的额:“事已至此,别想了,我会多派人手保护五姐,保证她寒毛都不会掉一根。”   萧如玥点点头。   九月二十八,萧如玥召集了萧家马场的所有管事,表明自己要带着萧云轩北上去找冰晶乌兰做药引。   在草原生活,管事们自然都知道冰晶乌兰是剧毒之花,但数月下来,他们都是被萧如玥领导着,自然对她的能力信服不已,更不怀疑他的医术,自然也就不怀疑她此行的目的,也按照她的要求,以不让武王知道为目的低调的向下传到这个意思。   晚些时候,萧如玥又亲自去了精甲卫营,把戏做了足。   九月二十九,身为监察御史的潘瑾瑜领着人正式启程往草原北部去,不但萧如雪跟着,萧如玥带着“不省人事”的萧云轩随行,连太子和三皇子,萧勤玉和凤子墨也都一块儿随了行。   萧如玥还特地交给马场负责人一封信,交代如果武王发现她不在马场又糊弄不过去的话,就把信给交给武王。   九月三十,武王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天,众人只当是萧如玥所言那般的,被下了不伤身的迷药而昏睡霸艳至尊:一等家丁最新章节。   十月初一,武王还是发现了武王妃不见,让人将马场管事抓来一番逼问,负责人眼看撑不住,赶紧将信掏出,却不想武王看也不看便一把火烧了,再度令精甲卫拔营启程北上追妻。   十月初三午后未时,潘瑾瑜一行到达克吉烈族,此时周围已经聚满了四面八方而来的或是竞标的,或是看热闹的人。   进克吉烈族之前,萧如玥眼尖的看到了董正奇的身影,虽然只是人影一晃而过,他也低调做着普通人的装扮,但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认错,只是不知道,他东张西望的在找什么。   明面上,萧如玥和塔娜也在很久之前的斗武婢时就有过一段交情,一番台面上的叙旧后,塔娜热情的请萧如玥入克吉烈族内住宿。可能是耿耿于怀着跟萧如雪的旧怨,待萧如雪就差多了,但又碍着萧如雪如今是世子妃,态度稍微收敛了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更没有请萧如雪进族内住宿。   那么多人在,萧如雪难免难堪,倒也并没有说什么,而萧如玥则恰到好处的推辞了下塔娜,便承了塔娜的盛情,还方便照顾萧云轩为由,把萧云轩和夜三,常喜常乐也一块儿带了进去。   酉时末,派出的人悄然回报萧如玥,董正奇还跟程庆在一起,两人都低调的转来转去,似乎在找什么。   萧如玥笑:“大概是董家小姐董清妍吧。”虽然程庆那个样,但听说他可是十分宝贝那个千金夫人的,旋即对回报的人道:“吩咐下去,若是有人看到董家小姐董清妍,只要她不坏事,就尽量别去管她。”   那人应诺,退了出去。   萧如玥转眸,意外的看到躺在那里的萧云轩睁着眼,不知所思的盯着毡房顶出神。   挑眉,慢条斯理道:“担心五姐的话,大可出去看看,虽然外面人山人海,但我相信爹大人您神通广大,穿行人海也如无人之境一般。”   萧云轩缓缓闭上了眼,却道:“董文灏会来。”   萧如玥怔了怔,一下窜到床边:“您该不会想……干掉他吧?”   那声音太兴致勃勃,好似若真如此,她一定会撇下所有事跑去围观,惹得萧云轩不禁睁眼看了她一眼,虽面无表情,出声却不禁多了一抹无奈和哭笑不得:“没想。”   萧如玥咧嘴,在床边坐下:“您字字千金,平常求您都不开口,今儿个是怎么了?忽然提到董家八爷?”   董家子嗣众多,一面声大势狂,也一面人多心眼多,控得台面不倒已经手段非凡,又如何去控制人心不古?而且,就着克吉烈族铁矿兵器一事,当中自是不乏野心勃勃永不满足之辈,更有吃饱撑得满脑肥油受人教唆惹事者,恐怕都会趁着这个时候来搅一搅,可……   草原条件有限,以至于游牧族异常凶悍,为了生活时常抢来抢去,克吉烈族就是当中之最,上一次是族长暴毙,族内势力就继承人一事发生分歧,才被董家有了机会掌控,如今乌其恩坐正族长之位,后又有与神风门关系匪浅的神秘合作者撑腰,克吉烈族人岂会再容忍他人拿捏?   更何况,潘瑾瑜以监察御史身份领三千精兵助阵,稍后武王皇甫煜也会带着五千精甲兵到场……   如此一来,董家八爷董文灏岂能不亲临此地,以图在自家人惹事生非闯大祸而无法收拾之前,力揽狂澜?   虽然这些萧如玥都知道,但她就是偏要问一问,某种角度上来说,她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就爱招惹招惹这个混蛋爹,他不让她闲,她自然也不能让他太好过了!   想当然尔,萧云轩是不会回答她的,于是片刻之后,守在毡房外的夜三和常喜常乐就又听到了一阵阵低低的打斗声我的宅男女神txt下载。   约莫两柱香后,萧如玥才神清气爽的走了出来。   塔娜送东西为由,又来找萧如玥。   “额尔族和巴氏都来了人,想跟我们联姻,不是求娶我,就是想让我乌其恩阿哈娶他们的公主,我阿哈让我问问你的意思,这姻联不联得,联的话,怎么个联法。”   塔娜倒是一如既往的大方,张嘴就脸不红气不喘的巴拉了出来,可萧如玥却黑线滚滚……   一阵冗长的沉默之后,萧如玥反问:“我什么时候变成你们爹妈了?”结婚这种事,干嘛问她啊啊啊啊?   塔娜眨眨眼,理所当然就道:“你虽然不是我们爹妈,但你是我们大恩人,若不是你,我和我乌其恩阿哈早没命了,我们克吉烈族也会被其他族群顺势瓜分掉,我乌其恩也说了,你脑子比我们兄妹俩加起来都好使,这事交给你做决定保准没错,你放心,为大局着想,我们一定听你的,你让我嫁额尔族,我就算跟宝音公主有旧怨,也绝对不会嫁到巴氏去!”   她倒是豁达直接,但萧如玥真的很想说。我擦!我擦擦擦!   深吸一口气,萧如玥才没有直接喷塔娜一脸唾沫,道:“塔娜,你心里就没有中意的人吗?”   塔娜愣了一下,眨眨眼,还是那么直接得让萧如玥有点想抓狂:“以前看不上,现在忙着监督铁矿和兵器的事,实在没空想那方面。”   “……”   一阵无语之后,萧如玥哭笑不得:“这几天我在这会帮你盯着,又刚好不但额尔族和巴氏,其他小族都各自来了人,你就趁机好好看一看想一想,瞧谁上眼了偷偷跟我说一声,我给你瞅瞅,怎么样?”   塔娜顿时一副“还有这一招”的表情看着萧如玥,哈哈大笑起来:“我乌其恩阿哈果然没说错,你脑子就是好使,好,我听你的。”   萧如玥抽抽着嘴角笑。   “我回头就跟乌其恩阿哈这么说,让他这几天也仔细看姑娘,相上了就跟你说哈。”   “……”   “对了,我的还没那么要紧,我乌其恩阿哈的你可要仔细瞧清楚了,他现在是我们克吉烈族的族长,他明媒正娶的娶的第一个女人自然而然就是我们克吉烈族的族母,倒不是说一定要出身怎么样,但人品一定要好,不是开玩笑的,这事你一定要给盯紧了。”   “……”   萧如玥很想给塔娜几个过肩摔,然后扔出去……   *分啊分啊*   京都。   大皇子忽然没了,惠妃左乐之自此沉浸在丧子的悲痛之中,倒是没哭哭啼啼,也极好侍候,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带她出寝宫四处转也不会反对,只是跟没魂儿的木偶一样,自那日开始就没开过口说话,由着人拿捏,而原本承诺给皇帝的炸药,影子都没有……   皇帝自然跟着心情不好,再加上萧家不倒,董家不乱,蒋家不从,武王要死不死,除了他少了左乐之这一力臂,还死了一大票一大票的人外,似乎所有事情又被打回了原点,他岂能不烦躁到一点就燃?   偏就在这时,太子和三皇子在萧家马场打起来而被武王“请”进精甲卫营住的事,虽然迟了些,但还是传到了他耳里……   “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正文 210 祝山而亲生日快乐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自大皇子没了之后,皇帝就一直寝在惠妃左乐之那里,皇后这边都许久不来,听说他过来,皇后还趁着那点点时间特意打扮了一番,却不想他一进门,就喝了她那么一句……   怔了怔后,皇后边不露痕迹的摆手让随侍的人退下,边扬起温和的微笑迎上去:“皇上,您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   “好好的?朕的脸都让你的好皇儿丢尽了!”皇帝黑脸沉声喝断她的话,更倏地挥开她挽上臂的手:“朕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朕不是只有子霖一个皇子,若他再做这么没脑子的事,朕就废了他这个太子!”   说罢,不等皇后反应过来,拂袖扬长而去。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皇后无疑如遭雷击一般,愣是好一会儿才勉强反应过来,可皇帝却已经大步去远,她追到寝宫外,也只是看到他那抹无情远去的身影化作了一抹黄点……   “去,让人查查到底怎么回事!”   嬷嬷领命正要离去,皇后又唤住了她,沉声令道:“不,还是派人通知梁国舅,让他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快马加鞭将太子带回来!”   “是。”   *分啊分啊*   纵是美轮美奂的御花园,也耐不住冬风洗礼,虽栽的多是整年常青的花木,但此时园中的花儿也已屈指可数,且多半已凋得差不多,可怜兮兮的挂着一二,或是三四片花瓣儿,更显萧瑟……   “哦?”   听闻耳边低报的皇贵妃柳眉轻挑,而后眉眸弯弯,浸满笑的望着一朵看似完整的花儿在指尖轻触下,花瓣儿片片凋零得只剩下秃梗儿。而嘴上却是无限惋惜的叹道:“唉,多好的一朵花儿,曾经也是艳及一时压尽满园的,如今不过轻轻一碰,就这么散了……”   边上的人似懂非懂,却也纷纷点头附声的应和,反而没注意到,皇贵妃满脸怜惜的直起身时,在那来通报的人耳边低语吩咐了句。   *分啊分啊*   十月初六,草原北部愈发热闹了,放眼一望,入目所及尽是大小不一的帐篷毡房,但,气氛也随着武王皇甫煜领着五千精甲兵及数百侍卫的驾到,而变得诡异非常!   虽然,他的情况似乎很糟糕,一到就被匆忙送到了武王妃那里去急救,但他只要还有口气在,他就是能挥师八十多万大军之众的武王,在这里,也只要一声令下会能让那身经百战的五千精甲兵把这里搅得鸡犬不宁,违抗他者,就算杀出这片重围,也还有驻守通城的十多万皇甫家军闻讯北上围来……   总而言之,在这里,他威胁最大,虽说明面上他是为追妻而来,但他若想要这批兵器,就没人敢跟他叫板竞标极戮狂徒!   所以,弄清楚皇甫家到底有没有竞标的意思,对所有竞标者而言都至关重要,包括好不容易跟“合作者”攀了二两交情,私底下谈妥价格今年肯定能标得一定数量兵器的廉亲王……   不过,廉亲王是结结实实经历了三代帝王的,不练成精也成老狐狸了,在知道武王在萧家马场一住数月近竞标日还不走时就多留了个心眼,防着这一天,因而这一次北上竞标,他还特地带上了独生女儿凤柔郡主!   因为,凤柔郡主跟武王妃处得不错,算得上有些交情,而武王妃,是唯一能从武王那里问到事情的人!   萧如玥莞尔笑道:“凤柔郡主直管回去跟廉亲王讲,武王并无意此次竞标,让他放心吧。”   凤柔郡主本是不愿意来这一趟的,却拗不过自己的父亲,萧如玥却没有在意还直接告诉她,反倒让她讪讪的不好意思,含含糊糊的点点头。   又仔细看了看萧如玥的面色,道:“虽然明知道你要照顾武王又要操心萧大当家的身体,根本不可能好好休息,但我我还是要说,你也要好好自己。”   萧如玥点点头:“我有分寸的,多谢凤柔郡主关爱。”   凤柔郡主一听,顿时有些没好气:“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郡主长郡主短的?叫得那么生疏,存心让我不好意思来找你玩儿是不?”   萧如玥失笑,并未跟她嚼舌根,反正说来说去也就是那么个意思,说再多也不过就是浪费口水而已。   “你啊,有时候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凤柔也失笑,但没一会儿就猛然想到了什么似得,神秘兮兮的凑近萧如玥压低声问:“听说晋安侯世子妃也来了?”   萧如玥暗暗挑眉,有些好笑,却还是点头应了:“确实来了,我就是跟她一起来的,不过她跟克吉烈族公主塔娜稍微有些旧怨,不好和我一样住进克吉烈族里来。”   凤柔点点头,欲言又止。   “凤柔郡主想说什么只管说便是。”萧如玥鼓励她。早说完也好早滚蛋不是?   凤柔又一番纠结之后,才含含糊糊的道:“总而言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又贵为武王妃,对你虎视眈眈的人多如漫天繁星,就算你聪明绝顶也还是要小心为上,有些事,总归是莫太轻信了他人的好。”   萧如玥翘着唇直点头:“是是是,凤柔郡主说得是,都是。”   她那样,不禁让凤柔觉得给她说教的自己有些蠢,顿时羞赧不已的起身往外跑:“总,总而言之就是那样,我不跟你说了,我,我……回!去!了!”   身后传来的萧如玥银铃般的笑声,惹得凤柔最后一句不禁咬牙放得有些狠,可她也实在羞得不行,小脸通红娇态尽显,那狠话像极了吵架吵不赢的小孩遁走前要名字撂的狠话,着实没什么威力,更没想到一出门……   塔娜和乌恩其刚好往这边来,塔娜走前面,看到门开一抹人影窜出来,本能反应就是侧身躲开,可她身后的乌恩其却刚好望向他处,等发现有人撞开已经太迟,人已经撞上身了。   没看清是谁,只知道他若不伸手拉一把,人家小姑娘就得倒着狠狠跌坐到地上去,因而手疾眼快的伸手将她拉住……   “呀!”   凤柔惊叫着以为会狠狠跌坐回去,不想竟有人拉住了她,并顺着那股惯性她扬起了脸,看到了那人……   他生得非常魁梧,对她而言像座山似的,此时这里的天气已经很冷,他却穿得很单薄,皮肤被北风洗礼得有些粗糙,但彰显健康小麦色的肤色却很漂亮,浓眉高鼻而五官显得粗犷豪气,不如中原人的俊美,却十分帅气,尤其那双眼,明亮而炯炯有神,且透着一股正气凛然,一看就不是奸猾之人异世之佛魔炼情txt下载。   凤柔贵为郡主,廉亲王老来得女,万千宠爱于一身比别家王侯小姐多了几分自由,却也不过只是能在京都城里转来转去而已,见的游牧族人也不过过往京都的过客,寥寥可数,到了这里之后倒是见多了,可多半五大三粗满脸乱胡,看着就渗人,乌恩其这样的,还是头一次见……   “郡主,凤柔郡主,您没事吧?”   随从的声声急唤,唤回了凤柔迷失的心神,顿时俏脸红透,挣开同样怔住的乌恩其的手,胡乱的应着“没事没事”,不知所措的拔腿就跑。   可也没跑出几步,才猛然想起自己还没到谢,就又回了头,不想乌恩其也转头看她,四目相对的刹那,不但心跳忽然快得吓人,脸也更红了,羞赧的道谢:“不好意思刚才撞了你,还有,谢谢你拉住我……”   乌恩其也莫名其妙的跟着红了脸,挠挠头,憋出一句:“……哦……”   塔娜倒是眼尖,看的清楚,可一听乌恩其那话,顿时膜拜得不禁当场就破口喷道:“乌恩其阿哈你是笨蛋吗?人家郡主跟你道歉道谢,你哦什么哦。”   “啊?”乌恩其不懂,可只回头看了塔娜一眼,那头凤柔已经羞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拔腿跑掉了。   “你……笨!”   看他恋恋不舍的样子,塔娜抓狂,却也只能那么骂他,而后便眼尖的瞧见探头的萧如玥要缩回毡房里去,赶紧奔过去:“如玥,瞧见没瞧见没,我乌恩其阿哈看上她了,那个郡主!”   萧如玥直觉黑线滚滚,应道:“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特么的的,人山人海那么多人,乌恩其横看竖看看谁不好,怎么就偏偏跟凤柔看对了眼呢?   一想到凤柔老爹廉亲王,萧如玥就觉得麻烦,特么的大麻烦!   “你别装,我知道你眼尖的很,肯定看到了的。”塔娜直接追进毡房去,还不忘招呼乌恩其:“乌恩其阿哈,赶紧进来呀,你再不用进来,如玥可真会赖掉啦。”   乌恩其的目光恋恋不舍的从远去的凤柔身上移回来,人也跟了上来,低斥塔娜:“塔娜,别胡闹,人家可是郡主,我怎么配得上。”说罢,尴尬局促的对萧如玥笑:“武王妃您别往心上去,塔娜就是心直口快。”   萧如玥看了看他,并没说什么,只回了个浅浅表示并不在意的微笑。   “如玥才不会计较这种事。”塔娜撅嘴,又道:“再说了,我这可是在帮乌恩其阿哈你,瞧上眼了却不去争取,日后有你哭的!”说罢,冲乌恩其做了个鬼脸,又缩到萧如玥身后去。   乌恩其顿窘,又觉得塔娜对萧如玥实在太没大没小,怎么说人家都是武王妃不是?而克吉烈族有今天,也多亏了她,明天更得靠她才守得住,不禁呵斥道:“塔娜!不得对武王妃无礼!”   萧如玥笑“好了好了,坐下吧,争取时间说正事,免得你们在这里坐久了让人起疑。”   ------题外话------   亲们不要贸然催更哟,有时候更得早是因为晚上有事,乃们催了我也有心无力,今天嘛,真的有事,不过意外的提前结束了,也恰好山而亲生日答应她的加更,又恰恰好,有亲催更,哈哈哈,应该不介意一块儿算了吧,o(∩_∩)o哈哈,么么大家,祝阅读愉快。   正文 211 后悔了吗?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十月初六日落前,武王妃亲自将附有武王印鉴的告示贴出克吉烈族大门口,公开表示皇甫家不会参与这一次竞标,但也不会马上离开,其一因为武王赶路颠簸身体稍微出了点状况,其二是要等冰晶乌兰开花,试试以毒攻毒为萧大当家萧云轩解毒。请使用访问本站。   告示一出,顿时轩然大波,各种揣测怀疑甚至谣言横空出世,虽然这种想把对手骗走的方法很幼稚而拙略,但偏偏大家都屡试不爽,隔个半时辰就刷新一次,一次比一次夸张无厘头,听得萧如玥每每喷笑。   十月初七一早,天边才蒙蒙透亮,一只雀鹰自高空盘落克吉烈族内,自窗口滑入一间大毡房内,爪上绑着的小纸条上只两字——   妥了!   半个时辰后,天边透亮了许多,吃过丑姑亲自做的营养早餐后,萧如玥带着十余侍卫快马出了克吉烈族,哒哒的马蹄奔跑声把周围还在睡梦中的人都惊醒了,却才隔了一个多时辰,她又急冲冲的带着人跑了回来。   克吉烈族四周围都散落的住满了四面八方来的人,闻声纷纷围起看热闹,看到通身乌黑没有一根杂色毛的高头大马背上,武王妃一身干练女子胡服,头顶灰色狐毛暖帽压至柳眉,围巾挡风遮了半脸,外露的凤眸闪烁着显而易见的火光……   围观的纷纷惊愕了。这是怎么了?   住在克吉烈族外的萧如雪也在围观之列,见萧如玥策马跑得那么急,不禁紧张的脱口高声唤道:“六妹!”   那一声几乎被淹没在马蹄声里,可烈风却陡然扬高前蹄长啸一声,刹住了狂奔中的步子……   烈风的啸声宛若能碎云破空一般,异常的嘶长而刺耳,震得人心剧颤,且几近双腿直立而起的刹势异常凶猛,任谁看着都有种马背上的人会被甩飞出去的感觉,粗壮的汉子看着都心底发毛。   可,那马背上的小人儿,娇小纤细的身板如同风吹就倒似的,却惊人的拉紧缰绳稳稳跨坐在马背上,并同时顺唤回望,只是不想,刹势终究太猛,她那么一回头,头顶的狐毛帽顿时脱飞了出去,遮脸挡风的围巾也顺风散了一圈……   刹那间,蓦然回首的她青丝散舞,顾盼回眸间百媚千娇而又飒爽英气,绝代风华宛若天人,顷刻间便艳煞了众人!   那一瞬,与她拥有相同五官的萧如雪都惊艳得呆住了,又何况萧如雪旁边的潘瑾瑜……   只是,他除了惊艳之外,更多的是不敢置信,以及,不知为何刹那间涌起便满腔的悲痛,宛若忽然闻知所爱玉殒的人一般,定定如同木头似的杵在那里。   这一刻,他肯定,马背上的人绝对不是他要找的人,可是……   他要找的人呢?他的丫头呢?她,又是谁?为何让他感觉,一会儿是,又一会儿不是?   这时,萧如玥已经策马慢步来到二人跟前:“五姐,什么事?”   萧如雪呆了一下回神,赶紧道:“我就想问问你那么急怎么了。”   闻问,萧如玥方才微微松缓神色的小脸顿时又沉了下去,寒声道:“冰晶乌兰还没开花就被毁了,一整片全被斩去待放的花蕾,根都被拔了。”   “什么?!”   萧如雪惊呼,边上的潘瑾瑜也惊愕不已:“怎么回事?”   萧如玥摇头,而凤眸也同时扫向四下,似要从中找出凶手一般:“冰晶乌兰花开才是剧毒,没开花前毒性很小,谁都能将其毁去,看时间,应该是昨晚连夜干的假妻真爱最新章节。”   昨晚?而公告是昨天日落前贴出去的,也就是……有人存心不让萧大当家活!哪怕只是一点可能性,也毁之!   心一凛,潘瑾瑜凝了神色,萧如雪则直接惊问:“那现在怎么办?”   “冰晶乌兰开花很整齐,一开就是一片,而花期却也很短,第一朵开到最后一朵凋谢仅仅三天而已,为今之计也只能去远一点的地方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而我前天去看时花还没开,算起来应该是今天开始开的,也就是连着今天也只有三天时间而已……”   萧如玥越说神色越凝重:“必须抓紧时间,就得多些人手,所以我回来就是要向武王爷讨些人的。”   潘瑾瑜拧了拧眉,张嘴欲言,却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到萧如玥看着他道:“五姐夫,你是监察御史,这~里~就交给你了。”   虽然潘瑾瑜现在面对这样的萧如玥有些混乱,但那话里有话的话,还是听的出来的,仰着脸看着马背上的她好一会儿,方才点点头:“你放心,我明白,你……自己也小心一点。”   “我也去。”萧勤玉从人群里出来。   “去去去,去什么去,你当我去做什么?游山玩水?”   萧如玥不客气的当众狠狠瞪他,而后令道:“萧勤玉,你给我留下好好照顾爹,还有武王爷,我好不容易找到药引让他稍微有所好转,只要安心静养,假以时日他定能痊愈,所以,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好,给我看住他不要让他在四处乱跑。”   这怎么可能……   众人默默,怜悯的看着小俊脸有些发绿的萧勤玉,也只当萧如玥是因为大片冰晶乌兰被人毁去正火头上,又加上皇甫煜屡屡任性导致身体频频状况,她才会这么蛮横而口不择言。   而,她不但是凤国武王妃,还是萧家未来的当家,她的话无论多不可理喻,身为凤国子民萧家子孙的萧勤玉都要听,也豁出性命的都要办到,就此被带进了克吉烈族去。   “虽然武王妃确实很漂亮,但人已经走远了,你不用再盯着发呆吧?”一身普通胡服装扮的程庆手肘撞了撞边上的董正奇,语带揶揄:“再说了,人家可是武王妃,武王的女人,你……难不成还敢跟武王抢?”终究是忌惮,有一句说得十分小声。   董正奇回神,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却又很快再度转向萧如玥离去的方向,蹙眉:“我只是觉得她回头的那一瞬间,好像一个人……”   程庆惊愕:“谁?”   董正奇张嘴险些脱口而出,关键时刻又闭上了嘴,呵呵笑着搪塞:“仔细想想又不像,应该是看错……”   话没说完,余光瞥见旁边站近的人,顿时惊断了话转眸看过去:“八……”   在那人含笑的眸子示意下,顿时又收住了后声,一把拖上跟着转头过来,却还没看清人的程庆一起跟着那人退出了人群。   半个时辰后,萧如玥带着武王手令,集结了一千精甲兵和一百武王府侍卫,再度轰隆隆的启程寻找冰晶乌兰去了。   午后,疑是神秘“合作者”出现的消息,纷纷飞向克吉烈族周边各个竞标者手里,怕自己去别人也去,导致太多人去迎让“合作者”反感,又怕迎错人,以至于申时“合作者”确实到了,也没有一方人远行去迎,只匆匆派了代表揣着贴子在克吉烈族门口等,以示友好。   那“合作者”一身玄色男装衣袍,高高的挽着发髻以同色发带束紧,特制的银色不规则半脸面具,将只有巴掌那么点大的脸巧妙的遮去了一半,虽然只遮了半脸,却让人完全无法猜出面具下是怎样一张脸,只能从身段和外露的半脸肌肤看出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跨着灰白色的高头大马……   这一次,“他”跟传闻中略有不同,带的全清一色是年轻男子,不多不少十六人,个个黑色劲装长袍披挂斗篷,统一将宽大的斗篷帽拉盖了头,只隐约看得见面上清一色戴着同样的面具,面具纯白底色,嘴角两边各挂一鲜红刺目的蛋大太极图,看着诡异非常,让人没来由的毛骨悚然,一人一马慢慢尾随“他”后金庸世界大爆发全文阅读。   “小兄弟,请留步!”   眼看就要到克吉烈族门口,忽然一人横阻到了路中间,虽然抱拳拱了手,却昂首挺胸不可一世的模样看着马上的“合作者”,开口便道:“在下凤子霖,凤国太子是也,久仰小兄弟大名,已略备薄酒,不知有没有荣幸请小兄弟过去喝一杯?”   一旁,阻止未果的潘瑾瑜顿时沉颜黑面,若趾高气昂站在那里太子不是太子,他早一手刀劈晕了他,也省得他惹是生非。   “合作者”倒是给面子的停了下来,还下马回了抱拳礼,嘴角微勾却是歉意的道:“不知太子殿下驾临,草民失礼了。”   顿了一下,又道:“太子殿下青睐草民荣幸之至,但草民路上有事耽搁以至于这么迟才赶到,眼下尚有要事进克吉烈族内办,太子殿下的盛情只能暂且心领,改日再盛情回请太子殿下,您看如何?”   太子万万没想到众目睽睽之下,自己亮明身份的情况,对方竟然还敢这么果断的婉言拒绝自己,顿时面色不好起来,张嘴正要说话,旁边一声喝传来:“来人,把太子请回来,莫阻了小兄弟的路碍了他的事。”   众人闻声,纷纷望去,见是老廉亲王。   “皇叔公?!”   本来闻声不悦的太子转头看清人后惊愕了下,也看到真有人过来要将他“请”离路中心的样子,赶紧顺梯下台的过去行礼:“子霖拜见皇叔公。”   廉亲王是皇帝的亲皇叔,至今还握有一定的权势,太子自然不敢轻怠了他,更何况,这么多人看着,若是真被“请”开,那不是更丢人么?   廉亲王端着长辈的架子横了太子一眼,旋转向“合作者”,歉意而不失尊贵的抱拳拱了拱,微笑道:“小兄弟,我这皇侄孙深居宫内养尊处优,不懂什么江湖礼数,让你见笑了。”   “廉亲王客气。”笑着抱拳回礼,别的不多说,“合作者”只客套的道:“明日正式竞标,我这才急匆匆赶到,尚有诸多事宜要办,就不陪老亲王吃酒了,待忙完,再盛宴宽带老亲王……”   略顿,抱着拳转身一圈,意有所指道:“以及诸位!”   一听这话,人群里纷纷有人略微点头,似是回应,也似是称赞“他”的心思玲珑,廉亲王则直接哈哈大笑,十分高兴的模样道:“那老夫我就等着小兄弟的宴贴了。”   “合作者”只勾唇而笑,拱拱手再度翻身上马:“失陪了诸位!”   一行人就此直接进了族门打开的克吉烈族内,而那些以示友好的贴子,则纷纷交由克吉烈族人奉上。   神气活现出头,又灰头土脸缩回去的太子殿下,被潘瑾瑜恳请廉亲王收下,廉亲王也担心太子竞标日又一个惹“合作者”不快,拖累自己之前私下跟“合作者”谈好的事打了水漂,便点了头。   三皇子凤子弦拜见廉亲王时,还顺道“看望”了一下太子殿下,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反正不欢而散,太子还一个劲的破口大骂,但反正兄弟两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倒也没人特别在意……   而,谁也没料想到,太子今天那么突兀的跳出去挡了“合作者”的路,反倒阴差阳错的让那些藏在人群里,淬毒暗器待发向“合作者”以及其随行的人纷纷惊了一下,也正是停了那么一下错失时机,便纷纷被另一拨人定在了原地,而后随散开的人群一一被带走把球给我最新章节。   克吉烈族外,一顶半大不小不起眼的帐篷里……   “这么说,你怀疑‘他’其实是女儿身?”   董文灏许久之后才出的温温和和的问声,把董正奇趁机又出走的心神拉了回来,含含糊糊的应:“嗯,应该……大概吧……毕竟我也只见过她几次,而且她每一次出现都不太一样……”   “女的?!不会吧?真的?”前两天就被自家亲爹逮住的董清妍惊呼。   董正奇斜了她一眼,道:“如果她不是女的,那就是神风门的门主是断袖之癖!”话说完,才惊觉失口,余光微转,果真看到董文灏定定的看着他。   顿时,莫名心虚的摸摸鼻子,左顾右盼。刚刚八叔问他“合作者”的事时,他没说上次在花船上那暧昧的一幕。   “就今天,‘他’正式露脸之前,你是不是已经见到她了?”   董文灏又问,声音依旧轻轻慢慢的温和,却太突兀的吓得董正奇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而董清妍却不禁再度爆出惊呼:“爹,您的意思是说‘合作者’其实早就在这里,只是隐藏在暗处看着大家?”天,那岂不是有可能在这几天跟她擦肩而过而不知道?   董文灏好像没听到一般没有应董清妍,优雅得慢条斯理的仔细泡茶,再为众人的杯子添茶,并还是那个轻轻慢慢的语调:“正奇,不会刚好是……”顿了一下,抬眸直直看着着董正奇转回来的眸,道:“她吧?”   董正奇一惊,目光顿时左右飘忽起来,不敢说谎,也不敢说真话,不免就变成了支支吾吾的含糊其辞:“我……我也不敢肯定……大……大概吧……”   屡屡被董文灏无视掉,董清妍恼火,可又实在忍不住好奇,便现将火气压在一边,凑近董正奇:“四哥,是谁呀?”   而,董文灏却这时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边往外走边道:“立刻收拾东西带上那些人,连夜走。”   “咦?”   董清妍怔了一下,董正奇已经应诺,她知道这四堂哥是不会忤逆她爹的意思,于是大步追着董文灏出门想问个清楚,却不想,不过慢了一步而已,那做什么事都不慌不忙慢条斯理的爹,待她出门竟就连影子都不见了。   “四哥!”   董清妍只好折了回来,跟董正奇下功夫:“好不容易来一趟也,就这么走了?再说了,明天就是竞标日了,这么走不是太亏了吗?他们摆开这么大的架势竞标,无非就是为了钱,我们董家也做一份参加竞标,难道会输给别家不成?”   董正奇一阵静默沉凝之后,面色不太好,看着董清妍道:“八叔说得不错,马上收拾东西连夜走,免得夜长梦多祸上身!”   董清妍不明白:“为什么?你和爹到底说的是谁?到底是什么人让你们这么忌惮?”又能有什么祸上身?   这时,一直在旁边却后知后觉的程庆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面色怪异的看着董正奇问:“难道是……”   “程庆!”   董正奇当即喝断他的话,板着脸沉声道:“你这一句话出口,足以让董程两家一夕之间瓦砾不存!”   程庆一听,顿时抿紧了嘴,面色十分难看。   “为什么连庆哥你都知道缘定西游!”董清妍尖叫,蛮横的推了程庆一把:“庆哥,你别听四哥吓唬你,哪有那么严重,我们可是董家,而你表姐又是宫中最……”   话没说完,被董正奇长指一点软倒进慌忙伸手接的程庆臂弯里。   “程庆,我要你发誓,不管清妍日后怎么威逼你,你都不能泄露一个字,当然,也包括你那在宫中的皇妃表姐!”董正奇沉声正色道。   程庆拧眉,看了看怀里的董清妍,又想了想宫中的惠妃左乐之,纠结了,为难了,好半天没声音。   见他如此,董正奇面色顿时又凝重了几分:“程庆,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我给你个忠告,后宫之人往往身不由己,作为亲人,有些事可为为之,而有些事,却万万不可为之,懂吗?”   程庆似懂非懂的看着董正奇,害得董正奇一阵无语,只好道:“总之,不管你猜到的是谁,都忘了,为了你爹你娘你的孩子,还有清妍,从现在这一刻开始,都忘了!不管谁问起提起,你都不能说,哪怕一个字都不能说,这样总明白了吧?”   程庆总算点点头:“我知道了。”   董正奇又看了看他,才起身去吩咐人收拾东西……   *分啊分啊*   克吉烈族的贵客来了,塔娜请丑姑帮忙做吃的,忙了大半天,主食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只差一些青菜还要洗。   其实青菜克吉烈族的妇人已经洗过了的,只是洗得太粗糙,再加上这里环境不好,冰雪化的季节都难种出东西来,青菜在这个季节的这里无疑就稀罕得不得了,老的部分,她们没舍得摘掉……   丑姑理解她们,但也不能这么把菜炒了送上桌去,更不好当着她们的面把青菜都捡一遍,那无疑跟打她们耳光没两样,因此也没说什么,只谎称那么多人青菜可能不够,又抓了一把没洗的盖在那些洗过的上面,跟厨房的人打了招呼,便自己拎着去河边又洗一遍。   小河虽然不大,但只要不是特别干旱的年月,都是四季常流的,在附近不远,但也还是在克吉烈族的营地外面,整个克吉烈族吃喝洗全靠这条小河,因而就算现在已经傍晚,也还是有不少男男女女在河边洗着洗那。   微笑着回应河岸边正忙碌的人招呼,丑姑提着菜往了上游去,免得青菜沾了他们洗过的可能牛羊马粪的脏水……   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连她都没有想到,这洗菜的路上竟然会遇上许久许久不见的熟人,以至于一篮子菜,就那么跌散落了一地。   夕阳余晖倾下,为那人修长的身影镀上一层意外刺目的金光,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却,只一眼,她就知道他是他!   太忽然,丑姑怔怔的杵在了那里,一动不动,眼都不敢眨,只怕自己眨眼的刹那,眼前的人便成了夕阳余晖在的一缕……   “怎么吓成那样,我是青面罗刹么?”   那人轻轻慢慢的笑道,温润的声音透着一股包蕴修养的优雅,缓缓蹲下身,把散在地上的菜拾进篮子去。   “……”   丑姑张了张嘴,却又在关键时刻把那声称呼咽了回去,仰脸作势望天色,不露痕迹的把泛滥的水雾倒回眼眶里,并看看四下有没有人注意这边,又暗暗一个深呼吸,才蹲下身去:“奴婢来就好。”   表面掩饰得再好,那微哑的声音也还是泄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抬眸,看着她即便微低着脸也依旧隐约可见的脸上的疤痕,他几不可闻的一声叹,低眉继续帮她捡菜:“静儿,后悔了吗?”   正文 212 再也不见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闻言,董文灏笑了,笑声轻轻浅浅,却又透出一股淡淡的欣悦:“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对那孩子做什么。请使用访问本站。”   只一句话,心思就被看透,丑姑有些窘得脸颊发烫,不知说什么,只好埋头快快捡菜,不想,董文灏又道:“不过,你该跟我回去了。”   丑姑怔了一下,倏地抬起头来,错愕的看着董文灏。   “抱歉,浪费了你九年青春……”董文灏歉意道,顿了顿才又道:“现在已经结束了,你可以自由了,可以跟我回董家,亦或者,我帮你找个地方再换一个身份生活,但不论如何,你一定要离开这里,离开那个孩子。”   “……为什么?”丑姑问,唇无法控制的有些抖,思绪混乱。   董文灏定定的看着她,那温和的目光却仿佛能将她看透一般,好一会儿才张嘴道:“今晚戌时出发。”   丑姑惊愕,想再说什么,他却已经起身离去,看似走得慢条斯理,却眨眼就出了老远,河边还有克吉烈族人在,她也不好追上去。   不远外,克吉烈族营地离小河最近的毡房后,一抹纤细的玄色身影默默背身离去,身后跟着的精瘦黑袍人,抬手轻轻落在“他”头顶揉了揉……   夜色悄悄然笼罩大地。   贵客来了,克吉烈族却并没有太热闹的宴会。   准确的说,是排场够了,但气氛却有些微妙的生硬,毕竟谁被那么多人围着都无法安心,何况才五千余人的克吉烈族,眼下被不止一万人包围在中心,而且当中只算大数就有八千人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再加上“合作者”一行虽然装扮诡异,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却才十七人而已……   如此之下,纵然是骁勇善战的克吉烈族人也不禁心生怯意,万一明天乱起来,真的能控制得住吗?   气氛不好,宴会自然早早便散了,除了守夜的人外,纷纷各回各家休息去了。   今晚的戌时来得意外的早……   毡房的门被轻轻的敲了三下,房里的萧如玥便霍地的站了起来,俏脸也随即凝上了一层寒霜巨木无敌。   是的,三下的信号,是丑姑偷偷出去了!   皇甫煜一把拉住她,伸手要取走她手里已经握了许久的小瓷瓶,柔声道:“我去,你留着。”   “不,这是我的事。”萧如玥沉着脸道,握紧那只小瓷瓶不让他拿走。   一阵静默,皇甫煜抬手托住她的后脑,低头轻吻上她的额,道:“玥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萧如玥怔了怔,看着他的两眼旋即缓缓阖上,未及出一声,便软在了他的臂弯里……   *分啊分啊*   董文灏命董正奇带着董清妍等人先走一步,十里外扎营等他,自己垫后等丑姑。   丑姑确实来了,却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   “这样也好……”   董文灏点点头微笑,起身上马,指了指旁边的一匹马:“那是你的,走吧。”   “八爷。”   丑姑急急叫住他,却他回过头来好半天,才深吸一口气,道:“我不能走,我答应过那孩子会一直陪着她。”   惊讶只在董文灏眼底一闪便逝去,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慢慢道:“即便她有一天会亲手杀了你?”   丑姑窒了窒,面色难看,却还是坚定的点头,而……   “不行。”   董文灏却淡淡的道:“我不能让你留下。”   丑姑惊愕:“八爷。”   董文灏叹气,望着夜空里的弯月感慨:“我承认,当初捡了你只是一时起意,但看着你一点点长大,我真的很开心,真心把你当女儿待,并没有想过让你特地为我做什么,不想……”叹了一声,又道:“终究还是我一己之私累了你九年……”   转眸看着丑姑,目光柔和慈爱,却又坚定不容反驳:“静儿,不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你为此而丧命,听话,跟我走。”   丑姑双眸水雾朦胧,却摇着头后退:“我很感激八爷当年收养了奴婢,将奴婢视如己出,教导奴婢那么多东西,但,不行,奴婢……奴婢还是不能……”   “倘若……”董文灏看着她,温和的声音却无情的话:“有一天,我们和她迫不得已发生冲突呢?倘若那一天,你已经没有退路的只能从中二选一呢?静儿,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你应该懂。”   丑姑张嘴,却无法反驳,也没有来得及反驳,另一个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他说得没错,将来会变成如何谁也说不准,长痛确实不如短痛。”   那声音很年轻,也很特别,温润得彬彬有礼的优雅,却惊得丑姑一僵,甚至不敢回头!   是的,她听的出来,那是皇甫煜的声音,而皇甫煜来了,那……那孩子呢?   董文灏顺声抬眸,看到的是一抹修长而精瘦的黑影,黑长袍白面具,氤氲朦胧的月光下,透着一股比脸上那面目更诡异的气息……   这个人很危险!   董文灏都不禁暗暗心凛,正要开口,却惊觉胯下的马儿以及为丑姑准备的马儿,纷纷主动往那人靠去,勒缰绳都没用。   董文灏再度暗惊在心,却并未离开马背,由着马儿将他带到那人面前帝妃传之孝贤皇后全文阅读。   丑姑也察觉不对,担心董文灏只好硬着头皮转了身,惊见只有一人,而且气氛诡异,顿时顾不得太多就跪了下去:“王爷……”   那一声,让董文灏愕了一瞬,却也顿时明白了对方的身份,旋即敛着惊愕与满腹疑惑下马,恭敬的单膝跪下:“草民叩见武王。”   “都起来吧。”   皇甫煜淡淡一句,抬手将脸上的面具拨高斜扣在头顶,微笑着轻轻的揉抚起凑近讨好的两马儿:“呵呵,乖了乖了,都乖了。”   丑姑脑子一片混乱,虽然起了身却始终不敢抬头,而董文灏则惊愕于看到的情景。   皇甫煜轻拍了拍两马儿后,便直接越过董文灏走向丑姑。   董文灏一惊,人影一闪便先一步掠到了丑姑面前,将她护在身后,神情倒是不慌不忙,谦卑却又不会卑微:“武王,草民立刻就带她走,保证她永远都不会出现在武王妃面前,请您高抬贵手……”   皇甫煜回他微笑,很礼貌的:“请问董八爷,丑姑现在是您董家的人,还是我家小王妃的人?”   丑姑顿时窒住,而董文灏眼底则顿时多了一抹隐敛不住的凝重。   若回答丑姑是董家的人,那就意味着她不是武王妃的人,可直接当细作处死当场!而倘若回答丑姑是武王妃的人,则意味着董文灏无权过问丑姑的事,包括皇甫煜接下来会如何处置丑姑……   这根本,无论回答哪个都是错!   “既然都回答不了,那就听我说。”   皇甫煜敛了嘴角的浅笑,看着董文灏身后的丑姑道:“丑姑,即便你想,玥玥愿意,我也不能再让你留在她身边,而且,你知道的她的事情太,多,了!”   虽然早在初次见面时便有所察觉,这位武王并非传言中的那么平庸无能,但此刻……   董文灏都不禁有些毛骨悚然,第一反应便是一把抓住丑姑就要扔远出去,同时喝道:“走。”   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似乎上马不安全,所以他打算把丑姑扔出一段距离,按丑姑的身手是绝对不会受伤,而后,逼也逼她逃,可……   一抹映着月下也若有似无的急速微光,却不但逼停了他那起扔之势,还不得不缩手才不至于手臂被斩断,但他也并未就此放弃,而是顺势便抽出了腰间软剑,一抖将那细如毛发几近透明的丝线缠住,以免丝线转向惊杵在那里丑姑,嘴上则有些急的道:“王爷,草民当年之所以将静儿放在武王妃身边,不过是要还武王妃母亲一个恩情,并无恶意!”   然,他的话只把丑姑给错愕到了,皇甫煜依旧没停,反而更加凌厉。   丑姑很快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喊什么都没用,立即不顾自身安危的扑进两人的打斗中,想要替董文灏挡,却不想,反而害董文灏避免伤她而慢了慢动作,便被天蚕丝缠上了脖颈,断头只在刹那……   “不!”丑姑惶恐跪下,竟声泪俱下:“王爷,奴婢求您,不要伤害八爷,奴婢的命可以给您,求您放过八爷。”   董文灏抿唇不语,脖子被人家拎在手里,贸然动作明显不智,而求饶……也不过徒劳而已。   命在别人手里,他却一脸莞尔的看着丑姑,甚至,眼底有一抹淡淡类似解脱的东西,笑道:“静儿,起来吧,既然命该如此就不比挣扎了,无需如此作践自己。”   丑姑扬起泪脸看着他,泪落得更凶,倒是没有再求饶,但还是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与狼共舞,纯禽总裁巨星妻全文阅读。   “这是玥玥为你准备的。”   皇甫煜一手拽着天蚕丝,一手递给丑姑一个小瓷瓶:“你也知道,玥玥她其实不太爱说话,所以,就算是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知道是特地为这一天的你准备的,或许是入口便能让你毙命的烈性剧毒,也可能会让你痛不欲生一阵子才结果你的性命。”   董文灏默默看着丑姑,待她毅然接过小瓷瓶后,沉沉闭上眼。   “王爷,武王妃往后就交给您了。”   丑姑笑着道,打开小瓷瓶的塞子,仰颈便干脆的将里面的东西灌进嘴里。   “我会的。”   皇甫煜点头的同时,也收了束缚着董文灏脖子的天蚕丝,抛下冰冷的警告转身离去:“带她离开这里,尸身灵位任何跟她有关的东西都永不要再出现,否则,本王让你们董家瓦砾不存永世不宁!”   *分啊分啊*   卯时,萧如玥准时醒来,定定的看着近在咫尺皇甫煜。   “她不会死,对吧?”皇甫煜缓缓睁开眼看着她,嘴角噙着温柔宠溺的浅笑:“你终究还是不忍心杀了她。”   一听这话,萧如玥便知道他只是让丑姑喝下了那个药后离开,如她原本的打算……   顿时一阵心动,不禁往他怀里缩去,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平稳而有力的心跳,她就觉得平静:“她知道太多,就这么放她走终究是个隐患,说不定未来的哪一天她迫不得已出卖我们,所以……我让她忘掉一切。”   “嗯。”皇甫煜将她搂紧,轻吻她的发顶:“还早,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不了……也睡不着。”萧如玥摇头,却没有挣脱他的怀。   “那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皇甫煜侧身躺平,便将她高高举了起来,笑如暖阳:“往后我天天给你做,十二时辰时刻待命,想吃多少餐都不成问题,一定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   萧如玥默默的看了他一会儿,嘴角不知不觉就绽开一抹笑:“……野菜肉丝粥吧。”   *分啊分啊*   武王妃带着一千精甲兵和一百侍卫在找冰晶乌兰,丑姑不放心,连夜留了书信便偷偷找去了……   这是对外宣称的,不管是否有人怀疑,反正差不多的时候,就会再放“丑姑遇上狼群死于非命”的消息,董文灏是聪明人,自会配合把其实还活着的丑姑安置好,如果没安置好或被人翻出来……那就只好送他们董家一个灭门大礼回报了。   十月初八巳时,竞标如期举行。   竞标品有大小长短各种刀剑,矛,枪,弓,箭等等几十种之多,每一种武器都配有专人展示,越是繁琐厉害的武器低价越高,可供批量竞标亦可单一竞抢,单品竞标不限出价次数,价高者得,而批量型的竞价者,则每样竞标品只有三次出价机会,同样价高者得,恰好有人出同价的话,三人起直接加一次出价机会,只两人同价或是觉得再高价不值的话,可协商均分此品一年所能产的数量。   拜前丞相左乐之所赐,凤国的竞标本就有完整规范的体系,萧如玥只在原来的基础上稍微加一点,而后便以“合作者”的身份坐在那里做做样子。   廉亲王早跟“合作者”私底下谈好价格以及数量,来竞标也不过是个幌子,整场下来别人喊价他跟着瞎喊,反正到时候他肯定能得到一批,而且给的也是谈好的价格,但好在大家都只有三次机会,都非常珍惜,每次出价都很谨慎,而他也为了不撕破好不容易跟“合作者”拉好的关系,只在自己非常想要的兵器上猛抬价,其余的统统差不多意思意思就行暧昧高手最新章节。   是好东西总有人抢,本来预计是两个时辰的竞标,便才一个多时辰就提前结束了。   每款批量型价格都比董家高出一些,单品好几件抢出了天价。单品可当场付清银两带走,批量品则是先付一半作为押金,次年七月二十五一手交货一手付尾款,明面上的宽限期为五日,八月初一再度竞标。   直到结束也没出什么乱子,忐忑了许久的克吉烈族人纷纷喜形于色起来,却万万没想到……   太子竟然在竞标散时的混乱中,遇刺受伤了!   更惊人的是,太子属下所抓到的凶手是三皇子凤子弦的人,而那人也高呼冤枉!   不管事情到底怎么回事,都是治疗太子的伤最要紧,好在,武王妃萧如玥虽然“出去”了,但当初皇帝派来“照顾”武王的两位御医都在,只是……   潘瑾瑜听罢两位御医战战栗栗的话,顿时沉凝了脸:“这话当真?”   刚才他只是看到两位御医给太子处理伤口时神色不对,以防万一的拎出去逼问一番,倒是没想到竟然逼问出这样的结果来……   两位御医一听,顿时琴瑟着跪伏在地上,争先恐后呼道:“世子爷救命,救命啊,下官上有高堂下有妻儿……”   “行了行了。”   潘瑾瑜冷冷喝断两人的话,抿唇略微思索了会儿,道:“这事大亦大小亦小,但也不是我能说了算,而纸也终究是包不住火,圣上英明总会知道……这样吧,把耳朵靠过来,能不能活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不多久,廉亲王来探望太子,太子直高呼是三皇子凤子弦支使的人行刺他,要廉亲王为他做主派人保护他,并将三皇子凤子弦押回京都让皇帝处置,气得三皇子凤子弦当场跟他大吵起来。   廉亲王被吵得烦,命人将两人隔开看起来,也意思性的问问两位御医太子的伤势,不想竟见两御医神色惶恐不停直抹汗,回个话也支支吾吾一字三抖,顿时大怒逼问怎么回事,才知道原来太子那伤不但离要害远,不深,且切口来看根本就是他自己下的手!   廉亲王一听,顿时后悔了,想当作不知道,潘瑾瑜却冒了出来,俨然一副已经听清楚听完整的凝重神情,再有,当时虽然人多混乱,可也不乏眼尖嘴贱唯恐天下不乱者,虽然廉亲王和潘瑾瑜都有意封锁消息,但消息还是传了出去,且转瞬就沸沸扬扬了起来,连武王都惊动了……   作为长辈的廉亲王顿时觉得脸都丢尽了,一怒之下将亲写书信向皇帝禀明情况,立即让人把太子和三皇子护送回京都,把烂摊子踢回去给皇帝。   想当然尔,皇帝自然是怒不可遏,当场下旨废太子,皇后闻讯旨已下……   不过,这些是稍后几天才会发生的事。   当下,太子闹出这么难看的事,廉亲王也不好留下来等“合作者”的宴请了,只送了贴子说有事先回京都,待“合作者”有时间到京都,他再宴请赔罪。   只是……   临出发前,凤柔郡主却不见了!   而另一边。   潘瑾瑜看着千恩万谢他的两位御医道:“两位真要谢我的话,就帮我一个小忙吧……”   正文 213 谁说过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武王住在克吉烈族营地之内,为安全起见,克吉烈族人外的闲杂人等不得随意出入,非进不可,也一定要经过通报允许才行,而奉圣命而来照顾武王的两位御医,算是当中特例。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无需通报,只要在门口被精甲卫例行的检查后便可直接出入,比别人方便很多。   两位御医经过简单的检查通过大门口,进入克吉烈族营地往武王暂住的毡房去的时候,有抹修长的身影早在远远的山坡上,一直盯着武王所在的那间毡房,只是他也不知道,他在看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看他……   “你说,他在看什么?”一玄色锦袍脸罩半脸面具的“少年”,装模作样的在检查新兵器,而余光却时不时往远处的山坡斜。   “难道是我?”跟在“少年”身后的面具男子轻笑低声。   “少年”斜了他一眼,抿唇而笑:“你还是祈祷四兄别穿帮了吧。”   “一起祈祷。”   小半个时辰后,御医口中得知武王状况不错的潘瑾瑜,拧着眉回了营地,时不时就狐疑的往克吉烈族营地斜一下。   他总是觉得“合作者”面具下的那双眼,跟那天的她很像,而且那十六人中总觉得有个人很像武王。可惜……虽然他身为监察御史跟“合作者”同台坐着,却整个竞标下来也没机会跟“合作者”近一点说两句确认,也没机会跟那个像武王的黑袍人说上话……   难到是他真搞错了?武王确实在毡房里没离开过,她,也只是那么巧的时间出去了,“合作者”就来了?   “世子爷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萧如雪一见潘瑾瑜回来,便直接问。   潘瑾瑜看了她一眼,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就靠着眯上了眼:“问了做什么?”   “我只是想,这一次任务圆满完成,身为监察御史的世子爷是不是该准备回去复命了……”   潘瑾瑜忽然睁开眼,却是危险的眯着,定定的看着萧如雪:“你现在是受不了这里的坚苦严寒急着要回京都?还是,想赶我回京都以便……”   “为所欲为”四字到嘴边,却忽然刹住了,神色陡然一阵微妙的难看,而后霍地起身就准备出门去桃花朵朵要争宠txt下载。   虽然话一半一半的让萧如雪很是莫名其妙,但见他不说,她还是接了话去道:“我只是想说,你急着回去复命的话可以先回去,我想等看看六妹找不找得到冰晶乌兰,找得到的话爹用了之后效果怎么样,到时候跟六妹一起回去就是了,反正武王随行有五千精甲兵,很安……”   潘瑾瑜霍地回头狠狠瞪着她,张嘴近乎咆哮道:“我还没死呢。”   吼罢,霍地打开门大步离去,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萧如雪,王翠锦随后惶恐入内询问又怎么了……   十月初八夜半,轰隆隆的马蹄声如战鼓一般,由远而近压向克吉烈族营地,硬生生把周边还未拔营离去的人们惊醒了,爬起一看,原来是武王妃带着人回来了!   萧如雪倒是起来得挺快,但还是没快过烈风的蹄子,没能跟萧如玥说上一句话,萧如玥便直接进了克吉烈族营地去了。   好在不多久,萧如玥便派了晓露出来送消息,告诉萧如雪冰晶乌兰已经找到,接下来至少两天内她得不被打扰的炼药。   萧如雪只让晓露带了“注意休息”的话回去,而后不多久,百余武王府侍卫快马出克吉烈族营地,从御医口中得知,是武王妃命令去寻找前两天出门的丑姑。   十月初十大早,大批牛羊送到,原来是“合作者”来时订下的,这会儿才送到,而“他”则立即下令杀牛宰羊请宴,不过,除了将一部分大人物被请进克吉烈族内外,大多留在克吉烈族外喝酒吃肉。   潘瑾瑜和萧如雪自然被请进了克吉烈族内去。廉亲王因为凤柔郡主耽搁了时间而还没离开,也受邀请了。   萧如雪为此跟塔娜在营地里频频照面,彼此身份的关系,虽然互看不舒服,倒没有像以前一样冲动,没两句就唇枪舌战的吵起来。倒是凤柔跟塔娜意外的聊得挺好,廉亲王惊讶之余,暗暗欢喜。   宴会武王出席了,大家都觉得他的气色比之前,但他也并没有待多久便被萧勤玉很尽责的“请”回去休息了,而武王妃则因为在“炼药”的关系没有出席。   宴末,“合作者”忽然便以有事为由告别大家,准备马上启程离开了克吉烈族营地,顿时让那些原本预计“同行”的人顿时断了念想。   “合作者”离开不多久,悄悄有人尾随,却没出几里便被纷纷点穴定在了那里,险些冻死,而后“合作者”再度失去踪影……   十月十一,武王妃药炼成,据说萧大当家萧云轩服下,未见不良反应,也暂时还未清醒。   十月十二,萧大当家萧云轩醒来。   “六妹,辛苦你了,也谢谢你,真的。”萧如雪由衷道。   “五姐说得没错,我几个月都吃不好睡不好,确实辛苦……”萧如玥说着就转头直接踹了踹萧云轩的床:“爹,看在女儿这么辛苦的份上,你也谢女儿我一声呗。”   “六妹……”萧如雪赶紧拉住她,心情有些微妙,觉得萧如玥是因为潘瑾瑜在场,才故意这么自毁形象。   嫁人快一年,长跟宫中贵人打交道,萧如雪确实学到了不少,但眼底的神色终究关键时刻还是没藏牢,让萧如玥一眼便看了个清楚星空快递员最新章节。   莞尔失笑道:“我辛辛苦苦东奔西跑,开个玩笑还不行吗?”   萧如雪顿时不知说什么好,又觉得不说不好,好在皇甫煜这时候轻笑出声来解了围:“五姐,你说不过玥玥的。”   “武王爷说的是。”萧如雪转头看了过去,笑道:“总觉得武王爷近来的面色好了不少呢。”   皇甫煜转眸看向萧如玥,温柔宠溺更甚:“这多亏了玥玥不畏艰辛危难为我跋山涉水,总算是找对了药。”   “你还好意思说!”萧如玥立马当众喷他:“要不是你任性妄为,老老实实留在原地等我,只会比现在好而不是才这个程度。”   原本她想等国丧之后才让皇甫煜“好”起来,可偏偏他一个“任性”,就趁她撇下他外出的那十天对外乱放消息……   现在好了,她只要让他顺梯下了。   潘瑾瑜始终只是听着,偶尔趁着没人注意,便往萧如玥斜一下,反正这时候萧如雪和她就站在一起,再眼尖也分不清他到底是在看谁。   “我累了。”   萧云轩忽然而又总算出声,却是直接变相的赶人走。   皇甫煜抿唇笑笑,招手让萧如玥回身边去:“玥玥,岳父大人刚刚醒,你就让他休息会儿吧,我正好也累了,我们就先回去吧。”   “好吧。”萧如玥点点头,过去扶他。   “如雪,我们也走吧。”潘瑾瑜起身走向萧如雪,对萧云轩道:“岳父,您好好休息。”   同日夜,派去“找丑姑”的武王府侍卫只带回来一身破碎的衣裳一些人骨,竟萧如玥亲自确认,是丑姑的没错。   萧如雪不知怎么安慰,干巴巴的挤了句:“六妹,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想开些……”   萧如玥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没说话,更觉得潘瑾瑜略显审视的目光让她不舒服。   “不好意思,五姐,五姐夫,不好意思,玥玥今天不太舒服,就不陪你们了。”皇甫煜将萧如玥拉过去搂在怀里,边轻揉她的头,边对萧如雪和潘瑾瑜道:“岳父的情况似乎恢复得不错,我也休息得很好,所以我想准备明天一早就启程离开这里。”   自打萧如玥出现在人前,丑姑就一直伴着她,众所周知是第一亲信,她发生了那样的事,萧如玥哪能不难过?皇甫煜忽然急着离开,大概是为了不让她触景生情……   这样解释就说得通了,再加上萧如玥的面色确实不好,潘瑾瑜和萧如雪也就信了,约了第二天的时间一起启程,便离开了。   十月十三,天气愈发严寒,雪也越下越厚,来参加或围观竞标的人基本都走光了,只剩下的武王夫妻和晋安侯世子夫妻,也在这一天带着八千多人一起离开了克吉烈族。   一行两个“病号”,再加上天气的关系,以至于八千多人走得并不快,所幸带的干粮够,再加上时不时能遇上一些游牧族买些牛羊,也算悠哉悠哉,愣是走了十来天才到萧家马场,萧云轩“好”了不少,还是很“虚弱”。   萧家马场停了一夜,萧如玥以代理当家的身份将马场管事召集起来,吩咐安顿一番,才回了自己毡房。   一进门,皇甫煜大大的笑脸就贴了上来,吓得她差点直接赏他一脚,顿时怒嗔道:“好好的你干嘛站在门口?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来,我看看吓坏没有……”   皇甫煜说着,就当真煞有其事将她一番“检查”,只是那恶心死人的声腔实在让萧如玥忍不住就冒起了鸡皮疙瘩,再加上……   一阵心虚,萧如玥故作气恼的挥手拨开他那蹲下便于她小腹齐平的脑袋:“走开,我累了,要睡觉无魂之城之进化最新章节。”   皇甫煜一把拉住要大步就越过他逃走的小女人,嘴咧得更宽:“玥玥,你在心虚。”   “去,我还没睡好肾虚呢!”萧如玥没好气的妄想挣开他的手,倒是好不容易把手甩开了,可腰却又落入他的魔爪里:“你到底想干嘛?我跟你说,明天就又要回通城萧家了,要……”   抚上小腹的大手,顿时让她心虚的断了声,跟着便听到他含笑的声音:“这里面有我的小娃娃了对不对?”   萧如玥的脸顿时莫名其妙的就烧了起来,抿着唇左顾右盼,就是不说话。   “我有注意,你的葵水早在半年前就很准时了……”   萧如玥顿时更窘,但:“喂喂……”特么的,这世界的男人不是对那东西很避讳的吗?你能不能不要张嘴就说得这么直接这么溜?还有,注,意……   皇甫煜却似没听到,仰起那堆满傻笑的脸看着她:“我数得很清楚,你这个月已经迟到了十五天了,你是有小娃娃了,对吧对吧?”   看着他那张傻笑的脸,闪亮的眼,萧如玥忽的一把推开他,急急走开:“对啦对啦,恭喜你啦……”   真是的,亏她还在纠结到底怎么跟他说,想象他乍然听到时那错愕呆傻的模样……结果呢,他自己就发现了,而那样想的她,简直像个傻瓜!   皇甫煜知道她是害羞,便由着她推开了下,很快又跟了上去,在她狠狠要将自己扔上床前,手疾眼快掠去接住她,再轻轻的放上床去:“小心点,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   萧如玥顿时神色古怪的看着他,拧了眉头:“我没有那么柔弱,更懂得分……”   “我知道,你能文能武一点都不柔弱,更冷静理智做事有分寸,但是……”   皇甫煜缓缓说着,嘴角上的笑也始终没断过,趴在床边轻轻揉扶她平坦的小腹:“玥玥,我是男人,是你的丈夫,这里面的小娃娃的是我跟你的孩子,我是他爹,我有义务和必须的责任将你们保护好。”   转眸看向萧如玥,温柔,却也不容许反驳:“玥玥,我尊重你,所以一直以来尽量不干涉你的自由,甚至由着你站在我身前替我挡灾挡祸,虽非所愿,但是我还是由着你了,所以,也请你不要干涉我的自由,不要剥夺作为男人,作为丈夫,作为父亲的我的权利。”   这分明是怀柔政策,以便日后动不动就以“我的自由”,“我的权利”来砸她个晕头转向……   萧如玥有点纠结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低低略带商量语气的问:“要不要说得那~么~严重?”   皇甫煜一听,顿时眼底的笑更深了,却一本正色的点头:“要,一定要,肯定要,非常要!”   萧如玥顿囧,想了想,直接转移话题道:“我看这事还是先不公开吧,毕竟你现在才对外稍微好一点……别人会怀疑,到时候又被揪去说……”   “揪什么?说什么?”   皇甫煜挑眉,坐上床沿,慢慢逼近她:“我深重奇毒身体虚弱,御医院都确诊了没错,可,谁~,又什,么,时,候,有,说,过,我,不,能,人,道,了?”   正文 214 五姐夫,莫气莫气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汗,谁敢说你武王不能人道?嫌自己脑袋太沉也不能拖累一家整族呀……   萧如玥一阵无语之后,只能说:“恭喜,你又赢了。请记住本站的网址:。牛逼的身份果然不是一般的好用!”   “牛逼?”皇甫煜怔了怔,噗哧就笑了:“好吧,纵观全文,我就当是很厉害的意思吧。不过你说得确实没错,身份,就是那么好用的东西,但……”   与她的小手十指相扣握紧,笑得也多了些许无奈:“也同时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萧如玥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抿唇而笑:“正好可以增加生活情趣,不是挺好么?虽说平淡是福,但,或许我们其实并不适合过那种生活也不一定。再者,你生在皇甫家,而我,再生的竟然偏偏是萧家,还遇上那样一个爹……”   顿了一下了,咧嘴:“你我算起来还真是半斤八两,麻烦都少不到哪里去,既然命定如此,那就坦然接受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怕了那些作祟小人去躲起来不成?”   “没错,还怕了他们不成!”皇甫煜一本正色的点头附和,却陡然话锋一转,夹着笑意轻轻的抚摸她还平坦的小腹道:“所以啊,我更应该快点好起来,这样才能光明正大的保护我心爱的女人,和,我们的小娃娃,爹说得对吧。”   话末,轻轻的拍了拍萧如玥的小腹,煞有其事一副跟里面的小娃娃商量的模样,而萧如玥则……   满脸“草泥马”奔腾!   “皇甫煜,你有没有搞错,居然利用我的感……”   “情”字陡然卡在喉咙里,憋得萧如玥一脸通红,只能瞪大眼狠狠瞪着一脸无辜,却又两眼闪烁等着她后话的皇甫煜。   “你……你真无聊!成天玩这种游戏有意思吗?”情情爱爱就非得挂在嘴边天天说不可吗:“懒得理你,我困了,要睡觉,爪子拿开!”   “我陪你。”   皇甫煜若无其事嬉笑着滚上床,也三两下扒掉外袍便贴着她躺下,长臂自然而然环上她的腰,抚上她平坦的小腹:“你说,这里面的会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娃呢?”   萧如玥闭上眼催眠自己,懒得搭理他,可是,他打了鸡血似得,自说自话也能没完没了……   “如果是男娃娃的话,叫什么?如果是女娃娃的话,又叫什么?”   “对了,你娘不是一胎生了三个吗?你说不定也能一胎生两三个,而且你比她健康,绝对不会有事的类神txt下载!”   “啊~,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搞不好你会一胎四五……”   “武,王,大,人!”萧如玥实在忍不住打断他那兴奋过度的天马行空:“一胎四五个?你当我是母猪吗?”   “额咳,也是哦,那就折中一下,生对双胞胎好了,这样一来既省力又安全,说不定还能一女一子凑成好字,那以后你就可以少生一次了……”   实在忍无可忍,萧如玥干脆揪着被褥一个翻身,堵住他的嘴。   不过,第二天早餐时……   “岳父,五姐,五姐夫,七弟……”餐桌旁,武王大人趁着萧如玥低头喝粥的空隙忽然逐个点起名儿来,她觉得不妙想阻止也已经来不及:“玥玥她怀孕了。”   顷刻间,偌大的毡房里,除了咧宽嘴笑得得瑟的他,窘得不知如何面对而更勾低脸的她,依旧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萧云轩外,均是一片惊愕得差点呛到的表情,所有人定在那里,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和她。   “你们没有听错,玥玥她是真的怀孕了,怀了我的孩子。”   皇甫煜很慷慨的再度重复一遍,目光毫不遗漏的扫了圈后,脸上的笑愈发灿烂得扎人眼:“虽然我刚知道的时候也和你们一样惊讶,所以能理解你们此时此刻所受的震撼,但是,你们不觉得应该先回回神恭喜我吗?”   “咳咳。”萧云轩轻咳了两声,分不清是要拉回众人惊飞的心神,还是为了继续保持那一脸的不动声色,才慢悠悠道:“恭喜武王,恭喜武王妃。”   萧如雪回过神来也咧着嘴跟腔,萧勤玉和被邀了同桌的凤子墨,以及留下随侍的众人都纷纷随后贺着喜,无不满脸祝福不言而喻,但……   陡然啪嚓~一声脆响,顿时引得所有人转眸望去,就见潘瑾瑜手中的筷子生生断成了两节,而他,也闻声惊醒并反应迅速的低头去看,倒是险险避开在场稍微眼拙的几人。   “五姐夫怎么了?”   皇甫煜咧宽到耳根下的嘴角稍稍收敛了些,却依旧笑眯眯得扎人,尤其那双狭长的眸子,此刻弯成月牙一般,却迸射着璀璨刺目的光泽:“你怎么不恭喜我?难道因为我们明明同一天成亲,我还深重奇毒身体虚弱,却反而赶,在,了,你,的,前,面?”   这番话,确实逼得潘瑾瑜窒住,面色当场难掩的铁青得难看,却也惹得萧如玥不满的在桌下狠狠踩了他一脚。   斜眼瞪他:虽然我确实说过麻烦可以调节生活情趣,可你特么的也没必要特意的找点麻烦吧!   皇甫煜一下把脚抽开,笑眯眯含情脉脉的回视她,纯当没有那回事。   但,在座的都不是傻子,且除了萧如雪外都是会武功的,个个六感敏锐,桌下那点动静又怎么能瞒得住他们呢?   不禁,纷纷不动声色的微微后倾身,往桌下斜眼,倒是一时半会儿没时间去围观潘瑾瑜的面色。   就是并不知道桌下好戏的萧如雪,也总觉得皇甫煜那番略显刺耳的话中带话,暗暗惊心,难道武王知道世子也六妹的事?误会了什么?再看潘瑾瑜的面色……   怕自己不幸猜中,更怕潘瑾瑜一冲动干出什么可怕不可挽回的事来,萧如雪想也没想便匆匆一手桌下伸向潘瑾瑜的腿按住,一边面上堆起满脸笑来打破当下的微妙的僵局:“武王您说笑了,世子爷怎么会不恭喜您呢?世子爷绝对没有那个念想,他只是……”   只是什么?萧如雪顿时卡住了,却也反应快速,嘴角的笑更顷刻间便多了一抹无奈和苦涩:“说来说去都怪我肚子不争气,这成亲都快一年了,竟然还没点动静……”   潘瑾瑜顿时愕然的转看向萧如雪,神色有些微妙的复杂十三朵彩绘。   萧云轩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低头慢悠悠喝了口粥后,才拿了块饼,一小口一小口的细嚼慢咽,可……   尼玛的,能不能不要边吃边紧紧的盯着她?想打破当下的僵局,不会动自己那张嘴吗?那张嘴难道是装饰?   萧如玥低咒,大口大口喝粥,就是装死不出头。   皇甫煜只伸手去抓了抓她的碗,直接行动的让她别吃太急,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这时候,凤子墨无疑是当中最尴尬的,扫了一圈,停到萧勤玉身上:我们在这好多余,撤吧。   “我吃饱了,诸位慢用。”   萧勤玉倒是很干脆的放下碗筷起身就走,快得凤子墨都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追上:“我也饱了,诸位慢用。”   “孩子这事要靠缘分,你别想太多……”   最终,还是潘瑾瑜出声打破了僵局,大手在她按在他腿上的小手上方僵了一下,才覆上握住她的手,干巴巴道:“我们还年轻,总是会有的,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嗯。”   萧云轩竟破天荒的附和了句,倒是让萧如雪有些讶异,而后是排山倒海的感动,但也很快,又被武王大人接下来的话拍了个荡然无存:   “玥玥,我记得你说过你帮五姐看过,她身体是没问题的对吧?那要不要顺便给五姐夫看看?”皇甫煜跟萧如玥说着,转看向潘瑾瑜,一脸纯净无暇的微笑:“若是没问题自然最好,若是有,早些查出来也好早些治疗,你说对吧五姐夫?”   这一次,潘瑾瑜俊逸的脸庞不止是铁青而已,还透着一股浓郁的黑气。那是什么意思?拐着弯说他不行?   “五姐夫,我也是为了你们好呀,你怎么好像不高兴的样子?”皇甫煜不但直接说出来,还无耻的卖出一脸的疑惑,好像他真不懂的样子。   萧如玥膜拜他的无耻,却也顺着就道:“五姐夫,王爷就是有些心直口快,并没有恶意的,不过他也是一番好意,要不,你若是信得过我的话,也不介意的话,我帮你看看如何?”顿了一下,故意说得话中有话的语气,就把那个闲爹祭出去:“这样一来,爹也能安心一些。”   可怜天下父母心,萧如雪又是公认的萧云轩的掌中宝心头肉,担心她怀不上孩子而在婆家遭受冷眼也不足为奇,所以……   潘瑾瑜面色瞬间变了数番之后,总算压下被皇甫煜掀起的怒火,对萧如玥道:“那就有劳武王妃了。”顿了一下,转眸向皇甫煜,抱拳拱手一派恭敬,出声却依旧有些不受控制的生硬:“恭喜武王,贺喜武王。”   皇甫煜再度咧宽了嘴笑,客气回礼。   想当然尔,潘瑾瑜的身体是没有问题的,而萧如雪为何没怀孕,在场的大伙儿也心知肚明不过不好戳穿出来而已。   “五姐和五姐夫的身体都没问题,所以不要给自己和彼此太大压力,顺其自然,相信时候到了,很快五姐便能怀上武碎天txt下载。”   萧如玥客套的说了句,不想潘瑾瑜竟突兀的接道:“武王妃与如雪姐妹情深,倘若借武王妃吉言如雪近期便能怀上孩子的话,倘若未来我们两家降生的孩子是一男一女的话,可否,为他们订下娃娃亲?”   顿了一下,趁着众人错愕的空隙,把萧如雪拉进怀里,笑看着她道:“如雪,你也一定是这么想的吧?”   乍一听,萧如雪确实觉得那是好主意的喜了一下,但很快,心头便被狠狠刺了一刀般的疼。他到底对六妹有多执着……   不知该不该点这个头,也,莫名的不知如何去面对萧如玥,萧如雪无措的杵在那里,面色十分复杂。   “不行,我不同意!”   皇甫煜直接了当的拒绝,而嘴角却依旧还噙着温润无害的浅笑,看着抿唇看着他的潘瑾瑜,和错愕的萧如雪,解释般道:“我不想去左右孩子的未来,更何况是将他们陪伴终身的伴侣?五姐夫,你一定也能理解我的吧,如果什么人都可以,当初你又何必费那么大苦心求娶五姐,是不?”   潘瑾瑜一听,面上再度透出铁青的黑气来,却也只能点头:“是……”   萧如雪面色也更难看了,她越来越觉得武王肯定知道些什么,否则不该这么紧紧咬着潘瑾瑜不放,一个劲的刺激他……   生怕继续下去,潘瑾瑜迟早爆发,萧如雪赶紧道:“世子爷,一会儿就要启程了,您不是说要去检查那三千精兵准备得怎么样了吗?”   潘瑾瑜面色微妙的看了看她,点点头,直接把娃娃亲的事不了了之,向皇甫煜和萧云轩告辞后,竟然还顺势带着萧如雪一起离开了……   看着门口的方向,萧云轩忽然道:“王爷,物极必反。”   皇甫煜却直接转头看向萧如玥,不耻下问:“玥玥,你知道岳父大人再说什么吗?”   “我吃太饱出去走走,你们两个继续比谁更能装,继续继续。”   萧如玥起身就领着晓露和常喜常乐往外走,不忘善良的招呼一声夜三:“夜三叔,你也撤了吧,他们两都是‘病号’,就算打也不热闹。”   皇甫煜追上来,生怕没人听到似得:“玥玥,你不要走那么快,你现在可有孕在身!”   萧如玥:“……”   *分啊分啊*   一行两“病号”一孕妇,走得又更慢了,从萧家马场到通城萧家,天气毫不影响也愣是走了整整五天,便到十月二十四了。   此时,萧府正忙着打扫和挂红绸红灯笼,因为萧勤鑫和莫彩雯要成亲了。   本来,四爷萧云展忽然病倒,只能靠着萧如玥的药勉强续命开始,三夫人沈氏就担心家里忽然要办丧事的话,会影响到萧勤鑫和莫彩雯的婚期,所以急急忙忙跟将军亲家商量提前了婚期,却不想挑中的日子竟然撞上果亲王和大皇子先后没了,皇令三月内不得宴乐婚庆,婚事就那么压后到了这个月的二十六这个吉日,而且……   又再过两天,也就是十月二十八那天,萧如月也要出嫁到京都禄亲王府去了!   “呵呵……”   萧如玥笑得一脸唯恐天下不乱,却又凑近萧云轩说得神秘兮兮:“爹大人,您~说~,母亲大人和那些谁谁谁,故意把八妹的婚期定得跟大堂哥的婚期那么近,是想干什么?”   正文 21 双喜临门(1)5   “不管她们想干什么,都不用你操心,你现在已不同以往,你现在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好好照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小娃娃,别的事就交给我和岳父大人了。”   皇甫煜长臂一伸一卷,便将似乎要跟萧云轩撞看看谁脑袋更硬的萧如玥捞进怀里,旁若无人的掐了把她挺翘的鼻梁:“要是娘知道你怀孕了还干着干那干这么多事,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萧如玥反而笑咧了嘴,拍开他的手道:“那敢情好,我还真想看看你这白净的皮囊下装的东西到底有多黑。”   说罢,推了皇甫煜一把打断他张嘴要说的话,又看向萧云轩:“不过话说回来,爹大人,您真就在这个书房里养‘病’啊?不回去陪陪母亲大人么?”   “王爷,这孩子就交给你了。”   萧云轩总算出声,却是跟皇甫煜说,而且还有些话中有话的意味。   要他看好他的小王妃,莫要插手不该插手的事?或者……不要关键时刻一旁磕着瓜子看热闹外加捣捣乱?   皇甫煜抿唇而笑:“岳父大人,物极必反呀……”说罢,搂着萧如玥就往外走:“您好好休息,我们回紫竹院去了。”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好”了很多,皇甫煜拒绝了平常做样子而乘坐的步辇,牵着萧如玥的手,准备一路从外院书房走走停停慢悠悠的回紫竹院,却在映月泮外映月亭看到似乎醉了六七分的萧勤鑫。   本来,他醉他的,不干两人的事,没必要打理他,装作没看到走过去就是了,反正这会儿萧府上下忙着布置喜事,来来回回到处都是走动的下人,很容易把那抹若隐若现于飞舞红纱间的身影忽略了,可偏偏……   萧勤鑫要娶的人是皇甫煜的表妹,皇甫家军帐下将军的女儿,且喜事前夕,他竟然大冷天屋子不待着而跑到这皇甫煜必经之路来貌似喝闷酒?再加上,他以为他掩饰得很好,但其实是,他的眼瞟的哪个方向看的什么人,别人心明眼亮得很……   被皇甫煜牵向外映月亭,萧如玥失笑,压着声:“王爷,您最近上火了吧?”不然怎么老爱挑事?   皇甫煜笑眯眯的看着她一眼,应得直接:“我老早就上火了,只是一直没机会发出来。”   萧如玥一阵无语,却又忍不住抿唇笑了:“小心眼。”   皇甫煜笑而不答,恰好这时亭子里的萧勤鑫也“总算”注意到了他们,急急忙忙放下酒壶酒杯整理整理衣袍,迎了出来:“参见武王,武王妃。”   “自家人,也不是在外面,大堂哥不比如此多礼,起来吧。”皇甫煜微微弯下身,亲自把萧勤鑫扶起:“更何况我们眼看就要亲上加亲了。”说罢,转眸看向外映月亭内。   亭内的石桌上,摆放了几样下酒的小菜,旁边还散乱的摆放着几只酒杯和几双筷子,显然刚才不止是萧勤鑫一个人在这里,而且那些人离开的时候相当匆忙的模样,有一只酒杯是倒着的……   “刚才还有五弟七弟和七弟的朋友,以及几个平常跟五弟玩得不错的公子哥儿在,说是要切磋武艺,另寻地方去了,搞得这里有些乱,王爷您莫见怪,我这就让人收拾收拾。”   萧勤鑫解释罢,抬头张望了下便向一个方向招了招手,旋即有人匆匆赶过来,一番行礼,转眼就将亭子收拾得干干净净,还送来两盆烧得正旺的炭火,就怕把好不容易“见好”的皇甫煜和怀了身孕的萧如玥给冻着了。   瞧着皇甫煜一副“这里风景不错不急着回去”的模样,萧如玥让丫鬟送来了小炉子和一些煮茶的材料,不一会儿,皇甫煜又要了棋盘。   萧勤鑫喝了一口茶后,笑赞道:“虽说是兄妹,可我倒是真不知道六妹煮茶的手艺这么好。”   萧如玥谦虚客套的应了一声,专注于继续煮参茶一般目光都没转向萧勤鑫,而皇甫煜则很自然的接过话去:“大堂哥别太羡慕啦,你也不差的,虽然莫家表妹手艺绝对没有玥玥这么好,但她的茶也是煮得相当不错的。”   萧勤鑫倒是笑得自然:“先前有幸品尝过一次,确实不错。”   这时,棋盘棋子送来了,摆开,皇甫煜与萧勤鑫对弈,萧如玥依旧在一旁煮茶。   萧勤鑫时不时视线就溜向萧如玥,被皇甫煜“不经意”的抬眸看到,反而很自然的拧了眉关切道:“六妹,你冷不冷?你现在可是有孕在身的人,不比以往,要多多注意。”   好似,一副纯粹关心妹妹身体状况的兄长模样……   皇甫煜暗暗挑眉,却也顺势转眸看向萧如玥:“对呀,玥玥,你冷不冷?要不我们搬到小宴厅里去?”边问还边伸了一只手去握她的小手检查。   含情脉脉,晒恩爱无疑!   萧如玥一阵莞尔,应道:“王爷,大堂哥,你们太夸张了,我没事,这里不是燃着炭火吗?暖和得很,又通风透气,在我看来比屋子里呆着舒服多了,倒是王爷,您好不容易才见好一些,可别太勉强了,跟大堂哥下了这局就回去吧。”   “遵命,我的王妃。”   皇甫煜旁若无人般的咧着嘴笑应,笑如春日暖阳般明媚璀璨,浓郁的幸福中却没来由的透出一股子洋洋忘形般的得意,直直扎着就进了萧勤鑫的眼……   犹似心头冷不丁压下一颗焚烧得炙热的大石,烧心又堵气,让萧勤鑫一阵不舒服,始终自若的面色龟裂了。   “大堂哥,该你落子了。”皇甫煜微笑善意的提醒。   萧勤鑫顿时心虚惊出一身冷汗,惶惶点头扫了一眼棋局,匆匆落子。   子落了,方才惊觉错手,可后悔已经来不及,就听到皇甫煜惊异着拍手直呼好:“好!好棋!好棋!想不到大堂哥棋艺如此精湛,不过……”   说着,抬眸看向恨不能把那颗棋子吞回去的萧勤鑫,笑:“真奇怪,先前为何步步那般平平无奇呢?难道大堂哥是担心我棋艺不佳,怕我输了难堪,故意谦让我?”   萧勤鑫顿时窒住,慌忙起身移开一步,给皇甫煜跪下磕头:“王爷恕罪。”   那些在大小宴厅忙碌着,时不时往这边斜眼的下人们顿时纷纷惊骇住了,听不到亭中谈话的内容,自然就不知道萧勤鑫下跪磕头俨然求饶模样的原因,再加上萧如玥也在亭子里,还不明原因的停下了煮茶,而武王大人先前就为了她曾围过萧府……   可怕往事还历历在目,瞎猜乱想之后顿时个个吓得不轻,就怕慢了一步便生出个什么事端来,半刻不敢怠慢的匆匆就往外又往内的飞奔通报去了!   萧勤鑫跪伏在皇甫煜脚边,不敢抬头,耳边是装饰亭子的红纱随风飞舞的嘶声,和木炭时不时爆开的轻响,影响了听力,自然不知道那些动静,而萧如玥和皇甫煜却是余光里看的清清楚楚的,且等人飞奔而去,才有了动静……   萧如玥没好气的剜了皇甫煜一眼:屁大的事,也能被您敲出一山的老虎来!   皇甫煜嘴角微微翘了翘,回以她个“还好还好一般般”的浅笑,便弯身伸了一手去扶萧勤鑫:“大堂哥,真是被你吓了一大跳,怎么说跪就跪下了呢?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呀,起来起来,这么冷的天地板跟冰似得,冻着了怎么办?明日你可是新郎官呀……”   话虽如此,萧勤鑫却不敢当真收了那份心凛。若真是不计较也没怪罪的意思,武王又何必特地说出来不是?又为何要让他跪了一下才让他起来?   “大堂哥,王爷平常说话就是这么直来直去的,并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太在意,来,喝杯热茶压压惊。”萧如玥为萧勤鑫斟上刚煮好的热茶,夫唱妇和的打一巴掌摸一摸,十分默契。   “谢武王饶恕,谢六额咳,谢武王妃赏赐。”萧勤鑫起身,坐了回去,却股下有针般的不舒服,言词也变得谨慎起来。   萧如玥失笑,却也没说什么,而皇甫煜则依旧那般温润如玉的微笑着,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般的道:“大堂哥,我们的棋还没下完呢,继续吧。”顿了一下,又补充般道:“对了,这一次你可得拿出真本事,不可再让我了。”   萧勤鑫一听,顿时冒冷汗,只能点头应诺,却苦恼着到底该赢还是该输,怎么样个赢又如何的输……   脑子一片混乱,哪里还有心思去注意萧如玥。   很快,三爷萧云凌和三夫人沈氏来了,只是他们听下人报得那么急,来了看到的却是另一番场景,不禁错愕。   终究是内宅妇人见识有限,内宅拼凶斗狠还行,可一旦遇上武王这样重量级身份的大人物,三夫人沈氏就不免自乱阵脚慌了神,不知所措的看着三爷萧云凌:“三爷,这……”   三爷萧云凌询问了始终在宴厅忙碌的一下人后,又仔细观察了下亭子里三个年轻人的面色后,安抚道:“应该没事,看看再说……”   这话才落音,就见二爷萧云峰和二夫人陶氏匆匆来了。二夫人陶氏如今是内宅当家,有个什么自然要赶来处理,于是,二爷萧云峰也变得不能轻易袖手旁观了。   走近,二爷萧云峰劈头直接就问:“怎么回事?”   “现在还不是很清楚,正准备进去看看,二哥,一起?”三爷萧云凌道。   二爷萧云峰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对二夫人陶氏和三夫人沈氏道:“你们也一起来。”若是情况不对,有些话还是女人出面说比较好。   妯娌二人点头,却难掩怕出事的慌色。   三爷萧云凌笑:“二嫂,香茗,自然些,别太紧张了,如玥不是在那儿吗?那丫头聪明得很,何况她怎么说都是这个家未来的当家,就算真有什么,也有她挡着不是?”   二夫人陶氏和三夫人沈氏想想也是,而之前武王下令险些把萧府给踏平了,是因为那孩子出事了,而眼下那孩子好好的坐在那里,想来应该也不至于出什么事……   如此一想,心便放宽了,顿时自然而落落大方起来,一副恰好走到这里顺便进亭子去凑凑热闹的模样。   但其实,三爷萧云凌嘴上那么说着,而心里却并未敢真正放心,因为他知道,那个儿子对那个武王妃侄女有……   倘若以前跟武王不熟悉,认识仅限于传闻,他可能会放心,但偏偏,他也看出来了武王并不是传言中的那么简单,所以,他很担心武王看出了什么来,而萧勤鑫又沉不住气的话……   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一番行礼之后,二夫人陶氏直接凑近萧如玥身边,低声虽低,却浓浓关切带哄:“如玥,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坐这儿?你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儿,受不得风的,二婶陪你回屋里去好不?”   “是呀,如玥,这刚怀孕的那两三个月可一定要仔细注意着。”三夫人沈氏也一副关切的模样,可余光却时不时往皇甫煜那儿斜,瞧他反应。   果然,武王宠妻不是浪得虚名的,皇甫煜一听立马紧张的转头看向萧如玥:“玥玥,二婶三婶都是过来人,这方面肯定懂得比你多,你还是听她们的话,到屋子里去吧。”   萧如玥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未完的棋局,转而扫了众人一圈,才道:“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到宴厅那边的暖阁去吧。”   皇甫煜想也没想就点了头,二夫人陶氏生怕他后悔似得,赶紧让人把棋局抬到暖阁去,且一路跟着叮咛小心,莫把棋局弄乱了。   趁着移身的空隙,三爷萧云凌把萧勤鑫扯了扯后,压低声问:“怎么回事?”   二爷萧云峰也自然的走慢了些,便听到萧勤鑫苦笑的低声应道:“我有意谦让,被王爷看出来了……”   三爷萧云凌略微惊讶了下,还想再问“只有这样”,却察觉二爷萧云峰离着近,赶紧换成安抚的话:“武王虽然年轻,但也不是小题大做的人,应该不会太计较,别太紧张了,自然应对即可。”   萧勤鑫点点头,暗暗瞥了前头的皇甫煜的背影一眼,心底的忧色愈发浓郁了,总觉得……   武王好像知道什么,所以故意找他麻烦,可又没有直接怎么样他,简直像刚吃饱的猫儿又逮到只老鼠,不饿所以不吃但也不放走,还时不时挥一下爪子吓那只老鼠取乐,而他,显然是那只老鼠,武王,则是那只猫!   一行移到映月泮的暖阁没多久,萧如雪和端木芳儿以及萧如月便来了。   实际上离开萧家马场的第二天,不知潘瑾瑜是实在耗不了皇甫煜那个速度,还是因为知道萧如玥怀孕了,反正以要先回京都复命为由,留了萧如雪跟皇甫煜和萧如玥同行,领着那三千精兵先急奔回了京都去,让萧如雪在萧家等他。   所以,刚才萧如雪是在原本住的院子里睡午觉的,却不想被吵醒,而如今暖阁里她所看见的,又跟来之前端木芳儿那里听到的完全两回事……   顿时不高兴了,觉得自己又受了端木芳儿母女的骗,更担心她们要对怀孕的萧如玥搞什么小动作,不由一进门便三两步走到了到萧如玥旁边,问道:“六妹,你没事吧?”   萧如玥笑:“瞧你慌慌张张的,怎么了?”   萧如雪煞有其事的看了看她,顿时便是又怒又笑的表情:“看来是那些狗奴才听岔了,害得我和母亲和八妹急急忙忙赶出来。”   呵呵,含含糊糊的便带过去了,还提醒她端木芳儿和萧如月来了……   萧如玥莞尔,转眸看向走来的端木芳儿和萧如月:“母亲,八妹,你们也来啦。”   天气冷穿得厚,再加上古代的袄裙都偏宽松,倒是看不出端木芳儿小腹隆起了没有,不过,她虽然比起上次见时丰润了许多,但气色不好,尤其那双眼下浓郁的黑眼圈更是脂粉难遮,眉宇间阴郁隐凝,隐隐透着长期恶梦缠身不散的惶色……   她藏得稳,一般人看不出来,而眼尖的即便看得出来,不知实情的也只当她是被打入“冷宫”郁结所成,哪会往那方面去猜想,反倒让她蒙混了这么久。   再说萧如月,真是恢复得不错,虽然气色还略带苍白,但人倒是长了不少肉,也高了一些。   此时,她一袭粉色绣梅袄裙,青丝侧绾成坠鬓,别了素雅精致的金玉相嵌的珠花,曾经的疯癫不再跋扈不见,双眸顾盼之际含俏含妖媚意荡漾,由骨子里透出一股恰到好处的妖媚来,虽说年纪终究太小,五官脱不开稚嫩,可,却就是这样,才让她似待熟的桃李一般,尖尖儿上一点红,更显一番别样诱人的韵味……   萧如玥都不禁暗叹,看来端木芳儿这一回是下了狠功夫调教萧如月了,而萧如月这一回也确实“醒悟”了不少,但是,她们难道以为这样就能镇得住那个变态禄亲王?   呵呵,那么她拭目以待……   “参见武王,武王妃。”   萧如月跟着端木芳儿一起福身行礼,倒真是恭恭敬敬目不乱视的。   “自家人,又是在家里不必客气,起了吧。”皇甫煜执子半空眸不离棋局,似乎根本就没空理母女两,语气都带着些敷衍。   萧如月抿了抿唇,而与端木芳儿直起身时,嘴角便就微微翘了起来,顺着牵引到了萧如玥那边坐,笑道:“六姐昨天到家时天色已经不早,搞得月儿也只匆匆见了六姐一面而已,都没好好跟您说上话,谢谢您先前为月儿看诊开方,月儿才能恢复得这么快。”   说话都轻轻慢慢比以前淑女了n倍……   萧如玥笑:“自家姐妹,不必太客气,来,尝尝我煮的参茶,母亲您也尝尝我的手艺,可是进步很多了的。”说话间,常喜常乐便一人一杯的将参茶送了过去。   端木芳儿和萧如月笑着道谢,只是端木芳儿接茶前就先闻到了那股顺风而来的茶味,也不知茶里加了什么东西,顿时让她酸气翻江倒海般冲上咽喉……   一惊,端木芳儿本能闭紧嘴,接茶的手也被那股酸气撞得一抖没接稳,茶杯倾斜茶水眼看就要洒上她身……   常喜本能伸手去接,却万万没想到端木芳儿也忽然伸出手来,倒是一副要接的模样,却慢一拍的啪一声,拍在了刚刚接住茶的常喜手腕上,硬生生把茶打翻在了自己身上。   顿时,端木芳儿闷哼着跳起把常喜逼退,闭着气以手背拍去还没来得及渗进袄裙里的茶水,一下就把双手弄得通红,不仔细全程,还真会以为她是被茶水淋了烫到……   余光自三爷萧云凌那边滑向端木芳儿那里,萧如玥唇角几不可见的翘了翘,又转瞬便隐敛,谁也没来得及注意时便大声斥道:“都杵着做什么,没看到大夫人被烫了么?还不赶紧带她去换身衣裳抹些药膏。”   端木芳儿一副疼得说不出话来的模样,匆匆向萧如玥福了福身,摆手示意萧如月不必跟,便领着丫鬟匆匆出了暖阁去了。   看来,老太婆派到她母女身边的丫鬟已经被她们养熟了……萧如玥暗暗冷笑,又装模作样吩咐晓露去取药膏给端木芳儿送去,才安抚萧如月道:“八妹不用太担心,母亲医术也很好,自己就能处理得很好,再加上我的药膏,不会有事的。”   萧如月点点头,不经意般转眸看向棋局那边,但只看了看便又转了回来,道:“六姐,你会下棋不?”   萧如玥还没出声,萧如雪便直接笑道:“怎么?八妹终于想学下棋了?”   萧如月顿时摆出羞赧的面色来:“月儿以前不懂事,只顾着贪玩,觉得琴棋书画中的这棋啊,实在太费脑子了,所以才逃掉的嘛……”说着说着,不禁撅了撅嘴,却委屈得煞是讨喜:“古语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月儿这不是知错了么?五姐你就行行好,别念月儿好不?”   一听,身为长辈的二夫人陶氏和三夫人沈氏顿时应景的掩嘴轻笑了起来。再不顺眼,人家过两天也是禄亲王妃了,脸面多少给一点。   “诶呀,你过两天可就是亲王妃了,比我还高一级呢,我哪敢念你呀。”   萧如雪笑道,而笑却不达眼底:“不过,你要真想学棋又不想请先生让外面的人知道的话,我也可以教你,但六妹,她这几个月都在为武王为爹为这个家奔波劳累,就没好好休息过,现在又有孕在身,你呀,就行行好放过她吧。”   正文 216 双喜临门(2)   有心人,总能把话听出彩来,而当下在场的,又谁不是有心人,倒是不想……   萧如月虽然略微的变了下面色,却也很快便恢复过来,也不似以前那么激动当即就发飙,而是略微的顿了一下,便绽出一脸娇笑来:“五姐说得是,是月儿不懂事考虑不周,只一心急于求成,误以为六姐文武双全,琴棋书画的造诣也定然不在话下,倘若她教的话,月儿定能……”   说到这里,忽然惊觉自己说错了什么一般猛然停住,凤眸带怯的看向萧如雪急忙道:“五姐,月儿一时口快,并不是说你不如六姐,月儿只是……”   “呵呵,你不是心直口快,你是说出了事实。”   萧如雪抿唇而笑,而看着萧如月的眸子却显而易见的多了一抹讥讽:“六妹确实文武双全聪明绝顶,更过目不忘学什么都比我们快不知几倍,琴棋书画而已,稍微学学也能比我们苦学钻研几年来得强,那是才能是天赋,是老天爷赏赐的,不是你我这种平凡人想学肯下功夫就能超越的,要不爹也不会将这么偌大的萧家交给她而不是你不是我不是七弟不是其他人……”   煞有其事的叹了一声,语重心长起来:“八妹,我们都是平凡人,永~远~不~可~能~及得上六妹的,还是脚踏实地一点吧,异想天开不过虚梦一场,到头来也不过就自己困在梦里陶醉而已,别人看着很~蠢~的~,比天生的笨拙更可笑,所以,八妹你啊学什么都好,慢慢来,别把目标定太高急于求成,更别样样都跟六妹比,会气死的。”   哼,又想嘲讽她不如六妹挑拨她跟六妹的关系,没门!气死你活该!   萧如雪这一番直白贬低自己不如萧如玥的话,倒是惊愕了在场所有人,连那边看萧勤鑫和皇甫煜对弈的二爷萧云峰,三爷萧云凌都不禁转眸看了过来,而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么直白的耻笑,萧如月竟然没有气疯得发飙……   “五姐说得是,是月儿不自量力了。”   萧如月羞赧般低眉掩嘴的笑道,倒是举止自然间还透露一抹娇柔一点媚惑,可那压抑不了生硬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怒火澎湃的心情:“倘若五姐不嫌弃月儿愚钝的话,那么日后月儿就多多麻烦你教导棋艺了。”   萧如雪慢悠悠喝了一口茶,一脸畅快的笑:“姐妹一场,八妹不必说得这么客气,而且你放心,我棋艺虽然比不上六妹,倒也是马马虎虎还上得台面,也会用~心~教~你~的。”   “五姐,你现在可是主持着晋安侯府的中馈的,三不五时要进宫陪陪太后,隔三差五又要招待客人或是参加这个宴那个会,时间够用吗?”   一直没出声的萧如玥忽然开口,倒是让在场人纷纷一怔,连萧如雪都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些时,就听到她慢条斯理的又道:   “晋安侯府和禄亲王府不近,一来一回少说也得一个多时辰,再加上教导八妹学棋,不多说了,至少也得一个时辰才像样吧?不出任何岔子就要两个多时辰,若有事稍微耽搁,那就是三个时辰甚至更长时间,纵是五姐夫温柔体贴你理解你不会说什么,你也不能忘了晋安侯这位公公呀……”   “如雪,如玥说得是呢,虽然你想帮自家姐妹是好事,但也不能忘了自己已经嫁为人妇,还是仔细考虑周详些的好。”二夫人陶氏立马点头附和。   她倒不敢说这六侄女这番话,是不想让五侄女教八侄女的意思,但,绝对不可能无端端提出来,总而言之她先附和着六侄女准没错,至于意思,再慢慢揣摩……   “不说别的,这时间确实得安排妥帖了的好。”三夫人沈氏也点头,她倒是看出来,萧如玥这是在给萧如雪铺后路。   虽然是一个爹的嫡女,但萧如雪自小就压死着萧如月,姐妹两没少暗地里较劲,后来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搞得姐妹关系愈发紧张,而萧如月过两天就是亲王妃了,名义上是比萧如雪高一级的,倘若到时候萧如月以身份压人对萧如雪做什么,只怕防都不及防,换个角度想,那就是萧如雪好心为萧如玥分担,却主动跳进了陷阱而不自知……   三夫人沈氏暗暗瞥了眼看似温雅恬静没什么心机的萧如玥,想起往日萧如玥狠的一面,顿时心底直发毛,不由自主就捏紧了手中的茶杯。   一个个帮腔,萧如月顿时面色不好看了,看着萧如玥问:“那六姐的意思是,让月儿另请高明的意思么?”   “我没说呀。”   萧如玥一脸温润无害的笑看着她,愈发的慢条斯理道:“我只是想担心母亲漏说了,才特地告诉还没嫁人八妹一些为人妇的身不由己,免得你日后误会了五姐,搞得姐妹失和。”   萧如雪确实迟钝了下,倒也不是太笨,也明白了萧如玥的用意,顿时感动得两眼起雾不知说什么好,也激动她和萧如玥之间降到冰冰有礼的感情,总算又有了回温的进展。   而萧如月听罢那番话却窒了窒,更明显有一瞬反应不过来的停歇,而后才谨慎小心的道:“六姐教诲月儿会铭记,不过,六姐的意思是,五姐还是可以教月儿下棋的是不?”   呵~,原来是端木芳儿事先教的,现在端木芳儿不在,她一捣乱,这小丫头就乱了分寸了……   萧如玥暗暗冷笑,点头:“当然可以,只是我希望你稍微照顾也理解一下五姐,有心求学就拿出谦虚求学的样子,莫让五姐为了教你而成天跑来跑去,这样吧,三天上一次课,一次一时辰,由你到晋安侯府去,既不用你成天跑耽误时间误事,也废不了五姐什么时间,说不定还能多跟她学学别的事,如何?”   萧如月一听,顿时俏脸就起了黑气,但众目睽睽之下话说得那么直白,她不应诺就是不识抬举了,只能生硬的点下头去:“还是六姐考虑得周到,就按照六姐的意思吧,五姐你说呢?”   “六妹都考虑得这么周到了,我自然没意见。”萧如雪简直笑咧了嘴。   这时,萧勤鑫和皇甫煜的对弈也结束了。   无需看棋局,只看萧勤鑫那凄惨的面色,和二爷萧云峰三爷萧云凌那深浅不一的凝重神情,萧如玥也猜到结果定然是武王大人棋盘上发威,把萧勤鑫一顿赶尽杀绝,但还是忍不住伸长脖子往棋局上睃了一眼……   果然不出所料!   这时,皇甫煜转头看了过来,恰好跟她对上了眼,她立马假装不知的笑问:“结束了么?王爷赢了还是大堂哥赢了?”   皇甫煜嘴角微翘,温润和煦:“大堂哥棋艺精湛,我侥幸得胜。”   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都快把人家打击进谷底了,竟然还脸不红气不喘的“侥幸得胜”……   也莫怪,二爷三爷,尤其三爷萧云凌听着那话,面色格外的扭曲,看着皇甫煜的眼神,不自觉就多出了一抹警惕防备,活像皇甫煜会猝不及防一刀捅他似得。   萧如玥继续装瞎,起身走过去道:“王爷,您该回去喝药了,好不容易用对药见好,你可要坚持服用。”   “是是是,谨遵武王妃教诲。”皇甫煜也不怕丢脸的应和着,伸手牵住她的小手,向众人道别便离去了。   二夫人陶氏和三夫人沈氏这才围进棋局去看,不看不要紧,一看顿时倒吸了口凉气,面色大变的看向二爷和三爷。   二爷萧云峰微微冲二夫人陶氏张嘴的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事了,走吧。”   二夫人陶氏慌忙点头,匆匆跟上。   萧如月察觉气氛不对,凑近去看,可她看不懂,只好问:“三叔,大堂哥输了吗?武王的棋艺很厉害?”   “呵呵,何止厉害……”面色难看的萧勤鑫忽然笑了起来,慢慢起身,往外走路过萧如月时,弯身在她耳边低语了句两人才听得见的:“我跟王爷的差距,就像你跟六妹的距离,遥远得永远超越不了……”   萧如月倏地瞪大眼,愤愤转头,也不过看到一个哈哈大笑着离去的背影。   三爷萧云凌拧眉。   *分啊分啊*   萧如玥斜了斜身旁的某王,道:“王爷,你近来是不是嚣张过头了?”   “有么?没有呀。”   皇甫煜一脸无辜,倏地搂紧她的纤腰让她贴近自己,又理直气壮起来:“我不过就是敲敲山震震虎,告诉别人你是我的宝贝怀着我的孩子,我完全有能力保护你们,自作聪明动你一根寒毛那就是找死!”   “受宠若惊。”萧如玥一脸鄙夷没啥诚意,而心底,却已是潺潺暖流在淌。   才跨入紫竹院,一抹灰影扑面袭来,白爪锋利,但一见萧如玥抽刀子迎来,就立马转向盘开,落向了皇甫煜肩头,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般的傲慢昂首挺胸。   皇甫煜失笑:“爪白,你还能飞全靠你娘千辛万苦找来药,别那么顽皮老招惹她,不然……”瞟了萧如玥一眼,咧嘴:“小心她把你劈成两半烤了吃。”   爪白立马扑打翅膀耸起后颈的毛大叫,好像不服。   “你们慢慢聊,我回屋睡觉去。”萧如玥揉了揉被爪白那粗嘎嗓门震得有些发麻的耳朵,直接进屋去。   傍晚时分,莫家的送亲队伍抵达通城,住进了萧家事先安排好的客栈,等待明天吉时萧勤鑫过来迎亲。   入夜,先前带人回京都复命的潘瑾瑜才赶到通城萧家。   小半个时辰后,皇甫煜收到消息,继太子被废帝后失和之后,德妃也不知怎么惹了龙颜不悦,太子被废后频频小动作的三皇子凤子弦便顺理成章受了牵连,封了个安亲王,给了块偏远贫瘠的封地,勒令即日前往封地,不召不得回京都……   “呵呵,宫中可真热闹。”   萧如玥咧嘴笑,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这惠妃娘娘不愧是与圣上默契同事多年,曾经位及丞相的大人物,不是一般熟悉宫中贵人们的脾气,轻轻一搅,乌烟瘴气。”   太子被废,帝后失和,德妃失宠,三皇子明升暗贬,四皇子冷宫侍候,五皇子不成气候……   “太子虽被废,但皇后还有七皇子凤子曦。皇贵妃虽然得宠,但膝下无子。六皇子凤子墨虽然主动远离宫中斗争,但终究还是个皇子,又养在皇后名下……”   皇甫煜看了萧如玥一眼,继续逗弄桌上那只不知哪来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的猫儿,勾唇:“你说,接下来会是谁?”   “说不定……是我。”   萧如玥笑:“她憋了这么久,该上当的也上当了,皇贵妃始终没动静,还隔三差五就搭把手的搅和,可见人家皇贵妃也是有脑子又谨慎的人,而且,皇贵妃比她年轻美丽,又比她温柔也知进退,娘家势力还不小……她搬不动人家,自然要找人搬呀,而那么巧,我就有把柄在她手里。”   提起那个“把柄”,皇甫煜顿时沉了脸,惊得桌上的猫儿一颤炸毛,旋即逃命似得跳窗离去。   “你不用那么紧张,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萧如玥来到皇甫煜身后,展臂自身后圈住他,低头枕上他头顶:“她也就说得那么厉害而已,未必真能造出那个东西来,就算真有,我也未必真的拿她没办法,只不过她要玩心机,陪陪她而已,让她搅得差不多了,在收场也不迟。”   皇甫煜抬手拉她到身前,抱上他腿坐着:“你确定?”   “烟火的原理我就不跟你多加解释了,改天我做给你看,就说她所谓的把我捧成天女……”萧如玥嫌皇甫煜不够着急似得,故意这个时候顿了一下,慢悠悠端了旁边还温热的水喝了一口。   皇甫煜莞尔失笑,捏了捏她的俏鼻:“别卖关子,赶紧揭晓吧。”   萧如玥咧嘴,才又道:“倘若她真有那个东西,就必定要最快速度的造出让人信服的言论,而这言论,怎么造?”   撇嘴:“这里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没有任何高科技信息设备,她要散播言论,无非就是找些够热闹够高的地方,把东西砰一声射上天,以保证更多人能看到,而那东西也有很大的问题,白天就算放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晚上却璀璨缤纷煞是好看,可是呢……”   捧住皇甫煜的脸拉低,跟他额贴额:“王爷,谁那么闲大晚上不睡觉仰着头望天?事先散播谣言那天空中会有异相,让广大人民群众准时仰望?这样一来,我们不也闻讯赶去破坏了吗?我相信惠妃娘娘不至于那么蠢,而既然不能这样,那就必定是选在某个特殊的日子!   王爷,您什么最多?不就是人最多么?且不算那八十多万大军,就是神风门神鹰镖局,就足够你差遣分派向各国各地的吧?惠妃娘娘能跟您比吗?她就算有那么多人,也没有那么多东西分吧,如此一来,摆开地图仔细分析以上条件,要找出她可能派了人潜伏的地方,真~不~是~那~么~难~。”   她说罢,皇甫煜却半天不吭声的直直看着她,害她都以为他是不是没听懂或者还是不放心的以为她骗他的时候,他忽然问:“什么是电视机,电脑,手机,高科技信息设备?”   “额……”   看他那炯炯有神的好奇眼神,似乎她一旦解释,他就会顺藤摸瓜刨根问底,而,尼玛的这些事跟他一个古人解释起来,是相当庞大的工程啊啊啊啊……   “我困了要睡了晚安。”   看着一口气说完就软在他怀里装睡的小人儿,皇甫煜莞尔,抱她向床:“不想说就说不想说,我也不是非逼着你说不可。”   抱怨都带着宠溺,萧如玥有点过意不去,不禁道:“解释起来太麻烦了嘛……”   哪料,她不说不打紧,一说,皇甫煜反而大受打击:“只是因为太麻烦?”   “咳……”   *分啊分啊*   十月二十六,喜乐声声中,新娘被迎进萧府,只是谁也没想到……   新人才拜完堂,还未来得及送入洞房,三夫人沈氏竟忽然晕倒了!   “中毒?!”   萧勤鑫惊呼一声,急切追问萧如玥:“怎么回事?可否有解?”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知道三婶中毒了,虽然要不了她的性命,却能让她长眠不醒,解是能解,只是挺麻烦。”萧如玥淡淡回道。   “抱歉六妹,我不是那个意思……”惊觉自己心急失言,萧勤鑫尴尬得有些支支吾吾:“能不能请您……”   萧如玥懒得跟他拖延时间,直接道:“你放心,三婶的毒我会尽力,而大堂哥你,别忘了自己今天是新郎娶的是什么人,大堂嫂才进门就发生这样的事,此刻必定不安至极,你紧张三婶之余,也要去关心关心大堂嫂。”   “如玥说的不错,发生这样的事彩雯恐怕吓得不轻,你先回房安抚安抚她,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是谁下的毒手,但显然绝对不可能是她。”三爷萧云凌道:“去吧,这里有我们就行,彩雯堂堂将军小姐肯下嫁于你,你可不能委屈了人家。”   最重要的是,莫彩雯可是武王的表妹,而武王现在就住在府里,莫家那些送亲的人又还没走……闹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萧勤鑫想了想,点点头,凝着张脸匆匆回新房去了。   *分啊分啊*   虽然有心查凶,但今天是萧勤鑫大喜的日子,三夫人沈氏进进出出跟很多人接触过……还真不容易查!   但是,依旧还是有人能摸得到线索,找上凶手……   “呀,疼!”   被三爷萧云凌粗鲁的拖甩进椅子里的端木芳儿惊呼一声,面色大变险些喘不过气来:“你干嘛?疯了么?这个时候竟然到我这里……”   “是你吧,是你在香茗的水里下了毒!”三爷萧云凌面色铁青的倾身逼近端木芳儿,狠狠的瞪着她。   有一刹那,端木芳儿窒了窒,但很快便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你不是很喜欢我的吗?诱骗不成还霸王硬上弓了,怎么这就翻脸不认人了?其实在你心里,那个明媒正娶的女人还是比我重要是吧?”   三爷萧云凌咬牙,面色狰狞:“你不该对她下毒,更不该选在今天!”   端木芳儿反而呵呵娇笑起来,眸光流转说不出的波光潋滟,抬手搭上三爷萧云凌的颈肩,唇启唇合若有似无的与他的唇相触:“你已经多久不过来了?我若不选在今天,你会过来吗?”   “我在想办法。”三爷萧云凌低吼,声声配着磨牙的声音:“你以为我们要应对的是什么人?以前光萧云轩一个就够难对付的了,现在还有个萧如玥,萧如玥背后还有个武王!”   端木芳儿冷笑一声,显然不信:“少跟我来这套!你等得下去,我的肚子可等不了,你若不赶紧想办法把萧云轩除掉,到时候肚子大了瞒不住了,我们大不了同归于尽!”   “呵~,同归于尽?”三爷萧云凌怒极反笑。   端木芳儿也笑,胜券在握:“当然,我一定会拉上沈香茗,还有你的两个宝贝儿子一起陪葬!”   三爷萧云凌敛了笑,危险的眯着双鹰眼。   见他谨慎戒备起来,端木芳儿顿时笑得猖狂起来,忽然狠狠冲他吐了口唾沫:“呸!萧云凌,你个畜生,你以为我真会白白这么任你欺辱了去?还怀上这么个贱种?”   “你……”   “实话告诉你,你欺辱我的事,早在当初离开京都的时候,我就以防万一写成书信缝进了护身符里,让留在京都的鸢儿去武王府的时候,戴在云儿身上……”   端木芳儿蓦地咧嘴,笑得贝齿森森十分狰狞:“就算你杀了我毁尸灭迹,如玥那丫头那么聪明,也早晚会发现,到时候你就等着康复的萧云轩收拾你吧。”   “你疯了!”三爷萧云凌几乎要把满嘴牙咬碎,免得一个冲动咬死她。   “我是疯了,被你们逼疯的!”   端木芳儿一个字比一个字说得冰冷,忽的一把推开他,慢条斯理拍了拍袄裙上的褶皱:“为了我们大家都好,你还是趁萧云轩现在虚弱,赶紧把他除掉,到时候就没人能证明我肚子里这块肉不是他的了,至于那封信,我自有办法取回来……”   “噗哧~”   冷不丁冒出的喷笑声,顿时吓了两人一跳……   正文 217 喜变丧   “想不到爹大人您往日一本正经几十年寒脸如一日,却竟然有看这种狗血烂剧的嗜好。”   刚刚的喷笑太短太突兀,纵是三爷萧云凌也一时没听出来是谁,但再说这一句,就是端木芳儿也听出是谁了——   萧如玥!   想也不想,三爷萧云凌转身便疾步向外窜去,不管如何抓贼那脏抓奸在床,只要出了这个门,对质起来就容易多了,可……   他倒是会算,别人却未必给他这个机会,这不,他才窜出两步,就被慢步冒出来挡在门口的萧云轩吓定住了,出声惊颤:“大,大哥……”   乍见萧云轩的端木芳儿顿时吓得面色苍白如纸,险些腿软的跌坐回椅子里去,但她反应也着实的快,三爷萧云凌那一声方才落,便深吸一口气往萧云轩扑跪了过去。   本是要抱住萧云轩腿的,可她却不知怎么就抱到一团空气,情急之下顾不得许多,就那么顺势扑到了地上去,双拳不断捶地痛哭流涕:“爷,您可要为我做主呀,三叔他,他真是个畜生,竟然连自己大嫂都……”   “大哥,你别听她胡说八道,我没有。”三爷萧云凌大声辩白,也匆匆几步走近萧云轩,眼底却是杀气腾腾的阴鸷。   眼看就到了出手的最佳位置,却余光陡然扫见屋外院内一大票人,泪流满面一动不动的三夫人沈氏站在最前面,其后是同样一动不能动的面色铁青的萧勤鑫,和,太惊愕而缓不过神来却又面色苍白的萧勤政。   他们身后,还有二爷萧云峰,以及几个武王府侍卫装扮的年轻男子……   怎么会?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三爷萧云凌惊愕的瞬间,忽觉身畔一阵风掠过,惊回眸,就见萧云轩视他若无睹般直接走进屋里去。   这一举动,顿时激怒了三爷萧云凌,但他却并未表露在面色上,恭恭敬敬略带惶色的唤着“大哥”的同时,也跟着转了身……   砰~   突兀的兵器碰撞的脆响,惊得屋外院内的二爷萧云峰想也不多想便率先冲了近来,却险些被疾射而出的利刃刺入胸膛。   一惊侧避,却还是慢了一步,眼见利刃就要切臂而过,却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那利刃突然一个刃尖向下,哧一声,贴着他的鞋边便没入地板三寸有余!   刹那间,二爷萧云峰也不禁惊出一身冷汗,为自己险险避过一劫,为那利刃诡异转向差点把他脚板给钉在了地板上。   他不蠢,当然知道利刃不可能是自己善心大发转的向,也就是肯定是有人救了他,而此刻与他近的,也就大哥萧云轩和三弟萧云凌,而两人有闲暇出手相救的可能性不大,也就是说,出手的人离他并不近!   是谁他不敢肯定,但利刃贴鞋入地的精准度,却让他猛然就想起那个曾经养在外十四余年的侄女,而倘若真是她的话,倘若她的修为当真已经逆天了的话……   岂不是,他刚刚若有一丝邪念要对大哥不利的话,利刃钉的就是他的脚板?!   二爷萧云峰思绪乱转间,三夫人沈氏母子三人已经被解开学到,纷纷急匆匆往这边奔来,一眼看到屋里的情景,又再度下定住了。   只见屋内离门口仅几步的距离,萧云凌一动不动的定在那里,不敢置信的看着手筋被挑鲜血喷涌的手腕,反而忽略了咽喉被萧云轩手中长剑指破……   三夫人沈氏看着那一幕,顿时倒吸了口凉气,天旋地转险些站不稳,好在萧勤鑫手疾眼快扶住了她:“娘……”   萧勤鑫才出一声,三夫人沈氏便陡然回神,顾不得许多一把推开他,跌跌撞撞扑到萧云轩脚边:“大伯,求您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放了三爷,求求您了,求您了……”   “兄弟?”   萧云轩低眸看着三夫人沈氏,问:“兄弟是什么?”   兄弟是什么?兄弟是血亲!兄弟是手足!兄弟是患难与共相互扶持的存在!兄弟是……   而,这些本该理直气壮的回答,三夫人沈氏此刻却一个字也回不出来,因为,萧云凌给自己的兄弟戴了大大的绿帽,还,妄想要杀了自己的兄弟!   萧勤鑫面色苍白十分难看,明知乞求萧云轩也是希望渺茫,却还是拖着萧勤政跪了下来:“大伯,我爹确实有错,罪该万死,但……但是他终究还是勤鑫的爹,勤鑫也求您高抬贵手,饶他一命吧……”   说罢,咚咚咚就磕起头来,那身喜红的新郎袍,顿时变得无比可笑。   萧勤政这时候嘴巴变拙了,张张合合半天出不来个声音,只好学着萧勤鑫的样子,一边磕头一边为父亲求饶:“大伯,勤政也求您……”   “诶,母亲大人,您这是要去哪?”   突兀插进来的柔声,顿时引得众人纷纷望去,只见本在门内的端木芳儿,此刻竟然已经半身匍匐门槛外,而不知何时出现的萧如玥,则蹲在她面前,笑眯眯的:“高贵优雅的您,配着这样的姿势不太好看吧,对腹中的胎儿也不好。”   端木芳儿狠狠瞪着她,张嘴就想吐她一口唾沫,再咒骂她一顿,却不想,头顶猝不及防一股力量压下,她的脸就那么狠狠的贴到地上去……   “诶呀,岳母大人,您怎么趴这儿?”   皇甫煜惊愕一声后,才猛然想起什么般的挪开踩在端木芳儿头顶的脚,脸不红气不喘道:“不好意思,没注意脚下就……”   才怪!   众人默默,此时此刻顿时觉得他那清秀纯净的笑脸,可怕至极,恐怖至极。   “母亲!”   又一声惊呼,萧勤玉,萧如月和萧勤羽也被带到了,惊呼便是萧如月发出的,三步并作两步匆匆飞奔过来,还不偏不斜就撞进皇甫煜和萧如玥中间,还萧如玥挡着她一般,想也不想就用力双手向萧如玥推了过去,却推到一团空气……   哦不,准确是说,是她忽然被人拎高了起来,才会推到一团空气,跟着,一阵天旋地转,她被那人扔了出去!   “把她拿下!”   皇甫煜一声喝令,常喜常乐立马窜出来将连滚了三个跟斗的萧如月拧压跪在地上。   萧如月生生被拧住双臂的痛楚痛醒过来,顿时大怒挣扎:“你们干什么?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好大胆子,我可是禄亲王钦点的王妃,我后天就要大婚了,你们……”   “我倒要问问禄亲王,是不是真要娶一个意图谋害皇甫家血脉的女疯子为妃。”   慢悠悠的轻声透着一股彻骨的冰冷,打断萧如月的叫嚣,牵引她不由就抬头看向声音的主人皇甫煜,却见他面带厌恶的用锦帕擦着一只手。   似乎还嫌不够干净,他又道:“打盆水来让我洗洗。”说着,扔掉那条锦帕,用另一只手将旁边的萧如玥拉起,关心的问:“没事吧?”   萧如玥点点头,眼神却不由对他夸张的行为发表一二:王爷,您真无聊,有必要为了气人而做到这个地步吗?   皇甫煜却似不见,微笑:“没事就好,来,我们站远一点看,哦不对,来人啊,搬两把椅子,我们坐着看。”   众人:“……”   “武王妃,武王妃……”端木芳儿灰头土脸,鼻下还挂着两管鼻血,费劲的爬到萧如玥脚边,许是怕皇甫煜又踩她一脚,倒是不敢去伸手去抓萧如玥的脚,泪流满面的哭道:“求您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绕了月儿吧,她可是你的亲妹妹呀,她还小,她……”   “是堂妹。”   淡淡的,那道与生俱来便带着一股让人发秫的寒声插了进来:“她不是如雪如玥的亲妹妹,是堂妹。”   这话一出口,顿时除了萧如玥和皇甫煜,所有人都惊愕住了,包括大受打击而回不过神般的三爷萧云凌,都不敢置信的看着面无表情的萧云轩。   这时候,萧老夫人也被抬来了,一起来的还有萧如雪和潘瑾瑜。   “爷!”   端木芳儿回过神来尖声大叫:“您就算恨我,也不能这样侮辱我啊,月儿可是你的女儿,我从不曾做对不起您的事,就算,就算……”使劲揉着自己的小腹,恨不得将立马的肉挖出来似得:“我也是被强迫的,我并不是自愿的,我……您怎么可以诋毁我,您怎么能如此狠心,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认,您怎么……”   “是我的,我都认,不是我的,绝对不认。”   萧云轩抬眸看向步辇中的萧老夫人,目光冰冷如能切肤,手中长剑剑尖也陡然就逼得三爷萧云凌不得不后退一步,才不至于被穿了咽喉。   却又是对端木芳儿道:“你医术不错,稀奇古怪的药更不少,我确实为此着了你的道,但,你以为同样的招数我会一直上当吗?”   端木芳儿一颤,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看着萧云轩,唇抖得说不出话:“难……难道你……”   萧云轩倒也不否认,冷声反问:“你可以在我的饭菜里加东西,我为何不能在灯油里回敬一下?不过……”忽然转眸看向三爷萧云轩,竟几不可见的微微勾了唇角:“我只是让你陷入虚幻的梦而已,伴你春宵的男人,却是自己送上门的!”   三爷萧云凌猛然醒悟了什么一般,脱口惊叫:“你设计我!”   话出口才惊觉失言,却已太迟,所有人包括三夫人沈氏都不敢置信的瞪大泪眸看着他。   “你若无心,我如何设计?怪只怪你自作聪明,真以为天衣无缝瞒天过海。”   萧云轩冷笑:“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勤玉下过几次手?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让这个贱人生下你的孩子挂着我的名义成为嫡长子的主意?你真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暗中做了手脚把如玥送到怀慈庵那种地方去?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带人冒充我和夜三到怀慈庵故弄玄虚,变相的引导那个贼尼恐吓折磨我的女儿?你真以为,我不知道是你血洗诚佛寺怀慈庵又放过贼尼一人,就是为了回头诬陷我?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年到底利用我给你的权限,偷了家里多少账赚进了多少黑钱?”   一条条一桩桩,惊得众人目瞪口呆,而可笑的是,三爷萧云凌竟然是当中最不敢置信的那一个。   “三弟,你耐心确实不错,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老天也是有眼的,屡屡害勤玉不成时你就该警醒收手,可你太自负,竟然认为我不可能会发现,一而再再而三挑衅我,连着三次总算成功让那个贱人为你生下个我名义的嫡子……”   “不!不可能!”   萧如月忽然尖叫,不知痛楚般的拼命挣扎,神色愈发癫狂:“爹,我不可能是三叔的孩子,我明明是你的孩子,我是萧家的嫡女,我才不是庶出的贱种,我是嫡出的女儿,我是您的女儿呀!您不能因为恨娘,就把脏水往我身上泼,我何其无辜!”   她眼看就要成为禄亲王妃了,她都已经计划好一切了,她都想好怎么报复那些贱人了,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临门一脚出这种事,禄亲王若是知道她不是萧家嫡女,只是个贱种,就算是个变态,也为了脸面而不会娶她,到时候,她的计划怎么办?她想好的一切不就成为泡影了吗?   “八妹,我有办法证明你和九弟到底是三叔的血脉还是爹的血脉,要帮忙吗?”萧如玥忽然出声,全然不当此时的混乱当回事,嘴角还噙着淡淡的冷笑。   萧如月面显癫狂,倒是不傻,顿时尖叫:“我不要,谁知道你会做什么手脚!”   端木芳儿也加入骂阵,阴狠狠的瞪着萧如玥:“你年纪小小,心却好狠,你也是要当娘的人了,怎么不为自己的孩子积福积德!”倏地看向早已面色苍白的萧勤玉:“勤玉,你看到了吗?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就是你处处维护的姐姐,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害死你娘,你弟弟妹妹吗?你就不怕天打雷劈恶梦缠身吗?你就……”   “哈哈……”   萧如玥忽然仰天大笑,嚣张猖狂,惊得所有人又是一愣看向她时,就见她忽然收了大笑,冷笑着看着端木芳儿:“我心肠歹毒?我做了什么了我心肠歹毒?我再毒,能毒得过杀死亲姐的你吗端,木,芳,儿!”   这话一出口,连萧云轩都愕住了,更何况是其他人。   端木芳儿窒了窒,尖叫:“你胡说什么,我没有,我对天发誓我没有,我怎么会……”   “对天发誓?嘻嘻,呵呵,哈哈哈……”萧如玥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再度放声大笑。   “玥玥。”皇甫煜微微拧了拧眉,伸手拉她提醒。   说实话,她那样笑,顿时就多了一股超脱年龄般的诡异妖艳,霎时间让人有种看到另一个人的感觉,让他都有些心底发毛……   “咳咳,抱歉,实在太好笑,一不小心就忍不住了。”   萧如玥收了笑,没什么诚意的道歉,再度看向端木芳儿,道:“别人不知道,我可清楚得很,双胞胎不是想生就能生,更何况三胞胎,不过在我看来,我娘能一怀三儿倒不是太稀奇的事,但,当我知道爹娘的祖上都,不,曾,有,过双胞胎或三胞胎的记录,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很奇怪,所以想找我娘当初服用过的方子看看,却没想到时隔十几年,再加上我爹的原因,我一张方子都没能找到,不过,虽然那些方子我没找到,但我在祖爷爷收集的一本古医术上看到一个神奇的方子,诶呀,你也知道那个方子么?”   端木芳儿顿时面露慌色,拼命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慌什么抖什么?”   萧如玥轻笑,从身后的晓露那里接过一本陈旧发黄的书,慢悠悠的翻页:“等等啊,我找找,我记得是在……”   端木芳儿忽的爬起就扑了过来,妄想抢书,却还未近,便因脚板陡然一阵断骨的剧痛而定在那里:“啊——”   撕心裂肺的痛楚,痛得端木芳儿两腿一软跌坐在地,不想,那通身乌黑的短刀“玥”竟然如此锋利,顺着她那一跌就生生将她的脚板切开,而刀身却还纹丝不动的钉在那里……   那一幕,顿时让众人一阵心惊肉跳,毛骨悚然,萧如雪直接吓得面色发白腿发软,侧身转头不敢再看,她身后的潘瑾瑜抬手扶住她才不至于跌坐地上去,而他的面如,也如色盘一般复杂得十分难看。   “八十六页,你自己翻吧。”   萧如玥若无其事的把书一合,甩向萧云轩,看着抱着腿在地上打滚的端木芳儿:“书上说那方子很厉害,就算体质虚弱很难怀上孩子的人服用一定分量一定时间,也能如愿以偿的怀上孩子,但,服用这个方子怀上孩子的人,极易流产早产,并有八成以上的可能上会生下畸形怪胎,一成以上的会生下双胞胎或多胞胎,剩下不到一成的可能剩下健康而单胎的孩子……”   凤眸危险的眯了眯,萧如玥又道:“没有药方,我无法确切的肯定娘到底生的什么病,但我记得当初照顾我的李妈妈说过,她是我娘的奶娘,我娘是不足月就降生了,以此为据的话,我娘多半应该是先天不足造成体弱多病,又再看我娘能成功怀着三胎直到生产来看,她身体肯定在逐渐好转中,不然中途就一尸四命了,只可惜,生三个孩子对她而言还是太过勉强,所以,她……”   嗖一声,陈旧泛黄的古医书便砸了端木芳儿个全晕,本在屋内的萧云轩也眨眼之间就到了她身边,手中剑对准她的头颅就要刺了下去,却,半空被什么缠住而定住……   “玥玥,没我们什么事了我们走吧,血腥画面别看太多,免得吓着我们的孩子。”   皇甫煜说着,起身的同时扶了萧如玥一起,若无其事的领着自己的人离去,路过潘瑾瑜身边时还不忘好心的提醒一句:“五姐夫,五姐脸色很不好。”   潘瑾瑜这才回过神来,萧如雪的面色岂止不好,她快受不了的晕过去了,只是有他无意识的搀扶着,才没摔到地上去。   唇动了动,好一会儿才道:“……我们也走吧。”   萧如雪完全吓坏了,糊糊涂涂的点着头,由他牵着走。   几位师兄一阵眼神会议后,把太惊骇而变成木头人一般的萧勤玉也顺手牵了,只是没有想到……   因为常喜常乐要跟上萧如玥,而得回自由的萧如月身上竟然带有匕首,更猛的就扑向端木芳儿,用那把匕首疯了一般狂捅端木芳儿:“你个贱人!你个贱人!去死吧!去死!你死了我又是爹的女儿了!我又是萧家嫡女了!”   端木芳儿被生生痛醒,但意识也因为失血和痛楚而模糊,只看到萧如月一脸的血,表情狰狞,不断的举起刀子又落下,举起又落下,每次举起落下,她都痛得窒息……   萧勤玉倏地瞪大眼,猛的挣开师兄们的手就扑了过去,大声嘶吼:“不,不要,不要!”   可,端木芳儿还是死了,在他扑到之前就断了气,而萧如月却笑得十分开心,胡乱的抹了抹脸上的生母的血,好不灿烂天真的看着萧云轩:“爹,我帮你把这个贱人杀掉了,我是不是很乖?我是不是你最乖的女儿?”   回过神来的萧老夫人艰难而颤抖的指着萧如月道:“拖,拖……拖出去……”   萧如月竟格外的耳尖,竟然听清楚了听明白了,倏地回头狠狠瞪着萧老夫人,低吼着就举着那把染满生母鲜血的刀子冲向萧老夫人:“拖什么拖?死老太婆,你也去死吧!”   “快保护老夫人!”   洪妈妈大惊呼道,率先冲出去拦萧如月,想抢走匕首,而那声也让随行的好几个武婢丫鬟围上去帮忙,只是混乱的场面只维持了一下,便很突兀的忽然就停了下来,武婢丫鬟洪妈妈,纷纷惶恐退开……   那匕首,竟然刺进了萧如月的肚子里!   也就是这时,萧云轩忽然扭头转身,剑也顺势脱手的飞了出去,射向妄想趁乱逃跑的三爷萧云凌……   *分啊分啊*   第二天一早,萧勤鑫来找萧如玥。   ------题外话------   给妈妈约了明天的检查,明天不会有空码字,今天晚上得赶夜,表催更哟   正文 218 我们是文明人   萧勤鑫虽然强打起精神故作自然,但苍白的面色和眼下浓重的黑眼圈,下颚的胡渣,都将他努力掩饰的真正一面暴露无遗……   不管他当初为了什么而娶莫彩雯,昨天都终归是他大喜的日子,却不想出了那样的事,他还为此没了父亲。   纸终归包不住火,与其费劲去掩饰反被人发现端倪乱造谣生事,还不如坦荡荡的昭告天下,何况当时贺喜的宾客都还在映月泮吃酒,所以,昨天萧云轩一句话,皇甫煜便立马召来了通城管这些事的官儿来。   在这里,通奸罪是允许私刑的,因而三爷萧云凌和端木芳儿的死,官衙也无法追究任何责任。倒是萧如月,百善孝为先,她却发狂弑母,在凤国律法中明文就是个死罪,她死于意外算是罪有应得,再加上萧家无意追究,衙门也就给了个顺水人情,洋洋洒洒避重着轻的做了上报和公告,连那几个有份抢匕首的武婢丫鬟都没带走。   萧家大房和三房的子女一番重新洗牌,大房萧云轩的名下便只剩下萧如雪,萧如玥,萧勤玉,和萧如鸢。而三房萧云凌名下,则多了萧如月,萧如云,萧勤羽。   萧老夫人亲自发话,萧云凌,端木芳儿,萧如月,不得安置进萧家祠堂。   “虽然大伯没有开口让我们走,但他肯将我爹的尸身交还给我们,默许我们处理我爹的后事,也已经是对我们三房最大的仁慈了,我们再不识趣些就太不识抬举,所以,我决定明天就带着我娘,五弟,彩雯和……十弟一起离开通城,去南方一个小城镇定居……”   萧勤鑫说得很慢,丝毫没有新婚新郎该有的意气风发,娓娓交代了打算后,看了看萧如玥,便起身向皇甫煜欠身行礼,道:“武王,武王妃琴艺精湛,每每所奏佛曲都能安心定神,走之前,勤鑫斗胆请求,请求武王妃奏唱一曲送行,恳请武王恩准。”   与萧如玥相视一眼,皇甫煜倒是破天荒的大方答应了。   萧如玥命人在映月泮的外映月亭里摆了茶水糕点,还把萧勤政和府里其他年纪稍微大些,已经懂些事理的弟弟妹妹,以及刚进门的莫彩雯都叫上了。   她是萧云轩钦点的继承人,萧家未来的当家,被点上的,没人敢不来,萧如雪和萧勤玉自然也到了。不过,萧勤玉昨晚连凤子墨都拒绝了,固执的独自一人花了一夜的时间处理了端木芳儿和萧如月的后事,此时心伤身疲,面色和精神都着实很惨。   因为这是萧家兄弟妹间的聚会,皇甫煜和潘瑾瑜跟嫁进门的莫彩雯不一样,不太方便就这事插一足,但也并没离着多远,就在内映月亭里摆开了棋盘,边等边对弈。   虽然昨天连逝了三人,但又都在昨天同时被除了籍,府里是不会为他们办丧的,再加上才是萧勤鑫大婚第二天,因而满府喜红还挂在那里,外映月亭周围的红绸自然也不例外,却衬得此时亭中的气氛,更加尴尬低迷,让人坐如针毡,不知该如何喘气为好……   萧勤政没有萧勤鑫的年纪和阅历,忽然遇上这么大的事,根本没法淡定,硬着头皮来也是坐如针毡,不知不觉就把茶当成了酒狂灌,还“醉了”,忽然就不顾形象的放声大哭起来。   “勤政……”   萧勤鑫本想说他两句,但开了口,却反而不知说什么了,僵了僵只好尴尬的看着萧如玥道:“武王妃恕罪……”   “堂兄妹也是兄妹,大堂哥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六妹吧。”萧如玥淡淡接了话,瞥了萧勤政一眼后,目光再度回到正在调音的琴上:“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他哭一哭发泄也好,憋着反而更容易出事。”   萧勤鑫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定定的看着她,而萧勤政则嚎得正认真,压根就没听到他们说什么,不过,没多久他的嚎声就被一阵群魔乱舞般的刺耳琴声冲断了……   那琴音,生生将一亭子出窍的魂儿拽归了原位,个个面色苍白而惊惧的看着那嘴角噙笑的罪魁祸首。   内映月亭,潘瑾瑜都因为太猝不及防而惊落了指尖的棋子,而对面的皇甫煜,却忍俊不禁的“噗哧”喷笑,歉意中又有那么点得瑟的对潘瑾瑜道:“我家小王妃有些调皮,五姐夫莫怪,为表歉意,刚刚落的那子不算。”   潘瑾瑜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正要拾起那子重落,就听到外映月亭那边琴声成曲,天籁一般的歌声随后传来……   “南无阿弥陀佛/抚平已乱的心湖/南无阿弥陀佛/指引净土的归途/日升日落一幕幕/年华有如水悠悠/年复一年空虚度/换回只是无限苦/本想幸福会长久/却始终飘渺也虚无/曾经不想再盲目/却一而再再的坠入/南无阿弥陀佛……”   有些奇迹的,一曲罢,萧勤政也不嚎了,其他弟弟妹妹也冷静了许多,气氛微妙的不再那么尴尬生硬。   “萧家家大业大,纵是聪明绝顶三头六臂,也难一人之力处处掌控,而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小小事情说不定就毁百年基业一夕之间,因而,我非常需要大堂哥,五弟,以及诸位弟弟妹妹日后鼎力相助。”   萧如玥说着,端起一杯茶:“今日不便饮酒,这里我就以茶代酒以表诚意了,还望哥哥姐姐和诸位弟弟妹妹给点面子,喝了这杯茶,恩恩怨怨一笔勾销,日后团结一致对外,不求将萧家再发扬得如何辉煌,但求兄弟姐妹和睦家人安康无祸。”说罢,喝酒一般,扬颈豪迈饮下。   那番话让人感动,那气魄让人仰望,此时此刻众人眼中,萧如玥就如其名,如五色凤凰衔来的神珠一般光彩夺目……   “武……承蒙六妹不弃,我……”萧勤鑫一句话哽了数次,还是说不下去,也举杯豪迈的将茶饮下,才道:“虽然我还是会带着五弟十弟和我娘,彩雯搬到南方小镇去定居,但,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六妹直管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有人领了头,其他人也纷纷有样学样的立下豪言壮语,个个把茶当酒似的灌。   *分啊分啊*   第二天一早,萧勤鑫一行便启程离开了萧家,因为萧如玥和皇甫煜都出门送,所以萧如雪和潘瑾瑜,二爷萧云峰夫妇,四夫人房氏,五爷夫妇,也都出来送。   萧老夫人没有出来,萧云轩就更不用说了,事实上自那天之后,他就人间蒸发了一样,谁也没有再见过他,要不是偶尔还有人会看到夜三的人影知道他还在府里,真会以为他去了哪里。   冬雪将大地一片银装素裹,也盖去了药地的狰狞阴森。   因为萧如玥之前的明令,更加没人敢靠近药地一步,而皇甫煜,这会儿却拎着清酒小菜走了进去,直往深处的废亭而去。   如他和萧如玥所料,萧云轩就在那里,冬风呼啸而过,他发舞袍摆,而人却一动不动宛若雕塑,在这银白天地间,分外孤寂……   皇甫煜若无其事的在他对面坐下,将食盒里的清酒小菜一一摆出:“玥玥要过来,我没准,大冷的天,冻着她我心疼。”   说罢,为自己和萧云轩各倒了一杯酒,端起敬了敬,也不管岳父大人喝不喝,反正他先喝了起来,小口小口,优雅悠哉。   萧云轩没看他,倒是端起酒,豪气的一口干下,又兀自伸手取了酒壶,自斟自饮,杯杯豪爽……   亦或者可以说,纯粹解救宣泄!   “或许,我应该跟您道个谢。”   皇甫煜兀自说着,也没看他,一手托腮放眼药地,一手执杯悠哉品饮:“你这个时候把事情解决了,倒是扫去了玥玥许多后顾之忧,她率先就不用再操心五姐会被禄亲王妃以身份压制羊入狼口。”   萧云轩没说话,只顾着把酒一杯杯的灌进嘴,可酒壶很小,装不了多少酒,根本经不住他这么灌,自然三两下就空了。   壶中无酒,他又定在了那里,只是面上竟然明显的多了一抹不满。   虽然没正眼看他这边,但皇甫煜余光也是清明的,顿时呵呵直笑:“早知道带玥玥过来就好了。”相信她看到此时岳父大人面上的神情,肯定会露出相当不错的表情:“失算失算……”   这话,只换了萧云轩一眼。   “竞标的前一夜,我遇上董文灏了。”皇甫煜慢慢道,报复似得着实让萧云轩抬眸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又道:“他说当初把丑姑放在玥玥身边,纯粹是为了报玥玥生母一个恩情,并不牵扯两家恩怨。”   手里那小杯酒,愣是让他喝出喝不完的效果,半天不见干:“那么大的家里生活,谁能两手不摸一点黑?但严格算起来,董文灏也算是个正人君子,仔细想想的话,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一阵冗长的静默之后,萧云轩总算出声,却牛头不对马嘴的:“酒太少了。”   “为当初的自己多疑而害得女儿吃尽苦头香消玉殒后悔了,所以要借酒消愁吗?”皇甫煜余光斜了过去,审视一般看了萧云轩好一会儿,才蓦地勾起唇角:“为了如今的玥玥,我敬你的多疑。”   说罢,总算将那小杯酒解决了。   萧云轩无语,看着他放下酒杯,起身离去,走远,摆了下手,然后……十几个人鱼贯而来,一人拎两大坛子酒。   “……这是要淹死我么?”   喃喃脱口了句,萧云轩怔了怔,嘴角不由就翘了起来:“和那孩子,倒是天生一对……”   *分啊分啊*   萧如月没了,还没得名正言顺谁都拍手叫好,禄亲王自然就娶不成这妻了,亲事自动告吹。   为此,禄亲王很高兴,而皇帝却气得半死!   皇帝气萧云轩早不把这臭闻放出来,晚不把这臭闻放出来,偏偏在后宫大乱他烦郁烧心,无心处理其他事的时候放出来,变相的让他安排好的事,横竖怎么看都完美的计划就差临门一脚时,硬生生的捅成个胎死腹中……   于是,御书房再次惨遭蹂躏!   *分啊分啊*   十月三十,潘瑾瑜和萧如雪先回了京都。   十一月初二,萧如玥和皇甫煜才慢悠悠启程,一路龟速,愣是把一天半的路程拖出几天来走,直到初六午后才回到京都。   一个时辰后,神鹰镖局少主柳翊精神抖擞的骑着高头大马,领着迎亲大队,踩着一路喜乐,自神鹰镖局京都东城分局,向附近一间半大不小的院子去。   宫中收到消息的时候,晓露已经被八抬大轿抬回了神鹰镖局东城分局,顺顺利利的拜了堂,送入洞房。   整个过程,快得让好多人根本都来不及去祝贺。   事后被问起为何如此仓促,柳少主挠头憨笑:“一个人睡的被窝,好冷。”   *分啊分啊*   晓露也顺利出嫁,萧如玥着实松了口气,但……   她也忽然觉得,身边好安静……   也许是她被这个世界周围的人影响了,不知不觉改变了,也或许,只是她怀孕的原因,总之,她有些多愁善感起来,时不时就会无意识的流露出淡淡的寂寞来,只是她的自制力依旧很好,潜意识的就一露即收,快得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而,她没发现,并不代表皇甫煜也没注意到,他也知道她心里空掉的那一块是什么,却,不知如何是好……   有些人,在某些人的心中占的位置不一定很大,却是别人无法替代的!   不过,这事也只让皇甫煜苦恼几天而已,或许是萧如玥自我调节能力真的好到彪悍,或许是怀孕了母性泛滥,她忽然一扫阴霾凑小冷云很近起来,只是碍着老王妃皇甫佟氏捧着,不好开口要。   “诶哟,好小子,又结实了不少,我都快抱不……”   话没说完,怀里的大胖小子不翼而飞,老王妃皇甫佟氏呆了一呆,就听到那个把家一撇就好几个月的儿子道:“既然抱不动了就别勉强,为了您手不酸腰不疼走路都倍儿有劲,我就把这小子领回后院去吧。”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   老王妃皇甫佟氏喝住那个大摇大摆说走就走的儿子:“我就是手酸了腰疼了走路一步三抖了,我也乐意,赶紧把小冷云还回来!”   “小冷云啊小冷云,你是要跟玉树临风的我去后院陪美若天仙的小师婶玩呢?还是要留下来继续看一张比一张皱的老脸?”   皇甫煜举着小冷云一本正经的问,明明小冷云除了看他之外什么反应也没有,他却理直气壮的转头对老王妃皇甫佟氏道:“娘,他说跟我走。”   “放屁!”   老王妃皇甫佟氏忍不住笑斥:“赶紧抱回来。”顿了一下,又道:“虽然小冷云不吵,但终归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奶娃子,照顾起来费心费神,如玥现在有孕在身不同往日,需要休息,你就少……”   “娘,丑姑没了。”皇甫煜将小冷云举高放低,举高放低,似乎在逗他玩,又似乎在看他是不是真的没反应,而嘴上却继续道:“玥玥从小就没有母亲,那个女人就像她的母亲一样,却忽然就那么没了。”   老王妃皇甫佟氏默了默,冷不丁就问:“真是被狼群吃掉了?”   久久,皇甫煜才道:“……是人心吧……”   人生心,心生念,念生邪,邪生恶,倘若无恶……又何须再去提防这戒备那?   老王妃皇甫佟氏了悟,让步了:“别太勉强,她终归也是血肉之躯,瞧着不对就抱回来。”   “遵命。”   皇甫煜笑咧着嘴,把小冷云往肩头上一搁单手扶住,惊了老王妃皇甫佟氏一跳,张嘴正要训斥两句,人却一溜烟就不见了影。   老王妃皇甫佟氏不禁嘟囔:“‘好’得未免太快……”   忽然觉得他要人扶的样子,竟然挺好!   *分啊分啊*   十月初十大早,天才蒙蒙亮,御医院院长匆匆敲开武王府大门,说有急事要求见武王妃。   “御医院院长亲自来了?还神色慌张?”   萧如玥挑了挑眉,略微思索后道:“去,告诉他我不舒服,不方便接待,有什么事直接说,若是不肯说,直接关门让他吹冷风去。”   那人应诺,倒是出乎意料的快去又快返,带着御医院院长亲笔写的一张字条——   【七皇子忽染天花,求武王妃赐解!】   皇甫煜一看,俊脸就沉了下去:“告诉他,无解!”   萧如玥抿翘嘴角,慢条斯理磨墨:“确实无解。”   皇甫煜怔了一下:“真的?”   萧如玥睃了他一眼,有些没好气:“我也只是个人而已。”别当她无所不能的好不好?   皇甫煜一听,立马板起脸道:“谁敢让你进宫,我灭他全族!”   “啧啧,好血腥啊。”萧如玥睃了他一眼,嘴角却翘了起来,吹干字迹叠起让人送了出去,才又道:“我们是文明人,还是用文明一点的方法吧。”   皇甫煜挑眉。   正文 219 不是说好的吗?   所谓文明的方法,就是昭告天下,而当然,这“告”,也文明的找人代劳去……   于是很快,京都大街小巷都知道了七皇子凤子曦身患天花的事情,而纵是这里的这个时候,人们也熟知天花是烈性传染病,恐慌顿时一发不可收拾,大臣纷纷联名上书请求将七皇子凤子曦送去隔离。   皇帝也担心天花一发染了整个皇宫,顺势恩准了,可皇后却为此吵闹了起来……   当初她派了人让梁国舅强行也要将太子带回京都,以免再惹怒龙颜被废,却哪知梁国舅竟然途中被伏击受伤,被迫潜回京都养伤,而这事又错在她找了娘家大哥去做,反而就算心中有数是谁搞的鬼,也不好在皇帝面前说什么,免得招来帝王猜忌,却哪知,太子就此被小人教唆当真又惹出事来,触怒龙颜被当即废!   再不争气也是自己的肉长的,皇后自然不甘,揪出教唆太子的小人准备请皇帝为太子讨回公道,不想,那小人竟然打死不认更以死明志,太子也为此萎靡不振日日借酒消愁,更加惹得皇帝大怒,言词难免难听,皇后忍不住跟他吵起来,待冷静下来为时已晚,只能强打精神把指望全寄托在小儿子凤子曦身上,可……   得天花者本就九死一生,一旦送出宫,少了层层保护,有人要下手易如反掌,药里动动手脚就可以说是得死于天花!   “一定是皇贵妃那个贱人,一定是她,太子就是被她害的,绝对是,皇上,您一定要为臣妾讨回公道,您……”相由心生,此时此刻皇后一心想着仇人心愤难平,不免面色铁青狰狞,白白毁了一脸精致的妆容。   皇帝看着,直觉厌恶,不禁一把挥开她:“凡事要有凭有据,你无凭无据瞎闹什么?曦儿已经送出宫去隔离了,你与其在这里搬弄是非,还不如去佛前为曦儿祈福!”   “对,曦儿,曦儿曦儿……”皇后喃喃着便猛然醒神一般,再度一把抓住皇帝的手:“皇上,您一定要救曦儿,曦儿可是您的皇子啊,御医院那群饭桶实在太无用,他们已经治死一个大皇子了,臣妾不敢将他们交给御医院,求武王妃吧,对,求武王妃,武王妃她医术超群又善解人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行,就下旨,她再怎么也终归只是臣妻,不敢不从的。”   乍听“御医院治死大皇子”时,龙颜就阴沉的弥漫起黑气来,本要打断她,却哪知后面的更离谱,反倒一时间让他接不上话,但一听完,就怒如排山倒海般喷了出来。   “求武王妃?还下旨?朕看你是疯了!”武王渐好武王妃怀孕,天下皆知,这个时候强行下令让武王妃为染了天花的七皇子,无疑是逼虎反扑!   皇帝越想越火,以免自己一个没住对皇后动粗,大喝一声:“来人,送皇后回寝宫!”   可,这厢忍火的把皇后赶走,那厢皇贵妃竟然也不识趣的枕边吹风直呼冤枉,顿时惹得皇帝xing致全无。   “别以为朕真不知道你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朕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免得闹得更大难受收场,而非朕昏庸愚昧什么都被蒙在鼓里!”   皇贵妃面色顿变,慌忙跪下:“不是的,皇上,七皇子得天花的事真不是臣妾做的,臣妾冤枉啊,冤枉……”   可,皇帝却正在火头上,她解释无疑如同狡辩,顿时火上加油一般大怒离去,直接去了惠妃左乐之那边。   *分啊分啊*   与皇宫的硝烟弥漫相比,武王府实在太平安逸得让人羡慕。   小冷云虽然抱回了后院带,但他不哭也不闹很好带,醒着就瞪大眼睛看四周,拉了就扭动身子唔唔两声报个信,起初萧如玥也以为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可检查来检查去,他都健康得很,猜测应该是遗传了大师兄冷寒的性子,便就先由着他,待再大一些再看看。   这会儿小冷云正睡着,萧如玥闲着无事,瞧着晓雨和秋月结伴做小衣服挺好玩,也凑近了去参一脚。   丑姑已经不会再回来,但之前,她除了武功没有教秋月外,里里外外都已倾囊相授,虽然秋月到底还是年轻少了历练,各方面功力以丑姑做标准还远远不到火候,但她确实争气,虽然不大说话,笑得也腼腆,但一旦处起事来却愈发精明干练,成为丑姑第二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连老王妃身边的陈妈妈和彭妈妈都没少暗地里夸赞她。   可这样一来,却也愈发不好给她配人了,所以干脆……   “秋月,你瞧上谁没有?”   萧如玥直接而突兀的一问,立马把秋月问成了个木头人,而后,小脸顷刻间红成猴,唇动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娇嗔:“武王妃,您就算问奴婢,奴婢也……”   勾低着头越说越小声,后面干脆就没有下文了,惹得晓雨和常喜常乐哈哈大笑,在一起时间长了,彼此熟悉,有些话也渐渐敢在萧如玥面前直接说了。   “武王妃,您就别逗秋月了。”   秋月讨人喜欢,晓雨自然站出来为她说话,笑着对萧如玥道:“虽说武王府上上下下未婚男子很多,可多半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秋月平常就在后院呆着,能见到的男人也就那么几个,再加上她又循规蹈矩一点,您问得这么忽然,她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瞧,吓得脸色都变了。”   “这有什么,总归是要经历的。”   萧如玥撇撇嘴,对秋月道:“秋月,我现在命令你,今天开始自己睁大眼睛看,相中了谁跟我说,我给你把把关,还行就趁早嫁了吧,免得我以后忘了,误你一生。”   秋月知道萧如玥不是在说笑,但实在羞得不敢抬头,便含含糊糊的点头应了,也好在萧如玥马上就把话题换向了常喜常乐。*.*   “你们两个嘛,严格说起来不算是我的人,不过你们出嫁的话,我还是会一人给一座在京都的小院子,但是……”   假装没看到两人顿时微妙起来的面色,萧如玥又道:“武王陵的守陵人都出自兵家将门,凡事都比一般人家来得多规矩,更为了避免外人混入捣乱,久而久之就有了家族间相互通婚的不成文规矩,也正因此,武王陵的守陵人才会有如今的庞大规模,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大家都自发也自觉,我稍微了解了一下,似乎这条不成文的规矩成型至今都还没有人破过,而你们的曾祖父是个顽固至极的老头,向来以身作则,你们家又就只有你们两个你女儿……”   斜了一眼墙头上偷听的唐镜明和七师兄,撇嘴:“就算你们瞪我这也是事实,你们的婚事我和王爷都肯帮忙也不容易,到底还是要你们彼此坚持和努力,成不成,看天意,你们自己做好心理准备。”   常喜常乐顿时像极了霜打的茄子,蔫蔫咬着唇低着头,一声不吭,看得唐镜明和七师兄好不心疼,一前一后翻过墙来,一人狠狠瞪了萧如玥一眼,便一声不吭的强把自己那个给拖走了。   “武王妃,这事真的这么……难吗?”晓雨不由为常喜常乐紧张起来,连秋月都不禁跟着竖起了耳朵。   萧如玥瞥了她一眼,道:“做你的衣服,管人家那么多做什么。”   说着,摆看摆看了秋月做好的小衣服,又看看自己做的,顿时有些嫌弃自己做的起来,嘴里却又道:“说得比唱的好听是男人的通病,太容易得到就不懂得珍惜了,何况那两位师兄长得都不错,在外的名气也不小,太有勾搭良家妇女的资本,不趁现在磨磨他们,他们就不知道来之不易要加倍珍惜。”   “噗哧~”   皇甫煜轻笑着自院外进来,手里抱着已经醒了的小冷云:“玥玥,人还没走远呢,你也不怕他们听到了回来找你算账?”   “怕,我好怕啊,王爷,您可要好好保护我,怎么说我肚子里怀着的也是您的种,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萧如玥头也不回道,敷衍至极,甚至还嫌不够的探头去跟秋月加一句:“这款式好看,回头多做几件。”   秋月囧囧的应了,才能与晓雨一起起身想皇甫煜行礼。   皇甫煜摆摆手让两人起来,把小冷云搁萧如玥头顶上,委屈至极的叹:“小冷云,瞅见没,你小师婶又欺负我。”   萧如玥放下手里的针线,举手把小冷云“抢”过:“别听你九师叔胡说八道,他最卑鄙无耻没下限了。”   皇甫煜犹似未闻,反而一本正经道:“白易,没瞧见晓雨抱着颗球似得肚子都坐半天了吗?还不赶紧带她去走走。还有秋月,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你也不知道嫁谁,就干脆在我的十八近卫里挑个嫁了吧,卫辰卫风,还不赶紧把人集合了,让秋月姑娘挑一挑。”   这话,好歹也是嫁人了的晓雨听着都有些窘,何况秋月,顿时恨不能寻个地缝钻了干脆,结结巴巴着就往外跑:“奴,奴婢去看看十四小姐……”   成天看着双双对对恩恩爱爱,谁能不羡慕,于是,卫风童鞋脱口就问:“王爷,秋月姑娘跑了,还用让人集合不?”   皇甫煜本来只是开玩笑的,被他那么一问,不禁愣了一愣,和萧如玥一起扭头看向卫风。   两人的“厉害”,近身的卫风岂会不知?顿时心底一阵发毛,暗暗缩了两步:“属下就那么说说,说说而……”   虽然是说说,但他们的身份比较特殊,想找合适又放心的人婚配自然不容易,因此很多像他们这样的侍卫会光棍终身,也不怪他会着急得失礼错口……   “说得好!”萧如玥忍着笑赞道:“去吧,只要够光明正大,秋月相得中你就你了。”   皇甫煜的近身十八卫以白易为首,个个是千里挑一的精英,够正直忠心之余五官也个个都端正,虽然只是小小的侍卫,但配着秋月,真不算委屈!   卫风顿时红了脸:“咳,属下只是……”   “切~,不去拉倒,少了你秋月还嫁不出去不成?你就在那矜持吧,到时候秋月相中了别人,有你哭的。对吧,小冷云。”萧如玥举着小冷云道。   卫风顿时窘红了脸,憋了憋,还是没忍住,甩下句“属下告退”就跑了。   “你怎么没去?”皇甫煜瞥了一眼杵在那里煞风景的卫辰。   “属下不喜……”话到一半卫辰才反应过来,囧囧的咳了两声:“属下也告辞了。”   看着人都走干净了,皇甫煜才满意的点点头,回眸便对上萧如玥满眼的鄙夷。   “王爷,强扭的瓜不甜。”虽然她知道,卫辰不是去秋月那里,但还是提醒一句,免得武王大人当真一声号令,闹得满府侍卫追着秋月献殷勤,把小姑娘吓坏了。   皇甫煜失笑,没好气的掐了掐她的俏鼻:“你把的当什么人了?那种没分寸的事,我会干吗?”   不会吗不会吗?你一抽,什么都干的出来……萧如玥继续鄙视他。   “程家搬了,说是为了方便一家人团聚,举家去了程庆大哥留任的地方,也不知是太匆忙,还是董文灏教的,倒是没有变卖在京都的产业。”皇甫煜直接岔开话题,随口般道。   萧如玥挑眉:“惠妃娘娘已无父母,程家二老是她最亲的长辈,她为这事没说什么?”   “宫墙那么高,怎么说?”   皇甫煜咧嘴,笑着捏了块碎布在小冷云鼻下刮来刮去:“再说了,眼下宫里乱得很,就算程家二老有心给宫里报了信,惠妃也不至于蠢到这个时候做什么。”   有些事,是大是小依人而论,何况君心难测多半爱猜忌,这时候心情肯定好不到哪去,左乐之就算察觉程家忽然迁离京都不对劲,却也不能做什么,免得引君猜测,她静候这么久就白费心机了,至于程家,程家老大还捧着朝廷的饭碗,只要宫里有人,时候到了把他往上一拔,还怕他们不回京都吗?   看着小冷云不胜其扰的直皱眉头,皇甫煜不由哈哈笑了起来,又道:“至于皇上,只要他还需要用到惠妃,自然就不会轻易动程家,更何况财势不大,顶多也就跟董家有瓜葛,不足为惧,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萧如玥直接把小冷云对准皇甫煜的手推去:“来,咬他。”   本来只是开玩笑,不想小冷云当真张嘴就狠狠咬住了皇甫煜的手,不过,虽然他已经快一岁,此时也已经有五颗牙了,但发了狠的那点力气对于皇甫煜而言都不算什么,只是那个口水啊……   萧如玥哈哈大笑:“报应啊,报应!”   皇甫煜好笑的轻甩了甩手想挣开,可小冷云竟意外的固执,咬着就是不放,搞得人哭笑不得:“你不累吗?”   边说着,边另一只手巧劲的捏上小冷云肉嘟嘟的腮帮子,强迫他松了口。   小冷云好像也报复够了,竟也就此作罢,乖乖的任萧如玥给他擦口水,惹得萧如玥一阵笑:“有仇必报这一点,也不知是像他爹还是像他娘。”   皇甫煜想了想道:“应该是他娘。”说罢,目光一落停在萧如玥还平坦的小腹上,把小冷云的口水随意的擦了擦,就低头抚了上去,一本正经道:“你呢,如果是个小子,就乖乖照着爹这么长,如果是个丫头,就照你娘这么长,不许乱长知道不?”   萧如玥白眼一翻,推开他,懒得评价:“小冷云,走,师婶带你去清风阁玩儿去,远离那个无聊人士。”   还没出后院,王翠锦揣着萧如雪的贴子和一些滋补品来了,贴子是邀萧如玥改天去看看萧如梅。   萧如玥才刚回京都没多久,先前大皇子的丧事她就缺席了,又至今都没去看过萧如梅,怎么说姐妹一场,去看看也应该,不过……   看了看王翠锦,随口般问:“不过是寻常的贴子而已,怎么劳得王妈妈你亲自来送?”   王翠锦有些讪讪,不敢隐瞒:“世子妃担心武王妃,因此特地嘱咐奴婢过来时好好瞧瞧武王妃情况如何。”   倒是合理,可是……   “既然如此,五姐为何不来?家里有客?不该吧,家里有客的话,王妈妈理应帮忙招待才对呀,怎么大老远跑我这边来了?”   乍一听萧如玥这番话,王妈妈只觉得刺耳,可很快,又觉得话中有话,仔细一想,顿时吓得面色大变冷汗直冒。   对啊,世子妃那么紧张武王妃,为何不自己来而是让她来?难道……世子妃这是要故意支开她?可,为何要支开她?难道,是准备去做什么她绝对会阻拦的事?而她绝对会阻拦的事,又是什么?   越想越害怕,王翠锦匆匆道:“奴,奴婢告退。”   “等等。”萧如玥喊住她:“你路上已经花去了不少时间,这又折回去,就算是用飞的,也来不及了。”   王翠锦窒住,面色顿时苍白得发青。   “你等一下,我给你个贴子带回去。”萧如玥淡淡说着,把小冷云塞进皇甫煜怀里:“王爷,您先去娘那边吧,我一会就来。”   皇甫煜无奈轻叹,没多说什么,便带着小冷云往清风阁去了。   萧如玥给王翠锦带回去的贴子,没什么特别,也就是应了萧如雪的约,把时间定在明天一早而已。   王翠锦胡思乱想得脑筋有些乱了,想不明白萧如玥这贴子能起什么作用,想求解,却又不敢,就变得捧着贴子站在那里看着萧如玥。   萧如玥起身直接往外,倒是甩了句:“这帖子至少针对五姐夫的话,有点作用。”   是的,对潘瑾瑜有些作用!   端木芳儿和萧如月都已经死了,惠妃左乐之又深在后宫出来不容易,没有外来因素刺激的情况下,萧如雪会特地支开王翠锦做的事情,多半会触怒潘瑾瑜,而姑且不说潘瑾瑜对萧如玥的心思,就单凭萧如玥是萧如雪的妹妹,是武王妃,是萧家未来的当家这些而论,潘瑾瑜就算动怒,待萧如雪就得悠着点,至少不会直接动粗,免得明天萧如雪就算抱病不出门,萧如玥也会过去看一看,到时候穿帮了,他也不好交代……   反应过来,王翠锦大喜,揣着贴着屁颠屁颠的回晋安侯府去了,也暗暗祈祷着萧如雪千万别干出什么来。   *分啊分啊*   再有几天,国子监就要考试了,等考试成绩公布之后,就是长假,会一直到明年一月底才再开课。   这个时候,所有学子都进入了紧张的复习状态,都指望着考个好成绩给父母长长脸,更好一点,能得先生们青睐举荐。   穆云飞自然也不例外,却不想,竟然有人忽然这个时候来找他,还说是他远方来的朋友,许久不见,希望他请半天假陪他游玩京都,连着通报一起进国子监的,还有封信。   信上半个字也没有,只白纸黑墨的画了个雪花纹,而那个雪花纹别致典雅,不常见,却时常出现在一个人的衣裙身上……   穆云飞着实呆了一呆,看了又看才敢确定自己没看错,而脑子却嗡嗡响了起来,不敢肯定这东西真是他想的那个人送的,倘若是,就更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会要他请半天假出去!   “怎么了?谁啊?”凤子墨好奇的探头过来。   穆云飞一惊回神的同时,一下就把那张纸抓皱在了那里,支支吾吾道:“我,我也不知道是谁,我,我先去看看。”   说罢,就冲了出去。   “他在心虚。”凤子墨扭头看向萧勤玉,更在他转身之际一把扯住他:“反正你我其实都不指望那个所谓的成绩,不如去看看热闹呗。”   萧勤玉回头,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凤子墨。   凤子墨给他看的浑身不舒服:“干嘛干嘛?我不就让你去看看热闹么?至于这么看着我吗?”   可是……   不止是偷偷摸摸跟在身后的他们没见到那个神神秘秘的人,连先一步跑出来的穆云飞,也没瞧见国子监外有什么人。   “人呢?不是说有人找我吗?”穆云飞问门房。   “咦?”门房往外张望了下,挠挠头道:“奇怪,刚才明明有辆马车停在那儿的啊,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穆云飞一听,面色顿时变了,迈开步子就要出去,却被门房拦住了:“穆公子,您请假了吗?先生的准假条呢?没有的话小人不能让您出去呀。”当然,真要出去,可以翻墙,别从他守的大门出去连累他就成。   “怎么了?”   看他要硬闯,凤子墨和被强拖着来的萧勤玉只好了站出来:“云飞,到底是谁让你这么急?”   穆云飞看了看萧勤玉,握紧手里的纸条,摇了摇头:“没事。”说罢,又往里走了。   “竟然还跟你有关?”凤子墨勾着萧勤玉的肩,一起回头,拧了拧眉,道:“盯紧他!”   *分啊分啊*   马车在晋安侯府门口一停,公子哥儿打扮的萧如雪便立马钻出车厢,下马车大步流星进府去。   潘瑾瑜随后从马车下来,面色阴沉发黑,像烧了十年的锅底一样,三两步就追上了先走的萧如雪,一把拖住她就往他们的院子去。   “世子爷……”   玉锦玉帛也做了男装打扮,一路诚惶诚恐的跟着回来,见这状况,顿时慌得变色的追上去,就怕潘瑾瑜气疯了,对萧如雪动粗。   潘瑾瑜拖着萧如雪头也不回的继续往院子去,却陡然高声一喝:“锦玉!”   锦玉立马跳了出来,点住了玉锦玉帛,却也拧眉担忧的看着被强行拖走的萧如雪,不一会儿,忽的扭头往东院书房去。   侯爷似乎已经回来了……   *分啊分啊*   重重被一推摔在地上,萧如雪痛得整个小脸都皱在了一起,却愣是一声没吭,缓过劲后慢腾腾的自己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袍,若无其事一般走向梳妆台。   砰——   小茶几应声碎了一地,还有块碎片飞打在了萧如雪后背,猝不及防的她险些闷哼出声,却关键时刻又咬着唇忍住了,继续往梳妆台去。   潘瑾瑜俊逸的脸庞顿时扭曲得狰狞了:“萧如雪,你什么意思!”   铜镜里,萧如雪看到潘瑾瑜狰狞可怖的面容,其实很害怕,但又不肯低头,她冲他低的头实在太多太多了……   暗暗深吸一口气,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什么意思?世子爷聪明过人岂会不明白?更何况,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的吗?”   “你……”潘瑾瑜气得要命,却无话反驳,猛的抄起一旁摆看的青花瓷瓶就砸了过去。   砰——   价值不菲的青花瓷瓶就此碎在了萧如雪脚边,碎片虽然飞散,但因为冬天穿得厚实,倒是没有伤到她,却,又吓了她一跳,险些惊叫出声来。   虽然没叫出来,却也神经紧绷,直挺挺的坐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世子妃,奴婢回来了!”这时,王翠锦扯高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并不知道屋里状况一般,边说边就往里来:“武王妃应了明天巳时,说起来她可真真是个有心人儿呢,还特地回了贴子。”   王翠锦一脚跨进房来就对上了潘瑾瑜那双冰冷的眼,没来由一哆嗦,嘴边的笑也僵住了。   “王妈妈这步子可真利索……”   正文 220 诅咒   潘瑾瑜的话,顿时让王翠锦窒了窒。   是的,她确实比世子爷和世子妃先回来,以防这种状况时出不了声,思前想后就决定先藏起来,也好像刚才一样“顺理成章”的说出武王妃来镇一镇世子爷的怒气,却万万没想到,世子爷居然一下就识破了……   暗暗衡量了下,王翠锦咬咬牙,将双手举高帖子送上去:“世子爷,这是武王妃回的帖子。”   “哼!”   潘瑾瑜讥讽的冷哼一声,倒是拿走了帖子,却看也没看,就直接扔向了萧如雪,冷冷道:“不得不说,萧如雪你学聪明了,都学会拿你妹妹来压我了!”   萧如雪暗暗吸气,再暗暗呼出,作出没听到的模样,若无其事的兀自松散了男子发髻,拿起梳子慢慢的梳起头来。   但,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背后的视线顿时更加冰冷了,如同一把锋利的寒刃般直指她脊背,随时将她碎尸万段……   她其实很害怕,心跳剧烈得好像随时都会冲出胸口一样,握着梳子的手指也不受控制的在颤抖,但她就是不回头,也抿紧着唇不出声,一副死也跟他这么僵持下去的模样。   王翠锦悄悄左睃一眼,偷偷右看一下,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却被房里过于压抑的气氛压得不敢贸然开口,就怕一个字出来成为导火线,引爆这个房间……   不知过了多久,潘瑾瑜霍地站起,一声不发黑沉着个脸大步出门。倒是没想到,一出院子就遇上了黑着脸等在那里的晋安侯。   “你跟我来!”   晋安侯压着怒声丢下话,扭头率先走了。   潘瑾瑜抿了抿唇,杏眸淡扫没瞧见锦玉的身影,立刻猜到了大概,俊脸更黑了黑,却也什么都没说的就跟了上去。   以后都会听这个父亲的话,是当初娶萧如雪的条件,他记得,即便事情发展脱离他的掌控,他也依然遵守,也会一直遵守下去……   王翠锦小心翼翼的后挪了几步,偷偷摸摸探了探头,确定潘瑾瑜真的走了,才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起气来,跟着就听到“啪”一声脆响。   顺声望过去,是萧如雪的梳子掉地上了,她正弯身去捡,手指明显的在抖,而她却说:“没事没事,只是没拿稳。”   王翠锦顿时一阵心酸,几步走过去,帮她把那把一直捡一直捡却都没捡起来的梳子捡起:“世子妃,您……”到底做了什么!   “奶娘,我出了好多汗,让人送水来给我洗洗好吗?”萧如雪坐直了身,小脸苍白如纸,细密的汗珠也眨眼时间就布满了她的额。   王翠锦吓了面色大变,慌忙问:“世子妃,您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我没有不舒服,我只是出汗了,可能是穿太多太热了,你赶紧让人送水来吧,我黏得难受。”萧如雪又道,直挺挺的坐着。   王翠锦不放心的又看了看她,觉得似乎除了吓坏了之外,真没事,才应诺了去让人送热水来。   傍晚时分,穆云飞的身影出现在晋安侯府附近。   围着侯府连转三圈,要不是凤子墨和萧勤玉忽然窜出来把他拖走,他就要翻墙进去了……   “你不说,我就把你送到武王府去,我相信我六姐至少能有十几种办法撬开你的嘴听到实话。”   萧勤玉一张口,不但把穆云飞吓了一跳,连凤子墨都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不用这么夸张吧?   萧勤玉没再说话,只是板着“不信试试看”的脸孔站在那里,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一把揪住穆云飞的前襟就拖着走……   “诶,勤玉,等等,等等等等,有话好好说啊……”   *分啊分啊*   当晚,潘瑾瑜竟然回了房睡,且并没有惊动任何人,以至于萧如雪睡梦中翻身吓醒,险些惊叫出声,好一会儿才确定躺在身边背对着自己和衣而睡的人是谁……   来了,却没有动静,是变相的控诉她的胁迫吗?所以要她主动?   胡思乱想百感交集,萧如雪无法再入眠,就那么一动不敢动的睁着眼看床顶到天亮,待潘瑾瑜头也不回的起身离去,才爬起来。   见到萧如玥时,脂粉遮了她苍白的面色,却也挡不住她神色间那无眠的憔悴,强撑起的笑脸,自认为自然而然,却在别人眼里,生硬至极。   即便如此,萧如玥也并没有点破她。   她如此大费心思的掩饰,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不想多加解释某件事,旁人又怎么好那么不识趣的戳穿她?   而,王翠锦却是非常希望萧如玥能开口戳穿萧如雪的掩饰,再追问一番,为此还特意的频频小动作想引起萧如玥的注意,并确信萧如玥肯定已经注意到,却只是没有反应,为此不由又心生怨愤起来,昨日得那帖子的欣喜顷刻间荡然无存。   不过,跟萧如雪一夜无眠的憔悴相比,萧如梅就严重不知多少倍了……   萧如梅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虽然青丝梳理得一丝不苟,身上的素色袄裙也干净整洁,却因此而衬得苍白无血色的脸颊更加憔悴,因为消瘦而高突出来的颧骨,和浓郁的黑眼圈,让眼眶显得更加深凹下去,眸中密布血色……   那模样,哪里还有当初的娇艳动人,简直三分像人七分更像鬼!   而,这样一个该是沉浸在亡夫之痛中无法自拔甚至精神恍惚的人,却在一眼看到萧如玥和萧如雪后,眸底陡然耀亮起来,但很快,又沉敛了下去,神情比起刚才更悲戚,更眨眼间就泪如泉涌,哽咽着冲两人扑了过来……   “五妹六妹……”   那哽咽的声音,都带着粗噶非常的沙哑,简直不像人能发出来的,把已经被她那模样吓了一跳的萧如雪又吓了一大跳。   终究是一个宅子里长大的姐妹,虽然以前彼此之间互不顺眼关系算不上好,可严格算起来也不算有直接的怨恨,何况如今都嫁人一段时间了,经历了不少事情,学会换个角度看事思考,也就多了一份宽容体谅……   因而,看着萧如梅如此,萧如雪也不禁心疼起来,眼眶跟着泛起水雾来,张开手去迎她:“四堂姐……”   萧如玥就算没看到萧如梅刚刚那眼底一闪而逝的亮光,也可做不出泪吧嗒的模样来,就顺势伸手迎接住了扑过来的萧如梅而已,倒也轻声安抚:“没事了,没事的,我们在,我们都在……”   萧如梅也不知是一时分不出站在一块儿的到底谁是萧如玥谁是萧如雪,还是做样子做到底谁也不得罪,竟然一扑过来,就精准的一手捞一个的将萧如雪和萧如玥都搂住了,而后,埋头一阵畅快淋漓的大哭特哭。   要不是旁边有大皇子府的下人在,萧如玥真会捂住萧如梅的嘴。   好在,府里的妈妈也不是那么不识趣的,稍微的意思意思,就上前劝了,非常技巧的把萧如梅拉开,还不露声色的做了个小动作。   萧如玥暗暗挑了挑眉,假装不见,更懒得去破解,既然对方挑在这个时候就自然跟她和萧如雪脱不开关系,更,跟她脱不开关系的可能性更大。   果不其然,又才各自坐下,来上茶的丫鬟就笨手笨脚的把茶水打翻在了萧如雪身上……   虽然没人来得及阻止,但所幸天气冷袄裙厚,萧如雪又一下吓跳了起来,那茶倒是烫不到肉伤不了她,但出于礼貌,她今天穿来的是素色的袄裙,那茶一染一大片,着实难看,好在以防万一出门都有多准备一套衣服在马车里的习惯,去换上也就行了。   萧如梅有模有样的呵斥惩戒了那丫鬟,连连跟萧如雪道歉,并让妈妈带萧如雪去换衣服,一来二去,厅里也就只剩下萧如梅和萧如玥以及两人的人在了。   “六妹,我有些话想跟你单独说说,行么?”萧如梅倒是开门见山,两眼盈盈看着好不可怜,似乎萧如玥拒绝她的话,就是十恶不赦。   为作表率,她就先扬手把自己的人给撤了下去。   萧如玥有些好笑,却也点点头,摆手让身后的秋月和常喜常乐先退下去。   可,她现在毕竟是有身孕的人,三人不禁纠结了一下,虽然最终还是退了出去,但就在门外,且竖直着耳朵,打算一有动静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进去再说。   萧如梅谨慎的看了看外面,确定人都在门外,才起身掏出一封信递给萧如玥:“这是我婆婆叮嘱我一定要亲手交给你的。”   略微挑了挑眉,萧如玥接过,还没来得及拆了看,萧如梅竟就忽然跪在了她的面前,泪如泉涌,而声却不敢高的压得低低:“六妹,怎么说都姐妹一场,您一定要救救我,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四姐,你怎么了?有什么话起来说呀。”萧如玥故作惊讶,伸手去扶,不想萧如梅竟然不肯起来。   “不,六妹,你先答应我,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萧如梅使劲摇头,泪越落越凶。   “可你至少也得先告诉我是什么事啊。”没头没脑的,让她怎么答应?谁知道她要的是什么?   萧如梅似乎很急,得抓紧时间似得,却又欲言又止,谨慎的又看了看门外后,确定没人探头张望后,才更压低了声断断续续的哭诉道:“婆婆她……惠妃娘娘她……她要我为相公守寡一辈子!”   意思性的呜咽两声,紧紧抓住萧如玥的手又道:“六妹,我才十九岁啊,我还那么年轻,一辈子才开头,怎么能就这么抱着个灵位过一辈子?怎么过呀?六妹,你一定要救我,你一定要救我脱离苦海,我求你了,求你了呜呜……”   不听不打紧,一听,萧如玥差点给面子的喷笑出来。虽说守寡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可,也不至于这么急切的就想逃掉吧?再说了……   “四姐,你现在可是皇家的媳妇儿,你的名儿可在皇家族谱里,皇子妃要改嫁,这……你让我怎么帮?”   萧如玥真心佩服她,也难怪她要把人支走干净,想来刚才那做小动作提醒她的妈妈,该是惠妃娘娘左乐之留在这里盯着她并协助她的,在为她制造递信的时间时,被钻了空子,所以萧如梅才会那么谨慎小心……   “六妹,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可是武王妃呀,你的脸面仔细了算起来,皇后都要给,你开口了谁能说不呀?”萧如梅是真心急了,这么不经大脑的话都张嘴说得那么溜,还不自知:“行不行,不就是你一句话,说到底,就是你帮不帮的问题。”   人性啊,真丑陋,平常还能好好的藏在道貌岸然之下,一旦遇点事儿,就赤裸裸的暴露出来了……   萧如玥忍着笑,反问:“四姐,这好像跟我是武王妃没什么太直接的关系吧?”   “怎么没关系呢?天下哪时候不是有权有势的人说话?要不然,又怎么会你走到哪,都是对你卑躬屈膝巴结示好的人呢?”   忽然停了一下,眼泪也说收就收的快,直直的瞪着萧如玥:“这事对你而言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你却推三阻四,是什么意思?还是说,武王渐好更独宠你上天,你的靠山更硬了,就不顾姐妹的死活了?”   这一回,萧如玥再也没忍住的笑了,不过还算含蓄,只是翘翘嘴角而已:“四姐,你口口声声说只是我一句话而已,请问,这么大件事,怎么用一句话叙述并让人迅速臣服,傻不拉唧的就照做去?你到底当皇家当皇上是什么?”皇甫家的小狗吗?招呼一声就屁颠屁颠了,如果真这么容易,皇甫家又何以如今只剩皇甫煜一根苗儿?   萧如梅窒了窒,狡辩道:“我的意思是,让你跟武王说,让武王去跟皇上说,武王宠你天下皆知,更不是浪得虚名的,只要你一句话,我跟你又是姐妹,他能不帮你吗?”   原来,她丫当那个天然黑是小狗……   萧如玥更好笑了,都呵出了两声来,又问:“四姐,那你要我这话如何跟武王说?”   时间有限,萧如梅想也没想就道:“就说我还那么年轻,守寡一辈子太可怜了,给我另寻人家啊。”   “另寻人家?寻谁啊?”萧如玥更乐了,差点喷笑:“谁敢娶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子妃呢?”   萧如梅窒了窒,硬着头皮又道:“偏远一点的地方,总是有人不知道的。”   “多偏远?贫瘠之地你愿意去?山野粗夫你愿嫁?就算你愿意,皇家也不会愿意吧?好歹你也是他们家的媳妇,可有头有脸的人也有些消息来源,又怎么敢娶?”萧如玥已经确信萧如梅被惠妃娘娘折磨得脑子出问题了。   萧如梅面色难看,却耍起赖来:“我不管,总之,我们是姐妹,你一定要帮我,你不帮我,我就不起来。”   萧如玥浅笑,若无其事的道:“那你就继续跪着吧。”要不了多久萧如雪也回来了,到时候人一回来肯定就是一大串的,丢脸的也是她,再加上惠妃娘娘留下了盯着她的那些人……   她还怕了她跪不成?   “你……”萧如梅顿时气极,愤恨道:“我们好歹姐妹一场,你怎么这么冷血无情!”忽然瞥到萧如玥的肚子,又道:“何况你就是要当娘的人了,怎么就不给自己的孩子积点福?”   萧如玥慢悠悠的回以她一个浅笑,表示那点话对她真的不痛不痒,有本事继续说下去,大声谩骂都可以。   “你……”不知道是没词,还是怎地,萧如梅霍地起身,狠狠的指着萧如玥:“萧如玥,见死不救会有报应的,绝对,我诅咒你绝对会有报应的!”   还激动的喝了一声:“来人,送客!”   正好,萧如玥也不想留下来听她疯言疯语,不等外面的人惊愕进来,她便站了起来:“我理解四姐此时此刻的心情,也体谅你情绪不稳定,就不跟你计较了,你好好休息,好自为之。”   说罢,扭头就走,干脆洒脱的背影,气得萧如梅忽的抄起一旁的茶杯就要砸过去,却不想茶杯太烫,手一滑,茶水反而泼洒了她自己一身。   萧如雪换好衣服出来,本是要往客厅去,却见萧如玥在回廊那里等她,而萧如梅却不见踪影,身后的常喜常乐面色阴沉难看,大皇子府里的妈妈丫鬟一脸讪讪的尴尬……   直觉有事,不禁拧眉迎上去问:“怎么了?四姐呢?”   “四姐累了,让我们先回去。”人家的地盘上,萧如玥说话还是客气的,倒也让那些出来送的妈妈和丫鬟暗暗松了口气。   就萧如雪对萧如玥的了解,这话她是半信半疑的,碍着旁人在也不好多问,便点了点头,对那大皇子府里的妈妈道:“那我也不过去了,劳烦妈妈回头跟大皇子妃说一声。”   那妈妈应诺,也生怕那头萧如梅再出什么岔子,赶紧为姐妹两引路。   出门便各自上了各自的马车往回走,眼看就要分道各回各处,萧如雪纠结了。想喊停车过去问萧如玥刚才和萧如梅怎么了,又担心萧如玥不会理会。   那个妹妹冷淡不理人的样子,真的让人没来由的就头皮发麻心底发秫……   不想,她纠结的时候,马车却停了下来,没多久,萧如玥将上了她的马车来,反倒让本由此打算的她有点受宠若惊得都不知道怎么应对。   “咳咳……”   她那受宠若惊的样,也让萧如玥没来由的有些尴尬起来,不由清了清嗓子,才道:“四姐夫忽遭不幸,四姐受刺激太大脑子稍微有些……总之,日后你不要单独去见她,实在不行,也一定要把武婢留在身边以防万一,最好是能不见就不见。”   萧如雪大惊:“这么严重?”   萧如玥本不想刺激她,但为了让她记得够清楚,直接便道:“想想八妹。”   果然,萧如雪的面色唰一下就白了透。   “我不是吓你。”萧如玥轻叹:“当然,也不敢说四姐也会跟八妹一样疯狂,但是,还是小心为上以防万一的好。”   萧如雪连连点头:“是是是……”猛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萧如玥的手:“你也是,虽然你会武功,但你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你更加要小心点。”   萧如玥低头,看着那双被紧紧我住的手,却反而一下惊回了萧如雪的神,慌忙撒手,支支吾吾的解释:“我,我只是……”   萧如玥张嘴,本来想说“没什么”,可看着萧如雪那个样子,出口的又不禁换成了:“谢谢,我会注意的,你自己小心点就是了。”   萧如雪点头,而后,谁也找不到下一句的词般,马车里静得有些尴尬。   还是萧如玥起身打破了安静:“我先回去了,你路上小心。”   “六……没事没事,你慢点。”   既然半道改了口,萧如玥也不好追问,便只是回头看了看萧如雪,点点头,便直接车回自己马车,分道各自回了各自的家去。   回到武王府,萧如玥才拆开左乐之让萧如梅递的那封信,竟是用英文书写的!   “噗哧~”萧如玥顿时忍俊不禁,想象左乐之用毛笔些英文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皇甫煜好奇的探头看,顿时皱眉:“这写的都是什么?”   “这是英文,嗯……我们那里有些国家会用这种文字。”   萧如玥倒也不隐瞒,道:“这上面大概的意思是让我不管什么手段都好,尽快把皇贵妃娘家的势力瓦解了,不过……”   忍俊不禁的又笑了起来:“看这字里行间的命令口吻,大概这封信已经写了有些日子了,后来没机会拿回去重写,再而后的现在,宫里一波波的乱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皇甫煜挑眉,把那封信取过横看竖看,却翘着嘴角道:“也就是说,她写这封信的时候,还不知道我身体‘渐好’你怀孕了,为了让你安心养胎,很多事情我会自己去做!”也换言之,武王妃“没办法”再像之前一样名正言顺的“代替”武王做什么,就少去了许多权利,变回一个寻常的内宅妇人呆在后院安心养胎……   “她肯定不知道那天跟我谈话的内容,被你听了去,更以为我不敢跟你说,所以……”萧如玥咧嘴,仰脸看着皇甫煜:“王爷,得有一段时间得辛苦您给妾身当挡箭牌啦。”   正文 221 只有这些?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不辛苦,哪会辛苦,根本求之不得,来吧,投入本王的怀抱,让本王好好保护你!”   皇甫煜边笑应,边把萧如玥整个拦腰抱进怀里,带着一起滚进一旁的软榻里,将她虚压在身下,吻细密密洒落,流连忘返于她柔软的粉唇间。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软玉在怀温香盈齿,气息不禁失控愈发粗沉,澄澈明亮的眸子也如墨染一般愈发深邃幽暗,长长的睫毛投下青影,氤氲好似栅栏一般,正困着凶猛欲冲破障碍饱餐一顿的野兽……   猛然的僵了僵,皇甫煜忽的一下倒趴到了萧如玥身侧去,郁闷的喘气,大掌却还舍不得离开她那巴掌大的小脸,不停的轻柔的抚摸着她细致而因他发烫的肌肤。   转眸落向她那艳红娇俏的侧脸,定在她那因意乱情迷而朦胧迷离的眸子,皇甫煜不禁勾了勾唇绽出得意的笑来,又倏地翻身,一手撑住自己的身体虚压在她身上,一手捧着她的小脸,拇指不断摩挲她柔软而艳红的唇:“玥玥,稍微一下的话,应该……可以的吧?”   “咳……”   萧如玥硬生生被呛到了,小脸却没来由的更滚烫更红了,故作自然而没好气的语调斥道:“这种事你干嘛问我?你要去问大夫!”   皇甫煜不知是被**分占了大脑思维还是怎地,竟然结结实实的懵了一下,而后脱口就道:“我以为你就是大夫。”   萧如玥一听,顿时真的没好气了:“我不是大夫好吗?”她什么时候说过她是大夫了?   “你医术超群。”皇甫煜顿时理直气壮起来。   听到这话,萧如玥差一点哑口无言,好在很快,她又接上话了:“根本没有行医证我哪算得上是大夫。”   是的,在这里行医需要一定的资格证,但她是啥也没有的,只是她嫁了个身份牛叉的男人捞了份特别待遇,再加上当初捅破她会医术的是堂堂御医院院长,自然而然,就没人怀疑过她到底有没有那玩意……   皇甫煜又愣了一下,噗哧就笑了出来:“那玩意儿不过就是块破木板片儿,你要我回头给你弄一堆,但是现在,你赶紧先回答我的问题,快点,都烈火烧身了!”   萧如玥顿窘:“你……你不是已经忘了吗?”   “开什么玩笑,正烧着怎么可能忘得掉,你当是什么?”皇甫煜好笑又好气,却还是撑着身子直挺挺的僵在那里,额角频繁跳跃的青筋更证实他确实在隐忍,俨然一副她若点头哪怕是隐晦的默许,他也立马行动,但倘若……   “玥玥,我会很轻很轻的,我保证!”   看着他都三指向天一本正经的发誓状了,萧如玥一阵无语,又顿时好笑更好气,坚决道:“不行!”默了默,又细如蚊吟般的加了句:“说是前后三个月都不行……”   “真的?”   皇甫煜低头逼近她:“没骗我?”   萧如玥用力回瞪他:“不信你就不要问我啊!”   “好,我忍,但你敢骗我,我就……”好一会儿,他都只是瞪着她而没下文,而后霍地跳起来就火烧屁股似得往外跑。   “咦?”萧如玥愣了下,甚至傻傻的问:“你去哪?”   皇甫煜门口处回首,臭着张脸大声应道:“洗澡!”   萧如玥又愣了一下,继而爆笑。   *分啊分啊*   十月十八,七皇子凤子曦没了,死于天花。   皇后听闻噩耗当场晕了过去,皇帝下旨丧仪视同亲王。   但,皇后醒来却口口声声说七皇子不是死于天花,拖着前太子凤子霖纠缠皇帝不放,非要追查所谓的真凶不可,一来二去两厢激动言词难免难听,在场想劝架的前太子华丽丽顿成了炮灰。   被皇帝大骂废物的前太子凤子霖倍受打击,借酒消愁醉得糊涂,斥退随从攀上宫墙,却失足坠下,当场气绝身亡。   十二个时辰内痛失两子,皇后几近崩溃,又坚持成前太子乃是人推落城墙摔死的,缠着皇帝追查,可查来查去都是意外,皇后却坚持称是人为,一会儿说前太子和七皇子一样都是皇贵妃害死的,一会儿又说是惠妃左乐之搞的鬼,烦得一样痛失两位皇子的皇帝大怒,呵斥她不可理喻,竟失言废后……   既是失言,不过错口,但要堂堂皇帝当即收回话认错明显是让他自打耳光,他哪肯?于是趁着皇后愕然之际快步离去,倒不想,皇后竟然为此悬梁自尽!   “呵,娘三先后上了路,倒是死得热闹了。”   萧如玥知道后有些哭笑不得,叹:“皇后也终究是温室里养出的娇花儿,受不得点风雨刺激,一刺激就自寻短见了,而相比之下看看人家惠妃娘娘,同样死了儿子,却隐忍不发筹谋在心,虎视眈眈静观局变。”   皇甫煜失笑:“或许应该说,是你们的世界太奇妙,所以才养出一个个你们这样的奇女子来。”   “这是个人心理承受能力的问题,比如像娘,不也是……”话到一半惊觉失口,乍然而止,讪讪的看了眼皇甫煜。   皇甫煜搂她进怀,虽然嘴角微翘,而声音却不禁带着几分惆怅的沙哑:“皇甫家的男人,注定一生都要征战于沙场之上,做了他们妻子的女人,自然而然要做好各种各样的心理准备,不坚强也得坚强,因而,娘在选媳妇的时候才会……”   顿了一顿,忽的在怀中小人儿的脸颊上用力的啵了一口,笑:“不过,显然我眼光比我娘好千百倍,所以一挑就挑了个千万里难挑一的绝世王妃。”   “是是是,王爷,您英明身神武,您眼光独到,你慧眼识珠,您坑蒙拐骗无所不能!”萧如玥翘着嘴角说着敷衍的话。   皇甫煜顿时挺了挺腰杆,神气起来:“那当然,我家小王妃聪明绝顶,坑蒙拐骗一样不精都难娶进门啊。”   萧如玥顿时哭笑不得,略显鄙夷的看着他。这到底是有什么好值得神气炫耀的?   “好了,不说了,我们去娘那边商量商量明天一早进宫哭丧的事。”   皇甫煜说着,直接抱她出门,顿时惹得她一阵羞红脸:“你赶紧放我下来,我只是怀了孩子又不是腿崴了,要不要这么抱进抱出的!”就算这后院里的人早就见怪不怪,内院的人也慢慢习惯,可……   她还是会不好意思啊啊啊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过是‘病’太久了不运动,想练练力气,借你身子用一用而已。”   “……”   说是去找老王妃皇甫佟氏商量明日进宫哭丧的事,但其实也没什么好商量的,明早在京都的命妇都会到位,全程会有人指导,过去清风阁所谓的“商量”,不过是个借口跟老人家说说话,顺便把小冷云也带过去让她瞅瞅。   老王妃皇甫佟氏看了看萧如玥,见她面色红润精神也很好,也就放心了,但还是关心的问这问那。   “唉,娘,您太紧张了,玥玥她自己就是大夫,有个什么还能不比您更清楚吗?”皇甫煜失笑,本是好心无聊插的一句,却一下把老王妃皇甫佟氏给惹毛了。   “你个大男人懂什么?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不知道怀孕对女人而言那可是动不动就要命的大事儿,那是点点滴滴都要谨慎的,不然……哼!哼!”   看着皇甫煜面色不对起来,老王妃倒也没再往下说,但后面两声,却又有那么点孩子气的哼得很是用力。   萧如玥不禁掩嘴而笑,却感受到皇甫煜那几乎要扎穿她肚皮似得目光,想忽视都难:“王爷,虽然娘说的也没错,但也没有她说的那么严重,生孩子这事儿到底还是跟怀孕一样,有几率的,像我身体这么健壮的人,当然是百分之百没问题的。”   皇甫煜忽就反问:“你很健壮吗?”   “额……”好吧,她不壮,可是:“我至少很健康好吗?”   “你很健康吗?”皇甫煜又问,也不知道他胡思乱想到了啥,竟然一本正色。   萧如玥顿时一阵无语,而老王妃皇甫佟氏,却忍不住噗哧一下笑出来,皇甫煜瞪过来前又把翻腾的笑意忍了下去:“我说的没错,但如玥说的更详细更有道理。”   皇甫煜面色还是不好看。他以前确实忽略了这个问题,觉得多个小娃娃的日子肯定很美好,所以一心盼着能给她个小娃娃分分她的心,可……   “娘,我还是带他回去了,今儿个小冷云就辛苦您带带。”萧如玥起身道。   老王妃皇甫佟氏一听小冷云会留下,脸都笑开了花:“好好好,去吧去吧,早些休息,明早还得早起进宫。”   萧如玥一再承诺不会有事,皇甫煜嘴上才应了声,而神色,还分明是不信的。   “算了,我也是第一次怀孕,也没生过孩子,知道都只是书面的东西,真心没什么实际可以拿来说服你,你爱纠结就继续纠结去吧,懒得理你。”   萧如玥有些喷火的说罢,翻身甩给皇甫煜个背兀自睡去,当真懒得理会他。这男人就是那么一惊一乍,聪明起来聪明得要命,什么都瞒不住,蠢起来的时候,也无药可救!   不过,很快她又被他翻过来,拉进怀里枕在他的臂上,慢慢道出三个字:“我信你。”   可,萧如玥却不高兴了,什么叫“我信你”啊?但她没来得及发表抱怨,他的唇便落了下来,舌长驱直入,一番狠狠的攻城略地直至她快缺氧窒息了,才将她松开……   粗喘伴着沙哑的声音:“你也要信我,为了你,我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所以,你自己看着办!”   缺氧的脑子反应慢,萧如玥整个懵了:“啥?”   “没什么,记住就行了,睡觉!”皇甫煜的语气,又忽然的愉悦起来。   萧如玥一阵无语,好一会儿脑子恢复正常运作,才恍然明白他那番话什么意思……   他们彼此许诺过,上穷碧落下黄泉,不离不弃,所以,倘若她为了生孩子而丢了性命的话,他也不会独活下去,而那出生的孩子,爱咋地在地!   如此一想,萧如玥就没来由的很想踹他一脚,也确实这么干了,却又忍不住道:“你等着吧,不管是一胎一个,还是像我娘那样一胎三个,一口气把他们挤出来对姑奶奶而言都是小事一桩,到时后第一件事,就是挨个儿抽他们屁股,报折磨我十个月的深仇大恨。”   边说还边咬牙切齿,俏皮的模样一下就把皇甫煜逗笑了:“好了,睡吧,梦里继续酝酿你的报仇计划去,明天还要早起呢。”   同是这一天,潘瑾瑜收到一封小乞丐送来的匿名信。   空白的信封,信上也没有落款,但字迹他却是认识的,内容不但让他确信没猜错,更……惊愕!   夜里,他又回了房睡,还是没有惊动任何人,但萧如雪却只是在装睡。   她装睡,他也没戳穿她,两人背对背一夜,都没睡……   *分啊分啊*   又是一夜无眠,萧如雪的脸色更差了,脂粉都挡不住的苍白。   怕萧如玥看出来追问,萧如雪有心想避开她,可思善门就那么丁点儿大,命妇全聚在一块儿,哪能不照面?   好在,哭丧很快就开始了,虽然仔细看的话女眷们个个都拿帕子掩着脸,多半是只有嚎声没有眼泪,但那阵仗还是十分吓人,比赛似的一个嚎得比一个大声。   萧如雪也跟着有样学样的嚎得大声,只为回头萧如玥看出她脸色不对,问起时好有个合理的推托,只不过,萧如玥虽然眼明耳尖,但看她神色慌闪明显有意隐瞒,也就没有戳破她,更何况……   不过解决三急而已,就有人要借她一步说话。   被带去见到惠妃左乐之,萧如玥真的一点也不意外,她早就算准了这个女人被深锁后宫,不好好利用今天这个机会,实在难见到她。   欠身一福:“参见惠妃娘娘。”   “我有话跟你单独说。”左乐之开门见山,并率先摆手撤开左右。   “惠妃娘娘,有什么话还是直接这样说吧。”萧如玥微笑,自个儿直起身来了。   “你确定让我就这么说?”左乐之翘唇,张口却是来了句英文。   萧如玥略微挑眉,道:“惠妃娘娘,您在说什么?我一点儿也听不懂啊,能不能请您说人话?”   左乐之一听,脸上顿时浮起黑气,再开口却依旧还是英语:“别装了,你听得懂的。”   萧如玥却依旧装傻,看向随行的常喜常乐,问:“你们听得懂惠妃娘娘在说什么吗?”二人自然是摇头,她也顺势就道:“既然听不懂,我看我们还是走吧,免得妨碍了惠妃娘娘修行。”   见萧如玥说走当真就要走,左乐之面色更不好了,依旧英语又道:“你走试试看,我立刻传信下去,让人把那些烟火都放了,让你一夜之间成为诸国抢夺的天女。”   萧如玥笑了,回头:“那玩意不是要等你死了之后才能自动生效吗?”   好歹是在皇宫里,明着说一个皇妃生死,搞不好落人口舌说她诅咒,她也干脆的顺口用英语回了,反正左乐之都敢这么堂而皇之的飙英文,想来周围也撤得干干净净了:“还是说,惠妃娘娘您为了惩罚我的不合作,要去死吗?”   左乐之一听,脸顿时跟烧了十年的锅底一样,黑得彻底:“你……”   萧如玥嘴角微翘,气死人不偿命:“啊,要不你干脆派人一个接一个的去通传吧,我也好派人跟着,一个一个的把东西找出来。”   左乐之顿时气得发抖。   “没什么事妾身就先告退了,惠妃娘娘您可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萧如玥这一句换成了中文,微微欠身福礼,扭头便走。   哼,她真当有几个破烟花就一切她说了算?规则她想怎么定就怎么定想改就改?她把别人当什么?   待萧如玥走远,左乐之就一敛气极的狰狞难掩得意的勾了勾唇,转身对向身后不远外的那堵墙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现在你也看到了听到了,该相信我的话了,你其实并没有找错人,只不过是有个恶灵强占了她的身体,让她不能出来跟你相认而已,多可怜啊……”   “惠妃娘娘,他……”一个嬷嬷自墙后出来,面色有些尴尬:“他刚刚已经走了。”   左乐之愣了一下,追问:“什么时候走的?听到我的话了吗?”   嬷嬷面色有些发白,应道:“不能出来相认那儿。”天,这世上真的有恶灵吗?武王妃是恶灵?那……惠妃娘娘呢?   “那就好。”左乐之满意的点点头,看了看那嬷嬷,沉下脸:“不许用那种眼神看我!”   嬷嬷顿时惶恐应诺。   “武王妃,我们躲在这里做什么?”   一假山后,常喜常乐异口同声的问,但因为主子的行为太古怪,也不由的压低了声音。   但即便如此,萧如玥还是嫌她们太吵,“嘘”了一声,没有后文,小心翼翼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不一会儿,看到潘瑾瑜面色难看的匆匆从她们刚才出来,也就是跟左乐之分手的方向来。   原来如此……   凤眸危险的眯了眯,待潘瑾瑜过去好一会儿,萧如玥才带着惊愕的常喜常乐从假山后出来。   “武王妃……”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常喜常乐直觉不美妙,忧心忡忡的看着萧如玥。   萧如玥也难得的拧了拧眉,看了她们一眼,安抚道:“没事,出去吧,这么一来二去也耽搁了些时间,说不定娘已经担心得派人来找了。”   常喜常乐相视一眼,还是觉得不安,却也赶紧跟上萧如玥。   “不许告诉王爷。”萧如玥忽然回头补充一句。   常喜常乐纠结应诺,却更忧心了。   倒是,萧如玥都没有想到,待她们离去之后,本来已经过去的潘瑾瑜,竟然不知何时绕到了她们身后去,只看着她们去远而并没有跟上,以至于萧如玥也没有发现……   *分啊分啊*   皇后离世,鲜为人知的六皇子凤子墨以孝子的身份出席丧礼,阴差阳错的进入公众视线。   很多官员这才发现,平日里跟自家孩子一起上学,甚至还到过自己家里做客的少年,竟然是当今六皇子!   皇帝本共有七子,却短短时间内,连没了大皇子,前太子和七皇子三个皇子,剩下的三皇子凤子弦又被明升暗贬去了偏远之地,四皇子凤子兴与母妃一起涉及毒害大皇子而打入冷宫……   剩下的,也就只有五皇子凤子鸿和这位六皇子凤子墨,而五皇子凤子鸿胆小怯懦一看就是扶不上墙的阿斗难成大器,但相比之下,这位鲜为人知的六皇子凤子墨,却就越看越让那些一心牵挂着江山社稷储君人选的老臣们的满意。   碍于国丧期间,圣上心情极度恶劣之中,谁也不好明着做什么以免惹得龙颜不悦引火焚身,但,也先下手为强的纷纷私底下拐着弯打听起这位六皇子的事情来。   萧如玥笑:“这情形发展得,倒是省了我们不少力气。”   “不是挺好吗?能少一事是一事。”皇甫煜放下手里的书,侧了身冲她招招手:“来,我给你暖和暖和。”说着,还特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萧如玥也确实觉得有些冷,就听话的放下手里做了一半的小衣服,过去缩进他怀里,跟他一起挤软榻。   “左乐之找你说了什么?”突兀的,皇甫煜问。   萧如玥一惊,很快恢复自然,也更确定他那天那个时候是在皇帝那里,并没可能偷听和偷看到什么,而常喜常乐的话……   额,还真不敢肯定她们两个到底是向着她多一点,还是他多一点,但是不管了,总不能还不肯定,就自曝其短,尤其想到现在每次跟她说话都颤颤惊惊的萧如雪,她就没来由的心软,有些事,也就不太好跟皇甫煜汇报得那么清楚,免得他直接采取最有效也最干净的方法……   那样的话,萧如雪肯定会很伤心!   “她找我能说什么?还不就是处理皇贵妃娘家势力的事,毕竟眼下后宫之中,能跟她抢东宫宝座的,也就皇贵妃了。”   萧如玥这话自问都说得很顺溜,但……   皇甫煜捧着她的脸转了过去,直直的看着她的眼,问:“真的只有这些?”   “真是抱歉,真的只有这些!”   正文 222 夏军压境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皇甫煜直觉萧如玥在说谎,可看了她好一会儿,也没瞧出什么端倪来,没有证据,总不好单凭直觉就说她什么,更何况,就是真有,她执意如此隐瞒的话,他固执追问,也不过就是落个争吵,彼此不快的结果。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与其如此,还不如暂且先信了她,再加上她向来是个冷静有分寸的人,很多事不是不说,而是还不到时候说,时候到了她自然会开口,感情用事的事情几乎都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如此一想,皇甫煜又不由安心了许多,便揉揉她她的头吻吻她的额:“反正也没什么事,睡会儿吧。”   萧如玥没反对,事实上她也最近似乎因为怀孕的原因愈发贪睡了,也当真没一会儿,便在皇甫煜怀里进入了梦乡。   看着她甜睡的容颜,皇甫煜不由就绽出笑来,修长的指轻轻的描上她的眉她的眸挺俏的鼻梁嫣红柔软的唇,继而停在粉晕的脸颊上,生怕吵醒她,却又眷恋不舍得放手,轻轻的,轻轻的摩挲着……   好一会儿,确实萧如玥肯定睡熟了,皇甫煜才将她抱回床上去,仔细的为她掖好被子,才转身去把药痴找了来。   药痴童鞋脸色很不好,他还记恨着之前萧如玥骗他已经怀孕的事,虽然现在她是真的怀孕了,但他就是生气,为充分表达他的愤怒程度,他还孩子气的一直不肯跟她说话,而现在,他是被皇甫煜点了哑穴,以免他忽然爆粗口把萧如玥吵醒。   给萧如玥把过脉后,药痴霍地起身狠狠瞪了皇甫煜一眼后,扭头就大步往外走。   皇甫煜莞尔,仔细又为萧如玥掖好被子之后,才跟了出去,解开药痴的哑穴。   药痴立马发飙:“她丫壮得能一口气给你生一窝崽仔,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啊?用得着每天都这么偷偷摸摸搞一趟吗?你丫的,死孩子,爷爷我慎重警告你,你也闲爷爷我可一点不闲,少给爷爷我没事找事!”   皇甫煜只是笑,听他骂,由着他骂,一副“看你能骂多久”的样子。   药痴气极:“你……哼,死孩子就是死孩子,小时候不让人省心,长大也还是那个鸟样,懒得跟你计较。”说罢,似乎自己找到了台阶下一般,昂首阔步往外就走。   “二师兄,你有时间就给玥玥做些安胎药嘛。”   哪知,这话立马引得药痴忽然停下脱鞋砸过来:“安个屁安,少跟爷爷我提那玩意儿,再提抽死你丫的。还有,赶紧把爷爷我鞋子扔过来!”   皇甫煜笑着抬了抬脚,把鞋子踢回去给他。   *分啊分啊*   国丧期间,连皇帝都无心动歪脑筋似得,日子反而过得意外的平顺,连萧老夫人的寿诞都不办了,还特地让人给在京都的孙女孙子们送了信,让他们都不必回去,这倒是又省得萧如玥跑一趟。   可惜,这平顺日子也就过了一个多月,又出事了……   眼看就近年,夏国却忽然大军压境,直叫嚣着限武王皇甫煜十日内给他们的襄平侯一个公道,否则,直接两军兵刃相见!   事情的起因原本很简单,是有人与人发生冲突打了起来,却失手把无辜路过的路人给砸死了。   本算是意外,公事公办处理了也就是小事一桩,可偏偏这打死人的跟佟千百一得力偏将的堂兄弟,也不知是仗有靠山还是怎地,错手打死人也不怕,还大肆辱骂死者自己找死撞上来,对着死者尸身一番发泄似的狂踹后还当街撒尿侮辱,更糟糕的是,那偏将知道后还偏袒兄弟,以佟千百的名义将事情压了下去,只是万万没想到,那死者竟然也大有来头,竟是夏国襄平侯家的独子……   消息传来的第一时间,皇甫煜便被急召进宫去了,而皇甫煜自宫中回来的这段时间里,老王妃皇甫佟氏就来了后院。   “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顾着自己要紧,不用担心别的事情,再大的事都有男人在前面撑着,何况煜儿比想象中的精明得多,不会有事的。”   换做别人,真会当老王妃皇甫佟氏是单纯出于关切而特地过来安抚,可……哪有来安抚人的人,脸色却比被安抚的人更凝重的?   萧如玥有些哭笑不得:“娘,您想说什么直管说就是,儿媳没事,除了有些贪睡之外,没觉得跟平常有区别。”   老王妃皇甫佟氏顿时讪讪,看了看萧如玥,还是不太放心的问:“真的没事?”   萧如玥莞尔:“娘,儿媳真的很好,珍珠都没有那么真!”   “咳……”老王妃皇甫佟氏顿时有些窘,但没一会儿,又苦恼起来,欲言又止。   “娘,您特地来,是不是想避开王爷跟儿媳说说七堂舅?”萧如玥见她那么难开口,干脆帮她开头。   老王妃皇甫佟氏看了看她,笑:“你真是个聪慧过人的孩子……”   萧如玥直接忽略老王妃皇甫佟氏笑容间的生硬,低眉垂眸为她的茶杯里添了些新煮开的香茶:“娘先别急着夸儿媳,因为儿媳接下来的话,恐怕会惹您不快。”   老王妃皇甫佟氏听着这话,却被逗笑了,甚至有了打趣的心情:“我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吗?”   “都说见多者识广,娘您生于将门,又随老武王征战沙场多年,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豪杰,阅历一般男子都比不上,又岂会是不明白事理的人?”   萧如玥淡淡说到这,抬眸看向老王妃皇甫佟氏:“但,也正因为如此,娘您才比任何人都希望家庭和睦,更,重视每一个亲人,希望亲人个个平安幸福。”   听罢最后一句,老王妃皇甫佟氏面色不禁微微一变,静默了好一会儿,才苦笑:“你这孩子,眼儿可真利……”   萧如玥好像没听到一样,又道:“既然娘您特地过来找儿媳谈,那儿媳也就实话实说了……”略微的顿了一下,才再开口:“这事不简单,且不说七堂舅有没有受贿而出面,就光是事情发展成如今这样,七堂舅也逃不开责任,您还是做好心理准备的好。”   老王妃皇甫佟氏面色又是一变,喝了口茶,才叹气:“我知道……”虽然心中有底,却还是忍不住又问:“那依你看,你觉得这事最严重,能有多严重?”   萧如玥直接反问:“娘,您希望儿媳在哪个角度看?”佟家?皇甫家?亦是凤国?   老王妃皇甫佟氏顿时有种被噎到的感觉,在自家儿媳妇儿面前难掩讪讪的低头灌那杯茶。媳妇儿太聪慧理智,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奇怪。   萧如玥知道,老王妃皇甫佟氏只是想找个明白人说说话,并非真的不懂这事的牵扯和厉害,要不然她也不会挑在皇甫煜不在的这个时候来,以免因为自己的私情,左右了皇甫煜的决断。   既然如此,自然也不会自作聪明的多往下说下去,除非,这婆婆还想继续说下去,但显然,老王妃皇甫佟氏也是不想往深了说的……   茶杯见底,老王妃皇甫佟氏自嘲叹道:“唉,看来我真是老咯……”   萧如玥没有说话,只默默的为她添了茶水,婆媳二人就那么安静的坐了许久,直到小冷云醒来。   老王妃皇甫佟氏这时候需要人陪,萧如玥知道,但她却不能陪她,所以便把小冷云给了她带回清风阁去作伴。老王妃皇甫佟氏明白她的心意,很是欣慰,但也没明着说什么,只高兴的样子把小家伙抱走了。   老王妃皇甫佟氏后脚刚离开后院,许衡便应召来了。   关门关窗的一番仔细交代之后,萧如玥又道:“这事很重要更十万火急,所以我不但希望许大哥亲自去办,还越快越好。”   许衡点头:“我知道,没什么别的交代的话,我去准备一下就动身了。”   萧如玥给了他一些特效创伤药和解毒丸,道:“这事固然重要,但自家性命更重要,万事小心。”   许衡笑:“那是自然,我都还没讨媳妇呢。”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皇甫煜也从宫里回来了,面色倒是自然,但萧如玥脚指头想都知道,皇帝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刁难他,所以,只是一声不吭的看着他,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其实也没什么。”皇甫煜投降:“就是我三日内赶到落阳关把事情处理了。”   “呵呵。”   萧如玥皮笑肉不笑的冲他干哼了两声:“这里到落阳关,不眠不休快马加鞭也要两天两夜,而今天已经过去了大半天,换言之,他等同是逼着你立马启程,路上还不能休息,这还是没~什~么~?王爷,您该不会忘记了,您身体现在只是‘好’了很多,并没有‘完全康复’吧?而且,现在正大风大雪的,谁敢说,路上就半点‘意外’都不会有?”   皇甫煜咧嘴,抱她个满怀,“没忘没忘,放心,到落阳关的时候,我一定装死个两三天,正好趁机查点事。”直接忽略了最后一句,又道道:“你不许跟。”   “我又不像你,哪哪都想粘着。”萧如玥撇嘴。   “唉,我真不想去。”皇甫煜埋首进她颈窝,反而撒娇起来:“我不想离开你,一刻也不想。”   萧如玥云淡风轻:“那就不去呗,等人家直接打进门来,再打回去就是了。”   “……”皇甫煜哭笑不得:“那我还是去吧。”说罢,放下她去收拾简单的行囊。   萧如玥直接躺进软塌里,随手拿了本书翻起来。   也就换洗的衣服,皇甫煜收拾得很快,转过身来差点喷笑出声,清了清嗓子才一本正色的提醒道:“玥玥,书拿反了。”   萧如玥呆了呆,顿囧,却死鸭子嘴硬道:“这书我早看过了,内容熟记在心,只是想看看反过来看的效果!”   皇甫煜乐了,拎着包裹走过来,扔在一旁的小几上,弯低声逼近她笑得见眉不见眼:“效果如何?”   “还不错。”萧如玥一本正经的应,却忍不住缩了缩,书也抬高了些。她是真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犯这么蠢的错。   唇角翘得更高,皇甫煜拨开书,用力吻住她那张不老实的小嘴儿,直到她喘不过气来才眷恋不舍的松开。   捧住她为他而嫣红的小脸,絮絮叨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好好吃饭,按时睡觉,就算是在府里,也不能爱怎么溜达就怎么溜达,后山尽量不要去,出门的话,能带多少人就带多少人,宫里那几个若是趁我不在刁难你什么,你也不必再谦让了,想怎么办他们就怎么办他们,现在你怀孕,你最大!”   “噗哧~”萧如玥实在忍不住了:“不用这么夸张吧。”   “当然有!严肃点,我正说正经的,也还没说完……”   若不是老王妃皇甫佟氏派人过来请,还不知道皇甫煜要“严肃”到什么时候。   去清风阁也只是说了个大概,做了简单的道别,皇甫煜便带着百来侍卫启程了,因为萧如玥除了给他十多个趁他从皇宫回来前临时做的炸药包外,没别的话说,送行简单干脆得让他都忍不住抱怨。   皇甫煜没把几位师兄全带走,为了保护萧如玥,也顺带照顾照顾常喜常乐,就把四师兄唐镜明和七师兄留了下来。   知道皇甫煜赶去了落阳关这事,萧勤玉顾不得当时什么时间,就急匆匆的跑了趟武王府。   “你顾好你自己就行。”   萧如玥提醒他:“你现在可不只是萧家的嫡长子我的弟弟,还是六皇子关系最要好最信得过的朋友,而六皇子的处境……相信不用我多说,你也是知道了。”   萧勤玉面色微妙的点了点头。   “还有事?”萧如玥懒懒的问。   萧勤玉正要应,萧如鸢匆匆来了,明知这时候不该,但还是一脸难掩的喜色:“六姐,十四姐她醒了。”   萧如玥愣了一下,失笑:“竟然在这个时候,但总归都是好事。”对萧勤玉道:“来都来了,就顺道过去看看吧。”   萧勤玉又一阵面色微妙,才点点头。   “事已至此,别瞎想那些有的没的了。”萧如玥拍拍他,绝对用力。   萧勤玉不是痛皮铁骨,当然是很痛的,甚至忍不住道:“如果你不是我姐……”   萧如玥乐了,挑眉:“怎样?”   “会揍你。”   萧勤玉的回答,让同在一旁的萧如鸢目瞪口呆,却让萧如玥大声爆笑,更用力拍得了他两下,都拍得他踉跄:“既然幸好我是你姐,那我就不客气的多揍揍你了。”   又斜眼瞥了瞥眼瞪得更大的萧如鸢,忽然想起来似的道:“十六妹,你也得学些防身术才行,太柔弱了会招人欺负。”   “啊?哦……”萧如鸢应了,却还是满脸不明所以。话为什么就忽然转到她这里来了呢?还是她从没想过的事情……   虽然萧如云昏睡的这段时间都只靠汤水续命,但好在萧如玥舍得给她砸银子,萧如鸢接手照顾她之后又真的很用心,所以她现在虽然很清瘦也虚弱,但面色却不是太坏。   端木芳儿和萧如月的事,萧勤玉和萧如鸢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告诉她,倒是不想,萧如玥竟然半点不隐瞒甚至不委婉的直接告诉了她。   萧如云起初很惊愕,慢慢就又恢复了面无表情,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许久许久之后,才用那太长时间没说话的干哑嗓子,“哦”了一声。   萧勤玉看了她好一会儿后,才道:“当时我也在场,娘和八妹算是……咎由自取,怪不得谁,所以,你不要怪爹……”   萧如云抬眸看着萧勤玉,又低下头去,声细如蚊:“我没有权利怪谁……”   萧如鸢揪心:“十四姐……”   “我没事……”萧如云摇摇头,抬眸看向萧如玥,很快又低下头去,但没一会儿,又看过去,反反复复欲言又止。   “被子要被你扯烂了。”萧如玥没好气道:“知道你昏睡的这段日子,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银子耗了多少心力吗?你就这么报答我?”   萧如云明显的窒了窒,低下头去,当初的高傲锐气,半点不见。   萧如玥顿时没好气了:“要不是我现在怀孕了不宜动气,就你这要死不活的鬼样,我非得亲自挥鞭子抽醒你不可。”   萧如云倏地瞪大眼看向萧如玥,而后目光一落,停在她还平坦的小腹上,满是不敢置信。   萧如玥忽然端起女王的霸道架势来:“姑且不说什么母债女还,就光是你自己那份欠我的,也足够你这辈子给我做牛做马的偿还,所以,你丫赶紧给我把身子养壮实起来好给我做牛做马,听到没?”   萧如云抿着嘴不吭声,眼眶却红了起来,转瞬朦胧了视线。   萧如玥也不跟她啰嗦太多,起身就往外走:“唉,孕妇就是伤不起,多说两句话都累得够呛,我回去睡觉了,你们该滚蛋的滚蛋,该睡觉的睡觉,再吵我起来,一人五十大板。”   “我留下来,真的好吗……”   泪水淌落的时候,萧如云满脸彷徨不知所措。   “留下吧,即便是六姐也是需要人陪的……”萧勤玉甩下没头没脑的话,也走了。   萧如鸢见萧如云听得实在糊涂,才幽幽道:“晓雨晓露都嫁人了,晓雨嫁的就是王爷姐夫身边的白侍卫,平常就住在府里倒还好,但晓露嫁的却是神鹰镖局的少主,好歹是少夫人,就是想回来陪六姐,也总不能成天跑来,而丑姑……没了……”   萧如云惊问:“怎么回事?”   “十四姐,你别急,先躺下,我慢慢跟你说……”   *分啊分啊*   第二天,萧如雪便来武王府了。   不过几天没见而已,她人就消瘦了一大圈,气色也比起刚醒的萧如云都好不到哪去,实在让萧如玥想假装没看见,都假装不了了。   但是,她也问得委婉:“五姐,你脸色很不好,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要不要我给你看看?”   这话顿时让王翠锦面色好看了不少,可萧如雪却路上来时就想好了应对词,还说得声情并茂:“没什么,就是近来发生了很多事,搞得心情烦闷,老做些不相干的恶梦。”   萧如玥无奈:“那还是把手给我吧,我给你看看之后,给你开些定惊安神的方子。”   萧如雪终究是心虚,不由就略微迟疑了下,才把手递过去:“也不是多大的事,你太紧张了,何况你现在可是有身孕的人,与其担心我,还不如仔细你自己。”   “还是小心些的好。”萧如玥只是回她一笑,把脉确实她真的不是其他问题才放了心,让秋月准备笔墨写了方子,交给王翠锦:“药终究只是辅助作用,最重要还是你自己别老胡思乱想,好好休息,以免抑郁成疾。”   说者有意,听着有心,一句“以免抑郁成疾”顿时听得萧如雪心惊肉跳面色微变,好不容易开口都控制不住的有些颤颤叠音:“嗯嗯,我会注意的,你别太挂心我……”   怕继续说下去被萧如玥套出什么来,萧如雪直接将话题转向皇甫煜:“武王的身体恢复得如何?”这一去会不会……   后面的,又终究没敢问出口。   “虽不敢说好得十全十,但也有七八分了,只要注意些便不会有事的。”萧如玥含蓄的道,想问问她潘瑾瑜这阵子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仔细想想,两人搞不好现在都还没圆房,问了萧如雪恐怕也不会知道,更甚至,是变相的在她伤口上撒盐。   “那就好……”   话到这里,萧如雪又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了,更担心这萧如玥会随时讨她的话,因而十分紧张,表情都不禁有些僵。   但,萧如玥却是一眼就能看透她的,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也有些尴尬。当初话说得太绝,现在萧如雪不主动说的话,她也不好过问太多了。   都僵着也不像话,萧如玥干脆道:“十四妹醒了,你要去看看她吗?”   “咦?”萧如雪惊愕,而后,眉头就拧了起来,忧心忡忡:“那些事……”   “我直接跟她说了。”   见萧如雪倏地把眼瞪得更大,萧如玥笑着解释:“五姐,你别看十四妹年纪小,平常又老板着个脸给人脸色看,但其实她很通情达理的,是个好孩子,只是以前没什么人关心她,她又不善表达,久而久之就有些……”笑着耸耸肩。   但,就算萧如玥这么说,萧如雪也无法放心,何况一想到萧如云是端木芳儿跟三爷萧云凌的女儿,她就控制不住的有些……   萧如玥轻叹:“虽然我能理解五姐你的心情和感受,但是,还是希望你去看看她,尽可能的对她友善一些吧,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虽然在府里长大,但其实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别叹气呀,我,我又不会怎么她,只是就是有点那什么嘛……”萧如雪越说越小声,不等萧如玥再开口,又道:“好啦好啦,我尽量就是了。”   *分啊分啊*   “皇上,再怎么您也要好好吃饭啊,不好好吃饭,身体怎么受得了……”   正文 223 来人,给他个萝卜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幽幽叹声,引得皇帝惊讶的抬头看去,就见左乐之不知何时拎着食盒站在那里,不禁愕道:“乐之?你……别站着,赶紧过来,冷不冷?”   边说着,边起身去把人拉近屋里的火炉。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左乐之由着他牵引,待坐定,才从食盒里取出一只炖盅,揭开盖儿,浓郁的清香旋即随袅袅弥漫开来:“臣妾听说皇上最近都没有好好吃饭,就试着做了些,您尝尝。”   皇帝有些怔,定定看着那盅鸡汤半天没动。他忽然间想起来,初识那会儿,她的厨艺简直糟糕透顶,虽然后来总算慢慢好了起来,但,仔细算起来他也没正经吃过几顿就……   左乐之面露讪讪,准备把鸡汤收回去,“也是,我本来就不擅长这些,自从那之后就……”苦笑:“算起来,也有二十年了,恐怕味道诶,皇上……”   话没说完,正要盖上的鸡汤就被皇帝拿了去,喝了一口,险些喷出来,眉头颤了好一会儿,才挤出声音:“你到底往里面搁了多少盐巴?”   “啊?”   左乐之怔了一下,猛的一把抢过皇帝手里的汤盅喝了一口,直接呛喷了出来:“咳咳,天啊……”余光斜了眼饶有兴味看着她的皇帝,顿时红了脸,讪讪但迅速的把鸡汤盖上:“臣,臣妾还是让御膳房为您重做吧,您现在是万金之躯,可不能因为这些……”   轻轻抚上脸的手,一下打断左乐之的话,她惊愕中看着嘴角带笑的皇帝,却又难掩厨艺糟糕的狼狈窘迫,看起来,竟不像已经有三十几岁的人,更不像是曾经在朝堂上冷峻严厉的丞相大人,而是,一个普普通通会害羞会尴尬的小女人……   皇帝不禁一阵心动,出声带了一丝情动的粗噶:“乐之,过来,把鸡汤端过来。”   “咦?可是……”左乐之瞪大眼杵在那里。   皇帝笑了:“听话,我喜欢听话的乐之。”   左乐之蠕了蠕唇,最终还是端着鸡汤局促的坐到了他腿上去,清素的脸颊却似抹了胭脂一般的嫣红娇艳。   “喂我喝。”皇帝嘴角含着笑道,见她迟疑,又道:“只是咸了一点,也并不是那么难以下咽,比起你当初做的来,实在好太多。”   左乐之顿窘,却忍不住问:“你还记得?”   “怎么可能忘记?”皇帝搂住她:“当年我被皇兄迫害,受了重伤逃进你家后院,是你收留了我,噗哧,不过说实话,当时你煮的东西可真恐怖。”   左乐之一听,顿恼,一汤匙鸡汤就粗鲁的塞进他嘴里。   鸡汤味道真不好,但他却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十分愉悦的把一盅鸡汤吃了个底朝天。   看着空空的汤盅,左乐之神色一阵微妙,而后忽然道:“配方我给你。”   皇帝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她扬起脸,定定看着他又道:“可是这里条件有限,你想大规模制造炸药恐怕很困难,一不小心还有可能发生大爆炸搞得人财两空,所以,还不如直接做火药吧。”   “火……药?”   *分啊分啊*   萧如雪只对萧如云客套性的安抚了几句就告辞了,她怕留久了就算嘴上没说出什么刺激人的话来,面上也得流露出不好看的颜色。   婉拒了准备送她到大门口的萧如玥,交代了萧如玥要好好休息,有什么事通知她一声,便随秋月出了武王府,上马车准备直接回晋安侯府,王翠锦提醒她丝线快用完了。   萧如雪看了看天色,道:“听说西城市集有摊丝线颜色很齐全价格也公道,反正也顺路,就去那边看看吧。”说罢,又对随行的护卫道:“一会儿路过西城市集的时候拐进去看看。”   护卫马车前后共随行了八人,一听顿时个个面露难色,一人站出来欠身,小心翼翼道:“世子妃,世子爷特别交代过小人们,不能让您四处乱走……”   萧如雪一听,俏脸顿时就笼罩上一层阴霾,沉声道:“我只是去买丝线,算是乱走吗?这里到西城市集也顺路,拐进市集从市集穿过去也多不出两刻钟的时间而已,有那么难吗?更何况,他又没跟着,你不说他会知道吗?”   萧如雪气闷在心许久无处发,此时一发,不仅语气不善,声调也不低,惹得武王府的门房都不禁探头来望。   那护卫被萧如雪忽然就高起的怒气吓了一条,更忌惮武王府的门房出来问,回头一报武王妃,恐怕事情越闹越大,赶紧道:“那,那好吧,不过世子妃,请您待会儿千万不要到处走,也不要逗留太久,否则……”   “知道了知道了。”萧如雪不耐烦的黑着张脸上马车,催促抓紧时间走。其实她也怕武王府的门房听到了,回头跟萧如玥报告,下回她一问,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搪塞。   京都占地很宽广,分了东西南北四城,每城除了散落的小集市外,还分别有一个大市集,集里吃穿用玲琅满目什么都有卖,价格实惠且不比大铺面里的差,吸引了很多人来这里买卖。   虽然现在还是国丧期间,但民间也没有那么多讲究,不娱乐不嫁娶就行,小买小卖也没被禁止,再者现在已经有月余了,又眼看就要过年,因而各方面都宽松很多,市集里有买有卖到也十分热闹。   市集很大,但好在那摊丝线很有名,稍微打听一下就轻易找到了。也果然如传说中的一样,颜色很齐全,即便在国丧期间被禁了一些鲜亮明艳的颜色,颜色也还是很多选,光白色就有好几种。   “行了行了,我买了丝线就走,别围这么近妨碍了人家老板做买卖。”萧如雪语气不善的斥退几乎把整个小摊主围住的八个护卫,让他们在马车那里等。   八人无奈,只好退开,而眼却一刻都不敢离开萧如雪,但即便如此,也还是有人靠了过去……   瞧见有三少年直接靠近萧如雪,八人已经正要过去阻拦,却就看清了三人和听到其中一人道:“五姐,你怎么在这?”   “勤玉?”萧如雪惊愕的看着萧勤玉,而后,便看到了他同行的凤子墨和穆云飞,顿时一颤面色大变,手里拿着的丝线都为此脱了手。   穆云飞伸手一捞接住丝线,还给她:“世子妃,小心些。”又压低了声问:“方便说几句话吗?”   “谢谢谢……”萧如雪故作镇定,声音却难以掩饰惶恐的叠着声,接过丝线的手也有些颤抖,直接忽略了他后面的话,不安的往萧勤玉瞥。   王翠锦瞧着情况不对,赶紧胡乱的点了些丝线让玉锦付银子,便扶着萧如雪道:“世子妃,丝线已经选好了,我们该回去了。”   萧如雪胡乱的点头,木头似得跟着王翠锦一起想萧勤玉三人颔首道别,而眼却还在往萧勤玉斜,她想从他的面色看出,他到底有没有把某些事情告诉萧如玥。   萧勤玉竟略微拧着眉道:“五姐,你面色很苍白,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前面有间药铺有大夫坐诊,要不要我陪你过去看看?”   萧如雪的面色的面色顿时更难看了,本能摇头,但很快又点头,可跟着又摇头,明显受惊得混乱了。   穆云飞拧了眉,才一动,就被身边的凤子墨扯住了,唇不动的压着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你想害死她吗?”说着,往正往这边来的护卫斜了斜眼。   穆云飞浑身紧绷抿着唇,一动不敢在动,而眼,却还定定的看着面色苍白的萧如雪。   但,很快被凤子墨踩了一脚提醒,而挪开了,而这时,那些护卫也近来了。   “七舅老爷。”   护卫中一人领头向萧勤玉欠身行礼,至于穆云飞和凤子墨,他们也只听说常跟萧家七少爷一起的两位公子中一个是六皇子,但到底是两人中的谁他们认不得,再加上这里人多,也不好戳穿对方的身份,就故作糊涂的忽略掉了,而后问萧如雪:“世子妃,丝线您买好了吗?”   萧如雪正要应,萧勤玉就斜眼瞥向那护卫:“是我的眼睛有问题吗?怎么我看着世子妃面色很难看?”   萧勤玉本就不苟言笑,常年板着个青涩的俊脸给人一种生人勿进不好相处的感觉,再加上现在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此时只淡淡斜瞥,竟就有了股利刃切肤般的凌厉,顿时吓得那护卫面色一变,惶恐看向萧如雪,霎时间面如死灰跪地求饶:“是小人失察,七舅老爷恕罪,世子妃恕罪!”   单单只是萧家七少爷的名号,自然没有那么吓人,但恐怖的是他身后有武王妃撑腰,而武王妃的身后有武王当靠山,再加上此时他身边,还有个皇子……关系一串联,此刻三品大员在他面前也得低低头,何况不过是个小小的护卫?   萧如雪此时还在惊吓之中,倒没想那么深远,但也不禁被萧勤玉那凌厉斜眼给吓了一跳,惊愕的瞪着眼看着他,却就听见他道:“五姐,我还是陪你到前面的药铺去看看吧,免得六姐回头知道了,又要责怪我。”   凤子墨一听,嘴角控制不住的就抽了抽。总觉得勤玉这小子恐吓人的功夫进步神速……   果然,一听萧如玥,萧如雪又一番变色,惶惶就点了头。   搀着萧如雪往药铺那边去,王翠锦的面色十分微妙,忍不住时不时就往萧勤玉睃一下,总觉得他……忽然间好像武王妃!   因为萧勤玉没叫那个护卫起来,那护卫也不敢起来,只能挥手示意其他七人跟上去,但,那七人也不敢跟了太近,再加上那药铺也小,本就有些人在里面抓药,又进了萧如雪等人就很满了,他们只好在门外守着,更因为只注意着萧如雪,倒是没发现萧勤玉同行的穆云飞什么时候不见了……   趁着大夫把脉的时候,萧勤玉压低着声对萧如雪道:“五姐,我已经安排好了,一会儿你借故上茅房到后面去一趟,有什么话抓紧时间说清楚,免得那小子发疯了去翻晋安侯府的墙,把事情闹大谁都不好看。”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这事我还没跟六姐说。”   萧如雪惊愕的抬头看着萧勤玉,好一会儿,才尴尬的道了声谢,而难看的面色,却并未好半点。   大夫开方的时候,萧如雪借故上茅房,就领着王翠锦和玉锦玉帛一起到了药铺后院去。   一护卫立马进药铺,碍着萧勤玉在,也不敢直接就追到后院去,只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问:“七舅老爷,世子妃这是……”   “茅房。”萧勤玉虽然面无表情,倒也应了一声,但很快,眼底就多出一抹狐疑来,看看那护卫,又看看外面守着探头的那几个……   那护卫倒也有些眼尖瞧见了,却顿时吓了一跳,生怕萧勤玉看出什么来追问,忙告退缩了出去,好在,萧如雪没一会儿就出来了,也没耽搁,只普通的道别,拿了药便走。   待萧如雪和护卫们都走后,穆云飞才从后院出来,面色并没有比刚才好,甚至更糟糕。   “带他回去再说,先搞定这里。”凤子墨道。   “不用。”萧勤玉说罢,直接往外走。   凤子墨怔了一下,扭头拽上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傻在那里的穆云飞,追上萧勤玉,又回头看了看那间小药铺,试探性的问:“你……的?”   “不行?”   “行,怎么不行?好小子,什么时候弄的?够神秘啊,我都不知道!难怪刚才进门的时候……对了,你还有哪里有生意啊?要不要入股?带我一块儿赚钱呗……”   萧勤玉懒得理他,斜眼向穆云飞。   感受到他的视线,穆云飞回过神来,苦笑:“她……让我忘了。”   “很好。”萧勤玉冷冰冰道。   “确实很好。”凤子墨拍拍穆云飞的肩:“对你对她对我们大家,都很好!所以,别再想了。”   穆云飞沉默。   *分啊分啊*   皇甫煜的坐骑也是万里挑一的千里马,虽稍逊于萧如玥的烈风,但比起其他马儿速度和耐力还是强了很多,但他此行前往落阳关,却是迁就了随行的马儿的速度和耐力,途中定时给马儿喂料,稍作休息……   战马也分等级,培育一匹一品战马不容易,一旦开战更是有价无市,皇甫煜觉得没必要在这个时候累死珍贵的战马。   好在,配给五千精甲兵的马儿都出自萧家马场,清一色全是一品战马,每一匹价格都不菲,速度和耐力都比一般战马要强,食量不大休息时间短,却跑得又快又远,因而倒也并没有耽搁太多时间,再加上天气也顺,皇帝给的三天时限内,还是准时赶到了落阳关。   佟千百及其麾下驻兵,和涉事者是三天前赶到的,听到武王皇甫煜已经赶到,匆匆随驻落阳关的彭大帅去迎。   枣红色的高头大马背上,皇甫煜也不知是因为平常看惯了尽散的三千墨发忽然利落束成马尾,额上还绑了条二指来宽的暗红色滚白金色边的护额,还是穿着那一身代表武王身份,暗红底绣刺目白金色狰狞蛟龙的长袍,亦或者是身后跟着杀气腾腾的五千精甲兵,反正此时此刻的他,那本过于清秀的面孔上,却竟然寻不到半分平日看管了的青涩稚气!   寒风冽冽,发舞袍滚,他虽面色略带几分苍白疲惫,却不过抿唇低眉俯瞰而已,竟就多了万人之上的威严,让人一眼惊愕于面,再看惊骇在心,不由自己就屈膝臣服的跪下去……   触及地上冰冷的白雪,佟千百才猛然清醒过来,而自己竟已跪在了地上,跟着就听到整齐恭敬而震颤天际的声音:“参见武王。”   霎时间,他只觉脊背一片凉,冷汗簌簌,有种大难临头的预感。   “起了吧。”   淡淡的声音,说不上冰冷,却完全听不出往日的温柔谦和,夹着切肤一般的冷风,顿时让人忍不住就寒颤。   彭大帅都不禁面色凝重了起来,起身时不动声色偷偷睃了皇甫煜一眼,顿时凝重神色只增不减。   初代武王皇甫大将军他确实无缘见过,却也有幸追随过老武王和上一代武王两位武王南征北讨,尸山血海中杀出生路活到今天爬到今天的地位,可谓阅人无数,哪能没点眼色?哪能看不出威严气魄到底是装出来唬人的,还是与生俱来的?   这一代武王皇甫煜,他不是第一次见,说实话,之前他还很失望,但皇甫家就只剩皇甫煜一根血脉了,誓死效忠皇甫家的他除了继续效忠之外,别无他法,最多心中祈祷皇甫煜无能就罢,千万别昏庸,倒是万万没想到……   这位武王,竟然还藏有这样一面!   不过,这位武王究竟是装得像样骗过他的眼,还是,确实真材实料以前只是藏锋掩芒,他有的是时间慢慢看……   皇甫煜才进落阳关坐下,茶还没喝上一口,就有人匆匆来报,夏军又在城下叫嚣了,言词十分刺耳难听。   “武王,您看这……”彭大帅直接抱拳请示皇甫煜。   不料,皇甫煜想也不想就道:“让他们叫,叫累了自然就消停了。”   那彭大帅倒也不追问,更没自作聪明的发表什么建议,应诺便扭头吩咐人照武王的指示办。   皇甫煜慢悠悠喝了口茶,才看向忐忑的佟千百,道:“佟将军,涉事的人都带来了吗?”   正分神想着如何开脱的佟千百一惊,忙应:“回武王,都带来了。”   “带上来。”淡淡甩了三个字,皇甫煜继续喝茶,明显不愿再继续废话的意思。   但,佟千百还是豁出去了,硬着头皮道:“武王,您身体才好一些,又千里迢迢风尘仆仆赶过来……是不是稍做休息之后,再……”   皇甫煜抬眸看着他,淡淡道:“佟将军的关心本王收下了,但夏军就在城下,时间有限,事情还是早些了解早些解决的好,免得发生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说着这番话又定定的看着他,简直就像在当众警告他一样,佟千百脸面顿时有些挂不住,但也不好当众说什么,只能生硬应诺,转头就要去将人带来,却听到皇甫煜忽然出声。   “彭大帅,您这里没人了吗?提人犯来问话,还得劳动一个将军大驾亲自去?”   佟千百顿时僵住,便又听到彭大帅歉意之后,喝人:“来啊,还不赶紧把张福等人带来!”   啪嚓~,啪嚓~……   等人带来的时间里,偌大的厅堂只回荡着一个清脆的茶盖儿碰茶杯的声音,好像是皇甫煜太无聊,把弄着玩的,却,让在座心头都多了一抹忐忑不安的情绪。   或许,其实只是因为这忽然到来的武王,跟传说中,跟之前见到,太不像了……   不一会儿,派去提人犯的人面带惊慌的匆匆来报:“武王,彭大帅,那个张福死了!”   众人一听,纷纷大惊,连膨大帅都拧了眉,只佟千百的眼底欣喜一闪而逝,但也很快隐敛,霍地站起就喝道:“今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回事?”   那人惶恐应道:“是刚刚被张偏将杀的,张偏将忽然抢了刀子一刀就结果了张福的性命,快得根本没来得及拦。”   “什么?”佟千百立马刺耳的大叫一声,又问:“张偏将呢?”   “挟持人质跑了……”慌忙又补充:“不过正在追了。”   佟千百一听,顿时松了一大口气,心想张偏将定是知道他的难为而大义灭亲了,但面上却一脸难看的面色,对皇甫煜抱拳道:“武王,是末将管教不严才出此祸害,末将知罪,也甘愿受罚,但在此之前,末将愿戴罪立功,亲自前去擒拿此胆大包天的贼子。”   “不用那么麻烦。”   皇甫煜勾唇,明明是在浅笑,却让在座都没来由的心里一阵发毛:“既然佟将军治罪认错甘愿受罚,还想戴罪立功,那么……”声音陡然让人坠入冰窖一般的寒冷:“来人,挑个高点的地方把佟将军吊起来。”   顿时,满厅惊愕的表情,尤其佟千百,一脸的不敢置信,和,“你真的敢吊我”,但事实就是……   皇甫煜真的敢!   佟千百才被吊起来,他的儿子佟裕丰就匆匆来找皇甫煜了,目的自然不外乎就是求情,但,守门的侍卫直接以武王长途跋涉身体不适正在休息为由,把他挡在了门外。   佟裕丰在门外守了一夜,第二天天大亮,才见到皇甫煜。   “你是以什么身份来?”   不待佟裕丰出声,皇甫煜劈头就问:“七堂舅的儿子我的表哥?还是皇甫家军麾下一名校尉?”   佟裕丰顿时惊窒住,咬咬牙,还是道:“属下既是皇甫家军麾下的校尉,也是佟将军的儿子,来为佟将军求情,求武王网开一面,放了佟将军。”   薄唇微勾,皇甫煜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既然如此,那就请佟校尉到城楼上去对夏军说,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能把夏军说退回去,本王就既往不咎立马放了佟将军。”   “这怎么可能?武王您明知道夏军那是……”佟裕丰抬起头来,话到一半因为对上皇甫煜的眼而断去,面色十分难看起来。   皇甫煜不再多说什么,直接越过他准备离去。   佟裕丰顿时急了:“武王!表弟!爹怎么说也是您的亲堂舅啊,何况曾今为皇甫家立过汗马功劳,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他有错,您也不至于如此不留情面的直接就处置了他啊,您甚至问都没问就直接下令,如此不通情理,就不怕寒了那些誓死效忠皇甫家的将帅们的心吗?”   皇甫煜定住,慢慢回首,微微勾唇,却就多了一股说不出的邪魅之气:“那你可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到底寒了谁的心没有!”   佟裕丰怔住,再回神,皇甫煜已经去远,他想追上去,却被侍卫直接点定在了那里。   巳时未过,那跑着让人追了一整夜都没有抓到的张偏将,主动自首了,并扬言一切都是他的错,与佟千百没有半点关系,武王要杀要剐冲他一个人就好,别误杀忠良。   “你的意思是说,佟将军甚至不知道这件事?”皇甫煜笑问。   张偏将挺直胸膛,想也不想就道:“佟将军半点都不知情,全是小人一人所为。”   “哦?”皇甫煜笑得更深了:“那本王倒是好奇了,你是如何为的?”   张偏将倒也有些眼色有些头脑,一听顿时觉得不对,可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谨慎起见,他含含糊糊道:“就是借了佟将军的名号诓了地方官,让他将事情瞒了。”   “那地方官就这么信了?不用任何凭证?”皇甫煜挑眉。   张偏将又想了想,赶紧道:“自然有凭证!是小人临摹了佟将军的笔迹写了信件,又偷了佟将军的将印在信上该了印……”   皇甫煜微微眯眸:“你的意思是说,佟将军连自己的将印都没保管好?”   张偏将一听顿时变色,慌忙否认:“不,不是,小人是……是……是对了,是小人仿造佟将军的印鉴自己刻了一个假的,对对对,小人就是用那个假的将印伪造的信件,武王您想,小人身为佟将军的偏将,跟在佟将军身边已经七八年,自是没见佟将军的将印,仿造一个轻而易举……”   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自己就先点起头来,可是……   “来人,给他个萝卜,本王倒是要见识见识,他要怎么个轻而易举仿造个足以以假乱真的将印来!”   正文 224 战书,收下了!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那头张偏将奋力刻萝卜的时候,这边佟千百的夫人和女儿佟妙香也到了京都武王府,顾不得风尘仆仆满身疲惫,开口就直言要求见老王妃皇甫佟氏。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但,接见她们的却是萧如玥,而且还不似以往的请进内院,而是直接在外厅接待,还把姗姗来迟发挥到了极致。   救人如救火,母女二人哪能不焦心燃眉般的急,等了半天却见到的是萧如玥,顿时,佟七夫人佟林氏面色就不好看了,但好歹也是长辈是个将军夫人,历练见识总是有些,自然也比一般人能忍一些,倒是没有立马发作出来,可佟妙香就忍不住了……   张嘴就问:“小表嫂,怎么是你?我姑母呢?”   不眠不休的赶路,再加上情急燃眉那头等着救命,纵是无心,语气也自然好不到哪去,所以,萧如玥也不跟她计较,但,一码归一码,这里可是武王府,她可是武王妃,再好说话也由不得人在她的地头上肆意的冲她呼呼喝喝。   勾唇,巴掌大的小脸顿时浅盈盈的挂了一抹笑:“妙香表妹,我好歹也是这武王府的武王妃吧,怎么,还不够格见你么?”   佟林氏一听,面色微变,但很快便就沉了下去,而佟妙香却似没料到萧如玥会这么直白一般的怔了下,而后才微微变色,转瞬便比佟林氏的更难看了,却还是压着胸膛躁动的火气挤出一抹生硬的笑道:“小表嫂,瞧您这话说的,妙香哪能那么想呢?妙香这不是很久没见老王妃姑母了,想她得紧吗?”   装,继续装!   萧如玥浅笑不减:“妙香表妹不也好久没见我了么?怎么就没见你想我呀?”   佟妙香一僵,差点爆发,好在深吸一口气又忍住了,硬生生挤出来的笑略显狰狞:“哪能呢?我可想小表嫂你了,还有很多私房话想跟你说呢?可老王妃姑母怎么说也是长辈,来都来了,理应先见她不是?”   倒是会说,可是……   萧如玥浅笑:“娘她身子不舒服,刚刚喝了药躺下,先别打扰她吧,我们还是先说说私房话。”   佟妙香一听,再也忍不住了:“你……你存心找茬!你明知道……”   话没说完,便被佟林氏抬手一拨拦住了,她定定的看着萧如玥,而后,恭恭敬敬的行起了跪地叩见的大礼。   “娘……”   佟妙香不敢置信的惊呼,就听到佟林氏道:“妾身佟林氏,叩见武王妃,求武王妃救妾身夫君佟千百佟将军一命。”   佟妙香张了张嘴,满脸不甘,却还是跟着跪了下去:“小女佟妙香叩见武王妃,求武王妃救小女父亲佟千百佟将军一命。”   萧如玥却直接道:“我救不了。”   佟妙香霍地抬起头来,怒道:“武王妃,你不要太过分了,撇开我不算,我娘好歹也是武王的亲堂舅母,都这么跪下来求你了,你竟然说救不了!”   “武王的亲堂舅母也就是我的亲堂舅母,这是毋须质疑的,看她风尘仆仆满身疲惫还向我行如此大礼恳求,我也于心不忍,但,七堂舅的错导致夏军压境落阳关,两军随时开战,到时候会有多少死伤谁也无法估量……”   顿了一下,萧如玥直直的看着面色难看的佟妙香:“萧家财大,若是金钱可以衡量的损失,我作为萧家的继承人,念在亲人的份上,倒是可以贴补力所能及的部分,但人命呢?七堂舅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吗?妙香表妹,你倒是教教我如何救?”   佟妙香窒住,一时之间回不上话,但很快又挺起了胸膛来:“可你不觉得夏军是在借题发挥吗?那死的到底是不是他们侯爷的儿子还不知道,就算真是,也不过是死一个而已,用得着大军压境造成更大的伤亡吗?”   “确实,死的到底是不是夏国侯爷的儿子谁也不知道,但是,若是半点错都没有,人家又如何借题发挥?”萧如玥反问。   佟妙香又一窒,佟林氏则立马急道:“你七堂舅是被人陷害的!”   萧如玥笑,面色都似乎一下缓和了下来:“倘若七堂舅真是被陷害的,那七堂舅母和妙香表妹就不必如此担心焦急了,王爷确实年轻,却不是什么愚昧任人糊弄之辈,他心明眼亮得很,不会听信一面之词,只要七堂舅确实清白,王爷自会还他公道,纵是夏军非要以此为借口打不可,也奉陪就是。所以,起来吧,地上冷,别跪着。”   说话间,一个眼神示意,常喜常乐旋即领回的上前去将佟林氏和佟妙香扶起。   话说到这份上,佟林氏和佟妙香只要还识些抬举,自然就不好再跟萧如玥狡辩下去,可,她们的面色却并没有缓和半分,甚至比起刚才更加难看。   “妙香,既然武王妃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耐心等待吧……”   佟林氏拉着佟妙香的手道,安抚一般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却实际上是眼神在提醒着佟妙香不要轻举妄动,不要这个时候得罪了武王妃,确实佟妙香明白之后,才笑盈盈一脸和蔼的转向萧如玥:“武王妃,有您的话妾身就放心了,不过您看,妾身母女二人着实赶了不少路满身风尘,是~不~是~,该请我们进内院去梳洗梳洗歇一歇,待到老王妃醒来,也好拜见她。”   听着这话,萧如玥倒是有模有样的看了看母女二人的狼狈,却并未直接出声,而是慢悠悠的喝了口茶后,才微笑着道:“七堂舅母一身风尘满身疲惫,确实该洗一洗歇一歇,可……这府外大门上挂的牌匾上,写的并不是佟府二字吧?”   既不是你家?又凭什么就该请你进内院梳洗歇腿儿?你没家吗?倘若佟家在京都没有府邸,这话倒还说得过去,可佟家在京都明明有府邸,你自己有家不回,凭什么理直气壮的赖在武王府让武王府侍候你?   弦外之音,佟林氏岂会听不出来,顿时一张半老徐娘的漂亮脸蛋儿都扭曲了,而,她能忍,佟妙香却忍不得了,顿时尖声怒道:“你什么意思?三番两次言词搪塞,故意不让我们见姑母吗?你凭什么拦着我们不让我们见姑母!你是武王妃就了不起吗?你是武王妃就有权利拦着我们见自家亲人吗?这是哪国哪门子的律法?”   萧如玥笑了:“首先,妙香表妹,我并没有说过不让你们见娘吧?我只是说娘她不舒服,刚喝了药歇下了,暂时不方便见你们。其次,刚刚不是七堂舅母自己说一身风尘想要梳洗梳洗的吗?我不也说了,你们一身风尘满身疲惫,确实应该洗一洗歇一歇,但,这里是武王府,不是佟家更不是哪里的客栈,为何就‘该请你们进内院梳洗’侍候你们歇一歇?   再说了,你们千里迢迢难得回来一趟,放着京都佟府那几位叔婶侄女看也不看一眼,你让他们怎么想?传出去,像,话,吗?唉,妙香表妹,我这不也是为了你们好么?怎么话非要说的这么清楚呢?不知道有些话说得太清楚了,很难,看,吗?”   “你……”   佟妙香顿时气得差点没吐血,却无话反驳,而佟林氏的脸色也愈发难看了,却还是咬咬牙,忍着,压着佟妙香欠身行礼:“武王妃教训得是,是妾身失礼了,妾身这就带着妙香先回佟府。”   “娘……”佟妙香有些不敢置信。本来时间就很紧迫,现在都不知道落阳关那边什么情况,但不管如何,最好还是能早一刻是一刻,可……   这些,佟林氏岂会不知道,但她更知道,这小武王妃不是好惹的主儿,再者,不管老王妃究竟是真不舒服还是装的,她们来的消息都不可能不到她耳里,而她却不出来见,明摆摆着就是这事她不想掺合……   虽说,夫是天,这世道没有男人的女人将来的日子不好过,但她们这种嫁入世代将门的女人,哪个不是早早就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然,死也有不同的死法,战死沙场哪怕身首异处无法全尸,那也是光荣的死,可以光耀门楣可以福荫子女,但犯错被诛,那就是耻辱的死,不但累及家门还伤及子女前程!   她,既已嫁入将门,自然认命,早早做好心理准备丈夫会在某一天忽然离开她,但,她为人媳为人妻为人母,却无法接受更不能让自己身为将军的丈夫不是光荣战死沙场,而是因罪被诛累及家门子女!   无论如何,她至少,至少也要为丈夫争取一个体面的死法……   佟林氏暗暗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才对佟妙香道:“什么也别说了,这一次确实是我们不对,我们先回佟府。”回去,搬救兵!   *分啊分啊*   “你这孩子……唉,这黑脸其实不用你出面去做。”老王妃皇甫佟氏看着温婉恬静坐在那儿的萧如玥,满是愧疚。   “这黑脸娘做不了。”萧如玥淡淡说出事实:“更何况,儿媳还指望着娘当王牌的,怎么能一下就放出来呢?”   老王妃皇甫佟氏这会儿心里乱,一时间倒是真没反应过来,错愕的看着萧如玥。   “救人如救火,妙香表妹受不了我稍微挑衅就激动失言了,而七堂舅母虽然面色难看,却由始至终还算镇定,儿媳只怕,她这一回回佟府,是搬救兵去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带着人杀回来。”   萧如玥浅笑:“我确实是武王妃没错,地位比她们高得多,完全可以以地位权势压制她们,但人情人情,只要是人,谁都逃不开人情世故的束缚,有些东西,可真真不是光有金钱权势就能得到,我现在纵是以权势地位压制了她们一时,却终究压制不了她们一世,一旦怨起恨生两看生厌,这安宁的日子也就倒头了,纵是她们当着我们的面不敢说,却也难保不会在男人们耳边叨叨,到时候,又让身在军中的那些男人们如何在全心为皇甫家效力?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万事还是谨慎小心为上,倘若降低身份给人一些脸面就能将伤害降到低,儿媳又何乐而不为?再有,儿媳看堂舅母她们虽是妇道人家,却也个个都是明白事理能沟通的,不过需要些时间耗耗心头那把燥火,所以,这事还是先由儿媳先出面,若是釜底抽薪不成反成火上油,不也还有娘您在吗?您到时候再出场,更事半功倍不是?”   老王妃皇甫佟氏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又看了萧如玥半晌,才嘟囔道:“你这孩子,看着平常不怎么说话,真要说起来也是能一大篇一大篇的,还横竖都你最有理……”顿了一下,冷不丁的忽然就问:“你真的才十六?”   萧如玥差点被一口茶呛了,一本正经道:“娘,仔细算的话,儿媳已经是十七岁的人了,再过几个月,就吃十八岁的饭了。”   这话,顿时换了老王妃皇甫佟氏囧囧的:“咳咳……我知道,我知道……”   萧如玥笑了笑,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道:“对了,趁着王爷现在不在,我就顺便问一下娘,王爷的生辰到底是哪一天?”   以前是没在意,后来呢,是看他不太喜欢他生日那天的样子,也就不太好问,结果他还真的一天糊弄一天,就这么眼看一整年都要糊弄过去了,她还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是哪天生日的!   不想,这一问,连老王妃皇甫佟氏都略微变色的不自然起来:“这个……其实如果他不想说的话,你也没有必要太在意,不过就是个生辰而已,没什么好在意的。”   萧如玥挑了挑眉,慢悠悠喝了口茶后,忽然道:“鬼节吗?七月十五?”   老王妃皇甫佟氏倏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虽然没说话,但表情却完全说明了一切。   “想来想去,让这里的人最忌讳的日子,也就那天了。”   萧如玥淡淡说罢,看向老王妃皇甫佟氏,笑:“娘,在我过来,所谓鬼节,不过也就是个噱头,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怕的。”   “……”老王妃皇甫佟氏张了张嘴,终究没把话说出口,干干笑了笑:“你明白就好,理解就好……”   难道还有其他?   萧如玥暗暗挑眉,却也并没有追问下去,反正已经过去的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不论是什么怎么追究,事情也不可能再从新按照人想要的再来过。   直接岔开话题安抚的下老王妃皇甫佟氏的情绪,把小冷云继续留在清风阁陪她,萧如玥便回后院去了。   才回到后院,大皇子府的妈妈就送来了贴子,萧如梅想见她,请她过府详谈。   萧如玥暗暗冷笑,直接回贴子以怀孕不舒服为由,等过些日子舒服了就过去,而至于是哪天,没说清。   反正,就算萧如梅气糊涂了不怕人说三道四敢带着夫孝冲来,惠妃左乐之留的人也不是那么没脑子,敢让她在皇后去世还在国丧的这个时候来闹事……   送走了那妈妈,反正也一时无事,萧如玥就转去看了看萧如云和萧如鸢。   萧如云恢复得不错,还是总板着个小脸,却醒来之后一次也没有再抚过那把琴,倒是时不时忍不住的会瞟两眼,但很快又怕人瞧见似得匆匆别开,还跟着萧如鸢做伴的仔细起女红来。   萧如玥假装没看见,更没有出声说她什么,甚至还让人搬来许多布,塞给她和萧如鸢做小衣服,做得不好还直接不挑词不含蓄的骂。   “好歹也是抚琴的手,怎么就这么粗鲁?看看这针脚,哇塞,我手指都能穿过去……”   “你这绣的是花吗?你真的确定不是一坨踩烂的牛粪?”   “啧啧,你这只什么鬼东西?蚯蚓?毛毛虫?”   “还有这个……五福结?你确定戴这玩意儿的人会有福气,而不是被诅咒?”   忍无可忍,萧如云终于爆发了:“我就是笨手笨脚那么粗鲁,绣的花就是像一坨踩烂的牛粪,龙也像长角的蚯蚓,五福结也……我,我不做了还不行吗?十六妹手巧,你找她去,我不做了不做了!”   说罢,把东西一推,顺势就气呼呼的趴炕上去。   萧如玥咧了咧嘴:“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就是爽。”斜了斜趴那儿不动的萧如云一眼,又道:“爽够了回去咯,常喜常乐,我们走。”   说着,当真就带着常喜常乐走了。   “这个人真是……”   萧如云霍地坐起来,冲着早已没人的门口一阵咬牙切齿的瞪眼,余光瞥见萧如鸢默默帮她把刚才她推掉的东西捡起,顿时大喝:“不许动,谁让你动的,我自己没手没脚吗?我弄掉的我自己会捡,免得让那个人回头又要借题发挥,挑三拣四!”   不知是在发泄,还是在说给谁听,她嗓门拔得又高又尖,还说着,就气呼呼的冲来捡:“你瞧她那得瑟的样,也没见她做的顶好,哼,我偏就要做好了给她看,亮瞎她的眼……十六妹,你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趁那个掩嘴的时间,还不赶紧过来教我!”   “是。”   *分啊分啊*   佟林氏倒是真有些厉害,不过两三个时辰,就把京都佟府里举凡姓佟的能张嘴说出话来的,全拉到武王府来了,还精准的挑在武王府平时晚饭之前的一刻钟。   这眼看都要吃饭了,老王妃总不会还在“歇息”吧?就算真的还在歇息,吃饭了也总该把她请起来吧?而且眼看都要开饭了,来了这么多人又都是亲戚,谁好意思不客套的问一句吃了没?但只要一问,哼哼……   萧如玥差点没笑出来,对老王妃皇甫佟氏道:“娘,看来今儿个儿媳要不孝的请您在房里用餐了。”   虽然是自己娘家人,但老王妃皇甫佟氏却还是被佟林氏的做法激怒了,但与之相比,她更紧张有着身孕的萧如玥,不禁拧着眉道:“这事由着她们这么闹,何时是个头?我看还是我去。”   “娘,现在还不到您出马的时候,您出去也一样。”萧如玥笑:“您不用担心我,我自己有分寸,而且,我大概知道七堂舅母想求什么,而她求的到底能不能得到,就得拖延些时间,看天意了。”   “咦?”   *分啊分啊*   萧如玥这边跟佟林氏耗着时,张偏将那边还在卖力的刻着萝卜。   眼看着萝卜一个个刻没了,那所谓轻而易举就能伪造的将印,却影子都没有瞧见,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是在为佟千百拖延时间,反正武王也就下令将佟千百吊在那里,没说不能喂水喂吃的,佟裕丰虽然不敢多送,但也三餐定时定量,佟千百小命是没问题的,倘若佟林氏那边能从老王妃那里求到赦令的话,多半就没事了,但……   武王皇甫煜,到底在想什么?   既然把佟千百吊了起来示众,不是准备要大义灭亲公事公办的意思吗?倘若是,理应禁止佟裕丰送水送食才对,更不会默许张偏将这么拖延时间。而倘若不是,他又何必这么劳师动众的把佟千百吊起来示众?而且……   真不知他是好心,还是故意恶心人,反正他自来的那一天开始,每天都会定时登上城楼,和蔼可亲的安抚城下叫嚣的夏军一番,今天也不例外。   “夏军的诸位,你们辛苦了,今天过得怎么样啊?又下雪了呢,衣服够不够暖和啊?吃的够不够啊?你们放心,本王已经在追查关于你们襄平侯世子被害一事,相信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   任你神情多诚挚再温和可亲,同样的话听多了,谁都会觉得是在客套的敷衍,自然,夏军也不例外。   第一天见到凤国传说中的武王时,一片静寂的听他把话说完,许是因为十日期限还没到,再加上言语间确实戳中了他们心窝,他们是真的很冷却还要蹲守在那里,因而他说完话后的那一天,当真就没有人再继续叫嚣。   第二天,皇甫煜再说那番话的时候,夏军是叫嚣累了,没那么大嗓门跟他抬杠。   今天是第三天,夏军学聪明了,不再白费力气的瞎叫嚣上,等皇甫煜这番又一样的话说完,才发飙……   “武王你什么意思?这都查了三天了还没结果?”   “就是就是,你当我们傻的吗?天寒地冻听你一天天的瞎糊弄,赶紧把凶手和包容他的将军交出来,还我们襄平侯一个公道!”   “还说那么多干什么,我看他是准备包庇那个犯事的将军了,听说那个将军是他亲娘舅呢!”   “屁个武王,去他x的公正严明,全他x是狗屁,凤人全他x瞎了狗眼,竟然捧着这种昏庸愚昧之人当神……”   话百无禁忌,越骂越难听,更甚至,突兀三声刺耳的破空声响起,就有三支巨弩长箭化成灰影破空,疾射向城搂上皇甫煜的头颅,咽喉,及胸口!   “保护武王!”   彭大帅大惊变色的呼喝,本欲上前一步将皇甫煜推开,却反而被人忽然推了一把,顿时踉跄后退了好几步,连身后本想一拥而上的,都被他庞大的身躯推了个倒退倒地。   情况危急竟有人捣乱,武王生死就在一线,彭大帅哪能不怒?本能拔剑就要去砍,却不料,手才摸到剑柄,就看傻在了那里……   那眼看就要贯穿皇甫煜头颅咽喉胸口夺他性命的三支长箭,竟被什么控制了箭头一般,箭头陡然向下,轰——,三声并做一声,三支长箭的三分之一插香一般稳稳没入他面前的垛口!   霎时间,所有人都吓傻了,城上城下均是死寂一般的无声,跟着,一个轻轻慢慢的声音钻入众人耳膜——   “夏国的战书,我皇甫煜收下了!”   那声音实际上不高不低,只是出奇的清晰,半点不受呼啸的寒风影响,比刚刚破空那三箭更加凌厉一般,入耳即入脑,顷刻间给人一种恐怖威胁之感,在场者,无不闻声变色……   偏又在这时,有鹰响应一般忽然长啸,声粗且嘎破天碎云,如同拿砂纸磨人耳朵一般恐怖,震得那些本就受惊的心,更加发慌得厉害,就见一抹灰影如箭般迅猛的俯冲而下,稳稳落在皇甫煜肩头之上。   那一刻,寒风夹雪,城墙之上的年轻武王薄唇微勾,如同这片天地唯一的君王一般高高在上的睥睨着众生,暗红如血的衣袍随风翻滚,让胸口那刺目白金色的狰狞蛟龙愈发栩栩如生,欲与肩上耸羽拍翅的巨鹰一起腾空而下,转眼撕出一片血海……   夏军中,很多人忽然间软了腿颤颤不敢动,更多人面色苍白弃械怯战的后退,满脑子都是“会死的,跟那个男人打,绝对会死的”的想法。   这时,夏军响起一个洪厚而响亮的声音:“军中有人私自行动冒犯了武王,是本帅管教不严,本帅愿将冒犯者奉于武王处置,而武王,您是否更应该先给我们痛失爱子的襄平侯一个公道?士可杀不可辱啊,武王!”   “呵~”   看罢爪白带回来的消息后,皇甫煜笑了,带着轻蔑讥讽:“你们口口声声说你们襄平侯世子死了,被我们凤国人所害,那么,现在好端端在你们襄平侯平鲁城别院中那位华远安华公子,又是什么人?”   正文 226 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小兵再无知,至少也还是知道他们这一趟,是在为了谁而冒风雪出战,因而一听华远安三字,夏军顿时哗然了……   “不要听他胡说,襄平侯世子明明就在凤国境内被害,尸身还惨遭奸人侮辱,他这么说只是为了动摇我们的军心!”   那道宏厚响亮的声音再度响起,更犹似被皇甫煜的“狡辩”激怒了一般的愤慨,但,他的话很快就被皇甫煜的声音贯穿一般撕裂了:   “凤国的儿郎们,都听到了吗?夏国造谣诬陷,妄想借题发挥侵占我们凤国疆土,如此狼子野心,你们能否姑息?”   那声音,有着亢奋人心的魔力一般,让凤国将士纷纷激昂振奋起来,整齐响亮的回答如战鼓一般震颤整片天空:“不能——”   城楼之上,皇甫煜已面向落阳关外夏军迎风立在了垛口之上,暗红如血的长袍在风雪中骇浪般翻滚,袍上刺目白金色的狰狞蛟龙正腾空欲翻云覆雨似的骇人,只见他倏地抬了一臂,比出身后万里凤国河山:   “凤国的儿郎们,我们的身后,不仅仅是凤国的万里河山,更是我们可爱温暖的家园,你们,可愿狼子们冲破城楼践踏我们身后的家园,残杀我们家中两鬓斑白的老父老母憨厚直爽的兄弟,凌辱我们柔弱的姐妹妻女?”   那声音,如同已经看到话语中的凄惨景象一般,愈发愤怒得嘶哑若破,肩上的巨鹰都为此而同仇敌忾般愈发凶狠的耸羽扑翅,嘎嘎直冲夏军叫嚣。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畜生尚且如此,又何况是人?顷刻间,比起刚才震颤天际更洪亮激昂的回答响起:   “不愿!不愿!不愿——”   “凤国的儿郎们,为了我们可爱温馨的家园不被践踏,为了我们的亲人不被残杀凌辱,杀!”   “杀!杀!杀!”   杀声,要将天震崩地撕裂一般,贯得人耳膜发疼,但越疼,却越振奋,越激昂,杀气越浓烈,箭纷纷,如惊涛骇浪一般,一**自落阳关城楼上扑向被吓傻在那里的夏军……   *分啊分啊*   落阳关,凤国皇甫家军与夏军开战了,消息风一般的迅速传遍大江南北,当然,一并传开的,还有武王皇甫煜城楼上那番亢奋军心的话。   一人一口一分色,人声无疑是可怕而又强大的,短短几天下来,那些过了万千人口传的武王皇甫煜传至京都时,简直如天神一般神威无敌了。   萧如玥听到,却只是抿翘了唇角,淡淡一笑而过而已。   她早就知道,那个男人,其实就是伪装成小乖乖的大妖孽,拥有等同“神”一般的能力,是事实!   不过,之前受她的令,早皇甫煜一步离开京都潜进夏国,查探死在凤国境内还被侮辱的是否夏国襄平侯世子的许衡能平安归来,她还是很高兴的。   “说实话,这次要不是王爷的帮手及时赶到,我恐怕就得身首异处在夏国了。”许衡叹道,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瞧他那夸张的表情就是在开玩笑,但萧如玥还是有些过意不去:“这事确实很危险,更不在你管辖的范围之内却还让你亲自去……”   许衡炯炯有神的看着她,反而让她有些发窘的说不下去了,见此,他却咧嘴一笑,却又什么都没说的,只抬了手恶作剧般胡乱的揉了揉她的头:“好了,没事我先回去了,来回跑了这么一趟很累,嗯,我得去让花姐姐给我捏捏。”   好好的发型,被他揉了个乱,萧如玥顿恼:“魂淡,再乱揉我头,我告诉皇甫煜让他剁你爪子!”   但,许衡早已脚底抹油般,不见人影了。   萧如玥骂骂咧咧才整好发,秋月便进来了:“武王妃,佟夫人和表小姐来了,老王妃让您到清风阁去坐坐。”   “秋月,来得正好,看看,怎么样?”萧如玥指了指自己没照镜子弄的的头发。   秋月看了看,忍着笑道:“武王妃,还是奴婢帮您梳理梳理吧。”   也就是歪了是吧……   萧如玥撇撇嘴,乖乖坐下由着秋月为她重新梳了个简单的坠鬓,但见秋月从小丫鬟手里接过斗篷就要给她披上,赶紧拒绝:“我不冷。”   “在屋里燃着炭火是不冷,但是外面风大还下着雪,还是……”秋月一本正色的问:“武王妃,您干脆坐小轿过去?”   “……”什么时候老实巴交的秋月童鞋也学会拐弯黑人了?   趁着萧如玥不说话,秋月利落的就将斗篷披上了她的身,结儿打得那叫一个行云流水的快,斗篷帽一落罩了她个眼前昏暗,跟着两手被托抬起,多了个暖手的小炉……   “秋月……”   “是。”   “你才十七岁。”   “是。”   “不要提早当老妈子好吗?”   “……”   “听说怀孕的女人很容易激动的。”   “……”   “你这么老妈子,惹我一激动,一不小心把你踹飞了怎么办?”   “奴婢识得回来的路。”   “……”   “对了,武王妃,这是奴婢照您说的雪地靴做的,今天刚做好的,您顺便试穿看看吧。”   “……”   一来二去,秋月很顺利的把萧如玥裹成了粽子,在常喜常乐一唱一和的赞声中,郁闷的去了清风阁。   因为夏国“妄想借题发挥侵占凤国”,两军开战,佟千百被放了,但功是功过是过,他并不是无罪释放,而是带罪立功的直接放到了战场上做了前锋。不过,终究大冷天被吊了那么多天,就算粮水未断,身体也终究受了影响,因而,他还是命断在了战场上,但,他死前仍能勇猛斩杀夏军八十七人……   不论之前有过什么错,但军人能杀敌战死在战场上,那就是荣耀,就值得人去钦佩,也是佟林氏不顾一切在武王府闹腾了那么多天,所求的最最无奈的结局,因而,她伤心,却也欣慰,更感恩!   她,虽是妇人,却也好歹生活在将门,还不至于愚昧到看不清,将佟千百那样的罪过扭转成如今的战功,真是表面上看到的皇甫煜那几句话那么容易的事……   “妾身……谢武王妃大恩大德。”   大恩难谢,佟林氏此刻只觉千言万语在喉,却无法形容表达,除了大礼跪谢,她什么也不会了。   “七堂舅母请起。”   萧如玥亲自将佟林氏和佟妙香扶起来:“抱歉,七堂舅确实是有错在先,所以……我和王爷能为他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佟林氏一听,顿时泪如泉涌,却感激不已的直道:“够了,够了,这已经够了……”   是的,够了,真的够了,足够让他们的孩子,不用受人唾弃!   佟林氏和佟妙香并没有坐多久便告辞回去了,因为她们马上要赶去佟家的本家祖宅奔丧,佟千百的尸身会送到那里。   *分啊分啊*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夏国明显是借题发挥,夏凤两国开战是必然,却是万万没有想到,仗才打了短短三天,当初气势汹汹的的夏军就灰溜溜的落荒而逃了,因为武王手里有一种很厉害的武器——   炸弹!   传说,那东西一碰就爆,一爆就能在地上炸出个大坑,让一大片人瞬间身首异处血肉模糊!   传说,那东西是武王前往落阳关之前进宫那时,皇帝特赐他防身的凤国秘密武器,出自凤国前丞相如今的惠妃娘娘左乐之之手!   传说,惠妃娘娘左乐之乃是天女降世,得她者可得天下!   传说……   传说很多,总之,这一战不但武王皇甫煜名扬天下,惠妃娘娘左乐之也声名远播,尽管都是神乎其神的好名声,但她本人却气得七窍冒烟差点没吐血身亡,因为这些好名声,也瞬间让她成为无数野心家聚焦虎视的目标。   若非己有,杀之绝患,这是所有野心家包括她自己都会有的心理,因而,她哪能不为此暴躁冒烟?   而相反,听到这些“传说”的炸弹的真正制造者武王妃童鞋,却笑得差点上气接不上下气,直拍桌:“这妖孽,也就那身当门面的皮是白的!”其他,统统乌溜溜黑漆漆,谁碰黑谁!   瞧她高兴,一旁被她叫来做伴的萧如云萧如鸢,晓雨秋月和常喜常乐也跟着高兴,但很快,又不禁有些惆怅,晓雨更是直接叹出声来:“今儿个就是年三十了,恐怕王爷他们是赶不及回来了。”   萧如玥给她算的预产期是二月底,这会儿她的肚子已经很大,坐那里,活似袄子下藏了个大西瓜似得,皇甫煜和萧如玥的意思,是要把白易留下来照顾她的,毕竟一旦打起仗来的话,谁也说不好谁能全身而退,可她和白易都不肯,白易硬是跟着皇甫煜去了落阳关,因而,她惆怅的,不仅仅是萧如玥此时过年身边没有皇甫煜陪伴,也有她自己那一份……   “后悔了吧,活该!”   萧如玥直接喷她,吐了一个干果核,又捏了一个扔进嘴里,还不忘分享的一人嘴里强塞一个:“你就等着变成望夫石吧。”   “望夫石?”   晓雨的嘴被干果子堵住了,出声有点含糊不清,但众人就算听不清她说的,也听清了萧如玥说的,不禁纷纷瞪大眼望过去,求解答。   “就是你坐在那里等白易回来,怕眨个眼就错过了他威武乘风而归的英姿,所以一动不动的在那里等啊等啊望啊望啊,冻僵硬成石头了。”   萧如玥的语气很俏皮,顿时惹得众人轰然大笑,而晓雨则顿时红透了脸,脱口而出:“武王妃您就爱取笑奴婢,其实那是您自己的想法吧,心里想着念着王爷乘风归来的威武英姿。”   “切~,那丫?一张娃娃脸就大打折扣了,还老不爱束发,看起来更小,让人乍一看以为他十六七,仔细再看肯定十五六,还威武英姿呢,哼,我看啊,他回来的时候,搞不好一身风雪还顶了个鸟窝……头……”   中气十足的坏话到了尾声忽然底气不足,众人不禁诧异,纷纷抬头看她,再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不知何时被推开的门,和,抱着头盔慵懒斜依在门框那里,挑眉笑望着她的皇甫煜。   他三千墨发梳成干脆利落的马尾,额上绑着二指来宽的暗红护额,长长的尾带垂至肩头随风轻摆,仅仅如此,却就奇异的让他那清秀得过分的五官显得立体起来,多了迫人的英气刚毅,没了青涩稚气,再加上一身沾染了风雪的银色的战甲和暗红如血的长袍,让他原本精瘦的身板一下就魁梧挺拔了起来……   他,这一刻简直帅翻了!   唇角慢慢往上翘起迷人的弧度,他道:“怎么不往下说了?”   看入迷的萧如玥顿时惊醒,一张俏脸顿时严重火烧云,尴尬不已的左顾右盼:“咳咳……”   乍见他就看失神的样子,肯定很蠢,害她现在好想挖个洞钻了。   晓雨等人也纷纷回过神来,嬉笑成团的跟萧如玥挤眉弄眼,然后,才给皇甫煜福身行礼,并迅速鱼贯自皇甫煜让出的门而出,最后面的常乐,还体贴的给带上门。   看着羞得不敢抬头的萧如玥,皇甫煜嘴角翘得更高,蹲下身去,拉着她的手仰脸看着她,轻轻的道:“玥玥,我回来了。”   “我知道了知道了,所以赶紧去把身上的衣袍换了,还一身血气,熏得我恶心难受。”萧如玥不耐烦般的直道,还推他,可……她的脸却实在红得没有什么说服力。   皇甫煜呵呵直笑,倒也没戳穿:“是,马上就去,等我回来。”   说罢,当真起身就要去梳洗,却不想,赶人的萧如玥却又忽然拉住他,支支吾吾:“我……我骗你的啦,虽然是真的有血气,但是……但是并不会……”   皇甫煜嘴角的笑意顿时更浓,而出声,却是满满的抱怨和委屈:“我不眠不休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一进门就直接冲来见你,你却……”转身,长指挑起她脸,满脸坏笑的弯下身去:“补偿我那是必须的,现在嘛,来,赶紧先付点利息!”   说着,就凑近她撅高了嘴。   人还是那个人,战甲还是那身战甲,长袍还是那身长袍,长发也依旧干脆利落的束着,可,那身帅气却顷刻间荡然无存……   萧如玥顿时好笑又好气,直拍打他:“你就不能正经一点吗?”   皇甫煜好像没听见,不但弯着腰撅着嘴等在那里,还闭上了眼,一脸期待美味送到嘴的模样。   萧如玥顿时又一阵小脸发烧,只是瞪着他,瞪着他。   “快点啊,我的腰好酸。”他撅着嘴说的话,有点含糊不清,样子更惹人发笑,更惹人羞恼。   忍着暴打他一顿的冲动,萧如玥红着脸把唇送上,本是打算蜻蜓点水般的轻轻一下,却不料,羊入狼口,他忽然反客为主险些把她的舌头都搅去吞掉!   “很痛也。”   萧如玥捂着嘴横眉怒目的抱怨,可生生痛得水雾蒙蒙的凤眸,却着实没有什么杀伤力,反愈发盈盈潋滟,惹人心悸情动。   “唔~,我恨他!”皇甫煜忽然哀嚎一声,就狠狠的瞪上了萧如玥的小腹。   萧如玥着实呆了一下,才顺着他的目光落处反应过来,顿时好笑又好气:“啰嗦,你再恨他也是你的,赶紧洗澡去,臭死了!”   皇甫煜被赶去沐浴,很快又一身清爽的跑了回来,拉着萧如玥就滚上床去。   “我好累,陪我睡一会儿。”   萧如玥没拒绝,因为她知道他是真的很累了。   往年,年三十这一天皇帝为了犒赏百官,会在宫里举办年宴招待百官,但今年恰逢皇后离世国丧三月期内,再加上,皇帝也被“惠妃乃天女”一事哽得如刺在喉,着实不想见到皇甫煜,也就借着国丧的名义推脱了,让文武百官各自在家过年,连该给武王皇甫煜的庆功宴一块儿就给含糊掉了,倒是赏赐,一样不敢少。   不过,这样一来,百姓倒也能理解。   不用去宫里吃年宴,也就不用顺理成章的留下来守年,倒是对皇甫煜和萧如玥而言,省了许多事,皇甫煜也能多在床上赖一点时间,酉时才被拖起来,去清风阁陪老王妃皇甫佟氏吃饭。   毕竟国丧期间,就算身有战功,这年也不好过得太奢侈铺张招人眼,因而,也就叫上了萧如云和萧如鸢一起,围了一桌简简单单的吃个团圆饭。   然,席间老王妃皇甫佟氏不过喝了两杯酒,却似乎就醉了一般,看着安然无恙归来的皇甫煜,直道“好孩子”,眼眶都发红得几度欲决堤一般。   大家都知道,她是想起了老武王和上一代武王皇甫铭,他们也都曾经是彪悍的一战成名安然归来,然后……   或许,这一刻,她其实更希望皇甫煜能平凡一点,甚至能似先前的传闻一样平庸无能,不要在继承皇甫血脉的彪悍,那样,或许,他会更幸福一点吧……   老王妃皇甫佟氏最终都没有落一滴泪,却也笑得十分牵强生硬,也许她自己也意识到了,所以,吃罢晚餐就说自己累了,让众人各归各处去。   萧如玥轻叹:“再豁达大义的女子,也终究不过是个平凡的母亲而已!”   “嗯。”   皇甫煜点头赞同,除此之外没再多说什么,也更没有什么好说,只是紧紧牵着她的手,相伴着慢慢回后院房间去。   “玥玥……”   他忽然唤她,明显有话,却半天没有下文,而奇异的,她却知道他想说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我知道,接下来会因为天女而有很多仗要打,皇帝多半会让你去。”   萧如玥浅笑,依身向他:“但我也知道,诸国早就蠢蠢欲动,所谓的天女一说不过只是导火线。更知道,你捅出这件事之前其实也考虑了很久,也更没做错,与其让左乐之把我捧成所谓的天女,还不如在她动手之前把她推上风头浪尖,嘻嘻,现在,就算她真有烟火,放出去,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了,你这是在变相的保护我。”   皇甫煜笑了,紧紧抱她入怀:“玥玥,我爱你,很爱很爱……”   萧如玥顺势圈住他的颈,低头有些用力的撞上他的额:“所以,为了很爱很爱的我,和我们的孩子,今后无论你征战何方,都一定要平平安安,否者,记得上穷碧落下黄泉的誓言!”   “我记得,也记得你也说过,不是百分百确定就不要乱追,不然……”嘴角翘高,皇甫煜顶了顶她撞上来的额,吻上她的唇:“轮回路上会错过。”   萧如玥笑:“记得就好!”   *分啊分啊*   才出年,潘瑾瑜便得了个皇令,以御史的身份替皇帝“巡行天下,抚军按民”,正月十六便启程。   “五姐夫替皇上巡行天下那是执行公务,干嘛带上你?”   萧如玥蹙眉的问话,再加上直直的眼神,直让萧如雪一阵心虚发慌:“我,我也不知道啊,他……世子爷忽然就那么跟我说了,还说是已经奏明了圣上,也获得了恩准的。”   萧如玥暗暗咬牙。   那之后,潘瑾瑜一直没动静,倒是真没想到,他会忽然爆出这么一招——直接把萧如雪带离京都!   这简直,就变相的让萧如雪变成了他的人质和挡箭牌!   因为火大,萧如玥的脸色不禁有些可怕,把不安的萧如雪吓到了,惶惶小心的问:“六妹,怎么了吗?”   张嘴,萧如玥却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   又能说什么?说接下来潘瑾瑜很有可能会枪头一转对付她?   萧如雪会信才怪!   潘瑾瑜对“萧六小姐”到底多痴情,恐怕这世上没有人能比萧如雪更清楚,而,她这个萧六小姐却是“组装”的,跟萧如雪没法解释清楚,更不敢去奢望人人都能像那个混蛋爹一样深明大义,只怕她这个妹妹不是“原装”的事一跟萧如雪说破,萧如雪就跟潘瑾瑜站一线去了……   虽然萧如雪现在确实变了很多,懂事了很多,但萧如玥还是不敢忘了她那容易被干扰而胡思乱想的性子。   想得远归想得远,萧如玥的面色却很快恢复了自然,浅笑道:“没事,只是恰好刚才肚子忽然有些疼。”   “咦?没事吧?”萧如雪惊呼,惶恐低头去看她肚子。   她这样,让萧如玥心情又复杂了,道:“没事,只是一下,现在又不疼了,别担心,我自己就会医术,真不对劲也自己能看。”   萧如雪看了看她,见她面色确实如常了,才逐渐放了心,又闲聊了一会儿,就一起去了皇甫煜和潘瑾瑜那里。   皇甫煜跟潘瑾瑜一盘棋,正近尾声。   萧如玥和萧如雪纷纷探头看了一眼棋局,顿时面色有些微妙的相视了一眼。   两人与其说是在下棋,还不如说是在绵软无力的打着太极,相互敷衍式的落着子,不求输赢,只求一局赶紧下完……   皇甫煜看向萧如玥,笑:“悄悄话这就说完了?”   “咳咳,王爷,我们哪有说什么悄悄话。”   萧如玥娇嗔着,弯身就提了炉上小壶烧着的开水,要为两人的茶杯各添一些,却没料到开水的蒸汽那么烫一般,开水注入潘瑾瑜的杯子同时,她惊呼一声撒了手……   众人一惊,皇甫煜一把将她扯进怀里,潘瑾瑜本能伸出去救却慢了一步,但也反应迅速一把把萧如雪带到了身后,并一脚将还不及落地的滚烫小壶,踢了个远。   砰,小壶碎裂,滚烫的开水洒了一地,轻烟袅袅腾空……   萧如雪心有余悸,却第一反应就看向刚才惊呼一声了的萧如玥,就听到皇甫煜轻斥她:“怎么不小心一点?烫到了怎么办?”   萧如玥吐吐舌头:“谁都有不小心的时候嘛,我这不是没事……”   看着皇甫煜脸色发黑,她没敢继续往下说的样子,咬着唇委屈的低下头去。   “武王,既然六妹没受伤,您就别太苛责她了。”萧如雪心疼的站出来说话。   潘瑾瑜也道:“以后小心些就是。”   倒是自然。   “抱歉,五姐夫,这棋没心情下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说罢,不顾潘瑾瑜和萧如雪在场,皇甫煜拦腰一抱就将萧如玥抱起,就头边走:“五姐,五姐夫,失陪。”   “喂,很丢人……”   被皇甫煜一瞪,挣扎抱怨的萧如玥赶紧乖乖低下头去收了声,而余光,却斜向潘瑾瑜那边。   潘瑾瑜却并没有看向她这边,而是低头温声的询问着萧如雪怎么样,那样子……还真让萧如玥猜不到他到底在想什么。   而,不管潘瑾瑜到底在想什么,刚刚出手想救,到底是本能,还是不想这副身体收到损伤,反正,皇甫煜是真的不高兴了!   把萧如玥塞进太师椅里,双手环胸的立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睨着她:“我不管你想试探什么,做那么危险的事,就是你不对!”   “咳……”   “赶紧给我深刻的反省和忏悔!”   “忏……悔?”没有那么严重吧?   皇甫煜倏地弯身,瞪她:“吓得我心脏快从胸口跳出来,你不应该忏悔吗?”   “额,哪有那么夸张,就算……”   打手忽的拍上她的脸,落得很轻,却一下就把她的脸挤了个变形,皇甫煜眯眼:“怀里揣着颗球上串下跳你还有理了你?”   “什么上串下跳?我哪有!以前娘还揣着是颗球的你上战场呢!”   理直气壮的话一出口,皇甫煜的脸色就瞬间更难看了,而萧如玥,也后悔了……   正文 226 豁出去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萧如玥知道,虽然皇甫煜嘴上没说,但其实他还是对他的出生日有些忌讳的,或者应该说,是他与生俱来一些奇异,让即便是他,也误以为他会如此是因为那一天或者那一天那一段时间所发生的什么事的缘故……   所以,他一直以来也避讳谈及那些事,所以,她现在后悔了,很后悔自己口快失言。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懊恼不经意间自她眸底起,旋即便映入了他的眸,转瞬化作柔光涟漪,浸软了他紧绷难看的面色,翘弯了唇……   低头,他在她唇上轻啄了下:“就算你有分寸,有把握,眼睁睁看着的我也是会担心,会害怕。”   没有说不许,没有说不能,只是用着认真的神色简简单单的陈述着自己的担忧害怕,却……明显更狡诈不是吗?   这样的他,根本让人无法拒绝嘛……   萧如玥顿时更懊恼了,小嘴儿也不自觉的撅了起来宣示不满,几乎是瞪着皇甫煜嘟囔:“知道了知道了啦……”   “知道就好。”眼底的笑顿时浓郁了几分,皇甫煜像夸奖小孩一般轻柔的拍揉她的头:“这样才乖。”   你妹……   萧如玥才斜眼横他,就听他陡然一百八十度回马枪的问:“所以,你做那么危险的事,到底想试探什么?”   额……   皇甫煜顿时好笑又好气:“玥玥,看着我的眼睛回答,不要学别人左顾右盼。虽然那样子确实很可爱,但,想要麻痹我的话,至少也要跳段艳舞或者直接把我拖上床才行吧。”   一听这话,萧如玥的心虚立马变鄙视:“男人果然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皇甫煜顿时乐了,却一本正色的道:“玥玥,你真奇怪,我上半身思考了,你左顾右盼回避我,那我迁就你换下半身思考,你却又鄙视我,你说,你到底是想怎么样?”   擦……   “不许偷偷骂脏话,会教坏肚子里的小娃娃。”   “……”   “不许不说话,否则我当你是对那个谁旧情复燃心虚不敢开口,一个妒忌昏了头,冲去把他家把他全家碎尸万段。”   “你好无聊!”   “我是很无聊,所以我在给自己找事。”   “……”   僵持三秒,皇甫煜倏地直起身扭头就往外,惊得萧如玥一愣,问:“你去哪?”   “我很无聊,我得找事做,在你这里找不到,只好去找别人,比如,常喜常乐?”   我擦……   在他一脚跨出门口时,忍着没甩什么东西砸他的冲动,萧如玥咬牙切齿道:“你赢了。”   *分啊分啊*   萧如玥终究还是拗不过皇甫煜,就把那天跟左乐之的英文对话有可能被潘瑾瑜听去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   皇甫煜听罢,面色倒说不上明显不好,但那双眸,却愈发阴沉了下去,幽暗得萧如玥看着都不禁有些发毛,赶紧又道。   “我之前一直在等潘瑾瑜的动静,没想到他自那之后一切都如常,却又忽然就弄了个这样的皇命,倘若他只是一个人去的话,我还不至于多想什么,可他偏偏带上萧如雪……就难免不让我多想,他有可能是提防我发现了,担心我们做出什么来,要拿萧如雪当人质和挡箭牌!”   皇甫煜看着她,忽然问:“你在顾忌什么?”   萧如玥知道他不是没猜到,只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加以确定,不禁心头一暖,又控制不住出声带叹:“撇开别的不说,萧如雪都是我爹的亲生女儿,而我,严格算起来却不算是他的亲生女儿,即便听起来似乎很荒谬,但他还是早已察觉,却也并没有戳穿,更在确实知道之后,也并没有说什么,我……”   若是以前,为了安全起见,她一定会将萧云轩抹杀,硬碰硬她确实不是他的对手,但暗杀的话,她却也还是有很大的胜算,但是……   她却下不了手!   她惊讶于自己的改变,却并不讨厌,也知道不过是在这里把曾经遗失的正常情感一点一点的捡了回来,即便明知这样有可能后患无穷,让将来的日子麻烦不断,她,却就是上了瘾一般无法自拔,一再的纵容纵容再纵容。   “玥玥,我一直想问,你原来的父母……”话出口,皇甫煜就后悔了,因为很难继续再问下去,但即便如此,她却也还是听明白了。   笑,平静而淡然,萧如玥看着他道:“我是孤儿,我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没有任何亲人,甚至没有可以信任称得上是朋友的存在,但我从不觉得孤独,因为我早已习惯。”   她只说了这么多,因为没有必要再把后面的说下去,而他,也明显听不下去了。   “不要摆出那么可怕的脸色好不好?我说的那是以前……”   “我知道。”皇甫煜浅笑:“也明白。”   是的,他明白,明白她因为从来没有拥有过,所以当初一开始才会那么排斥不允许任何人进驻,而心门一旦敞开接受,就不由自主的去珍惜,萧云轩,萧如雪,萧勤玉……以及不会再回来的丑姑,这些人,都被她潜意识的视作亲人珍惜着……   萧如玥挑眉:“你确定你真的不会读心术?”   皇甫煜笑着将话忽略了去,道:“既然如此,那还是跟岳父打声招呼吧,也看看他是个什么意思,毕竟五姐,是他的亲生女儿。”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萧如玥点头。   “还有,既然问都问了,那我就再随便问一下,玥玥,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皇甫煜突兀又问。   萧如玥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顿时好气又好笑:“就是萧家人去庵堂接我的当天,所以,严格算起来我跟那个谁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四年,满意否,醋缸王爷?”   皇甫煜顿时窘得俊脸有些泛红……   *分啊分啊*   萧云轩回消息之前,晓露和柳翊来了,而且,晓露也怀孕了。   “看来小日子过得不错嘛,这才当了两个多月的少奶奶,就养得白白胖胖了。”萧如玥笑她。   “武王妃……”晓露红脸娇嗔,牛高马大的身板扭捏起来却并不会怪异,反而别有一番可爱,让人忍不住继续逗她,看看她炸毛的样子。   不过,这事还是识趣点的留给柳大少主当专利了,萧如玥没有继续拿她开心,而是转看向常喜常乐:“你们两别老忘了,你们可真不是我的武婢,就算老人家没有召唤你们回去,可好歹也是过年,又不是太远,就趁着现在没事回去看看吧,免得你爹娘兄长以为我硬拉着你们不放。”   常喜常乐赶紧道:“爹娘不会,不会不会……”   “什么不会?你们跟着我东奔西跑眼看都快一年了,就当真半点不想家?就算你们不想,也好歹为家里的爹娘兄长想想,他们多半是想你们想得很,只是碍着老人家发的话,不好捎信来问,年前你们还可以说是担心王爷赶不回来陪我过年,怕我孤单所以留下来,可现在王爷在家,我也怀着孕不会去哪,你们还不趁机回家探探亲?”   萧如玥越说叹气越大声,最后更突然就来了句:“我再不识抬举点,就要被两位师兄生生瞪出满身窟窿了!”说罢,扭身就趴上窗子探了半身出去,冲一个方向扬声道:“二位师兄,是不?”   常喜常乐一听,顿时窘得不知如何应话,但,也很感动萧如玥的细腻心思,竟然连她们的事都帮考虑了。   她们快十八了,当初若不是忽然被曾祖父发话来跟了武王妃,恐怕她们现在已经嫁了同样是守陵人的谁,而她们却在这里分别遇上了心上人,但嫁“外人”,在武王陵那里却是破坏规矩,就算坚持能成,也肯定有困难没那么容易,但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更说不定哪天忽然捎信来就让她们回去嫁人了,与其那样,还不如……   回头看她们的面色,萧如玥便知道她们是明白了,道:“去吧,收拾收拾马上启程,若是情况不对,立马动身回来就是,就说是王爷让你们十五赶回来陪我过节。我在你们家或许卖不上什么脸,但王爷总该是能的,再不济,我肚子里也还有张王牌。”   常喜常乐一听,眼眶都红了,却又忍不住笑出声来,倒也不罗嗦,起身拜别便去收拾东西,揣着萧如玥命秋月准备的礼物,和唐镜明及七师兄一起回了武王陵。   这头常喜常乐出门肯定还没走远,那头说是去茅房的晓露一脸怒气的跑了回萧如玥身边:“武王妃,奴婢要跟您住几天。”   萧如玥挑眉:“为什么?”   “柳翊他太坏了,竟然跟白易说奴婢坏话,被奴婢听到还不承认。”晓露倒是理直气壮,一脸气愤也惟妙惟肖,但……   萧如玥懒懒看着她,而后忽然探身窗外扬声就道:“来人啊,把柳翊和白易押来,各赏三百大板。”   晓露只呆了一下,外面就应诺了,顿时慌得她脸色都变了,赶紧道:“不能打啊武王妃,三百大板会打死人的。”   萧如玥慵懒靠在窗边,懒得理会她。   晓露委屈了:“好嘛好嘛,是奴婢瞎说的,柳翊没说奴婢坏话,奴婢……是奴婢见常喜常乐回去了……”   丑姑等同没了,晓雨抱着个大肚子诸事不便,她又出嫁了不能常回来,常喜常乐这一回家听语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的样子,武王也因为一战成名而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理直气壮把事情丢着不管,这样一来,武王妃身边也就只剩下秋月和十四小姐十六小姐是亲近点的……   她看着就难受!   萧如玥自然知道晓露的心思,也心暖,却也实在有点哭笑不得:“我到底从头到脚哪里看起来很可怜了?还有,你以为你是谁啊?你留下来几天就能翻天了么?你这样,让秋月和十四妹十六妹情何以堪啊你?”   晓露一听,更委屈了:“奴婢不是那个……”   “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别人可不一定知道,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武婢,而是神鹰镖局的少夫人,说话做事之前都仔细过过脑子好不好?不然,柳翊哪天怎么死的还不知道。”   明白萧如玥是有意敲打敲打晓露,免得她忘形出错,哪天真的闯下大祸,因而虽然看着晓露被吓得面色发白而有些心疼,晓雨也还是忍着了。   晓露其实也是懂事的,更不笨,只是习惯性把萧如玥摆在第一位,不由自主就行比思先,被萧如玥那么一敲打,自然能明白,乖乖就跟着柳翊回神鹰镖局去了。   *分啊分啊*   正月十三,萧云轩来了,一如以往的神不知鬼不觉,也半点没变还是那个活死人样。   吐槽他,俨然成了萧如玥的兴趣:“爹大人,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武王府大门摆在那儿就是让人走的,您能不能别老当它是摆设?”   萧云轩显然早已习惯,很自然的答非所问:“如雪的是我来处理,你顾好你自己就行。”   萧如玥挑眉,趴上桌子倾近过去,阴阳怪气的问:“您处理?怎么处理?”   萧云轩看了看快爬上桌子的她,又看看她还看不出什么名堂的小腹,而后转看向皇甫煜,虽然没吭声,却显然是“不说说她?”的意思。   皇甫煜却似乎没看到一般,兀自道:“岳父大人什么也不说,我们会很难做,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怎么办?”   萧云轩一阵沉默,而后道:“让她出了京都再说。”   皇甫煜挑眉,与萧如玥相视一眼,萧云轩就站了起来直接往外走。   “算了吧,就算你跟上去逼问,也多不出个屁来。”萧如玥一把拉住想要跟出去的皇甫煜:“虽然他的个性真的很……但,相信他吧。”   皇甫煜看了看她,沉默。   *分啊分啊*   “药膳应该炖好了,奴婢去让玉锦给您端来。”   王翠锦说着,便放下了手中的针线起身往外,却才到门口,就见鬼了似得猛然倒吸了口凉气,跟着就没了声音。   “奶娘,怎……”   奇怪抬头的萧如雪一眼就瞧见了,被定在门口的王翠锦挡了半身的穆云飞,顿时吓得面色苍白魂都飞了大半。   穆云飞尴尬的站在那里:“我……”   虽然她亲口让他忘了那件事,勤玉和子墨都说这样最好,毕竟她已为人妇,而他心里也很清楚,可他就是忘不了,更耿耿于怀,想来想去都觉得她那时候不可能无缘无故捎信给他,更不会特地要他请假半天,而且自那之后,他即便远远也还是看得清楚,她脸色一天比一天差,总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所以,他背着勤玉和子墨偷偷翻墙进来了,想偷偷问个清楚,可真进来了见到面,反而把她吓成那样,他也不知如何开口了。   “你……”萧如雪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却颤颤着难掩惊慌:“你疯了吗?这里可是晋安侯府!你快走!”   她说得很急,却又把声音压得很低,只是抖得不像话,让人听着就揪心……   穆云飞想安抚她,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抚,更不敢再进一步免得吓得她尖叫出声,不知所措杵在那里,笨拙道:“你不要害怕,我问问就走,还有,晋安侯不在府里,晋安侯世子刚刚也和他那个表弟出去了,所以,一时半会应该也不会有人过来……”   “不行不行,你快走,快走……”   萧如玥好像没听见似得,更急着让他快走,扔下手里的东西就跌跌撞撞着冲出来,想推赶他走,却太慌张,竟然左脚绊了右脚,踉跄着就要摔倒地上去。   穆云飞一惊,忙去扶:“你别害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我就想问问……”   “什么也别问,我求你,忘了吧,快走,快……”被扶起来就使劲推穆云飞的萧如雪,话一下断在了那里,见鬼似得瞪大眼睛看着屋外。   穆云飞察觉不对,回头,赫然就见明明出门去了的潘瑾瑜,竟不知何时站在了院子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萧如雪猛然回过神来,焦急的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什么也没有做,我们……”边说着,边颤抖的挣开穆云飞搀扶的手,也顺势推了他一把,让他赶紧走。   但,穆云飞却不走,拧着眉看着受惊的兔子一般的她,而她那些小动作,却是导火线一般,顿时把潘瑾瑜点着了……   “来人,把这对奸夫淫妇抓起来!”   一声喝得突兀又包含怒火,在场的都吓了一大跳,萧如雪颤了颤险些站不稳脚,面色也瞬间就苍白如纸一般,而嘴角,却颤颤着翘了翘,勾出一抹让人心碎的苦笑……   穆云飞看得揪心,更不愿走,由着陈玉晨和锦玉扭住他的双臂,扭头对潘瑾瑜道:“我承认私闯晋安侯府是我不对,但你也不能随便诬陷人啊,我和世子妃明明清清白白。”   目光硬从萧如雪的脸上别开,定在穆云飞上,潘瑾瑜冷笑:“清清白白?穆二公子当我潘瑾瑜是三岁小孩吗?你趁我不在翻墙进府直闯世子妃房间,难道只是想借口水喝?”   穆云飞窒住,却也顿时明白自己这些日子在晋安侯府外转被发现了,潘瑾瑜刚才会特地把陈玉晨和锦玉一起带开,就是为了引他进来抓现形!   明白了,怒火就控制不住的冲上胸口:“潘瑾瑜你……我才进来你后脚就到了,那么短的时间里,哪可能……”   话没说完,萧如雪开口了,幽幽的声音有气无力,让人心疼:“世子爷,放了他吧,你明知道他是无辜的,有什么怒气,直管冲我来就好了,何必牵连无辜多在朝堂上得罪一个人?”   穆云飞惊愕的看着她,有些不敢置信。有什么怒气直管冲着她?潘瑾瑜果然一直以来对她并不似在外看来的那么好?   而,潘瑾瑜的面色却更难看了,厉声喝问:“你现在有什么资格为他求情?”   萧如雪怔了一怔,猛然醒悟过来一般,小脸顿时一片混乱不知所措,却也看得出来,她正努力的在那团慌乱中找答案……   只是她并不知道,与萧如玥拥有一样面孔的此时的她,有多像潘瑾瑜记忆中挥之不去的“她”!   潘瑾瑜的面色也怪异起来,这一刻,他也很混乱,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陈玉晨和锦玉都是潘瑾瑜亲近的人,即便他此刻潜意识的隐藏着,却也逃不开他们的眼,于是,气氛变得怪异起来。   这时,急促的脚步声往这边来……   众人均是一惊。   虽说潘瑾瑜忽然出现逮住了穆云飞,但他带来的,也就陈玉晨和锦玉而已,而萧如雪也不知不觉就效仿了萧如玥,平常只留了王翠锦和玉锦玉帛以及福月福华几个亲信在院子里,此时福月福华和玉锦玉帛都被点晕过去了,王翠锦则定在那里,院里清醒着知道穆云飞在这里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倘若来人冒冒失失冲进来,看到被压住的穆云飞,继而被晋安侯知道,那就真的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了!   忽然,潘瑾瑜转身往外,倒是恰恰好将来人拦住了院外,但……   他却怔在了那里!   好在,来的眼色不太好,并没有瞧出潘瑾瑜面色不对,直接行礼后便道:“世子爷,六皇子和七舅老爷来了,七舅老爷说有东西要亲手交给世子妃。”   潘瑾瑜惊讶了瞬,立马想到了院里被陈玉晨和锦玉押着的穆云飞,道:“我知道了,请他们到客厅暂坐,我和世子妃马上就来。”   那人应诺,转身传话去了。   声音不小,院里醒着的都听得到,顿时,穆云飞面色都微妙起来,而萧如雪却看到了曙光。   即便是她也是猜得到,萧勤玉多半是才到京都跟凤子墨碰面,就听说了或者猜到了穆云飞的事,匆匆忙忙赶过来救人的!   只是,她那流露在面上眼底的神色,却刺激到了潘瑾瑜,他脱口而出就讥讽道:“你以为勤玉和六皇子来就能改变什么吗?”   萧如雪一听,面色大变,却在这时,又忽然想起刚才潘瑾瑜及时将来人拦在院外的一幕,咬咬牙,豁出去道:“那你就干脆把他们都叫进来好了,告诉他们,我偷人了!”   正文 227 好弟弟   偷人?   好词!   按普通人的思维来看,现在也算是抓奸抓双证据确凿了,但!是!   他又要如何解释成亲快一年,萧如雪还是完璧之身?最该死的是,这事武王妃清清楚楚,倘若闹开,就是萧如雪不说出口,只怕武王妃也不会沉默!   越想,潘瑾瑜那张原本俊美如神的面孔就越发狰狞,此时此刻说他看起来像炼狱修罗也不为过,而这样的他,忽然就起步走向萧如雪。   那架势,任谁看都是他要对萧如雪动粗,说不定一失手就直接拍死了她,穆云飞哪能不惊,顿时急呼:“潘瑾瑜,你要干什么?你不要对乱额咳咳咳……”   话没说完,穆云飞腹部就被潘瑾瑜的膝盖顶得肠胃移位般的剧痛,就在他痛得本能弯下腰的时候,脊背也传来一声可怕的啪嚓骨响!   顿时,大口鲜血自穆云飞口中呛着喷了出来:“咳……”   “我对自己的人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潘瑾瑜的怒声和萧如雪的尖叫,同时传入沉沉合上眼的穆云飞耳里,但,为什么她的声音那么短呢?好像忽然被切断了一样,到底怎么了?怎么了?   穆云飞拼命想睁开眼看一看,却只是徒劳……   事情发生得太忽然,又瞬间便结束,不仅萧如雪吓得面色发白浑身发抖,就连原本一人一边押着穆云飞的陈玉晨和锦玉都吓了一跳险些撒了手。   且不说穆云飞的父亲和家族,就是他跟现在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六皇子关系亲密这一点来看,对他下手也得悠着点,更何况,六皇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跟萧勤玉一起来府里,多半是猜到穆云飞在这里,当然,他们没有证据就奈何不得晋安侯府奈何不得潘瑾瑜,可问题是萧如雪……   别人不知道,他们可一清二楚,潘瑾瑜待萧如雪,不好!   潘瑾瑜现在是监察御史,官帽儿确实不大,但权限却很广,最重要是这位子很容易得罪人两头不好讨。做不好,皇上直接治罪,做得太好搞不好就得罪人,被陷害直接被联名弹劾也是正常,他现在,无疑是最不能得罪人的时候,稍有差池就算是晋安侯也救不了他……   是,没有证据,穆家和六皇子确实奈何不得他,却也难保他们不怀疑而耿耿在心,寻不到证据就玩阴的报复!   越想越恐怖,陈玉晨偷偷探了探穆云飞的鼻息。还好还好,没死……   就在这时,潘瑾瑜陡然一把将萧如雪推到了晕过去的穆云飞面前,逼她将穆云飞的惨状看个清清楚楚,冰冷的声音道着残酷的话:“这都是因为你!”   萧如雪浑身发抖根本不敢看,但穆云飞苍白的面色嘴角的殷红,早已猝不及防被推过来那一瞬就映入了她的眼直驻脑海,挥之不去。   逃避是人的本能,即便挥之不去,她也还是拼命摇头想要别开脸不再继续看,可,她根本挣不开潘瑾瑜的手……   看着曾经娇贵到遥不可及的萧如雪被潘瑾瑜这么粗暴的对待,陈玉晨都不禁有些看不过去:“表哥……”   但,他的话却被潘瑾瑜直接打断了:“看好他!”   喝罢,潘瑾瑜一把将萧如雪往外拖走,但,也不知是嫌她都得不像话跟不上还是怎地,忽的停下来一把将她拦腰抱在怀中,却寒声威胁:“不想无辜的人因为你而死,就擦干眼泪好好应付你弟弟和六皇子,倘若他们看出一丝一毫的不对劲,他就死,定,了!”   萧如雪此时满脑子都是穆云飞的惨状,一听这话,无疑是惊上加惊,本能慌张的胡乱把脸上的泪水抹去,却,又惹了潘瑾瑜的眼。   额角青筋如闪电劈空一般的阵阵窜动着,忽然,他一旋身便将怀里的萧如雪推抵在了一旁的院墙上,毫无征兆的低头就堵住了她的嘴儿,粗暴的长驱直入,堵住了她未来得及惊出的声,惩戒意味浓郁的横扫她的檀口。   萧如雪只觉云里雾里,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却快窒息了,本能拼命推拒。   反抗,无疑让潘瑾瑜更加火大,却偏在这时陡然对上她那双满是惊慌水雾氤氲的眸,霎时间如冰水浇顶一般,他猛然清醒匆忙撒手。   本已退开,却见她失去依附瘫软欲坠,而又一步上去将她扶住……   那一刻,他的面色怪异难看,五色调盘一般的复杂。   *分啊分啊*   客厅里,萧如雪坐如针毡颤颤惊惊,满脑子思绪乱舞,却仔细起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自然压根听不进萧勤玉到底说什么。   “如雪,还是很不舒服吗?”   潘瑾瑜的声音忽然传来,如警钟一般只窜萧如雪大脑,猛然就将她惊醒,冷汗霎时间湿了脊背,难掩惊惶的本能扭头看向出声处。   此时的潘瑾瑜,长眉轻拧,眼底满是担忧的看着她,温柔得炫目如同幻象,萧如雪却顿时整个清醒了,隐约有些印象,他给萧勤玉和凤子墨的解释,是说她因为亲眼目睹端木芳儿的死状而一直噩梦不断……   她含含糊糊的点头:“嗯……”   萧勤玉看了看她,一贯的没什么表情,却道:“看来上次的大夫开的方子不行,反正我一会也要过去六姐那边一趟,五姐要不要一起去?顺便让六姐给你看看。”   之前萧勤玉在市集跟萧如雪遇上的事,护卫回头如实禀告了潘瑾瑜的,因而潘瑾瑜知道他说的大夫是怎么回事,却倒是真没想到,一向不多话也跟萧如雪算不上亲密的萧勤玉,竟然会这么说!   潘瑾瑜暗惊在心,看着萧如雪。   萧如雪张嘴险些就要应了萧勤玉的提议,因为她现在脑子虽然很乱,却又非常清晰的在害怕着潘瑾瑜,但,她忽然想到了无辜的穆云飞……   咬咬牙,她挤出生硬的笑道:“不用了,我前两天才去过六妹那边,她已经帮我开着方子了,正吃着,我想多吃两天看看再说。”   萧勤玉只是看着她,依旧没什么表情,也似乎信了,微微点点头。   凤子墨探头过去,低声对萧勤玉道:“没什么事的话,我们是不是该走了?还约着云飞呢。”   那声音确实压低了,却只是基于礼貌的而已,因而声音并不小,厅里的人都听得见,萧如雪顿时浑身一绷,暗惊:难道他们过来,只是巧合?他们并不知道穆云飞在这里?   真得不知道吗……潘瑾瑜却很怀疑,但,萧勤玉至始至终面上一贯的没什么表情,凤子墨也一副陪衬着来跟人不熟坐不住的模样,倒真是看不出什么来。   忽然,潘瑾瑜猛然想到了什么,看着两人的杏眸不禁微微眯了眯。   “五姐,五姐夫,我们还有事,先走了。”萧勤玉十分干脆的起身告辞。   潘瑾瑜顿时更加肯定猜测,但他没有证据,更……不能闹大!   萧勤玉和凤子墨一离开,潘瑾瑜就甩下萧如雪直接大步回了内院,果然看到陈玉晨和锦玉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穆云飞不见了踪影。   萧如雪随后追了回来,但她还看清楚怎么回事,就被一脸黑气的潘瑾瑜捏住了脸颊:“你可真是有个好弟弟!”   *分啊分啊*   以前皇甫煜“病”着,皇甫家军的军务就由八大帅相互监督的帮着分摊去了,现在他好了,还好得那么威武一战成名,自然而然事情也一件件的全扔了回来,免得说他们“篡权”。   然,八十多万大军阵容不容小觑,忽然全盘接手,就算皇甫煜有三头六臂,也得昏天暗地的忙一阵,至少,他想扔着不管,八大元帅十大将军也不放过他,不断的不断的派人来,这也急件那也要紧纠缠不放……   如此一来,他陪萧如玥的时间也就跟扔进脱水机甩过了似的,干瘪瘪所剩无几。   不过,萧如玥也不寂寞,因为总有人能给她找事——   萧如玥懒懒瞥了一眼穆云飞,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慵懒状,问:“你们闯祸,凭什么我来收场?”   偷偷摸摸把人带到她这里,显然就是干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想要她跟他们同流,却也不说清楚原委,当她傻的吗?   “跟五姐有关。”   萧勤玉直接得,让凤子墨险些平地踉跄。   穆云飞伤得不轻,事情又不宜伸张,无奈之下他们才把他带来武王府求助武王妃的不是吗?竟然这么直接……   萧如玥挑眉,跟着就想起了穆云飞平常目光总追着萧如雪,而这事萧如雪虽然没说,却其实是早已察觉的,再想潘瑾瑜和萧如雪的关系,以及之前的关于孩子的话题。   忽然就道:“他……该不是去翻了晋安侯府的墙吧?”   她这思维,简直一跳大老远,萧勤玉却是见怪不怪十分淡定,而凤子墨,则稍稍有些被吓到了,但很快,嘴角就翘了起来。   这姐弟两可真有趣!   沉默就是默认,萧如玥也不管凤子墨就在一旁,噗哧就笑了起来:“大白天的,他倒是胆子挺肥,就是少了点脑子。”但也算勇气可嘉!   狡黠,眼底一闪而逝,快得谁也来不及捕捉。   道:“若是如此的话,这事确实不宜伸张,这次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给穆云飞施救的时候,萧勤玉被留在了一旁,因为萧如玥说:“多一技傍身有益无害。”   穆云飞受伤,自然暂时不能回穆家,免得万一没藏住,他父亲追查起来很麻烦,凤子墨就以他的名义稍了信去,说是跟穆云飞和萧勤玉出京都去玩几天,而这几天,自然就顺理成章的赖在了武王府里。   当初为了皇甫煜,萧如玥搬了好多医书来武王府,这时候正好不用上哪去找,随手就能翻出一堆来给萧勤玉看。   “你又不考功名,学了那些罗里吧嗦的八股文也没什么用,干脆国子监都别去了。”萧如玥兀自给萧勤玉做了安排:“我现在怀着孕,王爷和爹都不给什么事我做,我也清闲得很,你要学什么我来教你,也顺便,你教教十四妹和十六妹武功。”   前面萧勤玉都没意见,后面一句却很惊讶,却也没多问,更没法拒绝。他很清楚,六姐是女王大人,反驳她,会死无葬身之地!   凤子墨只听萧勤玉说了萧如玥让他别再去国子监了,不了解具体,却也凑热闹的跟着表示:“那我也不去了。”   当初他去国子监,是为了躲避前太子,也免得扎了已逝的皇后的眼招来杀身之祸,现在嘛,六皇子的身份暴露了,再去国子监反而麻烦,天天要对着那些阿谀奉承的人,他受不了,还不如干脆粘着萧勤玉做伴来得有趣。   倒是不想,穆云飞也跟腔。   凤子墨失笑:“我们不去,是我们压根不需要考功名,你干嘛不去?”   穆云飞沉默一会,猛然爆了句:“我要从军。”   *分啊分啊*   “噗~”   皇甫煜刚入口的茶顿时又喷了出来:“他想从军?”挑眉:“他该不会以为……那边升迁比较快吧?”   好天真,好可爱。   “我又不是他,我哪知道。”萧如玥扯了扯被褥缩了缩,暖烘烘的舒服得她不禁眯眯眼叹出声来。   房中本就暗香浮动,那一声叹,却娇若低吟,皇甫煜狭长的眸子顿时斜了过去,闪耀的光泽如火焰般跳跃起来。   果断擦擦嘴三两下灌完杯里的茶,一边脱一边走向床,赤果果着就利落钻进被褥里,将半梦半醒的萧如玥虚压在身下。   萧如玥立马大醒,瞪大眼瞪看他,却不及出声,吻就落了下来,大手娴熟的在她曲线玲珑的身段上游移间,贴身的薄衫松散……   “早就够三个月了,你以为我不知道?”   唇齿轻啃俏耳,一波波灼热的气息伴着温润而略显沙哑的低声吹入耳膜,萧如玥顷刻间如遭电击般的琴瑟了下,不知是禁yu太久,还是怀孕的身体格外敏感,她竟这样被他挑得动情了……   她,顿时面红耳赤,糊里糊涂就冒了句:“你轻点!”   话出口,她却想撞墙了,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   皇甫煜却乐得呵呵直笑:“遵命!”   *分啊分啊*   又是一年正月十五元宵灯节,但还在国丧期间,年都过得平平淡淡,又何况不过只是灯节。   灯市倒是没被取消了,但逛在璀璨的灯光下,却得含蓄着原本愉悦的心情不能堂而皇之的大笑出来,就顿时让人失去了游逛的心情,四大灯市都大大不如往年来得热闹。   常喜常乐那边不知道什么情况,还不见有消息传来,也不见人跑回来,但,没有消息某种程度而言算是好消息,她们不找,萧如玥也懒得去插手管太多。   本来,她早上让秋月送了帖子去晋安侯府,邀请萧如雪和潘瑾瑜入夜后一起游灯市看花灯的,萧如雪也回帖答应了,却到傍晚时,潘瑾瑜又派人来送消息说萧如雪忽然不舒服,就不来了。   萧如玥有些不放心萧如雪,虽说潘瑾瑜倒不至于敢杀了她,但……男人动起粗来就没分寸,萧如雪那种柔弱女子,一不小心搞不好就半残。   不禁扯了扯赖在软塌不动的皇甫煜:“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皇甫煜懒懒斜了她一眼,语出惊人道:“晚了。”   萧如玥错愕:“什么晚了?”   皇甫煜又闭起了眼,却伸手一下就将她卷进了怀里:“岳父不是还在京都吗?我已经让爪白捎信给他了。”   萧如玥惊讶,却也好奇:“说了什么?”   “想知道?”皇甫煜又睁开眼来,笑眯眯不坏好意的看着她,生怕她看不见把嘴撅得高高的:“半柱香,告诉你。”   “没问题!”   萧如玥倒是干脆,一个猛扑,就狠狠咬上他那撅高的嘴。   皇甫煜吃痛,赶紧推开她,哭笑不得。   “怎么?不是说要半柱香吗?这就够了?”萧如玥咧嘴,十分得意。   皇甫煜好笑又好气,惩戒般扬手在她qiao臀上拍了下,却很轻,直接岔开话题:“还去不去灯市?”   “除了灯就是人,真没什么好玩,不想去,但又想吃外面的小吃……”   萧如玥怀孕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变成馋猫了,肚子也好像无底洞填不满一样,看到什么都想吃,她好纠结。   皇甫煜好笑:“那就让人去买呗。”   沉默了好一会儿,萧如玥才嘟囔着低声道:“买回来都冷了,变味了……”   她都对自己很无语,可,皇甫煜却一点不在意,笑得宠溺的抱着她就站起来走向衣柜,翻出件大厚披风给她披上裹住,又随手将自己的发束成马尾,才再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冲她低眉扬笑,眸很柔笑很浅,却说不出的炫目惑人,优雅而风情无限。   “我抱你去。”   萧如玥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她也是最近才发现,这个男人很会玩视觉误差,虽然他五官确实很清秀没错,但他之所以总给人一种看起来很小很小很无害的感觉,其实是因为他总懒懒散散的披散着发,而他的长发一旦束高起来,就像现在这样,他的五官竟就会马上立体起来,少了青涩稚气,多了英挺刚毅,简直……   妖孽!大妖孽!   尼玛的,她以前还一直以为他是懒惰……   感觉到她的视线,皇甫煜笑:“怎么了?”   “你……还是把头发散了吧。”萧如玥说着,就爬起来把他的发散了,发带直接扔掉。免得他那样子出去,招回来一大群蝴蝶,麻烦!   皇甫煜挑了挑眉,嘴角也越翘越高起来,出门便跃起,乘风般转瞬就出府:“以后你可不许嫌。”   不许嫌他老看起来很小!   所以,他知道了……   萧如玥瞬间窘红了脸,只傲娇的哼哼了一声。   *分啊分啊*   萧云轩展开爪白带来的纸条,顿时呆了一呆。   许衡好奇的伸了伸脖子,一眼扫尽内容,差点没当场笑出声来。   【今天过节,我们放假!】   “……去……算了,我去。”   于是,正月十五元宵节晚,在京都“刚办完事”的萧云轩,“听说”女儿萧如雪不舒服,就“恰好路过”晋安侯府的时候,“顺便”进去看了看她。   然后,正月十六,原本计划夫妻二人一起出行的潘瑾瑜,一个人启程上路了,因为……   萧如雪不舒服!   *分啊分啊*   对于萧云轩的威风,萧如玥自然毫不吝啬的称赞:“不愧是镇宅之宝,搬出来摆一摆,什么妖魔鬼怪都得避一避。”   皇甫煜只是抿着嘴笑。   这时有人来报,通城萧府有人来报丧,萧四爷萧云展没了。   自己的病人,萧如玥自然心里有数,因而并没有太意外。   这里的人对某些事比较讲究,再加上她怀着的皇甫家的孩子,尊贵无比,因此,萧四爷的丧礼她不必回去,萧如雪和萧勤玉等人却是逃不开的,尤其做女儿的萧如梅。   “大皇子姐夫去得忽然,四姐受的打击不小,上次我见她就有些不太对劲,但你们估计是看不出来的,总之,听我的没错,你们这一趟回去得仔细着她些。”   萧如玥很直白的叮咛:“丧礼事宜一完,小七你就把十四妹和十六妹都带回武王府来,若是叔叔婶婶或者祖母问起,就说我说要留她们做伴。”   萧勤玉点头应了。   萧家大房闹成那样,他在那个家里都呆着别扭,更何况萧如云和萧如鸢……   家太大,就算长辈们无心翻旧帐,却也难保某些人不会闲着没事下绊子,到时候,她们两肯定会得很艰辛!   萧如云和萧如鸢都抿了抿唇,相视一眼,都没有说什么。   清闲的日子过得飞快,一日复一日,正月很快就过去了。   二月初,八大元帅十大将军纷纷来信表示,希望武王皇甫煜巡一趟皇甫家军各营,以慰劳各地镇守的皇甫家军将士。   那算是一种精神上的拉拢,却确实有必要,而历代武王也年年都有例行巡回各营的不成为规矩,只是到了皇甫煜那里,神不知鬼不觉就被他混了几年,如今他落阳关一战成名……   还想躲?   白日做梦!   “小崽子,你可一定要是个带把儿的,不然……”   临行前,皇甫煜一本正色的抚着萧如玥已经有些隆起的小腹叨叨:“爹塞你回去重造!”   正文 228 美人自扰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萧如玥顿时哭笑不得,暗想,你丫到底是多想快点蜕下武王这身皮啊?   却,又是一脸委屈的问:“王爷,您就这么重男轻女吗?万一我生的是……”   皇甫煜竟然比她更委屈:“我哪有重男轻女,我明明重女轻男,没瞧见我现在都不惜威胁利诱这小崽子一定要带把儿吗?儿子是用来使唤的,女儿是用来疼的,这样一算,当然要让先儿子出来。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这是哪门子的歪理?   实在懒得跟他继续谬论下去,萧如玥干脆赶他走:“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早些启程吧,早去早回。”   皇甫家军八十多万,将近六十万之众分守着凤国西北,正西两面,剩下的十余万在北贴附着通城,十余万在正东,东南方也零散有几万,皇甫煜这趟先巡的是贴附通城的玄武营,算的上是很近,顶多有个四五天就能回来了,而后再去东面,最后才去西面。   被催促的皇甫煜只好轻叹一声,站直起身抱住她:“在家小心。”   “我知道,你也是。”萧如玥笑,体贴的为他整了整衣袍。   目送皇甫煜上马远去,转眼便消失在了巷子的那一头,不禁回想起当初她要离开他去拦佟国威父子时的情景,嘴角就不由的翘高了些,感慨道:“人真是种奇特的生物呢……”   身后的秋月没听清,问:“武王妃,您说什么?”   萧如玥摇头,笑:“只是一时感慨,不重要。”   既然她说不重要,秋月便也不再追问,只道:“武王妃,外面风大,我们回屋吧。”   “嗯。”   萧如玥点点头,又看了看皇甫煜离去的方向,才转身回屋去,却,就在她转身时,陡然有利箭破风而来,极快,与空气摩擦出尖锐刺耳的响声……   众人大惊变色,纷纷想扑去挡,却都太迟,只能眼睁睁看着箭逼向萧如玥后背!   千钧一发,眼看就要贯穿萧如玥身躯的长箭却突兀被什么挡了一下般,竟半空定了一定,而后,乌光陡然一闪,“当”声脆响,那箭头半空一转,便更疾更猛的往来处倒扑回去!   萧如玥只半身侧转了回来,正凤眸微眯的定着一处,却又慢条斯理的将手中通体乌亮的短刀收低,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   是鄙夷,是讥讽,是让人一眼生寒颤栗的肃杀,却,又说不出的妖艳炫惑,让人看上一眼便无法再移开目光,甘愿做那扑火的飞蛾!   “秋月,回去了。”   萧如玥轻轻的唤声忽然响起,一下惊回了众人的神,却见她双手捧着暖手的小炉站在那里,温婉而恬静,犹似一朵娇俏可爱的玉兰花般,说不出的清新可人,哪来的妖艳炫惑哪来的肃杀之气哪来的乌黑短刀!   惊骇很快转归回原本的温顺,秋月颔首:“是”   管事抹抹冷汗,赶紧道:“护送武王妃。”   “不用了,不用那么紧张。”萧如玥浅笑安抚他和众人:“也不用追更不用查,只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最重要是,不要告诉王爷。”   后半句,让管事和门房以及侍卫纷纷愕在了那里。   不用追?不用查?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萧如玥不多解释,兀自离去了。   *分啊分啊*   老王妃皇甫佟氏听说后,吓出一身冷汗,立马跑到后院看看萧如玥是否如所报的一样安然无恙,也有些想不明白:“为何下令不追不查?”   “死人而已,何必追?”萧如玥浅笑。   “你怎么就肯定那一箭一定能将对方杀死?”老王妃皇甫佟氏蹙眉:“我听管事说有百步之遥啊,那么远……”   就算这小三媳妇儿有百步穿杨之能,而,那箭却毕竟是从百步之遥射来,她再打回去的不是吗?她哪来的自信一定能将人毙命?万一准度够了力道不够呢?   萧如玥依旧浅笑,慢慢道:“娘,倘若我能五百步穿杨呢?”   “什么?”老王妃皇甫佟氏惊得瞪大眼,觉得自己肯定听错了。   萧如玥微微歪头,想了想,补充:“或者更远也不一定。”   老王妃皇甫佟氏瞪大眼定定的看了她好半天,才勾起笑:“你这孩子,就算让我安心,也不比说得这么夸张呀,五百步?甚至更远?就是煜儿也不敢如此夸口呀。”   萧如玥只是浅笑,没有辩驳。   她如此,反而让老王妃皇甫佟氏心里不禁犯嘀咕了。天下无奇不有,难道这小三媳妇儿真的能五百步穿杨?   “那……”   老王妃皇甫佟氏拧眉,又问:“为何不查呢?如玥,你可是武王妃,现在还怀着我们皇甫家的子嗣,这个时候要杀你显然是要连皇甫家血脉一起断去,如此居心叵测,你岂能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让恶人继续猖狂为祸,下次……”   晦气的话,就算是她不好说下去,但那个意思,她相信这小三媳妇儿那么聪明肯定能明白的。   萧如玥笑着解释道:“娘,正如您所说,我是武王妃,再加上王爷的独宠,相信不止是凤国,就是其他国想要杀我的人也绝不在少数,但,想与行是两回事,想杀我的人却不会自己冲来杀我,既然他们不来,自然就得请人,而不管来的是养的死士还是江湖聘请的杀手,只要够专业,就绝对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让我们去找,但,也不排除他们故意留下错误的信息引导我们去寻上别家结仇……”   笑略微的深了一些:“既然如此,娘,我们又何必去白费那个力气呢?您放心,不管对方是谁,既然想我死,就自然比我着急,一次不成自会再来一次,我们多加防范,来一个灭一个,来一双端一对就是了,要比人多,我们武王府还会输了不成?”   说得倒似乎挺有道理,但她那一副要“急死对手”的泰然自若模样,实在让老王妃皇甫佟氏有些吃不消,却,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没错,与其浪费人力去捞那不知藏在人海何处的针,还不如集中在身边保护自己来的更保险,不过……   “你的思维也算稀奇的。”   老王妃皇甫佟氏忍不住喃喃,却又紧跟着就噗哧一笑:“你这孩子,看似温温吞吞的,实则藏锋敛芒不骄不躁,耐性过人,哦不,你这耐性简直是吓人才对,急得死人。”   萧如玥勾唇,仅是浅浅一笑。   *分啊分啊*   皇甫煜离开的第二天,凤柔跑来了,脂粉细抹,脸色倒是掩得挺好,可眉宇间暗凝的郁色,是逃不过萧如玥的眼的,更何况……   “如果,如果我闹些事出来,你,你会不会帮我?”凤柔说得支支吾吾,不敢去看萧如玥的脸。   萧如玥暗暗挑眉,问:“比如说,什么样的事?”   凤柔蠕了半天唇,挤出细若蚊声的话:“……逃婚……”   萧如玥一听,哭笑不得,也低着声道:“凤柔郡主,现在还在国丧……”   国丧期间,禁止宴乐婚嫁,这个时候就算谈论婚嫁之事也是要掉脑袋的,这郡主大人,哪来的自信她这个外人不会告发她?   “我知道,但是我相信你。”   凤柔的直接,让萧如玥又是一阵哭笑不得,就听她又小心翼翼的追问:“你……你会帮我吗?”   “凤柔郡主……”   “我说过了,你叫我凤柔就好,不要郡主郡主的。”   “……”   见她面带为难,凤柔赶紧道:“我也知道这事你会很为难,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虽然我贵为廉亲王府的郡主,但我实际上什么实际的能力和权利都没有,但你不一样,你不但是武王妃,还是萧家的继承人,最重要的是,你很聪明。”   这话换成别人说,或许会带着人情威胁的色彩,但凤柔,却只是单纯有什么说什么而已。   “我想来想去,也就你能帮我了。”   凤柔补充一句后,便期待的看着萧如玥,而双手,却紧张的攥着拳头,紧紧的。   有一瞬,萧如玥好想掀桌。   特么的,她什么时候变成这些人的老妈子了?   忍了忍,萧如玥问:“凤柔郡咳,凤柔,你为什么会想逃婚?不喜欢廉亲王为你挑的那个人?还是……你已经有意中人?”   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问,凤柔愣了一下,而后咬着唇低下头去,好半天后才委屈的红着眼眶道:“我……我……”   萧如玥无力叹气,道:“凤柔,虽然我不一定能帮得上你,但是,你有什么事的话还是可以跟我说,说出来至少能舒服一点。”   不想,这话竟然让凤柔“哇”的一声就放声大哭起来了,还真吓了萧如玥一跳,她没想到凤柔说哭就忽然哭那么大声。   听到哭声,被支出厅外的人二话不说就箭步冲了进来,可一看厅里的情况,又不禁僵在了那里。   “没事没事,都出去吧,凤柔郡主只是心里不痛快,哭一哭就好了。”萧如玥摆摆手。   “就是就是,呜呜,出去出去,呜呜,都出去呜呜……”凤柔边哭得伤心又边凶巴巴的帮腔,模样说不出的滑稽,哪里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萧如玥被她的样子逗笑了,那些冲进来的人,也看了看似乎觉得真的没问题,纷纷又退了出去。   凤柔见萧如玥笑她,有点不好意思,却也更觉得委屈:“人家心里好难受,哭得好伤心,你还笑,呜呜,你好没良心,呜……”   她一边尴尬的抹眼泪,却又一边委屈的不断落泪,着实狼狈,却把萧如玥逗得笑得更不得了了,倒也好心的递给她一块帕子:“擦擦吧,真的很难看。”   好一会儿,凤柔的泪水才总算是停了下来,但许是憋得太久猛然哭出来,哭得太凶,眼泪停了也还是一抽一抽的哼着泣声,配上那双兔子似的红眼,倒是十分惹人心疼。   哭够发泄过之后,不需要萧如玥追问,凤柔就自己夹杂着羞赧断断续续的说了起来:“你,你和塔娜是好朋友,应,应该也认识她哥哥……”   萧如玥挑眉,故作惊讶的直接:“你喜欢他?”   “咳……”凤柔顿时满面红霞,一番纠结之后,反倒红着脸理直气壮起来:“不,不行吗?”   萧如玥笑:“行,当然行。”只是没想到,一个养在深闺的郡主,居然胆子那么肥,为了个数面之缘的男人想出逃婚来……   顿了一下,忍不住三八的问:“所以,廉亲王想给你定的人是谁?”   “就,就他……”   凤柔这支支吾吾的回答,却差点把萧如玥从椅子上震趴下地,顿时不敢置信的瞪着她:“郡主大人,你喜欢他,你爹也中意他当女婿,你逃个啥婚?还有,这事已经定下来了吗?”   乌恩其就不说了,塔娜那个大嘴巴是一定会第一时间飞鹰告诉她的,所以,也就是廉亲王还没跟乌恩其谈这事,只是有这么个心,或者是跟凤柔说了或者是被凤柔偷听到了,总之,说到底这事还八字没一撇,于是……   这小丫头到底是为了啥哭得那么惊天地泣鬼神?   凤柔顿时红了脸,有些狼狈起来:“这,这事我爹还没跟乌恩其谈……”见萧如玥猛的把眼瞪大一圈,赶紧解释道:“可是我爹是廉亲王,有权有势,乌恩其就算不愿意,也不敢不答应啊。”   “……”   见萧如玥不说话,凤柔急了,连害羞都忘了:“难道我说错了吗?我爹可是廉亲王,皇上的亲叔叔,至少明面上还没人敢不给我爹面子,如果我爹去提的话,乌恩其一个小小的游牧族族长,不不不,我没有说看不起他的意思,我只是说,只是说……”   “我知道。”萧如玥好心的出声给她过渡,免得她“说”个半天都没有下文。   凤柔窘了窘,看着萧如玥,顿时有些底气不足起来:“我,我说的不对吗?我爹是皇上的亲叔叔啊,拒绝他的话……”后面的,倒是没敢直接说出来。   萧如玥莞尔:“你说的,确实不算错。”但,也不全对!   按照常理分析,廉亲王看中了乌恩其的话,这门亲乌恩其确实是推不掉的,硬要推,无疑是得罪权贵大祸临头,但是,谁也不知道,给乌恩其给克吉烈族撑腰的,是她,萧如玥!   “确实不算错?”凤柔拧眉,不解的看着萧如玥。   萧如玥浅笑,却并没有解释,只道:“有些事说了你也不明白,不过我也是不明白,既然你喜欢乌恩其,你爹也有意他当女婿,那你为什么还想着逃婚?”   凤柔低下头去,好一会儿,才掩不住哀伤的道:“我爹才不是喜欢乌恩其,他只是喜欢乌恩其拥有的矿产和炼铁造兵器的技术而已……”说着说着,又哽咽起来:“我一直以为我爹很疼我,可,想不到,我最终也不过是他的棋子!”   萧如玥顿悟,却道:“就算这样又怎么样?你确实是喜欢乌恩其的不是吗?说到底,只要顺从你爹,你就能嫁给如意郎君,何乐而不为,何必逃婚?”   凤柔倏地抬起头来,不敢置信的瞪着她:“你没听清楚我说什么吗?我爹才不是喜欢乌恩其,我也不过是我爹的一枚棋子,他之所以想把我许配给乌恩其,只是想通过我侵占克吉烈族的矿产!”   萧如玥依旧装傻,假装没看到她眼底的怒火:“所以?”   “我怎么能那么做!”凤柔大叫,而后,更加不敢置信的看着萧如玥:“我以为你能懂我的,我以为……你,你笑什么?”   萧如玥倒是毫不掩饰的直接咧嘴:“我笑你傻。”   “我哪有!”   凤柔有些恼羞成怒,张嘴要说什么,余光却瞥见门外探头而顿住,更狠狠的警告的瞪了一眼出去,确定那些人都缩开后,才又把火喷回萧如玥:“你今天怎么回事啊,说话牛头不对马嘴的!”   “你才是,明明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却就想得那么远了,逃……我真亏你想得出来。”   萧如玥一脸“我佩服你佩服得要死”的表情,顿时把凤柔给刺激到了,她一下跳了起来,指着萧如玥怒道:“你……”   萧如玥很适时的揉了揉隔着袄子也微微隆起的小腹,让凤柔那一把烧到头顶的火顿时浇了瓢冷水似得,没熄全,也灭了大半。   “我,我体谅你是双身子的人,不跟你计较,也不跟你说了,哼!”说罢,自己给自己台阶下般,咚咚咚的用力跺着脚往外走。   萧如玥好笑道:“等你气消了,再来聊哈。”   凤柔定了定,用力跺跺脚,直接用跑的出门去:“才不跟你说!”   脚步声追喊声去远,萧如玥低头揉着隆起的肚子笑:“很傻,却很可爱,对不对?”   *分啊分啊*   皇甫煜离开的第三天,宫里死了个美人,说是失足摔死的,却实际上,是被皇帝打死的!   当然,就算是摔死的说法,也不会传到民间去,不过有心留意宫中动静的人却是虚实两种都知道,比如萧如玥。   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皇帝一个心情不好打死个暖床的女人确实不是什么稀奇事,再加上这里的美人一个个比花还娇气,皇帝又是懂武功的人,搞不好他就是一个上火赏了美人一耳光,结果美人当场脑溢血死亡了也不是不可能,但!是!   她认识的那位皇帝确实是个小人是个渣没错,却,一向很在意自己的声誉,伪君子伪得很完美不是吗?那美人,到底怎么就惹得他动怒到直接打死了?   正文 229 发飙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处在敏感的位置,多留一个心眼总是好的,萧如玥不由又交代查探那美人到底怎么招惹了皇帝,落个这样的下场。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这事还没有准信来,另一波消息又传来了——   皇帝不知最近几天心情怎么就不好了,一点错也能让他大发雷霆!   难道那个刺客是他派的,没成功杀了她,他很郁闷?可是这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是吗?之前死那么多人,也没见他这么爆过……   日积月累攒的?   “大冷的天,站在外面想什么?”   轻柔温润的声音传来,下一刻萧如玥便被人从身后搂住。   独特的声线,独有的气息,萧如玥无需回头也知道来者何人,勾起浅笑:“比预计的晚了十天呢。”   他临行前胸有成竹对她说的,这一趟玄武营之行,最多五天,结果,结结实实用了半个月!   身后,顿时好长一声叹,很无奈很无奈:“盛情难却啊……”   柳眉轻挑,萧如玥却并没有出声点破他。   “玥玥……”身后的人出声,顿时有些有气无力:“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你这样我好没面子啊。”   萧如玥失笑:“我好像什么也没有说啊。”   “你嘴上是没说,可心里却行云流水稀里哗啦就想了一大堆,不是吗?”身后的人控诉。   “……”   那些用法新颖的形容词,让萧如玥一阵无语,而后才道:“王爷,你确定你真的不会读心术?”   “唉~,懒散三年后果严重,军纪调整简直要命。”身后的人又用力叹着坦白他此行延迟十天的原因,而后,体重缓缓压向她:“我不行了,我好累,走都走不动了,玥玥,背我回房吧。”   萧如玥白眼一翻,暗道他幼稚,却一声不吭的迈开腿,当真要托着他施加的重量往房间去的样子。   她一步还未着实,背上的重量就陡然一下没了,身后的人哭笑不得的将她转过去,一脸挫败的捧着她的脸蹂躏:“坏丫头,坏丫头……”   又,蓦地一勾唇,绽出浅笑春风般温润怡人,低首轻吻上她的唇:“玥玥,我回来了。”   墨发高束,袍甲未卸,春日白雪之间,风徐徐,此时此刻的他,足以将一切淡做远山背景……   萧如玥凤眸微弯,浸满笑意灿若星子:“欢迎回家。”   “那么,我们是不是该开始算账了。”   清俊的脸上笑意依旧,出口的话似乎商量,却根本没有商量的意思,皇甫煜这突兀一转,纵是萧如玥也没来得及立马反应过来,错愕的表情就那么坦荡荡的铺在了巴掌大的小脸上。   “很好,既然你不反对,那我们就回屋开始吧,外面冷。”嘴角翘起长眸弯下,清俊的脸上笑似乎瞬间浓郁了几分,但,不容反驳的意味,却也瞬间赤果果了几几分。   萧如雪脑中警钟顿时本能大作,思绪飞转间瞬时定在一点。   擦!   哪个混蛋这么快就把半月前她在大门口遇袭的事捅给他知道了?   心里咬牙切齿恨不得抓人出来扒皮抽筋,而面上,却是一脸“我是小白我什么也没猜所以我很坦坦荡荡”的笑:“我穿的多,不冷,再加上老呆在屋里也实在闷得慌,有什么事还是在这里说吧。”   “玥玥,你知不知道……”皇甫煜笑,倾近她耳边喷气:“你现在是一脸‘我心思剔透我什么都猜到了所以我死不承认绝不进屋’……的样子?”   “……”   “很好,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就省事多了。”皇甫煜直起身来,笑尽敛,直直看着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萧如玥张嘴,他却忽然又道:“因为你能解决,你也没出事,所以告不告诉我也一样,也省得我回头跑一趟,是不?”   确实是那么回事,但她在此之前都并不觉得自己的判断决定有错,可被他那么看着又被他点破出来,萧如玥顿时没来由的心虚,左顾右盼起来。   “其实,就算你受伤了,你也还是会瞒着我,是不?”   “甚至,就算你伤得不轻,而只要你还活着,你也还是会瞒着我,是不?”   “你绝对会趁着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尽快疗伤,倘若伤真的很重时间不够你疗伤,你甚至可以完美的给我造点事出来让我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是不?”   “然后,你若无其事的等我回来,不咸不淡的告诉我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悄无声息的就把那些重要的掩埋进过去,是不?”   萧如玥囧了囧:“我……”   “你……”   气极,他却也只冲她叱喝了一个字,剩下的怒火,统统撒向他处……   悠闲聚于小院的飞鸟顿时仓惶逃窜,慌乱的扑翅声中还夹杂着或是沉闷粗重或是尖锐刺耳或是细不可闻的各种声响,本温馨恬静的小院,霎时间如同遭受过炸弹洗礼一般,狼藉,哗啦啦砸了一地,将未化的白雪溅飞,又碎散纷落,带着灼人的冰冷落了她和他满身……   萧如玥真的吓了一大跳,呆在了当场。   事实上这种可怕的破坏力,是个人都得吓到!   急扑进院的数道身影,熟悉无比,只是略有不同的,是平常不太会在他们身上看到的银光,春阳白雪折射,那些光,分外的森冷刺目……   萧如玥瞬间回神,想也没想就一把抱住身前的人大声而坚定道:“没事!他没事!”   谁也没说,但她还是发现了,皇甫煜于这个世界而言是不正常的存在,他与生俱来就拥有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他同时拥有着“神”与“魔”的潜质,是“神”是“魔”只在他一念之间,而人不能弑神只能诛魔,所以,他被带去了少林寺,退居在寺后深山之内,本该就此平静一生,却偏偏,皇甫一门只剩下他而他又竟然遇上了她!   或许,上天把她带来这个世界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成为他的劫……   物聚灵成妖,妖习道晋仙,欲成神,要历劫,而劫,九千九百九十九死才得一生,此生,非神即魔,不天下臣服,则人人追诛!   谁都没说,但她还是知道了,平日里嘻哈笑闹的师兄们紧紧粘着他,是要诛杀万一成“魔”的他!   虽然大师兄冷寒和三师兄天养都不在,四师兄唐镜明和七师兄又跟常喜常乐去了武王陵还没回来,眼下在的,只有二五六八四位,只四人合力奈何不得他,但……   谁都没说,她还是知道了,不论是他还是师兄们,都彼此珍惜着,一直小心翼翼的不让事情发展成最糟糕的状况,因而,每每遇事师兄们才会分外敏感格外夸张,所以,她不能让他们彼此真的动起手来!   萧如玥忽然的大声,把师兄们叫定在了那里,纷纷有些错愕的看着她,而后,忽然纷纷破口大骂起来。   “没事?整个院子都被这死孩子撕碎了,还没事?”   “你个死孩子,盖间院子容易么?你说撕了就撕了?小时候怎么教你的?要爱护万物,忘记了?”   “他xx的你个死孩子,知不知道爷爷我刚刚在蹲茅坑?被你那么一吓,掉坑里去怎么办?”   “跟这死孩子将道理没用的,直接揍他一顿比较长记性,小师弟妹,你可把死孩子抓紧了,我们来替你教训他!”   边骂,边把地上半大不小的碎渣和积雪踢飞过来,人也又动作着扑过来,只,原本手中的利刃换桌了随手捡的碎渣,个个凶狠着要砸皇甫煜个满头包的模样。   萧如玥不由笑了,抬眸,皇甫煜却一下别开脸去,似乎余怒未消,似乎在瞪那些想趁机揍他一顿的师兄们,却其实,只是在仓惶避开她的眼。   虽然只是很快的一眼晃过,但她还是看清楚了,他的瞳孔,黑色正迅速的漫开,却,还是有一整圈未及覆盖的诡异金色……   简直,像野兽的一样!   想象过,但真的见到,萧如玥还是控制不住的惊讶,不敢相信却又就在眼前,他的瞳孔,是真的在变色,奇异得像在演绎神话!   “诶呀,不好意思四位师兄,我手松了……”   萧如玥忽然扬声道着,还刻意为了表现她真的手松了的,后退了一大步。   顿时,那些刚才还如狼似虎气势汹汹一副天王老子下凡都不怕的师兄们,纷纷半空高难度转身丢弃有可能成为“证物”的凶器,一窜老远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静。   好好的小院刹那之间碎成一地渣,轰隆隆的动静岂能不惹人侧目张望,只是,看着碎渣之中那面对面站立的一高一矮两个人,有点理智的就都不敢靠近过来。   皇甫煜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好说,他是真的生气了!   萧如玥也没有说话,亦没有什么好说,因为他气都气了!   偏开眸,看了看四下,萧如玥走向一方。   那里原本有棵她腰粗的树,现在树倒了,哦不,是碎成不知几段了,只剩树根可怜兮兮的扎根在那里,倒是不高不低切口也平整,挺适合冒充当当椅子。   她挺着个圆圆的肚子,站久了会累的,但是这个小院被他毁了,只一瞬间,所有的东西包括他们的房间,全碎成了或大或小造型不一但统统切口平整的“艺术品”,椅子自然也没有了,她只好找个能充当椅子的地方坐一坐,等他气消。   她不跟气头上没理智人讲道理说解释,也根本不可能说得通,所以,她等。   只是,她屁股还来不及享受那把“椅子”是不是如想象中的舒服,就一下被拉住了手臂,抬眸,那个闹起小孩子脾气来就不可理喻的男人,左顾右盼的摸着鼻子囧囧道:“我们……换个地方聊吧……”   “气消了?”她挑眉。   “没有!”他很干脆的瞪她。   萧如玥撇撇嘴,又要坐下去,却被他一提,拎了起来,而后,拦腰抱起,带离这个狼藉地,移到了一间离内院只隔围墙的小院。   这小院虽然平常没人住,却也是简单的生活用品俱全,更打扫的工作从不落过,里里外外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他把她放下后又离开,但没一会儿便就又回来了,并带来了一长串侍卫,边把参茶和垫肚子的糕点递给她,边给那些侍卫下令。   萧如玥大开眼界了,眼睁睁看着原本房里的摆设被一件件撤走,再换上新床新被新桌新椅包括她臀下坐的……整一个里外换新。   然后,侍卫们又都走光了,武王大人坐到了她对面。   他说:“我承认,我是冲动了点,但,是你先犯的错!”   他又说:“这么大的事,你瞒着我就是你的错!你的错!”   他还说了:“你不但瞒着我,还连我迟了整整十天没回都不送信去问一问,更是错上加错!”   萧如玥:“=__=……”   他喷了半天,她却一声不吭,没有悔改没有解释,而是慢悠悠的时不时喝口茶,用一种“你刚才假装忙活半天就想到了这么些屁话来掩饰自己的罪过?”的眼神看着他,饶有兴味。   皇甫煜挫败了,忽的抬手就掐上了她的脸:“你这坏丫头,给我个台阶下是会怎么样?”   凤眸一弯,兴味收敛只剩纯粹的浅笑,萧如玥把手里的半杯参茶送到他嘴边:“说了那么半天,渴了吧?”   “……”   *分啊分啊*   府里毁了个小院那么大的动静,自然是不可能瞒得住老王妃皇甫佟氏的,只是她闻讯急匆匆赶到后院的时候,正好看到皇甫煜正忙着布置新院子。   她在外面张望了半天,也没听到什么动静,好歹也年轻过,就没贸然闯进去以免撞见什么,暂且先回了清风阁去等消息,到了晚上看到小两口又好成原来那样,才彻底松了口气,也识趣的并未提起。   萧如玥则直接挑起话题:“听说皇上最近心情都不好,朝堂上很多大臣都被斥喝了,倒霉点直接丢了官,你明天上朝的的时候小心点,嗯……最好是回来的时候仔细给我描述一下他的状态。”   明天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按平常算皇甫煜是不用去早朝的,但他一去玄武营半月,这个月十五他该去的早朝日没去,明天就当是补上了,顺便也说说迟归的原因。   皇帝问不问信不信是一回事,但明面上,这些礼数就不能缺了他,免得他就这么趁机鸡蛋里挑骨头……   老王妃皇甫佟氏却有些奇怪的看着萧如玥,道:“谁能没个心情不好的时候,更何况君心难测,你在怀疑什么?”   不敢肯定的事,萧如玥也不好贸然胡说猜测,便笑道:“儿媳倒不是怀疑什么,只是万事小心为上而已。”   老王妃皇甫佟氏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却也想到“组训难为”,忍不住的叹了一声:“苦了你们两个了。”   萧如玥如此聪慧,岂会不知老王妃如此突兀的一叹所为何事,只是浅笑默默,凤眸盈盈的看向皇甫煜,让他去答这个声,却不想,他竟好像完全没听到似得,兀自打着呵欠,一副困乏得不得了的模样。   不得不说,武王大人演技一流,再加上他确实风尘仆仆赶回来还未正经休息,就那么随便的摆一摆样子,就当真跟真的一模一样,顿时惹得老王妃皇甫佟氏一阵心疼。   “时候不早了,回去歇息吧,明儿个还要早朝,还是养足精神好些。”   赦令一下,皇甫煜二话不说就起身告辞,带着萧如玥回了新小院去。   新搬进的小院离着内院也就一墙之隔,比原来的小院稍大一些,但也一样没有特地取名,或者,是武王大人故意不取名,为了让人不能一进来就找得到,或者,什么时候兴致一来想换一间就换一间,但也更可能,只是武王大人单纯的懒惰病而已。   好在,萧如玥也就是看着像朵娇花,却有着小草一样坚韧顽强的生命力,没有认床的毛病,到哪都能安睡。   发了一场脾气,毁了整间院子,皇甫煜晚上竟然就安分了,当真是睡觉就睡觉,没有毛手毛脚,因为怀孕而贪睡的萧如玥甚至连他什么时候起了去早朝都不知道。   但,皇甫煜虽然没有叫醒她,秋月却慌慌张张的来叫了。   晓雨要生了,却难产!   “怎么回事?”萧如玥一激灵就坐起来并下了床,边问边穿衣。   秋月还没嫁人,生孩子的事压根不懂,只能将听到的报一遍:“说是孩子还没动静,羊水却先破了,白侍卫跟着武王进了宫还没回来,是陈妈妈怕发生意外,做主来请武王妃您……”   话没说完,门便咿呀一声打开了,萧如玥衣袄整齐的走了出来,边走还边把长发挽起,用发带束成了简单利落的马尾:“走,过去看看。”   明明看着门人出来,却眨眼的功夫就去了老远,秋月惊得眼皮一跳,赶紧追上还不忘提醒:“武王妃,您有孕在身,走慢些。”   *分啊分啊*   白易跟着皇甫煜自宫里回来,一听说这事,拔腿就冲回了自己的小院去,却被告知还没生。   “怎么还没生?不是说早就要生了的吗?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没生?”白易尖叫,倒是没注意到,皇甫煜竟然也跟在了他身后过来了。   “武王妃也一直在里面?”   皇甫煜忽然问,声音倒是不高,却恰好在白易尖叫之后,倒是让所有侯在门外的人的视线全集中了过去,一看他那紧绷难看的脸,顿时心脏咯噔的就是跳一下。   晓雨难产,产婆都急了,她们跟着着急也就忘了,武王妃也是有着身孕的人……   瞧她们的面色,皇甫煜便心里有数,也顿时,俊脸就沉了下去,虽然没说,但在场所有人都顷刻间心领神会——   倘若武王妃因此有个闪失,武王绝对让她们死无葬身之地!   回想昨天还好好的小院就在眨眼的功夫变成一片废墟,在场谁敢不惊,谁敢不惧?连紧张得要命的白易都不敢吭声了……   等待总是显得格外漫长,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产房里忽然传出一声响亮的婴啼。   不一会儿,产房门打开,产婆笑盈盈的抱着孩子走了出来,却被外面凝重的气氛吓了一跳,笑也僵住了。   “武王妃呢?”皇甫煜沉声问。   产婆本就被产房外的气氛吓了一跳,再顺声看到面带黑气的皇甫煜,顿时醒悟了什么而吓得浑身一软,若不是白易眼疾手快,他刚出生的宝贝儿子就要这么滚到地上去了。   也难怪产婆那么害怕,这都得归功于武王大人那间隙性好说话的脾气,尤其扯上武王妃安危的事情,他的脾气是绝对大到恐怖的……   “我问……”   皇甫煜再度出声,如同耐性磨光了似得沉冷,却又才出两个字就断了,人影也一闪就到了门边,一下就把站在那里的产婆和接住儿子的白易挤开,扶住从产房里出来,面色绝对好不到哪里去的萧如玥。   “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是不是哪不舒服?哪儿不舒服你告诉我啊?不要不说话啊!”皇甫煜诚惶诚恐,一张嘴就噼里啪啦的问,萧如玥压根就没有张嘴插话的机会。   所以,她干脆不跟他说话,直接扭头对白易道:“去看看晓雨吧。”   白易感激不已的道谢,不敢再把宝贝儿子交给产婆,从萧如玥为他开出的道儿直接进了产房去。   产婆一见,赶紧张嘴就要说产房是污秽之地,男人进去是要染霉运的,却猛然想起武王在旁边,而话是武王妃说的,她这一开口无疑是在说武王妃不对,纯属活腻歪了!   便,紧紧的闭上嘴,小心翼翼的缩了开去。   “玥玥,你……”皇甫煜的紧张被无视,顿时气得不行。   萧如玥这才道:“我没事。”   皇甫煜一听,更气了:“你这也叫没事?来人,拿面铜镜来让她自己看看!”   萧如玥讪讪:“我真没事,只是第一次亲眼现场的看到小宝宝出生……有点……被震撼到了……”   *分啊分啊*   药痴暴跳如雷的说了三百遍萧如玥真的没事,皇甫煜才勉强信了,又看看萧如玥面色确实恢复,才放了药痴离开。   人一走,萧如玥就问:“宫里那位什么情况?”   “……”皇甫煜瞪着她:“你能不能多关心你自己一点?”   萧如玥一阵静默,忽然问:“你吃了什么特别的东西没有?”脾气怎么忽然那么爆?   皇甫煜真是彻底败给她了,却,也更心疼她被逼得处处都这么敏感,语气不由也缓了下来:“就算在玄武营,我吃的所有东西也都是二师兄仔细检查过确定没问题的,你不用担心。”   萧如玥反而忽然就咧嘴笑了:“所以啊,你也不要太担心我呀,我好歹懂得比二师兄多,医术也勉勉强强比他技高一筹,更明显没有他那间歇性癫狂症,自问够冷静够动分寸,哪能那么容易就有事?”   皇甫煜看着她,好一会儿,无奈叹气。   “所以,宫里那位到底什么情况?”萧如玥又问。   皇甫煜斜眼向她,好一会儿,又更用力更长更夸张的叹了一声,才答非所问的来了句:“惠妃娘娘有喜了。”   萧如玥怔了一下,竟然还是追着一个问题不放:“那皇上呢?什么情况?脸色,眼神,有没有频频打呵欠?”   “玥玥……”   皇甫煜凑近过来,很近很近的时候,才忽然低声问:“你是不是怀疑惠妃娘娘给皇上吃了什么东西?我记得你说过,有种叫罂粟的东西。”   萧如玥道:“那东西我们凤国没有,惠妃娘娘如今深在后宫,想要跨国弄到那玩意不容易,再加上手伸越长越容易出问题,她不至于那么蠢。”   皇甫煜挑眉:“也就是说,是别的东西?”   “没有确实看到人我也不能肯定,但是……我总觉得惠妃之前没了儿子的反应太平静,而皇后一死还在国丧,她却竟然怀孕了,皇上最近也像吃了火药似得,脾气愈发暴躁……”   瞥向皇甫煜,又道:“倘若当真被我不幸猜中,那么,那个天女的身份说不定还能帮她一把呢,你,打算怎么办?”   既是天女,又怀着皇家血脉,简直名正言顺的可以……   皇甫煜眨眨眼,很认真的反问:“我就奇怪,一样是受宠,为什么皇贵妃这么多年都不怀孕?”   正文 230 婆媳一心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萧如玥一阵静默,斜眸过去:“王爷,您能不能不要一问就问这种技术含量这么高的问题?”   一样是受宠,皇贵妃为什么就这么多年都不怀孕?   这看似只有一个问题,但牵扯的问题却多了去了,比如,可能皇上连年卖力耕耘把种子播稀薄了!再比如,可能皇贵妃自身有不可挽救的问题!再再比如……   “反正,说再多也就脱不开一个,一大群女人抢一个男人的世界非常非常复杂……”她聪明绝顶的做出总结。请使用访问本站。   但,武王大人看着面前身体年龄还不足十七岁的小王妃如此气定神闲的说出这样的话,却不禁有那么点汗,心中天平一摆,立马决定结束这些煞风景的话题:“算了,不管哪样,都顺其自然吧,毕竟祖训在先,做子孙的也不好违背,小心行事就是了,时机到了再站出来镇一镇场子。”   唉,祖训这东西可真是……   萧如玥默默。   她虽没有抱怨出口,但微微向一侧撇的嘴儿却告诉了皇甫煜全部,他不禁笑着揉揉她的头:“有些人,与其我们动手,还不如让别人下手去,冤冤相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还是让别人去苦恼吧。”   萧如玥莞尔,依进他的怀里:“我知道。”   一开始,她确实没有往深处去想,因而,真的曾经只当他是纯粹的怕麻烦懒惰,现在,她却是真的明白了……   帝王万人之上尊贵无比,却,也太多束缚太多身不由己,所以,他不想为君为帝,既然如此,那自然就要推别人上位,只是,别人能有子嗣继承大统他亦会有子嗣继承祖业,一旦站出来图了一时畅快,却冤冤相报何时能了?   因而,他始终以过人的耐性不站出来与人正面为敌,用他的方式尽着皇甫家子孙的义务守好眼下的一切!用他的方式尽着后代长辈的责任为子孙铺出一片明朗没有无谓争端的天空!   他,不是懒惰,不是不狠,只是,对长辈对子孙对这整片天下,很温柔而已……   不由的,萧如玥轻轻道:“呐~,我有没有告诉过你,遇上你嫁给你,是我两个人生中最幸福的事?”   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从她嘴里出来的话,却在冷不丁的时候忽然就冒了出来,皇甫煜着实怔了一下,而后,笑意满溢双眸,却道:“嗯?你说什么?不好意思,今早要上朝起得早,刚刚有点昏昏欲睡没听清。”   “……”   皇甫煜忽然用力叹了一声,可怜兮兮道:“我后天又要出发去东面青龙营了,这一次说不定要两个月,也有可能更长……”   所以?   “你就不能趁我在家的时候,哄哄我吗?”声音愈发可怜兮兮。   萧如玥忍着笑,直接提议:“要不,我直接跟你去?”   余光落向那袄子都遮不住隆起的小腹,清俊的脸整个都垮下去了,郁闷道:“还是……算了……吧……”   萧如玥嘴角微翘,抬头看了看他,眼底笑意顿时更浓了,仰颈,顺着他光洁的下颚轻吻至他的唇,将他面上的讶异至欣喜一览无遗。   “这样补偿,行不行?”   “勉勉强强吧。”   “……”   事实证明武王大人其实是很欠抽的……   *分啊分啊*   晓雨生了个大胖小子,白易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虽然两人都是下人的身份,一般观念里,下人生的也是下人,不至于满府跟着喜庆,可是,武王府因为几位主子一个比一个开明的关系,再加上人多势众小萝卜头儿却没几颗,俨然成了有那么点奇葩的豪门大院,很多阶级观念就那么名存实亡,再有晓雨的干娘又是老王妃皇甫佟氏的亲信陈妈妈……   胖小子就这么顺理成章的被抱来抱去抱来抱去,抱着抱着身价就翻着跟斗似得长了,府里压根谁也没当他是“下人的孩子”!   晓露来看晓雨的时候,晓雨忽然就哭了个稀里哗啦,直抱着晓露道:“晓露,我们的命真好,真好……”   晓露虽然偶尔会脑子一热就犯糊涂,但总体上,还是很聪明机灵的,虽然晓雨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但她还是很快就明白了晓雨在说什么,再加上怀孕的女人不可理喻起来绝对不能理喻,因此,她竟然也说哭就哭的抱着晓雨一起稀里哗啦哭个畅快淋漓。   房外的白易和柳翊自然莫名其妙,听着两人哭得那么凶,肯定吓傻了,想进去看,却又被指派过来服侍晓雨坐月子的妈妈拦着,直说女人坐月子的房间男人不能进……   这事很快传到了萧如玥耳里。   “傻丫头不犯傻还算什么傻丫头,别理她们。”萧如玥云淡风轻的说着,就转看向了秋月,直直的,定定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秋月跟着萧如玥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再加上原本丑姑负责的事现在全由她一把抓,历历练练长进神速,被萧如玥那么看着竟然也能忍住,但终究在一柱香后还是败下阵来,真怕主子那么一盯就盯她一整天,只好硬着头皮出声:“武王妃,您有什么吩咐么?”   “我现在什么也不用做,所以我很闲,所以就变得很三八,所以想问问你,卫风怎么样了?”萧如玥倒是直接。   秋月顿囧,更窘,很想扇自己贱贱的嘴,好好的干嘛要问主子呢?让她盯一天就一天,盯盯看又不会少块肉,现在好了吧,怎么回答?她脸皮可真心没法跟主子比厚!   “别一副恨不能拿铲子挖坑把自己埋了的样呀,倒是说句话嘛。”萧如玥保持三八。   秋月憋红了一张脸,还是半天吭不出个屁来,倒是这时,有人送信来了。   萧如玥一看,顿时笑喷了。   正好撞上国丧,免得招惹是非,萧四爷的丧礼也办得十分简单,早早就下了葬,按算该是早几天就能回来了的,却偏偏,萧如梅意外的“伤心激动”,直扯着萧如云和萧如鸢不放,说是有她们陪着才能入睡。   虽然死了男人,却到底还是皇家的媳妇,自然家里长辈也不能明着怎么她,再加上大房和三房才出过那样的事,家里的长辈们心里都有些疙瘩绷着皮过日子,就怕犯着了萧大当家,因而,长辈们向来不管事就算看不过去却也不好插手管,管着事又多半不愿出这个头惹上事,直接可怜了萧如云和萧如鸢这两小姑娘,处境微妙的让萧如梅钻了空子缠着不放。   萧勤玉倒是想帮,却碍着男女有别,就算是自家兄妹也不太方便老往内院钻,何况萧如梅只是缠着两人不放而已,说不上是干了啥,又岂能怎么样她?起初萧如雪也看出了端倪能从旁帮衬着,萧如梅倒没办法缠得那么紧,现在萧如雪被忽然受潘瑾瑜的命上门的锦玉接去会合了,萧如梅就干脆直接的猖狂起来……   萧勤玉不得已,倒也还是不敢直接搬那个冰冻死人爹出去镇场子,于是,她这个武王妃姐姐就派上用场了,亲王妃在武王妃面前都得矮一截,何况是一个死了丈夫的皇子妃?谎称她密信告诉他她不舒服,不一下炸急了家里那群长辈才怪,二话不说就齐齐送大佛似得把三人打包上了路。   他那头谎说得溜,却也还是要她这头帮着圆才行,所以……   “去,放消息出去,说我最近都不怎么舒服,王爷又忙,身边亲近人一个个不在身边,很孤单很寂寞很憔悴。”萧如玥吩咐秋月罢,看看信,忍不住嘟囔:“臭小子,打着我的名号招摇撞骗竟然语气还那么理直气壮!”   倒是,武王大人也厚颜无耻的直接拿这个借口当理由,理直气壮的撇下所有公务粘了武王妃好几天……   萧勤玉顺利带着萧如云和萧如鸢回来那天,皇甫煜收到密报,皇帝欲立惠妃为后。   皇后是国母,立后如此大事自然草率不得,但,也更多人想把自家人推上去好从中获利,因而,历代立后都会有一番激烈争执,谁输谁赢就得看谁能拉到的势大,而武王府无疑是凤国天下势最大的一家……   “我看我还是今天就收拾收拾东西启程去青龙营吧,免得这事皇帝一开口,文武百官就来踩平我们武王府门槛。”皇甫煜无奈叹了声后,便定定的看着萧如玥。   萧如玥浅笑:“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他们只是想趁机把你支开做小动作,我也不是吃素的。”   “我每天都会送信回来汇报情况,所以,你也要,还要没封都对照我的汇报格式写。”皇甫煜一本正色道,完全不容反驳。   萧如玥一听,顿时狠狠的汗了一把:“你饶了我吧。”如果他连一口饭嚼了多少下一天上几趟茅房都写得清清楚楚,岂不是……   “那我不走了,管那些元帅大将军不派人踩平武王府门槛,管那些文武百官不一天三趟的叽叽喳喳。”   “……”   都说怀孕的女人情绪波动大,喜怒无常多愁善感,但,萧如玥却根本没有这些症状,或者该说,有这样的武王大人在,就算其实原本有,也相比之下瞬间弱爆的显得没有了。   这头把皇甫煜哄好了,那头萧勤玉兄妹仨也跑来了,揣着两封信,一封萧如梅写的,一封萧四夫人房氏写的。   萧勤玉道:“硬塞十六妹的。”   萧如玥撇撇嘴,比起萧勤玉和萧如云,萧如鸢明显就是个软柿子了,三人中不挑她捏挑谁捏?   接过信,看了看,再度撇嘴。   萧如梅洋洋洒洒一大片,可歌可泣,却总结就是一句话,姐妹一场同嫁京都,理所当然相互照应,有时间多去看看她。   四夫人房氏也是洋洋洒洒一大篇,先道感谢后说可怜却是跟萧如梅的内容相呼应的,还是那么个意思,让她们姐妹一场同嫁京都,相互照应些多去看看萧如梅!   萧如梅要是像以前一样,就算为了明哲保身用点小手段,但总体不算太惹事脑子也正正常常的话,就算不说,萧如玥也会偶尔去看看她,可问题是,一个脑子正勇猛往不正常发展的人,再加上她那皇帝公公皇妃婆婆……   那种人,还是少看为妙!   不得不说,老王妃皇甫佟氏虽然是只蛰伏的雌虎,却一旦得到她承认,她就是个聪明又善解人意的绝世好婆婆……   这不,压根不需要萧如玥这个儿媳妇自己开口,那绝世好婆婆只看自家宝贝儿媳妇好好的却忽然放出去“不舒服很憔悴”的消息,就立马心领神会知道宝贝儿媳妇是有心避着什么人,再仔细推敲,也就不难猜出避的到底是什么人,于是,在武王大人前往青龙营的第二天,绝世好婆婆就敲锣打鼓的站出来给儿媳妇树挡箭牌——   头天请高僧次日请法师,有模有样连着闹腾了好几天,愣是搞得满京都的人都以为武王妃怎么了,于是,强大的谣言威力下,京都贵妇纷纷上门慰问,她老人家则咳了咳,支支吾吾掩掩藏藏,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直说什么“毕竟年纪小又是头一胎”,什么“好好养着等到出生就好了”,什么……   于是,脑补能力强大的人民群众们总结出来了——武王妃状况不妙啊,随时有可能出意外啊,虽然老王妃没明说,但绝对是要让武王妃在家静养着直到生产为止滴,所以,送贴子上门邀请武王妃干哈干哈的,都是自讨没趣活腻歪了!   “娘,谢谢。”萧如玥由衷的。   虽然一个小小萧如梅,她一根手指就能搞定,真没指望谁会站出来帮自己的忙,但这婆婆却主动站出来袒护她,那意义又是不一样的,尤其是,曾经从未得到过真正的关心和爱护的她而言,简直奢侈……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傻话。再说了,我好歹也是做婆婆的,是长辈,哪能总让你这个做媳妇儿的小辈站出去扛下所有事?”老王妃皇甫佟氏笑着打趣道:“要说麻烦亲戚,我可半点不比你少。”   姜果然是老的辣,老王妃一出手实在不简单……   一方面,萧如梅就算回京都后假上吊引人注意,萧如玥也能名正言顺的不去围观了,而萧如梅一个披麻戴孝的寡妇,避讳多多,上哪哪能欢迎她?最起码,就算她脸皮够厚不怕口水淹死,武王府也可以直接把她挡在门外!   二方面,萧如梅一个姐妹都不能名正言顺把萧如玥请出门,宫中那些既想要民心又想使坏的主儿,不亲不故的,又拿什么借口召她进宫?而她不出门,层层保护的武王府内,他们就是相对她怎么样也不容易了!   三方面,谣言威力强大,越传越不像话,不但常喜常乐和唐镜明两位师兄得脱身飞了回来,连那丢下亲儿子就失踪无限期的大师兄冷寒童鞋,都拎着准大师嫂跑来了。   这位准大师嫂姓施名怡,十**的年纪,当真算不上漂亮,却有一双十分灵动而暗藏狡黠的眼,似乎眼神儿一溜达,入目所及的人事物就统统在她脑子里留下印子并明码标上价,人,该捧的捧该踩的别客气,事,有好处不惜手段也要掺一脚没好处能有多远躲多远,物嘛,值钱的不值钱的只要能换钱的,她统统想要……   再加上她生了一对深酒窝,牙齿也很白又生得均匀整齐,搭着那双灵动的眸,顿时就让她一笑起来,简直夏阳般灿烂耀眼!   萧如玥看来,施怡虽然是奸人恶人但却不是坏人,她会厚颜会无耻却又有着一定的底线,不过,横竖怎么看她都实实在在是个特能闹腾的主儿……   所以,看到施怡那一刻,萧如玥笑了,真心笑了,暗叹这里的月老绝对是个捣蛋鬼,要不然,怎么给大师兄冷寒那种人,配了这么一号宝贝疙瘩。   “我决定把老四老七留下,带老六老八去小幺那边。”   大师兄冷寒说着,就把手里拎着的施怡推到萧如玥面前:“这个,一起寄放在这里,不用当客人待,当下人使唤就行,虽然打架的功夫不足以自保,逃命的轻功却是一等一,小心保管贵重财物。”   被这么对待,施怡倒是一点不在意,冲着萧如玥就是谄媚一笑,活像招财猫似得摆了摆爪子:“武王妃,久仰大名,多多指教。”   萧如玥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才抬眸看着冷寒,笑,浅浅绽开:“什么手段都行,对吧?”   这话说得很慢,出声轻柔咬字清晰,却没来由就给人一种脊背泛寒的感觉,施怡一激灵,满脸与夏日争辉的灿烂笑容顿时就僵凝住了。   冷寒略微的静默了下,道:“你看着办。”   看着办?嘻嘻,若是把他准老婆办没了,他会跟她拼命么?   萧如玥咧嘴,倒是干脆:“成。”   转眸,看向施怡,凤眸蓦地就是一弯:“大师嫂,当着大师兄的面我们可得把话说在前头,我呢,现在正怀孕,情绪稍微有点起伏难控,难保出手的时候没了轻重,所以,你可要乖乖的呀。”   施怡立马点头如捣蒜,而下身的双脚,却不露痕迹的往冷寒那里缩了缩,冷寒一告辞,她立马说是送行的追了出去,隐隐约约传来嗲得人一身寒毛竖的声音——   “寒寒,我觉得我还是跟你去照顾你比较好。”   “放心放心,我拿我的双腿保证绝对不回捣乱,你就带上我嘛。”   “呜呜,那个武王妃好可怕,绝对不是什么好鸟,我不要留下来啦,寒寒,我会没命的……”   萧如玥听得到,常喜常乐自然也听得到,顿时皱了眉,有些厌恶,异口同声道:“这人怎么这样!”冷大侠什么眼神!   萧如玥笑:“每个人撒娇的方式都不同,不用管她,搁她两天就安分了。”   “万一她跑了怎么办?”常喜常乐忧心道:“冷大侠不是说了吗?她轻功十分了得,万一她连小冷云一起偷了跑掉,武王妃您回头怎么跟冷大侠交代?”   萧如玥依旧笑,胸有成竹道:“哪个真想跑的人,会把逃的意图那么明显的摆出来?放心吧,她顶多也就在武王府的某个地方藏个两三天让人着急,但绝对不会离开的。”   竟然,还真的被萧如玥说中了。   冷寒一走,施怡就不见了,连带着本来放在床上有丫鬟妈妈陪着的小冷云也失踪了。   清风阁顿时乱成一锅粥。   萧如玥过去,只一句话:“不用着急,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时候到了自然就出来了。”   见她这么淡定,老王妃皇甫佟氏也就没说什么,自然也就下令不用找了,陈妈妈还特地去把干外孙子抱来给老王妃玩,气氛一样和乐融融。   许是发觉了自己的行为幼稚,又许是觉得萧如玥可能真的干得出来就算她们母子失踪几天也不会去找,到时候再出来就难下台阶,于是……   只是当天傍晚的时候,施怡就抱着小冷云冒出来了,倒是自然的说是许久没见儿子,抱去独处会儿了。   萧如玥只是点点头,压根半句都不说她,直接把她空气一样的晾在那里。   施怡倒是识趣,也不黏着萧如玥,而是借着儿子的光使劲的蹭老王妃,可,老王妃皇甫佟氏何许人也,且不说看人的本事,就单单瞧着宝贝媳妇儿那对人不咸不淡的态度,就立马明白了几分,更秉持着与宝贝媳妇儿一条战线对外的态度,果断干脆的,也把施怡给晾了!   “武王妃,库里的……和……都不见了。”秋月低声对萧如玥道,小脸倒是绷得紧紧的没露什么颜色,可眼底,却分明急得都蓄水了。   东西是她保管的,现在却不明不白的不见了,样样都价值连城,她她她……卖了一万个她也赔不起当中一件啊,更辜负了主子的信任,她哪能不急?   常喜常乐一听,顿时怒了:“肯定是那个姓施的偷的,瞧着我们都不理她,又不敢跑,所以就……”   话没说完,不知何时坐上墙头的施怡就大声嚷嚷了:“喂喂喂,你们背着人胡说八道什么呢?没证据不要胡说八道啊,小心天打雷劈!”   若是不出声,还当真不知道她来了,轻功确实了得……   正文 231 多事之春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萧如玥心里暗赞一声,而面色却平静无波,甚至看也不看施怡一眼,慢条斯理的在与萧勤玉对弈的棋盘上轻轻落了一子,轻轻慢慢道:   “没事,不管丢了多少,统统记到大师兄的账上就对了,有王爷在,不必担心大师兄会赖账。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这话一出,众人包括施怡均是一怔,只萧勤玉泰然自若,恍若未闻的静观棋局,轻轻落了一子……   子落棋盘的时候,施怡也猛然回过神来,顿时在墙头上横眉怒目:“你是武王妃就了不起啊?没有证据你凭什么胡乱诬陷人?你当冷寒傻的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嗯,大师兄绝对不是傻子,但是呢,他很正直。”   萧如玥依旧没转去看向施怡一眼,浅浅笑着又落了一子:“更何况,我清清楚楚的记得,大师兄临走之前有特别交代——小心保管贵重财物!”   慢悠悠喝了一口参茶,浅笑依旧,就是不转头去看某人:“我所认识的大师兄不是个多话的人,更不是个废话的人,既然如此,他为何临走之前还特别交代了这话?不就是意味着有些事他心里有数吗?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再浪费时间人力去追查?管他是谁偷的,反正有人心里有数回头肯认账,统统记在他账上就对了,总是亏不了我们。”   一番话下来,说得众人一愣一愣的,回过神来,秋月抿唇收了苍白,常喜常乐窃笑直道好,萧勤玉继续装聋,施怡……   整个气炸得跳站到了墙头上,怒气冲冲的指着萧如玥:“你要不要脸啊,亏你还是武王妃呢,竟然连自己男人至亲的师兄都要……”   “啊~,对了……”   萧如玥犹似压根没听到那头的爆炸骂声,猛然想起似的抬头看向秋月,道:“神钧天奏乐图,时辰八卦炉,天地**檀香炉,羊脂玉净瓶这几件都好好的还在吧?”   从上辈子看过的电视剧里抠出来的四件宝贝,秋月哪能听说过,自然乍一听就懵了,好在她跟着萧如玥的时间也不短,近来又全盘接手了丑姑的工作,历练不少,对着萧如玥的眼她竟就反应迅速的当即白了小脸,咬着唇,慢慢的摇了两下头。   瞧清楚了没?   秋月童鞋只是摇了两下头,可是半个声都没吭,是回答了,却也不算真的回答了,模棱两可很具歧义,搭着萧如玥筒子的问话,翻译起来……   可以是——不,见,了!   也可以是——瓦不知道乃在说虾米呀!   而,不管她是哪个意思,萧如玥都倏地就瞪大了眼,一贯轻柔的声音陡然就拔高了八度:“那些东西都不见了?怎么可以?你知不知道那些都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遗物啊!那不是金钱可以衡……”   话没说完,一个更高更尖的声音盖了过来:“放屁!你库里哪有那些东西!”   萧如玥一听,顿时怒得扭头就冲着墙头的施怡就更更高声:“我库里没有那些东西吗?我的仓库有什么东西我会不知道吗?我明明记得神钧天奏乐图就挂在库里的墙上,好大一幅……”   “放屁!什么好大一幅,我进去压根就没见过什么鬼神钧天奏乐……”   话到一半,施怡猛然回过神来闭上嘴,却已经太迟,亭子里萧如玥正奸计得逞的冲着她笑,而后,慢悠悠转头端茶喝了一口,才轻幽幽的飘出一句:“你们~,都听清楚了?”   秋月,常喜常乐,萧勤玉,齐齐颔首应声:“是。”   “你……”   施怡整个都炸了,但,只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就立马又将冲顶的怒气收了回去,绽出那与夏阳争辉的笑飘了下来:“素闻武王妃聪慧过人,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施怡领教了,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萧如玥并未扭头看向她,视不斜出棋盘的唇角微微上翘,又在棋盘上落了一子,开口出声温吞而轻柔,有着山间潺潺清泉的动人清澈:“嗯,我确实还挺聪明呢,竟然当时就听懂了大师兄离开那天,你那番貌似撒娇的话中话。”   除了施怡,众人一听这话就怔住了。那天那番话,是话中话?   “我姑且算你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女子在心上人面前羞赧这种事跟你压根无缘,但……”   轻声悠悠间凤眸未转,萧如玥如同成熟的大人看着幼稚瞎闹孩童一般的宽容眼神看着施怡,微微浅笑:“我看你面色红润两眼清亮,明显不疯不傻,又怎么会无端端的在武王府的地盘上以我这个武王妃听得到的音量,嚷嚷着是个有脑子的正常人不敢说的话?我很可怕?你会没命?呵呵……”   眸转回棋盘上,却只一眼便又直接看向了对面的萧勤玉,惊得他赶紧落子,才凤眸微弯向下笑似乎更浓了一分,依旧是那个慢吞吞的语调道:“你不过是在告诉我,你,不怕死,所以,我不要仗着自己是武王妃就对你指手画脚,否则,你绝对会反抗,到时候你有什么损伤的话,我就不好向大师兄交代了。”   啪啪啪,施怡用力拍手,依旧是那夏阳争辉一般的灿烂笑容:“全部答对,你果然很聪明呢!”   常喜常乐一听,气极,看那姓施的现在哪里有半点被人戳穿的尴尬,更觉得她此时此刻那满脸的笑确实很灿烂很惹眼没错,却,没来由就有股子让人冒火的挑衅。   “是全部吗?”   萧如玥轻轻的,又开口了,却是个有耳朵的都听得出来,此时她的声音多了一抹讥讽的味道:“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吧,别妄想挑衅我惹毛我,让你可以有所谓逃命的光明正大的借口离开武王府,你那些无功用的挑衅,对我根本不起作用。”   施怡微僵。   “更警告你,不要自作聪明伤及这个武王府任何一个人的安全,否则……”   说话间素手陡然一挥,旋即就有数抹小黑影打向施怡。   施怡大惊,本能点地倒掠,她确实打架的功夫渣到极点,轻功却是绝顶,这事发忽然突兀退掠虽说不能尽极全力,却也是极快的,但,竟然尚不及出五步,就定在了那里,霎那间面色大变冷汗湿了一背,旋即,就听到了那慢悠悠却压迫力排山倒海一般的寒声:   “你纵是轻功独步天下,我要杀你,也易如反掌!”   施怡并没有被点穴,但是,她身上的数大死穴都在一瞬间被飞来的黑棋子碰了一下!   是的,只是碰了一下,尚未灌注内力,所以她此时此刻还能安然定在那里,而倘若灌注内力打上身的话,她现在已经死了,所以,她是生生吓呆在了那里……   “啊~,对了……”   萧如玥又开口了,却一敛魄力寒气,柔声慵懒得像只昏昏欲睡毫无杀伤力的猫儿:“我师父呢,是个懒人,不喜欢做任何无功用的事,所以,他教我的武功都是一招致命的毒招,实战起来十分管用,只是害得我现在硬要手下留情的话十分困难,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施怡也是极致聪明的,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不会轻易出手,一出手也未必就夺命,但,忤逆出手的她,就绝对是找死!而且死得很快很快!   呜呜,寒寒,武王妃真的好可怕啊……   *分啊分啊*   施怡安分了,十分安分,就算跟着萧如玥对她而言是件沉闷得抓狂,无数次想用自己脑袋跟墙拼硬的事,她也还是屁颠屁颠的萧如玥走到哪,她跟到哪。   从萧如玥库里拿走的东西,自然当天就统统放回了原处,还原来怎么摆的就怎么摆回去,秋月都说,差点以为东西其实根本没丢过。   变化老王妃皇甫佟氏看在眼里,笑在心里。   她不否认,施怡很活泼很讨喜,但她也太过活泼了,简直像只野猴子,若是没萧如玥这根绳子拴住她,她保准天天上窜下跳惹事生非,尤其是那双眼,灵动有余清亮过头,偏生又稳稳的藏了抹狡黠,贼溜溜的一刻都安分不了似得,一个搞不好,她就太有可能夜里飘出府去,把别人家的财产搬进武王府来寄放,把武王府当她的藏脏窝……   但,这并不意味着施怡是坏人,只是,她也不在正统良民界内,她那近乎野性的天性很容易无心闯祸,而,武王府这种地方是不能让她惹祸的!   因而,老王妃皇甫佟氏虽然喜欢施怡,却也并未给施怡太多的熟稔机会,待她始终分寸恰到好处,不至于让她感到在这里受冷待而委屈,亦,没有机会母凭子贵恃宠而骄,有筹码爬到萧如玥头上去撒野。   日子又这么太平了两天,皇帝当真在朝堂上宣布,要立惠妃左乐之为后。   这事,不仅顷刻间在朝堂上轩然大波,还连太后,都忍不住召了老王妃皇甫佟氏进宫,说的刚得了两斤极品春茶,让老王妃去尝尝鲜。   太后跟老王妃皇甫佟氏虽然年纪差了一大截,却是同辈,两人交情素来不错,时不时就会着老王妃进宫喝喝茶聊聊天,但这一次……却只怕没那么简单!   看着萧如玥给的两颗食指大小的莹绿色药丸,老王妃皇甫佟氏失笑:“应该还不至于吧。”   这药丸,说是一粒就能解四十八时辰内一切不立即夺命的剧毒,也能缓夺命剧毒的毒性,显然名贵至极有价无市,可这宝贝小三媳妇儿却眼也不眨的一给就给了两颗防身,这……   是得多多虑才有的谨慎啊?   “小人多贱招,还是以防万一的好。”   萧如玥一本正色还理直气壮,老王妃皇甫佟氏顿时就乐了,应着好的同时就放了一粒进嘴里,收起另一粒。   本来,她真只当萧如玥是太过谨慎,应承了也不过是不想博她的好意,却没想到,她还当真是推脱不得的被留在了宫里过夜。   她事先吃了解毒丸,所以她的吃喝里到底有没有问题还真不好说,但太后,却是忽然不舒服了,她被皇帝亲自拜托,留下来陪太后。   君命难为,她只好留了下来,只派了陈妈妈送信回去给萧如玥,却不想,陈妈妈竟然会在宫里遇袭,待陈妈妈清醒过来挣脱束缚拼命报信,却已是三个多时辰后,入夜了……   而,她们并不知道,陈妈妈昏迷过去的这段时间,又另一个“陈妈妈”带着口信,回到了武王府!   这位“陈妈妈”,言行举止没有一丝破绽,轻而易举进了武王府来到萧如玥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老王妃也不知道怎么就忽然倒下了,面色苍白浑身抽搐,御医院的御医都看过,却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不能贸然移动老王妃……武王妃,您快进宫看看老王妃吧,不然,不然呜呜……”   “陈妈妈”学得很像,易容术也无可挑剔,只千错万错,不该跑到将易容术修得炉火纯青达到祖宗级别的七师兄面前卖弄。   人影窗下晃过,一个眼神,便让萧如玥明白了,当即让“陈妈妈”不要着急,喝口茶稍微休息的等她一会儿,她换身衣服准备准备,就出发进宫。   虽然被警告过,“陈妈妈”忌惮着萧如玥,但在她看来,萧如玥和她身边带的这些人还是个个都太年轻了,就算萧如玥当真精明透顶沉稳过人,却也不能控制身边的人个个跟得上她的节奏不露马脚,更……   不相信萧如玥能识破她的易容术!   因而,她当真信了萧如玥那顿时就铺满一脸的着急,也信了秋月那张憨厚迟钝的脸,常喜常乐的惊愕骇然,只是……   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贼眼溜溜闪烁着狡黠的施怡。情报里没有这个人啊,这个人哪里冒出来的?算了,不管这人什么人,瞧她那贼精贼精的样子,只怕要坏事!   施怡还当真不甘寂寞,两步就窜了过来围着萧如玥卖萌:“我也去我也去。”   “大晚上的你跟去?小冷云怎么办?他可是你亲儿子!”萧如玥似乎真着急了,偏生有人冒出来捣乱,不但语气十分不善,还恶狠狠的横了施怡一眼。   萧如玥的厉害,施怡是见识过了,更真不敢赌她不敢下手,因而,那狠狠一眼,当即就让她撅着嘴明显不甘,却也不敢再说什么,霜打的茄子似得蔫蔫的回了小冷云旁边。   倒是那“陈妈妈”一听这话,顿时了悟了,不由就往小冷云那边分了抹余光。   原来那个一直查不到来处,曾一度以为是武王血脉的孩子,是这个女人的,但这个女人又跟武王府是什么关系?   算了算了,那些都不归她管,不过,那个女人刚才虽然只一窜,却着实惊人,显然轻功了得,若是她跟着的话,实在碍事,好在有个孩子拖着她……   “陈妈妈,奴婢带您先喝口茶。”秋月奴相奴声的道,光听着就有几分遇事的惊慌。   “陈妈妈”很满意,只催促了萧如玥快一些,就这么不疑有他跟着秋月退出房去喝茶,等萧如玥准备。   “皇宫你敢去么?”   萧如玥忽然转身踱来就劈头一句,问得施怡整个都懵了,但也很快她又绽开笑脸,是夏阳的灿烂耀眼以及……不可一世!   “为何不敢?”   “很好!”   萧如玥笑了,而眸中却寒芒乍现,惊得施怡一哆嗦,蹲着抱紧儿子都能眨眼后缩出好几步,张口就不喘气的道:“你你你,你想干嘛?想干嘛?我刚才就随便问问你说不行我不是也没赖着么?后来是你自己问我我实话实说而已。”   那狐狸崽子遇上王的反应,惹得常喜常乐差点喷笑,但萧如玥却没有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我看你轻功那么好,当真什么也不干的窝着确实憋屈,就想给你个好玩的东西让你带进皇宫里玩玩。”   “真的?”施怡狐疑,一脸“她有这么好心?”。   *分啊分啊*   武王妃入了夜出门,就算不算排场,安全起见带的人也不能少。   于是,宽大豪华的马车,前呼后拥左右不留缝的排场,已经足以搅了夜的清静,更何况,出了府的一路上还有人不停的喊快,又有人不听的喝慢。   喊快的,是萧如玥,因为她“着急”老王妃!   喝慢的,是秋月,是常喜常乐,因为她更“着急”武王妃!   老王妃在宫中不知情况,但武王妃怀有身孕赶路却是大大的情况,因而,秋月和常喜常乐忠主一根筋,不顾冒犯直接扯开嗓门大喊慢,也说得过去,只是……   大晚上的如此热闹,哪能不引人开窗透缝的探头侧目,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武王妃竟然大半夜的出门了!   本着武王妃素来的和蔼亲民,有人想也没想的就高声问了:“武王妃,您大晚上的这是要急着去哪呀?”   本着素来亲民和蔼的形象,武王妃自然而然探头出马车外回道:“老王妃今日宫中做客,忽然不适,御医查不出原因又不敢贸然移动她老人家,就请我进宫去看看。”   萧如玥的声音,看客们都懂滴,那是听着轻轻柔柔,实则穿透力十足,那么扬声一应,自然就不止是问的那个听得到,于是……   御医们当即纷纷因为被广大人民群众背后咒骂而喷嚏连连!   而且,善良淳朴的人民群众,还自发的在自家窗下大门前挂上一盏盏灯笼为武王妃照明,以免道路不平哪儿有坑,被拉车的马儿踩了颠簸到车里的武王妃就不好了……   可,这些却让“陈妈妈”的脸止不住的抽搐。   有些事,只适合月黑风高人影稀疏夜干滴,这么轰轰动动满街灯明人影晃,实在,实在是很不方便噻~   马车内,萧如玥快笑趴了。   常喜常乐相视一眼,压声提醒:“武王妃,还没见着老王妃呢,小心一些的好。”   萧如玥却忽然道:“你们说,老百姓这么淳朴热情待我,我是不是该出去跟他们打打招呼亲民亲民?”   秋月,常喜常乐:“……”   于是,萧如玥真的钻出马车“亲民”了,也没多久,就引得街道两旁屋顶上,人影伏行,慢慢移近而来。   武王皇甫煜就像一柄沉睡土下千年的宝剑,中毒病重是他蒙锋的尘土,如今恢复,尘土尽去,不再平庸无能,锋芒万丈势不可挡,扎了很多人的眼!   他对她倾世的荣宠天下皆知,也让人知道了,她是他的弱点,所以,除去她,即便不能瞬间崩溃了他,但,也绝对能让他如同断足断臂了一般不良于行!   只要他不良于行,他们就会蜂拥而上,转瞬将他撕成粉碎……   第一支箭破空锐响,疾速直逼她咽喉的时候,她也在众目睽睽之下,接过常喜常乐递上的弓和箭。   夜空下,万灯聚焦于一点,人们看到武王妃五箭同时上弦,拉满,松!   举止之间,说不出的优雅而慢条斯理,更霎那间妖艳得让人移不开眼,直直望着,如同扑火的飞蛾般无意识的痴缠,直到“当”一声尖锐的兵器碰撞迸出火花,离弦的五箭中一箭将袭来夺命的那一支击落,方才纷纷变色的回过神来。   与此同时,萧如玥也扬声高喝:“未免无辜伤亡,大家统统退回家里去关紧门窗!”   那一声,听着不高,却传得很远很清晰,也更像开战鼓一般,声起之时武王府的侍卫就纷纷扑了出去,或是与刺客拼杀,或是保护未来得及退回家去的百姓挥刀挡箭,霎时间,哀声四起四落,黑影红影交错飞来飞去,一片混乱!   老百姓们能做的,就是慌乱以最快速度退回家里去关紧门窗,而后,为武王妃祈祷……   “武王妃小心!”   一声喝着就要扑向萧如玥的“陈妈妈”,却突兀的瞪大了眼定在了那里,不敢置信的回头,看着那个绷着脸,正慢慢自她穿透的心脏一寸寸拔出短剑的少年。   萧勤玉虽然绷着张脸没什么表情,但脸色却着实不太好,灯光映照下更显苍白。   他这是第一次杀人!   但,他没有犹豫,也没有时间犹豫,因为他若犹豫而慢了,死的就是他六姐了,所以,他一剑,干脆利落!   事后的现在,他才敢惊得暗自喘气……   萧如玥看的清楚,周围一片混乱砍砍杀杀,她却吹着口哨调笑他:“不错不错,第一次就有这样的手笔,值得表扬。”   萧勤玉看了她一眼,霎时间什么惊都飞走了,板着小脸道:“不要总做这么危险的事。”   分毫偏差,都足以让她死上三次,可她,却偏偏就爱这么险里求生的寻求刺激,每每,都要在鬼门关前招摇一下才退开,简直,气得活死人!   萧如玥咧嘴,冲他明媚一笑:“得瑟,自然有得瑟的用意!”顿了一下,笑就多了几分不正经:“瞧,我是多不惜血本的给你上实际课。”   萧勤玉:“……”   他膜拜那位王爷六姐夫,也只有他,才受得了六姐的……各种!   *分啊分啊*   萧如玥不用进到皇宫,就与担心出事而奔出宫来的老王妃皇甫佟氏遇上了,就这么别了太后懿旨随行的御卫队,一起回了王府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皇宫轰隆隆一阵巨响,御书房眨眼间就塌了大半!   好在,此时皇帝正在太后寝宫那边,陪着太后等老王妃和武王妃的消息,不然……   但,就算如此,那么地震天摇的动静,还是把整个皇宫炸开了锅似的乱,皇帝闻讯大发雷霆,匆匆就要去处理,却被太后拦住了。   太后向来慈祥,但此时面色很不好,苍白之内更隐隐透着一股冷冽的黑气,出声很慢,却透着不怒而威:“皇上,山王再凶猛,他也终究只是山王而已,他习惯在树密草高可隐可藏的山林之中活动,那里才是他的天下,不去犯他,他有肉足以饱腹,断然不会下山入驻平川,但……”   重重一个转音,太后抬眸看向皇帝:“逼虎下山,无疑引火**,侥幸诛之,己亦伤重,又如何再有余力去敌第三人获利?皇上,三思而后行啊……”   皇帝顿时面上一片铁青,青筋隐隐狰狞,但,百善孝为先,他为帝为君为天下百姓之范,他若如何了太后破这为子孝道,无疑是要大失民心,所以,克制自己不对太后明着怎么样的理智,他还是有的。   “太后教诲,朕铭记在心,时候不早,太后又有不适,还是早些休息吧,明日朕自当再派御医前往武王府,询问武王妃情况,太后无需挂心。”   说罢,不待太后在说话,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唉……”   太后叹气,幽幽间尽是无奈和苍凉。   *分啊分啊*   传奇般的人物,零星小事都能传得神乎其神,又何况是那种真刀真枪的厮杀?   想当然尔,武王妃的威武事迹也瞬间就在民间流传开来,只是,相伴着的,还有她为此动了胎气的传闻。   那么大的事,自然惊动了武王皇甫煜,他二话不说为此匆匆赶了回来。   而在此之前,文武百官却以御书房被轰塌一事闹腾了起来,纷纷弹劾惠妃左乐之意图谋害圣上,居心叵测……   谁让,传说中一碰就爆,一爆就能炸出个坑的,名叫炸弹的玩意儿,是惠妃娘娘的手笔呢?   这事儿当初可是武王亲口说的,皇帝也并未否认的,如今,再说什么都直接让人联想成是借口了,不是吗?   都说多事之秋,可眼下才近三月,离秋尚远,却竟然事就多得成了串儿似得——   晋安侯世子妃也失踪了!   正文 232 老幺萧勤安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萧如雪,太后赐婚的晋安侯世子妃,萧家当家大房的嫡长女,武王妃的孪生姐妹,大皇子妃的堂妹……   这样一个人失踪了,不见了,岂能不闹翻了天?   于是,撇开晋安侯府不算……   皇帝下旨,大到城小到村,找!   武王下令,上到山下到水,翻!   萧家直接砸钱,举凡提供确实线索者,赏!若能将人安然送回者,重重赏!   于是,再加上御书房被轰一事,凤国近来真的好热闹,可谓官民总动员,上上下下没一个闲的,忙弹劾的忙弹劾,忙找人的忙找人……   倒是不想,这样轰轰烈烈的闹腾,反而阴差阳错的把某些徘徊界边已数月之久的人给惊动了!   近三月,河冰早已化去,袒露出见底清澈的河水,弯弯转转傍山而淌,尽显大自然的恬静与悠然……   嗯,说白了,此处就是一人迹稀少的山野之地!   然,这样的山野之地,此时却十分突兀的依水建了一间简单却别致的小木屋。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日常生活所需的,小屋应有尽有,屋外还用简单如同虚设的栅栏圈出不大的地方做院子,院里简单的架子上摆着大大小小好多簸箕,簸箕内,晾晒着附近就能采到的草药。   小木屋的主人,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男子,干净,温和,优雅,有着如能洗涤喧哗的沉静气质,却,与这恬静悠然的大自然,格格不入!   他,标准的穿上粗布也不像农夫。   此时,一群男子连同小木屋小院一起,将男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中心,个个单膝跪地俯首。   有人道:“主子,凤国最近为了那个晋安侯世子妃四处有人搜寻,迟早也会到这里来,您不能再待下去了!”   那被唤主子的男子,却似根本没有听到,也当脚边跪着的这一群人统统是空气,兀自在院子里忙碌的穿来穿去,把晾晒在簸箕里的草药统统翻一遍,再走向屋前的那只小药篓,准备背上再去采药。   见此,刚刚说话那人急了,脱口而出就道:“主子,这附近几十里都已经掘地三尺的找过了,没有!根本没有您说的那位姑娘的踪影啊!说不定她根本不是附近的人,就算您继续……”   不对!   事实上,根据主子那个夸张又朦胧不清的描述,那个姑娘到底是不是人是不是真的存在,还有待商榷!   伸及药篓的手突兀定住,男子一动不动的半弯着腰定在了那里,那人的话,也在身边同伴的紧张提醒下断在了那里。   山野,顿时恢复只有河水流淌的宁静,却,让人忐忑不安得不敢大口喘气。   忽然,男子开口了:“你刚才说什么?”   声音不高不低不温不火,犹似随口一问般的普通,却直接引出了数秒的静谧,之后,刚刚那说话的硬着头皮道:“回主子,属下刚刚说这附近已经掘地三尺……”   “后面的。”男子直接打断他。   那人怔了一怔,仔细回想之后,面色大变冷汗直流,哆嗦的声支支吾吾答道:“就,就算您……继……”   俊逸的脸庞上眉头一下皱紧,男子放弃拿药篓的直起身转过来,:“再前面。”   那人呆了好一会儿,小心翼翼道:“说不定她根本不是附近的人?”   “哦……”   男子不知意味的应了一声,又转过身去,仰头背手的看了那间小木屋好一会儿,忽然一脚踢开旁边的药篓,道:“把这屋子拆了吧。”   众人一听,大喜,掩着内心的激动应诺起身,满脑子全是安然回国的美好画面,却冷不丁的,男子又一句将众人拍落冰冷阴暗的谷底……   “接下来,我们一边游玩凤国河山一边找。”   顷刻间,众人内心一片哀嚎声不止。   一边玩一边找?那是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回国?还有,万一被凤国的人发现他怎么办?还有还有,为什么走之前非要拆了这屋子呢?   但是不管如何,主子的命令不能违抗,于是众人上窜下跳的就着手忙碌起来,却,男子忽然又开口了:“拆屋子好像还挺费时间,算了,还是留着它吧,我们收拾收拾这就出发。”   众人顿时泪奔。   主子,您那想着一出是一出的毛病,就不能稍微改一改么?哪怕一点点也好……   *分啊分啊*   武王府的门槛快要被踩平了。   一,是为了弹劾皇帝欲立为后的惠妃的事!二,是为了探望动了胎气正在静养的武王妃,再稍微的兼顾点第一条!   相比之下,跑来凑热闹的萧家人就单纯得多了。惠妃他们一个都不熟,更不想扯上什么图添麻烦,只一心抱紧萧如玥这棵大树千万别倒,以免,萧家上上下下都受牵连。   “你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不像以往,凡事还是少操点心,特别是如雪的事,武王和大爷都挂心着,你就别老惦记着了……”   二夫人陶氏絮絮叨叨,那叫一个苦口婆心声情并茂,却,活像在劝一个眉锁忧愁日日泪挂眼的人一般。   萧如玥莞尔。   道:“二婶不用太担心,我没事,只是王爷和娘太紧张了而已。”   看,她多诚实,是没事就直白的说没事,至于别人信不信,那就是别人的事了,反正日后不能说她骗人。   “紧张是自然的,自然的……”二夫人陶氏说得含蓄,笑得昭然,简直一脸“你肚子里怀着的可是皇甫家的血脉”。   萧如玥再度莞尔,转眸看向一旁安安静静的五夫人李飞燕,和,依偎在她怀里的萧勤安。   招了招手,柔声道:“来,安弟,到六姐这边来。”   三个女人才成一台戏,萧家有五房,五个夫人齐聚那就不止是一台戏了,只要围坐在一起,也就是看着相安无事,实则暗潮汹涌眸光杀来煞去,也别有一番热闹,可如今,大房夫人没了,三房夫人走了,四房男人没了……   有心机有算盘却很少主动出击的二夫人陶氏,和受萧五爷感染而愈发不愿与人争执的五夫人李飞燕聚在一起,看着还真是萧条又冷清,隐隐惨淡。   好在,还有个半大不小的小萝卜头儿萧勤安在。   萧勤安,家里小辈中的老幺,才三岁多些,生得虎头虎脑,又精神又讨喜,性子却向他的名字一样,勤安,勤于安分守己,会对周围的一切感到好奇,却又全都止在一双眸子内,仿佛再好奇,他也只要看看就够了。   萧如玥不知道是怀孕了母爱泛滥还是怎地,越来越喜欢小孩子,尤其这个幺弟,虽然只是见过几次,但她就是没来由的喜欢,或许,因为他那与生俱来一般的性子。   简直像一种气质!   萧勤安也只是见过萧如玥几次,却次次印象深刻,虽然不懂什么是当家武王妃又是多尊贵,但在他眼里,这个姐姐就像灼灼发光的名贵的宝珠一样,让他很好奇很好奇,却又不敢直视。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   仰头,他看着五夫人李飞燕,眼神的无声询问着。可以去吗?   虽然萧如玥可怕起来真的很可怕,但五夫人李飞燕却对她印象很好,因而,浅笑着放下萧勤安,道:“去吧。”   看萧勤安一步三回头,不断的向五夫人李飞燕眼神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靠近萧如玥,二夫人陶氏忍不住就笑了,揶揄道:“这傻孩子,豆子那么丁点儿大,心思却怎么这么重?去吧去吧,你六姐不吃人。”   五夫人李飞燕有些尴尬:“我和五爷也都觉得很奇怪……”一开始,他们都以为是这孩子天生胆小,可事实却证明,这孩子胆子大小很正常。   见她尴尬,二夫人陶氏忙道:“你别往心里去,我也就说说笑而已。”   “我晓得的。”   五夫人李飞燕浅笑,看去,萧勤安已经到了萧如玥面前。   萧勤安仰头看了看萧如玥,而后目光一落,竟就直直停在了她衣袄也掩不住隆起的小腹上。   萧如玥笑了,以为他奇怪她肚子怎么跟别人不一样,便解释道:“这里面啊,装着小娃娃。”   “小娃娃?”   萧勤安喃喃疑惑的重复着,抬头看了看萧如玥,很快目光又重新回到她隆起的小腹上,微微歪着头,小眉头都微微拧了起来,冷不丁就突兀的冒了句:“里面的那两个真的是小娃娃么?”   稚嫩的声音不高,却一下就把一屋子的人惊呆住了。   五夫人李飞燕面色一变,惊呼着就慌忙的冲了过来:“安儿!”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二夫人陶氏也赶紧连喷几声,而后才安抚一般对萧如玥道:“小孩子不懂事,胡说八道的,如玥你别往心里去。”   可……   她怎么能不往心里去?正因为童言无忌,她才更往心里去!   不过,萧如玥却笑眯眯的直点头:“二婶五婶,你们别紧张,自家人随口说的话我哪会往心里去。”   边说着,边伸手就轻轻而自然的捧住了萧勤安的小脸,一下就定住了慌张扑过来的五夫人李飞燕的身形:“不过,安弟这话可真是吉言了……”   萧如玥笑眯眯的一手揉揉萧勤安的脑袋:“他说我肚子里有两个孩子呢。”   二夫人陶氏怔了一怔,赶紧赔笑:“是了是了,安儿这话确实是吉言了。”   五夫人李飞燕却一脸古怪面色,看着萧勤安的双眸,有不敢置信,更有铺天盖地的惊慌失措。   萧如玥看的清楚,却毫不留情的给她已乱如麻的脑海再掀波澜:“五婶,我很喜欢安弟,能不能把他放在我这儿给我做做伴?”   二夫人陶氏错愕,五夫人李飞燕瞪大眼,而后,两腿一软咚一声就跌坐在了地上,而后又一骨碌的换成了跪姿,面色苍白的乞求道:“如玥,不,武王妃,求您,求您放过安儿吧,他还小,还不懂事,他童言无忌有口无心……”   “是啊是啊,如玥,不是说安儿不能给你做伴,只是,咳咳,这个,你看安儿他还这么小,离开父母身边也不太好是不是?”二夫人陶氏也敛着惶恐干干的帮腔。   萧如玥莞尔,却并没有太多的解释,轻推了推吓呆住的萧勤安,柔声让他去把五夫人扶起来,又对五夫人李飞燕道:“五婶,我知道这事你不能决定,所以,叫五叔来跟我谈吧。”   就这么,五夫人李飞燕和萧勤安,被软在了武王府里。   “你可不是无缘无故这么蛮横不讲理的人。”   皇甫煜笑着将那愈见分量的身体抱进怀里,抚摸上她衣袄也掩不住隆起的肚子,笑又深了几分:“不说不注意,一说起来,仔细这规模,还真挺像……”   挺像里面装了俩娃娃!   萧如玥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就弱了底气:“我说我就是喜欢安弟行不行?”   “行。”武王大人很干脆,却跟着就一个回马枪似得加了一句:“反正我又奈何不了你怎么样。”   “……”   一阵无语,萧如玥轻叹,依偎进他怀里,道:“他现在还小,还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一样,等他发现不一样并且懂了以后,我怕他想不开。”   虽然那孩子相貌好气质佳,不是他老子能比的,可……他流着的毕竟还是他老子的血,谁知道他大一点后,会不会气质一抛学他老子小时候一样自挂东南枝去?   “原来如此……”   皇甫煜居然听明白了,并毫不吝啬的揉揉她的头夸道:“我家玥玥真善良!嗯,就这么决定了,五叔不给,我们就抢,没关系,我给你当靠山,五叔绝对抢不过我们。”   “……王爷……”   “嗯?”   “虽然您是武王,本就是以武治世没错,可,能不能不要说得那么土匪?”   三天后,五爷萧云卿火烧屁股似得跑来了。   惊吓,疲劳,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他脸色那叫一个苍白的,简直惨绝人寰。   萧如玥却毫不同情,劈头盖脸就直接给他一句:“五叔,你也不想安弟像你一样吧?”   “啊?”五爷萧云卿惊愕瞪眼,恍惚明白了,却又好像大半没听懂。   萧如玥没理他,等他慢慢消化,瞧着差不多了,才鄙夷讥讽道:“亏得是你儿子,竟然一直带在身边也没发现,可想而知你的功力有多不靠谱了。”   五爷萧云卿顿囧了囧,小心翼翼道:“确定了?是不是你搞错了?”千万是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绝对要搞错了!   “很抱歉,恐怕**不离十。”萧如玥懒懒的泼他冷水:“而且,比你靠谱多了。”   顿时,一脸“怎么会怎么会”在五爷萧云卿面上狂奔。   萧如玥慢悠悠喝了口茶,云淡风轻道:“这些东西,本来就不能用理论去解释,跟抽签似得,挑中你了就是你了,倒是我也有些意外,这玩意儿原来还能遗传。”   说着,她不由看了看她自己的肚子。   嗯……   也会遗传吗?那,是会随了她的?还是随了那个妖孽王?   过了好半天,五爷萧云卿总算把那些震惊一个个都消化了,慎重道:“既然如此,我更应该把安儿带在身边仔细看着,好歹……”他有经验。   “你确实有经验,可你真的要把那些不靠谱的经验灌输给安弟吗?”萧如玥鄙视他:“我真替安弟的未来忧愁……”   五爷萧云卿又被她囧了个囧,可,可怜天下父母心,他现在也不顾得这个侄女有多可怕了,咬咬牙,又道:“再不靠谱,也至少也比你有……”   话没说完,他呆住了,被一屋忽然离地悬浮半空的摆设吓得张着嘴瞪着眼呆在那里。   凤眸淡瞥,萧如玥赤果果的讥讽:“就凭五叔你,也敢跟我比经验?”   *分啊分啊*   五爷萧云卿最终还是妥协了,把萧勤安留下给萧如玥带,带着完全不能理解,泪流满面的五夫人李飞燕回了通城去。   萧勤安意外的乖巧,竟然知道父母回家去了,他被留在这个陌生的府邸里生活也不哭不闹,只是每每看到皇甫煜,都捂住他的小屁股缩到萧如玥身后,皱着眉直道:“你不许打我,不许打我。”   武王大人表示很受伤,哭笑不得的每次都问:“好好的,我为什么要打你?”   萧勤安小盆友每次的回答都一样:“总之你就是不能打我,反正不能打我。”   每次两人的对话都全程是在鸡同鸭讲,于是旁观者总是看得很嗨皮。   “你还笑。”   皇甫煜好笑又好气的轻掐了萧如玥一把,抱过她,低头枕在她的发顶上,舒服的叹息了声后,道:“过两天我就走,至少要赶在你临盆之前,把东面的事情解决了。”   萧如玥挑眉:“那宫里的事情怎么办?”   “又不是我立后,关我屁事,我没有态度不就是最好的态度了吗?”皇甫煜撇嘴道。   萧如玥笑:“是是是,你不表示任何态度,那位就应该对你感激不尽了。”   “那当然。”皇甫煜神气一句,默了默又道:“五姐那边岳父大人怎么说?”   “还不就是那句,让我顾好自己就行,别的不要管。”说起这件事来,萧如玥就忍不住撇了嘴:“也不知道那群傻子是被他怎么诓了,竟然连晋安侯世子妃都敢掳……”   皇甫煜呵呵直笑:“江湖草莽有勇无谋,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支动他们倒是容易,可问题是,这场子闹得这么大,接下来他要怎么收。”   萧如玥撇嘴:“管他怎么收,倒是他搅出这事,便宜了别人。”   萧如雪失踪,皇上不看太后的面也得给晋安侯个脸,巡行天下的事直接另外派了人去潘瑾瑜的接手,还让潘瑾瑜找萧如雪为重,凤国大江南北自由来去……   一个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却沉静如水不流露任何想法的人,太自由了,就不免像颗定时炸弹一样,难以估计他什么时候会溜到哪里,冷不丁就忽然爆炸。   很棘手!   这份担忧萧如玥没说,皇甫煜也是心知肚明,更有了动作,只是,没有告诉她……   两天后,皇甫煜准备启程再度前往青龙营。   萧勤安躲在萧如玥身后,捂着自己的小屁股,很是纠结的望着长袍披甲的他。   武王大人何其眼尖,怎么会没看到小家伙的小动作,准备上马的动作陡然一收,旋身就转了回来,蹲在萧如玥面前,歪着头看她身后的小家伙:“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本能反应似得,萧勤安张嘴就道:“不许打我。”   “噗哧~”   萧如玥当即就笑喷了。   皇甫煜往上斜了她一眼,一把抱住她的腿拉向自己的同时,倏地伸头逼近躲在她身后的萧勤安:“除了这一句外,还有么?”   萧勤安吓了一跳,捂着屁股就往另一边缩,探头探脑想要看看自己所在位置是否安全,就忽的一下升了空,被皇甫煜拎了起来。   小盆友吓到了,却没有惊叫,只是顿时绷紧成了块小木头,不过,保护小屁股的工作贯彻得很彻底,两小手始终不挪开。   那光景,顿时惹得众人都乐了,萧如玥直接笑了个花枝乱颤。   皇甫煜也乐了,倒是很含蓄的只挑了挑眉,更故意看了看小盆友顽强守护的“阵地”,慢慢道:“你再不说,我可真就打你了。”   萧勤安小盆友好纠结啊,整个小脸都皱成了一团,又害怕,却又有倔强。   “很好,有个性,我喜欢。”   皇甫煜说着,就抬了一脚起来做垫,把萧勤安小盆友面向下屁股向上的搁上去,一副做好抽他屁屁准备的模样。   到底是个孩子,这架势果真把萧勤安唬住了,他急忙大声道:“早点回家。”   这话一出口,众人都笑了。还以为他是要说什么,原来是跟武王大人抬杠抬出感情来了,瞧着武王大人要出门,舍不得了……   萧如玥却不这么想,更不觉得萧勤安会无缘无故这么说,不由低头凑近他,笑着戏谑:“怎么?安弟这么舍不得王爷么?”   “才不是!”   萧勤安哼了一声,小手还真是始终不离他的屁股,看了看萧如玥,嘟嘟囔囔又道:“他不回来,你会去找他。”   萧如玥挑眉,与皇甫煜相视一眼,边笑着从他手上“救”下萧勤安,边戏谑的语气对皇甫煜道:“王爷,听到了么?安弟那么小都知道说让您早些回来,您可不要在外面乱采野花忘了家啊。”   “就是借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呀。”   皇甫煜立马一脸委屈大喊冤枉,复杂的思绪全盖在眸底,勾唇笑着就无视众目的倾身吻上她的唇。   “乖乖呆在家里等着我回来!”   皇甫煜离开第二天,皇帝也似没了忌惮一般,连砍了两个反对立惠妃为后的大臣。   趁着众臣惊愕惶恐不知所措之际,皇帝直接下旨,正式册封惠妃为后!   正文 233 忽然间很想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立后大典,定在十日后。请使用访问本站。   本来,帝后乃一国之母,立后这么大的事是该文武百官到场观礼朝拜,但,皇帝却特别言明了,恩许正在调整军务而繁忙的武王不必赶回来观礼,武王妃身体不适,亦可不必进宫。   当然,这些不过是明面上的说词而已,实际上,那两位,或者,只是当中的一位,是担心皇甫煜和萧如玥到场的话,让他(她)的大好事生出什么意外来而已。   可是,他们不到场就真的生不出意外来吗?   萧如玥暗暗报以冷笑,挥毫写下数字,旋即交给留下来保护她的唐镜明和七师兄,在两人耳边低声交代。   施怡鬼鬼祟祟,抱着小冷云悄悄凑近,竖直了耳朵听,却……什么也没听到!   拧眉,再把耳朵竖直一点,还是没听到,奇怪转眸,就见三人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很干脆的,立马堆起满脸笑直接蹭到萧如玥那里去:“诶哟,大家一家人,不要这么见外嘛,有什么需要跑腿的也吆喝我一声啊,你们大师兄不是也说了吗?不用把我当客人待,直接当下人使唤就行,当然,别的我不会做只会越帮越忙,但跑腿儿这种事,我还是非常在行滴……”   最好,又像上次那么好玩那么刺激,而且,寒寒知道后还不会向以往一样冲她发脾气!   虽然施怡心里所想并没有那么明显的摆在脸上,但唐镜明和七师兄都是眼尖人,一看她那样就顿时知道她的心思了,不禁暗暗好笑又好气,却也实在奈何不得她怎么样,只能不约而同就转眸看向了萧如玥:   交给你啦。   萧如玥摆摆手,很干脆的示意两人直接走。   两人顿时咧了嘴,笑着撇下眼巴巴望着他们离开却不敢追的施怡。果然要比花招手段没人性,施怡还是远远不是那小丫头的对手啊……   看了看萧如玥,施怡只好哭丧着小脸自动退开了。   “我一直很好奇,冷云好歹也是你亲生儿子,你当初怎么就舍得扔下他不管那么久?”萧如玥忽然问。   “我哪有扔下他不管,明明是他爹太……”说起往事,施怡就觉得委屈。   萧如玥挑眉:“太什么?”   好半天施怡都没有声音,萧如玥以为她不会说的时候,她忽然一股脑儿就啪啦啪啦的倒了出来:“他被妖女看上了暗算关我屁事,我顶多就是那么巧路过又有点好奇的躲在旁边看一下而已,没看到好戏不是乖乖的自动要离开吗?哪想他那么变态,人家就算是妖女可好歹也是绝世美女好不,白花花的身子要脸蛋有脸蛋要胸脯有胸脯,那个腰是又细有软屁股又大又翘,主动倒贴送上门他居然不要,偏偏抓我这个路过的当免费解药!   整整一天一夜啊,整整一天一夜,我腰都快被他捏碎了,活活晕死过去,天知道睡了多久才好不容易醒过来,结果呢,他人早就不见了,只留下‘去买东西原地等着’八个字!   我承认,我认得他是大名鼎鼎的煞神冷寒,虽然气愤他的粗暴和自作主张,可看到那八个字的时候心里还是挺乐挺爽,真的傻乎乎以为他就算不是看上我的人也好歹是个负责人的男人,毁了我的清白就会娶我,可结果叻,他去买个东西买了一个月都不见回来,我要不是机灵,早等他等到饿死原地了!   我xx他的,最近的城镇也不过就一天的路程,他竟然去了一个月!整整一个月!哦,不对,可能更久,可我管他咧,我施怡虽然不漂亮,可也不至于没人要吧,凭什么就得像个傻子似得原地等他?说不定他转身就忘了我呢?我傻傻在那里等他一辈子?开什么玩笑!   所以,足足等了一个月后,我走了,再也不等他了,却没想到我竟然怀孕了!你们知道我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决定生下这个孩子的吗?你们知道我为了生下这个孩子吃了多少苦头冒了多少危险吗?我千辛万苦生下这个孩子,好不容易忘记他,却没想到,又遇上那个瘟神,可他,居然对面走过看也不看我一眼!   遇上这种事这种人,你们能不气愤吗?敢说不气愤?反正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我就想吓吓他,把儿子放一个篮子里附上书信交给他下榻的客栈掌柜,让掌柜的交给他。   我承认,我是贱,我这么做还报着一点他看到孩子的时候会心软会想起我来的心态,当然,更多是为了让他知道带着个孩子是多不容易的事,偷偷藏在暗处就想看看他每天为了孩子的吃喝拉撒抓狂跳脚的样子,却哪里想到,他竟然直接就带着儿子失踪了!他把我儿子拐跑了!他不要我,直接把儿子带走了,呜呜……”   施怡越说越激动,许是想起当初的彷徨无助,竟然当真眼泪吧嗒吧嗒的滚得凶了起来,可,旁边听着的萧如玥,却早已暗地里笑疯了。   忍着笑,萧如玥问:“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哪哪都找不到的他又冒了出来,可我翻遍了他周围就是不见儿子,实在没办法,只好提着刀子去逼问他孩子到底在哪,可他个混蛋,宁死也不肯说,我没办法,只好,只好……”说着说着,施怡脸一红,说不下去了。   萧如玥帮她说:“于是,硬的不行你就来软了,死死粘着大师兄不放,对吧?”   施怡红着脸点点头。   “噗哧~,哈哈哈哈……”萧如玥再也忍不住的捧腹大笑起来。   天啊,搞了半天原来是这么回事!   她和武王大人当初看大师兄那个脸色带着小冷云来,还以为是大师兄是被嫌弃了抛弃了,可结果呢……   呵呵,她现在甚至怀疑,大师兄当初其实早找到施怡了,却直到小冷云降世数月才在街上“偶遇”施怡,多半是施怡怀孕的时候,捧着个大肚子抱怨他什么难听的话好死不死让他给偷听了去,再加上施怡的性子挺好强,轻易不肯屈服更不肯求人,一来二去,就活活把大师兄大人给气了个半死,于是……   不过,若真是这样的话,就真不得不说大师兄实在是高,也真够能忍!   当然,对付施怡这种小恶人,手段不高一点狠一点能忍一点,是治不住她的……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施怡恼羞成怒,却也只是个嗓门而已。   萧如玥只是笑,不打算揭穿大师兄的恶行,毕竟恶人还是需要恶人磨滴嘛,余光不经意间淡瞥,就见常喜常乐笑着笑着,眼底就情不自禁流露出哀愁来。   常家长辈那边表示,最大的让步,是姐妹两只能一个嫁“外人”,另一个,则乖乖的嫁回守陵人!   当然,这些并不是姐妹两告诉萧如玥的,而是唐镜明和七师兄又跑去找皇甫煜出面帮忙,才从皇甫煜那里传到萧如玥耳里的。   皇甫煜跟她说,师兄弟的幸福他能帮的自然会帮,但是,时候还没到!   常家那边是出了名的倔强硬气,倘若时机没拿捏好,不但两位师兄的好事成不了,连皇甫家和常家的关系都搞不好得撕破,因而,眼下只能跟他们慢慢磨,而为了更见效果,话也没有跟常喜常乐姐妹两说得很满,再加上家人什么脾气姐妹两最清楚,所以……   萧如玥也姑且先当没看到了。   *分啊分啊*   凤子墨匆匆上门,一找萧如玥,二找萧勤玉。   行过礼稍微的客套了两句,凤子墨便直接要求撤开左右,想跟萧如玥单独谈些要紧事,见萧勤玉略微蹙眉,才开玩笑似得道:“你放心,借我一百个胆子我可不敢对你姐怎么样?”   萧如玥只是微微勾了唇,便摆摆手,示意左右和萧勤玉都下去。   人都走净,萧如玥不问,凤子墨也开口了:“我知道武王妃是个爽快的人,所以,我就直接问了。”   萧如玥暗暗挑眉,看过去,就见凤子墨当真不客气的开口直接问:“请问武王妃,这世上有没有什么药,人吃了之后就会性情大变?”   “有。”   他不客气,萧如玥也不跟他打太极:“单单我知道的,就不少。”   一听,凤子墨面色顿变:“可有解药?”   萧如玥浅笑:“那得看那个性情大变的人,吃的到底是哪一种。”   凤子墨当即就问:“如何分辨?”   萧如玥淡淡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慢慢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凭什么你问了我就要说?”   凤子墨倒是干脆:“你要如何才肯说?”   慢悠悠喝了一口茶,萧如玥才又道:“那个人对你很重要?”   凤子墨默了一瞬,才又道:“于情于理于天下百姓,都很重要。”   “呵……”萧如玥笑了,饶有兴味的看着他,却冷不丁就问:“于我于武王于这整个武王府而言呢?”   凤子墨面色微变,半天答不上话。   求人的永远比被求的急,所以萧如玥不着急,慢慢等,悠哉悠哉的喝茶吃糕点。   凤子墨叹气,无奈道:“命生如此,我能如何?”   萧如玥撇撇嘴,懒得作声。   “我知道,不论是您还是武王,都已经忍让多多,但是……但是……”凤子墨叹气:“他再怎么,都还是我生身父亲啊,于这片天下的百姓而言,他到底还是个好君王。”   哼,若不是如此,他早就被废了!   萧如玥暗暗冷哼。   “武王妃。”   凤子墨说着,从椅子里站起来走出几步,面向她抱拳就深深鞠了下去:“我只是以一个儿子的身份向您求药,不管什么条件哪怕是要我的性命,我都可以答应你,只求您赐药。”   由始至终,他都没有搬出他皇子的身份和与萧勤玉之间的交情,这一点,萧如玥还真挺喜欢,不过呢……   “六皇子殿下,你知道我多久没进宫了吗?你当我是神人啊?望闻问切一样不沾边也能开方放药救人于千里之外?”   凤子墨急了,却看了看萧如玥的肚子,无言以对。他总不能为了自己,而让人家豁出母子性命吧?   “再说了……”萧如玥顿了一下,引回凤子墨急飞了的神,才意味深长的又道:“不管是病还是事,终究还是得治本才行吧。”   这个凤子墨自然知道,但是:“可是,当下不先治治标,只怕难治本!”   这话倒也没错……倘若不让那位先自己清醒一点,恐怕也听不进别人的话。   抬眸看着凤子墨,问:“你到底知道多少?”   凤子墨道:“不多不少。”   萧如玥挑眉,笑了:“那好吧,你仔细说说症状,我看看能不能对号入座,若是不能,只要劳烦你想办法把他平日里的吃喝都偷一份出来。”   “先多谢了!”凤子墨大喜。   *分啊分啊*   凤子墨找萧如玥的事说完,也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转头又去找了萧勤玉。   因为,穆云飞失踪了!   “前两天我就觉得他怪怪的,倒是没想到,他胆子还真挺肥……”凤子墨叹气,而后看着萧勤玉:“我看啊,他多半是跑去找……了。”   萧勤玉面无表情,没有说话,也实在无话可说。   “我就是跟你说一声,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免得日后哪天……唉。”凤子墨叹气。   倘若云飞看上的是别人,他铁定帮忙,可问题是云飞好死不死偏偏死盯着勤玉的姐姐,而勤玉这姐姐还成了亲是别人名正言顺的妻子……   乱七八糟的关系一串联,他还真不知道该帮哪边!   两人聚在一起,全程多半也就凤子墨嘀嘀咕咕,萧勤玉始终没说几句,就那么散开了。   送走凤子墨,萧勤玉立马回头找萧如玥:“云飞去找五姐的事,你早知道了吧?”   萧如玥不否认。   看着她静默一会儿后,萧勤玉才问:“不管吗?”   “怎么管?”萧如玥好笑的反问:“一,五姐又不是我弄丢的!二,腿长在穆云飞自己身上!”   萧勤玉沉默,看了萧如玥好一会儿,才道:“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去看看十四妹和十六妹,免得她们偷懒。”萧如玥摆摆手赶人。   *分啊分啊*   立后大典如期举行,却不似预期中那么顺利……   众目睽睽之下,沉默许久的皇贵妃率先跳了出来,直指即将为后的惠妃左乐之在皇帝的饮食里动手脚,以至皇帝慢性中毒性情大变,还不知道怎么收集到了证据。   而后,六皇子凤子墨也站了出来,同指即将为后的惠妃左乐之对皇帝慢性下毒,也罗列出了他所收集的证据,更,不知给皇帝看了什么,皇帝一怒之下竟控制不住情绪的当众就猛的给了左乐之一耳光,直骂贱人贱种。   皇帝是个懂武功的人,而左乐之虽然扮了男人三十几年,却是个半点武功不会的普通人,还是个女人,结结实实吃了怒极的一耳光,当即摔向一边,却好巧不巧的撞到了肚子,顿时下身流血。   再雄辩的人,在人证物证以及恶意诽谤之下,也难以辩白,左乐之当场流产晕死过去,皇帝勒令将其打入天牢,却不想就在当晚,她中毒死于天牢!   “真的死了?”   萧如玥拧眉,不知所思。   被她这么一问,许衡也拧眉了:“你怀疑有人让她假死把她救走?”不会吧?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萧如玥拧眉:“那种连自己亲生骨肉死了都能沉得住气的人,只怕就算别人不救她,她也会不折手段自救!”   “那里可是天牢……”   萧如玥白了他一眼:“天牢又怎么样?她好歹曾经位及丞相,虽然她对我对皇甫家做了很多恶毒的事,但于这片天下而言,她的功劳苦劳多过罪孽,知恩图报的人,到底还是有的。”   许衡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要不要,盯紧她的尸身?”   “恐怕已经迟了……”   *分啊分啊*   还真是迟了……   皇帝余怒未消,听闻左乐之中毒死于天牢内,二话不说及下令将她扒皮抽筋挫骨扬灰,许衡潜近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个结果。   “多半是跑了……”   萧如玥叹气:“这样跑掉的人,除非她自己主动出来,否则,掘地三尺也难找。”   许衡虽然心里也有数,却还是不死心的问:“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人海茫茫……”萧如玥看了他一眼:“再加上,那个人有些特别,除非是我亲自出去找,否则……难!”   许衡看了看她隆起的肚子,摇头:“你不能离开武王府。”   想杀她的人太多!   萧如玥沉默一会儿,转身磨墨,很快挥毫写下两封信和一张单子。   边交给许衡边交代:“信最快速度送去一封交给武王,一封交给他身边的二师兄药痴,并在同时让人准备单子上的东西和分量,一准备好立马送去给二师兄药痴。”   许衡看了看单子上的东西,有些奇怪,却也并没有问什么,道:“我知道了,我会亲自去。”   *分啊分啊*   暗潮汹涌中,日子平静的日复一日。   六皇子凤子墨毫无悬念的被册封做了太子,帝后之位则继续激烈竞争中,失踪中的晋安侯世子妃持续保持着失踪,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转眼,萧如玥的生辰又到了。   诚如皇甫煜离开前所言,这段日子他天天都有捎信回来,罗里吧嗦的说着日常很多事,却从未提起她生日时他会回来。   萧如玥就当他是忙得没时间回来,只是不好提,也没在意,更理解,毕竟谁都是一旦忙起来未必那么容易脱身,再加上这里交通不便利,一来一回不是说赶就能赶上。   倒是,老王妃皇甫佟氏越想越觉得委屈了这个宝贝媳妇儿,很是尴尬:“本来理应招呼些人来庆祝庆祝,热闹热闹,可……”   萧如玥失笑:“娘,没事,我并不在意,更明白,而且,我也比较喜欢安静,与其把那些娇贵人儿请来要侍候她们,说句话都得谨慎着,还不如我们自己围一圈坐下来,自由自在无所顾忌的说说笑笑。”   宫里那位本来就看他们不顺眼了,近来又发生那么多让他气得吐血的事,朝里上上下下都绷紧着皮过日子,她们要是这时候过得太嗨皮了,不更扎他眼才怪!   “你懂事就好,懂事就好……”   老王妃皇甫佟氏笑得有点干。想她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因为对方太太懂事了而苦恼。   萧如玥浅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时,兀自埋头在那里跟小冷云玩的萧勤安忽然抬起头来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口,而后起身就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拉萧如玥,也不说为什么,只拽着她往外带。   萧如玥笑着跟惊讶的老王妃皇甫佟氏道:“可能是尿急了。”   萧勤安想说不是,却见萧如玥冲他挤眉弄眼,便又忍下去了,以至于老王妃皇甫佟氏当了真,毕竟小孩子嘛,再加上萧勤安也是安安静静的性子,问他什么他都会答应,可不问的话,他多半只会主动跟萧如玥咬耳朵。   出了门,萧如玥弯低身凑近萧勤安耳边问:“你看到他了?”   萧勤安点点头。   萧如玥顿时乐了,心想皇甫煜知道的话不知该有多郁闷,费尽心机给的惊喜,却让这小家伙早一步淡淡的戳穿了。   凑近萧勤安耳边低声:“我们假装不知道好不好?”   萧勤安奇怪的看着她,没问,却是满脸的为什么。   萧如玥笑道:“他会哭的。”   萧勤安看着她眨眨眼,而后一本正经的道:“他不会哭。”顿了一下,捂住小屁股:“会打我。”   “噗哧~”   萧如玥忍俊不禁,道:“他为什么要打你?”   萧勤安顿时茫然,可捂小屁股的手却很坚持,捂上去了就半刻不挪开,而后又很肯定的道:“他会打我。”   萧如玥笑得不行,也放弃继续问下去,毕竟这种能力连他老子都会常常跟现实搞混,她又怎么能奢望他一个才三岁多的孩子能准确的判断出来?   “这样吧,回头六姐给你一些能止痛的糖果,你看到他就吃一颗,这样就算他真的打你你也不会太痛,就不用一看到他就捂住小屁股了,行不?”   萧勤安皱眉,努力的评估着萧如玥的话是不是靠谱,好一会儿才勉强的点点头。   然后……   萧如玥的演技倒是完全没有出问题,但是,萧勤安小盆友却此地无银三百两,一看到武王大人就二话不说捂住小屁股遁了。   武王大人咬牙:“我忽然间真的想问候他屁股了。”   正文 234 讨打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你别吓他,免得日后他有话不敢说。请使用访问本站。”萧如玥嗔皇甫煜。   皇甫煜自然懂,却煞有其事的用力叹了声,表示自己是多么的不甘不愿才勉强答应,自身后圈到身前的大手,则不安分的在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隔着已经单薄的衣服轻轻的游来游去,冷不丁的忽然来了句:“重不重?”   萧如玥嘴角顿时抿出笑花,一本正经道:“当然重,重得我的腰都又酸又痛,晚上睡都睡不好。”   “这么严重?”皇甫煜顿时皱眉了,一下从她身后绕到前面。   萧如玥的身板本来就是纤细型,现在也并没有丰润多少,就这么挺了个格外大的肚子,乍一看就已经很吓人了,仔细再看,那自然是越看越大,越觉得大就越觉得恐怖……   没一会儿,武王大人的脸就整个青透了,虽然没说什么,却俨然是一副“情况严重”得太超乎他想象的样子。   萧如玥顿时忍不住的喷笑出来:“虽然挺着这么大个肚子确实诸多不便,但是,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皇甫煜抬头看了看她,没说话,又低眸看回她圆滚滚的肚子,脸色半点没好。   萧如玥莞尔。这个男人,精明起来精明得要命,傻起来的时候,傻得要死……   一把拉住他就拽着走,命令式:“跟我来。”   她那扭头就大步走的豪迈样,却是把已经吓得不轻的武王大人又吓了一遍,顿时想也没想就诚惶诚恐的张开双臂护她在中心,举凡她脚前米粒大以上的“障碍物”都先一脚风踹开,生怕她踩到后脚下一个打滑摔倒,出声也跟着结结巴巴的:“你你你,慢点慢点……”   萧如玥直接赏他一个白眼:武王大人您真是人才啊,本来是要给人一个惊喜的,结果却把自己惊吓了个三魂七魄不全。   武王大人一遇上武王妃的事就间歇性神经病发作,武王府上下早已见怪不怪,因而,沿途举凡看到那夸张的护行,也只是报以会心而又艳羡的一笑,便多半自动绕道避让开去,但……   一样米养百样人,这世上有自知之明识趣的,亦会有不知天高地厚不识趣的,纵是武王府,也不可完完全全避免没有某些怀揣不安分心思,憧憬的躲在暗处痴痴望送那长袍披甲高束长发的挺拔身影!   萧如玥微顿。   皇甫煜立马警觉,更加慌张的问:“怎么了?”   他……没发现?   萧如玥略微有些惊愕,但看他一脸着急,上上下下不知该盯着她的脸还是盯着她肚子确认她到底哪里不好的样子,又有些释然了。   是的,有些,不是全部!   各位看官不要太奇怪,怀孕的女人就是那么纠结,纵是平日能纳百川的豪迈豁达想得开,这时候,也会忍不住隔三差五就疑神疑鬼各种小心眼一下,所以,作为愈发有血有肉的萧如玥童鞋会有这种反应,很正常……(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于是,她继续走,还摇头表示:“没事……”   “真的?”   皇甫煜不太相信,但他终究也只是个人而不是真正的神,这一刻注意力全在她身上了,还真没能三百六十度点点细微扩散至身后十几米外去注意那些犄角旮旯的存在。   “真的真的。”   萧如玥有些不耐烦,拽着继续往前走:“你跟我来就对了,啰嗦。”   “……”   皇甫煜抿唇看了看她,拉住她,弯身,把惊讶错愕的她拦腰抱起:“这样抱会不会不舒服?”   萧如玥呆呆的摇头,而后,嘴角不由就绽开了浅笑:“重不重?”   薄唇唇角蓦地一翘就老高,皇甫煜哼哼道:“轻轻松松。”说罢,似乎为了证明他所言不假一般,足下一点就带着她飞掠而起。   “切,得瑟。”   萧如玥嘴上这么不削般的喷着,而身子,却不由的往他胸膛靠去。   很快,回了房。   萧如玥拉皇甫煜坐下,站在他自然张开的两腿之间,抬手就把衣角往上掀,却又掩不住有些小脸微晕……   皇甫煜顿时浑身一震,似有什么东西陡然自脚底一下窜上脑门冲飞出去,霎时间精神抖擞两眼如狼见肉般的发绿,却,忽然一把扣住她掀衣服的手并低下头去,呻吟:“玥玥……”   萧如玥怔了一怔,了悟,顿时笑疯了:“你脑子想什么呢?我只是让你摸摸他们。”说着,一下就把衣服掀高了很多,露出圆滚滚的肚皮来。   皇甫煜却倏地抬起头来直接看着她的脸,而后,脸一垮,整一个欲哭无泪:“玥玥,你故意的吧你?”   他刚回来刚坐下,她就站在他两腿之间红着脸掀衣服,他能往哪想?他当然是以为她也跟他想她一样的想他了所以迫不及待就想要温存一下,害他顿时激动得差点没内流满面,却猛然想到她挺着个大肚子万一不小心伤了她可怎么办,理智与**激战是多么多么痛苦的事,她却竟然……   “呜呜,我恨他们,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他们就出来每人打三百屁股,哪还有心情摸他们?我……”   噼里啪啦完全不顾形象的抱怨,和做着掐势在她肚皮上摆来摆去的大手同时一定,而后,维持着一脸的呆滞傻样忽然把手贴到她肚皮上,惊呼:“他们在动!他们踢我!”   他那傻样,把萧如玥逗笑了,却幸灾乐祸道:“活该!”   “好小子,这都还没出世呢,就连你们老子都敢踢,看我不打你,打你打你还有打你……”皇甫煜边说着,边配合着做出打人的姿势,只是每每落上肚皮,都很轻很轻……   “诶呀~”   萧如玥惊呼一声,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奇异道:“好像真听到了似得,闹腾得更加厉害了。”   “我看见了……”   盯着那时不时就被从撑起小弧的圆肚皮,武王大人面色很奇妙,抬头看向她就冷不丁的问:“痛不痛?”   萧如玥呆了一下,爆笑。   武王大人顿时囧了,有那么好笑吗?搞得他好像问了很蠢的问题一样。   为了降低愚蠢度,武王大人清了清嗓子,嘟囔:“不要笑了,我又不是女人,又没怀过孕,我当然不知道。”   不想,他不补充还不打紧,一补充,萧如玥顿时笑得站都站不稳了,好在他手疾眼快扶住了她。   武王大人又窘又囧的把她安置在自己腿上,俊脸微烧的威胁:“不要再笑了,不然我咬你。”   可,正笑得花枝乱颤,哪能说停就停,于是,武王大人毫不犹豫的低下头去,咬上那张惹人的小嘴……   *分啊分啊*   皇甫煜靠卧在偌大的浴桶里闭目养神,让浸至胸口的热水舒缓他一路的疲惫,不知不觉就想起小手小脚隔着萧如玥圆圆的肚皮与他嬉闹的情景,嘴角不由就弯弯翘了起来。   忽然,有脚步声传来,蹑手蹑脚由远而近,走走又停停,很快来到他沐浴的屋外……   敲了敲门,一道娇娇柔柔的年轻女声传来:“王爷,离晚膳还有些时间,老王妃担心您饿了,特地让奴婢送些粥来。”   薄唇顿时抿起,嘴角的笑也旋即收敛,皇甫煜慢慢睁开眼,微微眯着看着水雾氤氲腾空,越高越淡,未及房梁就稀薄得不见了踪迹……   也不知他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就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面上眼底尽是无奈和心疼,而后,伸手摸了摸浴桶边的小几……   啪嚓嚓,数声细脆的声响伴着丫鬟的惊叫声同响,原本托在丫鬟手上的小托盘及那碗热腾腾的粥,顿时被什么东西切成数段摔在地上碎了一地,紧跟着,一个冰冷如让人直坠冰窖的寒声传来——   “滚!”   那丫鬟的小脸淡妆细抹,娇娇俏俏确实漂亮,此时却已经吓得一片惨白,惶惶应声就要走,却不想,皇甫煜又唤住了她:“等等。”   那丫鬟顿时定在了那里,好一会儿没见再有动静,不禁怔住,跟着就喜上了眉梢,什么害怕都不见了。   门,一下被拉开,原本被已经被切开却因为门关着而卡在那里的碎片顿时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见此,那丫鬟不禁心脏一阵紧缩,又害怕起来,却就闻到一阵香风自身边过,跟着就听到已经到屋外,又往院外走的皇甫煜道:“跟我来。”   丫鬟赶紧跟上。   跟着皇甫煜出后院过内院,一路过来引了不少侧目,丫鬟再迟钝也察觉到不对劲了,胆怯起来,却又不敢跑,正想求饶,对面闻讯就来了个管事妈妈:“武……”   “把她吊起来,不死不放!”   皇甫煜寒声丢下话,扭头就走了,看也不看一眼那吓得顿时哭嚎求饶的丫鬟。   都是精明人,一看皇甫煜虽然衣袍整齐可长发却还挂着水珠就知道他是刚刚出浴,而再看那丫鬟,淡妆细抹,瞎子都看得出来是仔细打扮过的样子,哪能不立马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只是……   不死不放?   那管事妈妈看了看往清风阁方向已经去远的身影,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再想起自打进武王府门后待谁都亲和,如今辛辛苦苦挺着个大肚子的萧如玥,顿时就控制不住一把正义之火烧到头顶,沉脸就喝道:“都杵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这小贱人绑起来吊起来,武王有令,不死不放!”   大宅院里最不缺的就是明眼人,再加上府里萧如玥的忠实拥护者不止那管事妈妈一个,如此一喝,当即把被皇甫煜吓到的众人惊了个醒,一醒那个火就熊熊烈烈的烧了起来,当即二话不说便将那哭嚎求饶的丫鬟五花大绑个紧实,挑了个够高的地方吊起,力求勒不死她吊不死她也一定要吓死她……   真他xx养的,竟然敢趁武王妃身体不便的时候勾引武王,简直活腻歪了!   清风阁。   一阵冷风陡然袭上面,老王妃皇甫佟氏顿时吓了一大跳,险些才端起的茶就撒了满手,抬眸,就见那许久不见的王爷儿子黑着个脸一字一字咬牙切齿警告:“别再有下一次。”   莫说陈妈妈彭妈妈,就是老王妃皇甫佟氏这么个距离看着武王大人此时那张黑脸,也吓得心脏直哆嗦,但,他再妖怪也好歹是她生的,她怎么能就被他一张黑脸给虎住了呢?   扬起一脸的莫名其妙,她道:“你这孩子,忽然跑来没头没脑的到底在说什么?”   长眸微眯,怒火一亮就熊熊烈烈宛若挣笼的凶兽一般,皇甫煜出声更冷了三分:“别告诉我,您一点没察觉!”   倏地低身,黑脸几乎要砸上老王妃的脸一般,吓得她当即一哆嗦,手里的茶就没端稳的洒出来半杯……   “玥玥不说,不代表她没察觉不在意不伤心!您!”忽然斜眸瞪向一旁的陈妈妈和彭妈妈:“你们!不要吃饱了撑的胡乱闲碎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你们是说笑,别人可当了真!”   说罢,皇甫煜黑着脸转身就走,免得一气之下,老娘照打,但是,他一路向外所经过的左右几椅摆设,统统被什么东西平整切碎的稀里哗啦华丽丽化作一地狼藉……   许久许久之后,一脸苍白的彭妈妈才抖着手抹去额上的冷汗:吓,吓死她了。   陈妈妈同一脸苍白抖手抹汗:“王,王爷怎么会知,知道道……”   天地良心啊,那天她也不过是跟彭妈妈闲着嘴贱才说了那么一句,怎么就……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老王妃皇甫佟氏没说话,也没抹汗,但,很庆幸她是坐着,否则……   那孩子,果然还是少惹为妙!   至少,也要小三媳妇儿在场……   *分啊分啊*   本来就有点心虚的挑了人多的地方躲,却又被一个三岁多的小屁孩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   萧如玥囧囧有神。   虽然她根据他的眼光他的角度来分析,也大概猜得到能让他怜悯成那样的大概模子,但她还是忍不住犯贱的凑近过去低声问:“小安子,你看到了什么?”   萧勤安定定的看着她好一会儿,忽然就摸了摸他的小屁股,然后,很果断的低下头去跟小冷云继续玩泥巴。不再理会她。   萧如玥顿时一阵面目扭曲。   我勒个去,五叔那个不良品,到底怎么生出这么优良的儿子来的?虽然他是一声没出,但那举动,分明是在告诉她——为了我的屁股着想我还是牺牲你的屁股吧!   “回来再找你算账!”   萧如玥咬咬牙,举手就要k萧勤安脑门一记,却k了个空,因为有人先一步把她给拎起来了。   偌大的武王府,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就跑到她身后,又敢这么直接把她拎起来的人,绝对只有一个……   皇甫煜!   “都给我站在原地一步都不许动!”   皇甫煜冷冷说着,立马将那些“识趣”要主动撤走的人都定在了原地,而他,拎着萧如玥就转身进亭子去。   瞧他抬脚踩上石椅,就把她一拨趴在他那腿上……   萧如玥顿时黑线滚滚,忙叫:“等……”   但,太迟了,虽然隔着衣裙,但她的屁股确实啪啪啪就在在众目睽睽之下一阵响!   众人连一向淡定的萧勤玉童鞋都被震惊到了,而后,慌忙惊叫救人。   “武王,武王妃有孕在身,打不得啊,打不得……”   “六姐夫,有什么话好好说,好好说,别动手啊……”   其实,皇甫煜也就打得响,萧如玥根本不疼,但是,那么多人看着,四个弟弟妹妹都在,他这么打她,实在……太丢人了!   萧如玥面红耳赤,果断恼羞成怒了:“皇甫煜,你又发什么神经!”   不想,皇甫煜更大声:“我发神经?我分明是在发疯!被你活活疯的!”   萧如玥心虚窒住,但很快又扯开了嗓门盖过去:“你少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   皇甫煜二话不说大声打断她:“你敢说不是你让侍卫放行人才能到后院来的?要我把侍卫叫出来对质吗?”   “他们是你的人,当然你说什么是什么!”尼玛,他还打,还打,虽然不痛,但是很丢人啊混蛋……   “什么你的我的,你不也是我的,可你哪时候听过我的话了吗?”啪啪啪,打打打,就算是打假的,也好歹挥霍点力气当消火。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还是你不可理喻?把自家男人洗干净了送别的女人面前去!”   众人越听越囧,越囧越觉得不该留下来,可王爷有令……   暗暗相视交汇过眼神之后,纷纷看向萧勤玉,却才发现,刚刚站在那里的萧勤玉竟然一手拎萧勤安一手拎小冷云,不知什么时候早就退到院门口去了,她们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一步退出院门口,而后干脆果断而又若无其事的拎着两个小鬼就那么走掉了。   众人顿悟,纷纷效仿,悄悄然向后退一步,再一步,又一步……   等萧如玥总算被皇甫煜放开,院里也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萧如玥顿恼:她怎么就养出这么一群没义气的家伙!   这时,皇甫煜沉声又传来:“以后还敢不敢在把我洗干净了送人?”   萧如玥白眼一番,没好气道:“你到底有完没完?”   “很明显,你没个准信就没完!”   “……”   “不要不说话,赶紧说,不,不对,是对天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   (⊙o⊙)……他丫还能再严重一点吗?   “倘若换成是我把你洗干净了送人,你怎么想?”   “咳……”这好像……   “将心比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玥玥。”   “……”   “你……”   “我错了,真的,我对天发誓,我错了,真的错了,所以,王爷大人,王爷大王,您那噼里啪啦没完没了的紧箍咒能不能停下来了?”   “诚意呢?”武王大人黑脸黑上瘾了。   萧如玥顿时好气又好笑,狠狠瞪了他一眼,却还是老实的屁股一挪坐上他腿,抬手勾住他的颈送上啵啵直响的香吻。   看着发威的效果显著,武王大人心里很爽,却还是一本正经道:“看在你还算诚恳的份上,我就暂且先原谅你了。”   萧如玥立马眯起凤眸使劲鄙视他。   那可爱的模样惹得皇甫煜薄唇颤了颤,到底还是没忍住的喷笑出来破了功,抬手掐上她的脸,意味深长的赏她两个字:“傻~瓜~”   萧如玥顿时窘了窘,俏脸就烧了起来。   皇甫煜嘴角的笑顿时更深了,满眼怜惜宠溺,却继续掐着她的脸蹂躏:“到底要我说几遍你才记得住,倘若不是你,绝对不行。”   萧如玥没说话,只是瞥了瞥他下身。   长眸顿时眯了眯,掐着她脸颊的指顿时多施几分力,生生把她娇俏的脸掐成恰怪的形状扯来扯去:“玥玥,我忽然发现你,真,的,真,的,很,讨,打!”   *分啊分啊*   有皇甫煜千里迢迢赶回来陪着过生日,就是过得再简单萧如玥也很知足,即便是,他第二天又要走……   看了看一边脚一个的脚镯,萧如玥分明满眼笑,却撇着嘴直喷:“这个男人真变态,什么生日礼物不好送,偏偏凑出一堆脚铐来,简直触我霉头。”   当然,这话她也就自个儿嘀咕嘀咕。   武王府大门口送行。   萧勤安小盆友似乎发现躲在萧如玥身后不保险,所以,这回他选择躲在萧勤玉身后抱萧勤玉大腿,只是……   这一次他竟然放弃了捍卫他的小屁股,而是恨不能把脸镶进萧勤**上似得,小身子绷紧成根木头似得,紧紧趴抱住萧勤玉的腿就不放,更不抬脸,皇甫煜逗他要打他屁股,他都死活不露脸就是不露脸。   他太反常,谁看着都觉得奇怪,萧如玥心中更咯噔咯噔直觉不会是好事,也趁着皇甫煜这还没走,赶紧弯身去哄:“小安子,你怎么了?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萧勤安摇头,又点头,可脸就是始终贴着萧勤玉的腿不肯挪开。   “小安子,你这样六姐很害怕,你能不能告诉六姐,你到底看到什么了?”萧如玥继续哄。   萧勤安总算稍微露了露脸,但也只是足够让他看到萧如玥而已,眼风一扫到皇甫煜就跟见了鬼似得慌张别开,很小声很小声的道:“……你不要走……”   正文 235 圣上驾到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你……说的是我?”萧如玥惊讶的指着自己问萧勤安。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萧勤安脸又贴回萧勤玉的腿上,倒是点了点头。   疑惑与忧虑深深隐匿在眼底,萧如玥露了个莞尔的笑脸,揉揉萧勤安的头:“放心,我哪也不去,现在要出门的是王爷。”   眸光略微在萧如玥身上定了一下,便直接滑向萧勤安,皇甫煜也笑道:“没错,小安子,现在要出门的是我,你六姐会继续留在家里陪你玩。”稍顿了下,又凑近了些要逗他的模样:“怎么,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乍一听,两人的话都很平常,但是,对方毕竟只是个三岁多的小孩子,还与生俱来般的心思很重,再加上旁边还有其他人在,沟通起来难免有些障碍,所以,两人都不露声色的特别强调了“现在要出门”的是皇甫煜,而不是萧如玥,目的是希望能诱导他脱口说出什么来……   萧勤安静默了好一会儿,才生**的把木头身子往离皇甫煜远一点的位置挪了挪,脸还是始终不肯抬起来,闷哼闷气的冒了句很小的:“不许打我。”   众人一听,纷纷笑了。   皇甫煜和萧如玥也笑了,只是眼底比别人多那么一抹微妙的古怪,相视一眼,皇甫煜拉她进怀:“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平安回来,所以,你要好好在家呆着,不要到处乱跑,否则,我可不止是打小安子屁股那么简单。”   出声轻柔带哄略显威胁,众人早已见怪不怪,只当他又在当众**,但,萧如玥却是明白他是在说认真的。   浅笑着抬手整了整他的衣袍战甲,萧如玥看着他的眼道:“好,我等你。”   皇甫煜浅笑,低头轻啄上她的唇:“记牢你的承诺。”   等她又点了头,皇甫煜才松开她,却抬头就直接对会留下来的唐镜明和七师兄正色沉声道:“看好她。”   *分啊分啊*   虽然萧勤安很反常很古怪,直给人一种不详的预感,但皇甫煜到底还是走了。   一,他不能因为那种太多人都无法理解的理由而改变行程,不然,有心人从旁一吹风,难保将士们不会信了他是在找借口,轻,也军心不稳!   二,萧勤安是个特殊孩子,又还太小,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一旦暴露必定后患无穷,而保护他,是当初把他从萧五爷要来的条件!   三,虽然萧勤安只说了两句,但皇甫煜是何其聪明的人,就凭着那两句以及萧勤安忽然明显表现出来的的对他的恐惧,再辅以先前的“早点回家”“不然她会去找你”等联想,便总结出来了——   接下来会发生某件让他难以脱身的事,若他不能及早回家,萧如玥便会不顾一切的出去找他,而他,会变成恐怖到萧勤安看都不敢看的样子,多半就是,真正会出事的,是她!而,不是他!   所以,皇甫煜还是决定走了,为了能尽早赶回来。   他能想到的这些,萧如玥也同样想到了,只是好奇害死猫,她还是忍不住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能把皇甫煜拖住,更担心……   萧五爷曾经说过,预知不是好事,因为一旦改变当下,未来就会自动跟着改变,说到底,该付的代价终究还是要付,就像萧勤昊,不管怎么挣扎,最后还是死了,真要算,也不过就是偷了点生不如死的受折磨的时间而已!   可,人总是不信邪的,再加上……   萧勤安到底还是太小了,指望他的承受能力像大人一样实在不可能!   自打皇甫煜这一次离开开始,他就一直处于惶恐不定的受惊状态,醒着就有气无力没精打采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谁逗他都没反应,整个人看起来病怏怏的,却又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吓得跳起来,睡着后更麻烦,老做恶梦。   偏偏,萧勤安又是个心事而内敛的孩子,梦里梦到再可怕的事,他也很是隐忍的顶多就呜呜低声哭,手舞足蹈的样子似乎很想逃,却怎么也逃不开的醒不过来,强行将他弄醒,他就随手抱到什么是什么的缩成一团抖得跟秋风的落叶似得,好半天才会真正彻底醒过来,最重要的是,问他到底梦见了什么,他死活都不肯说,追问多了,他就哭,问得越多哭得越凶……   一来二去,折腾没几天他就病了,持续高烧退不下来!   心病只能心药医,他这种属于受惊过度类型的,萧如玥只能药物为辅,主要还是不要去问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多弄些有趣的小东西出来逗他玩,让他忘记那些可怕的事。   趁着这个时机,萧如玥还填充式的教了萧勤玉很多东西,更直白的告诉他,即便不是鬼神,这世上也依旧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人事物,隐晦的暗示他,他的身边就有这样的人。   而,萧勤玉是个聪明而敏锐的孩子,很快就将目标定向了萧勤安,和,她!   老王妃皇甫佟氏并不知道萧勤安的事,萧如玥又觉得不太方便向她透露,因而老人家只当小家伙是受了什么惊吓,还特地请了好几回法师进府里做法,不过,外面的人老以为是萧如玥出了什么问题……   忙忙碌碌中,时间飞逝,转眼就又过去了半个月,五月中旬了。   皇甫煜早已安然抵达青龙营地,不但路上并未发生任何意外,就是在青龙营的一切也都比预期的顺利,预计五月底六月初就能转站东面另外几个隶属皇甫家军的小营地去,时间上推算,他完全可以在七月前赶回京都,而萧如玥的预产期,不早不晚,就在七月中旬!   这,其实也是皇甫煜固执一定要陪萧如玥生产的原因之一,他潜意识的,并不希望他和她的孩子跟他一样,所以他也希望孩子们不要那么巧刚好也撞在七月十五那天降生……   倒是,不知是他实在太忙,还是以防万一而有意为之,原本约定是每天会送信回来的,如今却被他直接改成了五天,但,又很霸道的要她每天都写给他!   萧如玥知道他是在担心她,所以,也并没跟他太计较的直接照做了。   时间,转眼又跨进了五月底。   本就郎有情妹有意,再加点点凑巧,凤柔和乌恩其还真的订成婚了,也双反都为避免生出事端了而表示暂时保密,但婚期却已经敲定,就在八月初底。   凤柔为此又跑了一趟武王府,自然是为了商量“逃婚”的具体事宜。   萧如玥不动声色,只劝凤柔三思后行,又说觉得乌恩其这个人老实归老实,但不笨,不然怎么能搭上那样的“合作者”,又跟这么多大人物周旋,还危言耸听的恐吓凤柔,万一她自作主张打击到乌恩其的自尊心,说不定乌恩其自此一蹶不振啥的啥的,直唬得凤柔一愣一愣,虽然死鸭子嘴硬嘴上没说,但明显已经心动了她的提议的——   自己去信私下探探乌恩其的口风,免得自作主张阴差阳错,打击到了乌恩其,还白赔了一段好姻缘!   送走凤柔,萧如玥耳根就又清静了。   她的肚子已经越来越大得吓人了,但她的身子却并没有长多少肉,不过她倒并不感觉多吃力,硬要究其原因,那就多亏了她很舍得吃,而且吃得也精,吃质不吃量。   细心照料兼顾心理辅导诱导,萧勤安也逐渐恢复了精神,虽然还是安安静静的不太说话,可总算是不再不停的做恶梦了,但是,很不幸的多了个了不得的怪癖——   萧如玥一定要在他视线之内活动!   就算萧如玥只是去茅房或者洗个澡,解释得很清楚他不能跟,他也还是一定要跟,最大的让步就是在门口等,但,一定会她蹲多久洗多久他就在门外叫多久,搅得萧如玥好几次尿不出来拉不顺畅洗不舒坦,更更每天照三餐的规律的跟萧如玥确认:“你真的不会走?”   无论她回答得多么诚恳,怎么保证,他都一而再再而三,每天问三遍,潜意识里定了闹钟似得,到点就问一遍,还妄想用他那双眼连衡量她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萧如玥表示很无奈,简直日日哭笑不得,却,也忍不住很心疼这个孩子。毕竟,相较之下,他的能力可比她的复杂而又难以接受得多,一个不小心,他指不定就得疯掉!   “你真的不会走?”   萧勤玉冷不丁的忽然一问,还得萧如玥直接就被入口的茶给呛了个结实,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没好气的瞪着他:“怎么连你都被小安子‘传染’了?”   定定的看着她,沉默了一阵,萧勤玉才道:“短短一个多月,你教了我太多事,也,交代了太多事,就好像是……”在为万一的情况,做足一切能做的准备!   萧如玥笑了,饶有兴味的看着他:“如果是呢?你打算怎么办?”   “我没办法打算怎么办。”   萧勤玉倒是意外的冷静,看着她淡淡又道:“我根本算计不过你,与其妄想阻止你做什么,还不如直接按照你的吩咐去做一些事。”   他的语气一贯的平板,似乎根本不带什么感情,但内容,却让萧如玥不禁一阵心暖,嘴角的笑不由的就加深了,也干脆的不跟他拐弯:“不是吩咐,而是请求,请你尽你所能,在我回来之前,好好守护小安子和……”低头,揉了揉自己隆起的肚子:“我的孩子!”   “你……”萧勤玉没来由的冒火:“你真的要去?”   “嘘,别那么大声。”萧如玥冲他挤眉弄眼:“别把那两位正跟常喜常乐幽会的师兄给引来了,到时候就麻烦了。”   萧勤玉俊脸发黑,抿着唇好半天,甩出个**的声音:“我不同意!”   萧如玥挑眉,笑却更深了:“不同意?凭什么?”   俊脸顿时烧了十年的锅底似得,萧勤玉又**一句:“我可以走。”   萧如玥撇嘴,鄙夷:“切,就你长腿么?”   换言之,他走她也不挽留,但她时机一到,她还是会走,谁也改变不了,而到时候,萧勤安和她的孩子就……   “你……”萧勤玉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冷静的听我说。”   萧如玥笑,一边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一边道:“这样吧,说之前,我先告诉你件事,是三哥的亲身经历……”   萧勤玉听完关于萧勤昊的事,整个目瞪口呆,却还想挣扎一下:“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那也只是三哥一个人而已,并不代表……”   “或许吧,但是呢……”   萧如玥轻轻的揉着自己的肚子,感受着里面的两个生命,笑着又道:“曾经有人告诉过我,预知而改变当下,未来也会有所变动,到底,也还是要以等量或者翻倍的代价去换取,所以,我很怕,我怕万一其实我会遇上的事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可我却缩在王府里躲避了强行改变了未来,到时候,要支付的代价到底是等量的?还是会翻倍?是由我去支付?还是……把我护在这里的王爷,或者这两个孩子去支付?他们,又是否能承受得起那个代价?”   萧勤玉蹙眉,面色铁青得发黑,却无话反驳她。那些事情,她比他知道得更清楚!   “不要愁眉苦脸,再告诉你件事吧,我赌运一向很好!”   萧如玥笑着看了他一眼,又道:“所以,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赌一把!赌我会没事!如果我赢了,那就不用去操心那个什么鬼代价的问题了。”   萧勤玉面色铁青发黑:“如果……”输了呢?   他到底还是没说完,也不敢说完,怕变成诅咒么?   萧如玥笑:“那就只好麻烦你哄小安子,借他的嘴告诉王爷,我正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等着他去找。”   “你……”!   萧勤玉瞠目结舌:“你这个人简直……”   萧如玥只是笑,看着他笑:“等你哪天遇上一个能住进你心尖上的人,你就会懂了,懂我今天的固执和蛮不讲理。”   萧勤玉无言以对,只是沉默。   才刚刚结束这对话,有人来报,太子秘密后门驾临。   许是看到了来通报的人,常喜常乐也不用招呼就自己跑回到萧如玥身边了,连睡午觉的萧勤安也醒了,撇下守着他的秋月就蹬蹬蹬的自己跑来找。   萧如玥冲萧勤玉挤眉弄眼:好在该说的全说完了呢。   萧勤玉黑着脸,不理他,却又忍不住揣摩,凤子墨来就来,干嘛搞得神神秘秘的,还……   又要跟萧如玥密谈!   萧勤玉和其他人倒还好,好歹都有些年纪已经懂事了,再不乐意也只是暗地里瞪瞪凤子墨而已,终究还是乖乖的退了下去,可萧勤安才三岁多不满四岁,根本没法跟他道理,他死活就是赖着不肯走,总不能打晕他拖出去。   “没事,他还这么小,就由着他吧。”   凤子墨倒是挺客气,但萧勤安小盆友却不领他的情,更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竟然一听这话,就忽的一转头蹦跶蹦跶到凤子墨面前,毫无征兆的抬腿就给凤子墨一脚。   萧如玥都呆了一呆,更何况凤子墨呢?而,萧勤安小盆友却老大不客气的,趁着两人错愕的空档,扭头又蹦跶蹦跶着跑缩回萧如玥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用一双看仇人般的眼死死瞪着凤子墨。   “我……怎么招他惹他了吗?”凤子墨没生气,只是很莫名其妙,也更好笑。   萧如玥虽然也奇怪,却并不打算说太多,只含糊的道:“这孩子前段时间受了惊吓,对陌生人有一定的戒心,见谅见谅。”说罢,也不管他见谅不见谅,直接就问:“太子殿下特地秘密驾临,不知有何吩咐。”   凤子墨顿囧:“武王妃您真爱说笑,仔细算起来按辈排,您还是我的长辈,我哪能吩咐您做事。”说罢,倒也直接的就起了身,对着萧如玥又是深深鞠下:“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又有事相求。”   萧如玥其实知道他的目的。   她早就得到密报,皇帝最近身体不好,很不好,越来越不好,但皇帝自己却死活不肯承认,更勒令御医不许传出去,偏偏皇帝的问题又很棘手,御医院一群饭桶根本无能为力,当然,皇帝也不是那么笨,他本人当然也察觉到了不妙,却也不肯不敢求萧如玥,怕萧如玥杀他于无形,只能每天向御医院施压,就那么身病加心病,哪能不越来越严重……   但是,她知道也在凤子墨面前当不知道,免得这位未来的帝王觉得她知道得太多,心存猜忌就不好了,因而,直接撇了撇嘴:“太子殿下好气派,轻轻一句有事相求,我就非得做牛做马不可。”   凤子墨顿窘,讪讪道:“武王妃说得太严重了,既是相求,自然就该以求人的态度,我哪能强人所难呢?”   “所以,这一次又是什么事?你又想用什么来交换?”萧如玥直接道。   “我想请您给我父皇看诊开方……”因为知道皇帝的心思,知道武王府的处境萧如玥的处境,所以凤子墨说起事来难免有些尴尬,顿了一下,猛然想起般匆匆补充道:“当然,条件由您开。”   “条件由我开?倒是挺诱人,可是……”萧如玥敛笑:“我就不说根本没听说皇上身体不好之类的,就算真是这样,我只请问太子殿下,为何皇上不来请,而要你这么偷偷摸摸的来求?你当真敢百分之百的肯定,你这么偷偷摸摸的来,是真的瞒过皇上了?”   凤子墨顿时变色,很快就微妙的复杂了起来。   “太子殿下心明眼亮聪明过人,自然明白武王府到底是个什么处境,我是个什么处境……”   稍顿,萧如玥看着他慢慢又道:“太子殿下,这事不是我不肯帮你,而是我也有我的苦衷,你也知道,我的一举一动都牵连着身后整个武王府,所以,我不得不小心谨慎行事,而当然,倘若一道圣旨下,我力所能及的话,自当尽心尽力,可问题是,什么也没有来你还是从后门来的……太子殿下,口说无凭啊,若是出个什么岔子,你觉得你站出来为我证明就当真有用了吗?”   凤子墨窒住。   *分啊分啊*   凤子墨倒是明事理的人,话说得那么直白,他也就不再勉强,只说回去想办法,而萧如玥却觉得,他的办法多半是行不通的……   皇帝野心大,猜忌重,哪是劝一劝就听得进去的?甚至,话说多了,搞不好还一怒之下把凤子墨这个太子给废掉!   却不想,才第三天,皇帝就一口鲜血当众喷在了朝堂上,他病得不轻的事,再也盖不住了……   而,这个消息传出来之前,萧如玥正站在屋檐下望着倾盆而下的大雨不知所思的出神。   这雨,气势磅礴,已经整整下了两天两夜,将整片大地笼罩在一片朦胧阴霾之中,光看着,都十分恐怖……   这样的情景搭着那么一个安静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人,实在让人心生不安,唐镜明不禁跑近去开导:“你别多想,不过下几天雨而已,那死孩子那么大的人了,会自己照顾自己的,你啊,主要还是仔细照顾好你自己。”   萧如玥转眸看向他,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眸里满是戏谑,活像他自作多情了似得。   唐镜明顿囧:“你这丫头,真真是跟那死孩子一路的。”一个眼神,一抹淡笑,就能囧死人于无声无形之内!   瞥了瞥她圆滚滚得愈发吓人的肚子,就忍不住又道:“别老站着,还是回屋里歇着吧。”挺着那么大个肚子站着,他看着都觉得累。   萧如玥却反而抬了只手伸到檐下接水玩,又冷不丁的就问:“四师兄,倘若真有那天,你真的下得了手吗?”   话题转变太快,唐镜明怔了一下,而后便明白了她在说什么,却反而沉默了更久,而后,忽的扭头向后:“老七,别躲了,出来,问你呢!”   七师兄只出来个声音:“本人已死,有事烧银票,暗号三千个响头,磕足了勉为其难还还魂。”   也就是,两人都不想正面回答这个严肃的问题……   萧如玥笑了。   这时,雨幕之中人影摇曳,匆匆就到了跟前,打着伞也是一身湿。   “启禀武王妃,圣上驾到。”   正文 236 天灾人祸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准确的说,皇帝是在晕厥不省人事的状态下,被抬来武王府的,而随行的,除了御医,太子凤子墨,皇贵妃及一干内侍和宫女外,还有二品以上的文武大员。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此时尚不省人事的皇帝被安置进了紧挨大厅有小门通行的的暖阁里,有皇贵妃,御医以及一干内侍宫女侍候着,太子和随行而来的二品以上大员等,则留在大厅等候武王妃。   太子凤子墨还好,也就袍角有些湿,大员们却就不那么走运的,一个个淋湿得跟落汤鸡似得,很狼狈。   等人的时间永远显得格外漫长,再加上一份心焦,就无异于煎熬一般了,可武王府不小,后院至外院不近,又正大雨磅礴,武王妃还大腹便便,哪能说到就到的?   哗啦啦,大颗大颗的雨水打得天地轰隆震耳的响,颤得人心都跟着一起打鼓般的忐忑,不安盘绕心头,越积越浓越重……   谁也记不清究竟是等了多久,武王妃总算出现。   大雨倾盆而下,被步辇抬着来她却是浑身上下干干爽爽,半点没被雨水打湿,连贴身随行她的常喜常乐也不过是略微湿了袖口裙摆而已,与一厅的狼狈人影简直强烈对比。   “叩见武王妃。”   求人的态度果然诚恳,萧如玥才一脚跨进厅门,大员们就纷纷顾不得狼狈的叩拜了下去,更半点不敢有男尊女卑的观念,此时此刻他们都当她是救命女神一样的拜。   “诸位大人请起。”   萧如玥淡淡说着,才移到主位坐下,大员们正慢慢纷纷起身,凤子墨就双手托举着那份太后亲笔的书信来了她面前:“武王妃,太后说,这是一位母亲的恳求。”   几不可见的挑了挑眉,萧如玥起身,正欲跪下接了,就被凤子墨出声拦住了:“武王妃且慢,太后还说,既是一位母亲的恳请,自然就不能算是懿旨,再加上武王妃您有孕在身,因而,不必跪地接受。”   说罢,就将书信送到了她手里。   果真是求人的态度呢,众目睽睽之下给足了她脸……   萧如玥暗笑,再回想宫中那位老人,虽说也是有私心的主儿,但总体算起来,也算是正派了。   展开书信一目十行后,萧如玥抬眸看向凤子墨:“皇上呢?”   “武王妃这边请。”凤子墨赶紧引路,半点没有太子的架子,并示意大员们在厅中等候。   一入暖阁,皇贵妃率先泪眼婆娑的迎了上来:“武王妃妹妹……”   常喜常乐赶紧上前一步将冲迎而来的人巧妙的挡住,并礼貌道:“雨天地面湿滑,贵妃娘娘请小心。”   “是是是,看本宫,一着急竟就忘了。”皇贵妃非但没有怪罪常喜常乐,更歉意深深连连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他们姿态越低,就越证明了皇帝的情况越糟糕!   萧如玥暗暗撇嘴,也不跟他们多加客套,只道了一句“我先看看皇上”,便直接走向了被安置在炕上的皇帝。   既省了不必要的口水,也证明了她也是“关心”皇帝的身体的,免得惹下话柄。   仔细数起来,萧如玥也不过见过皇帝几面而已,上一次见也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印象里,他阴险归阴险,却也人模人样很有招惹女祸的资本,更威风凛凛高高在上,可此刻……   躺在炕上的人倒是龙袍披身,可整个人瘦得只剩皮包骨了,威风凛凛的龙袍穿他身上就跟晾在衣架上似得,脸色苍白隐隐透灰透青紫,眼眶更是深凹黑影明显,嘴唇指甲都隐隐透着中毒般的紫气,纵是不懂医术的人看着都糟糕透顶,何况懂医术的人?   见萧如玥站在炕边一直没动作,众人更加忐忑,凤子墨不禁出声:“武王妃……”   萧如玥转头,却直接掠过他,直直就盯向御医院院长,轻轻柔柔的声音却透着一股冷气:“院长大人,您怎么看?”   御医院院长一听,咚一声就跪了下去,只琴瑟发抖却半声不敢应。   皇贵妃和凤子墨都是一愣,正想问,就见萧如玥眸光一转,又定在了御医院副院长身上:“副院长大人,您的高见呢?”   “微臣不敢……”御医院副院长也咚一声,琴瑟着跌跪到了地上去,头都不敢抬。   这一下,暖阁里的其他御医也纷纷跟着跪了下去,都怕萧如玥下一个点上他们。   皇贵妃和凤子墨都是聪明人,一看这架势,顿时明白了两三分,脸色也顿时难看至极起来,皇贵妃则直接激动的怒问:“到底怎么回事?”   一地琴瑟的御医,无人敢应声。   “皇上忧国忧民,本就操劳过度日积月累成疾,前段时间又被奸人所害毒物上瘾无异于雪上加霜,本来真相大白戒掉毒瘾,再辅以药物慢慢调养倒也不至太糟糕,可偏偏,你们竟然……”   萧如玥的话还没说完,御医院院长和副院长就争先恐后的跟凤子墨求饶起来:“太子殿下饶命,臣等也是迫不得已,君命难为啊,臣等也冒死进谏过,可皇上就是不听啊,臣等没办法,实在没办法才……”   几人同求饶,声音混在一起简直乱七八糟,乍一听,实在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可,凤子墨也是极致聪明的人,从萧如玥特意提到的“毒物上瘾”,很快总结出御医们死命求饶却不敢明着戳破的中心是什么,却也顿时,气得一把揪住御医院院长前襟将他从地上拖起来:“你们居然……”   虽然激动,虽然气愤,但到底对象是这个国家的皇帝,有些话有些事,到底不好明着从嘴里说破出来,因而,凤子墨关键时刻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一把将御医院院长甩在了地上,便转头看向萧如玥:“武王妃,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当下,您还有没有办法?”   萧如玥慢慢摇头,很慢很慢,充分的表现出她其实也有心想救,但实在无能为力的心情。   当然,这只是给人看的,实际上,她巴不得这个人渣早点去死!   开什么玩笑,这个人渣她一直没亲自动手杀,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了,又怎么能指望她再出手救他?   再有,这人渣可不是一般人,他可是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皇帝,他吸毒上瘾谁敢拦?他自己没有意志力去戒毒,还偷偷摸摸让御医院提炼毒物供他享受一时快感,是拦就拦得住的吗?   这种人,死了也是他自找的,还一了百了!   凤子墨心头一紧,脱口就追问:“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萧如玥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顿:“太子殿下,我,也只是个人而已,而非神!”   皇贵妃一听急了,她好不容易打败所有对手,成为最有资格坐上后位的后宫第一人,怎么能就这么化为乌有?   顿时,顾不得许多的一步插进萧如玥和凤子墨之间,就焦急的拉住萧如玥一手道:“武王妃,你别开玩笑呀,这事可开不得玩笑的呀,你这不是还没把脉吗?要不你先给皇上把把脉再仔细看看,说不定还是有办法的你说呢?”   常喜常乐本来是要上前一步去挡的,可习武之人何其眼尖,再加上她们跟在萧如玥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只余光瞥见萧如玥不露声色不退反迎就顿时明了的收了收势,而后才做出慢一步阻拦的姿势……   果然,皇贵妃那边急急忙忙的在说,萧如玥这边就捂着肚子面色大变,压根不待皇贵妃用那惊人的语速把话说完,萧如玥就一把挥开了她的手,面色难看的抱着自己的肚子后退。   常喜常乐立马慌忙的模样将人扶住,急呼:“武王妃,您怎么了?”   此景此景,任谁看着都是刚才皇贵妃太焦急,一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肚子!   皇贵妃刚刚也着实是想太多了,还真没注意到自己是不是真的撞到萧如玥的肚子了,一看那架势,顿时吓得僵在了当场,又更何况是其他人?   倒是,凤子墨很快反应过来,更冷静的凝神下令:“快扶武王妃坐下休息,小心,慢点,御医,赶紧起来给武王妃看看。”   武王宠妻如命天下皆知,要是武王妃有个好歹……那绝对不是一个两个人站出来承担责任那么简单的事!   “我没事,没事……”   萧如玥深呼吸着摆摆手示意御医不用给她把脉,又有模有样的冲一旁始终没什么存在感的秋月招招手。   秋月不多话,没什么存在感,却也着实是个机灵的,立马手疾眼快的掏出几只随身携带的小瓷瓶,在萧如玥的指示下从一只小瓷瓶里倒出几粒翠绿的小药丸送上。   当然,这些看着很像小药丸的东西,其实都是可以当糖吃的滋补浓缩品,吃再多也不坏事,不过,主仆几人演得那叫一个默契无间,竟然一屋子的人谁也没看出来哪哪不对劲。   把一屋子人吓了半死后,萧如玥才煞有其事的端起有气无力的腔儿对皇贵妃道:“贵妃娘娘恕罪,妾身真的真的,无能为力。”   “撞”了人家本来就理亏在前,人家不但不计较还态度诚恳的请求恕罪……   皇贵妃傻了疯了才敢继续纠缠她。   *分啊分啊*   萧如玥意思性的给皇帝扎了两针,好歹先把人给弄醒了,而后再当着他的面交给凤子墨两瓶药丸。   她很清楚,皇帝是多要脸又爱猜忌的人,所以故意这么做,果不其然,皇帝面上感谢她,却也话锋一转就当即就让摆驾回了宫去。   萧如玥巴不得他早点滚,自然不会拦,更猜测,那些药他多半是不敢吃的。   也好,死了干脆,一了百了。   回后院之前,先去了一趟清风阁,把事情简单的给老王妃皇甫佟氏说了说,免得老人家什么心理准备也没有。   本来还想陪老人家聊聊坐一坐再回去,不想,正事才说完,萧勤玉就背着眼眶通红的萧勤安来了,倒是没有掉泪的痕迹   行罢礼,萧勤玉很无奈对萧如玥道:“我说你在忙,可他就是不听,非要来。”   “有些小孩子是比较粘人的。”老王妃皇甫佟氏笑道,冲萧勤安招招手:“来,小安,过来。”   萧勤安不动,只是定定的看着萧如玥,好像在征求她的意见,又好像担心眨个眼的功夫,她又不见了。   萧如玥失笑:“我哪也不去,你放心吧,去吧,老王妃喊你呢,平常怎么教你的?要懂礼貌知道不?”   萧勤安有些委屈,倒也一步三回头的往老王妃皇甫佟氏走去。   “来。喜欢什么就那什么。”老王妃皇甫佟氏把小几上的茶点端下来,和蔼的递到萧勤安面前让他自己挑自己拿,又跟萧如玥道:“毕竟年纪那么小,又离开了父母身边,难免粘在他看来很重要的人一些,跟他说道理也多半是听不大懂,到底还是要仔细耐心的照看,等他再大一点,自己也会慢慢懂的。”   萧如玥点头:“是。”   小孩子不懂事总是口没遮拦的,不经意就泄露了很多事,好在萧勤安是个安静的孩子,不问他基本不大说话,不然……   但,就算是这样,萧如玥也不敢带着他多呆,免得他冷不丁的冒出什么惊人的话来,不好解释,因而,没一会儿便告辞了老王妃皇甫佟氏,带着小家伙和萧勤玉等人一起回了后院。   *分啊分啊*   雨,倾盆似得,整整倒了五天五夜,又,断断续续或大或小的下了十多天,直至六月十八才总算稍微的消停下来,但,灾报也雪片般的纷纷自四面八方飞向京都……   萧如玥的面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站在屋檐下望着蒙蒙雨雾兀自喃喃:“怎么忘了,竟然忘了,大自然才是最大最可怕的杀手……”   萧勤安忽然抱住她的腿,仰头红着眼眶看着她,哭着腔道:“你说不走的,你说不走的……”   萧如玥一惊,四下看了看,好在常喜常乐都不在,秋月也每天这个时候都得忙着给她和萧勤安炖药膳,也就萧勤玉和萧如云萧如鸢在,而萧如云和萧如鸢则在远处扎着马步。   萧勤玉别着脸,没说话,但铁青的面色抿紧的嘴角,无不证明他已经听到了,听得很清楚。   萧如玥浅笑,没理他,倒是揉了揉萧勤安的头:“小安子,你喜欢六姐吗?”   萧勤安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萧如玥笑了,凑近他耳边:“那,六姐求你帮个忙的话,你帮不帮?”   不知是本能还是怎地,萧勤安竟然使劲摇头。   萧如玥莞尔,再接再厉:“你不帮忙,六姐会很难过很难过,很伤心很伤心,会哭的。”   萧勤安仰着脸看着她,纠结了好一会儿,囔囔道:“他会打我,会打死我……”   萧如玥呆了一呆,脱口就问:“你被打死了?”   萧勤安顿时愣住了,好一会儿,不那么确定的摇摇头。   也就是说,他会被狠狠揍一顿,但不至于要了他的命,换言之,打他的人那时候,还是有理智的……   萧如玥笑了,凑近萧勤安耳边一阵嘀嘀咕咕。   萧勤安虽然一脸狐疑不确定,但很明显,已经心动了,所以,正努力在评估她的话是不是靠谱,所以,搞得没听到的萧勤玉也忍不住好奇了,更何况……   萧勤安忽然就转头看向他。   萧勤玉顿时黑线滚滚:“六姐……”   “嗯?”萧如玥倒是直接的笑望着他。   可,萧勤玉一看她那一脸的笑,就立马放弃问她了,转而看向萧勤安:“安弟,六姐跟你说什么?”   哪想,萧勤安竟然一本正色的回他:“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萧勤玉立马一阵面目扭曲。   “很好很好,小安子做得很棒。”   萧如玥笑得得瑟的揉揉萧勤安的头,再多上一层咒:“小安子,一定要记住,谁问都不能说,否则就不灵了,也一定要记清楚,不要搞错了时间,否则,一样会不灵的。”   萧勤安慎重的点头。   这时,许衡来了,还带来了一封信。   “怎么?跟董家抢兵器生意还不够,还想插一脚蒋家的药材买卖?”许衡打趣道。   萧如玥只是笑笑,拆开那封蒋家族长亲笔书信,一目十行看罢,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许衡拧眉,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道:“本来你是主子,你的事我不该过问太多,但……是我想太多吗?总觉得你接下来似乎又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萧如玥暗暗汗了一把,暗道这人也是不能麻痹大意的,面上却很快就扬起了笑,挺了挺大得吓人的肚子:“我这样,还能干出什么来?”   许衡看了看她的肚子,神色却并没有缓下来。   萧如玥顿时摆开没好气来:“算起来,我也已经许久没离开过武王府了,消息统统都是你们带来的,倘若你们故意瞒着我什么我也根本不知道,又能做什么?”   顿了一下,直接转开话题:“对了,五姐那边什么情况?”   许衡虽然不太放心,但也从她脸上看不出个什么来,只好暂时作罢,应道:“五小姐还没找到,五姑爷遇袭了,但他运气着实不错,逃开了,暂时就连我们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且不说那个潘瑾瑜了,就光说萧如雪……萧如玥挑了下眉,眯眼:“真的没找到五姐?”   许衡汗了汗:“主子是这么说的。”   萧如玥“哈”了一声而已,没有下文。   许衡顿囧:“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萧如玥点点头。   许衡走出几步,又扭回头来低声:“真有什么事非做不可,不要单枪匹马行动。”   萧如玥暗惊,可脸上却还是十分镇定的微笑:“我没那么笨。”   许衡看了看她,没再多说什么,直接走了。   *分啊分啊*   连连下雨,不适合飞禽活动,信只能交由信差骑马来回的送,可江河水位暴涨山洪频频发作,信明显比之前慢了很多,甚至好几倍……   但,就算如此,也顶多就隔个两三天,皇甫煜就能收到萧如玥的来信了。   她写的信很平淡,简直就只是在交代着日常,从头到尾数也没有半句称得上是甜言蜜语的,但他也依旧看得很开心,每每都会反反复复的看上几遍,然后,把信统一收紧进一个盒子里。   他很清楚,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很“懒”的她这已经算是很努力了,虽然没有甜言蜜语没有撒娇,每天写的也都是日常,但,仔细的内容都是不一样的,比如,今天三餐吃的什么,蹲坑的时候萧勤安叫得她多郁闷,还有,他们的孩子们是怎么个调皮法……   仅仅这些,也或者,其实只是看着那些出自她手的一个个神采飞扬的字,就足够让他每天充满电力似得活力充沛幸福满满,做起什么事来都轻而易举顺顺畅畅。   不过……   六月二十九的今天,他连着信一起收到的,还有只鼓囊囊的荷包。   倘若荷包是空的,或者装着沙子哪怕是泥巴之类的莫名其妙的东西,他也绝对会乐疯的,那至少证明那个小女人总算学会浪漫了,装进去的东西有多莫名其妙就证明她有多害羞,可偏偏,小荷包里装的是七颗封了蜡的药丸,和几十张药方!   砰,药痴一脚踹开门走进来,还一进门就破口大骂:“他xx的你个死孩子,没看到爷爷我忙里忙外忙得就差没变成陀螺用滚的吗?你就不能让爷爷我省点心吗?”   皇甫煜活像没听到,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这桌面,定定的看着桌上那封还没拆的信不知所思。   药痴偶尔抽风很二,关键时刻可不笨,分明气氛不对哪能看不出来,顿时收敛了那要拆屋子似得气焰,还不及问怎么了,就听到一旁的大师兄冷寒道:“看看那些药丸和药方。”   药痴赶紧点头,三两步窜过去,先把药丸仔细研究一番,而后再去把药方统统看一遍,越看越惊讶:“这这这……这丫头神了!太神了!”   皇甫煜抬眸看向他,众人也纷纷抬眸看着他。   “这个,这些……”   药痴比比药丸,又比比药方:“都是我们现在迫切需要的!”   顿了一顿,就乐得嘴都合不拢了:“不得不说,那丫头确实想得周到,一下子给了我这么多条方子,我连翻书的力气都省了,着实帮了大忙,更值得表扬的是,这七颗药丸都是她亲手做的,并不惜血本的统统用了高级材料,所以效果非比寻常,还正好不多不少是七颗,嘿嘿,毫无疑义就是让在这里的我们七师兄一人一颗嘛。”   说着,不管众人面色多微妙,他手疾眼快就顺走了一颗。   谁也不敢说话,大师兄冷寒只好开口道:“三天前才忽然开始,消息应该没那么快传出去才对……”   所以,远在京都的那位小师弟妹,又怎么知道他们这里正在闹瘟疫?   皇甫煜抿唇不语,倒是终于动了手去拆那封信。   信,如往常的一样,洋洋洒洒的交代着日常,后面还特地说到了瘟疫一般是自然灾害后环境卫生不好引起的,而最近连绵不停的下大雨,全国各地灾情不断,所以,她以防万一的准备了那些东西……   无论看几遍,字里行间都自然得没有一丝破绽,可,皇甫煜的面色却十分难看,每看一遍面色就多难看上几分。   见皇甫煜忽然抬起头来,药痴顿时心虚,结结巴巴就道:“我,我就拿了一,一颗……”他x的这死孩子真是反得不像话了,他累死累活就拿该他的那份还不行?!   不想,话没说完,就先听到外面一阵骚动,不一会儿,连连的“急报”声中,数人将一伤痕累累已经命垂一线的信差抬了进来。   “武……武王……青……青岭关遇……遇五万敌袭……求……求援……”   正文 237 约定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萧如玥最后一次收到皇甫煜的消息,是七月初三,一身湿透的爪白带回来的,看它那个狼狈样,就不难想象它这一路飞得多艰辛了。请使用访问本站。   “你是替你爹回来看看我在不在家的对吧?呵呵,来,吃点药预防预防,以免感冒了。”萧如玥把药夹在肉里推到爪白面前,笑:“你爹也真是个大傻瓜,疑心病还是这么重,也不想想我现在是什么身子,哪能说去哪就去哪?他啊,真是个大傻瓜,这样一心几用的,怎么能顾好自己……”   难得的,她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但唐镜明等人也只当她是太久不见皇甫煜了,心里担心,借爪白一解相思而已,也就没有太在意,而爪白,压根当她不存在一般,兀自低头吃它的肉,倒是没有嫌弃的把夹在肉里的药挑出来。   才送走爪白没多久,萧如玥就开始阵痛了,好在什么都已经事先准备好,就连产婆都是前几天就住进王府侯着的,一有情况她往产房一趟就行了。   “奇怪……”   产房前唐镜明走来走去,终于耐不住的停了下来,对七师兄道:“怎么没声?”   他是没守过女人生产啦,可之前晓雨生的时候他好歹也在府里,那凄惨声,简直不用走近都听得一清二楚!怎么现在换这小师弟妹生的时候,就没点声音呢?   可怜七师兄也是大男人一枚,哪里守过女人生产,这会儿也紧张得要死,一听唐镜明那话,顿时更紧张了:“该,该不会出事了吧?”   要是出事了?他们回头怎么跟那死孩子交代啊?不不不,恐怕不是交代这么简单的事……   “我呸呸呸,呸你个乌鸦嘴!”唐镜明二话不说喷他一脸唾沫兼顾板栗爆头:“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这时候,七师兄也不跟他闹了,也跟着连连道:“是是是,我胡说八道,我胡说八道……”   萧勤玉,萧如云,萧如鸢和萧勤安,这四个长住武王府的萧家兄弟姐妹都是安静的性子,虽然个个面色浓浓担忧,却也只是缩在一角默默的等候着而已。   萧勤安今天都意外的乖巧,并没有吵着闹着一定要跟在萧如玥身边,而是由头到尾紧紧的抱着萧勤玉的腿,小脸绷得紧紧的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这时,一阵脚步声匆匆而来,不多久,老王妃皇甫佟氏等人也到了,听着安静得诡异的产房,不禁心头咯噔一下就狂跳起来,脱口问道:“怎么回事?怎么没有声音?”   “老王妃您别担心,陈妈妈也陪在产房里,晓雨秋月和常喜常乐也都在,又都是些机灵丫头,真有个什么事,会出来说的。”唐镜明赶紧安慰。   七师兄也赶紧点头:“是是是,而且也不是真的一点声音都没有,至少我和四师兄都听的很清楚,小师弟妹一直用一种奇怪的深呼吸方式使着劲,您也知道小师弟妹那个人,这世上好像就没有什么事是她不精通的,所以,许是她都知道该怎么做,产婆没什么好教的,也就不好出声……”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可能了。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老王妃皇甫佟氏脸色反而更难看了。她也是女人,也经历过生孩子那一关,怎么会不清楚生孩子是多痛的事,可那小三媳妇儿却……   等待总是煎熬,点点时间也显得漫长无比,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打破宁静,却,也让产房外等候的众人呼吸顿时一凝,更紧张的等待着。   “哇……哇……”   又一声更加响亮的婴儿啼哭传来,老王妃皇甫佟氏不禁怔了怔:“两……两个?”   “是是,老王妃,是两个。”跟在身边的彭妈妈激动不已,泪不禁湿了眼角。   门,咿呀一声打开,陈妈妈和晓雨一人抱着一个裹着襁褓的婴孩走了出来,双双眼眶红润满面泪痕,顿时惊得众人心咯噔就是一颤,顾不得三七二十一就冲迎上去。   “怎么了?你们哭什么?武王妃呢?”老王妃皇甫佟氏沉声喝问。   好歹是服侍了老王妃几十年的,陈妈妈一看便知道她是误会了,赶紧道:“老王妃您莫急,武王妃很好,小郡主和小王爷也都很好。”   老王妃皇甫佟氏一听,难得的脸都黑了:“那你们哭什么?”   晓雨哭着应道:“回老王妃,武王妃说生孩子很耗气力,与其浪费在大喊大叫上,还不如省点力气去生孩子,所以,所以她从头到尾都没哭没叫,奴婢们看着实在心疼,所以,所以呜呜……”   老王妃皇甫佟氏浑身一震,眼眶也不禁红了,喃喃个不停:“好孩子,真是好孩子,我们皇甫家何德何能,竟然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儿……”   众人纷纷点头,跟着红眼眶掉眼泪。   想起怀里的孩子,陈妈妈赶紧收了收情绪,送到老王妃皇甫佟氏面前:“老王妃您快看,这是小郡主,是姐姐,奴婢看着是长得像武王妃多一些。”   晓雨也赶紧把怀里襁褓中的孩子送近过去:“老王妃,这是小王爷,是弟弟,长得跟武王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得呢。”   老王妃皇甫佟氏左看一眼右看一下,很是欢喜的连连点头,却也不忘:“如玥看过孩子们了么?走,一起进去让她看看,我也先看看她再说。”没确实见到人好,她还是不放心。   陈妈妈赶紧道:“产房还没……”收拾好。   老王妃皇甫佟氏却不甚在意:“行了行了,都是女人,哪来那么多讲究,再说了,我们战场都上过,还有什么世面是没见过的?武王府没那么多讲究,没有!”   产房里,众人正忙碌着收拾,常喜常乐和秋月紧紧陪在产床两侧,仔细照顾着萧如玥之余,还不忘盯紧那四个接生婆。   跟着萧如玥的时间越长,警惕性就不由的越高,府里的人都仔细着,又更何况是那些外面来的人?这,也是刚刚产婆们为啥一个都不敢吭气的原因,她们实在是被盯得鸭梨山大啊……   躺在产床上的萧如玥面色苍白如纸,浑身早已汗湿,活像被卡车碾来碾去过好几遍似得,又酸又软又痛,还轻飘飘无法着地一般,就算还有点力气,也半点不想再动,意识都恍恍惚惚不太真切。   听到老王妃皇甫佟氏的唤声,她才睁开眼,挤出一抹生硬牵强的笑:“娘,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老王妃皇甫佟氏心疼不已,紧紧握着她的手道:“辛苦你了,孩子,辛苦你了,真的……”   千言万语在胸口,却真要说出来时,总是词穷匮乏,笨拙尽显。   萧如玥浅笑:“看了,好像都像王爷呢……”   老王妃皇甫佟氏笑道:“丫头像你,小子像他。”   “王爷那个男人啊,又幼稚又小气,要是知道先生的是女儿,肯定会闹的……”萧如玥喃喃笑道,眼皮撑都撑不住的缓缓合上:“娘,孩子交给您了,我先睡一会,就一会儿……”   “好好好,你好好休息,好好休息。”似乎生怕吵了她似得,老王妃皇甫佟氏的哄声都很轻很轻。   确定萧如玥真的没事,门外的两位师兄大人就有了开玩笑的心思。   “真跟那死孩子是天生一对,一对活怪物!丫的,生孩子那么痛都不叫一声。”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不过,四师兄,你又没生过,你怎么知道生孩子又有多痛?”   “猪!不会想象啊,那么大个孩子从身子里面掉出来,能不痛吗?”   “额……这倒也是,不过……孩子到底从哪里掉出来的?”   “……去问二师兄!”   *分啊分啊*   萧如玥在床上安安静静的休养了四天,而这四天里,她没有收到半条外面来的消息……   她知道,已经出事了!   这时,宫里来人了,是太后的亲信嬷嬷,受了太后的命特地来探望她和两个孩子的,只是简单的问候道喜,并没有透露什么,或者,她是真的根本不知道什么。   倒是离开时,一个随行的宫女落了封信。   一看到“武王妃亲启”五个字,常喜常乐旋即闭上了嘴,手疾眼快将信拾起送到萧如玥手里。   信是凤子墨写的,他是男子,这时候就算来了也不方便进坐月子的房间看萧如玥跟她说事,而事情偏偏又紧急得他不得不冒险给她通信。   六月二十九日凌晨,青岭关遇五万东尧大军奇袭,因为连绵不断的大雨,柴薪又被做了手脚,烽火根本点不着,以至于近在二十多里外的皇甫煜收到消息的时候,青岭关已破,而他所在的营地加上他随行的三千精甲兵,也不过三万人马而已,又正巧瘟疫发作正凶猛,三分之一以上的人受了感染,只能以不足两万兵马抵抗敌五万大军。   按理说,青龙营十几万兵马就在百余里之外,百里加急的求援赶过来也不是难事,却偏偏,青龙营守的盘龙岭也遇袭了,还是东尧大军此袭的主力三十五万!   本来,凤国东面也不只是皇甫家军在把守,虽说多是三五万的散营离得也不近,可凑起来再加上皇甫家军,就远远不止四十万,却偏偏,皇帝接到急报后一直保持沉默,而那些散营的将军们,也害怕瘟疫染上身而以皇帝没有命令为借口,只退到一定位置拉开防线,生生将皇甫家军和东尧大军围困在当中,不许进不许出连消息都全面封锁,大有一副等瘟疫蔓延把人全灭了的打算,而东尧大军如此肆无忌惮,打的是有“为天女复仇自有天女福佑”的旗号……   “天女”左乐之,真的没死!   皇帝的做法,让凤子墨寒心,几劝不下之后,只能暂且收敛,免得跟皇帝直接闹翻,皇帝直接收了这段日子不断放给他的权限还把他关起来,那就真的什么也做不了。   凤子墨的意思是,他准备借着帮皇帝处理事务的时候偷拟一道圣旨亲自带去东面,把那些散营集结起来冲进围去救皇甫家军和武王皇甫煜,等皇帝发现时也已经迟了,但问题是,他对治军用兵之类的一窍不通,到时候就算能用假圣旨唬住散营将领,只怕指挥不当也要坏事,所以,特地问问萧如玥有没有什么想法,并说时间紧急,越快越好!   看完信,萧如玥直接就道:“把地图拿来。”   随侍的秋月和常喜常乐纷纷错愕,却也不敢多说什么,秋月赶紧去把地图找来,不想此事却惊动了两位敏锐的师兄。   唐镜明拦住秋月:“秋月,发生了什么事?你拿地图做什么?”   “奴婢也不清楚,武王妃忽然就让奴婢把地图找去给她,还说得很急,唐爷,您让让好么?”秋月说着,不等唐镜明让,就自己绕过他进房间去了。   “不妙不妙,出事了,要出事了。”唐镜明急得直原地打转:“该死的,那死孩子也真是,怎么半点消息不捎回来?难道,难道……”他出事了?   这回,换七师兄喷他:“呸呸呸,别胡说八道,看紧人要紧!”   “嗯嗯。”   自此,两人一个屋前一个屋后的神经兮兮守着,就怕眨个眼,人不见了,等皇甫煜回来交不了差,却没料到,不多久,常喜常乐把凤子墨偷偷送来的信带了出来给两人看。   看后,两人纷纷面色大变,更气愤不已:“那个狗皇帝,他疯了不成!不帮着自己人对付外人就算了,反倒帮着外人对付自己人!”   “事已至此,你们再气愤也没有用。”   轻柔的声音传来,惊得两人同时炸毛一般扭头看去,就见血色还未恢复的萧如玥浅笑盈盈的站在门口那里:“不要那么大惊小怪,我只是看起来不太好,其实很好。”   唐镜明和七师兄相视一眼:你信吗?反正我不信!   萧如玥呵呵笑了两声,倒是没有浪费时间跟他们瞎扯,开口便直接进入主题:“我想麻烦两位师兄,带着王爷留下的两千精甲卫护送一个人去救王爷。”   唐镜明抖了抖手上的信:“他?”拧眉:“你信得过他?”   萧如玥笑:“没关系,只要他确实有圣旨就够了!”顿了顿,又道:“所以此事非两位师兄亲自前往不可,倘若不对劲,大可直接杀了他抢走圣旨行事。”   唐镜明抿唇不语,与七师兄眼神开会,半天不吭声。最主要的,他们还是信不过萧如玥,他们怕他们一转身,她就跑了,到时候……   “我与王爷互相许诺过,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不离他他不弃我。”萧如玥笑望着他们:“倘若王爷没了,你们守着我又还有什么用呢?”   两人:“……”   “七师兄,这是王爷临走前留的手令,万一之时可以动用精甲卫,劳烦你带去将精甲卫秘密带到京都东门外。”萧如玥不再跟他们啰嗦,直接下令:“四师兄你暂且留下,我将计划跟你说一说,救人如救火,时间紧迫,两位师兄能否信我一次?”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两人还能再说什么?最重要的是,他们也更担心着此刻受困的皇甫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那死孩子纵是再能干,在断粮断药的情况下,也一样束手无策!   只是……   看着被偷袭晕过去的唐镜明,所有人都是一愕,纷纷不敢置信的看着若无其事的罪魁祸首——萧如玥!   在所有人开口之前,萧如玥凤眸淡扫一圈,眸光陡然就锐利起来:“还想继续跟我的,就不许问,不许说,只能听!”   知道她说得到做得到,绝对不是开玩笑,众人赶紧抿唇,却,也控制不住满眼担忧。   “哇……”   萧勤安大哭着跑来,嘴里还不停的囔囔骂道:“六姐你是骗子,你是骗子,你是大骗子,你说不走的,你说过不走的,明明说过的……”   他这么一路哭一路叫的,不但看着他的萧勤玉跟来了,连萧如云和萧如鸢都跟来了,纷纷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已经梳起马尾换上男装的萧如玥。   看了看抱着萧如玥腿放声大哭的萧勤安,又看了看别开黑脸的萧勤玉,萧如云顿时明白了什么,小脸一拉就冲了过来:“你这个疯子,你……你刚生孩子不好好在床上躺着,你做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赶紧脱下来,脱下来!”   可,她的声音和身形都在碰到萧如玥之前,被她纤指一点定在了那里。   “十四妹,再教你一件事吧,叫嚣之前,先把本事练好,没本事,再有骨气也没用。”   萧如玥笑嘻嘻一脸欠扁的对萧如云道,便直接低头看向萧勤安,揉揉他的头:“小安子,你答应过六姐什么的?”   萧勤安顿了顿,继续大哭,大有一副他已经后悔了所以那些都不作数的模样。   萧如玥笑了,蹲下来,抱住他:“小安子,六姐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你骗人,骗人,喜欢我你又走,喜欢我你又不要我……”萧勤安又哭又嚷。   “瞧瞧这只小花猫,哭得跟水里泡过似得。”萧如玥笑着给他抹眼泪,耐性的哄,还特地摆手让人都暂时退下,只留她和他:“小安子,六姐告诉你个秘密好不?”   萧勤安眼泪吧嗒吧嗒的止不住,却又点点头。   “很好,来,先把眼泪擦干,不然看不见哟。”萧如玥笑着哄道,又帮他擦眼泪,而后,让他看一屋子的桌椅摆设悬空漂浮。   小孩子到底还是小孩子,惊奇的事情一下夺走了他的注意力,尤其是连他自己都脚不沾地的悬浮起来,就更惊奇了,不禁一下就听了哭。   萧如玥笑,轻问:“小安子,六姐厉害吗?”   萧勤安想也不想赶紧点头。   “小安子,记住,你和六姐一样,都是很厉害的人,别人和你不一样,那是因为他们一点都不厉害!”说太复杂了,萧如玥怕他听不懂记不住。   萧勤安想了想,似懂非懂,却还是点点头。   “小安子,六姐这么厉害,不会有事的,六姐只是出一趟远门办要紧事而已,很快就会回来……”   萧勤安立马斩钉截铁的打断她:“不会快!”   萧如玥怔了一下,反应更快的笑了:“就算不会很快回来,但六姐到底还是会回来的,不是吗?”   萧勤安红着眼抿着唇,定定的看着她好一会儿,忽然就拧起眉皱着脸一副痛苦的模样捂着自己的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到底还是太小了……   萧如玥暗叹,赶紧哄他:“没事没事,你不知道,六姐知道,六姐保证,六姐一定会回来的。”   “真的?”萧勤安拧着眉,浓浓的不信任。   “真的真的,嗯……要不我们拉钩。”伸出小指引诱。   萧勤安却很茫然:“拉钩?”   “拉钩就是契约,是约定,我跟你保证的话拉过钩后,不完成的话会受到惩罚……”   “会被打屁股?”   萧如玥顿囧,暗想小安子你这惩罚也太轻了,但也并不戳穿,只是含含糊糊的点头应了:“嗯哈。”   一番拉钩定约,萧勤安总算不再闹了,萧如玥趁机又给他灌输一些……思想。   萧如玥怕自己功力不够,唐镜明没到时间就提前醒了坏事,搞定萧勤安后便抓紧时间去了老王妃皇甫佟氏那边,把两个孩子交给她。   老王妃皇甫佟氏哪里肯放她走,却被她一句话给堵了个死死的:“娘,当初那么多人劝您,怀着王爷的您为何还要执意去战场那么危险的地方找老武王?”   *分啊分啊*   “我知道你心意已决,说什么也留不住你的,所以,我只说一句。”   出发前,大门口,一向不多话的萧勤玉忽然道:“活着回来。”   尽力了,但声音还是有点抖。   萧如玥已经上了马背,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明明脸色苍白几不见血色,却只是下巴微扬,搭着那双眸光璀璨生辉的眸,就给人一种神采飞扬的感觉:“那是当然。”   “我也跟你去吧。”施怡难得拧眉。她是出了名的没心没肺,可现在看着马上那才生下孩子几天的女子,却也忍不住揪心。   “我还指着你留下来保护武王府上上下下呢,怎么能带你走?”萧如玥笑。   “那奴婢,奴婢跟您去。”晓雨急忙道。   “你?算了吧,去也是拖后腿。”萧如玥笑得更欢了,又道:“你还是乖乖在家帮我带孩子吧。”   手倏地一抬,让众人噤声:“够了,留你们下来我自有打算,按照我吩咐的去做免除我和王爷的后顾之忧,就是帮了我最大的忙!”   众人,默……   *分啊分啊*   百余武王府侍卫随行,大摇大摆出京都,毫不掩饰此行目的——救受困的武王!   “武王妃,您这么做真的好吗?会不会打草惊蛇?”常喜常乐很担心。   “打草惊蛇?”   萧如玥笑了,霎时间妖艳刺目:“我还怕打不了草惊不了蛇呢!”   这里通讯不发达,消息一旦被有心封锁,百姓就根本无从得知已经打仗的消息,她就是要故意捅穿出去,倒要看看,宫里那位还怎么沉默下去!   常喜常乐还是不太放心:“可是万一……”   萧如玥知道她们想说什么却不敢说,回首眺望了远处皇宫方向一眼,冷笑:“你们放心吧,那位啊,这一次就算有心也做不了恶的,太激动,不过就是个早登极乐而已!”   毒物上瘾知道后没有毅力去戒,还贪图上毒物赋予的暂时享受而勒令御医提取,却也不想想,那些东西哪是说提取就能提取得出来的?御医院那群半吊子的饭桶又一个个贪生怕死不敢不从,提炼出来的东西不够精纯,不吃死人才怪!   所以,她就是要闹,故意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看他不气个气血逆流七孔流血!   *分啊分啊*   京都东门,萧如玥先跟凤子墨会合了。   当然,凤子墨看到她是很惊悚的事:“你你你……你也要去?”   “我不去,你以为你能顺利到东面去?”萧如玥冷笑:“那位‘天女’大人跟我有过节,闹开这么大的场子,不过是想引我出门寻我报仇而已,我不出门,她肯罢休?”   “你什么时候跟她有这么大过节?”凤子墨蹙眉。   萧如玥淡淡瞥了他一眼,道:“她以前是谁的助手会帮着做什么事你当真半点不知道?”   凤子墨顿时窒住,就听到她嬉笑般又道:“现在,要帮那位除掉我吗?”   凤子墨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转眸,放眼向延绵不知尽头的山林,道:“除掉你,我又能得到什么?”   萧如玥继续嬉笑:“说不定,是一片完整的天下?”   “是吗?”   凤子墨转眸看回她,笑:“可,为何我看到的,却是支离破碎的天下?”顿了一下,又道:“千兵易买一将难求,又何况是一个几十年不败的信仰?任何人都需要信仰,一个国家更需要!我相信,开国先辈们当初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凤国才会有武王,武王才会有不败的传说!   萧如玥不再说什么,只是向他伸手:“来吧,亲兄弟还得明算帐,我们不亲不故,自然要先验货。”   凤子墨笑,也不多说,直接便将偷拟的圣旨递过去:“宫里我已经安排好了,至少能拖延个三五天。”   确认罢圣旨后,萧如玥挑眉斜瞥他:“这么有把握?”   凤子墨只笑不语。   萧如玥撇撇嘴。   不说她就不知道了吗?切~,膝盖想也知道是太后终于看不过去的从旁插手了好吧?毕竟跟一个野心勃勃到疯狂还中毒的儿子比,心性平稳又身体健康的孙子绝对靠谱多了!   皇家的女人,狠起心肠来那也是不得了的……   *分啊分啊*   “终于……终于舍得出来了吗?呵呵,哈哈,萧如玥,你的死期到了!你一死,对用情至深的武王必定殉情,到时候,凤国的大限也就到头了!哈哈……我好开心啊,凡儿,你呢?你是不是也很开心?你就在天上好好看着吧,看着这整片凤国江山给你陪葬!”   *分啊分啊*   大半夜,皇甫煜忽然从床上坐起,气喘吁吁满身大汗,更二话不说就起身出了帐篷外,吓得同在帐篷里的师兄弟们纷纷跟出,就怕他忽然间发疯。   开玩笑,大师兄和三师兄都出去找药了还没回来,要是这死孩子这时候忽然发疯,他们几个怎么可能压得住!   好在,皇甫煜只是在帐篷外大口大口的喘粗气,但,没一会儿他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大叫:“爪白,爪白……”   众师兄弟面面相视,都是不明所以。   “去,看看她到底在哪,是不是真的在王府里!”皇甫煜一挥手,爪白便长啸一声,振翅而去。   可……   药痴惊呼:“死孩子,你疯啦?这个时候你让爪白出去!”   “二师兄……”五师兄搭着药痴的肩摇摇头:“由他去吧。”   大雨,洪水,战争,瘟疫比预计的更凶残,眼下他们虽然找到了对症的方子,却苦于没有足够的药材而被困在这里,粮草也不够……   他们几个倒是可以走得掉,但是,他们一走,这里的两万多人马就要活活被困死在这里了!   “二师兄,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老六蹙眉。   药痴一听也火了:“他xx的,爷爷我啥也不给你让你煮一顿饭出来看看!”   众人默,纷纷看向直挺挺立在那里,看着京都方向的皇甫煜。   忽然,他道:“不,不能等了,等不了了,我等不起……”   众人没来由一阵心惊肉跳,就听到马儿狂躁长啸的声音,以及……   正文 238 我不是三岁小孩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雨,总算消停了下来,厚厚的云却还沉甸甸的压着,整片大地都弥漫着浓重得让人倒胃口的气息,让人光是闻着,都浑身不舒服。请使用访问本站。   黑马四蹄飞扬,呼呼生风地在道路上飞奔着。   身后,马蹄轰鸣,无不拼命追赶,就算始终拉不近被拉开的差距,也依旧不放弃,旋风般的呼啸而来,紧随不舍。   忽然,一个分叉路口前,最前方的黑马高嘶一声停下,两高扬的前蹄带起泥水飞溅,急刹的冲击力道着实不小,可马背上的小小身影却稳稳不落,远远一看,优雅得透出邪魅来,如同潜伏地底的恶魔陡然降世。   后面,拼命追赶的人中有人怒极低吼:“这臭丫头,她真的是人吗?真的是人吗?”   可,不论他说什么骂什么,前面的人都是听不到的,就算听到也不会理会,事实上自打离开京都正式启程之后,她就完全变了一个人,不再是那朵清新可人的玉兰花儿,而是,森冷诡艳,挡者杀无赦的妖刀,浑身散发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终于追上,还不及问,那黑马背上的人就自己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字字如磨尖的针般刺入耳膜,让人不由自主就绷紧神经仔细内容:   “在这里分开走,四师兄七师兄,你们带一千五百精甲卫护送太子殿下绕远路走,剩下的五百精甲卫和一百侍卫,跟我往这边走。”   唐镜明已经忍无可忍,出口即用吼的:“为什么?”   “埋伏。”淡淡的,面无表情的萧如玥只两个字解释。   七师兄倒是冷静许多,拧眉道:“既然你明知道近路这边有埋伏,何必还要……”   “两边都有埋伏。”萧如玥淡淡道。   众人怔了一怔,凤子墨也忍不住了:“既然两边都有埋伏,那何必还要分开走?”   萧如玥倒是不隐瞒:“我要找的人在近路,撞上了反而更耗时间,而且近路这边是吊桥,一旦桥毁,就得退回来再上远路,与其如此麻烦,还不如从一开始就直接分一匹人马先绕远路。”   “你哪来的自信!”唐镜明近乎用咆哮。   “能者多自负,她一定会赌我走近路。”萧如玥淡淡又道:“而为了她的仇报得更有快感,她也一定会亲自到场。”   凤子墨拧眉:“你说的人,是左乐之吗?”   萧如玥点头。   凤子墨的眉顿时拧得更紧了:“她不是逃到东尧国去了吗?怎么又潜回来了?如今情势如此混乱,她又怎么潜得回来?”还带着人手?   “她曾经位及丞相,当下凤国很多制度都出自她之手,漏洞在哪,谁能比她更清楚?”萧如玥反问。   凤子墨顿时窒住。   七师兄又道:“就算如此,你也不必明知道她在那边,还要跟她硬碰硬的撞上去啊?还是先走远路吧,先避开她……”   “我不会再放她走。”   萧如玥淡淡的打断他的话,又道:“一旦再被她逃走,想要再找她无疑难同登天,而她,将局面搅成如今这样才用了多久?倘若再让她蛰伏,又一次会卷土重来就绝对不堪设想!”   众人面色顿变,不得不承认她说得不错。   唐镜明黑着脸一阵咬牙切齿,忽然道:“老七,你护送太子绕远路,我……”   “别忘了,远路也一样有不可轻视的埋伏!而且,就算你们顺利到了东面,也依旧有很多事需要处理,只靠七师兄一人协助太子,难办!”萧如玥依旧是那个平淡如水的腔调打断唐镜明的决定:“救人如救火,一时半刻也是胜负的关键,而且……”   微顿,定定的看着唐镜明和七师兄,一字一顿道:“把王爷逼急了,会发生什么事,两位想必比我更清楚!”   唐镜明和七师兄均是面色顿变,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见两人忽然就不出声了,常喜常乐赶紧道:“那奴婢跟您一起……”   “我没有空照顾你们!”萧如玥转眸,冰冷下令道:“你们的任务,是护送太子安然到达东面,并协助他退敌救武王!”   “可是……”   “我最擅长的,不是医术,不是救人,是杀!戮!”   冰冷的声音,如同锋利的剑般,字字切肤入骨般的让人不寒而栗,望去,那黑马背上的人儿,苍白的小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眼底,更没有一分一毫的温度,且就在她落音之时,毫无征兆的众人就同时听闻一阵刀剑出鞘的声响,尚不及反应怎么回事,脖颈便是一冷……   利刃贴肤的感觉顿时让众人面色骤变,纷纷一动不动的僵在了那里,还未来得及回神,那冰冷的胁迫感就瞬时退去,利刃纷纷如同出鞘时一般,同一时间又自动退回鞘中,犹似,从未离开过!   这一刻,两千多人连同唐镜明和七师兄,都无不面色怪异,见鬼一般的看着那个面色苍白的小人儿,再也不敢怀疑她的话……   事实上,刚才若有谁自以为是稍动一分,恐怕就要立马血溅当场!   “我,不论如何都想和王爷共度一生,想和王爷一起将我们的孩子养育成人,我跟王爷相互许诺过,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不离他他不弃我,所以,他不死,我便不会死,绝对不会死!所以……”   萧如玥忽然大声起来,字字铿锵有力直震人心,却又在转音之时,忽然翻身下马来,冲着众人就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求你们,帮我去把他救出来!因为我怕,我怕等我铲除祸根再折头赶过去,就来不及了……”   她,苍白的小脸依旧紧绷着没有一丝表情,但,声音里却多了一份压抑的颤抖,让听着的人无不揪心得发疼,在场者,无不动容。   冗长的静默之后,唐镜明黑沉着脸深吸一口气,给了七师兄一个眼神,道:“好,我们按你说的去做,带一千五精甲卫护送太子前往东面,但是,你也一定要记得你的承诺,也要牢牢记住,那个人不是一般的死心眼,你既然跟他相互许诺过,你会做的,他也一样会做!”   萧如玥笑了,小脸苍白,却依旧明艳刺目,但也太刺目了,让人不能直视,否则,眼眶会发酸……   *分啊分啊*   被砍断而压拦在道路上的树木大小不一,却横七竖八铺到不知何处,放眼望去,全是拦路的阻碍!   看着那些还很新鲜的路障,为首的马背上的年轻男子顿时一脸青筋纵横交错,扭曲至极。   身侧一精甲卫道:“一路清除路障的追,至少得多浪费半天时间,只怕追上也……”太迟了!   “我看得见!”为首的年轻男子火气没处撒,直接喷上那精甲卫。   众人一阵静默,又有人道:“武王妃想必也是猜到了我们会折回头来追才特地设下路障,摆明了不让我们追,如此神机妙算想必她还另有打算,既然如此,我们与其追上去坏了她的计划,还不如再上远路去护送太子,毕竟那边亦有埋伏!”   “是啊七爷,武王妃那么厉害,肯定不……”   七师兄冷冷一横眼打断另一人的话,沉声道:“你最好祈祷她能安然无恙,否则……哼!”   众人噤声。   看着满是路障的道路,七师兄一阵咬牙切齿面凝黑气:“疯子,真是疯子,两疯子!”嘀咕发泄罢,心一横,扬手:“折回去,追太子!”   *分啊分啊*   “爷……”   夜三实在忍不住:“真的不派人去追六小姐?她可才生下孩子没几天啊,那么大伤元气的情况下,她居然萧家的人谁也不带……”   横竖怎么想任谁看,都会觉得她是太乱来了!简直疯了!   萧云轩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忽的仰颈就将指间把玩了许久的酒倒进嘴里一饮而下,借着那股未及散去的酒辣,淡淡问:“人都抽走了,谁来保护武王府,保护她的两个孩子?”   微顿的空隙,他又为自己倒了杯酒:“皇甫家军的主力,在西面,千里之遥,纵是有心赶来,也不是一早一夕就能到。”   夜三窒了一窒,又道:“不是还有玄武营吗?玄武营……”   “与玄武营隔着通城相望的,是同等量的皇家军,玄武营若有异动扑向京都,你觉得皇家军会无动于衷?况且京都皇家守军也有十多万……”   萧云轩淡淡的打断夜三的话,将那杯酒又一饮而下,又道:“驻守京都的全部留守京都守护武王府,外面的,连同神鹰镖局在内也统统派去护送粮草药材,哪里还有人能分的出来让她带去……”   顿了一顿,幽幽带叹:“那孩子脑子很清醒,太清醒了……”   聪明过人冷静过人,潜意识就比别人想得多想得周到,别人一步她已十步,并不由自主就施以行动,因而,有了能者多劳一说,她,注定这一生都不会平凡,无法拥有普通人的平静生活!   夜三张嘴,却不知还能再说什么,这时,有脚步声近来。   不一会儿,萧勤玉抱着萧勤安出现。   带着萧勤安行罢礼,萧勤玉便交给萧云轩一封信:“六姐临走前,托付我交给您的。”   萧云轩都惊讶,夜三自然更惊愕。既然之前就快马急将他们召到京都来,又为何当时不一起把事情交代了?   萧云轩沉默的接过信,展开看罢,面色顿时变得有些微妙,太阳穴更是隐隐作痛:“除此之外,她还交代了什么?”   萧勤玉摇头,而后,又低头看向萧勤安:“可能有交代安弟。”   萧云轩和夜三都纷纷看向萧勤安。   忽然被注目,萧勤安小盆友着实愕了好一会儿,而后忽然就迅速的缩到了萧勤玉身后,却又探出半个脑袋来,使劲摇:“没有,六姐什么也没有教我。”   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这就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就算他年纪小听不太懂他们说什么,也大可以听错听岔而牛头不对马嘴,却绝对不至于他们说的是交代,他自己说出个“教”来……   倒是,夜三不禁暗叹,这安少爷小小年纪,竟然听得懂大人的话并做出判断,也记得住别人的交代,心智实在非比寻常了些。   不过,他说没有,萧云轩还当真不再追问,只是一声不发的起身往了外走。   夜三不明所以,却也赶紧跟上。   萧勤玉正要跟,却被萧勤安拉住,低头,只见小家伙瞪大眨眼直直看着萧云轩和夜三确实出了门,才扬起脸道:“七哥,我准备好了,我要离家出走。”   可怜的萧勤玉童鞋,当场被结结实实雷了个外焦里嫩:“你……说什么?”   “六姐说交代好事情后,我就可以离家出走,但是我太小,出去会饿死,所以我要请保镖,六姐说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萧勤安一本正色的板着小脸说罢,还松开他从自己身上摸索出一张百两面额的银票,和一张简易地图,全塞给他:“六姐说亲兄弟也得提防着,所以,让我先给你一半定金,另一半她已经帮我准备好放在地图上的地方,你送我过去保护好我,就能拿到了。”   萧勤玉听罢,俊脸整一个全黑透了,再看那张地图,霎时间彻底面目扭曲。   蹲下身,他搭住不明所以的萧勤安的肩膀,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安弟,七哥告诉你,这世上最大最可恨的骗子,就是六姐!”   萧勤安怔了好一会儿,才把那句话消化掉,然后,忽的就抬脚踢了萧勤玉一脚:“六姐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六姐才不是骗子!不许说六姐坏话!”   萧勤玉一阵沉默,面色也慢慢缓了过去,暗叹一声,揉揉他的头:“等你再大一点就明白了,现在,走吧,我带你离家出走!”   兄弟俩屋里唧唧咕咕,根本不知道,外面两大人根本没走远,把两人对话全听了去。   “原来如此……”   “爷,六小姐她……”   “她让我们带着小郡主和小王爷去找武王。”   “啥?”   *分啊分啊*   杀声不断,血已成河,大地正上演着一场纯野性的厮杀。   快一点!再快一点!一定要赶上!一定要赶上!   不知哪来的声音,直入心底脑海,挥之不去魔化心智,不停的催促直逼得人不分敌我,不知疼痛,只为杀而杀,不带理智的疯狂挥舞武器,没了武器没了手臂,就直接扑咬,只要还有气还能动,就狂躁的横扫阻碍……   杀气,气势滔天,仿佛能吞食天地的鬼神降临人间,让一切都沾染上它嗜血的魔性,举凡拦路者,杀!杀!杀!   云,都惊恐四散,争先恐后的逃离那片修罗场……   远远的,很远的山坡上,有几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片修罗场的中心。   忽然,当中一矮胖子来来回回的走来走去好几趟,猛的就大叫:“疯了疯了,这死孩子疯了,彻底疯了!”   老五烦躁的踹了他一脚:“不要走来走去了,晃得人眼花!”   他们现在只有四个人,根本动不了那个死孩子,而他这疯,也不知道要发到什么时候……   倒是,老八摸了摸下巴,冷不丁忽然笑道:“他疯是疯,倒是没全疯,不是还懂得跑进别人的地盘去疯嘛?”   几人一听,纷纷横眉怒瞪向他。   “难道不是吗?”   老八越想越觉得自己有道理似得,又道:“想想那天晚上我就寒毛直竖,还真怕他在自己地盘上发疯,到时候我们是要拦他不成反而被他打成重伤或者切成好几百块呢?还是要救人?”往远处努努嘴:“瞧瞧这架势,我们才四个人八只手,要救的却有两三万人呐,救得过来吗?”   微顿一下,咧嘴:“现在就省事多了,他跑人家地盘上去疯去撒野,纵是东尧那几万人不死光死绝,也得看到他就跟见鬼似得夹紧尾巴逃,而他嘛,到底也不过是血肉之躯,疯了两天两夜没倒,五天五夜总要累趴下了吧?到时候我们收拾他还不跟捡块破布似得容易吗?”   药痴嗖的一下探头贴紧老八:“然后呢?”   “额……”老八窒了窒,直接顾左右而言他:“然后?还有然后的吗?我怎么不知道?”   “你丫的装毛傻,还捡块破布回来似得容易,你倒是给爷爷我容易试试看!捡破布似得把他捡回来,然后呢?然后呢?爷爷我问你然后呢?”药痴边说边撞老八,忽的又掏出个封腊的药丸塞进他手里:“这东西入口即溶瞬间七孔流血命丧黄泉,交给你了,到时候破布爷爷我去捡,药丸你来喂!”   老八当即一甩手,药丸旋即就飞了个没影,他则歉意的道:“抱歉啊二师兄,一不小心没拿稳,要不你再给我两颗?”   药痴圆脸一沉,二话不说挥起拳脚招呼过去。   老五老六看了开打的两人一眼,又相视一眼,叹气。   老五:“现在怎么办?”   老六:“老八说得其实也不无道理……”   老五:“你下手?”   老六:“……”   老五:“我就怕,他那股疯劲没完没了,醒过来又继续疯,到时候……”   老六:“不过,真奇怪,完全没有收到小师弟妹出事的消息不是吗?他怎么就忽然疯了起来?”   老五:“……谁知道……那两孩子交流方式一直怪怪的,也只有他们彼此才懂得彼此在想什么……”   老六:“你说,万一……”   老五:“……”   东尧军不傻,知道他们这边正瘟疫严重着,也不贸然跟他们打,只是将他们围困在峡谷里,想断粮断药活活困死他们,虽然这是一个相当笨的办法,但武王皇甫煜在这里,倒也是值得他们赌一把,而他们还真赌赢了,凤军当真那么不争气,那些散营将军个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都想不费一兵一卒坐收渔翁之利,更想趁机铲除武王皇甫煜,好顺势瓜分皇甫家军……   万一,武王皇甫煜在这里没了,群龙无首的皇甫家军就必定陷入相互残杀或者被别人瓜分的境地,到时候,凤国势必遍地战火内忧外患!   沉默许久的老五忽然道:“我时常在想,他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不然,怎会如此与众不同后,又拥有这样一个身份,让他生不能痛快生,死不能痛快死……”   老六幽幽叹了一声,不答,亦无可答,更眼尖的看到了远处的变化,惊呼一声“糟糕”就往那方向飞窜了出去。   正杀父仇家一样打着的药痴和老八一听,也忽然就停了下来,往那边一看,顿时倒吸了口凉气,急急忙忙掠身扑去……   *分啊分啊*   长约数百步的吊桥,连接了悬崖两端。   桥下,洪水浑浊而湍急,狰狞的翻滚着,让大小不一的木头树根沉沉浮浮时隐时现,向人类昭示它能吞噬带走一切的力量。   为首的黑马上,纤臂一抬,身后的五六百人立马停下。   萧如玥仔细从桥的一端望至桥对面,又看了看桥下的情况,翻身下马,踏上桥去……   随行顿时惊呼:“武王妃!”   “都闭嘴!”   萧如玥冷冷喝断他们的话,一面往前走,一面道:“没有命令,谁都不许跟上来!”   但,有人不听,或者不忍她上桥做诱饵引对方出来,下马就一步跟上桥去,却,也同一时间,喉断血溅,命绝当场。   随行均是一惊,就听到那还手执滴血长剑,只眼一花的时间就退回并面向他们这边的萧如玥冷冷道:“违令者,杀!无!赦!”   说罢,萧如玥就那么提着那柄长剑,转身往桥中心走去。   随行不敢再动,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向前,才过了桥中心,忽的,对面悬崖就冒出许多弓箭手来,个个箭在弦上瞄准着桥上的纤细人儿……   “哈……”   “哈哈哈……”   弓箭手身后现身的人才仰天笑了一声,就被吊桥上迎风而立的萧如玥的更大的笑声生生冲断了去,弄得她硬生生的僵了一僵。   萧如玥也一瞬间就收尽了所有的笑,冷冷鄙夷的站在桥上笑望着那人:“不是听开心的吗?怎么忽然就不笑了?”   “你……”左乐之气极,但也很快收敛了怒气,笑道:“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我看你怎么都要死了,还这么嚣张猖狂?”   “就是,我也正想问你。”   萧如玥又笑了,一派若无其事的继续向前走。   “你还当真是一点不怕死。”   左乐之冷冷一笑:“好,我成……”   “对了。”   萧如玥忽然站定,定定的看着她:“你为什么一直躲在那些人后面?再往前一点嘛?我们好歹是半个老乡不是吗?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可你见我怎么就跟见鬼似得老躲着呢?”顿了一下,以一种居高临下看蝼蚁般的姿态看着她:“你,就那么怕我么?呵呵,那么怕我,还想杀我,你说你可笑不可笑。”   “你……”   左乐之顿时面红耳赤,但,毕竟接受过现代教育,又曾今伴君左右位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控能力也是了得,很快又警醒的不气了,更不再啰嗦,冷笑着扬手就是一挥:“放箭!”   霎时间,密密麻麻的箭离弦,如洪水猛兽一般直扑向桥上的萧如玥,直看得对崖的随行侍卫和精甲卫们心惊肉跳,匆忙就想不顾一切的扑上桥去救人,却……   忽然,不敢置信的奇迹一幕出现了,所有射向萧如玥的箭统统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般,纷纷停在半空一动不能动,而后,箭尖陡然一转,凶蜂出巢一般倒扑了回去!   砰砰砰……   爆炸声伴着凄厉的哀号声,连绵不绝的在山崖间回荡,回荡……   这一时间,萧如玥忽然飞扑向前,长剑直指躲在盾牌之后的左乐之。   她再厉害,也终究只是血肉之躯而已,生孩子她元气大伤,根本没有时间复原,她没有太多的力气浪费在不必要的攻击上,她必须节约每一分力气,无论如何,至少一定要杀了左乐之这个祸害,否则,否则……   左乐之自护身的盾牌间的缝隙瞥见那疾扑而来的身影,顿时勾唇冷笑,却做出慌张的尖叫:“拦住她!快拦住她!”   立马,有数道身影飞身扑迎向萧如玥,个个武功不弱,纠缠着她就不放,一步也不让她跨下桥去……   就在这时,一黝黑森冷的细长筒自盾牌间的缝隙伸出,追逐着萧如玥飞来窜去的身影瞄准。   “虽然这玩意在那边的世界而言实在拿不出手,但,在这里拿出来杀你也是你的荣幸了,再!见!”   左乐之冷笑着,长指就要扣上简易的扳机,却陡然闷哼一声就定在了那里,生硬而不敢置信的慢慢低下头去,看向那柄穿透她胸口沾满她鲜血的长剑。   与同一时间,那些举着盾牌护着她的人,也纷纷被人砍死刺死。   “杀她,你问过我了吗?”   冷冷的声音在左乐之耳边响起,是同样失踪已久的潘瑾瑜。   薄唇颤抖启合,左乐之艰难的逸出声来:“你……你……一……一直……跟……跟踪……”   “没错。”   “你……你……看……看到……”   “没错。”潘瑾瑜半点不否认,慢慢的将穿透左乐之胸口的剑抽出,凑近她耳边低声:“我,真是要谢谢你……”   说罢,忽的加快了抽剑的速度,一把将奄奄一息的左乐之推开并夺走了她手里的火铳,便直接冲向了萧如玥那边的战局,还真没仔细到左乐之笑着合上眼,几不可闻的逸了一声:   “不谢……”   砰!   简易的火铳,只能开一枪,但一枪也已足够近距离击杀一人,并,吓了所有人一跳。   萧如玥也吓了一跳,但她反应也更比谁都迅速,趁着那些纠缠她的人怔愣的瞬间,长剑一挥短剑一扬,直接切了其中两人的咽喉,解决掉两人,但,她也已经濒临极限,气喘吁吁冷汗淋漓,视线也时清时糊……   不行!还差一点!只差一点了!就剩三个了!一定要在这里杀了左乐之!   萧如玥用力摇了摇有些晕眩的头,强迫自己清醒,再一定神,那三人也已趁机举剑扑刺了过来。   她冷冷一笑,一手长剑一手短剑也要扑迎上去,却陡然冲进来一个黑影,惊得她本能又退了回去,定了定睛才看清忽然冲来的,竟然是失踪已久的潘瑾瑜。   长剑在他手中,如同活了一般,化作银光闪闪一一挡开那三人的扑杀,身形也如飞箭一般穿进三人的缝隙之间,一挥,霎时间见血封喉!   若是换做他人,一定会觉得此时警报已经解除,会放轻松下来,但萧如玥不是其他人,她不相信失踪了那么久,又在这里忽然出现的潘瑾瑜,所以,她反而更加警惕戒备起来,却在这时……   轰隆隆,他们所在的崖边忽然大爆炸起来!   “该死!”   萧如玥低咒一声,不管三七二十一拔身就往爆炸那边扑去。   崖边正爆炸着,她扑过去实在危险至极,但她没有第二个选择,这样的爆炸,桥肯定要断,而她还在桥上,倘若她还有充沛的余力,倒是大可抓住断桥甩回崖那边去,可偏偏,她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力气,她没把握自己能承受的住那个冲击而不落进滚滚洪水之中……   收到冲击再落进洪水里,她有九条命也得死,而扑近大爆炸里,还说不定能寻找炸药间的缝隙穿过,顶多受个重伤!   但,她运气有够不好,飞扑间竟然一阵眼花,就被炸飞的石头狠狠打上了肩头,身子不受控制就直直往下坠……   千钧一发,她腰上一紧,有人捞住了她。   潘瑾瑜!   潘瑾瑜一手紧握深没崖壁的长剑,一手捞住萧如玥的腰,头顶锦玉惊恐大叫:“世子爷,您没事吧?”   “快想办法把我们拉上去!”潘瑾瑜冲上面喊了一句,就问萧如玥:“你没事吧?”   爆炸的冲击,石头打在身上的痛楚,萧如玥头晕目眩,浑身痛得都不像自己的,一动不能不动,只能潜意识的本能调整呼吸,让自己尽快恢复过来。   锦玉很快找来蔓藤放下,眼看就要把潘瑾瑜和萧如玥拉上去时,萧如玥忽然挥动那痛死也没放手的短剑,直刺向潘瑾瑜要害。   “你做什么!”   潘瑾瑜不敢置信的惊呼,倒也手疾眼快的长臂一缠蔓藤,再回手去挡那柄短刀。   “为什么会爆炸?”   幽幽的,萧如玥冷笑:“变相的施恩于我,是想把我带去哪里?”   潘瑾瑜窒住,却也很快否认:“我没……”   “潘瑾瑜,我不是萧如雪,更不是三岁小孩,没那么好骗!”   萧如玥冷冷说着,短刀便自她被扣住的手中松脱,便霎时间拥有生命一般,自己飞身扑向潘瑾瑜!   “你……”   潘瑾瑜大惊,脚下一蹬崖壁晃开,险险避过短刀,却不想,短刀竟然半空一悬,直接切向负担着他和她的藤蔓……   “你疯……”   话没说完,圈着她腰上的手陡然一阵冰冷,手臂竟然就那么被平整切断,萧如玥也被顺势连同他那只断臂一起抛飞出去。   “世子爷!”   “武王妃!”   那一刻,崖上锦玉在叫,对崖的武王府侍卫也再叫,可潘瑾瑜什么也听不见,眼底脑子里,满满都是不敢置信,眼瞪得大大的看着被抛飞的萧如玥扯下他那只断臂,扔回给他……   又一条藤蔓甩了下来,紧紧缠住了正在下坠的潘瑾瑜的腰,而他的眼,还在追逐着那冷冷的讥讽着他的萧如玥,眼睁睁看着她抛飞出去,下坠,下坠……忽然,纤细的手精准的抓住崖边的小树,顺利的减缓了下坠的力量,而后,落在半崖的一块突出的平台上。   可……   她到底还是太累了,浑身痛还晕的不得了,就在落上平台的时候,她竟然脚下一个踉跄,退后踩了空,惊慌想要抓住什么时已经太迟,就以那个惊慌要抓住东西的姿势,沉沉落进了滚滚洪水之中!   最后一丝意识,她听到了一声粗嘎刺耳的鹰啸,看到一抹灰影白爪不要命的疾扑向她,奋力的想要跟洪水抢她,可惜……   衣服破了,她到底还是掉进了洪水里,它,只抢到一块从她身上撕下的布!   爪白啊,能不能,不要告诉你爹……   正文 239 爱,深至骨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皇甫煜低着头,眼帘微垂,定定的看着手里那方不足他掌宽的染血破布,一动不动的维持着那个姿势已经超过三个多时辰。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旁边很多人陪着他,却竟然谁也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看到他面色苍白如纸,一丝血色都没有,也更没有一个人敢出一声安抚他。   偌大的帐篷里,坐满了人,却静悄悄,死一般的静寂……   “嗯……”   低低略显混沌沙哑的一声,打破这死般的静寂,跟着却是问:“东尧大军退了没有?”   霎时间,帐篷里的所有人都全怔在了那里,谁也没料到,坐在那里静默了三个多时辰的人,一开口竟然是这么一句风流女郡王的绝色后宫。   众人面面相视,最后纷纷将目光定在大师兄冷寒身上。   不负众望,冷寒淡淡开口:“没有。”   “哦……”   又是低低显得混沌沙哑的一声后,皇甫煜终于有了动作。   他生怕弄疼了那块染血的破布似得,很轻很轻,很慢很慢的将它一点点抹平,再小心翼翼的叠起。   一块破得不规则的破布,却愣是被他折叠得工工整整,只是,他实在轻得慢得,让在场看着的所有人都心头堵得慌……   唐镜明实在看不下去,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却被三师兄天养一下按住,大师兄冷寒也淡淡的横了他一眼。   握紧得发白的拳头上满是青筋纵横交错,唐镜明咬咬牙,直接别开脸去,就听到皇甫煜用那个沙哑如同破锣一般的声音道:“准备开战。”   所有人又是一怔,看去,就见依旧低着头垂着眼帘的皇甫煜站了起来,伸手就去取长袍和战甲。   “死孩子……”   药痴离着皇甫煜和长袍战甲最近,手疾就窜过去一把按住了那身长袍和战甲,却,又立马如同触电一般缩开了手……   不,准确的说,他是整个人都像受惊的兔子一般猛的就弹退开了,圆润的脸上满是惊色,劝慰的话也都断了去。   见此,师兄弟们立马霍然起身,个个手触兵器备战状态,紧紧盯着皇甫煜的一举一动,却不想……   “我很好……很清醒……至少……现在是……”   沙哑如破锣一般的声音,很低很低,断断续续的描述着主人此时此刻的状态。   众人不语,手依旧停在自己的兵器上,眼也紧紧的盯着他,看着他慢慢的取下长袍穿好,将那块叠好的染血破布小心翼翼的放进怀里贴心口的位置,轻轻的拍了两下,再将战甲披上,挽高了长发束紧,还不忘把护额的红布绑好……   “安全起见,天蚕丝我收走了。”冷寒淡道。   “……也好……”   皇甫煜收回摸索的手,呆滞般的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往外走。   冷寒抬手,按住他的肩头,刚要说话,就先听到了皇甫煜那沙哑破锣似得声音:“我要开战,我要杀敌,我要把东尧军赶出去,不然,玥玥会不要我……”   前半句不难理解,后半句亦是简单易懂,可一串联起来,却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只是,在场的师兄弟们,竟然一瞬间就全都懂了……   那个名叫萧如玥的女子,用这么大的代价将援兵粮草以及药材送来,不单单只是为了救她的男人皇甫煜,更是为了救这个国家的武王,救这凤国天下的所有百姓!   不然,单单只是救一个皇甫煜的话,她只需要带上足够的高手避开左乐之,冲进重围与他会合,再一起杀出重围就可逃脱升天,以他们的身手,完全可以办到,可她却选择了将大批人手留在京都守护武王府,以及,运送粮草药材,甚至,最后一刻都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跟她上桥作战,只为了把伤亡降到最低最低……   她是一个心思细密得剔透的女子,她对人心人性了若指掌,她知道针对什么人该怎么做,就能达到她想要的效果风骚重生传!   她也是一个冷酷至极残忍至极的女子,她甚至可以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用她的方法强硬引导,逼着别人按照她的暗示去执行!   如今,确如她所愿,皇甫煜读懂了她所作所为背后的深意,被动的按照她的意愿,开战,杀敌,救百姓,以及……活下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读懂了那番话的意思,却没人开口,不知道怎么开口。   开口去责备那个深明大义的女子冷酷残忍吗?还是,狠狠敲醒眼前这个,说清醒又混沌,说混沌却又无比清醒的人,让他接受事实,告诉他那样的洪水卷走一个人找不回来的,不可能生还的……   怎么开得了口?   冷寒落在他肩头的手松了,慢慢收回。   “玥玥那个人啊,不怎么爱说话,却最擅长骗人了,她知道对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就能把假的说得跟真的一样,就算是我也常常被她骗,但是呢,她绝不轻易对人承诺什么,因为一旦承诺,她就一定会做到,所以,我相信她,她既然说过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不离她她便不弃我,就一定会不离不弃……”   皇甫煜还是低着头,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只是低低的用那个沙沙哑哑的声音絮絮叨叨着,而后,忽然唤了一声:“大哥……”   众人纷纷怔了一怔,冷寒猛然反应过来,应道:“嗯?”   “二哥……”   “啊?”被天养撞了一下的药痴呆了声,也赶紧应道:“是是是!二哥在呢,二哥在!”   “三哥……”   天养:“在的。”   “四哥……”   “嗯。”唐镜明沙沙的也应了声,感觉喉咙里卡了块骨头似得,哽得难受。   “五哥……”   老五:“在。”   “六哥……”   老六:“我也在。”   “七哥……”   “我当然也在。”老七故作轻松的应声。   “八哥……”   “二十年,总算是等到了。”老八笑嘻嘻的声音听起来还挺高兴,但到底什么心情,只有他自己知道。   “……帮帮我……”   皇甫煜沙哑的声音,苍白,无力,犹似垂死之人的求助,细不可闻,却盈满想生的期盼。   他不怕死,但,他怕跟她轮回路上错过,所以,他不敢死,不敢死……   *分啊分啊*   放眼望不到边的营地上,挤坐满了人,却,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所有人都望着那顶最大的帐篷,等待着,等待着……   等待着里面的人出来告诉他们,武王妃被洪水卷走了,武王怎么样了?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大帐篷的帘子被掀开了我家祖坟全文阅读。   所有人纷纷醒神,定定的看着那抹红袍银甲的身影走出来,却霎时间,一个接一个的瞪大眼呆在了那里。   三千墨发束成干脆利落的马尾,额上绑着二指来宽的暗红护额,长长的尾带垂至肩头随风轻摆,仅仅如此,就奇异的让那清秀得过分的五官立体起来,多了迫人的英气刚毅,没了青涩稚气,再加上一身沾银色的战甲和暗红如血的长袍,原本精瘦的身板也一下就魁梧挺拔了起来……   出来的那个人,确实是他们效忠的武王没错,却为何,此时此刻的他一双眼竟然是金色的?   金色的,宛如夜里的猛兽的瞳孔一般,冷冰冰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诡异的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淡淡荧光,一旦触及他的目光,便如坠巨大魔兽的胃袋里,除了恐惧,颤抖,便是丧失反抗意识和能力的,静静等待着被消化……   “谁,愿随我出征杀敌?”   玄冰般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尖锐得刺破耳膜般,施魔似的给人灌注沸腾的野性,让人血脉喷张得两眼发红,急欲杀戮宣泄。   席地而坐的皇甫家军将士,一个接一个纷纷起身……   “我!”   “还有我!”   “我们愿随武王出征杀敌!”   人全站起来的时候,一声粗嘎却又尖锐的鹰啸响起,惊云破空,下一刻,灰羽白爪的巨鹰稳稳停在那红袍银甲金瞳冰冷的男子臂上,振翅耸羽,一对鹰目满是嗜血食人般的凶光……   “出发!”   *分啊分啊*   踏上战场那一刻开始,便意味着,不是生,即是死,却,从未想到过,会是如此的绝望……   跟一群犹似不知疼痛,却又能随战鼓声指挥不停变幻战阵的疯子拼命,谁敢不怕?   尤其,这么一大群疯子中,有那么一个,拥有野兽般冰冷嗜血的金色瞳孔的人!   那双眼,犹似能施魔一般,举凡对上的,无一不似被施加了定身术一般,恐惧,颤抖,前所未有的绝望直至死亡……   退,退,退,一退再退,却还是摆脱不了那个恶魔,谈和的使者都不及开口就被他挥刀碎成了万段!   他不接受谈和!   他要杀!   杀杀杀!   他要用疯狂的杀戮来宣泄不断充盈胸口的痛楚!   他要用尸山血海来填补心头的大洞!   他不能让自己什么也不做的静静等着,否则,他怕自己等不下去,他怕,真的怕轮回路上跟她错过……   忽然,七条身影如离弦的箭一般窜入血流成河哀声不绝的战场,挥剑清扫阻碍,摆开剑阵,合力将战场中心那金瞳染血的男子压住。   “……找到了。”   *分啊分啊*   是的,找到了……   一具浑身是伤已经腐烂得认不清面容的女尸!   至少,身高身形都跟失踪的那个人很相近,穿的也是失踪前的那个人的衣服,衣服肩头破掉的地方,跟爪白当初带回去的那块完全吻合恶魔少爷,别贪欢全文阅读。   女尸是在河流下游一块大平石上找到的,平石微微有些倾斜,根据洪水遗留的痕迹可以看出,洪水高峰时也只是漫过半块平石而已,女尸的腰上还紧紧缠绕着一根藤蔓,让人一眼就可以想象到,当时她是费了很大的劲才爬上那块平石,但因为担心洪水会将失去意识的她冲走,所以特地扯了藤蔓缠住自己,只可惜……   她被人发现得太迟了!   她曾经拼命求生的意图太明显,以至于所有看到那具女尸的人,无不动容,心头好似被钝器戳穿了一般,痛得无法呼吸,谁也不敢去碰她的尸身一下,就那么摆在那里,等着亦是她等的人。   忽然,一阵风掠过,浓浓的血腥味霎时间充斥守护那具尸身的人们的鼻腔,惊得他们一骇,纷纷抬手按上兵器,却未及动作,就先被那折射着阳光而异常刺目的银光灼眯了眼,再睁开,女尸旁多了个人……   阳光下,那人一身血洗的红袍银甲,妖艳得刺目,直挺挺的站在女尸面前,一动不动。   虽然背对着众人,但所有人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是他!   他来了!   冷寒等人拼命追赶,赶到时,正好看到不知直挺挺站了多久的皇甫煜忽然蹲下身去,毫不犹豫就伸手向女尸……   先是散乱的头发,而后是额是脸是下颚是脖颈是锁骨是……大手长指,半点不留力道,所过之处腐肉愈发模糊糜烂,让一旁看着的人无不肠胃翻滚般的恶心想吐,可他却面无表情,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用自己的手自己的指,将那具女尸从头到脚摸了个遍。   他那行为太怪异,太可怖,太惊世骇俗,以至于把所有人都吓呆在了当场,回过神来,也忘了阻止,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他将那具女尸弄得愈发的面目全非。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终于停了下来,呆滞般的定了一会儿,慢慢转回头来,竟然嘴角飞扬,满脸都是安心的笑,低声沙哑:   “……不是她!”   声落,他眼帘也沉沉合上,整个人一下被抽干了力气一般,向一边倒去。   众人一惊,慌忙扑上去……   *分啊分啊*   哇哇的啼哭声,吵醒了皇甫煜。   睁开眼,他直接赤着脚下床,顺着声音很快就找到了床边摇篮里的两个婴儿。   两个婴儿一样大小,一个像他,一个像她……   他站在那里呆呆的看了好一会儿,看着他们放声大哭,脆弱的扭动,憋得小脸通红透紫,才猛然醒过来一般,急急忙忙的弯身去解襁褓检查。   果然,一个尿了,一个拉了。   余光瞥见旁边有干净的尿布,他想也没想就抽去给两个孩子换了,先给女婴换,再给男婴换,干脆利落三两下搞定。   “她说你很会照顾小孩,看来确实没错。”淡淡的声音,由着与生俱来一般的冰冷。   皇甫煜顺声转眸,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萧云轩,目光旋即又回到两个婴孩身上,轻轻的,一手一个将他们抱起。   “……我们先回家。”   正文 240 卖了我们吧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九月,成熟瓜果的淡甜掩盖了桂花的馨香,风里透着一丝丝入骨的凉,却,并未让人感觉到心旷神怡的舒畅。请使用访问本站。   沉闷,不断积压在心头,直让人喘不过气来,纵是满园花儿正卖力绽放斗最后一艳,瓜果也正好,却一入眼,也不及那风中飘摇的半枯黄叶来得醒目,萧瑟的味道,慢慢充斥得眼眶,酸胀得,发疼……   萧勤玉坐在亭里,手持一本医书,而眼,却定定看着不远外树枝上那任风如何拂得浑身琴瑟摇曳,也就是不肯离枝落地的黄叶出神。   萧勤安就蹲在那棵树下,没精打采,呆呆的看着地上蚂蚁拉线,努力的在入冬前囤积足够的食物。   这里是京都,这里是武王府,这里是武王府内一个偏静的院子。   七月时,他们曾离开过,按萧勤安的说法,是离家出走,但其实并没有走多远,只是搬进了萧如玥名下的一间在京都偏角的院子,小院不大,透着与世无争的祥和,萧勤玉在那里拿到的另一半“保护费”,是那把代表萧家当家信物的短刀,以及一封简短得只有几个字的信——   【我回来前,你保管!】   类似交代遗言一般的方式,当场气得一向沉稳的萧勤玉二话不说就砸毁了半间房,险些误伤了没来得及往外跑的萧勤安。   再气,他还是带着萧勤安在那里住了下来,但,只几天。   萧勤安忽然大哭一场后,拽着萧勤玉说:“七哥,我们回去吧,回六姐家。”   然后,他们收到了那个不负责任的姐姐被洪水卷走的消息……   再然后,他们又收到了找到一具貌似是她的女尸的消息……   再再然后,他们便没再收到任何跟她有关的消息,无论怎么等,都没有……   忽然,萧勤安猛的站了起来,却因为蹲太久了两腿麻木,那么猛的一站,根本还没直起身就咚一声结结实实的跌坐了回去,直痛得他小脸皱成一团兵吞天下。   萧勤玉转眸看了一眼,起身走过去,伸手拉他:“没事吧?”   萧勤安倒是没哭,也没喊疼,含含糊糊的哼哼了声,一眼瞧见萧勤玉还拿在手里那本厚厚的医书,二话不说伸手去抢:“七哥,借我!”   萧勤玉不语,由他抢去,想看看还不认得几个大字的小家伙要医书做什么,就看到他抢去后有慌慌张张要解裤子,可医书很厚很重,他一只手根本拿不稳,夹在腋下又不方便解裤子,就干脆又把书塞回给萧勤玉:“先帮我拿着。”   那么明显的意图,萧勤玉哪能看不出来?一阵无语后,哭笑不得的问:“你觉得有用吗?”   萧勤安不理他,兀自卖力的跟裤头奋斗,却越急越解不开,更忽然就僵住,而后不管萧勤玉不管那本书,提着裤头就跑,却没出几步,两脚陡然腾空,被人拎了起来……   面前陡然多了个人,萧勤玉吓了一跳,本能起身就袭了过去,却被那人抬手就挡住了。   “六姐夫!”看清那人,萧勤玉顿时面色复杂得难看,再与转过脸来的他对上眼,顿时呼吸一窒,动弹不得的僵在那里。   他的瞳孔,竟然是金色的,如野兽一般,散发着骇人的淡淡荧光,阳光下,诡异得让人浑身发寒!   “许久不见。”   皇甫煜跟他打招呼,嘴角微微上扬,确实是笑的弧度,却半点染不上那双金色的瞳眸,给人的感觉,不再是以前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舒畅,而是,戳穿心门的痛。   他很痛,却在笑!   萧勤玉僵在那里,不敢动,不能动,完全忘了动,却就听到皇甫煜轻轻的问被他拎在手上的萧勤安:“你想去哪?”   萧勤安早在被拎住的那一刻,就一手捂眼一手捂屁股,僵成块小木头似得一动不敢动,被问了也没声。   皇甫煜将他放下,不断将他扭开的脸拨回面向自己。   萧勤安虽然年纪小,脾气却出奇的拗,就算怕得捂着眼和屁股,竟还是跟皇甫煜对着干,不管被拨回几次,他都立马又将脸别开,即便闭紧着眼还用手捂住,也死活不肯跟皇甫煜面对面。   皇甫煜似乎也无奈的只好放弃,直接道:“你‘看’得到的吧?告诉我,她在哪?”   萧勤安咬着唇,死命摇头,除了摇头还是摇头,让人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愿意说,还是他根本“看”不到。   萧勤玉拧眉,看向皇甫煜,只见他抿唇沉默的蹲在那里,定定的看着萧勤安。   不忍,不禁道:“安弟他还小……”   萧勤安一听,立马猛力点头表示赞同。   萧勤玉:“……”   傻孩子,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告诉别人,你是“看见”了但不肯说么……   皇甫煜静默了会儿,忽然伸手将萧勤安拉过,面朝下屁股朝上的按在自己腿上……   “不许打我,不要打我……”   萧勤安立马惊慌大叫,也不去捂眼的手也一起转移去保护屁股了,可,他不过是个小孩子,那点自认为还有点用的保护,不过是螳臂当车这些兽人都是攻。   啪啪啪……   大手起起落落,不停的招呼萧勤安的屁股,痛得他哇哇大哭大叫:“哇……好痛……好痛……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你打我也不会说……呜呜……不能说啊……说了六姐就没了,再也回不来了……呜呜……”   一听,萧勤玉呆住,皇甫煜的手也举在半空定住。   “呜呜……好痛……呜呜……”   手依旧举着,皇甫煜问:“她在哪?”   萧勤安死命摇头,放声大哭,能哭多大声哭多大声。   啪啪啪,大手再度起落,一下一下,每一下都比之前一下力道重而狠,皇甫煜那张清俊的脸也慢慢变得狰狞起来:“说!她在哪?告诉我她在哪!快点告诉我!”   萧勤玉瞧着情况不妙,顾不得许多赶紧扑上去救,比那些纷纷扑进院来的身影快一步拉住皇甫煜的手,大叫:“六姐夫,住手,你这样打会打死他的,打死他就真的找不到六姐了!”   最后一声,总算把皇甫煜叫定住了,萧勤安却已经晕了过去。   冷寒一把将萧勤安从皇甫煜手里抢过,直接塞给一旁的药痴,并拦住萧勤玉,冷冷的却似在解释:“他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他有气,却不知道该把气撒在哪里。”   他们找到了一具女尸,已经浑身是伤已经腐烂,根本认不出原本的容貌,但穿的是萧如玥失踪前的衣服,甚至右大腿上还绑着那把名叫“玥”的短刀,任谁看,都觉得是她本人无疑,但皇甫煜说不是,不知哪来的自信,坚定的一口咬定,不是!   如果不是,那么,那具女尸又是什么人?为何穿着她的衣服带着她的短刀,以那种方式死在那里?是谁,把她带走了又留了那么一具女尸在那里企图误导他们?   如果真是这样,那对方的手法就太干净了,他们根本从那具女尸身上找不到一丝是被人放上去的破绽,尸身的周围,也没有半点他人停留过的痕迹……   他们没说,但是其实都有想过,那个女子,太聪明太冷静太能面面俱到,也许,她曾经预测过自己会遇上不幸,但,她又想让皇甫煜继续活下去,所以,她事先安排了人,倘若一旦她发生意外,就带走她的尸身弄出这样的假象,让人皇甫煜去猜去找,倘若时间能让他忘了她,那最好,倘若不能,那他也会抱持一丝希望这么一辈子无止尽的找下去!   皇甫煜应该也想过,只是他没有证据,没有证据他就无法放弃,他很烦躁,很痛苦,很压抑,却不知该怎么发泄,该往哪发泄……   萧勤玉沉默。   皇甫煜的心情,他似乎懂,却又不太懂,但,确确实实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痛……   这时,一阵婴孩啼哭声传来,越来越近。   萧云轩一手一个抱着两个婴孩走近,一把将他们塞给跪在那里的皇甫煜。   “拉了。”   *分啊分啊*   同年九月底,皇帝凤无痕驾崩,太子凤子墨顺利继位。   十月初,失踪已久的晋安侯世子潘瑾瑜又出现了,还直接找上了萧云轩。   “我会对外公布,晋安侯世子妃遇害身亡。”   他平淡的说着,不像在跟萧云轩商量,而是平板的叙述他的打算,更不等萧云轩有所反应,便直接就走了庄主别急嘛全文阅读。   几天后,他回了晋安侯府,一起带回去的,还有一副棺木,并真的对外宣称,晋安侯世子妃萧如雪已经遇害身亡,至于他左臂怎么没的,无论谁问他如何问他,他都只字不提,失魂落魄的样子,倒是十分符合丧妻之痛的形象。   正逢国丧,但萧如雪好歹也是堂堂正正的侯世子妃,丧礼虽没有大办,却也算不亏待了她,该有的一样不缺。   新帝看在太皇太后的面上,再加上觉得自己和整个凤国都亏欠了武王妃太多,因而,对萧家的人也就不由的就格外开恩些,萧如雪是武王妃的亲姐姐,自然受到礼待,即便她已经没了……   只是,谁也没料到,武王皇甫煜竟然会出现在晋安侯世子妃的丧礼上,更二话不说就直接把晋安侯世子潘瑾瑜暴打了一顿,而更诡异的是,潘瑾瑜竟然不还手,也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的任由皇甫煜打,若不是有人及时阻止,武王皇甫煜铁定把潘瑾瑜活活打死。   晋安侯气得半死,却又惊骇于武王临走前那句话。   “若是不满,大可拉人打上武王府来,我,等着你给我一个踏平晋安侯府的借口!”   金色的瞳孔,散发着骇人的荧光,玄冰般的冷声削尖似的刺破耳膜直冲入人大脑,嚣张的昭示着主人狂妄不惧的资本。   晋安侯见过世面,却也还是被那般模样的武王骇住了,可人家欺上门来,到底还是难服,忍无可忍,一纸告到新帝凤子墨那里去,直指武王皇甫煜凭仗战功目中无人欺人太甚,却,反而被新帝召到了御书房私谈。   “你可知,武王妃坠崖落入洪水之前,是跟晋安侯世子打了一场?虽然隔着悬崖谁也听不清他们当时说过什么,但,武王的五百精甲卫和一百侍卫可是都眼睁睁目睹了两人打过,起了争执,而后武王妃才落入洪水被卷走……”   新帝凤子墨算是苦口婆心了:“晋安侯,倘若你硬要追究,恐怕,到最后非但你晋安侯府不好看,太皇太后脸面不好看,武王也真的会踏平晋安侯府!”   晋安侯大惊失色,顿时不敢再追究,火速回去找潘瑾瑜求证,却,问不到半个字。   新帝确实仁慈,也尤其礼待萧家人,却,也不意味着他什么人都能包容。   十一月末,一直被搁置无人问津的萧如梅忽然送离京都,送到一间偏静的庵堂,美其名曰静心修行。   萧如梅自然不肯,疯狂的挣扎试图逃跑过,却非但没成功,还被撞到了肚子,下身大出血,没几日就没了。   当然,对外的说法,她是忽然重疾,病死的。   *分啊分啊*   谁都觉得,武王妃其实已经没了,但武王始终不肯承认这个事实,老王妃皇甫佟氏也保持沉默,自然,也就谁都不敢提为武王妃办丧事的事……   东尧早已退兵,但凤国东面大军以皇甫家军为首,始终不肯退,隔三差五就跨界打一场,眼看东尧版图越画越小,不得不频频来使,愿割地愿和亲,只求和,条件优厚得谁看着都心动,但,武王不肯!   武王不肯,新帝凤子墨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了,毕竟,比起武王发起疯来怒火无处泄而倒烧回凤国来,还不如,放任他把东尧给烧个遍。   这样一来,凤国武王之名也就更加响亮了,凶狠,残酷,无情,都是他的代名词,无不谈之色变。   不多久,西面楚国也忽然向它南面的夏国发兵,还是素有天才之名却常年处于失踪状态的八皇子楚烨为帅。   这位楚国八皇子疯狂程度不亚于凤国武王,短短一个月就夺了夏国四城,逼得早前被凤国武王打个元气大伤的夏国不得不派使议和唐砖最新章节。   楚国皇帝的意思,是要八皇子楚烨乘胜追击,直接吞并夏国,但,八皇子楚烨却表示愿意接受夏国的议和,但条件是,夏国必须给他一样东西。   是什么,没人知道,但为此,夏国皇帝和楚国皇帝都气晕了过去,可从夏楚议和成功这一点来看,八皇子楚烨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他赢了,然后……他又开始无所事事的到处跑,不管楚国皇帝怎么催他逼他苦口婆心的劝他,他就是不肯再任将挂帅,更不许发兵攻打凤国。   他说:“我不去惹疯子,你们最好也别去。”   想想武王的凶残以及横扫一切的气势,楚国皇帝也就放弃了让八皇子楚烨去跟武王皇甫煜拼一拼看谁更厉害的念想,又碍着跟夏国有不战的约定,就转瞄向北面的胡国。   数月后,楚国八皇子楚烨再度人间蒸发。   而此时,凤国,距离武王陵不过十里的地方,群山环绕着一间与世无争的僻静小庄园里,庄园后院,一个身段纤细的女子正笨拙的挥动锄头翻地。   虽然她双手已经缠满纱布,但她脸上的皮肤却十分白皙细嫩,五官更精致柔美犹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怎么看,都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却正干着与她身份极不相称的工作。   笨拙,但卖力,一下一下,尽她所能的将泥土一块块翻过来。   她就是凭着这股执拗,一点一点将旁边的地整好,一棵棵的种上不同的蔬菜瓜果,尽管那些东西都不争气,亦或者是故意鄙视她这个外行,反正放眼望去一片,就是数不出几棵勉强算得上长得不错的。   这时,有个约莫十七八岁的俊秀少年走近她。   少年张嘴,却没出一声的便又合上了,苦恼的挠挠头,而后瞥见女子为了抡锄头而把小脸憋得通红,汗水直流……   脑子一热,他忽的一把抢走她手里的锄头,跟地有仇似得,一下一下,闷声不吭的往狠了锄地,倒是有力气,每一锄都挖得深,却比起女子来更外行,好好的地,被他翻得不堪入目。   女子叹了一声:“你该回家,不该留在这。”   少年抿着唇,还是不哼声,只是锄头挥得更快更狠了。   他疯了似得抛弃一切四处找她,好不容易找到,她却始终漠视他,更不停的不停的,见他一次赶他一次!   “你爹娘……”   他忍无可忍,恼火应道:“我有大哥有弟弟妹妹,有他们诶哟……”   话没说完,光荣的被自己抡的锄头给锄了。   “看吧,老天都不让你说大不敬父母的话……”女子淡淡说着,却也蹲下身去看他那被锄头宠幸了的脚指头:“好在有鞋子挡一挡,不然你脚指头都要没了,走吧,我扶你去包扎。”   少年避开她的搀扶,耍赖般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得面目扭曲,却死鸭子嘴硬的哼哼喷着大少爷脾气道:“要真这么容易就断了,倒也好!”   女子聪慧,听得出他的一语双关,面色怪异的复杂,静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道:“你何必呢?凭你的出身和才华,你有大好的前途,何必在这里守着我这个死人?”   “我乐意!”   事实证明,好脾气的发脾气还是挺可怕的,此时少年那一吼,就足够吓人,引得好几个脑袋在远处探探缩缩,迟疑着要不要过来劝一劝玩笑开大了。   女子又一阵静默,看了看他那血流不止的脚指头,面色不禁略微泛白,拧了拧眉:挫败道:“你还是先去包扎吧。”   少爷脾气还没发完,直接哼道:“不去!就这么死了倒也干脆!”   “……”   执拗僵持,少年的脸色愈发苍白得难看,但他还真是倔,当真一屁股坐在那里说不走就是不走。   “这样吧……”   女子叹气,终于肯软了声:“只要我妹妹能回来,我就应你。”   “什……”少年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看她,脱口而出:“你明知道她不可能……”   “不可能吗?”   女子淡淡的打断他,抬头望向远处:“很多年前,暴风雪曾经带走她一次,那时候也是想现在这样,谁都觉得她不可能再能回来,但她还是奇迹的活着回来了,所以,我坚信着,这一次也一样,她会回来的。”   “当然,这也许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但我就是这么认定了,我也会这么期盼的等下去……”转眸,她看回少年:“她不回来,我就不配得到任何东西,即便得到,也不会赶到快乐,你,懂吗?”   失血,少年有点晕,但他还是大致懂了她想说什么。   “好,我陪你等!”   *分啊分啊*   咳咳,虽然被看官表示,不接受一晃几年后,否则她会弃文,但是,瓦还是决定勇敢的顶住锅盖,边跑边泼几瓢狗血放点雷,所以……   时光如箭,一晃,又过去了三年。   当初那个只会抱人大腿保护屁股的萧勤安小盆友,如今已经长成了上能翻墙下能钻狗洞的小小伙子了。   此时,他一阵风似得窜进书房,在堆砌得高高的书堆里,找到两个约莫四岁左右,正各自抱着一本厚书比赛谁翻书翻得快似得粉娃娃面前,劈头盖脸直接一句:“走,小舅带你们离家出走找娘去。”   两粉娃娃懒懒抬头,各飞了他一眼,同声同气的回道:“小舅,你屁股又痒啦?”   萧勤安一听,顿时小脸扭曲,想也不想抬手就想给两粉娃娃一人一爆栗,却……   穿红裙的粉娃娃啪的一声就猛的合上书,书角对准他下身重要部位就扔,惊得他面色一变赶紧低头收手把书挡开,却就听到那穿青色锦袍的粉娃娃一声奶声奶气的“中”,跟着,头顶就被厚的书重重的砸出一声响亮的“啪”!   可怜的萧勤安头晕目眩的时候,那两罪魁祸首却乐呵呵的击掌撞屁股,庆祝他们又一次合作成功。   摇摇头挥去晕眩感,萧勤安咬牙切齿:“你们两个……”   “嗯?”   两娃娃立马暂停击掌撞屁股的庆祝仪式,斜眸瞥他。   “你要打我们还不许我们还手么?”穿青色锦袍的粉娃娃眯了眯长眸,周围堆砌成堆的书纷纷凌空而起至萧勤安头顶,大有一副要活埋他的打算。   “就是就是,小心叫小白咬你哦!”穿红裙的粉娃娃也一个劲的点头附和,跟着就有一抹白影如闪电一般飞窜了进来,冲着萧勤安呲牙咧嘴发出呜呜的凶声,赫然是只小白虎。   可怜的萧勤安,既要小心头顶的成山的书砸下来把他活埋,又要提防那只小白虎扑过来咬他,顿时弱了气势:“我,我开玩笑的,我这不是看你们老窝在书房里翻书,怕你们闷吗?”   “从前有个人啊末世之子澈最新章节。”   “他叫萧勤安啊。”   “三天两头爱出走啊。”   “隔三差五屁股肿啊。”   “怎么肿?”   “这么肿!”   “哇了个噻,哇了个噻,你说他怎么就是学不乖?学不乖!”   “天晓得叻,天晓得啊,反正他就是呆呆笨笨学不乖!学不乖!”   两粉娃娃又是击掌又是撞屁股,自编自导玩得好不嗨皮,连悬空的书和一旁的小白虎都跟着他们一起起舞,压根不管旁边那个叫萧勤安的他们的小舅舅,脸黑成什么样。   小小的脸庞,铁青乌黑轮流刷了好几遍,萧勤安愤愤道:“算了,你们不去拉倒,我自己去。”   说罢,当真扭头就走。   萧勤安一走,两粉娃娃便一个滚回落地里的书堆中继续翻书,一个趴在小白虎身上给小白虎梳毛扎辫子。   “妹妹,你说他这次是不是说真的?”   “弟弟,都说我比你先生,你该叫我姐才对。不放心的话,跟去看看呗。”   “妹妹,爹说了我是哥哥,爹最大你敢不听?既然要去看,还不赶紧的。”   “弟弟,少数服从多数你懂不懂?大家都说我比你大!”   “妹妹,你还是认命吧,爹面前,什么多数都是没数!”   “反正,我是姐姐!”   “管你,我当哥哥!”   两粉娃娃相互拳打脚踢争执个不停却丝毫不影响收拾书回书架的速度,没多久,就把成山的书全整整齐齐塞回远处。   萧勤安辛辛苦苦从一个被他藏了很久,始终没舍得动用过的狗洞爬了半身出武王府的时候,就看到两个小屁孩蹲在那里逗蚂蚁玩,发现他已经看到他们,当即一人斜一眼过来,奶声奶气满是抱怨:   “小舅舅,你也太慢了吧。”   霎时间,屈辱就自萧勤安头顶直透脚尖:“你们……你们怎么会……”   “那里是我们家!”   “有几个洞当然清楚!”   萧勤安顿时泪奔:“你们也告诉你们的爹了?”   “米有!”两娃娃立马摇头,却不等萧勤安高兴,就听到他们同声同气又道:“就算不说,他也会知道吧,那里好歹也是他家。”   萧勤安再度泪奔,却还是爬了出来。   在他忙着拍尘土的空档,两娃娃相视一眼,交换了眼神密码之后,又扭头看向他问:“小舅舅,你这次是真的要去找我们娘亲吗?”   萧勤安瞥了两娃娃一眼,挺挺腰杆,傲慢的哼了一声,捡起地上刚刚先扔出来的包裹就神气的甩上肩头重生女配夺夫记最新章节。   “你包裹里有三千两银票对不对?”   奶声奶气的一声,顿时惊得萧勤安一僵,赶紧要检查包裹,就听到另一声:“不用找了哟,我们都拿走了,包括那点碎银。”   萧勤安不信邪,不信他们能这么快就把包裹里的银票碎银都搜刮走了,把包裹三两下拆开,翻来覆去两遍不见,只好内牛满面的认输了:“你们想怎么样?”   “找娘!”   萧勤安:“……”   *分啊分啊*   “真的真的,我不想帮他们的,可是他们挟持了我儿子,我实在没办法,只要让他们坐着神鹰镖局的镖车出了京都……”   柳翊跟皇甫煜哭诉,为表清白,还不忘加一句:“我儿子现在还在他们手里呢,他们说如果我敢出卖他们,就撕票,撕了我儿子。”   白易抖了抖嘴,努力憋住不笑出来,更庆幸,被“看上”的不是他儿子。   皇甫煜只问:“镖走的是那个方向?”   “镖是到临凤城的。”柳翊老实交代,以求从宽发落。   皇甫煜听罢,却道:“爪白,去看看他们出了京都后在哪里下车去了哪里。”   柳翊微怔,就听到爪白扑翅离去的声音,接着又听到皇甫煜道:“白易,带些人出城去追那辆镖车。”   白易也有些糊涂了:“王爷,您不是猜到他们出城就会下车吗?怎么还……”   皇甫煜淡淡瞥了他一眼,道:“不这样,他们会又折回来,到时候……”   他,要怎么找她?   *分啊分啊*   人贩子,走南闯北窜梭与贫富之间,就算没见过多大的世面,也听过不少传奇,还真没见过自己送上门来让他们卖的……   “大叔大婶,您看我们多粉雕玉琢啊,就算卖不进没孩子的大户人家当少爷小姐,也一定能卖到青楼换个好价钱。”   “大叔大婶,我们老实跟您说,我们都是从京都出来的孩子,因为跟爹娘吵架了,决定不要他们了,就跑出来了,所以,您要卖我们的话,一定要带到远一点的地方去卖,绝对不能卖回京都。”   “嗯嗯,燕门关就是个不错的好选择,虽然远了点,但是鱼龙混杂啊,不但有夏国的商人,楚国的商人还有胡国的商人呢,只要他们看上了,舍得花大价钱把我们买去带去远远的夏国楚国或者胡国,根本就不可能再找得回来嘛,哇噻,大叔大婶,你们不但赚翻了,还没有后顾之忧。”   两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一唱一和,使劲的灌迷汤,直说得两人贩子晕乎乎的美梦连连,哪里还想得到两个小屁孩那点年纪,为什么说话这么有逻辑性,再加上白捡的便宜不要白不要,更何况,他们好歹都是大人,能玩不过三个小屁孩吗?到时候每天每人喂一点迷汤就是了。   于是,三个小屁孩很顺利的搭上了人贩子的马车,一路走走停停,向燕门关进军。   至于那些迷药嘛……   两位奇珍异草喂大的粉娃娃表示喝多少都无压力,但,萧勤安小童鞋就不得不花点手段,把迷药含在嘴里,等人贩子走后,才趁同车等着被卖的其他人不注意时,偷偷吐掉。   一大二小三个屁孩,惟妙惟肖的装着喝下迷药半梦半醒的模样,晃晃悠悠历时一个多月,到达燕门关,这时马车里也就剩他们仨没被卖了[未来]神术师养成记。   趁着男人贩子去找买家的时候,女人贩子在就近的饼摊上买了几张饼,准备拿去喂给几个小屁孩吃,却,一进马车就不能动弹了,眼睁睁看着三个屁大的孩子,从属于她的包裹里翻出当初她从他们的包裹里翻出来的银票碎银,和,她和他男人这一趟辛辛苦苦赚的所有银子,一起揣进他们那个包裹里……   临走前,两个粉雕玉琢的娃娃一左一右的拍拍她的肩头,孜孜教诲:“大婶,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日后长点心,啊~”   “你们两个真啰嗦,赶紧走了,不然男的就回来了。”萧勤安不耐烦的催促。   站在偌大的燕门关,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两粉娃娃抿了抿唇。   “妹妹,你想家了吧?”   “弟弟,我没有,但是我想小白了。”   萧勤安白眼一翻:“你们到底走不走?”   两娃娃同时瞥向他,大眼汪汪,说不出的委屈。   萧勤安顿时头皮一麻:“不是吧?不是吧?都到这里了你们才反悔?”   但,仔细一想,两娃娃虽然从小就独立得超乎想像,会用勺子开始就自己吃饭,会穿衣服开始就自己洗澡,三不五时偷药痴的药炉玩玩爆炸,隔三差五钻厨房弄点黑暗料理,但,他们到底也不过是才四岁的小孩子而已,又是第一次离开家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一路上还过得半点不好……   顿时心软了,赶紧哄道:“你们别哭呀,别哭,要不……”   话没说完,就听到了那阵熟悉的击掌声,面前那两个刚才还大眼往往道不尽委屈的小娃娃,已经手舞足蹈的撞起屁股来。   “从前有个人啊。”   “他叫萧勤安啊。”   “呆头又笨脑啊。”   “唬唬他也信啊。”   萧勤安顿时面目扭曲,什么愧疚都飞到九天之外去了,咬牙切齿:“你们两个,小心我……”   “呜呜,哥哥,不要卖了我们,我们会很乖,我们会听话,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一天只吃半个馒头我们也高兴,你不要卖了我们啊,呜呜……”   “呜呜,哥哥,哥哥,不要卖我们,不要卖我们,我们会乖,我们会听话,呜呜……”   两娃娃说哭就嚎得大声,直接惊天地泣鬼神,立马就把满街的视线拉了过来,还默契的一左一右拽着萧勤安的衣角,各用一手貌似揉眼,看着好不可怜,当即换来一大片怜悯的眼神,烧饼糕点碎银子,雨点般的送来。   “小兄弟,姐姐一点心意,拿着吧,好好照顾弟弟妹妹。”   “是啊是啊,小兄弟,好歹是个男子汉,能撑住就要撑住,别卖弟弟妹妹啊,这些碎银你拿着。”   萧勤安:“……”   你们特么的都瞎了么,就算我们身上的衣服有点脏有点皱还有那么点发酸,可好歹也是高级货好不好不?你们怎么就这么轻易被这两祸害给坑了呢?   不过,数数别人强送的银子,零零碎碎竟然也有十几两,萧勤安小童鞋顿时又宽慰了:“好样的,继续发扬,说不定靠这法子就能赚够找你们娘的盘缠护花猎王。”   “才十几两。”撇嘴,表示真看不上。   另一个提议:“下次卖身葬兄吧,一定能赚更多。”   “嗯嗯,这主意好,就这么决定了,小舅舅,你扮死人要扮像一点哈。”   “就是,别关键时刻出状况,浪费我们的表情。”   “嗯,保险起见,我们先合计合计。”   “有道理。”   萧勤安:“……”   你们特么的有问过我的意愿吗?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到底三个都只是小孩子,体力有限,日落前,他们找了间不大不小,离燕门关佟大将军府很近的客栈投宿。   而,他们这一路的一举一动,都全落在一行大人眼里。   悄悄然,一抹长影从窗入,为三个孩子盖好肚子,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确认两个小的确实睡得很好,才又悄悄然从窗出,直接上那个房间的屋顶。   “您居然放心他们就这么出来闯。”佟大将军还真不知该表扬那三个屁大的孩子的勇敢,还是该赞叹小那两孩子的爹淡定。   他表示,今天他巡城时乍一见那三个孩子,是真的吓了一大跳,要不是小那两孩子的爹忽然冒出来阻拦,他已经带人冲上去把三个小屁孩打包进大将军府当祖宗供着了。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皇甫家的血脉啊,说不定就这么两了,要是有个闪失出点意外,怎么办?   皇甫煜轻轻笑了一声,顺势就躺在了屋顶上:“你以为他们真的不知道我一直跟着吗?”   佟大将军顿时惊愕了,没办法不惊愕,要知道,面前这人可是大名鼎鼎的武王大人,来无影去无踪,若不是他主动现身,谁也别想知道他在哪,而他们屁股下那个房间里正打呼噜的,只是三个小屁孩,最大七岁,小的也才四岁。   “有些事,很难解释。”   皇甫煜轻笑,简单一句将佟大将军打发了。   佟大将军倒也识趣,不再追问,只是不由的看了看旁边躺着的人。   他那长发披散在肩,一身平民打扮,不说,还真没人把他跟武王联想在一起,最重要的是……   天下皆知,武王妃出事之后,武王悲痛至极愤怒至极,身体都为此发生了异变,一双眼墨眸,生生变成了骇人的金瞳,可,现在在他面前这个人,确实是武王本人没错,但他的双眼,却是正常的黑色的!   皇甫煜合上眼,笑着用同一句话继续打发他:“有些事,很难解释。”   他这么说了,佟大将军自然也不好再问,更不敢问他,为什么一直坚持,坚信那位武王妃还活着……   想起那个女子,佟大将军就不禁惋惜,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起身告退了。   第二天一早,三个小屁孩又找上了一楚国的人贩子,迷汤一桶一桶的灌,请他把他们卖到楚国去。   白大侍卫表示不淡定了:“王爷……”   “由他们去,不吃亏不长智,趁机历练历练也是好的。”   “……”   正文 241 我们叫鸭蛋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一整块巨大的奇冰玉雕琢而成的寒棺,三步内便可感觉它的冷气丝丝浸骨。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那种冷有些特别,虽浸骨,却不是寒,倒是三分秋风般的舒爽,让近者精神振畅,直觉那股冷气通经走脉,十分舒畅。   寒棺壁薄如蝉翼,可清晰看到棺中摆满来自天南地北的奇花异草,那些奇花异草都已离土许久,根部也经人小心翼翼仔仔细细清洗过才放进去,颜色却依旧翠绿艳丽,半点不比生在泥土中时差,幽幽淡香自寒棺缝隙中透出,闻者沁人心神,配着寒棺那股浸骨的寒气,感觉愈发奇异。   寒棺内,奇花异草簇拥间,静静躺着一个活死人。   这活死人是名十分年轻的女子,巴掌大的鹅蛋脸,玉柱般的鼻儿,没什么血色但形状很漂亮的小嘴儿,三千青丝如绸,自然的散在奇花异草间,一袭白裙裹身,让她的身段更显纤细,尤其那腰,不盈一握般……   寒棺中的女子很美,简直仙子一般,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一点生气都没有,那么静静的躺着,已经四年余。   这女子是什么人,来自哪里,没人知道,只知道八皇子楚烨以议和为条件,从夏国要来这具寒棺时,这女子就在里面了,当时寒棺里也已经摆满了奇花异草,只是当时,这女子浑身上下全是伤,四年来,八皇子楚烨从不间断的每隔一段时间就把寒棺里的奇花异草换一遍后,不知不觉,女子的伤就都好了,只是,她始终不醒。   听说,这寒棺是传说中的奇物,几百年前就失去了踪影,不知夏国皇家怎么得到的,却暴殄天物不知真正用途,一直将它安置在皇陵中,用于放置夏国初代皇帝的尸身,也不知八皇子楚烨从哪里得知这事,竟然偷偷潜进人家皇陵里,把人家先祖皇帝扔出寒棺,再把这名女子和数不清的奇花异草放进去,然后,秘密折回楚国,直接发兵攻打夏国,逼着夏国将寒棺送给他……   想想当初夏国皇帝听到议和条件的时候,直接气晕过去,似乎这个传说还挺靠谱。   放置这具寒棺的地宫就在八皇子府邸地下,不大,摆满夜明珠,有宽敞的地道可以直通到皇城外,出入口都隐秘得很,寒棺连同棺内的女子一起被运来开始,就有了专门打扫的婢女。   婢女不少,工作却很简单,打扫还是次要,主要的工作是守着寒棺里的女子醒来,两个时辰换一趟,确保能第一时间发现寒棺内的女子醒来,去通知八皇子楚烨。   不过,其实八皇子楚烨只要在府里就会每天都来,只是不准时,有时候是白天,有时候是晚上,然后一呆就是几个时辰,像个对新奇事物充满好奇的孩子,站在寒棺边,半身趴在寒棺盖上,定定的看着寒棺里一动不动的女子直到离开。   哦,有时候,他眼看是要离开的,却又忽然停下来,一本正经的问负责守护的婢女:“你说,她什么时候能醒?”   被问的婢女,无不黑线滚滚冷汗淋漓,机灵点的会干干的宽慰他“快的快的”,笨点的直接支支吾吾应不上来,当然,那些机灵的,过一段时间会被他气鼓鼓的控诉“你骗我!”,那些笨点的,则当场被他骂“怎么这么笨?说句好听的吉祥话都不会”。   八皇子楚烨的脾气是喜怒无常的,他是天才,他能过目不忘,他文武双全几乎无所不通,但他更孩子气,很多时候脾气说上来就上来,但有时候你做得很过分他也不会生气,他其实是个善良的人,只是下手总不知轻重,惹怒他,他本来可能只是向扇你一耳光出出气,却说不定直接把你扇到阎王殿……   所以,婢女们都很怕被他忽然问什么奇怪的问题,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才能和他心意,倒是,四年了,他一次都没在寒棺旁边真正动过怒。   “咦?”   一婢女惊异的一声,立即引得另一婢女侧目:“怎么了?”   “她好像动了一下。”   那婢女指了指寒棺里的女子,就看到那女子眼睫真的又颤了颤,顿时惊呼:“她动了,真的动了!”   她们一直以为这个女子会这么静静躺着直到死,没想到,四年后的今天,她竟然动了,要醒了。   “来人啊,赶紧告诉八皇子,寒棺里的姑娘醒了。”   楚烨很快来了,只是时间很不凑巧,外面这会儿天还没亮,他还没睡醒,但一听说女子醒了,他就一骨碌爬了起来,急急忙忙穿着那身单薄的中衣,赤着一双脚,散着一头发,吧嗒吧嗒就那么跑来了。   地宫里的婢女见他那副模样,直接纷纷惊得怔了一怔。   可是,楚烨赶来的时候,寒棺里的女子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里面,哪里睁开眼了……   他不死心的趴在寒棺面上看了好一会儿,才扭头气呼呼的大声问道:“不是说醒了吗?不是说醒了吗?”   婢女们纷纷吓了一跳,霎时间跪了一地。   一婢女眼泪稀里哗啦直滚,浑身也哆嗦得不像话,断断续续的解释道:“八,八皇子,奴婢没有骗您,真的,刚才那姑娘确实动了,可她为什么没睁眼,奴婢真不知道……”   楚烨抿唇,拧眉,狐疑的问:“真的?”   “真的真的,不止奴婢一个人看到了,翠儿也看到了,不信您可以问她。”那婢女赶紧道。   翠儿一听,顿时恨不得打她一顿,好好的干嘛把她供出来当证人嘛?说实话吧,万一那女子没醒呢?说假话吧,那女子刚才又确实是煽动了眼睫的,却不知为什么,就是不睁眼……   “她说的是真的吗?”   楚烨不耐烦的问,惊得衡量来衡量去的翠儿脱口就道:“是是是,八皇子,紫儿说的没错,奴婢也看到了,刚刚那姑娘确实煽动了眼睫毛来着,可是她为什么没睁眼奴婢真的不知道……”   “哦。”   楚烨含糊不知意味的应了声,就又趴上寒棺面上去定定的看了那女子好一会儿,忽然,一把将寒棺的盖往下推至女子腰部位置。   寒棺的盖和壁一样,看似薄如蝉翼,却实际沉重非常,被推开,直接发出古怪而沉闷的摩擦声。   楚烨弯身,往寒棺内女子伸手,却也不知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还没碰到她就又缩了回去,瞥了瞥地上婢女,道:“你们过来看看她。”   婢女琴瑟应声,有两人起身过来看。   挑进这地宫的婢女们本就都是识字的丫鬟,四年来又在八皇子楚烨的强行要求下翻看了不少医书,虽然算不上有多厉害,但最差的,也能在自己风寒的时候给自己开些简单的方子,因而,简单的诊断她们还是能办到的。   只是,谁也没想到,婢女的手才伸进寒棺触及那名女子,竟就被寒棺里沉睡了四年的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掐住了咽喉,而后,她也慢慢睁开了眼……   很难相信,一个沉睡了四年的人,竟然能拥有那样一双美得诡艳的眸子,恍若骄阳下一柄妖刀藏于镜湖之下,浸满了湖的水汽又沾染着骄阳的热光,迸发出尖锐得如同能刺穿一切的利芒,耀眼,刺目,又说不出的妖艳!   霎时间,所有人都惊呆在了那里,婢女们是因为她忽然出手和速度,而楚烨,只是因为她那一双眼。   但事实上,女子的情况很糟糕!   她没什么力气,晕眩得很,那双美丽得诡艳的眸子也看什么东西都是模糊不清的,就像当下,她只能勉强的看到一片白光中有几道朦胧的人影,勉强能分出对方是男是女,五官长相就整一个模糊完全看不清楚。   面无表情的,她试图开口说话,却发现出不了声,舌头也麻木没什么感觉,估计味觉多半也残了,而不但如此,她的鼻子也失灵了,她完全嗅不到任何味道……   本以为这些都只是她醒过来之初的症状,好好休息一下就会好,却没想到,她再一次醒来,状况还是一样,事实证明,人之五感,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她残了三感,只剩下听觉和触觉还在!   那天醒来,她靠着听觉和触觉顺利的钳制住了一人,但,她根本来不及做什么就又晕了过去,再醒过来,就在了一间房里。   房间不小,摆设她虽然看不清,但隐约也能根据轮廓和手感判断都是高级品,也好在她不是全瞎,就算是晚上,只要点着灯,她也就算没人照顾也一样不会随便乱撞上东西。   房里留有几个婢女,翠儿,紫儿,碧儿,云儿,她虽然根本看不清她们的长相,更无法从她们身上的味道来分辨谁是谁,倒是,把她们留下的人很有心,她们四个高矮胖瘦都不一样,就算是视线朦胧的她,也能轻易分辨出谁是谁。   不过,分辨得出来也没有用,她根本出不了声!   在这里,她的生活很悠闲,什么都不用做,自由也不被限制,她甚至可以出府去,靠着自己两条腿,慢悠悠的在街上走,只是,这种时候跟着她的人通常会一下子就多了很多,以至于她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   她想走的,想离开这里,想去找一个人,她不知道他是谁,记不清名字长相,只记得他银甲红袍身材修长,嘴角总是挂着一抹浅浅怡人的笑,清亮的眸子里满满宠溺的柔光……   她不知道他是谁,他的名字长相,却很肯定,他对她而言很重要,总觉得,只要找到他,他就能帮她把脑子里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拼起来拼完整。   是的,她不是一点记忆都没有,只是记忆很奇怪,碎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杂乱拼凑在一起,有她坐在飞机上发生了大爆炸,有她在一间古旧的柴房里上了吊,又有她跟一群孩子在一起拼命的学东西,还有她忍着痛拼命生孩子,和不明原因的掉进洪水中,但最多的,是跟一个长相模糊的男子在一起的画面……   可惜,她的头不知怎么受了重伤,淤血堵在某个地方,不但导致她的记忆很乱,每一段画面都很短,记忆的片段与片段之间也总有一段空白,让她直感觉自己不断的在现代与古代之间穿来穿去,而且,她每回只要一想上一段时间,就会头痛欲裂,实在难以将凌乱的记忆的片段排序再拼凑整齐,倒是,始终有一条线索很清晰,那就是那个银甲红袍嘴角总挂着浅笑的人!   她想离开,想去找人,可她五感残了三样,周围的环境又完全不熟悉,根本难如登天。   她想依照大脑中记忆里的知识给自己治疗,可她五感残了三样,视觉味觉嗅觉都不完整,她即便有药也无法判断一味药是否真的是她所需要的,太贸然,搞不好把自己毒死。   而周围的人,一个比一个陌生,她潜意识的信不过他们,自然不能找他们帮忙,更谨慎的隐藏她想走想为自己治疗的意图,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在那个府邸里,竟然找不到可以代替银针的绣花针!   一根都找不到!   这,让她直接联想到了那个总跟在她身后却很少跟她说话,好像很呆很傻很迷糊很大大咧咧,却,又诡异的细心的男人,这个府邸的主人。   他说,他叫楚烨。   但,他没说他是什么人,她是从下人的称呼中知道,他是什么国家的皇子,排行第八,再从他的声音判断,他的年龄应该是二十五六岁左右。   她虽然五感残了三感,但她还是明锐的发现,她第一次醒过来的时候,他在,她第二次醒过来的时候,他也在。   与第一次的沉默不同,第二次他出声问了她:“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那个声音,温润中带着一点磁性,给人的感觉很干净,然后,他就很自然的准备把手搭上她的腕,但,她本能的避开了,他似乎还为此僵了一下,而后闷闷掩不住沮丧的问她:“你不认得我了吗?”   有那么一瞬,她以为他就是她想找的那个人,但,她很快又否定了。虽然明明看不清楚他的长相,也记不清楚那个人的长相,可她就是肯定,他不是,说不清原因。   “你救过我的,在一条河旁边,记得吗?”他又问。   但,她不记得,完全不记得,所以,她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然后,他也不再问她,只是总跟着她,他甚至能一声不吭的跟她一整天,她走到哪他跟到哪,她站他站,她坐他坐,好像很呆很傻,却又能把她饿了渴了的时间算得很精准。   他给人的感觉很温和,很干净,她从他身上感觉不到半点恶意,但,以她在这偌大的府里找不到一根可以代替银针的绣花针来看,他的恶意就大了,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妈妈婢女,怎么可能连个会针线闲时聚在一起缝缝补补的人都没有?   她甚至觉得,他是存心不让她好,他甚至怕她找到银针或者迫不得已时可以代替银针的绣花针,所以,府里连个捏针缝补的人都没有,就算有,她视线不好,她们远远看到她就藏起来了,她也没办法找到,最主要是,她那些残破的记忆里,她应该有一把通身乌黑的短刀,双脚腕上该各有一只脚镯,可醒来后她就没见过这些东西!   她本能的觉得,是被人拿走藏起来了。   种种怪异,都让她不肯喝据说是他亲自为她熬的汤药,她现在没有嗅觉没有味觉,根本吃不出汤药有没有问题,她怕他在汤药里下什么奇怪的东西。   但,防一防不了二,她可以不吃汤药,却不能不吃饭菜,否则会饿死,那她就真的永远也别想找到真相了,虽然每次吃之前,她都要婢女先试吃过,但她也知道,这样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安慰的交代而已,作用根本不大,他真要下什么东西,还是可以加进饭菜里让她吃掉。   这种什么也做不了的日子,让她很烦躁……   *分啊分啊*   “那位姑娘还是不肯喝汤药吗?”   “唉,不但不喝,还像先前一样,直接倒掉了。”   “哼,真是不知好歹,亏得八皇子为她打进夏国去,辛辛苦苦为她天南地北的找药,痴痴守了她四年,她竟然半点不领情。”   “可不是,你看她那冷冰冰的样子,活像我们八皇子府上下都欠她钱似得,哼,白长了那么好看一张脸。”   “嘘嘘,你们背地里说说就好了,别被她和八皇子听了去。”   “你说八皇子听了去不好还行,你说那个女人听了去也不好?开什么玩笑?她个哑巴她能怎么样?还能跑去跟八皇子告状么?”   “我告诉你吧,我也是听她房里的云儿说的,那天她们在打扫,她们都没注意到墙上有只蟑螂,可那离墙不近的姑娘却簪子一甩就把那蟑螂扎在墙上扎死了,还是准准的扎了头呢……”   “不,不会吧?不是说她眼睛不好吗?难道她眼睛不好是装的?”   “不是,她眼睛确实不好,不过她似乎耳力很好,武功更不弱,脾气嘛,你们也瞧见了,她压根谁也不理谁也不近,谁也说不好她脾气到底好不好,所以,你们还是小心点,免得说了什么难听的被她听去惹了她,她把你们当蟑螂,一簪子就给戳死了。”   几个丫鬟聚在一起闲碎嘴,倒是小心的很快就散了去,却,还是让人看到了并把话听了去。   楚烨坐在墙头,苦恼的托腮,忽然问:“你们说,我看起来是大恶人吗?”   墙下的侍卫怔了一怔,赶紧道:“怎么会呢?八皇子是好人,大好人,任谁看都会这么说。”   “夏国人也这么认为?”   随口般的一问,立马让侍卫呛了,支支吾吾不敢应声,好在,楚烨马上又换了话题:“既然我不是坏人,为什么她就是不肯理我?”   侍卫们开始抹汗。   “我是真的想治好她……”楚烨顿了一顿,又补充:“至少声音和眼睛。”又顿了一顿,再度道:“她的声音我听过一次,虽然那时候我中毒混混沌沌的,但我记得很清楚,她的声音很好听的,骂人的话都说得很好听。”   侍卫们继续抹汗。   “我叫她别走,等我一下,可她还是走了。”楚烨闷闷说了一句,又问:“你说我当时怎么就晕过去了呢?”   侍卫们顿时汗流如雨。   那位美丽的姑娘勇敢的救下他们主子的时候,他们都不在场,事实上,当时在场的侍卫都死了,但这番话,他们却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主子说,同样古怪的问题,更不是第一次被他问,而他们,也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才好!   好在,他马上又把问题跳向别处:“你们说,她为什么就谁都不肯接近?”   侍卫们顿时抹汗之余还想抹抹泪。呜呜,主子,您就别再问我们了,我们要是知道,还不早跟您说了吗?   “你们很热吗?”   侍卫们赶紧摇头。   哼了一声,楚烨忽然跳起,站在墙头上,叉着腰,牛头不对马嘴的又来一句:“去,看看哪家牙行有年纪小的孩子卖,只要够机灵年纪又小,有几个要几个。”   侍卫们:“啊?”   一一一   远远的转角,有两个年轻男子直目送着五六个孩子被人带进一座府邸,才抬眸看向大门口上的牌匾……   一目触及,白易不禁惊了声:“怎么会是八皇子府!”   皇甫煜抿唇不语,定定的看了看那座府邸,忽然就走了过去。   白易吓了一跳,赶紧跟上去拦,低声:“主子,这里可是楚国皇城,且不说那位八皇子是否真有传说中的那么能耐,就单看楚国皇帝最为宠爱他这一点,我们也不宜贸然行动惊动了他……”   楚国皇城位于楚国中心,就算失踪的那位真在八皇子府里,就算他们能带她离开八皇子府,离开皇城,却也难破层层关卡逃回凤国去,而且……   “我们这边,还有几个孩子!”白易苦口婆心:“小王爷小郡主再厉害,也终究只是孩子而已。”   皇甫煜斜眸看他,失笑:“我只是想看看皇子府周围的环境。”   白易不信。   皇甫煜再度失笑:“你这么挡着我,才更引人注意。”   白易侧目扫了扫,赶紧放下阻拦皇甫煜的手,而皇甫煜也趁机起步就往八皇子府去。   他那俊脸紧绷墨眸沉凝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要冲进八皇子府去找人,白易不吓个半死才怪,却也只能低咒一声跟上,筹划着一会主子要是真硬闯,他要不要跟人家说,他家主子脑子不正常之类的……   好在,皇甫煜只是起初的样子吓人,接近八皇子府后又恢复了自然,并真的只是绕了一圈而没有闯进去,直接省下了白易那个破烂的借口。   但是,问题依旧没解决的摆在那里!   失踪的那位真的在里面吗?不管她是不是在里面,反正几个小祖宗是屁颠屁颠的跑进去了,那,接下来他们要怎么进去?   “玥玥……”   你……   真的,还活着吗?   真的,在里面吗?   若是真的,为何,那么久都不回来?不回到我身边?   一一一   六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被带到楚烨面前,最大八岁,最小四岁。   “嗯?”   楚烨惊异了声,直接来到一个四岁的小女孩面前,把小女孩左看又右看,又看看小女孩旁边跟她年纪约莫一样大,但稍微高一点的小男孩,忽然就问道:“你们是双胞胎吗?”   小女孩和小男孩都笑得一派天真无邪的点点头,同声就道:“大哥哥你好厉害!”   楚烨笑了,很温和,有一股让人不由就想亲近的干净气息:“你们虽然长得不是一个模子印的,但还是挺像的,再加上年纪又差不多。”   小女孩和小男孩只是咧嘴笑。   楚烨笑着又问:“你们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我叫丫丫。”   “我叫蛋蛋。”   两“鸭蛋”脸不红气不喘的同声报假名,满脸天真无邪不知人间险恶:“我们也不知道从哪里来,只知道晕乎乎的摇啊摇,就到这里了。”   楚烨笑得更深了:“那你们记不记得家里还有什么人?”   “有爹。”   “有娘。”   “有爷爷。”   “还有奶奶。”   “两个哥哥。”   “一条大黄狗两只小花猫。”   “一只公鸡五只母鸡两窝小鸡。”   两“鸭蛋”不打草稿就顺溜的巴拉巴拉,压根不知道什么叫脸红气喘心虚,害得旁边“鸭蛋”他们小舅舅鸭梨山大,不敢肯定自己也能像他们那么能坑人。   但,楚烨却问了:“这些都记得这么清楚,怎么就不知道自己是哪儿的人呢?”   一听这话,两“鸭蛋”顿时伤心难过了,齐齐一收刚才的天真浪漫,小手拉小手,再开口也一起带着哽咽腔。   “我们没出过村。”   “第一次跟爹娘进城。”   “爹去买米了。”   “娘说去茅房。”   “有人给我们吃甜甜的糖葫芦。”   “哇……爹啊,娘啊……我想回家,呜呜,我想回家……”   “呜呜,丫丫你别哭,说好不哭的,干嘛要哭,我是男子汉不能哭的,呜呜……”   两“鸭蛋”说哭就可以,那叫一个惊天动地泣鬼神的,吓得所有人都傻了眼,旁边的小孩都被他们传染了,跟着一块儿抹鼻涕擦眼泪。   楚烨忙哄:“别哭啊,别哭,我帮你们找爹找娘好不好?”   “真的?”   两“鸭蛋”一边抽泣一边用红红的眼睛看着楚烨,看起来好不惹人心疼,好不可怜。   “真的真的。”楚烨只求他们别哭了,但,还是加来一句:“不过,在这之前,你们要先帮我一个忙。”   两“鸭蛋”静了一静,猛然想起什么似得又一度放声大哭:“哇,大哥哥你是骗子,你是骗子,我们都不知道我们家在哪里,你怎么可能会知道?你怎么帮我们找嘛?骗子骗子……”   楚烨呆了一呆,挠挠头,讪讪道:“也是哦……可是你们别哭了,真的,我耳朵都要聋了。”   正左右劝不住,不知如何是好,旁边“鸭蛋”他们小舅舅已经被魔音折磨得忍无可忍了,一个火大,直接扯开隔开他们的孩子,一人给一爆栗。   “哭什么哭?吵死了?不久没家吗?我也没有!你们还好歹知道你们家什么样,我却是连我家到底什么样都早不记得了。”这是真的,他三岁多就卖进了武王府,一直没回去过萧家,真的早忘了萧家什么样了。   倒是,平常牙尖嘴利凶狠无比半点不愿吃亏的的两“鸭蛋”,这一回竟然没有报仇,还各自捂着自己的脑袋泪眼汪汪的看着他,一抽一抽的问:“真的?哥哥你也没有家哦?你这么可怜哦?”   话呢,是没有错的,可是从他们两嘴里吐出来,就格外的让某小舅舅心里不是滋味,顿时面色一阵难看,想也不想就吼回去:“是啊,我就是没家,怎么样!”   “那好吧,以后我们照顾你。”   两“鸭蛋”说不哭就不哭了,还安慰似的拍拍某小舅舅,那画面,说不出的温馨可爱,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赞一句:啊,这两孩子真是善良懂事啊。   但,只有某小舅舅知道,他们善良懂事个屁,倒是不想……   楚烨又看了看三人后,道:“你们三个就留下来吧,只要帮我哄高兴一个人,哄她按时吃饭吃药,我就帮你们找家,不管在哪,我都帮你们找。”   他们竟然就这么,通过了。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他们连同另外两个孩子一起被带走后,楚烨吩咐。   “去,查查凤国武王府那两个孩子在哪里。”   正文 242 太阳好刺眼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最终被楚烨留下来的有五个孩子,两个男孩三个女孩,最大的七岁,就是萧勤安,化名小幺,另两个被留下的小女孩,五岁的叫满月,六岁的叫春芽。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婢女先带了五个孩子去仔细梳洗一番,换上管事按照他们的年龄给买回来的干净衣服,才送往那间位于八皇子府中心的大院子。   这里虽然只是皇子府,可占地却不小,半点不输楚国亲王,不过,这里的一花一草一建一筑,都没有那种拼命想要彰显身份的张扬恢宏,有的,只是干净温馨,和与世无争的祥和。   “你们要做的事很简单,就是陪一个姑娘,逗她开心,哄她按时吃饭她吃药。”   “她的眼睛不好,看不清东西,为了让她可以分辨你们,你们说话之前,先主动告诉她你们谁是谁。”   “她也没办法说话,所以你们要机灵一点,看着些她的脸色做事。”   “还有,她不爱搭理人,但你们不能因为她不搭理你们,你们就不理她,当然,也不能缠她缠得太紧了惹她不高兴。如果她不高兴,八皇子也会不高兴……”   婢女絮絮叨叨的交代着,院子就到了。   门口前,婢女还是不放心的又问一遍:“刚才说的,都记住了吗?”尤其,特别看了看两“鸭蛋”。   没办法,他们年纪最小,才四岁多一点,怎么想都有点困难……   倒是不想,最先应的就是两人:“记住了。”   本就是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两腮粉润嘴儿红艳,大眼扑闪扑闪活像会说话似得,一咧嘴笑,就露出一口整齐漂亮的小白牙,灿烂得简直像两小太阳,难能不讨人喜欢?   婢女们都不禁纷纷跟着他们笑了,却还是忍不住有些狐疑的问:“真的记住了?”但想想,又道:“算了,没记住也没关系,反正院里还有其他婢女姐姐,你们听她们的话就对了。”   两“鸭蛋”笑着点点头,另三个孩子也挨个儿跟着点,显然这要比之前那那一堆简单直接容易理解的多。   婢女觉得已经交代得够清楚,便直起身领几个孩子进院。   抬脚进院前,两“鸭蛋”默契的小手拉小手。   “弟弟,说好的哦,等下不许哭,哭了就糟糕了。”   “妹妹,我才不会哭,你还是看好你自己的眼泪吧,别到时候说是它们自己离家出走的,还有,叫我哥哥。”   一一一   院子很大,有个占了半院地的人工湖,湖边是奇形假山,湖里种了荷花养了颜色艳丽的锦鲤,还浮了条小船,正是荷花好的季节,风拂过,淡淡馨香沁人心神。   湖边有个精致的小八角亭,亭边白色鹅卵石小道切出一块块形状各异的花地,地里种满奇花异草,品种杂乱颜色各异,但开得正艳,倒也别有一番风情。   小道花地的尽头,是几株长势不错的紫竹,紫竹后方是一间别致的两层的小楼。   此时,四个婢女伴着一个身段纤细的女子立在花地之间的小道上。   那身段纤细的女子五官精细柔美,青丝乌黑如瀑长及腰下,简单的打了个小纂儿别了支玉簪,身穿一袭素雅白裙,她此时静静的站在那儿,微微仰首似在望着天,风拂过,青丝轻舞白裙翩翩,她恍如能乘风而去,谁也别想抓住……   都被那女子的美惊艳到了,倒是没注意,两“鸭蛋”相互牵着的小手,彼此用力的把对方握得紧紧的,紧到发白,紧到发疼。   “蛋蛋,你说那个姐姐到底在看什么?”   “嗯……,蓝天?白云?太阳?”   “唔~,太阳好刺眼哦,害得丫丫眼睛好疼,蛋蛋笨蛋,都是你害的啦,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嘛,干嘛乱讲……”   “唔~,那你也不用掐我呀,好疼的啊……”   “谁让你害我,我就掐你,就掐就掐。”   “你还掐还掐,再掐我打你哦!”   忽然响起的奶声奶气的对话,顿时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就见刚刚还手牵手的两“鸭蛋”,这会儿脑门顶脑门双手互推,一副小蛮牛打架的模样。   毕竟是小孩,打打闹闹也是常事,但,婢女们却是很怕两人在这里打起来,不由纷纷弯身去哄着将两人拉开。   拉开时,两人都是两眼通红的,既倔强,又委屈,好不惹人怜惜,可是……   婢女还是不得不警告两人一下:“你们两个这么闹,惊扰了那位姑娘,八皇子可是会把你们赶出去的哦。”   这话倒似乎有效了,两“鸭蛋”顿时就停下了隔空互踹喷唾沫,可怜兮兮的看着婢女们。   一个两眼汪汪的拽了拽婢女的袖子:“姐姐,不要告诉八皇子好不好?蛋蛋怕,蛋蛋怕回去摇啊摇,吃不饱睡不好,还会被打。”   一个直接白着小脸抱大腿的狂摇头:“姐姐不要,姐姐是好人,不要告诉八皇子,丫丫不要回去摇啊摇,不要饿肚子,不要被打。”   婢女们被两“鸭蛋”摇得有点晕,莫名的问:“什么摇啊摇?”   到这里,萧勤安小童鞋也终于找到开口的机会:“那些把我们卖到牙行的人,会喂我们吃奇怪的东西,吃了后我们就浑身没劲,晕乎乎的,一路就感觉在马车里摇摇晃晃。”   满月和春芽也赶紧点头附和。   婢女了悟,对几个孩子的遭遇顿时多了些同情,尤其两“鸭蛋”,正要轻声安慰两句,就听到云儿道:“姑娘来了。”   带孩子们过来的婢女们纷纷惊愕了下,看去,就见那女子旁若无人的穿过婢女们匆匆让出来的道,来到两“鸭蛋”面前,慢慢蹲下身,看了看两人,便忽然抬手就去摸其中一个的小脸,而后是另一个,跟着,又扭头看向另外三个孩子,也一一把他们的小脸都摸了一遍……   女子突兀的行为,让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包括两“鸭蛋”,但,女子的手好细好温柔,好温暖。   小眼眶又是一红,“丫丫”主动去拽了拽那女子的袖子,问:“姐姐……”   旁边的婢女一听,有个赶紧小声提醒:“丫丫,你不能叫姑娘姐姐,你要叫她姑娘。”扫了另外几个孩子一样,补充道:“你们也是。”   众孩子纷纷点头,“丫丫”又问:“姑娘,你为什么要摸我们的脸?”   女子没说话,倒是看向了“丫丫”,还,微微勾了勾唇,绽出醒来后就从未有过的浅笑。   那笑很轻,很浅,像极了洁白的玉兰花儿缓缓绽放,静寂无声间向人展现她的另一种极美——温雅,恬静,说不出的清新可人!   婢女们都惊呆了,从未想过,这世上竟然有这样的人,可以同时拥有极妖极艳和极静极柔这两种极美,两者转换,不过一个浅浅的表情……   有一婢女回过神来,赶紧悄悄退去,好去跟八皇子报告这个好消息。姑娘很喜欢这几个小孩子呢,都喜欢得笑了。   “去哪啊?”   婢女正要跨出院子,就听到头顶一声轻问,抬头望去,见是楚烨托腮坐在院墙的墙头,正定定的望着众婢女簇拥的女子,顿时喜报道:“八皇子,姑娘似乎很喜欢那几个孩子呢,都笑了。”   “……嗯,我看见了……都看见了……”   楚烨一瞬不瞬的盯着那边,轻轻应着,隐隐有一股意味深长的味道,而嘴角却也是微微翘着的,像极了吃到糖果正满嘴甜般的孩子似得满足,温和,干净,如能洗涤世间喧哗。   婢女不禁看得微微失了会儿神,就又听到他忽然莫名其妙的又问:“知道她为什么喜欢小孩子吗?”   婢女怔了一怔,冷汗跟着就冒了出来,支支吾吾:“奴,奴婢……”   “因为那些孩子都还小,很小,还很聪明……”   楚烨说着,嘴角就翘得更高了,可那婢女,却是有听没有懂,也不敢问。   一一一   院里来了五个孩子,本就热闹了许多,又为了照料五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的生活起居,能顺利完成任务,还每个孩子给配了一个丫鬟,让他们裹着少爷小姐一般的优越生活。   女子依旧很安静,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她没办法说话,另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她只喜欢静静的站在那里或者坐在那里,看着孩子们玩耍。   孩子们都不大,可都很机灵,就是满月和春芽也都很快就领悟到,她们现在拥有的优越生活全是因为有那个女子在,把她哄得越好,就能得到越多的奖励。   两人都是苦人家的孩子,家里养不起了才把她们卖掉的,本以为会挨打被骂一辈子,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好日子,哪能不上瘾?自然,就要卖力的巴结讨好那位女子了。   看着两“鸭蛋”理所当然成了一派,“小幺”又以小哥哥是身份更倾向于照顾两人,满月和春芽两穷孩子不禁就惺惺相惜的结了盟走一派,就这么,五个孩子明显的分作了两帮。   竞争是残酷的,不是你踩我上去就是我把你踩下去,即便彼此都只是小孩子,更何况各自背后都有一个自认为可以当军师的丫鬟,这日子不热闹才怪?   “姑娘,八皇子说今天天气不错,问您要不要出府去走走?也顺道给几个孩子买些衣服之类的?”云儿低声询问女子的意思,并解释:“几个孩子说来了就来了,府里也没来得及给他们准备太多东西,八皇子说,您可以按照您的喜好给他们挑。”   五个孩子一听,顿时眼全亮了,满月和春芽亮的是又可以买新衣服和好吃的,而两“鸭蛋”和“鸭蛋”他们小舅舅亮的,却只是单纯的能出府……   女子抿唇一动不动,似考虑状。   满月和春芽见两“鸭蛋”凑近那女子张嘴就要撒娇,赶紧三两快步走过去,一把挤开两“鸭蛋”,就一左一右的拽着女子的袖子娇声娇气的道:“姑娘,出去走走嘛,满月(春芽)好想出去走走。”   孩子那点自认为聪明的聪明,怎么可能逃得过大人的眼?再加上……   猝不及防被挤开的两“鸭蛋”都夸张的踉跄,趁着照顾他们的丫鬟手疾眼快扶住他们的时候,立马抱住那丫鬟的大腿,而后咬着唇回首,大眼汪汪委屈的望着正撒娇的满月和春芽,以实际行动告诉大家,“我们被欺负了受委屈了但我们不告状也不哭”,既坚强又可怜还大度,哪能不惹人心疼?   顿时,负责照顾两“鸭蛋”的丫鬟正义上身了,简直义愤填膺得恨不得代表两“鸭蛋”消灭满月和春芽,还有她们的丫鬟。   “秋雨,晨露,你们怎么教满月和春芽的?竟然教她们欺负年纪小的丫丫和蛋蛋!”   “就是就是,小孩子不懂事,你们怎么也不懂事?怎么竟教她们些下三滥的手段?若是把丫丫和蛋蛋磕碰受伤了,姑娘能开心吗?”   本来秋雨和晨露也觉得两“鸭蛋”惹人疼,可一听两人的话,顿时也火了,什么怜悯都不见了。   吵就吵,干嘛在姑娘面前指名道姓?姑娘眼睛不好,看不清楚,本来恐怕也分不清她们谁是谁,现在还不一下就分出来了?最主要的是,还是在这种不好的事上分出来的,要是八皇子知道……   “素素,青儿,说话得有证据,什么叫我们教坏满月和春芽?你们有证据吗?有吗?没证据胡说八道那是含血喷人!”   “就是就是,小孩子哪能没些打打闹闹的?再说了,没看到他们刚刚都是要往姑娘那边去吗?哦,走一样的路不小心碰了一下就是故意推的?开什么玩笑!”   四人各说各有理,三两下就吵得凶起来,旁人拉都拉不住,而那女子却静静的坐在那里,恍若未闻……   满月和春芽顿时面色难看了,又见两“鸭蛋”都帮忙劝架,不禁相视了一眼后,也跑过去帮忙劝架。   瞧这架势,云儿都不禁拧了妹,呵斥道:“您们吵够没有?姑娘在呢!”   这话立即让众人安静下来,转眸,竟就见那女子站了起来,直接向她们走过来。   “姑……”   见女子伸手想满月,以为女子是要打满月,秋雨顿时就吓坏了,赶紧想要帮满月求饶,却见女子只是揉了揉满月的头,又揉了揉春芽的头,而后直接走到两“鸭蛋”面前,一样的揉了揉两人的头。   神情温柔,像是只是在安慰……   跟着,女子一手一边的拉住了两“鸭蛋”的小手,就往外走。   众人呆了一呆,到底还是侍候女子的云儿机灵些,率先反应过来的跟上去,并小心翼翼的问女子:“姑娘这是要带几个孩子出府买东西么?”   女子破天荒的点了点头。   事实上,自打几个孩子来了之后,她就比之前好相处的多了,不再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之外,神情柔柔的充满亲和力,不然,刚才秋雨她们也不敢麻痹大意的当着她的面吵起来。   一一一   许是为了方便照顾几个孩子,许是不知道成衣铺子在哪里,这一次,女子倒是没有拒绝上马车。   楚烨也跟着,但坐的是马。   女子已经不是第一次出门,再加上平常都是靠她自己两条腿走的,身后还跟着八皇子楚烨,久而久之,皇城里的人也就都知道她的存在,尽管她每次都面带轻纱看不见模样,但从身段和举止看,也不难看出定然是个教养十分好的美人儿,何况八皇子府的人个个都说她长得跟天仙似得……   因为八皇子府的婢女都称呼她为“姑娘”而都跟着这么称呼她了,知道她无法开口说话,倒是谁也没发现她眼睛也不好。   一行先到了一间糕点铺,铺里所有口味的糕点楚烨都买了一些,即便知道她没有味觉,他也还是会这么买,就像明知道她没有嗅觉眼睛看不清楚,他还是不停的把各种颜色各种味道的奇花异草种进去一样,且亲力亲为。   糕点递进马车里,几个孩子立马欢呼不止,她也勾唇浅浅的笑,却,吝啬给他一眼。   楚烨抿了抿唇,满眼沮丧,像只被遗弃的小狗一般没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   这时,迎面来了一匹白马,马背上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白净少年,锦衣华服贵气逼人,半点不顾会不会伤到路人策马飞快,直直冲向楚烨。   白净少年的后面,还跟了一辆精致华贵的马车,似乎正卖力的在追他,只是速度虽然不慢,却也快不到哪里去就是了,一直被甩在后面。   楚烨还在沮丧,心情不好,头都懒得抬的就直接伸手慢慢抽出了随身的长剑……   剑身折射阳光,迸发出刺目的银光映入向他冲来的白净少年的眸,立马惊得白净少年勒马急停,并高声求饶:“八哥别别别,我跟你开玩笑的啦!开玩笑的。”   许是白马长啸一声及时停了下来,到底没伤到人惊到马,楚烨瞥了一眼身旁静悄悄没点声音的马车,就又把剑回了鞘。   白净少年见楚烨不吭声但是收回了剑,立马笑嘻嘻的策马慢行贴了近来,漂亮的杏眸不露声色瞥了瞥女子所在的那辆马车,眯了眯,很快别开定向楚烨:“八哥,我跟香薇正准备去你那儿呢,不想竟在这里遇上你,你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给几个小孩买衣服。”   楚烨的心情似乎缓过来了,倒也不吝啬回答,还抬头看了看白净少年,而后道:“女孩子家家,还是堂堂楚国公主,怎么成天做这样的打扮?”   原来这白净少年,是楚国最小的公主楚云惜扮的。   楚云惜并未在意楚烨那番话,还神气活现的挺了挺胸膛:“这样打扮怎么了?不是很潇洒吗?”   哪料,楚烨直接给她四字评价:“不男不女。”   这评价,顿时就是楚云惜也咽不下去了,当即嗔道:“八哥,你怎么这样!”   “走开,别挡路。”楚烨直接道。   “不要这样嘛,我好歹也是你亲妹妹啊,去哪玩也带上我嘛。”楚云惜更蹭近一点耍赖。   这时,追着她来的那辆精致华贵的马车也近来了,并以示尊敬般的在女子和几个孩子所在的马车前就停了下来,却微妙的挡住了那辆马车的去路。   本来,皇城的主要街道都很宽敞,行人只要稍微往两边让一让,通过两辆一般大小的马车绰绰有余,可,那辆精致华贵的马车,却偏偏一马与女子和几个孩子所在的马车的一马站成了直线……   这些两旁的路人看不出来,楚烨却看的清清楚楚,只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跟着,那精致华贵的马车里走出来一抹蓝裙女子。   蓝裙女子虽蒙着面纱,但举止优雅体态婀娜,露在面纱外的一双水眸更幽幽盈盈千柔百媚,横竖怎么看,面纱下的脸也绝对差不到哪里去。   盈盈向楚烨福身:“香薇参见八皇子。”   声音,也是细细柔柔的让人听着就酥麻了身。   “嗯。”   楚烨含糊的应了她一声,便直接看向了自己旁边的马车,而两道的路人,却纷纷盯着那个叫香薇的蓝裙女子,恨不得瞪穿她的面纱,看看面纱下那一张脸到底有多漂亮。   沈香薇,沈相的独女,楚国第一美人啊!   就在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沈香薇身上的时候,楚烨旁边的马车钻出来一抹纤细的白影。   女子不想惊动谁一般,静悄悄的,落地都轻盈无声,还浅笑着指放唇上做噤声状,让发现她下车的婢女和随她身后出来的几个孩子都别吵。   婢女倒是没有出声,却立马看向了楚烨。   又一度公然被女子无视,楚烨再度沮丧,楚云惜和沈香薇全看在眼里,相视一眼后,楚云惜直接马背上一跃,落到了女子面前去,笑嘻嘻的就围着她转:“姑娘,你就是我八哥一直藏着的那个姑娘啊?听说你长得很美,让我见识见识呗?”   说着,忽的就伸手挥向女子的面纱,却不想,碰都没来得及碰到面纱,腕就被女子扣住了。   看在她是公主的份上,自己又在她的地头上站着,女子倒是很客气的只是单纯扣住她的手而已,并未用力,却不想,楚云惜却面色一白就嗷嗷痛叫起来:“啊,好痛,放肆!”   说着,就自我保护一般的挥起另一只手,直接往女子的脸扇去,看架势,力道绝不小,却……   女子又扣住了她那只手,并,直接一脚把她踢飞出数丈之外。   顿时,除了楚烨和远处看着这一切的人外,所有人都惊呆在了当场!   她她她,竟然一脚把公主踢飞了……   正文 243 相见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呵……”   轻轻的一个笑声,却是发自内心松了很大一口气的感叹,但,却把周围一直紧绷着神经盯着他的人,都吓了一跳。请使用访问本站。   他们一直担心着,真怕他看到人后,就不顾一切的冲上去确认,然后,在人家的地头上轰轰烈烈的抢人,害得大家都跟着他一起上窜下跳的大逃亡……   结果呢,他却竟然意外的冷静,始终只是维持着一定的距离跟着远远看着,现在,还忽然就笑了,那么毫无征兆,那么安心,完全的发自内心……   虽说过去的四年多他也不是总垮着脸意志消沉的过,虽说过去的那四年多他也老是在嘴角挂着一抹笑,可是,那些笑却一次也没有透达他的眼底,总是敷衍的,为了安抚他人而笑的笑,为了支撑自己等的下去而笑的笑,反而更让人如刺在心,但现在,他的笑却是满满自眼底涌出的!   皇甫煜忽然又更乐了,甚至有那么点得意洋洋,得意忘形,直拍他旁边的白易炫耀:“看吧看吧,我就说她还活着!果然还活着!真的还活着!”   已经许久不见他这么高兴,白易确实不想打击他,但是,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说:“主子,那位一直戴着面纱啊……”   为了不让那位八皇子发现他们,他们一直跟得不近,而那个女子又刚刚才下马车,脸上的面纱别说掉了,掀都没掀起过,更没有出过一声,他,又怎么在那么远的距离那么肯定那个女子就是那位呢?   更何况,算起来,那位已经失踪超过四年了,当年十七八岁的人,如今也有二十一二了,无论是相貌,形态,还是举止,应该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变化的吧,万一,万一那个女子只是身段跟那位相似……   “我知道!但我也知道,是她!肯定是她!我绝对不会认错的!”   看着眼前这个为那不知哪来的自信而乐得像傻子的主子,白易既想鄙视他,却,又忍不住有些为他心酸。万一不是呢?他接下来又要怎么办?会……再也撑不下去的崩溃吧。   转眸,看向远处的骚动,白易只能心里祈祷,那个女子,真的就是那位。   可,倘若那个女子真是那位的话,问题又来了……   “倘若真是她,那她为何这么久都不回去呢?”四年啊,可不是四天四个月,是漫漫四年多!   看着远处那不为一团乱所动的女子,皇甫煜的笑越来越深:“也许,她被人软禁了,醒来就发现在楚国的皇都里,而那位楚国八皇子,很强。以她的个性,没有把握的事她是不会做的。”   那位确实是这样没错啦,可是现在那边那个……白易看向那个,刚刚才把人家楚国公主踹飞的女子,顿时觉得是她是那位的希望又渺茫了。   “也或许……”皇甫煜嘴角的笑微凝,缓缓逝去,清亮的眸也暗了下去:“她的身体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她纵是想离开,也没办法。”   “啊?”白易愣了一下,道:“确实,皇城里的人都说她不能说话,可,不能说话对那位而言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只是不能说话吗?”皇甫煜喃喃,眉也拧了起来:“虽然我不知道有多严重,但至少,我知道她的眼睛也出了问题,而除此之外,应该还有别的!”   “咦?”白易惊异了声,看看皇甫煜,又看看远处那白裙女子:“为,为什么?”为什么会知道?   “这个皇城里的人不是都说,她是两个月前才忽然开始在京都里走动的吗?而且每次都是靠自己的两条腿走,走的路线都不一样……”   顿了一顿,皇甫煜再度开口的声音里就多了一抹揪心的沙哑:“她失踪了整整四年又三个月零十五天,为什么,两个月前才出来走动?以她的个性,她确实不会贸然行动,却也不可能会坐以待毙那么长时间什么也不做,除非,是什么事绊住了她,比如,受了很严重的伤,让她无法动弹,让她一直处于沉睡状态,又或者,别的……”   白易惊愕得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回过神来,脱口就问:“那,您为什么肯定说她眼睛出问题了?属下看来她……”   “你觉得,以她的能力,会抢不到一匹马吗?”   皇甫煜笑了,却是浓浓疼痛的味道:“这两个月来,那个楚烨不是出过好几次门吗?她若是看得见看得清楚的话,为何不趁着那些时候抢一匹马冲出皇城去?却为何,在那些时间里,也只是毫无目的的在皇城里闲逛,什么也不买也不进哪家店铺去看东西,只是顺着街道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尽头才折回来?”   白易愕然。   “她不是瞎逛,更不是像某些人说的,为了引人注目告诉别人她是八皇子的人,她只是想知道这个地方有多大,怎么样才能走出去,她要在心里画上一幅逃离的地图。”   皇甫煜看着远处那白裙女子,墨眸不禁柔得能滴出水来:“因为看不见,或者,她是看不清楚,所以,与其贸然抢一匹马来却不小心跑进死胡同里,不但没逃掉,还被人知道她要跑,再被抓回来别人就多了一道戒心,还不如安安静静的等待,等待把这个陌生的环境熟悉了……”   白易顿时想膜拜皇甫煜的心都有了,可,他很快又想到了另一件事,不禁拧起眉来:“就算真如主子您所说的那样,可,那位的医术十分了得不是吗?倘若……”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除了这些以外……”皇甫煜抿了抿唇,墨眸愈发深沉幽暗了下去:“她身上,其他部位恐怕还有更严重的问题!”   “如果她嗅觉和味觉都丧失了,眼睛又不好,那她就是医术再高明也无用武之地!”   身边冷不丁多了个人说话,白易本能吓得弹开才看清楚原来是药痴不知什么时候近到了身边来了。   药痴白了白易一眼,扶着墙探了半个脑袋看远处的白裙女子:“不过,死孩子啊,你有没有想过另一个可能?”绿豆大的眼眯了眯,瞥向楚烨:“爷爷我公平公正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那位八皇子横竖怎么比都长得比你好看啊,标准的英俊挺拔人见人爱姑娘见了痴花开,比你个永远长不大还比姑娘都细皮嫩肉的强太多了,你就不怕那个丫头变心了?”   白易不敢置信的瞪着药痴,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后退,免得等下被误伤。   长臂一伸,皇甫煜搭上药痴的肩,问:“二哥,知道玥玥属什么的吗?”   “嗯?”莫名其妙的问题,药痴却一本正经的思考起来,而后不太确定的道:“马?”   “错!是刺猬!她属刺猬的!”   薄唇微勾,皇甫煜笑道:“想当初,我只是让人跟着她压根就不限制她的自由,都被她扎得满手针刺浑身痛,若不是最初跟她有过协议,又肯一退再退以示友好证明我是良民,就算后来真娶了她进门她也还是会跑,哪能指望她会心甘情愿为我生儿育女?而那位什么皇子来者?管他的,反正,他把她困在楚国皇城这个大牢笼是事实,不被她扎个满身鲜血千疮百孔才怪!”   说罢,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忽的出手点了药痴的哑穴身穴,而后,推翻在地,直接又踩又踹:“我横竖怎么看都不如那个什么鬼皇子?你什么眼神?还有,什么叫我永远长不大还比姑娘都细皮嫩肉?我就爱长得细皮嫩肉怎么了?我不细皮嫩肉点怎么骗得到戒心天下第一才貌天下第一无所不天下第一的玥玥?你个没眼神的……”   白易目瞪口呆。糟了糟了,主子四年多没发过的“病”又发作了!   “来来来,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有怨抱怨有仇报仇啦。”   一声出,立马数道人影窜出来,对着地上动弹不得出声不能的药痴就一阵拳打脚踢,不把他这颗肉包子打成变形肉包子就不罢手!   另一边。   楚云惜忽然被踢飞出数丈之外,所有人都惊愕在了那里,回过神来,沈香薇率先带着婢女一起跑向楚云惜:“云惜,云惜你没事吧?”   而,随着沈香薇的马车随后楚云惜一步的,楚云惜的随行侍卫也纷纷拔剑,就要扑去制住那名白裙女子,却被楚烨喝住了。   “住手!”   侍卫们一下定在了那里,却还是有人忍不住道:“可是八皇子,她伤了云惜公主。”   “云惜不去招惹她,她会出手吗?”楚烨淡淡的反问:“她不过是避免云惜胡闹伤到她身边的几个孩子而已,已经很手下留情了。”   “八哥!”   楚云惜被沈香薇等人扶了起来,一听楚烨的话,火不禁直冲脑门,忍着浑身痛怒道:“我可是你的亲妹妹也,我在你的面前被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欺负了,你却站在她那边说话,你有没有搞错。”   楚烨懒得理她,直接下马来到白裙女子面前,问:“你没事吧?”   白裙女子面无表情的微微摇了摇头。   楚烨笑了,又道:“那,还去给他们买衣服吗?如果没有了兴致也没关系,我们回去就是。”顿了一顿,又道:“去的话,点点头,不去的话,就摇摇头,好吗?”   女子抿唇,没有表情也没有反应,而被扶近来的楚云惜却就抓狂了:“八哥!你就这么喜欢她吗?不顾大庭广众之下自己堂堂一个皇子对她这么低声下气?你就不怕传出去被人耻笑吗?”   可,楚烨却根本当没听到,继续定定的盯着面前的女子,等她在给他一点反应。   “你看你看,她那是什么态度,她居然还不理你!”   楚云惜看着,更加火大了:“不行,我不能让你再这么痴迷她,这么执迷不悟下去!”说着,就冲那些她带出来的侍卫喝道:“都愣着干什么?没看到那个女人众目睽睽之下打了本公主吗?还不快把她拿下!”   众侍卫迟疑了下,还是挥剑冲了上去。   楚烨一个眼神,让自己的侍卫去挡,自己则伸手要去将女子拉开:“这里交给他们就够了,你眼睛看不清楚,以防万一还是避一避……”   女子却忽然低头弯腰,微笑着一手一边的拉住了两“鸭蛋”,又对身后的萧勤安和吓得脸色发白的满月春芽点点头,示意他们跟上,就兀自往安全一点的位置走去。   楚烨看了看自己拉空的手,暗了暗眸子,倒是真错过了,萧勤安跟上女子和两“鸭蛋”时,转头看了看拉住激动的楚云惜在她耳边低语的沈香薇,嘴角就几不可见的翘了翘,而后探头在“蛋蛋”耳边细声了一句。   “蛋蛋”看了看他,又忌惮的看了看楚烨,继而看向“丫丫”,抖着声道:“丫丫,别怕,蛋蛋在,蛋蛋保护你。”   “丫丫”看过去,就见“蛋蛋”冲自己眨眼睛打暗号,也吐出惶恐的声音来:“丫丫不怕,姑娘很厉害,八皇子也很厉害,丫丫不怕……”   听上去,就像两个小鬼怕得要死却还死鸭子嘴硬的故作镇定。   而,听着姐弟两的话的女子,嘴角却几不可见的翘了翘。   真怕得声都抖的话,怎么手一点都没抖?还能一点不踉跄的跟得那么利索?   很快,女子又抿起了唇。这两个确实是稚幼的孩子没错,可,他们才多大,为何这么会掩饰?成天把一群大人唬得团团转,还有那个叫“小幺”的孩子也让她很在意……   这三个孩子显然是一伙的,可,他们到底哪来的?为何要接近她?是楚烨故意安排的吗?   正想着,又一阵马蹄声近来,而后就听到楚云惜欣喜叫道:“四哥六哥七哥,你们来得正好,快帮我把那个女人抓起来!她打我!”   “什么,连我们云惜公主都敢打,反了!”   其中一人说罢,率先就从马上飞身向女子,却半道被楚烨拦了下来:“七皇兄,不要多管闲事。”   “诶,原来八皇弟也在啊。”   那人惊讶了声,话腔一转似是玩笑却有点耳力的就听得出多了几分阴冷:“八皇弟,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七皇兄我生平最爱就是管闲事,尤其,是你八皇弟的闲事。”   说罢,就跟楚烨打了起来。   “诶诶诶,自家兄弟,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干嘛打起来了?别打啊,别打了。”有一个人飞身离马扑了过来,看起来像是劝架,却实际上是帮着那个七皇子打楚烨。   “四哥说得是,七弟八弟,别打了,别打了。”一起来的三个皇子,最后一个也飞扑过来了,跟那四皇子一样,看似劝架,实际就是给楚烨出幺蛾子的。   沈香薇看着,拧了拧眉,担忧的对楚云惜道:“云惜公主,这会不会太……”   “你别担心,四哥六哥七哥加起来都不是我八哥的对手,我保证,我八哥一根毛都不会掉!”楚云惜低声安抚沈香薇,却阴森森的盯着那个白裙女子,忽的一抬手臂对准她,就将藏袖下的袖箭射了出去。   刚才她气过头了,没听仔细,好在香薇耳尖,听到了八哥说那个女人眼睛不好……   哼,她的箭术确实不到百步穿杨那么好,但,这才十多步的距离,她还是百分之百有把握让那个女子不死也残,却哪料,袖箭飞出去后竟半空自己改了飞行轨道,歪得离谱的射向拉车的马儿!   若是马儿吃痛,必定受惊乱踩乱踏,连其他马儿也一起惊到,而这里两辆马车都是两匹马拉车,再加上后来来的三位皇子的马……   场面,必定一团乱得不堪设想!   千钧一发,楚烨手疾眼快,忽的一把搭住六皇子的肩头就借力旋身将那袖箭踢飞了,但,一群人在这里舞刀弄枪的打,马儿还是受惊了,而且异常的暴躁,嘶嘶长啸惊天动地,震得人耳膜都发疼。   路边围观的路人本就在忽然打起来时让出道来,以免被误伤,现在看这架势,都怕马儿发起疯来乱踩乱踢,哪能不慌不择路的乱撞乱跑?   场面,霎时间混乱难控……   这时,两“鸭蛋”冷静非常,却也拽着女子就跑,边跑边叫:“姑娘,这里好危险,我们快跑!后面的大家也赶紧跟上啊。”   萧勤安也一个箭步冲上去拉住“丫丫”的手,边跑边大声道:“姑娘,我们给你当眼睛,快跑快跑,后面的赶紧跟上啊!”   女子几不可见的挑了挑眉,却还是跟着他们跑了。她有点想知道这几个小鬼搞什么名堂。   两“鸭蛋”加“鸭蛋”他们小舅舅一边带着女子跑,一边吆喝后面的满月春芽以及众丫鬟跟上,却异常利索的带着女子挤进人群里,一下推一下拉,带着她东窜一下西钻一下,没一会儿就把满月春芽和丫鬟们甩得不见人影,哧溜溜钻进一条小巷里。   到底三个都只是小孩子而已,体力有限,卯足劲带着女子跑出六条街十条巷子后,终于喘着停下来休息了。   萧勤安边喘,边不满的横向那两“鸭蛋”:“你们两个丫的,野猴子转世吗?”跑了这么远竟然都不怎么喘。   “哈哈!”   两“鸭蛋”大笑着默契的击掌撞屁股,一起鄙视他。   “你们两……”   萧勤安气极,骂声却半道就断了去,猛的窜到两“鸭蛋”身后,神经兮兮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并小声道:“我跟你们两个说,我这次可都是为了你们,等下那个人来的时候,你们可要保护我,知道不?”   女子看不清楚而已,也不是一点都看不到,更听得清清楚楚,不禁觉得三个小鬼实在好玩,却忽然,感觉有人接近,而且一下就近到了她身边。   女子一惊,本能要退开,却又猛然想起三个孩子,略微迟疑,还是向他们伸了手,想将他们护在身后,却就慢了很多步,眼睁睁看到最大那个孩子被人拎猫儿似得拎起……   女子顿时抿唇沉颜,顺势一把将两“鸭蛋”拨到自己怀里,就要飞那人一脚,却就听到一个温润干净的声音:   “小子,能耐了,眨个眼的功夫就把我儿子女儿拐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   那个声音很奇特,就像上等丝绸中夹着一根刺,温润中带一丝丝的沙哑一点点的低沉,却又意外的给人一种很干净的感觉,又与楚烨那种洗涤喧哗的干净不同,就像现在,他分明是戏谑的语调,却竟有着几分彬彬有礼的味道,恍惚间,竟有点似曾相识……   女子怔了怔,眼看就要踢上他的腿,就那么不由自主的急刹的定在了半空,而脸上,茫然却越凝越浓。   这时,她怀里的两“鸭蛋”开口了,甜腻腻的同声道:“爹~”   这一声,让女子回过神来,不由就收回了定在半空的腿,松了怀里挣扎着扑向那人的两“鸭蛋”,看着他们扑向他,一左一右抱住他的腿蹭啊蹭。   她看不清楚,却可以清晰的感觉得到,他在看她,那眼神,温柔如水,似乎……他认识她!   不!   他不止是认识她,他还很熟悉她!   他用那种温柔似水足以溺毙人的眼神看着她,满满思念,浓浓深情,灼热得炙人,明明恨不能立马将她拉进怀里揉进身里,却,什么也没有做!   不做不了,而是没有做,只是站在那里,那么看着她,看着她,无声的像她倾诉……   他,是谁?   “……”   女子张嘴时就已经记起自己没办法出声,没办法说话,却还是努力的想要把那个问题问出来,甚至到了焦急的程度,她不断的不断的努力把嘴张张合合,试图把喉咙里那个声音吐出来,可,无论她怎么努力,就是发不出声音,她急得面色大变,不由就一把拉住他,她怕他什么也不说就这么走了,她找不到他,再也无处可问……   她的茫然和焦急刺痛了皇甫煜的眼,也同时印证了他的猜测,被爆炸冲击又被洪水卷走的她受了很严重的伤,她甚至不记得他了,但庆幸的是,她不记得他,却也不是完全不记得,至少还对他的声音有印象!   忍着同样的焦急,忍着喘不过气的心疼,忍着没将她揉进怀里,皇甫煜轻轻道:“别着急,我不会走,你想问什么可以写出来慢慢问。”顿了一顿,他又画蛇添足的加一句:“我识字的。”   女子怔了一下,没来由的窘得俏脸发烫,手也触电般的缩了回去,尴尬的在衣服上搓了搓,一时之间不知所措的杵在那里。   “给你,我的手。”   轻轻的,皇甫煜又道,并解释:“你可以我上面写下你想问的事,也可以用它来当人质。”   正文 244 可笑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女子抿唇,好一会儿没有动,只是用模糊的视线定定的看着他伸来的那只手。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她真的看不清楚,却莫名的,竟然可以感觉得出来,眼前那是一只很漂亮的手,大大的掌心,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指,白皙,略微有些粗糙,有着难以置信的灵巧,亦有超乎想象的力量……   忽然,似有手将她玉簪拔去,笑看她三千青丝如瀑倾泻,大手轻轻捧上她的脸,顺着代梳的长指轻轻揉进她发间,力道恰到好处的按摩,舒服得让她忍不住叹嗟……   那感觉太真实,惊得女子不禁面色大变的慌忙抬手去确认青丝是否被散,而,指下的触感却明确的告诉她,那真实感,不过是她的幻觉而已,她的青丝此刻依旧好好的绾着,玉簪还在。   又在这时,女子猛然忆起面前不止有个不知是什么人的男子在,还有三个小鬼在,忙又故作若无其事的把手放下,却,控制不住小脸发烫。   她到底在搞什么?   不过,好在有面纱挡着脸,要不然,真的糗大了。   她如此自我安慰,却忽略了,面纱遮了她的脸,却没能连她尴尬狼狈而发红的耳朵也一块挡了去,而那三个小鬼,又出奇的眼尖,因为看得清清楚楚,而正一个个瞪圆着眼。   皇甫煜笑了,不禁脱口而出:“你还是没变,一点没变……”   女子怔了下,本能抬手摸上自己的耳朵,指尖滚烫的温度顿时让她更窘,没来由的恼羞成怒,她放下手,扭头就走。   脑子一热就走了,一心只想着,再呆下去说不定会有更失礼狼狈的举动,倒忘了,她还什么都没有问他,更忘了,那三个小鬼……   想起来的时候,已经不好意思停下回头。   好在,她自顾自的恼羞成怒,自顾自的郁闷懊恼,他却一点没在意,若无其事的就跟了上来,而那两“鸭蛋”,也很默契的追上来,一左一右的主动牵住她的手。   似乎怕她拒绝,所以,他们还特别的解释道:“我们给你当眼睛。”   甜腻腻的声音,浓浓的奶气,看似自然的讨好下,藏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惶恐,犹似曾经被遗弃过的孩子忽然被人领养了,怕再被遗弃,而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卖弄乖巧……   女子微微拧眉,停了下来,看向皇甫煜。   “他们是我的孩子,绝对亲生的。”   她明明没问,他却竟然知道她会问什么般的忽然如此答道,并不顾她的惊愕和不及消化,又甩出另一个炸弹:“他们的娘将他们生下后没几天,就为了赶去救被敌军围困的我和几万将士而发生了意外,被洪水卷走了……”   洪水?!   女子再度惊愕,面色也变得微妙起来,自己那段坠入洪水的记忆片段也涌现出来,这一次,她看到自己拼命伸出手,似试图想要抓住什么,可,没成功,她什么也没抓住,然后,一道灰影进入她的眼帘……   画面,自此再度止而不前,无论她怎么努力的催促它在往前一点,或者,往后退让她看清楚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掉下去的,却,怎么也不成功!   头,越来越痛,仿佛要炸开一样,迫使她用力摇头,想要将那种痛楚挥去,总觉得再努力一下,她就能看到更多,运气好一点,说不定能一下想起全部,所以,她不顾头痛欲裂拼命回想,忽略他慌张劝说她放弃的声音,甚至挣开两个孩子的手,拼命的拍打自己的头,想要把那股痛楚赶走,可……   有人忽然点了她的昏穴,强硬的切断她的固执,恍惚间,她似乎坠入了一道熟悉的臂弯……   *分啊分啊*   女子再醒过来,是在床上。   天色似乎已经不早,光线不足让她看到的东西愈发模糊不清,但依旧可以分辨得出,环境是陌生的,猜想大概是客栈,耳边有楚烨的声音,正压低着沉声质问几个孩子为什么带着她到处乱跑,路上又见过什么人,又是谁把她送到这里来的……   问题详细的程度,声音夹杂的怒气,让整个房间被低压笼罩,沉闷得如同暴风骤雨转眼就会铺天盖地,大人都吓得心惊胆颤,又何况那三个孩子?   三个孩子都吓坏了,诚惶诚恐的抖着声回答,可,他们说得乱七八糟,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女子拧眉,坐了起来,而她的这一举动,立即就被还想追问的楚烨察觉了。   “你醒了?有没有那里不舒服?要不要多躺一会儿?”   楚烨立即转身过来,语气满是关切,充斥房间的低压也霎时间散得无影无踪,伸手要扶她,却被她面无表情的避开了。   僵僵的收回手,楚烨又道:“这里是客栈,已经傍晚,房里还没点灯,你小心些。”边说着,边眼色让人把灯点起来。   光线不足,女子的视线更糟糕,所以她走得很慢很小心,但很快,灯便亮了起来,让她能顺利的走到那几个孩子面前。   看不清楚,却还是能根据模糊的体形来判断,几个孩子都跪在地上,可怜兮兮的抹着泪。   她面色有些微妙,慢慢蹲下身去,静静的用模糊的视线看着那两“鸭蛋”,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那个忽然出现又消失无影的男人,给她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虽然她来不及问他任何事,但他那番话,却足以让她猜测出不少可能性,比如……   这两个孩子,是她生的!   是吗?真的吗?虽然,记忆的片段中,确实有过她生孩子的画面,可是……真的就是眼前这两个吗?他们怎么……忽然就这么大了?   如果真是,那岂不是意味着她至少沉睡了四年?如果真是,那他,为什么又没趁机干脆就把她带走?他很强不是吗?她视力完好都未必能与他抗衡,又更何况她现在视力糟糕透顶,等同半瞎,就算反抗,对他而言也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不是吗?   为什么?为什么……   楚烨原地静默看了一会儿,眉头微拧的走了过来,到了女子身边时眉头又已经舒展,也蹲下身来,很温和的开口:“我是找你找急了,语气不由有些重,并没有要责罚他们的意思。”   女子没有理他,倒是,伸手去挨个把三个孩子扶了起来,并微笑着把自己的两只手交给两“鸭蛋”。   两“鸭蛋”怔了怔后,抽着泣问:“姑,姑娘是,是要我们给,给你当,当眼睛么?”   女子笑着点点头。   两“鸭蛋”顿时破涕为笑的用自己的小手拉住女子的大手,却很快,又猛然忆起楚烨一般的,胆怯的收手看向他。   女子抿唇,也看向了楚烨。   楚烨顿时有种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的感觉,可,他分明什么也没做……   叹气:“别都这么看着我啊,我也没说不行吧。”而后看着女子道:“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只要你高兴。”   包括放我走?   女子心里如此反问着,但她根本无法开口说话,也或者,正因为她无法开口说话,所以,他说什么怎么说都行,因为她无法用声音来反驳……   多可笑!   女子微微翘了翘唇,淡淡的讥讽意味,直接无视他的又看向那两个,哦不,是三个孩子才对,伸手去牵住两“鸭蛋”的手,冲另一个叫“小幺”的点点头,起身,让他们给她领路。   她不知道这三个孩子来自哪里,两个小的是不是她的孩子,那个叫“小幺”的又是她什么人,但她知道,只要留住他们,今天那个出现了又失踪了的男人就会再出现,运气好一点的话,她还能通过这几个孩子的手找到银针之类的,试着看看能不能让视力再好一点,或者,稍微恢复一点味觉和嗅觉,或者……   又记起更多的事情来!   而且,奇异的,她现在竟然不着急了……   *分啊分啊*   她不着急了,人也变得愈发冷静,可,醒来后就一直平静无扰的日子,也自那一天开始彻底到头了。   她把云惜公主踢飞,又连累几个皇子大打出手,搅得街道一片混乱,有无辜民众因此而受伤,事情闹得太大,皇帝召了楚烨去问话,皇后也派人来要带她进宫,可惜被闻讯赶回的楚烨阻拦了,直接将那些领着皇后懿旨的人赶出了八皇子府。   女子因而得知,楚烨很受他的父亲母亲也就是这个国家的皇帝皇后宠爱,要不然,如此无礼也不见皇帝皇后再明着做追究,倒是,云惜公主和她那些皇兄皇弟们,都纷纷各种名目带着各自的朋友往八皇子府挤。   女子又为此得知,楚烨跟他那些兄弟姐妹的关系不好,亦或者说,他那些兄弟姐妹多半都很妒忌他的才华,总变相的跟他过不去并想着法子挑他的刺,而现在,她,无疑就是他的那根刺!   起初,他们只是擅自闯入她住的院子来,权当这里是他们自家的院子一般,自顾自的招待友人赏花,喝茶,游湖,谈笑风生,把算是这个院子的主人的她当一团空气晾着。   一般情况下,自己的地盘被人如此闯入,又被人如此晾着,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不高兴,或者难堪,但是她没有,静静的由着他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只将目光投注在几个孩子身上,如往常一样看着他们嬉闹,带着他们在府里府外乱逛就算那些人趁她们不在的时候搜她住的小楼也无所谓,反正那里面也不会有她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在……   发现这样根本打击不到她也刺激不到她,他们就把注意力转向几个孩子。   ------题外话------   扁桃体发炎狂咳了一天,实在撑不下去了,等下去挂水,今天就更这么多吧,明天多更补上,么么大家   正文 245 聚集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到底只是小孩子,而满月和春芽又都是穷人家出来的孩子,哪经得住什么诱惑,还不三两下就被楚云惜等人哄到了身边去?   负责照顾满月和春芽的丫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碍着楚云惜等人的身份而不敢说什么,更没法指望那位连发声都不能的女子说些什么阻止,只能小心翼翼的见机行事,仔细着千万别出事才好,却……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满月和春芽跟着楚云惜等人在湖边喂鱼玩的时候,满月不慎掉进了湖里去,湖边顿时尖叫不止。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见女子闻声转眸看去,云儿赶紧道:“姑娘,是满月掉到湖里去了,不过已经有人去找人来救了,你别急!在这里等等就好。”   可,女子还是起了身往那边去。   她是看不清楚,但是心里却清楚得很,楚云惜连日来的闹腾,不过就是想找点名正言顺的理由报上次一脚之仇,说不定满月还是被她们扔下去的,就为了引她过去!   她知道,但还是要过去,或者应该说是不得不过去,因为楚烨为了降低她的戒心一共找了五个孩子陪她,她始终未表现出特别偏袒过谁,若是现在对满月见死不救,那么下一个目标说不定就是春芽,而后就是两“鸭蛋”和“小幺”……   她潜意识的,并不想将后三个孩子卷进什么危险里面,所以,只好让另外两个当挡箭牌了。   “真是的,尽爱惹麻烦!”   见丫鬟劝不住女子,萧勤安低咒一声,率先冲向了湖边,还边跑,边脱鞋除袜边大喊:“你们看住姑娘,别让她靠近湖边,我去救人,闪开闪开啊啊啊……”   云儿等人略微的怔了一怔,就觉得女子忽然加快了步子,也赶紧跟上。   “姑娘,小幺哥哥让您别去。”   “对对,姑娘,别去别去,你眼神不好,水边危险。”   两“鸭蛋”一左一右卖力的扯住女子,企图阻止她往那边去,可,好奇怪,她明明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力气却出奇的大,轻轻就把他们拎了起来,直接塞进翠儿和紫儿的怀里!   “姑娘,别去,别去啊。”   两“鸭蛋”焦急的在后面喊,却根本喊不住女子往湖去的脚步,卖力的挣扎也挣不脱翠儿和紫儿的钳制……   当然,这是假的!这只是为了掩藏他们早已发亮的双眼!   从小到大,身边所有的人都告诉他们,他们的娘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什么阴谋诡计在他们的娘面前都是豆腐渣工程,经不得她轻轻一戳,他们还无缘见识过呢!   女子步伐优雅,却出奇的快,三两下就把小跑着紧跟的云儿和碧儿甩在了身后,到了湖边。   此时,早一步冲到湖边的萧勤安被好几个人拉住,状似好心的直道:“很危险,别去,别去。”   “我水性很好,真的,赶紧放开我。”萧勤安火道,就差没赏那些妨碍他的人拳头飞踹了。   楚云惜义正言辞道:“不行,你还只是个孩子,我们怎么能让你下去救人呢!”   沈香薇则柔声细语的哄:“已经有人去找人了,你别着急,满月会没事的。”   萧勤安一听,气极。   满月才五岁,还不识水性,眼看越扑腾越没力气,说不定下一刻就沉进水里去完全没救了,哪可能没事,这些人分明是存心的,就为了引那个人过来!   可,她们知道引那个人过来的后果吗?   正想着,一声痛呼,扯住他的一只手被迫松开,而后,连续的痛呼,他彻底自由了。   萧勤安略微的怔了一下,就看到女子站在了他身边,顿时黑线滚滚,却也救人要紧的不及多加思考了,低咒了一声就跳进了湖里去救人。   “天啊,真不敢相信,你竟然让一个孩子下去救人!”   楚云惜刚刚也有份拉萧勤安,被女子拍开,手背正辣痛,怒火自然烧得更旺了,却一派义愤填膺的尖叫:“你这女人怎么这么恶毒,他还只是个孩子,你竟然让他下去救人,万一他有个好歹,就不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吗?”   “就是就是,你这人怎么这样!”   旁边的闺蜜也纷纷附和,并很默契的与楚云惜一起将女子围在湖边,随着义愤填膺的批判声,不露痕迹的将围圈缩小……   “云惜,还有你们,别这样说啊,这位姑娘也是为了救满月着急,并没有想那么多的。”沈香薇柔声细语的出来做和事佬,并猛然发现了什么,急忙又道:“湖边很危险的,你们别往这边挤呀,万一不小心把谁推进湖里怎么办?散开散开,诶呀,谁推我……”   惊呼着,就一个踉跄不稳般的双手向女子背后推去……   女子站得最边沿,只要轻轻推她一下就能让她掉进湖里去,何况沈香薇预防她武功好,这双手一推可着实是出了很大力气,却哪想,十拿九稳的事,却因为女子忽然自己跳进湖里去,害她双手推空真的重心不稳就往前栽,惊呼着往湖里坠。   “香呀……”   楚云惜急忙伸手想救,却哪知不知谁在她身后推了她一把,她也紧跟着就栽进了湖里。   而,重心不稳往湖里摔的,还远远不止她们两个,刚刚有份围住女子的,不管是丫鬟还是哪家的小姐,此时都无一幸免,无不惊呼尖叫形象大失的紧挨着“跳”湖,像极了一群被赶下水的彩色鸭子……   楚烨等人闻讯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和,一条长长的白纱如蛇,疾射向湖边的柳树紧紧缠住树干,将一名白衣女子拉上湖岸。   那女子身段纤细,一手拉住白纱借力上岸,一手还拎着个小男孩,小男孩还抱着个小女孩,附带着两个孩子的重量上岸,却丝毫不减她的轻巧如羽,翩翩上岸的姿态,简直像水化精灵误入人世,说不出的优雅脱尘。   她许是听到了他们到来的声响而转首望过来,这时一阵风过,恰好将她掩脸的面纱吹落,露出她那白皙精致的容颜……   霎时间,赶来的所有人都惊艳得呆在了那里,忘了湖里有一群高贵的旱鸭子在拼命扑水呼救!   女子一落地,楚烨便率先回过神来,喝了一声“救人”,便匆匆往女子和两个被就起来的孩子走去。   “我来。”   楚烨一把拉住蹲下身去要救人的女子,瞥了瞥她微湿的裙摆和浑身上下湿透的萧勤安,道:“满月交给我,你的裙子也湿了,先带着‘小幺’去换身干爽的衣服吧。”   女子直接看向被放在地上的满月。   “放心,有我在,这孩子不会有事的。”楚烨向她保证,并在她不满之前松开了她,轻声哄她的同时冲萧勤安使眼色:“你也赶紧去换身衣服,别着凉了,你不能再生病了。”   萧勤安机灵意会,很适时的用力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成功的把女子的目光吸引上身。   楚烨顺势就道:“看吧,‘小幺’湿透了,再吹吹风,说不定就真着凉了。”   女子略微的点了下头,拉着萧勤安往紫竹后的小楼走去。   远处,几位皇子看着被丫鬟簇拥着回小楼的女子,低声交谈起来。   “难怪八弟这么痴迷她,果然是人间极品啊,容貌,气质,简直绝代无双。”   “嗯,我一直以为,这世上不会有容貌气质能胜香薇的女子,却不想,这女子简直要胜香薇三分都不止!”   “话说回来,八弟什么时候又是从哪弄到她的?”   一片静默,谁也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不由纷纷看向正救人的楚烨。   此时,楚云惜等人也接二连三的被人拉了上岸,平日里都是娇贵美丽的人儿,现在却一个个落汤鸡似得狼狈,好几个还惊魂未定的抱在一起哭。   确认过沈香薇没事后,楚云惜就抬头四下张望,见女子大摇大摆就要进小楼去,当即顾不得浑身湿透满嘴鱼腥味,尖声叫着就要冲过去:“站住!你个贱人,把大家推进湖里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云惜,不要胡说八道。”已经把满月酒醒的楚烨拦住她:“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楚云惜不敢置信的瞪着他:“八哥,你到现在还袒护她?没看到大家都差点被淹死……”   “看见了。”   楚烨定定的看着她,一字一顿咬字十分清晰:“我们都看得很清楚,你们一群人紧~紧~围在湖边,她先掉了下去,然后是香薇,你们想救香薇,却因为挤太紧而重心不稳,一个挨一个的掉进湖里去。”   楚云惜被他盯得心虚,却还是不肯认,一口咬定:“是她害的,就是她害的,香薇看她要掉下去,好心想拉她一把,哪知她狼心狗肺,反而把香薇拉进湖里去,才害得我们大家想救香薇和一起掉进去,香薇,你说是不是?”   哪想,刚刚还好好的沈香薇,竟然忽的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楚云惜愣了一愣,忙跑过去:“香薇,香薇你怎么了?醒醒啊……八哥,你赶紧过来看看啊。”   楚烨只讥讽的撇撇唇,扭头让丫鬟带满月去换衣服,便转身去对几位皇子以及各自的朋友道:“小姐们都就上来了,也都湿透了,我们现走开,让她们梳洗整理一下吧。”   夏日裳薄,湿透后贴服在小姐们身上,若隐若现春光半现,确实不适合他们一大群男子在旁,不管有多留恋那片春光,楚烨这么明着说出来了,他们也不好再逗留,也就结伴着一起暂且离开。   楚烨等人一走,楚云惜又可以做起了山大王,可在此之前,她得好好跟装晕过去的沈香薇谈一谈。   “云惜公主,您的心情我理解,可,你也得想想,我们都湿透了,狼狈不说,模样也实在……而跟八皇子一起赶过来的,还是四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和好几个公子哥儿,您要真跟八皇子吵起来,指定又要多耗上一点时间……”   沈香薇倒是语重心长:“云惜公主,我们都还没出阁呢,就这么被他们看了身子去,日后还怎么嫁人?”   楚云惜看了看自己的模样,也只能勉强的点了点头,不过:“刚才到底怎么回事?到底谁在我后面推了我一把?”   说着,就横眉怒目向众人,一副要找出凶手的模样,吓得众人纷纷摇头否认,并都说自己好像被谁推了一把。   “好了好了,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还是先找个地方把身上的衣服换了吧。”沈香薇好脾气的站出来道,装模作样的四下张望了会儿,拧眉道:“也不知道八皇子他们避到哪里去了,贸然出去只怕撞上,而这院子却就那么一间小楼……”   这么一提,倒是让楚云惜猛然想起那名女子,不禁顿时冷笑了声,转头看向那栋小楼,道:“不正好吗?说不定那位姑娘,还能借几套衣服给我们!”   说着,就领着众人气势汹汹的往小楼去。   *分啊分啊*   趁着楚云惜带人打劫一般在无力肆无忌惮的翻箱倒柜时,沈香薇也不动声色的观察起那名女子来。   虽然这几天她们常来,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女子面纱下的脸。那女子看起来十**岁的样子,白皙细致的肌肤精致柔美的五官,搭着那地盘被人肆意侵犯也依旧若无其事的恬静气质,简直像误落人间的仙子,就算是她,也不得不说女子真的很美,足以胜她三分!   沈香薇咬牙,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这时,楚云惜忽然拍了拍她:“香薇,你杵着做什么?赶紧把湿衣服换下来啊。”   沈香薇猛然回神,倒是反应很快的拧了拧眉道:“没有水清洗身子,就算换上了干净衣服,还不一样会有股味道……”   这话,无疑一语惊醒梦中人,顿时让那些已经脱下湿衣服,准备换上楚云惜从女子衣柜里翻出来的干衣裙的小姐们停僵在了那里,不闻还好,一闻身上那股味道,实在不敢恭维,纷纷皱眉附和。   “是啊,云惜公主,想想办法嘛。”   “就这么换上干净衣服,还是没法出门啊。”   楚云惜想想也是,正想着该怎么办,余光就瞥见了云儿等人,旋即狡黠一闪,即喝令道:“你你你,还有你们几个,赶紧去打水送来这儿让我们洗洗。”   楚云惜这么随手般一点,就把照顾女子的四个丫鬟和照顾五个孩子的丫鬟统统点上了,云儿等人哪能不面色大变的冒冷汗?   她们都走了,姑娘和几个孩子怎么办?瞧云惜公主那架势,分明是要支开她们又招惹姑娘,到时候不管是哪边受伤受害,遭殃的都得是她们这些丫鬟……   被推出来的云儿硬质头皮道:“云惜公主……”   啪!   响亮的一耳光,打断云儿的话,楚云惜恶狠狠的问:“怎么?我堂堂云惜公主还使不动你们了?”   众丫鬟纷纷琴瑟,翠儿就感觉被人拽了一下,低头看原来是“丫丫”,并顺着“丫丫”的指看向女子,见女子冲她摆摆手,示意她和大家顺着云惜公主的吩咐去做。   翠儿顿时有些感动,却也不放心把女子和几个孩子留在这里。算起来,女子实在是很好侍候的人,算来算去,最多也就是个性冷淡不爱搭理人而已。   见翠儿不动,女子便知她是在迟疑,暗暗叹了一声麻烦,站了起来,走向还在破口大骂的楚云惜,抬手就是一点,瞬间就她以骂人的狰狞模样收声定身在了那里。   众人纷纷大惊,不及反应,就见女子挨个儿点向了其他小姐。   “我就不……”   沈香薇眼见女子走向自己,立马堆起和善可亲的笑容,却话不及一半,就被女子会以皮笑肉不笑的笑给点住了。   就这么眨眼的功夫,一屋子小姐纷纷以各种奇妙的姿势定身在了那里,倒是她们各自的丫鬟还是自由的。   女子冲云儿等人摆摆手,示意她们放心去打水来,免得公主大人又发飙。   云儿迟疑了下,还是匆匆领命离去了,想着早去早回,却万万没想到,等她们回来,女子和几个孩子就不见了踪影,而她们也没办法解开楚云惜等人的束缚……   *分啊分啊*   满月落水受惊,女子出门的时候她已经被丫鬟哄睡了,因而,跟着女子出门的只有,四个孩子。   春芽怕跟丢,想挤开“丫丫”拉住女子一边手,却被平日里温顺乖巧没有反抗力的“丫丫”狠狠踩了一脚,也不知道小家伙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愣是一脚踩痛得春芽眼泪吧嗒吧嗒直掉,而街上人来人往,女子也“没注意”到……   两“鸭蛋”和萧勤安交换了个眼神,萧勤安旋即好心的模样询问春芽:“春芽,你怎么了?”   “丫丫她……”   春芽抬头就告状,却发现,手指的方向早已经不见了女子和两“鸭蛋”的身影,顿时面色大变,也不顾的脚痛了,抓紧萧勤安就慌慌张张道:“小,小幺哥,姑娘不见了,姑娘不见了……”   经她这么一说,萧勤安才发现似得,倒是镇定的安抚她:“别急别急,我们先找找看。”   女子很惊讶,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两“鸭蛋”到底是怎么跟他们的父亲联系的,竟然连她这么突兀的决定出门,他们都能准确的将她领到他面前。   “今天庙会很热闹,要不要去逛逛?”   轻轻的,他问,完全的提议,半点强迫的意味都没有。   女子抿了抿唇,她正好也还有很多事情想问问他,可,她现在恐怕在皇城很出名,他跟她一起走的话……   皇甫煜笑了,轻道:“我这里有足以乱真的人皮面具,也有你合身的衣服,更有足够的眼线,可以在你忌惮的那个人来之前给我们通知,你完全可以不用担心和我走在一起会惹上什么麻烦。”   女子抿唇没动,暗暗拧眉。既然如此,既然他能在皇城里做到这些,为何还……   “我来,就是为了带你回去,自然会带你离开这里,但不是现在,因为你现在还不能完全相信我,不是吗?”   皇甫煜柔声道:“我会等,也能等,就算你一辈子也记不起来以前的事也无所谓,我会等到你愿意跟我离开这里的那一天。”   女子讶异。   她无法出声,也面带面纱,眼里应该也没流露出什么来才对,可为什么,为什么他却总能准确的知道她在想什么?他……   到底是何方神圣?   皇甫煜轻轻笑了,微微弯身迁就她的身高:“我不是神,我百分之百是个人,但是,我自信,我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了解你,包括现在的你自己!”   女子抿了抿唇,微微别开了眼。   很奇怪,她明明看不清楚,却总觉得跟他对上眼,是很窘,很不好意思……   那细微的小动作,皇甫煜怎么可能错过?顿时薄唇愉悦的飞扬而起,却,两小家伙这时候冒出来煞风景。   还很理直气壮的:“我们也要去!我们也要跟!”   “不行。”皇甫煜淡淡的拒绝他们:“你们跟去就太明显了。”   “可是我们也想去嘛,而且,你跟娘去逛庙会,那我们怎么办?你这就不要我们了吗?呜呜,我们好可怜啊?四年来一直没有娘,现在,爹都不要我们了……”   “就是就是,爹最坏了,呜呜……”   “你们跟我!”   两小家伙正卖可怜卖得起劲,就有一个冷冰冰的男声冒出来回答了他们。   那个声音很年轻,冷冰冰的,却透着一股迷人的磁性,下一,女子便察觉了身边多个人。   她只能看到他个子很高,一身白长袍,脸上似乎还带着银制的半脸面具……   这个人也很强!   女子暗惊着,就听到两小家伙欢呼着扑向那人:“七舅舅!您怎么也来了?我们好想你哦!”   “都跟着你们小舅舅离家出走了,我能不来吗?”   萧勤玉冷冷哼斥,看着两个小家伙的墨眸却是一片柔光,弯身一手一个将两人抱起,才看向女子,默了好一会儿,才逸出一个沙沙暗哑的声音:“好久不见。”   女子抿了抿唇,没有反应。   虽然这些人确实给她一种熟悉感,但,她还是不能百分之百信任他们……   “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   皇甫煜轻声给女子解释:“他也已经知道你现在的情况,所以,你大可不必太勉强自己去回忆,你之前受过很重的伤,慢慢来吧,我相信时候到了,自然会想起来的。”   女子还是站在那里,没有动。   皇甫煜也不气馁,很耐心的轻轻又问:“现在,你愿意跟我去逛逛吗?”   女子抿唇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皇甫煜笑了,暗暗松了口气,又道:“那我让人出来帮你换身衣服可好?别担心,只是外套而已,你也可以直接套上,到时候脱下也比较方便。”   女子讶异的迟疑了瞬,又点点头,而后,又出来了两个人,是两个女子,比她稍微高一些,似乎……是双胞胎?!   两人一来,就直接给她行了个跪礼,声音里透着哽咽的称呼她为:“主子,许久不见。”   女子咬了咬唇,暗想自己之前到底是多了不得的人,要不这些冒出来认她的人,怎么一个个这么不简单……   “她们是常喜常乐,是双胞胎。”皇甫煜给女子解释罢,又替女子对常喜常乐道:“你们起来吧,她现在没办法说话,也认不得你们了。”。   两人抹了抹湿了眼眶的水汽,应诺起身。   不过,女子到头来还是拒绝了她们的服侍,自己接过外套穿身上,只是,她没办法拒绝那个男人……   “这里没拉好,我帮你拉一下可以吗?”   皇甫煜很礼貌的问,耐心的等她迟疑够了点头,才伸手去帮她整了整外套,而且,手也始终礼貌的只是跟衣服接触,并未碰到她半分惹她不满,而后又道:“我看你也顺便换个发型吧。”   女子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但是,就算现在有镜子她也看不清楚……   “我可以帮你。”   皇甫煜一不小心有点兴奋,出口就后悔了,赶紧又小心翼翼的补充:“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半天憋不出后面,只好道:“你若是不愿意,可以让常喜常乐来。”   语气有点懊恼,有点沮丧……   女子反而没来由的笑了,虽然无声,可那一双凤眸,却不由的弯成了月牙。   她看不清楚,却不知为何能够想象,他那个模样,一定很好玩……   正文 246 笨爹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鬼使神差一般,她竟然答应了他,然后,很快就又后悔了……   事实上,他的动作娴熟而轻巧,半点冒犯的意味也没有,纯粹的真的只是为她梳头绾发而已,可,她却有种被挑逗的感觉!   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大手长指如何在她头上活动,那种发丝牵扯头皮的感觉,让她整个梳头的过程都像在触弱电,浑身发麻神经紧绷,不断有不妙的联想浮现,说不清的糟糕,害她僵成木头一般一动不敢动。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而这些,又怎么可能逃得过皇甫煜的眼?只是,为了避免吓到她,避免她又变成受惊的小刺猬蜷缩成刺球,他必须得忍耐,恋恋不舍却尽快的完成工作。   “好了。”   轻轻的一声,顿时让女子松了口气,本能的抬手去摸了摸,暗叹,想不到一个大男人给女人梳头的手艺能这么好,而且,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但身份绝对不低,这种男人,当初又为了什么学给女人梳头?纯粹的闺房情趣?   如此一想,女子顿时窘了窘。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嘛……   嘴角微翘,皇甫煜轻声带笑:“距今七年多前,我陪一个小姑娘逛灯市,追闹间她的发散乱了,她硬说是我的责任,非让我给她梳回去不可……这就是起源。”   女子愣了愣,霎时间俏脸如火烧。他干嘛跟她说些!还有,他也就是说说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往事而已,她干嘛脸红啊……   皇甫煜忍着没笑出声,却又忍不住开始贪心:“这是给你准备的人皮面具,你还记得怎么用吗?要自己弄,还是我帮你?”   这回,女子可真心不敢再劳烦他了。刚才只是梳个头都那么不妙了,要是这回再摸摸脸,岂不……   她的拒绝,让皇甫煜有些失望,但,很快嘴角又翘了起来,轻道:“把手伸出来,我把人皮面具给你。”   *分啊分啊*   为了方便,两“鸭蛋”虽然交由萧勤玉照看,却其实也跟着去了庙会,还始终跟在皇甫煜和女子身后一定的距离。   庙会人挤人的热闹,四处都有小摊在买卖,吆喝声嚷嚷不绝,让两个小家伙竖直了耳朵也听不到两大人在说什么,但,听不到不勉强,好歹也要看得到,所以……   两人很果断的爬上了萧勤玉和他的随从墨砚的肩头,实行不眨眼监视活动。   “弟弟,我忽然发现爹其实是笨蛋!大笨蛋!你说,现在人挤人的,多好的机会啊,他干嘛不假装怕走失而拉住娘的手呢?”   “妹妹,请叫我哥哥!不过我赞同你的发现,爹确实是笨蛋!大笨蛋!那么好的机会,他也不会装个踉跄干脆抱住娘,唉……”   “弟弟,我是姐姐那是不争的事实,记住,事实胜于雄辩!不过,唉,爹这么不争气,看得我好着急啊,你说我们要不要帮帮他?”   “妹妹,不管是雄辩雌辩还是公辩母辩,我是哥哥就是哥哥!但是,我赞成你后半句的观点,爹这么笨,确实看得人好着急啊,我们还是稍微的帮帮忙吧。”   两小家伙说到着,就开始换飞眼神和打手势来商量作战计划。   “主子……”   托着“蛋蛋”的墨砚筒子表示鸭梨好大啊,哭丧着脸看向萧勤玉。   半天等不到萧勤玉反应,墨砚筒子明白了。主子不想管,或者,他极有可能会做“帮凶”,所以……   这时,“蛋蛋”抱着墨砚的头弯身很礼貌的问:“墨砚哥哥,你有带很多银票的吧,给我们一点,面额不用太大也可以,只要张数够多就行。”   墨砚筒子表示很想装死,可是他主子萧勤玉却低头看了过来。明显,是让他给他们!   于是,庙会出现了银票从天降众人捡钱忙的一幕……   于是,眼睛不好的女子在本就人挤人的人群里左闪右避,一个不慎就自己撞进了皇甫煜的怀里……   余光瞥了一下远处那对骑在别人肩头上击掌庆祝的小家伙,笑便不禁自眼底涌上,皇甫煜忍着没笑出声,逸出紧张关切的询问:“怎么样?有没有撞到那里?”   女子拧了拧眉,总觉得这突发状况突兀得诡异。   什么人啊,钱多到拿出来撒?还撒的是银票!还每张都面额不下百两……   有一瞬间,她怀疑过他,可转念一想,他这么大手笔的撒银子又有什么意义?只为了拉拉她扶扶她?   因为太荒谬,但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毕竟要钓大鱼的话,就得放长线,所以,她暂且保留这个猜想,可是……   “不是我做的。”   他幽幽轻叹着道,有种被冤枉的郁闷感,却也只此一句,再多的解释没有,更扶她站稳就立马松开了手,反而让她有种错怪好人的负罪感。   有点囧。   倒是,他很快又恢复了精神般,语气也恢复了温文柔和:“那边人比较少,我们走那边吧,你的左手边。”   *分啊分啊*   萧勤安被带到楚烨面前的时候,已经累得快虚脱的样子。   “这孩子说,他们跟着姑娘的时候春芽忽然摔了一脚,他停下来拉春芽,结果就跟姑娘和丫丫蛋蛋三人走失了,曾试图找了一阵子,结果没找到,就背着春芽回了八皇子府,却不想路上竟然跟已经出门的八皇子您错过了……”   楚烨沉默听着,定定的看着萧勤安,直看得萧勤安浑身发毛心发慌,但一想,自己为了做戏够完美,是真的背着春芽一阵乱窜才带着她回的八皇子府,累垮的是真的,楚烨不可能看得出来,便又多了几分底气,就听到楚烨忽然开口问:   “你们跟姑娘是在哪里走失的?”   萧勤安煞有其事的回想了下,道:“一品香附近。”   楚烨点点头:“知道了,我这就带人过去那边再找找看,你先跟他们回府里休息。”   萧勤安无疑如蒙大赦,面上却红着眼眶道:“八皇子,对不起,都怪我,都是我没好好跟着姑娘,呜呜……”   “下次小心些就是了。”   楚烨淡淡说着,策马扭头就走,而那转过去的脸,薄唇紧抿成线,墨眸微沉……   又一个时辰后,总算有了女子的消息。   楚烨闻讯后马不停蹄的跑去,远远就见女子一手一个的抱着趴在她肩头似正熟睡的两“鸭蛋”,慢慢顺着这条可以通往八皇子府的路走……   那画面,说不出的温馨和谐!   楚烨看得失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翻身下马,边往女子走去边向随行们摆摆手,示意他们轻轻离去。   女子因为察觉有人站在她几步外而停了下来,眯着看不清楚的眸试图想将对方看清。   “别紧张,是我。”楚烨心疼的走过去,轻轻问:“沉吗?让我帮你抱吧。”   女子静静的没反应了会儿,还是将两“鸭蛋”递给了他,却不想,两“鸭蛋”却这时候嘤咛了声,醒了过来,猛然看清他,顿时吓得面色大变的紧紧偎近女子怀里。   楚烨好似没看到两个小家伙表现出来的明显的害怕,微笑温和的问:“今天都去哪儿玩了?”   两“鸭蛋”惊讶的看着他,跟着就红起了眼眶,怯怯的抽泣起来。   “八皇子,您不要生气,我们不是故意的,呜呜……”   “嗯嗯,好多人,我们也不知道小幺哥哥和春芽姐姐什么时候不见的,我们有带姑娘回头找的,可是找不到……”   “真的真的,附近没找到,我们还又去了更远的地方找,结果,结果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呜呜……”   “八皇子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呜呜……”   两小家伙一唱一和,倒真是说得有模有样颇像那么回事,让女子都不禁暗自赞了一番。   “我知道了,别哭,都别哭了啊。”楚烨柔声哄道:“来,到我这边来,姑娘一直抱着你们会累的。”   “丫丫可以自己走。”   “蛋蛋也要自己走。”   楚烨笑:“那好吧。”对女子道:“放他们下来吧,虽然都还小,抱久了也是很沉的,我们拉着他们走就是了。”   女子倒是合作的弯身将两个小家伙放了下来。   两“鸭蛋”小心翼翼的模样看了看楚烨,见他似乎真没生气的样子,很快又扬起了笑脸,一左一右的拉住女子,异口同声道:“姑娘,我们给你当眼睛。”   女子闻声,不禁勾唇的微微笑了,点了点头。   那种恬静的柔美,在夕阳的余晖映照下,十分耀眼,却并不刺目,看得楚烨移不开眼,心一阵阵的悸动。   初见,只混混沌沌的一眼,但他知道,她跟他是同一种人,所以,他着魔一般的执着着非找到她不可,却是万万没想到,找到她是她竟是那种模样……   那时,听说凤国武王被围困,他一时兴起想去看热闹,时机好的话,说不定还会出手帮那个武王一把,毕竟,凤国倘若没了武王势必大乱,到时候,他要找人就更不方便了,倒是没想到,热闹还没看到,却先找到了她!   他承认,当时她伤得实在太重,长发还散乱的盖住了脸,一开始他真的没认出是她,但,实在难以置信,那么小的身板受了那么严重的创伤,竟然还能挣脱洪水爬上平石,扯了藤蔓将自己绑住……   那股拼尽余力也想活下去的执念太强烈,吸引了他,让他不由就停下来近去看,想知道是怎样的一个女子竟然可以做到这样的地步,然后,发现是她,而她当时已经奄奄一息,再迟一步就回天乏术,而后,她发现她身上带着一把奇特的短刀,两脚腕各戴着一只脚镯……   一瞬间,他便知道,她是属于别人的!   她是别人的,她竟然是别人的……   他无法接受,也没有时间去接受,因为比起那些,他更无法看着她死,所以,他为了最快时间内带她到能保她命的地方,必须避免路上遇到出来找她的人跟那些人起冲突,更,为了那么点私心,他命人找了具跟她身材差不多的女尸,换了她的衣服……   那段时间他很忙,忙着天南地北马不停蹄的为她找药,忙着攻打夏国抢寒棺,他根本没有多余的空闲去打听她到底是什么人,却,还是从不断传来的流言和她脚上那对脚镯猜到,她,是凤国的武王妃!   知道的那一刻,他很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不管那位武王到底信不信她已经死了,但他至少成功的争取到了时间,顺利且及时的将她带离了凤国,潜入夏国,再经由议和的条件连着寒棺一起带回楚国……   两“鸭蛋”欢快的笑声拉回了楚烨稍微走失的心神,顺声看去,就见一大二小三人已经不等他的直接先走了,夕阳斜倾,余晖将三人的人影拉得长长,还在他这。   是的,还在他这!   唇角微勾神情愉悦,楚烨几步跟了上去,弯身牵住惊讶的“蛋蛋”的小手,长指点唇,示意“蛋蛋”不要出声。   “蛋蛋”点点头,本来还不明白楚烨到底什么意思,可余光瞥见楚烨看着他和他们拉在地上的人影那种微笑时,恍惚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心里顿时有些不高兴了。   一家人手拉手,人影被夕阳映在地板上的温馨情景,是属于他们一家子的,里面不该有这位八皇子!   小嘴抿了抿,瞥见旁边的小巷时忽然灵机一闪,“蛋蛋”仰头跟楚烨和女子道:“八皇子,姑娘,蛋蛋想尿尿。”   楚烨着实愣了一下,见女子点头松了手,也不得不跟着点头松手,四下张望正准备给他找见店铺借茅房,小家伙却撒丫子直接冲进一旁的小巷,还憋不住般的在巷子口就开始手忙脚乱的扯裤子,然后……   光荣的右手满手尿!   为了充分的体现自己不是故意的,“蛋蛋”还特地的僵了一下,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右手,而后,哭丧着脸看向楚烨等人。   楚烨看得清楚,却还真不知道这种时候该摆什么表情眼神比较合适,于是,干脆别开当没看到,却不想,小家伙竟然真当他没看到,胡乱的往身上擦了擦就假装没事的走了出来,继续用那只干净的左手去拉女子,用那只洗过尿的右手来拉他……   楚烨僵了僵,终究还是避开了,大手很自然的落上“蛋蛋”的头顶揉了揉,准备就以这个姿势回府了,哪想,他自然,小家伙也不生硬,抬小手拉了个空,就干脆直接拽上他的袍角!   面色一阵微妙,楚烨低头看了看那只小爪子,再看向“蛋蛋”。   “蛋蛋”倒是机灵,立即察觉了什么一般猛然就撒了手,结结巴巴就道:“八,八皇……”   尿爪印已经结结实实的印在了袍子上,楚烨还能说什么?   暗叹着气道:“好了好了,没事,下次注意一些就是了。”见女子闻声转头看过来,忙道:“没事没事,蛋蛋还小,刚才解裤子不及,撒在了手上……”   “哈哈哈……蛋蛋,羞羞!”   “丫丫”适时的出来幸灾乐祸,把女子都逗笑了,宁静的美,再一次吸引了楚烨的目光,却,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一般猛的扭头去看……   远处,转角后,两身高差不多的年轻男子靠墙而立。   萧勤玉:“这家伙确实麻烦。”   皇甫煜只是笑。   萧勤玉斜瞥了他一眼,直起身就走:“七皇子说明天带我游玩八皇子府。”   “咦?”皇甫煜惊讶了声,赶紧跟上去:“你什么时候跟这里的七皇子勾搭上了?”   “……三年前。”   四年前,武王妃被洪水卷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也同时意味着,萧家继承人,和,足以跟董家一拼高下的真正掌控着克吉烈族兵器的神秘“合作者”也没了音讯……   武王妃,萧家继承人,都可以光明正大的失踪,但,“合作者”却不能就此消失,所以,萧勤玉连着“合作者”这个身份也一起承担了下来,再加上人们都以为“合作者”是男儿身,因而,一段时间不见长高了也是理所当然,加上塔娜和乌恩其从旁帮忙,倒是没人识破已经换过人。   也因为他站出来,克吉烈族才能成功的避免了差点再次被瓜分,如今,他已经把草原三大族联合起来,并背靠武王和当今凤国皇帝,轻而易举就收购了董家将近二分之一的矿脉,巧妙的分享了萧家独有的战马供应权……   当今凤国,已然不是当初四大世家的四分势力,而是五分,神秘“合作者”无疑稳居首位,却依旧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三年前吗……”   皇甫煜若有所思的喃喃了声,笑着道:“看来小安确实很欠揍啊。”   萧勤玉沉默了瞬,道:“不可否认,他是对的。”   皇甫煜苦笑的叹了声:“嗯。”   确实,如果当初就告诉他她有可能在哪里,他绝对会不顾一切冲来找,然后抢,然后,最轻也是跟楚烨两败俱伤,那时候,谁来救她?   余光瞥了他一下,萧勤玉道:“所以,以后还是少打些他吧……”   皇甫煜挑眉,看了看他,笑:“看情况。”   “你跟那个人啊,果然是同一种人。”对人越好越暴力!   “哈哈,那是当然,我跟她本来就是天生一对。”   额角陡然抽起青筋,萧勤玉道:“我决定,明天不去八皇子府了。”   “诶,不要吧,小七,小七七……”   “闭嘴!再这么叫宰了你!”   *分啊分啊*   楚烨带着女子和两“鸭蛋”回到八皇子府时,皇帝皇后派来的人已经等候多时。   皇帝皇后的意思,是让楚烨立即带着女子进宫,因为楚云惜把白天的事情经过又一番颠倒黑白,他们真的生气了,表示一定要见见那个女子。   “我想了想,觉得你还是跟我进一趟皇宫比较好。”   楚烨柔声对女子道:“你放心,我父皇母后都是睿智而明事理的人,现在只不过是听信了云惜的一面之词,等他们见到你,定然会明白的。”   女子抿唇不动,没有一点反应。   楚烨等了好一会儿,确定她真的没有理会的意思,才忽然又道:“那,你愿意跟我走吗?离开皇城。”   女子有些讶异,抬眸看向了他。   “去哪里都可以,只要你喜欢,我也可以不做这个八皇子。”楚烨认真道:“只要你愿意跟我走就行,现在就走都没有问题。”   女子别开了眼,再度没了反应。   “我并不是要强迫你什么,我只是在征询你的意思,你不愿意的话,我当然不会强迫你,但是……”   楚烨顿了一顿,又道:“这里是皇城,你知道吗?不管我愿不愿意,我都已经生在了皇家,降生那一刻开始我就是这个国家的八皇子,有了那样的兄弟姐妹……”   说着说着,有些急了,他真的怕女子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所以说得更直白了些:“相信我,我并不是想要把你关在八皇子府关在这个皇城里,如果可以,我也想让你在别的地方醒过来,我也希望你不被任何束缚,但是,我是这个国家的八皇子是不争的事实,带着你的话,也只有这个皇城算是比较安全的,至少在这里,不论是谁想做什么都得掂量着,你明白吗?我不想你因为我的身份而惹来的无穷无尽的麻烦而受伤,你懂吗?”   女子抿了抿唇。   某种角度而言,他说得没错,以现在的她来说,出了这个皇城确实危机四伏,就算她愿意逃离他,但一旦被想对付他的人发现,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抓住她以便威胁他,到时候,更麻烦……   而,留在皇城里,就必须应付那些皇子公主官小姐,至少,在她视力和味觉嗅觉恢复之前都必须跟他们“玩”,否则,她搞不好什么都还来不及做,就先大祸临头了!   如此一想,女子便微微的点了点头。   楚烨顿时喜上眉梢,道:“那你准备一下,我一会过来接你。”   女子又点了点头。   楚烨吩咐了云儿等人仔细给女子梳洗打扮,便出门去了,不想,碧儿很快追了出来,却欲言又止。   “有什么直接说就是。”楚烨现在的心情很好。他有自信,只要父皇母后一看到她,一定会喜欢的。   尽管如此,碧儿还是忍不住怯怯的小声道:“今天云惜公主她们把姑娘的衣服都拿走了……”   正文 247 犯病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楚烨俊脸沉了沉,道:“你们直管先侍候她沐浴,衣服随后就会送到。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碧儿颔首应诺,退了回去。   果然,女子才沐浴好,成箱成箱的新衣服就送来了,四个丫鬟欣喜不已,一会儿赞衣服料子好,一会儿又说衣服绣工精致。   见女子没有一点反应,几个丫鬟顿时也不知该怎么说了。   场面有些冷,翠儿赶紧又道:“其实奴婢之前就听说了,八皇子又给姑娘订做了许多衣裳,四季都有,一季十二套,在此之前一直没见动静,还以为是听错了,现在数数,数目可不正好,原来是全部赶做出来才一起送来。”   碧儿也赶紧笑着接话:“姑娘,八皇子对您可真是有心呢。”   紫儿云儿也附和:“是啊是啊。”   女子倒是有反应了,却是直接自己动手穿衣服,但她很快发觉不对劲,不禁低头摆开手看了看。   看得不清楚,却至少,还是能分辨得出身上衣裙的款式是广袖的宫装,进宫的话,确实应该穿这种端庄优雅的服饰,但,她觉得太麻烦了,而且不好活动,她眼睛本就不好,现在又已近夜……   “诶,姑娘,你怎么了?不喜欢这身衣服吗?那奴婢帮您找可好?”   见女子忽然就脱下身上的衣服往那还开着的箱子走去,四个丫鬟赶紧跟上,并焦急的把她脱下的衣裳又给她披上,央求道:“姑娘,您不喜欢这身不穿就是,我们换,但您现在好歹先披着,不然着凉了可怎么办?”   她身体本就没有好全,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肯让人治疗,要是着凉了,无疑是雪上加霜!   女子也有同样的顾忌,因而,点点头答应了,暂时披着那件衣服,并打着手势努力的想告诉她们,她不喜欢繁琐的衣服,她要简单轻便的。   到底都是机灵的丫鬟,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但面色却变得有些微妙了。   “姑娘眼睛本来就看不清楚,又是晚上的,太繁琐了确实不方便。”翠儿表示能理解,对三个丫鬟道:“试着找找吧。一季十二套呢,总该能找到一身不失礼又让姑娘满意的。”   三人为难,却还是点了点头,负责准备衣服的紫儿忍不住有些委屈:“我这不是怕姑娘进宫后,衣裳都被公主挑三拣四吗?”   其他丫鬟一听,顿时面色就不好了,那位任性刁蛮的公主,她们真心不敢恭维。   翠儿撞了撞紫儿,低声:“别说了,姑娘会听到。”   紫儿看了看女子,努努嘴,倒也没再说什么,跟其他三个丫鬟一起把十二套当季的衣裳全翻出来比较,总算找到她们和女子都满意的一套,也,把楚烨给惊艳到了……   “咳咳……”   察觉几个丫鬟在偷笑,楚烨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得发窘,赶紧清了清嗓子,道:“翠儿,碧儿,紫儿,你们一起跟着进宫吧,记住了,一步都不能离开姑娘。”   三人才颔首应诺,两抹小身影就飞窜了进来,赫然是“丫丫”和“蛋蛋”。   “姑娘,这么晚了你穿得这么漂亮是要去哪啊?”   “姑娘,蛋蛋也要去,蛋蛋也要去。”   不待女子反应,楚烨先一步蹲下身把两个小家伙拉住,浅笑温和的道:“我要带姑娘进宫,你们乖乖在家里等着就好。”   “可是丫丫也想去。”   “嗯嗯,蛋蛋也想去。”   似乎怕楚烨不答应,两“鸭蛋”还特别的异口同声加一句:“我们要给姑娘做眼睛。”   “你们还太小,再加上宫里规矩多,一不小心就是要掉脑袋的,以后吧,等你们再大一点,我让人教导你们宫里的规矩,到时候再带你们去。”楚烨温声哄道。   两“鸭蛋”顿时拧眉,张嘴就又要说什么,就听到匆匆追来的萧勤安的声音:“丫丫蛋蛋,别闹,要听八皇子的话。”   两“鸭蛋”不但是武王府的宝贝疙瘩,也十分入凤国皇帝的眼,还私底下给两人一人一块令牌,两人无需大人带领也可以随时出入皇宫,进出皇宫就跟出入自家后院一样随意,萧勤安还真怕他们这会儿张嘴就脱口说出什么来,让楚烨怀疑他们的身份。   女子笑着蹲下身来,揉揉两“鸭蛋”的头,张嘴虽然发不出声音,却吐了个“乖”的嘴型。   见此,所有人不禁都呆了一呆,包括楚烨。   “看吧,姑娘都让你们乖乖在家。”楚烨笑道:“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要出发了,小幺,好好照顾丫丫和蛋蛋。”   看着楚烨带着女子离去,三个小家伙乖巧的小脸纷纷凝重起来。   希望外面赶得及阻止才好……   *分啊分啊*   看罢小花猫带出来的信,略微思索的皇甫煜却道:“不能拦。”   萧勤玉也看了看,点头:“嗯。”   药痴却不能理解的怪叫:“为什么?死孩子,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带进宫去也无动于衷?你不知道那男人打的什么鬼主意?”   见皇甫煜面色顿沉,唐镜明赶紧一把扯开药痴:“笨蛋!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找死是不是?”   “可是……”   唐镜明差点想干脆掐死他:“你是笨蛋吗?说得轻巧,半路去拦,怎么拦?到时候抢是不抢那丫头回来?你不知道那丫头什么脾气啊?抢到她的人有什么用?一不小心让她再也不信任我们了怎么办?她那脑子,千弯万沟的,花样百出让人防不胜防,若非心甘情愿,你就是用千军万马也休想困得住她一辈子!”   药痴想想也是,但:“那我们不抢还不行吗?去拦一拦总成……”   “成个屁!”   唐镜明咚咚咚狂敲他脑袋:“你个笨蛋!说你笨,还真是半点不开窍!拦?怎么拦?不抢人,那伤不伤人?伤人闹大了,人家翻城抓人怎么办?你真当以为楚国皇城是凤国京都啊?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你知不知道?还有,不伤人的话,楚国皇帝以为是那个八皇子为了不让丫头进宫而演的戏怎么办?硬把罪名扣给丫头只怕不是为难那么简单?再加上那个八皇子,你当人家跟你一样是笨蛋吗?万一让他起疑了怎么办?他这么多年总能凭空消失,多半是府里地下有密道,万一他带着丫头挟持那几个小的跑了怎么办?”   “你他xx的,还敲还敲,爷爷我宰了你!”药痴大怒反扑,直接跟唐镜明打起来。   “去去去,一边去。”   老五推开挨着自己这边打的两人,道:“若是能知道得更清楚一点就好了,直接潜进楚国皇宫去把那人给(抹了抹脖子)……了就是。”   “不……”   皇甫煜却笑得诡异道:“若是楚国皇宫里真有人会认出她,倒也挺好,楚国皇帝势必想利用她对付我,到时候,我发兵也名正言顺了,但在此之前……”   抬眸看向药痴:“二哥,她的药做好了吗?”   *分啊分啊*   先到的皇子公主们一看宫里正在摆宴,便立即明白了,楚帝楚后生气是假,假借楚云惜闹事为名要见楚烨一直藏着的女子才是真!   本来,众多子女间楚帝楚后就特别偏爱楚烨,自然对他的事他看上的人格外关注,可楚烨却是个倔脾气,根本软硬不吃,任他们怎么说就是不肯主动带人进宫给他们看,再加上根本打听不到多少那女子的事,心里就更不舒服了,他们身为皇帝皇后也不好自己跑出宫去看……   于是,楚云惜今天一番颠倒黑白,正中他们下怀,倒是出乎意料,楚烨竟然破天荒的答应了,两位自然高兴,也免得气氛不好那个宝贝儿子扭头就走,就命人准备了丰盛的晚宴,把其他皇子公主们都叫上,也好借着年轻人的活跃气息,让气氛不至于太生硬。   而,知晓楚烨会带女子进宫的楚云惜,也先一步将沈香薇接进了宫,还命人将她从头到脚重新仔细的打扮了一番。   只为了:“香薇,你可要好好打扮,待会儿狠狠的把那个老女人比下去!”   “公主……”沈香薇面上哭笑不得,而心里,却也有此打算。   俗话说得好,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今天云惜公主已经把那女子的衣服全拿走了,这会儿就算八皇子能给她找到衣服,却也多少有些不合身,到时候……   “别不好意思,我告诉你,你想做我八嫂,就得在我八哥面前狠狠的把那老女人给比下去!”楚云惜又道。   一旁侍候的丫鬟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笑嘻嘻的插话道:“要不小姐你一会儿跳支舞吧,您的舞跳得可好了,八皇子一定看的移不开眼的。”   沈香薇一听,顿时沉了脸:“清韵,掌嘴!”   “掌什么掌,不准掌!”   楚云惜却站出来挺那丫鬟,笑道:“香薇,我觉得清韵说得有理!我看这样吧,一会我以助兴为由,让大家每人出一个节目,哼哼,我倒要看看那个老女人,她能献出什么来!”   楚云惜想着能让女子出糗想得嗨皮,却没注意到,沈香薇和那个叫清韵的丫鬟暗暗相视了一眼,嘴角就翘了起来。   然,她们也不知,她们的如意算盘也打得太早了……   世间美人千千万,却有很多很多,只是美在外,得靠精致的妆容华丽的衣服衬托,才显得端庄高贵美丽,卸下华丽,她们也不比路人强到哪里去,但,亦有极少数,可以美到极致!   偌大的宴堂,灯明如白昼,细碎的烛光欢快跳跃,像是一层薄纱般的雾气,让一袭月牙白裙的女子宛如踏雾而来的幻境仙子……   她施施然而入,说不出的优雅,五官精致柔美,粉黛未施,却说不出的清新动人,尤其那双凤眸,似水盈盈,却又带着淡淡的冰冷,沉稳的隐匿着一股如能透世的锐利,三千青丝乌黑柔亮,多半如瀑随意散在肩头,只用了一根温润的白色玉簪将部分挽着,却也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惊艳,惊叹!   “她身体稍微有些问题,暂时还无法发声说话,还望父皇母后宽恕。”   楚烨的声音,拉回楚帝楚后被女子惊艳而稍稍迷失了的心神,相视一眼,就在对方眼里看到对女子跟自己相同的赞叹。   楚后微笑着点点头:“既是身体暂时的缘故,那就不必太过在意了,日后总会好起来的,坐吧。”   楚烨谢过,便旁若无人的轻声引着女子入座,而后,把他小桌上的菜都每样试吃过,确认没问题,就当着众目睽睽把他的菜跟她的菜做了交换,低声告诉她什么在哪里……   沈香薇看的面色发青,楚云惜也忍无可忍:“八哥,你堂堂一个皇子,要不要为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做到这个地步?她又不是瞎子!”   “她是没瞎,但也真的看不清楚。”楚烨淡淡说罢,对女子道:“你不用在意她。”   女子没有反应。   没有反应的反应,楚烨早已习惯,但其他人却不习惯,尤其楚云惜,正好又可以借题发挥:“看吧,你给人家掏心掏肺,人家却压根理都不理你!”   “你云惜公主处处针对,她敢如何?”楚烨面带不悦的看着楚云惜:“你明知她无法出声说话。”   楚云惜顿时不服气:“那也可以点头摇头表示啊!”   “呵~”   楚烨轻轻笑了,讥讽道:“那,我让她不用在意你,她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你敢说,她摇头的话你不会说她是不承我的好意?倘若她点头的话,你不会说她是在藐视你?”   楚云惜顿时语塞,面红耳赤。   “好了好了,都是小事,不要吵了,尤其是你,云惜。”始终观察着女子的楚后未免兄妹吵得更凶,楚烨一怒之下动起手来,适时的出声,并横了楚云惜一眼,警告她不要再说了。   楚云惜撅嘴,虽然不服,倒也没笨到看不出楚后给她眼神提醒楚帝在旁边,太出格了,后果严重。   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很快她又坐不住了,并见气氛已经恢复,就提议起每人表演一个节目助兴,楚帝楚后自然高兴,便点头答应了。   沈香薇舞技确实了得,轻如鸿柔似水,婀娜舞姿赢得满堂喝彩,连楚帝楚后都不禁频频赞好的打了赏,可偏偏,楚烨却不削一顾,数度她借舞步自他面前过,他都在低头仔细为女子剔鱼骨。   “别急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会准有好戏看。”   楚云惜低声安抚郁闷死的沈香薇,就扭头跟兄弟姐妹们一阵打眼神,而后就笑嘻嘻道:“诶,那位姑娘,就是住在我八哥府里那位,既然来都来了,也不能光看啊,趁着大伙儿这么高兴,难得我父皇母后也都在,你也表演一个嘛,可不要告诉我你什么也不会呀,我八哥文武双全样样精通,他看上的人,总不至于只有一副皮相而半点长处都没有吧!哥哥姐姐嫂子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顿时,众人纷纷附和,皇子们满眼期待,而公主皇子妃们,则个个幸灾乐祸坐等看戏。   女子能搬出来表演的,无非就是琴棋书画,而她眼睛不好,想表演棋书画是不太可能的,剩下的琴嘛,呵呵……   楚帝楚后听到女儿那番话都面带几分不悦,有更何况楚烨?   他面色一沉,就喝道:“楚云……”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因为楚烨如果连名带姓喊一个人的话,那就是他真的生气了,而且很生气,所以……   楚云惜顿时吓得面色发白,慌慌张张正要说话,就见女子站了起来,而楚烨也因此而陡然收了声,蹙眉对她又恢复了柔声道:“你可以不用管她们……”   女子却对他比了个要弹古筝的姿势,而后,微微向高位上的楚帝楚后颔首福身,便慢慢的走向。   楚烨赶紧起身跟上:“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帮你拿琴和桌椅来。”   女子果然站定在那里,静静的等着楚烨帮她把琴和桌椅搬来,那姿态,恬静而优雅,半点不被四周围的注目影响。   高位上,楚后不禁轻叹:“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女子,只可惜了……”身世不明!   他们,再怎么让步,也无法接受一个身世不明的人做他们皇家的媳妇!   楚帝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而这时,桌椅已经准备好了,楚烨也已经拿到了琴,却不知为何,他忽然抬手拨了拨琴弦,顿时,连着三声弦断声刺耳传出。   众人惊愕,纷纷看去,却见楚烨扭头看向楚云惜,墨眸微眯额角青筋窜动,忽的举起那把琴就向琴师脑门砸去……   众人纷纷吓得面色大变,眼看那琴师就要当场脑浆迸裂,却忽然,一只白皙的纤手将琴挡在了半空!   楚烨比众人更吃惊,虽然察觉时已经收势,但他还是不放心的拉过女子的手去检查,气道:“你怎么过来了?有没有受伤?你,你傻的吗?竟然就这么伸手出来挡!”   女子抽回手,伸去取琴,指尖轻轻掠过琴弦,靠听觉分辨断了的是哪根弦,神色由始至终淡定恬静,不起半丝波澜。   楚烨无奈,只好横向那琴师,问:“这里有预备的琴弦没有?”   琴师刚刚死里逃生,浑身哆嗦得不像话,根本发不出声音,只能拼命摇头表示。   楚烨再度大怒,却就见女子抱着那把断了三弦的琴走向已经准备好的桌椅处,赶紧跟上去:“已经断了三弦,你不必勉强……”   四周围也开始低低窃语。   “不会吧,她真准备用那把断线的琴弹奏?”   “怎么可能弹得出!”   “是啊是啊……”   可,美妙的音符伴随着女子游动的指尖流淌出来时,所有人都惊呆在了那里,就连楚烨也一样,若不是知道那琴是少了三弦,只会以为她所要演奏的曲子,本来就是不需要那三个音的……   沈香薇的面色变得愈发难看,看着女子的目光,也愈发阴狠。   而,此时宴堂外,也有很多人听到了那略显怪异却十分奇妙动听的琴声,有一个年轻的内侍还惊异的“咦”了一声。   旁边的人低声问:“平子,你咦什么?难道你听过这首曲子?”   平子嘿嘿笑了两声,直道“怎么可能”搪塞过去,而眼,却往宴堂那边看去不知所思,后来还特地为了确认,跑去偷看离席的人,竟然……   还真的被他看到了!   *分啊分啊*   宴散时,楚云惜忽然一反常态,竟然邀请女子在宫中留宿,给她做伴,却被楚烨直接拒绝了。   楚云惜立马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又闹起来:“八哥,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懂吗?你不在意,人家姑娘还要脸呢,男未婚女未嫁的住在一起,这算什么事?还是说,她现在是给你暖床的侍……”   啪!   楚烨扬手就直接给她一个响亮的耳光,不但打断她的话,更把她整个人都扇飞撞到了墙上去,看着她结结实实喷了一口鲜血还不够,又人影一闪的掠了过去,一把将她拎了起来:“楚云惜……”   楚帝楚后还没走,顿时吓得面色大变,高呼住手,并让人上去拦,不然,楚云惜真的会被他活活打死,可,正怒极的人,越拦只会越火大,除非……   女子本不想掺和,可楚后却出声哀求她,并道:“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烨儿为了你而打死自己亲妹妹啊。”   话都说到这份上,女子还能袖手旁观吗?只好走过去,拽了拽楚烨,险险阻止了他活活拍死楚云惜。   楚烨看了看女子,叹了一声,便扔垃圾似得扔开楚云惜,而后对众人道:“你们都给我听清楚了,把你们的眼睛嘴巴放干净一点,她不是你们可以随便羞辱的人,只要她肯点头答应我,我随时娶她进门为妻,我楚烨这一生唯一的正妻!”   说罢,拉住女子就走:“我们走。”   楚帝楚后面色微妙复杂的相视一眼,叹气。   *分啊分啊*   出了宴堂,女子就要挣开楚烨的手,却忽然感觉有一股视线定在自己身上,不露痕迹的斜眸看去,却是一片模糊……   该死!   她看不到!   到底是谁?认识她的吗?为什么,用那种愤恨的眼神看她?   女子若有所思,一时忘了要挣开楚烨的手,却让余怒未消的楚烨为此而惊讶得分了神,还真没注意到那些内侍里有一个人,目光阴毒。   倒是,女子很快就回过神来了,直接挣开楚烨的手,抿唇沉眸,明显不高兴。   楚烨不禁失望,暗想刚才没被挣开,多半是她给他留点颜面,但还是轻声而坚定的道:“虽然当着那些人面前那么说确实不对,但是,我说的是真的,我是认真的。”   女子抿了抿唇,不理会他,直接上了马车。   楚烨无奈,只好先上了马,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却不想,回去之后,女子直接快步回房,硬生生把他挡在门外,连丫鬟都不让进。   “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说,可我真是认真的。”   “你真那么生气,可以打我出气,不要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面好不好?至少让翠儿她们进去陪陪你。”   不论楚烨说什么,丫鬟们怎么哀求,女子就是不理会,甚至还嫌他们吵得烦的摔东西,用沉闷的巨响告诉他们,她觉得他们很烦。   “好好好,我们不吵你,你早点休息,小心一点。”   楚烨软着声道,当真退了开去,却没退出多远,就吩咐翠儿去把几个孩子都带过来,而后吩咐其他三个:“好好看住姑娘,若是她有个闪失或者不见了,我扒了你们的皮!”   三人琴瑟颔首应诺,待到翠儿将几个孩子带来,楚烨就轻声告诉他们,他不小心惹了女子生气,让他们帮他去哄哄她……   看着女子到底还是开了门,让几个孩子进去,也让丫鬟可以顺势溜进去收拾,楚烨才稍稍松了口气,就那么坐在院中的亭子里静静的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几个孩子都困了,被丫鬟鱼贯着带出来……   “你们两个想不想跟姑娘睡?”楚烨忽然问两“鸭蛋”。   两“鸭蛋”顿时精神起来,大眼闪亮的直点头。   “那你们必须答应我,要帮我在她面前说我的好话,让她不再生我的气。”楚烨笑着轻声诱惑:“只要你们能办到,想要什么都可以。”   两“鸭蛋”自然是满口答应,很快又飞着回了小楼去敲门:“姑娘姑娘,快门,丫丫(蛋蛋)要跟你谁,快门快开门……”   看着女子开门,把两“鸭蛋”领进屋里,却始终不肯看他一眼,楚烨苦笑,原地蹲了一会儿,才离去。   一出院子,就有人迎了上来:“八皇子,去凤国的人回来了。”   楚烨:“怎么样?”   “武王府那两个孩子还在府里,也跟往常一样,时不时进宫一趟,武王则去了青龙营。”   “确实?”   “确实。”   楚烨抿唇,回头看了看那间院子,不知意味的喃喃道:“……是吗……”   “那要不要属下再去一……”   “不用了。”楚烨淡淡道。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分啊分啊*   房里的烛光轻轻摇曳了下,床上的女子立马醒了过来,却也不及睁眼,就再度坠入了梦乡里。   “你这么机敏,有时候还真挺麻烦……”   一身夜行劲装的皇甫煜轻笑着在床边坐下,瞥了瞥女子床内侧正熟睡的两“鸭蛋”,嘴角的笑纹顿时就更深了。   大手轻轻捧住那女子的一侧脸颊,眉头就不禁拧了起来,心疼的责备道:“你啊你啊,又不好好吃饭了吧,瞧,脸都小了。”   轻叹着,另一手从身上掏出一只小竹筒,摇了摇,又笑了:“二哥有时候还是挺善解人意的嘛。”   说着,打开竹筒的塞子,边微微扬颈含了一口,边巧劲捏开女子的嘴,而后低头,将含在嘴里的药送进女子口中……   如此这般一口一口将药喂完,武王大人的某病状就又开始发作了,拧眉看着那只再也倒不出一滴药汁的空竹筒,抱怨道:“怎么这么少?分量真的够吗?”   好在药痴大师不在,否则一定喷他一脸口水:你丫个死孩子想趁机吃豆腐就明说,说什么药少!是药三分毒,能当鸡汤喝吗?   当然,药痴大师不在,任何一个可以吐槽的人都不再,所以,武王大人可以名正言顺的无耻到底,只见他余光一扫,瞥见桌上的茶壶,旋即两眼就放光了。   “唉,谁叫你这么机灵?我这也是安全起见,绝对不是为了亲你而灌你喝水,我只是为了给你洗洗嘴巴,免得明天一早你醒来满嘴药味,起疑不要紧,误会是那个什么鬼王子干的就不太好了,就算你为此气得要宰了他,我也不会高兴,没道理明明是我干的勾当却你想成是他,对不对……”   于是,武王大人理直气壮的用一口水把女子的嘴里里外外的“洗”得一点药味都没有,才大摇大摆,哦不,应该说是放心的离去才对。   于是,女子大清早醒来,脸就红成了猴屁股似得。   天啊,她竟然做了个华丽丽的春梦!   而且,那个该死的春梦,病毒似得,自那天晚上之后,无论她怎么防怎么小心,还是大摇大摆的天天晚上来!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现在嘛……   八皇子府里又来客人了,当然,是某些人纯当八皇子府是自己家一样,不但不请自来,还带着朋友来,只是他那些朋友,竟然有人让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让偶然在府里遇上他们的她,怔在了那里。   是谁?来的是谁?   正想着,又来人了,竟然是楚云惜和沈香薇。   某种程度而言,这云惜公主还真是不怕死到让人肃然起敬,昨天才差点被打死,今天却竟然顶着个半肿的脸又来了,而且……   无视七皇子和他朋友,拉着沈香薇就直接冲到女子面前,可怜兮兮的忏悔:“姑娘,对不起,昨天晚上是我不对,您大人大量,就原谅我心直口快吧,让八哥别生我气了好不?我们跟你做朋友。”   没来由的,女子笑了。   正文 248 祝六月雨0912生日快乐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黄鼠狼给鸡拜年,图的什么?   不就是为了吃鸡!   可是……   两位小盆友有当黄鼠狼的宏心壮志之前,好歹,也先仔细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只“鸡”好么……   然,见她笑了,楚云惜就自动理解成了她愿意了,或者,伟大的公主大人意识里根本就没有“被拒绝”三个字,无论何时都只以她的想法为标准答案,于是,也直接笑了个肿脸花开,一副已然跟她熟稔起来的模样拉住她的手:“那就说好了,今天开始,我们是朋友了,好朋友!”   沈香薇也微笑着打招呼:“你好,之前我们见过好几次了的,我叫沈香薇。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麺魗芈浪”   女子抽回手,直接看向楚云惜和沈香薇身后的七皇子等人。   她的冷淡,让楚云惜和沈香薇均很不满,觉得她是故意给放低身段的她们难堪,甚至欺她眼睛不好,堂而皇之就在她的面前交换了个眼神,却就听到身后七皇子提醒似的咳了声。   略显斥责的道:“云惜,怎么还是这么没礼貌?也不看看有什么人在就这么横冲直撞,还拖累着香薇一起失礼!”   “七哥,你也太偏心了吧,什么叫……”   楚云惜回首应话,却话没说完,就一下定在了那里。   刚刚拖着香薇冲进来的时候,她只看到几个人和她七哥一起走的背影,倒是真没多加注意,只当是平日里那些公子哥儿,却不想……   竟然有好几张陌生面孔,尤其那身穿白袍面带半脸银制面具的男子,虽然特制的银色面具不规则的形状巧妙遮去了他半脸,让人无法看清面具下究竟是怎样一张脸,但,刀削般棱角分明的脸型轮廓,斜飞入鬓的龙眉,挺拔的鼻梁以及淡色却弧形漂亮的薄唇,无一不在向人张扬,那是一张足以倾倒众生的俊美脸庞,尤其那双黑眸,静静的隐秘在面具下,若隐若现,却如深不见底的漩涡一般,不慎与之对上,立即便整个灵魂都被吸了进去……   她七哥也是生得一等一的俊美,可跟这个不过露着半脸而已的男子一比,却就瞬间被比下去了。   楚云惜怦然心动,不禁直接冲他走了过去,张嘴就道:“喂,把你的面具摘下来看看。”   一听,所有人都怔在了那里,但,他却犹似根本没听到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前方,冷冰冰的。   沈香薇回过神来,赶紧去拉楚云惜想化解尴尬,低声道:“云……”   楚云惜却不领情,仰着脸看那个头比她高出很多的白袍男子,摆起公主架子来:“喂,你聋啦?我在跟你说话!我让你摘下面具让我看看。”   “云惜!”   七皇子低斥:“不许对我的朋友无礼。”   楚云惜却不理,冷哼一声,挥手就要自己去把白袍男子的面具取下来,却,半空就被一支突兀冒出来的白玉箫给挡住了。   “一眼命价。”   淡淡的声音,低沉磁哑中夹杂丝丝彻骨的冰冷,明明是毋庸置疑的警告,却说不出的迷人,引得楚云惜抬眸,猝不及防就跟他面具下的冰冷黑眸对上,霎时间,如坠冰窖!   “云惜!”   七皇子惊怒声间一把扯开楚云惜,狠狠瞪了她一眼,而后歉意的对那白袍男子道:“小兄弟,不好意思,我这妹妹从小就被宠坏了,没规没矩的,我替她的失礼向你道歉。”   白袍男子抿唇不语,倒是收回来了那支白玉箫,而眼,却直接就看向了立在那里的白裙女子,还,走了过去。   突兀的行径,引得众人又是一讶,却见他忽然在女子三步外停下,而后有影掠动,跟着楚烨便站在了那里,直接横在中间将女子挡在身后。   楚烨定定的看着那白袍男子,微微勾唇笑道:“她似乎并没有招惹到你吧。”   “是没有,不过……”   萧勤玉直直的回视楚烨,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唇:“倒是跟她有过几面之缘,所以,想打个招呼而已。”   楚烨惊得窒了窒,审视般的看着萧勤玉,揣摩他的话是真是假,他的身份,以及,他到底可能会知道多少!   他正神思飞转,萧勤玉又开口了:“虽然只有几面之缘,但,她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会被人认错的路人……”   顿了一下,他的声线依旧冷冰冰的,却透出一股饶有兴味的挑衅来:“所以,要~灭~口~吗~?”   这话,顿时让所有人惊得怔在了那里。   虽然不明显,但楚烨的面色确实变得微妙了起来,目光从萧勤玉身上,滑向七皇子身后的那四个陌生面孔上。   纵是他也看不出四人易容了没有,只看得出四人身材相近,高矮也差不多,年龄在二十到二十七八之间,有三个是随从打扮,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谁是谁的随从,但个个深藏不露,尤其……   那个长发随意束起,一身浅青长袍手里把玩着纸扇,正不胜无聊一般兀自欣赏着府中景致的!   看起来很年轻,却,强得难以预测!   “小兄弟,你可真幽默。”七皇子丢下楚云惜笑着走了过来,给楚烨解释:“八弟,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与我结识了多年的好朋友,人称小兄弟。”   楚烨挑眉,笑道:“小兄弟?这称呼可真奇……”忽然想到了什么而愣了一下,立马重新审视起萧勤玉来。   七皇子一看就知道他是想到了萧勤玉的身份,顿时有些得意洋洋起来:“八弟好眼光,没错,就是他,那位大名鼎鼎的‘合作者’!”说着,拨了拨楚烨:“我告诉你,你可对小兄弟客气一点,他可是父皇一直都很想见见的大贵客!”   楚云惜也凑了过来,倒是比先前的嚣张蛮横低调了很多,低声问七皇子:“七哥,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七皇子瞥了她一眼,哼道:“说了你也不知道,总之就是大人物,女孩子家家问那么多干什么,一边去,一边去。”   “我不嘛……”楚云惜抱着七皇子的手臂撒起娇来,杏眸自以为不露声色的偷偷斜向萧勤玉。   七皇子自然看到了,也顿时心生一计,可……   看了看楚云惜半边淤肿未散的脸颊,他实在忍不住的低头凑近她耳边低声道:“虽然你今天也敢出门确实精神可嘉,但是,你确定真要顶着这张脸在人前晃来晃去?”   经他那么一提醒,楚云惜才猛然想起自己的脸昨天吃了楚烨一耳光,虽然已经抹了药膏但肿还是没消完,而她还又向来没有戴面纱的习惯……   顿时俏脸一烧,狼狈遁逃,却没出几步,又折了回来,一把将七皇子拖到旁边,低声问:“那个人……他会在这里多久?”   “哪个人?”七皇子故意装傻。   楚云惜气极,却又忍不住羞赧:“就是那个啊!你说的那个小兄弟。”   “哦~”   七皇子拖了个长音逗了逗她,见她面红耳赤后倒也没有继续下去,笑道:“虽说他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不过,放心,凭我跟他的交情,留他些时日不是问题,而且他这段日子也住在我府里。”   “真的?”   楚云惜惊喜呼了一声,顿时觉得尴尬,赶紧跑向沈香薇那边,准备要走的,却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的又拖着沈香薇折回头来,直奔那白裙女子。   “姑娘,既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就不介意帮我个忙吧。当然,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让八哥给我弄些药膏。”楚云惜指了指自己的肿脸:“八哥做的药膏比太医院那些老头做的好用多了。”   楚烨蹙眉,头也不回道:“云惜,我警告过你的吧,不要骚扰她!”   楚云惜到底还是对昨晚的事心有余悸的,一听就不禁立马炸毛般的躲到女子身后,却又忍不住嘴贱道:“我哪有骚扰她!我刚刚已经很诚意的跟她道歉了,而且我跟她已经握手言和做朋友!八哥,你太霸道了,你这是要害她孤孤单单的连个朋友都没有吗?”   话音一落,楚烨就见萧勤玉几不可见的挑了挑眉,顿时气得他后悔昨晚没干脆点直接把楚云惜扇死。   咬咬牙,他道:“我没有!”   该死!   为了不让父皇母后一开始就对她偏见太深,把他们兄弟不和的责任硬推给她,他才没拦着他们频繁带人进进出出他的府邸,却没想到,竟然一下就给他招来这么多个麻烦人物!   “呐呐呐,八哥,姑娘都点头了。”   明明女子什么反应都没有,楚云惜却兀自嚷嚷起来了,还颇有那么回事:“你看你看,她也希望我的脸能早点好起来!姑娘,你真好,跟你做朋友果然是对的。”   说着的同时,还一把抱着女子,一实际行动来证明她们真的成朋友了。   而事实是,若不是脚边有几个小孩子在,免得看不清楚的情况下不小心误伤,女子已经早把她甩开了。   不过,虽然她什么都没有做,可明眼人还是看出了她淡然之下的若隐若现的不悦,包括沈香薇!   沈香薇拽了拽楚云惜,目敛胆怯的看着女子,好像女子下一刻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一般:“云,云惜,不要这样啦,你这么抱着人家会不舒服的……”   倘若此时站在这里的是别人,恐怕多半会觉得她的模样楚楚可怜而心生怜惜,可偏偏,此时在场的不是别人,当中,也就七皇子的随从有这种想法而已……   楚烨忍着没发作,道:“在书房,自己去拿。”   楚云惜顿时欢呼一声,一手拽着女子,一手拽着沈香薇,就要走,却被楚烨拦住了:“你去拿你的药膏,拖着她做什么?明知她眼睛看不清楚还要拖着她跑,你就这么跟她做朋友?”   “人家一时忘记了嘛。”楚云惜委屈,松开了女子,就听到沈香薇也道:“云惜公主,香薇就在这里陪着姑娘等你吧。”   楚云惜想了想,点点头:“我去拿了药膏就回来找你们。”说罢,提着裙摆就一溜烟跑了。   “能不能借一步说话?”楚烨问萧勤玉。   七皇子一听,顿时不悦就要开口,却被萧勤玉抬手拦了拦,薄唇几不可见的微微勾起:“生意人,最喜欢的就是跟人谈生意。”   楚烨抿了抿唇,看了看那浅青色长袍的男子,道:“那就和你的朋友一起吧。”   萧勤玉微微颔首,表示可以。   楚烨这才转头看着女子,轻轻道:“我跟他们有点事说,先走开一下,你先带几个孩子回院子好吗?”斜了她旁边的沈香薇一眼,又道:“不喜欢香薇做伴,可以不用理她。”   沈香薇一听,顿时面色难看得发青,好在有面纱遮掩着,但明眼人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只是,在场除了七皇子有些饶有兴味外,没人想理她就是了。   女子面无表情的一手拉着满月春芽,一手拉着两“鸭蛋”,直接转身离去。   她还在生气……   楚烨墨眸暗了暗,抿了抿唇,又转身看回萧勤玉,现在,先搞清楚这些人的目的和真实身份再说。   “请。”   *分啊分啊*   虽然被楚烨那么说很难堪,但沈香薇还是跟上了女子,并很快等回了楚云惜。   满月虽然对上次的落水还心有余悸,可到底也只是小孩子而已,经不住什么诱惑,有好吃的好喝的,就很快又被沈香薇和楚云惜哄住了。   春芽倒是有些警惕,可偏偏又有那么点贪心,一样好处也不想落下自己那份,更自打昨天萧勤安背着她跑来跑去的找人又送回府后,就对萧勤安好感猛增,自认为可以把萧勤安拉进她们一伙,做什么都拽着萧勤安不可,于是……   萧勤安为了做好这个一碗水端平的好“哥哥”角色,不得不应和,以至于五个孩子就这么三个跟沈香薇和楚云惜玩开了,被动的搞得女子也不好直接扔下三个孩子带着两“鸭蛋”走开。   可,沈香薇总有心事般的玩不开,笑得牵强。   楚云惜实在看不过去,不禁问:“香薇,你怎么了?”   沈香薇的丫鬟清韵也忍不住低声问:“小姐,难道你是为刚才八皇子那番话……”   “清韵!”   沈香薇惊声打断清韵的话,还真是断得恰到好处,足以让楚云惜都能听出个大概,引得她立马追问:“我八哥又说了什么话?”   沈香薇摇头,还特地横了清韵一眼,警告她不能说。   “哼,你们不说,我照样有办法知道。”楚云惜冷哼一声,笑对向满月和春芽:“满月,春芽,告诉姐姐,刚才八皇子说了香薇姐姐什么?”   春芽到底大一些,懂事一点,顿时面色微变低下头去默默咬糕点,又在楚云惜掏出两片金叶子给满月时后悔了。   可后悔也来不及,满月惊呼一声“真漂亮”,就老老实实招了:“八皇子让姑娘别理香薇姐姐。”   一听,楚云惜顿时尴尬了,看向沈香薇,就见她面色难看的红了眼眶,赶紧道:“香薇,你别哭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八哥那个人就是那个样,看着很好说话,其实嘴毒得很……”   “我没事。”   沈香薇抹抹眼角,笑得惨淡惹人心疼。   楚云惜实在没辙,只好横眼向清韵,示意清韵帮忙劝一劝。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每次她不小心把香薇惹红了眼,都亏得清韵从旁帮忙,很快就能把香薇逗笑。   果然,清韵眼珠子转了转,就直接岔开了话题:“小姐,要不要出去走走散散心?对了,奴婢昨天还听人说起,月老祠里那块姻缘石可灵验了,凡是摸过它的人都如愿以偿的得了好姻缘呢,要不……”   沈香薇一听,顿时有些心动的忘了伤心,却又道:“清韵,那些道听途说的事怎么能信以为真。”   清韵顿时委屈了:“可是小姐,不试试怎么知道?都说很灵验啊,试一试又有什么关系?”   楚云惜早已两眼发亮,立马附和:“就是就是,香薇,去试一试又不会怎么样,走吧走吧,一起去,我陪你去!”   一旁始终静默的女子唇角几不可见的翘了翘,暗想这个楚云惜还真不是普通的好骗,但也不得不说,沈香薇确实有个好丫鬟,两人合作默契,轻而易举就将楚云惜玩弄于鼓掌之中。   这时,被楚云惜怂恿得“心动”而答应了的沈香薇看向女子,又为难了,边冲楚云惜挤眉弄眼,边低声道:“云惜公主,这不太好吧?你不是说今天要跟姑娘好好相处,化解之前的误会和隔阂好好做朋友的吗?”   楚云惜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是是是,但是我们也可以带她一起去啊。”说着,就扭头靠近女子,道:“姑娘,你要不要也出去走走?虽然月老祠有点远,可是现在天色还早,我们完全可以傍晚就赶回来,一起去嘛。”   女子想拒绝,却感觉有只小手在手心里飞快的写下“去吧”。   女子很惊讶,“丫丫”那么小竟然识字还会写,而且,龙飞凤舞似乎写的还不错!   这孩子完全是要逆天的节奏……   不过,这孩子识字,有些事就好办许多了,虽然也奇怪“丫丫”为什么让她和楚云惜她们一道出门,但还是答应的点了点头表示。   而且,她虽然看不清楚,但耳力却很好,她刚才已经听出了萧勤玉的声音,并由此而推断出,皇甫煜也在!   感叹他们确实厉害,竟然轻而易举就进来了,还,三两句就把楚烨给威胁到,就忍不住好奇起,这两个孩子什么时候又跟他们“串通”了什么,竟然能瞒过了楚烨的眼……   所以,她答应了出门,觉得出门后就会知道答案。   这时,沈香薇还不忘虚伪的来一句:“云惜,这,这不太好吧……”说罢,还特地的努努嘴向云儿等人,提醒楚云惜。   楚云惜却不甚在意,脱口就道:“没关系没关系,八哥宠这个女人宠到极点,从来不限制她的自由,只要她乐意跟我们一起出门就行了,八哥也不会说什么。”说罢,才猛然想起自己对女子的称呼有问题,忙讪讪加一句:“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女子浅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   云儿等人劝不住,只好派了翠儿去跟楚烨通报,却不想,楚烨竟然还跟萧勤玉等人说着话,并事先有令,不许任何人接近。   翠儿无奈,只好告诉侍卫,女子要跟楚云惜去月老祠,让侍卫一会儿转告楚烨,就匆匆回去跟云儿等人会合了。   女子在八皇子府的自由确实不受限制,门房从来不会拦,虽然看到她这回跟楚云惜和沈香薇一起出门觉得有些奇怪,但看着云儿等人都跟着,还带了几个侍卫,也就没想太多的直接放了行。   带着五个孩子,沈香薇那辆马车实在塞不下,因而云儿也命人准备了一辆。   “几个孩子都跟着你坐一辆马车的话实在太挤了,就让满月和春芽跟我们一起吧。”沈香薇好心般的提议道。   楚云惜自然无所谓,倒是,春芽怎么也得拽着萧勤安一起,而萧勤安也怎么都要跟女子和两“鸭蛋”一车。   “上次不小心跟丢了姑娘,八皇子很生气,我怕……”萧勤安可怜兮兮的说着,却怎么也哄不住春芽。   萧勤安一向最懂事,云儿等人看着不忍心,便道:“你就跟春芽一块儿吧,姑娘我们会仔细照看着的,不然再拖下去,傍晚就赶不回来了。”到时候,八皇子肯定更生气!   “就是就是,你怕什么,有我们这么多人给你顶着呢!”楚云惜大言不惭道,完全忘了自己昨晚还差点被楚烨活活打死。   于是,萧勤安很“无奈”的“只好”上了沈香薇的马车。   路上,清韵在沈香薇的吩咐下,买了不少小吃给满月和春芽,还顺理成章的包了一份给女子这边。   两“鸭蛋”兴奋的惊呼着开吃,又很快放下,而后一左一右的趴在女子耳边低声:   “有迷药,不要吃哦。”   女子挑了挑眉。   *分啊分啊*   一只小鸟飞进院,落在树上的枝头喳喳叫了几声,又飞走,很自然的景象,谁会去多加怀疑什么?   倒是,本就对楚烨和萧勤玉的谈话不慎感兴趣的浅青色长袍男子,这会儿更没耐性听他们哑谜来哑谜去,对萧勤玉道:“你继续,我出去走走。”   萧勤玉点头:“晚上一品香。”   “嗯。”浅青色长袍男子点头,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七皇子猜那人就是传说中的神风门的人,处于什么位置还无从确认,倒是想跟上去结交一下,可他现在更好奇楚烨和萧勤玉的对话……   听起来,似乎“小兄弟”知道那个女子的身份,正狮子大开口的隐晦讹诈着老八呢!   楚烨抿唇,只是看着那个浅青色长袍的男子离去,总觉得那个人给他不好的感觉,可,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好,何况,他得先搞定眼前这个“小兄弟”身份的萧勤玉!   *分啊分啊*   马车晃晃悠悠,到达月老祠山脚下,女子和两“鸭蛋”却“睡着”了,还睡得挺香,竟然云儿叫了几声都没醒。   正想爬上车去检查,就听到沈香薇道:“可能是晚上没睡觉,马车里晃着晃着就睡着了。”看了看车厢里一大二小三人,笑了:“看他们睡得这么好,就别吵她们了吧,我们先上去,一会儿他们醒了,在上来就是了。”   楚云惜的恶劣行径还记忆犹新,云儿等人也实在不想让女子跟她们太亲近,自然巴不得楚云惜和沈香薇先上去,而后她们叫醒女子和两“鸭蛋”,直接扭头回去。   这一回,萧勤安说什么也不愿跟着上月老祠了,而春芽也为此而跟着留了下来,只满月跟着楚云惜和沈香薇上山。   待人走远,紫儿就忍不住喷声了:“这个满月真是的,还真有奶就以为是亲娘了?”   “算了算了,小孩子,懂什么。”云儿劝道,又对其他人道:“我去叫醒姑娘,你们小心些,我总觉得有些不详。”   说着,就准备上马车,却这时,拉车的马儿竟忽然吃痛一般的长嘶了声,就忽然狂奔起来,愣是把云儿等人甩摔在了地上。   太忽然,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等随行的侍卫反应过来,马儿已经拖着车跑出些距离了,惊得他们顿时面色大变,慌忙去追……   *分啊分啊*   “姑娘,别怕,有蛋蛋在。”   “对,姑娘别怕,丫丫会保护你。”   颠簸的马车里,两“鸭蛋”的安抚让女子好一阵哭笑不得。他们到底哪来的自信?   不过,她正想抱着两“鸭蛋”挑下颠簸的马车时,八皇子府的侍卫就追来了,还有人飞跳上拉车的马儿背上,让马儿暂时安静了下来,却,就有人冲了出来,跟侍卫一阵凶狠的拼杀,而后,有人忽的掀开车帘子。   见到女子和两“鸭蛋”都醒着,正瞪大眼睛看着他,那人怔了一下,也没多想,就恶狠狠的道:“不许叫,出来。”   女子不露痕迹轻拍了拍两“鸭蛋”,暗示他们不要乱动,率先弯身往外,就在那人想伸手扣住她前先一步扯住他的手就是狠狠一拧。   啪嚓一声,那人的手生生被女子看似纤细的手拧断,更只来得及痛呼半声,就被女子手疾眼快的带着他吃痛挥来到刀子去抹了他的脖子……   一气呵成快狠准,看得两“鸭蛋”瞪大眼张大嘴,发出一声惊艳的“哇”~   女子哭笑不得,一般情况下,小孩子遇上这种情况不是该吓得浑身发抖或者放声大哭的吗?他们竟然惊叹……   后来她才知道,武王大人虽然是个绝对尽职的奶爸,却也同时是个很变态的奶爸,基本把两小家伙当小变态养,去哪都带着他们,包括战场,于是,连尸山血海都看习惯了的“鸭蛋”小盆友而言,一两个人被抹了脖子而已,实在太小儿科了,完全不可能能在他们强大的心理上吹起半点波纹。   女子解决掉一人,手势让两“鸭蛋”等一下就要冲出去,却又有人先一步出现,直接帮她把剩下那些人全解决了,快得等同秒杀,而后,她就听到往外冲的两“鸭蛋”欢快的呼声。   “爹!”   是他!   女子惊愕,跟着就听到咚咚两声敲头声,和皇甫煜的斥责:“胡闹!要是我赶不及怎么办?”   “呜呜,好痛,爹坏银,爹笨蛋……”   两“鸭蛋”抱着自己的脑袋边哭边骂,委屈得不得了,更一左一右就整齐的倒进女子怀里,蹭来蹭去的告状:“娘~,爹好坏,呜呜,他打我们,他老打我们,都把我们打笨了啦,可是大家又都好怕他,谁也不敢拦他,你快想起来嘛,爹最怕你了,有你保护他就不敢打我们了,我们需要你保护……”   虽然奶声奶气听着确实很可怜,可,他们未免也说得太顺溜了点吧,而且……   “咳咳。”皇甫煜清了清嗓子,对女子道:“你别理他们,他们很能胡说八道。”   女子忍俊不禁的笑了,为这奇特的父子三人。   这时,又有马蹄声传来,想必是楚云惜的随行侍卫闻讯追了上来。   “抱歉,我还想跟你在多处一会儿……”   女子才听到皇甫煜这么一说,就觉腰间一紧,而后,伴随着两“鸭蛋”的欢呼声,他们……   跳崖了!   是的,真的,他就那么一手圈着她的腰一手拎着“丫丫”,脖肩上托着“蛋蛋”,毫不犹豫就这么纵身往路边的悬崖跳了!   女子结结实实的汗了一把。   就算她看的再不怎么清楚,也至少还是能从时间判断出这崖很高,很高啊喂,他竟然……   能安然无恙的着陆,她还真不知道该先赞他够牛逼,还是该先夸两“鸭蛋”好气魄,尤其是“蛋蛋”,他丫居然也不怕半空没抓稳直接摔成肉泥!   见女子面色不好,皇甫煜顿时觉得自己太过莽撞了,现在的她已然不能跟当初的她相比,她现在视力不好还失忆,难免不被吓到……   不禁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抱歉,吓到你了吗?”   两“鸭蛋”当即出声帮忙,一左一右的拉住女子:“娘,别怕别怕,爹很厉害的,摔不着咱们的。”   女子很尴尬,一为皇甫煜的不知所措,二为两“鸭蛋”那奶声奶气一口一个的“娘”。   她想让两“鸭蛋”不要这么叫她,至少不要现在就叫得这么顺口,可是,一想到两个小家伙有可能会为此而很失望,又不禁有些不忍心,纠结了下,就用自己不能发声这点含糊过去了。   唉,她是不是对这些忽然冒出来的亲戚,太纵容了……   “如果你不乐意,我现在可以送你回八皇子府。”   皇甫煜虽然这么说着,语气却是有些不太情愿的,女子哪能听不出来,却又不知为何,竟觉得,如果她点头,他真的会就这么送她回八皇子府。   算了,出来都出来了,何必急着回去,而且,她现在也确实不想见楚烨……   女子微微勾唇,摇了摇头,便随意的漫步起来,可,他还真是挑了个好地方着陆,坑坑洼洼的,害得看不清楚的她没出两步就华丽丽的踩了个坑。   “小心。”   父子女三人同时惊呼,不但当爹的皇甫煜手疾眼快扶住了她,两个小的也不甘示弱,一左一右使劲撑住她的腰,企图帮她保持平衡。   那感觉,很奇妙,女子只觉心头一片暖,不禁微微有些动容。   “这里不平整,还是我扶着你走吧。”皇甫煜道,语气有点小心翼翼,似乎怕她反感。   他还真是了解她……   女子暗叹。不过,如果换成别人,她真的会反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是他就是不会,可是……   为什么呢?   女子扭头看着皇甫煜,努力想看清他的容貌,想看看能不能记忆里某个影像重叠,却没能成功,她还是一点也看不清楚。   有点挫败的,她点点头,表示愿意让他扶着走。总比看不清楚横冲直撞的摔个四脚朝天好不是?   不想,她这点头,却顿时让皇甫煜兴奋不已,就差没直接拦腰将她横抱起来转几圈。   倒是,两“鸭蛋”也不甘示弱。   “娘,丫丫也扶你。”   “娘,蛋蛋也扶你。”   “什么鸭鸭蛋蛋,亏得你们想得出这样的名字来。”皇甫煜没好气道:“好好报自己的名字。”   女子惊讶了下,难道两“鸭蛋”不是叫“鸭蛋”的吗?   “娘,我是曦曦,皇甫曦,我是姐姐。”   “娘,我是曜曜,皇甫曜,我是哥哥。”   女子听完,结实的懵了一下,就又听到不知到底是姐弟还是兄妹的两人开呛了。   “弟弟,这种严肃的时刻请你正经一点严肃一点,不要扭曲事实误导娘,娘,别听他的,我才是姐姐,”   “妹妹,我表示我很正经很严肃,完全可以对天发誓是实话实说,娘,我才是哥哥,你不信可以问爹!”   于是,女子很合作的扭头看向皇甫煜。   “嗯,曜儿是哥哥,曦儿是妹妹。”武王大人脸不红气不喘道。   皇甫曦立马抗议:“爹!请你放开娘的手,然后一手摸着自己的良心一手三指向天,再说一遍曜曜是哥哥曦曦是妹妹!”   “小心,前面有块大石头。”皇甫煜轻声提醒女子的同时,瞥了一眼宝贝女儿,薄唇一勾就满脸微笑慈爱,温柔道:“曦曦,你是妹妹。”   皇甫曦立马横眉怒眼:“爹,你太无耻了,为了你那莫名其妙的恶趣味,就硬要曦曦当妹妹,明明所有人包括祖母都说曦曦是姐姐!”   皇甫曜则事不关己的跟女子轻声来一句:“娘,小心啊,前面有坑。”   “臭弟弟,快点叫姐姐!”皇甫曦恼怒的一脚飞向皇甫曜。   “好妹妹,空口别动手!”皇甫曜嬉笑着跑避开。   看着两小家伙嘿嘿哈哈的直接打起来,当爹的皇甫煜竟然也不管,女子傻了傻眼。   “别担心,他们从小就这样,而且我会看着的。”皇甫煜笑着安抚女子。   女子很自然的就张了张嘴想说话,却才猛然想起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顿窘。   皇甫煜不禁轻笑出声:“没关系,我相信,时候到了你就能发声了。”微顿,声更轻了些:“我期待着。”   女子别开脸,藏起微晕的脸颊,却没能把也染上了淡淡绯色的耳朵收起,羞赧,悄悄然映入他的眸,换来他浅笑渐深,墨眸柔光似水。   女子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只大概的知道月老祠在皇城外,而马车又带着她们跑了一段,自然离着皇城更远了些。   他还真只是单纯的负责扶她而已,完全不暗示或者诱导她往哪个方向走,既不拦她继续往前,也不提醒她时候不早,完全随她的意,任她想往哪走往哪走,想停下休息就停下休息。   她看不清楚,却也能感觉得到,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在这种人烟稀少的地方,他默默的扶着她,两个小家伙前前后后的追来追去,嘻嘻哈哈活力好像永远用不完似得。   这种感觉,说不出的奇妙,即便看不清楚,画面也依旧让人心动,以至于,不知不觉,他们竟然走了很远……   到底,两个小家伙的活力也是有限的,而且,他们那般嬉闹,很耗体力和能量。   “爹,娘,曦曦(曜曜)饿了。”   听到两个小家伙这般说,女子才猛然想起抬头看天。   至少偏西的太阳也告诉她,时候不早了!   “前面有个山洞……”   “那边有条河……”   “河里有鱼……”   皇甫煜断断续续说完,就没再有下文,女子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很隐晦的想问她,是要回八皇子府,还是去那个山洞留宿。   忍俊不禁的,女子笑了。   她还不至于听不出来,他隐晦的询问间,有着小心翼翼隐忍的期待……   知道她在笑什么,皇甫煜顿窘,偏偏两个小家伙还穿他的底!   “哇,爹,你脸红了!”   “哇噻,爹,原来你也会脸红的哦?”   “咳……”皇甫煜呛了一下,狠狠的瞪了两小家伙一眼。   女子顿时笑得更乐了,虽然遗有点憾的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别笑了……”   嘟囔的声音,说不出的狼狈,不难想象他此时的表情,女子非但没止住笑,反而笑得更厉害,直接花枝乱颤了。   “嘻嘻,爹的脸红得像猴屁股了!”   “哎呀,妹妹,他好歹也是我们亲爹,怎么能用猴屁股来形容呢?”   “那用什么形容?水煮螃蟹?还有,请礼貌的叫我姐姐!”   “什么水煮螃蟹,你见过这么帅的水煮螃蟹吗?而且,我不是很礼貌的叫你妹妹了吗?”   好吧,不管这个当爹的是多帅的水煮螃蟹,至少,她被这两“鸭蛋”给收服了。   女子笑着仰脸看向皇甫煜,唇启唇合:去山洞吧。   “好!”   皇甫煜高兴得应得很大声,而后才发觉太失态,囧囧的道:“抱歉,没吓到你吧,我稍微,有点太兴奋了……”   女子摇摇头,嘴角的笑有点收不住。   虽然记不起来,可,却有种很奇妙的感觉,觉得他没有骗她!更不会骗她!   两个小家伙似乎也听出了意思,很高兴的珠连炮发问:“不回八皇子府了吗?不用回去了吗?是不是再也不回去了?直接回家了?”   家……   她的家……   女子微微抿唇,收了笑,抬手扶住隐隐发痛的头,努力的想将疼痛驱赶,在脑海里导出一条清晰的线,可是,她串不起来,她无法把那些零碎的画面平凑整齐,无法把空白的地方填补。   头很痛,越来越痛,宛如要炸开一般,忽然,有人猛的将她搂紧怀里,近乎哀求:   “不要想了,玥玥,不要想了,不要着急,会想起来的,你一定会想起来的。”   ..   正文 249 呜呜八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火的温度,低声的交谈,以及,温暖而熟悉的胸膛和臂弯……   女子意识渐清。请使用访问本站。   她的头还很痛,像动过开颅手术一样,可她却没有动,连皱眉都没有。   她的嗅觉已经丧失,理应什么也闻不到才对,却,奇异的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在鼻尖,悄无声息流入鼻腔,缓缓浸入心扉……   “爹,娘为什么这么久还不醒?”   “就是啊,她真的没事吗?”   “别担心,她只是累了,稍微睡一会儿而已,不会有事的。”皇甫煜轻声安抚两个小家伙,并叮咛:“慢点吃,小心鱼刺。”   “嗯。”   两小家伙点点头应声,看了看被皇甫煜抱在怀里的女子,又看了看皇甫煜……   皇甫曦在自己的烤鱼上捏了一小块肉下来,送到皇甫煜嘴边:“爹,给,小心鱼刺哦。”   皇甫煜略微的愣了一下,笑了,低头把那小块鱼肉吃进嘴里,边吃边点头,正要夸女儿两句,就见皇甫曜也伸了一只小手到他嘴边,却是空的……   “爹,鱼刺就交给曜曜吧。”   皇甫曜一本正经的模样,让皇甫煜也忍不住的乱感动了一把,本来打算吐掉的鱼刺,改了抿送出到唇边,由皇甫曜拿走扔掉。   “兔儿兔儿,对不起哈,我爹是大人,是男人,只吃鱼儿是吃不饱的,所以,把你的腿儿借给曦曦吧,曦曦会为你超度的……”皇甫曦一边叨叨着,一边伸刀子去切已经烤好的兔子腿。   武王大人继续感动,却也不忘叮咛:“曦儿,小心烫,还有,刀子很锋利。”   皇甫曜则道:“妹妹,不要把兔腿儿全给爹哦,要记得给娘留两只。”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切好兔腿儿的皇甫曦转过来,一手兔腿儿一手利刀子,危险眯着的眸子寒光闪闪:“皇甫曜,请叫我姐姐大人!”   那副“你要是不叫我就一刀子捅了你”的模样,惹得皇甫煜顿时忍俊不禁的轻笑了起来,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子喃喃:“真像……”   “是~”   长音收尾的同时,皇甫曜也蓦地笑咧了嘴,跟着小手一扬,就接住了从皇甫曦手里脱飞而来的利刀子,奶声奶气中透着几分慵懒的意味:“妹妹,拿刀子切兔腿儿这种粗活累活脏活儿,还是交给哥哥我吧哈,乖!”   “臭弟弟,我要叫小白的亲戚咬你!”   “好妹妹,哥哥我胆小,你别闹了啊。”   两小家伙越吵越凶,要不是皇甫煜抱着女子坐在中间隔着他们,恐怕就要掐打起来,却这时,皇甫煜低下头去轻轻“嗯?”了一声,柔声问:“吵醒你了?”   两小家伙顿时收声,脖子一伸两脑袋就探近了女子,奶声奶气轻轻的同声:“娘,曦曦(曜曜)吵到你了吗?”   女子缓缓睁开眼,借着火光,看着那三张模糊的面孔,一动不动。   有一瞬,皇甫煜甚至以为她想起来了,但很快,他感觉到她身体愈发绷紧生硬,巴掌大的小脸也越来越红……   略微失望的暗叹了一声,他轻轻扶她坐起边手,道:“抱歉,没经你同意就抱了你。”   两小家伙微微斜眼向他,略带鄙视。一个趁别人不省人事的时候偷亲了别人的人,这么“有礼”是不是虚伪得忒无耻了点?   女子微微别开脸,红色也渐退,抿着唇什么表示也没有。   皇甫煜暗自懊恼了声,张嘴正要说话,却直接被两个小的抢先一步,甚至还被横插进他跟女子中间的皇甫曦用小屁股狠狠撞开……   “娘,兔腿儿哟,很香的,你吃吃看。”皇甫曦把那只本来要献给武王爹的兔腿儿,直接送到女子嘴边:   “娘,这兔腿儿我打了花刀,好咬一些,你先吃这只吧。”皇甫曜也把一只兔腿儿送到女子嘴边。   “嗯嗯,娘,先吃打过花刀的,容易咬一点。如果你不喜欢兔腿儿,那边还有鱼和野鸡。”皇甫曦说着,又伸手去火边取了只插在树枝上的烤鱼。   女子低眸看了看送到嘴边的兔腿和烤鱼,又看了看皇甫曦,抬手,却不是接过她递来的兔腿和烤鱼,而是轻轻的抚上她的小脸,而后,又扭头看向皇甫曜,同样抬手,同样轻轻的抚上他的脸……   皇甫煜愣了一下,惊讶:“玥玥……”   女子没有反应,只是轻轻的抚摸愕住的两个小家伙的脸,很轻很慢,从额头到下巴,似乎想靠指尖的触感,来想象他们的长相。   “娘……”   回过神来的两小家伙疑惑出声。   女子轻抿的唇角轻轻的翘了起来,意味难测。   “玥玥。”皇甫煜探头凑近了些,不太确定的小心问:“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女子转眸向他,看了他一会儿,却竟然摇了摇头。   皇甫煜拧眉,紧紧的盯着她的脸,好一会儿才缩开,目光时不时游回她的脸,若有所思。   虽然确实看不出来,可,总觉得哪里跟先前不太一样了……   *分啊分啊*   话说楚云惜听闻侍卫回报女子遇袭失踪时,第一反应就是哈哈大笑,直叹月老祠灵验,还恭喜沈香薇。   沈香薇顿时面色大变:“云惜公主,香薇只求月老恩赐姻缘,可半点没有要害那姑娘的念想。”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是开开玩笑而已,这里听得到的又都是自己人,瞧你吓的。”   楚云惜无趣的撇撇嘴,转念一想,又忍不住嘴贱的狡辩一下:“可事实也是如此不是吗?她没了,你的机会就来了!你才貌双全,出身也是一等一的好,我父皇母后也都很中意你,我一直都觉得你是唯一配得上我八哥的女子,偏生我八哥样样聪明,就是一对眼忘了长眼珠,硬要鱼目当珍珠的对那个来路不明的老女人死心塌地……”   沈香薇却也不知想着什么,直用力摇头,面色苍白如纸愈发难看,一副大祸临头的惊慌模样,声音都抖得不像话:“云,云惜公主,怎么办?姑娘不见了,八,八皇子知道的话……”   楚云惜这才想起事情的严重性,也跟着面色大变,脑子嗡嗡的乱炸了一阵,陡然灵光一闪:“走走走,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再说。”   说罢,就拽着沈香薇冲向马车。   “藏?”沈香薇惊愕了下,呼道:“不是先该派人告诉八皇子吗?”   “你傻啊,现在就派人告诉八哥,我们哪还有时间找地方藏起来?你不怕被他大卸八块啊?”楚云惜大叫。   沈香薇浑身一颤,面色更白:“怕!可是……”   楚云惜直接打断她:“没有可是!不想被大卸八块就赶紧走!”   沈香薇被粗鲁的楚云惜拖得直打踉跄,好几次要摔倒,忍着火气冒着咬到舌头的危险,断断续续道:“不,不是,我是想,想说,她,她们怎么办!”   “她们?”   楚云惜顺着沈香薇的指,看向因为女子遇袭很有可能被什么人掳走而吓得魂飞的云儿等人,才猛然想起她们的存在,低咒:“该死,她们怎么还在!”   她们一直都在啊……   沈香薇实在佩服楚云惜。   “有了!”   楚云惜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惊呼一声就满面得意的喜色,压根谁也没注意到,缩在一角的萧勤安小童鞋,十分怜悯的看着她。   于是……   某公主的自作聪明外加某些又某些人的连环不怀好意,很成功的把闻讯出来找女子的楚烨引去了别的方向,以至于,楚烨着实花了好几天时间才找到女子,和,被女子带着“险中逃生”的两“鸭蛋”!   于是……   武王大人轻轻松松在人家的地头上白捡了几天可以一家四口不被打扰的温馨和乐日子!   不过捏,这种青山绿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好地方,还是存在着某些某些坑爹坑娘的不方便——   比如,个人卫生问题!尤其某人的个人卫生问题!   再比如,个人排泄问题!尤其某人的个人排泄问题!   当然,发现问题就得想办法解决问题,所以,两小家伙就派上大大滴用场了,于是……   关于某人的个人卫生问题,他们是这么解决的——   “娘,你放心洗,爹去找吃的不会那么快回来。”   “嗯嗯,曦曦也已经陆空全方面监控,只要一看到爹的人影,立马大叫给你报信,你慢慢洗。”   女子   虽然……   咳咳,那某爹就在不远外的树上,居高临下一览无遗……   关于某人的个人排泄问题,他们则是这么解决的——   “娘,你急了吗?急了吗?曜曜去你挖了个坑哦,你先忍一下。”   “娘,你是要嘘嘘还是要粑粑?要不要曦曦帮你摘几块叶子手纸?”   女子:“……”   就这么,这种吃喝拉撒都被定时定点的和谐日子,悄悄然的过了几天,又被人强行打破了!   “他往这边来了,相信不久就会找到这里……”皇甫煜轻声将刚收到的消息告诉女子,顿了一下,又问:“你……要跟我走吗?”   两小家伙手拉手,比皇甫煜还紧张的紧紧盯着女子,却见女子竟然微微的摇了摇头。   这几天的时光很美好,足以让他们几乎都忘了自己现在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因而,见她这般摇头,两小家伙顿时就激动了,红着眼眶就要开口追问,却被皇甫煜拦住了。   两小家伙不禁生气:“爹……”   “我知道,我明白,但是……”皇甫煜笑着蹲下身,揉揉他们的头:“记住,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   两小家伙抿唇,看看他,又看看女子,又看回他,才点点头。   皇甫煜笑着在两人的脸颊上各亲了一下,才站直起身来,看着女子,柔声道:“虽然已经说过,但是我还是要说……玥玥,我来,就是为了接你回家,所以,你不走,我也不会走。”   女子抿唇,只是静默的用模糊的视线看着他。   “还有……”   皇甫煜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嘴角边噙着淡淡的笑意,眸中那一抹晶亮,折射出温情的溺宠,似乎,就这么看着她,便如拥有了全世界般的满足:   “虽然不能在很近的距离,但也绝对不会太远,你眼睛不好,就不必刻意去找我的位置了,因为我一定会在看得到你的地方……你,小心照顾好自己。”   眼帘微低,一会儿后,女子轻轻的点了下头,而后,把一左一右抱住她腿的两小家伙推向他。   “呜呜,娘,你不喜欢曦曦吗?你是不是因为曦曦喊你娘,所以你不喜欢曦曦?”   “呜呜,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喊你娘,我们不喊就是了,我们会很乖的,求你不要不要我们,我们保证会很乖的……”   两小家伙立马又抱回了她大腿,奶声奶气的哀求,惹人心疼。   女子叹了声,蹲下身去,嘴型慢慢道:跟,着,我,会,很,危,险!   “曜曜不怕危险!”   “曦曦也不怕危险!”   “曦曦(曜曜)就怕又没有娘!”   可怜兮兮的泣声,哭得女子心都软了,无奈的看着两个模糊的小身影叹气。   皇甫煜也蹲下身来,轻轻道:“没关系,带着他们吧,我会连他们一起好好看着的,我保证。”   女子看了他一会儿,竟然叹了口气。   “不要用那种好像我很靠不住的样子看着我好吗?”皇甫煜哭笑不得的语气,却是满脸带笑。撇开那些还不确定的,至少,他现在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又往前近了她一大步!   “对了,这里有有把剑……”   临走前,皇甫煜交给她一柄普通的长剑:“我相信,你知道怎么用它。”   *分啊分啊*   楚烨赶到的时候,皇甫煜已退到了即便是他也无法察觉的地方。   自女子失踪之后,他已几天几夜不眠不休,除了中间直接跳进冷水里强迫醒神而曾换过衣服外,长发凌乱胡子拉杂的疲惫模样,并不比在外“流浪”了几天的女子和两“鸭蛋”好到哪里去!   而,女子一听到动静,就立马将两“鸭蛋”拨到身后,并举剑对向动静方向做自卫状……   楚烨赶紧收住步子,轻声带哄道:“别怕,是我!已经没事了,我来了!是我。”   女子抿唇,不动,倒是又做回“鸭蛋”的两小家伙,一左一右自她身后探出头来,看清楚确实是楚烨后,立马哇出满满担惊受怕的哭声:   “姑娘……呜呜……是……呜呜八……皇子……是……呜呜八……皇子……呜呜八……皇子来救我们了……”   女子抿紧唇,必须抿紧唇,免得笑场。   这两小家伙,真是的,什么呜呜八,他们其实是想在“呜”的后面加“昂”吧……   正文 250 告密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好一会儿后,女子才似乎信了来的确是楚烨而慢慢的放低了剑。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楚烨暗暗松了口气,慢慢的走了过去,看了看她手里的长剑,和她身后的两个小家伙,轻轻道:“已经没事了,剑交给我好吗?免得不小心弄伤了你自己和丫丫蛋蛋。”   女子抿唇,面无表情的一动不动,显然不愿意。   “那你小心一点。”   楚烨无奈的叹了一声,旋即在她面前蹲下身去,冲她身后的两“鸭蛋”招招手,轻声带哄:“丫丫,蛋蛋,来,我们回家了。”   他态度很和善,就像接两个下课回家的孩子般自然亲切,可两“鸭蛋”却并未上前,而是紧紧的抓住女子的裙摆,仰脸望着她,活像担惊受怕的逃亡了几天,已经无法信任女子以外的人的样子……   而且,已经放低了长剑的女子也忽的剑尖一抬,架在了蹲在她面前的楚烨脖颈上。   “主子!”   “八皇子!”   随行而来的人纷纷惊呼着就要冲上来,却被楚烨沉声喝住:“全都不许动!违令者,杀无赦!”   “主子!”   “八皇子!”   众人不敢置信的惊呼着看着他,却当真谁也不敢动,眼睁睁看着楚烨被女子拿剑架着脖子,倒是,“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的两“鸭蛋”,惊呼此起彼伏。   “姑姑姑娘,他是八皇子啊,他是来救我们的呀,你你你别……”   “啊,出出出血了,出出血了,姑姑娘你轻,轻点,轻点,八八皇子会死的……”   这还不够,两“鸭蛋”还从女子身后跑了出来,一左一右使劲想要拉开蹲在那里不动的楚烨。   “八皇子,你快让开啊,会死的,会死的……”   “八皇子,你都出血了,快走啊,快走……”   可,他们那点力气,根本拉不动楚烨,企图“不小心”让楚烨脖颈那条血痕更深更粗的计划只能胎死腹中。   楚烨一动不动的看着女子,任由她的剑架在他脖颈上,一点都无所谓的模样。   而女子,也由始至终的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的看着楚烨,不知过了多久,才把手里的剑慢慢移开……   楚烨顿时笑了,开心得像个大孩子,一把就将两“鸭蛋”抱紧怀里,只因为她没杀他,好一会儿才站起身,小心翼翼的轻轻问女子:“跟我回去好吗?”   女子抿唇没动,但,她没摇头。   解读到默认的意思,楚烨顿时更高兴了,伸手就要去扶她,却半空忽然又僵住,拍拍两“鸭蛋”:“赶紧扶扶姑娘。”   *分啊分啊*   女子跟楚烨回八皇子府的时候,楚宫中的某内侍,也在连日不懈努力的走关系拍马屁抱狗腿之后,总算得楚帝召见的机会。   楚帝闻他所言之后,惊得变色:“你说的是真的?”   “回皇上,奴才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字欺瞒。”那内侍伏地应道:“奴才原本是凤国前丞相左乐之家总管之子,那年左乐之女儿身被人设计当众揭穿,不得已,只好将奴才们遣散……”   楚帝面色顿沉:“遣散?呵,怎么跟朕当初听到的不太一样?”   “皇上有所不知,当年左府上下,十之有六是因为受恩于左乐之才心甘情愿追随服侍她的,虽然当时她女儿身被揭穿,确实也有人怕被牵连而逃走,但大部分却是被她遣散的,而且……”   那内侍顿了顿,又道:“所有是被她遣散而离开的人,都带着她托付的秘密任务,包括我的父亲!”   楚帝挑眉:“任务?”   那内侍伏低面地的面上嘴角几不可见的翘了翘,旋而大呼:“皇上,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天女,并不是左乐之,而是武王妃才对!”   “什么!”   楚帝再次惊得变色,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冷静:“怎么回事?”   “凤国历代武王都功高盖主,凤国先帝早有预谋欲将武王府除之而后快的事,想必皇上也早有耳闻,奴才斗胆试问,如此情况之下,凤国先帝又岂会将炸药这种威胁性那么高的武器交给武王呢?”   确实如此,所以,当初乍听说那种名叫炸弹的东西是凤帝交给武王的时,他也很是吃惊,只是事情自此之后,发展就乱得让人实在让人不想再去过问,却不想……   楚帝抿唇拧眉,继续听那内侍说话。   “皇上,武王之所以说炸药是凤国先帝给的,出于左乐之之手,将左乐之奉做天女,都是为了保护武王妃!”   那内侍又顿了一顿,见楚帝并未出声,便知是让他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旋即又道:“因为武王当时已经发现左乐之知道武王妃的身份秘密,并知道左乐之早在遣散府里奴才们的时候时交代了,如若她哪天被武王妃威胁到性命,就用左乐之事先预备好的某样东西将武王妃的天女身份大白天下,因而,武王才会先下手为强直接将左乐之推做了天女,如此一来,左乐之事先准备的东西就发挥不了作用,也能保住武王妃!”   楚帝挑眉:“那个某样东西,是什么东西?”   “具体是什么东西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个密封得很紧实的小箱子,左乐之分别交给了十几个绝对信得过的人,任务是带着东西躲起来,一旦听闻左乐之遇害,就在各自被事先指定的地方把那东西烧了。”   “烧了?”楚帝再度挑眉,而后嗤笑:“烧了不久化成灰了?还怎么将事情大白天下?”   那内侍倒是沉稳,又道:“回皇上,左乐之交托奴才父亲的东西,并不是那种小箱子,因而,奴才也不敢肯定小箱子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但根据奴才父亲拿的那个东西来看,那些小箱子装的东西,也多半是会遇火就爆,并且,会爆出某些东西来做线索。”   楚帝惊讶了瞬,问:“那你父亲拿到的,是什么?”   “一种比刀剑更厉害的武器草图,一小袋呛人的粉末,和几十颗小铁珠!”那内侍又道:“只要将那种粉末和着适量的小铁珠填充入那武器之内,可百步内破甲杀敌。”   楚帝两眼亮了一下,很快又沉敛了下去:“破甲杀敌?呵,世上真有那种东西?更何况……你真有那种东西,何必断去子孙根委身入宫做个内侍?”   提及伤痛之事,那内侍再也忍不住的激动起来:“若非迫不得已,奴才又哪愿如此?皇上有所不知,当年奴才年轻气盛一时贪玩,偷拿了父亲刚做好的武器戏耍,本欲猎鹰试试其威力,却哪知竟就被武王妃发现了行踪而直接派人追杀,为此,奴才父母兄弟全部惨死,奴才也被一路追至楚国都不得安平……”   说着,屈辱的眼泪就落了下来:“逃亡时,奴才也曾试图去找过当初被左乐之遣散的其他人,却发现他们也都遭人追杀,那些小箱子也全数不知所踪,逃至楚国的奴才实在是没办法,才不得已的躲进宫来……”   楚帝抿唇,思索了会儿,问道:“那种武器,你可造得出来?”   那内侍赶紧抹抹泪收拾情绪,应道:“给奴才一点时间,奴才一定能将那种武器造出来,但是,那种呛人的粉末,却恐怕普天之下,只有武王妃才造得出来了。”   楚帝拧眉,好一会儿才又问:“你确定没有看错?八皇子府那个女子,真是四年多前失踪的武王妃?”   “奴才敢用项上人头担保,那女子就是武王妃,普天之下,除了武王妃,再不可能有第二个女子能奏出那种怪异却奇妙的曲子!”   楚帝道:“你先下去吧,回头朕会让人给你个地方,给你充足的材料,造那种所谓的能破甲杀敌的厉害武器。”顿了一下,恍然想起般又问:“对了,你叫什么?”   那内侍大喜,立马应道:“回皇上,奴才叫平子。”   楚帝点头,挥手让人先带他下去,而后,召了密探……   *分啊分啊*   萧勤安和春芽是最先回到八皇子府的。   因为楚云惜自作聪明的带着沈香薇众人逃跑,而被某些人利用,造出女子也在一行中的假象,引得先前袭击女子的人再次发动袭击,慌乱中大家都被冲散了,春芽扯着萧勤安不放,萧勤安实在没办法,只好带着她一起跑,也顺便让她回头当当人证,而果然,追来的楚烨最先找到的就是他们。   而后,楚烨也先后找到了云儿翠儿,和,真的遇袭受伤而狼狈逃窜的楚云惜和沈香薇,当时被楚云惜和沈香薇带走的侍卫和婢女,也就只剩云儿翠儿和清韵逃过一劫,紫儿碧儿和满月,以及照顾满月几个孩子的丫鬟就没有那么幸运,统统在袭击中身亡……   因而,女子回到八皇子府的院中时,静得出奇。   楚烨道:“我一会就加派几个新丫鬟给你,你先洗漱洗簌,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休息。”   女子好像没有听见一般,径直就进了屋去,扬手就将一路带回来的那柄长剑射刺入了墙上,看情况,是要备着不时之需了。   楚烨没说什么的由了她,交代了云儿和翠儿先仔细照看着她和两“鸭蛋”,便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连着沐浴的热水一起来的,还有几个丫鬟,顶替了原本的紫儿和碧儿工作的叫桃红和琉璃,其他几个则顶替原本照顾几个孩子的工作。   第二天,院里又来了四个武婢。   “我只是不想你再遇上危险,并不是要她们监视看管你,你不要误会。”楚烨解释。   女子无动于衷,似乎他放什么人在这里,都跟她没有关系,依旧我行我素的想去哪就去哪,倒是,那些武婢还当真只是负责跟着她而已,从不阻拦她去哪逛哪。   不过,女子之前除非逛饿了回八皇子府吃饭太远,才会就近进酒楼或者面铺吃东西,不然,她是不会进哪家店铺的,可现在,她却开始游逛起店铺来。   也不知她是看不清楚,还是单纯打发时间所以压根就不挑,反正不管什么店铺她都会进,甚至连赌坊都进,心血来潮还会玩几把,赌技好得吓坏云儿等人,竟然玩什么都只赢不输。   云儿等人不禁担心起来,怕她这么瞎逛下去,万一哪天逛进花巷里,青楼她也大摇大摆的进……   楚烨却道:“由她去吧,只要她高兴就好。”   然后,果然要出事了……   春芽某天忽然问照顾她的丫鬟,银针是什么针,要了做什么用,恰好被云儿听到,大惊失色的追问她怎么回事,从哪里听到银针。   春芽回忆了下,应道:“我刚在那边看到丫丫和蛋蛋在小声吵架,好像是姑娘给了他们银子,让他们买了叫银针的东西,丫丫说是姑娘让买的就应该直接给姑娘,可蛋蛋说那东西危险,还是先给八皇子看看……”   云儿听罢,面色难看,骗春芽说去看看,扭头却直接要去跟楚烨报告,不想,两“鸭蛋”已经就在楚烨的院外,楚烨就蹲在他们面前,笑看着两个小家伙推来推去。   云儿猜,他们都不想做姑娘面前的那个坏人,所以,虽然来了,却谁也不肯先开口的推来推去。   走了过去,给楚烨行了礼后,也弯身顿了下来,对两“鸭蛋”道:“你们是不是要给什么东西八皇子看?”   两“鸭蛋”立马见鬼似得看着她,蛋蛋还直接把某处捂得紧紧的,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告诉别人,那里放着东西。   楚烨挑眉。   云儿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把春芽供出来,免得他们为此跟春芽更生隔阂,便笑着顺带给楚烨解释般的的又道:“我刚刚听到咯,你们吵架的内容,银针之类的。”   楚烨一听,墨眸顿时微凝,而嘴角却依旧挂着那抹浅浅的笑:“银针?什么银针?”   两“鸭蛋”继续你推我,我推你,都不肯先开口,云儿只好道:“似乎是姑娘给了他们银子,让他们帮买了银针。”   自动省略了“偷偷”。   楚烨听得明白,笑始终不减的问两“鸭蛋”:“可以给我看看吗?”   “丫丫”一听,顿时绷紧了小脸,而后猛的就用力推了“蛋蛋”一把,怒叫:“蛋蛋,都怪你,姑娘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的!”   要不是楚烨抬手捞住了“蛋蛋”,“蛋蛋”就顺势摔到地上去了,委屈道:“可,可是姑娘看不清楚啊,我怕扎到她嘛……”   “我就看看你们买错了没有,不会拿走,别担心。”楚烨笑道。   “丫丫”有点不太放心的看着他:“真的?”   楚烨笑,抬了一手三指向天:“我发誓。”   两“鸭蛋”相视的开了一会儿眼神会议,最终,“蛋蛋”还是把那只小银针包裹掏了出来,给楚烨前又确认一遍:“真的不会拿走?”   楚烨笑:“保证绝对不拿走。”   *分啊分啊*   楚烨还真的没拿走那只小银针包裹,两“鸭蛋”很高兴,蹦蹦跳跳着手拉手回女子的院子去了。   云儿稍稍走慢了一点,本以为楚烨会叫住她交代些什么,却不想,楚烨竟然什么也没说的直接就扭头回院子去了。   奇怪,主子之前不是还连绣花针都不让姑娘看到的吗?现在怎么……   不过,主子的心思是难以琢磨的,想不透,云儿也就放弃去想了,对银针的事暂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完全没想过,两“鸭蛋”交给女子的银子包,根本不是楚烨看过那一个,而是,别人准备的另一个。   日子如此日复一日,平静了约莫半个月,女子忽然开始四处找东西。   没人知道她到底在找什么,问她她也说不出来,更不想跟谁说的样子,明明自己看不清楚,却就是不肯向人求助,白天就在府里府外挑有花的地方转来转去,可也没谁瞧见她干了什么,就忽然又不转了,改去砍那几株种在小楼前的紫竹……   丫鬟们私底下都说,女子疯了,肯定是遇袭事的时候遇上了什么事,搞不好是被人玷污了啥的,越说越过分,还好几次都被就在隔墙的女子听到,气得云儿和翠儿面目扭曲,可次次想过去看看到底是那个嘴这么贱的时候,都被女子拦住。   “姑娘,你怎么就这么能忍呢?”翠儿实在忍不住道:“那些人嘴巴不干净,就应该教训教训才是。”   女子看着她,只是不知意味的笑了笑。   “要不,奴婢去告诉八皇子?”   云儿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又解释道:“八皇子毕竟是个大男人,这种事可能也没注意到,不说他恐怕不会知道。”   女子又笑了。   云儿和翠儿相视一眼,拧眉:姑娘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远外的墙头上,楚烨叹了声,而后道:“去,把那些闲碎嘴的,送到军营去。”   侍卫一听,面色微妙了瞬,小心翼翼的问:“全部?”   “全部!”   于是,八皇子府一日之间人员大缩水,不管是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举凡胡乱议论了这事的,统统被送去了军营,女的自然是充了军妓,男的……咳咳,看官们自行歪歪吧。   *分啊分啊*   夜半时分,女子自床上坐了起来,看了看身边睡得香甜的两“鸭蛋”,浅浅勾唇。   为两“鸭蛋”盖好被子,女子便下了床。   为了方便眼睛不好的她,她的房里晚上总是亮着好几盏灯,此时,她将其中两盏移到了梳妆台上,而后,她掠上房梁,取下藏在梁角的一只薄纱做的简易网兜和银针包裹等。   网兜薄纱制成,还可以的拉扯出了大小适中的缝隙,足够通风透气,里面装着的几只蜜蜂还好好活着。   女子坐在铜镜前,边拆开银针包裹和另一只小包裹,边看了一眼铜镜倒映出来的自己的脸,而后,从拆开的包裹里取出只紫竹做的竹镊子。   女子用镊子从网兜里抓出一只蜜蜂,精准的捏住蜜蜂的头部,尔后将蜜蜂尾部置于她对镜伸出的舌头某个位置上,让蜜蜂本能的将蜂针刺入她的舌头,再轻提蜜蜂身体,使蜜蜂身体与蜂针脱离,蜂针留在她的舌头上……   她先后抓了四只蜜蜂进行了同样的步骤,才停了下来,就那么伸着舌头在镜前静坐了约莫一刻钟后,才又将四根蜂针取了丢掉。   一切不留一丝痕迹的重新收拾好,她才又躺回床上去,没一会儿就坠入了梦乡,根本不知道,刚刚的怪异行为,全被人从头看到尾……   白皙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抚上她恬静的睡脸,略显粗糙的指,轻轻滑下她玉柱般的鼻儿,眷恋不舍的画着她漂亮的淡色粉唇……   “被你吓了一跳,还以为你在干什么。”   皇甫煜轻轻的兀自笑喃,指改画上她眼帘轻阖的眸:“看来,已经能看得挺清楚了啊……”不然,蜜蜂尾针会扎偏的吧,她可不是那种脑子一热就贸然动作的人。   “来,我今天又给你带了好东西。”   说着,他就掏出了只小竹筒,与之前一样,含了一口,再嘴对嘴的喂她喝下。   “额,今天的味道还真是……”   她已经被他点了昏穴,不省人事,他却还兀自的评价得欢,甚至拧眉皱脸,一副被药味熏得痛苦的模样,又道:“我这可都是为了你牺牲的,你得好好补偿我。”   然后,别人没同意,他就自己取补偿取得嗨皮,只是……   旁边的两小家伙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四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围观他们半夜爬墙的爹对他们不省人事的娘这样那样。   他们炯炯有神的大眼和满脸虚心求教的模样,实在,让脸皮跟城墙一样厚的武王大人也扛不住,不得不停了下来:“你们……”   “爹,你继续啊,曦曦不会吵你的。”很小声。   “嗯嗯,曜曜也不会吵你的。”更小声。   “……”   “那曦曦闭上眼好了。”继续小声。   “曜曜也闭上眼。”继续更小声。   “……”   “不许点穴。”   “不然告状!”   “……”   别误会,武王大人的“……”,并不是被两小家伙噎得说不出话来,而是,正忙着给两小家伙记账,日后好一起算!   当然,女儿是宝贝,她那份,可以轻一点,或者,直接算到儿子头上……   正文 252 被堵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先前女子遇袭失踪数天,楚烨急着找她,楚云惜和沈香薇为此逃过一劫。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再者,楚烨找到她们之前,她们也被某些个满腔恶趣味又暂时闲着没事可干的家伙们整得挺惨,吃不饱睡不安就算了,还好几次拉撒到一半就忽然有抓人的呼喝声传来,吓得她们不得不硬憋回去提起裤子就跑,一来二去,华丽丽生成隐疾了!   所谓隐疾,那就是不可告人滴,自然不会有几个人知道,甚至不会有人知道,所以,华贵的裳裙和精致的妆容之下,她们仍然是高贵的公主大人,美丽的相府小姐……   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得救是她们被以禁足为由而变相的保护起来,起初还担心楚烨会上门找麻烦,可连续过去半个多月了,日子始终太平的太阳东升西落,她们就忍不住的又开始闲得蛋疼了。   不过,到底还是有些忌讳着楚烨,所以,她们这一次是以发贴子的形式把女子邀请出八皇子府,美其名曰带她品尝皇城各大酒楼美食,以及,结交皇城诸家千金小姐。   为此,她们也确实贴子发得跟雪片飘似的,不管是不是平常合得来的,只要是有家世的她们都统统请,还不来就是不给她们面子……   云儿给女子念罢贴子,不但眉头锁紧,连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   她就想不明白了,她们姑娘安安静静谁也不招不惹,可这云惜公主怎么就偏偏爱找她麻烦呢?这贴子说得好听是请客,可综合之前的种种来看,谁又知道她们是安的什么心?也亏得是在楚国,虽然也是男尊女卑,但对女子的礼教管束却相交别过来得宽厚的多,不然这种事若是搁在别国,比如凤国,一大群千金小姐出去这么聚,成何体统……   翠儿也拧眉,对女子道:“姑娘,如果您不想去,可以跟八皇子说一声的,随便找个理由推掉就是了,有八皇子给你撑腰,就是云惜公主也不能说你什么。”   云惜公主绝对是故意的,请那么多千金小姐,碍着男女有别,八皇子就算是想跟也不好跟……   女子却笑了,微微启唇,吐了一个无声的“去”字。   去,当然要去,人家铺了那么大的排场等她,横竖怎么看都热闹,为什么不去?   *分啊分啊*   皇城最大的酒楼,醉仙楼,依街傍江,交通便利菜色丰富,河鲜做得最绝,宫中御厨都甘拜下风,备受权贵们和大江南北过往的豪富青睐。   楚云惜倒是很想豪气的包场,只可惜,她的银子也是有限滴,不过,她能包下那间最大的雅间,也已经够有面子了。   “真巧。”   淡淡的声音,低沉磁哑中夹杂丝丝彻骨的冰冷,却说不出的迷人,让带着四个孩子和一大群丫鬟准备进醉仙楼的女子停下了脚步。   微微侧首,看向萧勤玉,和,和他一起的几人。   “姑娘,上搂吧,免得云惜公主等久了。”云儿浅笑着上前一步,巧妙的挡住女子看萧勤玉的视线。   没办法,八皇子之前有交代过,万一不巧在什么地方遇上这几个人,不折手段也不能让姑娘跟他们处在一起!   好在,女子虽然不太理人,可向来好说话,见她如此说了,倒也没有不悦,直接点点头,就由两“鸭蛋”牵着进门去了。   云儿和翠儿相视一眼,暗暗抹了把冷汗,却一口气还没松完,眼看女子正要进雅间,就听到楼下有人豪气的对掌柜道:“我们家主子说,今天天字间的开销全算他的。”   天字间,不就是她们……   女子又停了下来,顿时吓得云儿和翠儿那口没松完的气又吸了回去,转头,就见萧勤玉的随从墨砚豪迈的掏出厚厚一叠银票甩给掌柜,并道:“所有菜色统统先上一份,不够就加,甭管价格,只要那位姑娘喜欢。”   “不愧是小兄弟,真够豪气的,不过……”早一步先到的七皇子走了出来,笑着凑近萧勤玉耳边低声道:“胆子不小啊,八弟的人你也敢近。”   萧勤玉微微勾唇,搭着那半脸面具,说不出的邪魅,意味深长的应了句:“我,是生意人……”   那天萧勤玉跟楚烨“谈价”时七皇子也在场,虽然全程哑谜来哑谜去七皇子听得糊涂,却也至少还是听明白了一点,那就是萧勤玉这只狮子口太大,纵是楚烨想堵也难堵,或者是楚烨顾忌着什么而不敢贸然应下,因而,最终也只是面色难看的“仔细考虑考虑”暂告一段落,说白了,就是价格两人没谈拢!   而,“合作者”的手段,那可是天下闻名的,不然,他又怎能在短短几年间吃掉半个董家吞下半个萧家,踩下董萧两家两只在凤国叱咤风云几十年的老狐狸,成就如今凤国西北两部最大势力……   现下,不太明白状况却又硬觉得自己很聪明的七皇子殿下,眼睁睁看着萧勤玉突兀来这么一出,哪能不多想,不误会萧勤玉是在使手段变相的威胁楚烨,从而得到他想拿到的某种“价格”?   人嘛,有时候有些事还真就是不能瞎想,不然,本来没啥,也一想就想出很多啥来了,于是,为了对得起自己天马行空的脑细胞,不得不装十三的挤出一脸“我是明白人我都懂”滴嘴脸,来证明掉进别人陷阱里的自己智商不低……   此时,挑了挑眉后哈哈大笑的七皇子,就是如此!   “别太嚣张啊。”他还自认为帅气又哥们的拍了拍萧勤玉。   萧勤玉倒也不吝啬,回了他个淡淡却倾城的浅笑。   一旁,浅青涩长袍,一派事不关己般气定神闲的皇甫煜看在眼里,早已笑得肠胃打结,不得不狠狠赞一句:玥玥,好眼光!   楚云惜闻讯冲出天字间,萧勤玉等人已经进了地字间,她本想就这么直接冲进地字间去,却转念一想又改变了主意,扭头又回了天字间,硬拖上女子一起去地字间美其名曰道谢,哪里还记得来之前,沈香薇暗示过她什么……   沈香薇劝不住一心只想着萧勤玉的楚云惜,只能暗自咬牙,也跟了一起过去,美其名曰,道谢。   如果说天字间是百花争艳,那么,地字间是群俊斗帅,平日里跟七皇子交好的王侯贵公子,统统都在。   男人,多半视觉动物,一听说楚云惜携两大美人前来道谢,立马一个个整衣清嗓擦亮双眼,预备古今传奇趣闻两三百,诗词歌赋四五千,以便美人一问对答如流侃侃而谈,如此一来,纵是得不到美人青睐,也能让她们坐久一点养养眼。   只是,美人前脚才进门,八皇子楚烨后脚也来了,还一脸黑气死死盯着楚云惜,摆明了要逼她把女子带回天字间去。   楚云惜本来还好些害怕,可一拉住女子躲到她身后,就顿时觉得安全了,一派委屈道:“八哥,你别这么瞪着我嘛?我这不也是为了姑娘好,带她多认识一些朋友,免得她老是孤孤单单的……”   楚烨不理她,看向女子满脸黑气就立马退了去,换上一脸温和的轻声道:“我就在这边。”   女子将定在萧勤玉身上的目光移向楚烨,只看了他一眼,而后就想转身退出地字间去,却被不肯走的楚云惜按在那里。   “云惜。”楚烨沉声警告。   楚云惜琴瑟了下,却还是硬着头皮顶住。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这里这么多外人在看着呢,八哥总不好太怎么她……   “云惜公主,男女有别,我们还是回天字间吧。”沈香薇轻声的从旁劝,还不忘把女子也拖下水:“姑娘,你也劝劝云惜吧,这儿全是男人,我们留着实在不太好……”   明知道她无法说话,还叫她劝人,安的什么心!   楚烨墨眸微沉,却并没说什么,低下头去对给女子当眼睛的两“鸭蛋”道:“姑娘就交给你们了,好好照顾她。”   说着,楚云惜就陡然吃痛般倒吸了口凉气,松了按住女子的手。   “姑娘,小心。”   “姑娘,慢点。”   两“鸭蛋”则乖巧的一左一右拉住女子,带她离开地字间。没办法,八皇子的话可以不听,爹的眼神,不看的后果很严重啊……   女子和沈香薇都走了,楚云惜也不好多呆,又连连谢了萧勤玉盼他看她一眼应她一声,却什么也等不到,只好黯然的回天字间去。   天字间很大,可以同时开八大桌,此时已经鸳鸳燕燕围坐得差不多了。   “诶哟,这就回来啦?我还以为是要赖在那边不走了呢。”   楚云惜一进门,就一个尖酸的声音传来,根本不需抬眼去看,也知道是谁……   林玲珑,忠勇侯长孙女,楚国之内敢公然跟云惜公主呛声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两人的恩怨历史悠久,可追朔到她们蹒跚学步时。   楚云惜抬眼看去,顿时俏脸就沉了下去:“林玲珑,你怎么也来了?”   林玲珑咧嘴,摇了摇手里的贴子:“你云惜公主这么大的脸,我怎么敢不给?”说罢,把贴子垃圾似得随意往桌上一扔,就来到女子面前,一脸善意的笑:“姑娘,久仰大名,我叫林玲珑,忠勇侯长孙女,初次见面,来,我们一块儿坐。”   说着,也不管女子乐不乐意,拉着她就往自己那边位子去。   “你怎么连她的贴子都写了。”   楚云惜一边不高兴的嗔了沈香薇一句,一边拉住女子另一边,大声对林玲珑道:“林玲珑,你不要太过分了,既然是客人,就该有客人的样子,当着我的面强拉我的客人去那里坐,当我这个做东的死的吗?”   沈香薇张嘴不及解释,就被林玲珑的高声盖了过去:“诶?今天是你做东吗?可我刚刚怎么听说,是一位神秘的公子给的银子?还是看,在,这,位,姑,娘,的,面,上,的?如此算起来的话,云惜公主,你也不过是个客而已吧。”   说着,转头冲诸家小姐娇嗔:“敢情你们是骗我的么?”   两人的斗争,众人早已司空见惯,自然学聪明的不敢应声,而楚云惜,顿时起的脸都绿了:“你……贴子是我发的!”   林玲珑只当没听见,笑得挑衅而嚣张,还婀娜的扭着柳腰退回来,直接去扯楚云惜拉住女子的手:“诶诶诶,撒手啊,人家姑娘娇滴滴的,你这么粗鲁的拽着人家,捏疼了人家怎么办?姑娘,来,我们都是斯文人,不跟那些蛮牛投胎的一块儿坐,免得啊……”   话到一半就不说了,挑衅的飞了楚云惜一眼,拉着女子往她那桌去,自来熟的巴拉巴拉个没完没了。   楚云惜哪能服气,倒也不伸手去拉女子了,而是直接出口威胁:“姑娘,你自己说,你是要跟我们一起坐,还是要林玲珑那小**一起坐。”   “啧啧。”林玲珑讥讽的啧了两声:“云惜公主,您除了威胁人,还会什么?”而后又对女子道:“姑娘,别怕她,直管跟我一块儿坐,她要敢怎么你,直管跟我说,我给你出头。”   “我呸!”楚云惜直接粗鲁的喷了一口唾沫:“林玲珑,你装什么好人,恶不恶心,你说的好听,却也不过是想借她接近我八哥而已!我劝你还是死了那条心吧,我八哥看上香薇也不会看上你!”   林玲珑一听,面色顿青,但一看沈香薇面色也不好,顿时又痛快了,怜悯的看着沈香薇:“香薇,我真心佩服你,为了接近八皇子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说话时,还很恶心般的扫了扫楚云惜。   “林玲珑!”楚云惜气得爆炸,猛的就冲过来,扬手就冲林玲珑娇俏的脸挥去。   众人一见这架势,顿时吓得倒吸了口凉气,闭上眼不敢看。   开玩笑,云惜公主从小就像个男孩子,不爱女红爱习武,而林玲珑虽然尖酸刻薄没人能比,却是标准的弱女子,琴棋书画倒是样样通,这拳脚嘛,只有挨打的份……   “云惜公主,你个蛮牛转世,君子动口不动手懂不懂?”林玲珑边大叫着,边利落的躲到女子身后去,以女子做盾牌。哼哼,她可是听说了的,这姑娘武功很厉害,楚云惜上次还被她直接踢飞了。   “公主……”   “小姐……”   顿时,以女子为中心,楚云惜和林玲珑一个追一个躲,各自的丫鬟纷纷上前想劝架,画面混乱得说不出的滑稽难看。   看着情势完全如自己所料,沈香薇不禁得意得勾了勾唇,却,脊背陡然一寒,似有什么忽然在她身后!   大惊失色,她本能回头,背后却只是墙。   为了不被波及到,她刚刚已经退到了墙边,身后根本不可能会有人,可是……她分明感觉似有一双眼,忽然出现在她身后,如同猛兽看着无力反抗的猎物一般的看着她!   霎时间,她毛骨悚然,才想难道是墙的另一边有什么人,就又觉得那双眼忽然转到了她脑后,惊得她顷刻间冷汗簌簌,再一次转头,就对上了女子的眼……   那是一双美得诡艳的眸子,恍若骄阳下一柄利刃藏于镜湖之下,浸满了湖的水汽又沾染着骄阳的热光,迸发出尖锐刺目的利芒,艳到妖魅!   女子忽然就冲她这边抬了下手,姿势就像在甩射什么东西,顿时吓得沈香薇踉跄后退想避,却脚下一滑,结实的撞上了墙:“啊!”   惊恐加上超乎想像的痛,尖叫十分刺耳,一下惊停了混乱,所有人错愕的看着面色苍白的她。   “香薇,你怎么了?”楚云惜二话不说把林玲珑撇下,飞奔过来与清韵一起扶住她。   沈香薇头痛欲裂,抬手一摸,后脑勺撞墙的地方竟迅速肿起了个大包,她不敢置信,却是真的,可是,她完全不知道到底怎么撞的。   本能抬眸看向那女子,就见她看着自己,淡色的唇还缓缓的勾起,那一瞬,如妖似魔,说不出的邪魅,一眼,立马让人冷透心冻透骨,控制不住的寒颤不止!   “香薇,香薇……”   楚云惜见沈香薇不应,面色还越来越苍白甚至浑身发抖,不禁着急了,顺着她看的方向看去,那边不过是女子趁着众人注意力在这边时,兀自转身去寻了位子坐……   沈香薇终于动了动唇,却声到嘴边,又改了内容:“没事,我没事。”   那么诡异的事,她说了也不会有人信……   楚云惜不信:“还说没事,你的脸苍白得像白纸似得,还有,你看,竟然一下出了这么多汗。”   沈香薇现在实在没有什么心情跟她多做纠缠,干脆道:“只是忽然有点不舒服,我想,我还是先回去休息好了,先失陪了,诸位慢用,下次聊。”   说罢,就让清韵搀扶她离开。   楚云惜对她却是意外的宽容,见她的样子实在不好,也不跟她计较那么多,还叮咛清韵好好照顾她,甚至亲自送到门口。   “就爱装!”   林玲珑鄙夷的撇撇嘴,转身又扬起一脸笑,本想坐到女子身边去,可两“鸭蛋”已经一左一右的占了近坐,萧勤安挨着“蛋蛋”坐下,春芽则挨着萧勤安坐下……   总不好跟小孩子抢位子,林玲珑只好坐到了“丫丫”的旁边去,亲切的问:“小妹妹,你想吃什么啊,姐姐给你夹好不好?”   楚云惜回来,已经没了跟女子的近座,也不好跟小孩子抢位子,也就故作大方的坐到春芽旁边去了,跟林玲珑比赛了似得,使劲给春芽夹菜剥虾……   某种角度而言,这餐饭着实吃得热闹非凡。   地字间那边,听到天字间吵闹声时楚烨就想过去看看,却被六皇子和七皇子一左一右的按住。   “八弟,姑娘家的事,我们去掺合像什么话?”   “就是。再说了,那姑娘身手那么了得,前阵子不是遇袭还能带着两个孩子逃开吗?姑娘家的吵吵闹闹,又哪能伤得了她?”   楚烨面色微沉,不语,只是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萧勤玉和皇甫煜,好一会儿,忽然道:“两位,凡事适可而止,太过贪心可不好。”   皇甫煜只是呵呵的笑了两声,不予以更多评论,实在懒得评论。   萧勤玉也笑了,却头也不抬的兀自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原来八皇子也懂这个理儿的啊,我还以为……”   说了一半,又不说了,只是唇角翘高了些,而后,慢条斯理的品着杯中的酒,浑然天成的优雅贵气。   楚烨面色有些发青,没在说话,而天字间那边的吵闹,也在这时随着沈香薇突兀的一声尖叫而停歇了下来。   地字间里暗潮汹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六皇子不禁挑了挑眉,瞥了瞥难得面色发青却竟然没有发作的楚烨,又斜向七皇子,无声询问萧勤玉二人的来头,却见七皇子只是回他简单的笑笑。   不一会儿,有人来报,沈香薇似乎身体不舒服先行离去,其他人还在天字间用餐,那位姑娘安然无恙。   楚烨稍稍放了心。   六皇子忽然道:“对了八弟,什么时候请喝喜酒啊?不是说只要那位姑娘肯点头,你就立马八抬大轿娶人家进门吗?怎么,她还没点头?”   一听,萧勤玉立马斜了身边的皇甫煜一眼,果真见他平静无波的面容上,一双墨眸陡然就阴沉了下去……   不得不桌下抬脚,踢了踢他:注意点,别人看着呢!   皇甫煜抿唇,横了他一眼:没大没小,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我了?再说了,没听到那个混蛋当着我的面说要娶我的女人吗?   萧勤玉薄唇微翘:我不介意你现在就掀桌切了他!   皇甫煜黑了黑脸:要不是你姐失忆,我用得着等!   萧勤玉薄唇翘得更高,直接转眸看他,举杯敬了敬:那你就当他放屁好了,堂堂武王,不至于为了个屁置气吧。   皇甫煜抬头挺胸展扇,使劲的扇扇扇:我就为了个屁置气怎么了?我就爱为了个屁置气,怎么样!   萧勤玉白眼一翻,懒得理他,却看到坐对面的数位,个个瞪大着眼看住他和皇甫煜,满满震惊和……   猛然想起,早年某姐顶着“合作者”的身份,曾跟顶着神风门门主面具的某姐夫在某花船上公然出演过暧昧……   霎时间,萧勤玉只想骂×。   *分啊分啊*   “姑娘。”   女子才自醉仙楼茅房出来,就看到一个婆子向她欠身行礼,而负责保护她的那几个武婢,连同给她当眼睛的两“鸭蛋”,全被定在了那里。   “我家主子想见您。”   正文 252 转变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女子抿唇,不理那婆子,只是看了看两“鸭蛋”和那四个武婢,慢慢拧了眉。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那婆子倒也是个有眼色的,立马明白了她的不悦,旋即道:“姑娘放心,奴婢只是制住了她们的穴道,尚未伤人。”   尚未伤人?   也就是,如果她不肯合作,说不定会伤人?   女子挑了挑眉,看向那婆子。   “姑娘,我家主子只是想借用您一点时间跟您确认一件事,确认之前并不想将事情闹大,因而,请您务必随奴婢走一趟。”那婆子又道。   女子却径直别开眼,直接要越过那婆子走向两“鸭蛋”和四武婢。   那婆子急了,却倒也没有出手强拦,而是急声道:“小姐,您当真不记得奴婢了吗?听不出奴婢的声音了吗?”   女子微定,扭头讶异的看向那婆子。   似乎因为视力不好,她还拧眉眯了眯眼,努力试图让视线清明一些的模样。   那婆子见此,立马再接再厉,却把声音压低了许多,还带着哽咽的腔调:“小姐,是奴婢呀,奴婢是丑姑啊,您当真不记得了吗?”   说着,猛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急忙从脸上撕下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旧刀疤交错的面容,是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人:“您仔细看看奴婢,是奴婢啊……”   可是,女子却根本看不清楚她的模样,眉头拧得更紧,却也不由的被牵引着去努力回想,只是没有成功,反而弄得自己头痛欲裂了起来,痛苦得不禁抬手捂额拍头。   “小姐,小姐……”   那刀疤女人惊呼着来扶,却手疾眼快就点上了女子的昏穴,只是……   接住晕过去的女子的刀疤女人愣了一愣,总觉得自己没点中,女子却竟然晕了过去,可转念一想,说不定是女子自己头痛痛晕过去的,恰好没点中而已。   不放心的,刀疤女人又摇了摇女子,还唤了几声,确认女子是真的不省人事了,才一把将女子扛上肩头,瞥了瞥正瞪大眼睛看着她的两“鸭蛋”和四个武婢,抬手便摸出六把柳叶飞刀……   “茅房茅房,茅房在哪,老子要上茅房!”   忽然一声大叫,就有个男人提着裤头冲了出来,声音洪厚步伐轻快,转眼就冲入了刀疤女人的视线。   许是估计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刀疤女人低咒了声便果断收起了柳叶飞刀,扛着女子点地就掠出了墙外,飞快离去。   “什么人,等等,诶哟……”   提裤头的男人大呼一声就想追上去,却一吼似乎更急了,呻吟一声便先冲进了茅房里,倒是,他的大吼引了人注意,闻声来看,就见四个武婢和两个小孩子被定在那里……   楚烨等人闻讯追出来时,已经到处都不见了女子的踪影,问四武婢和两“鸭蛋”,也只是知道一个满脸旧刀疤的女人自称是“丑姑”,叫女子小姐,趁着女子头痛的时候点了女子的穴道,强行将女子带走了。   “丑姑……”   萧勤玉微微挑眉,瞥了面色难看的楚烨一眼,冷不丁就呵呵的笑了起来:“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还竟然都让我给赶上了……”   七皇子挑眉,兴致勃勃:“哦?听小兄弟的口气,你是知道了些什么?”   “不多不少,正好可以卖个不错的价钱而已。”萧勤玉看着楚烨笑:“对吧,八~皇~子~。”   楚烨猛的一把揪住他的前襟,咬牙切齿:“是你吧?是你搞的鬼!”   “八弟!”   七皇子面色一沉,二话不说就横进中间去推楚烨,正想说些什么,却就听到了萧勤玉淡淡的嗤笑。   “呵~”   白玉箫不知何时握在了萧勤玉的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着楚烨揪住他前襟的手:“想不到八皇子还挺幽默,这笑话不错。”   楚烨抿唇咬牙,定定的瞪了萧勤玉一会儿,猛的就在七皇子开口前一把推开了萧勤玉:“最好与你无关,否则,定将你碎尸万段!”   说罢,喝令武婢看着几个孩子,又让随行的侍卫召集人手扩大范围搜寻。   “小兄弟,你没事吧?”七皇子关切的询问萧勤玉,扭头就又要纠缠楚烨算账,却被萧勤玉拦住了。   “算了,我没事,八皇子也是找人心急。”   萧勤玉无所谓的说着,优雅的整了整被扯乱的衣服,却又故意般的笑对楚烨道:“当然,如果八皇子需要,我也很乐意帮忙一起找,不过嘛……”   慢悠悠轻飘飘的语气,满是奸商算计的意味。   “不用!”   楚烨冷冷生硬的哼了一声,就要走,却就听到那很少话的浅青色长袍男子慢条斯理的吐了一句:“说不定上船咯。”   楚烨微讶的看了过去。   醉仙楼依街傍江,不远外还有个可供渔船停靠的小码头,那刀疤女人带着女子那么快速的消失无踪,多半是上了船……   他当然也想到了,而他刚刚也看了,此时江上大小船只没有一百也有几十,所以,他必须先多召人手,只是他没想到,那个总是事外人般的人,竟然会开口,而且还跟他想到了一块儿去。   看去,只见那男子正负手望天,还是那副事不关己十分悠哉的模样,似乎察觉了楚烨看他,才转头看了过来,礼貌的微微一笑:“随口一说而已。”   楚烨默了一下,道谢:“……多谢。”   他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探究这个人的来历和目的。   楚烨走后,萧勤玉等人又回了地字间继续喝酒,萧勤安和两“鸭蛋”及春芽则在武婢等人的陪同下回了八皇子府,天字间的聚宴则就此不欢而散,楚云惜也被六皇子七皇子强行勒令回了宫去。   又吃吃喝喝了一个多时辰,地字间的宴席才散,萧勤玉以有事为由,和皇甫煜一起告别了七皇子等人。   萧勤玉斜瞥了皇甫煜一眼:“是我错觉吗?她被计划外的掳走了,你却竟然心情不错。”   “是吗?”   皇甫煜挑眉,回瞥他,嘴角却生怕别人看不见似得挂了抹略显诡异的笑,一副“问我吧问我吧不过你问我也不会告诉你”的得瑟嘴脸。   瞧他那嘴脸,就算不说,萧勤玉也猜出了个大概,保准跟他那位六姐脱不了关系,旋即白眼一翻:“恭喜,你没治了。”   “正好,我也不想治。”   *分啊分啊*   “醒了吗?”   女子才微微拧了拧眉,就有一个和蔼而欣喜的中年妇人的声音传来。   惊讶的睁开眼,顺声看去,又拧起了眉,似乎努力的想看清床边的中年妇人的模样,就听到她笑中带泣的扭头呼道:“爷,她醒了,如玥她醒了。”   声落,就一阵脚步声匆匆近来,不一会儿,就有个中年男人站在了床边,修长的身形不胖不瘦,十分挺拔,趁着一身玄色锦袍,若有似无的透着一股沉稳的威武气势,只居高临下的看着床上的女子,一声不发。   女子的眉拧得更紧了,张嘴,无法发声的问:你们是谁?   不料,那坐在床边的中年妇人忽的就哭了起来,紧紧抓住女子的手:“如玥,你当真不记得了吗?连爹跟娘都不记得了吗?你仔细看看,再仔细看看……”   女子愕然的怔在那里,愣愣的看着他们好一会儿,再度神色痛苦的拧眉捂头。   “如玥,你怎么了?头痛吗?怎么会痛?大夫,大夫,爷,赶紧找大夫给她看看……”   中年妇人惊呼着就自己先慌乱了起来,猛然想起身边的男人般,空出一只手去扯住男人的袖子求助。   “兰儿,我们现在在船上,没办法找大夫。”   那男人总算出声,五十岁左右的模样,似乎平时就是个十分严肃的人,即便现在声音里无奈中透着一抹心疼,也仍有一抹让人不容忽视的肃色:“兰儿,我不是事先就跟你说了吗?她落入那样的洪水还能活下来是奇迹,受伤是在所难免的,你要有心理准备……”   “可是,可是……呜呜……”中年妇人哽咽得几度说不出话。   “别着急,找到她就好办了,伤可以慢慢治,总能治好的。”   那男人又说:“好了,别哭了,这事急不得,你急也没有用,不然一不小心逼她太紧了,反而事得其反,毕竟……”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她的眼睛现在看不清楚东西,也记不得以前的事,唉,慢慢来吧。”   叹气间,满满惆怅与沧桑。   “嗯,爷说得是……”   中年妇人似乎被开导开了,抹了抹泪,又转回来看着女子,和蔼的道:“如玥,我们不急,慢慢来,等上了岸,我们就给你找大夫,找最好的大夫。”   女子抿唇,只是拧眉。   这时,有人匆匆在门外报:“主子,有人将我们的船拦住了,要求搜船。”   “什么人?”男人沉声问道。   “说是八皇子。”   “爷……”中年妇人声透担忧。   “没事。”男人轻声安抚她:“好好陪着如玥,我去去就来。”   说罢,转身出了小房间,却就在门外与已经开始强行搜船的人遇上了,更两句不合,就直接动起手来。   不一会儿,楚烨赶到,还不及出声,就看到男人一敛气势单膝跪了下去:“末将肖宣参见八皇子。”   惊讶一闪而逝,楚烨问:“肖将军!你怎么在这里?”   “回八皇子,月前末将接到回皇城任职的圣旨。”男人说罢,掏出随身携带的圣旨双手奉上。   楚烨接过,确是圣旨没错,却,不是给什么肖将军的,而,是给他的!   惊愕之后,面色瞬间铁青到发黑,瞪着那肖将军,咬牙道:“起来说话吧。”   肖将军应诺起身,收起楚烨扔回来的圣旨,抱拳欠身又道:“八皇子恕罪,住您府上那位姑娘确是末将派人带走的,只为确认她是否末将约莫四年半前失踪的爱女肖如玥。”   楚烨怒极反笑:“那么结果呢?”   “内人已经亲自确认,那位姑娘确是末将失踪多年的女儿。”肖将军回道。   楚烨笑得更深了,而双眸却愈发冰冷得渗人:“哦?怎么确认?”   “身上的红痣。”肖将军对答如流。   俊脸倏地一沉,楚烨猛的一把揪住那肖将军的前襟拉近,压低至两人才听得到的音量:“你好大的胆子……”   肖将军不卑不吭,颔首也压低到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量:“八皇子恕罪,君命难为。”   楚烨咬牙,面色黑到极点。   “虽然不知道八皇子怎么与小女遇上,但末将还是要多谢八皇子救爱女性命之恩,不过,还望八皇子体谅末将爱女失而复得,让末将带她回府。”那肖将军又道。   “如果我不答应呢?”楚烨沉声。   肖将军看着楚烨,道:“为了小女名誉,末将也只好请圣上做主了。”   楚烨咬牙,好一会儿,猛的一把推开他:“我要见她,现在!”   *分啊分啊*   楚烨匆匆进宫。   见到楚帝,直接便道:“父皇,您不能这么做!”   楚帝一脸不明所以:“你这孩子,没头没脑的到底在说什么?”   “父皇,您明白的。”楚烨面色难看。   楚帝失笑:“朕不明白。”   楚烨一窒,顿时明白了若是他不坦白,父皇就会装糊涂到底,但是他若坦白的话……   咬咬牙,心一横,他道:“父皇,倘若您是打着把她当工具掌控的想法,儿臣奉劝您,还是早点打消这个念头,您掌控不了她的,绝对掌控不了,这世上不可能有人能掌控得了她!”   楚帝挑眉:“哦?”   楚烨面色更加难看了:“倘若父皇一意孤行,那儿臣只好……”   “有人告诉朕。”楚帝慢悠悠打断他的话:“她,才是真正的天女。”   “荒谬!”   楚烨失控大叫:“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天女!若真有,那也该是数年前轰动凤国一时的左乐之,又怎么会是她!何况,凤帝和东尧都曾经得到过所谓的天女,可结果呢?还不是都败了!”   “是啊,都败了,都败在凤国武王的手里!”   楚帝笑了:“起初朕确实不信什么天女,可仔细一想,却又不无道理,不然,当初凤国武王惨遭暗算,眼看皇甫一脉就要就此绝了,却为何只因娶了一个女子就转眼情势逆转了?不但凤国武王奇毒痊愈,更不论武王府遇上什么艰险逆境,都次次能平顺度过?当然,武王的奇毒可说是那位武王妃医术超群,那么别的事情呢?   烨儿,你可知道,那种名叫炸药的东西,就是自武王妃失踪之后,才再也没有出现过,凤国这些年三不五时就打一打东尧,却为何一次也没有用过那种叫炸药的东西?”   楚烨面色难看至极:“原来父皇想要的,是那个东西。”   楚帝不承认也不否认。   楚烨面色铁青的暗自吸了一口气,道:“父皇,你想要的那个东西,儿臣也能给你,所以,请您把她还给儿臣。”   楚帝惊讶的看着他:“你?”而后笑了:“烨儿,朕不否认,她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女子,可是,你也不必为了她而撒这种谎。”   “儿臣没有撒谎。”   楚烨沉声道:“那东西,并没有父皇你以为的那么神秘,事实上儿臣早在十几年前就无意中发现那种东西了,只是因为觉得它太危险所以才没有说出来,儿臣也不否认,儿臣所知道的东西,确实不如传说中凤国武王用的那种叫炸药的来得有威力,但是,只要儿臣加以改良,再辅以一定的工具,相信也一定能发挥出相差不远的威力来。”   顿了一下,定定的看着楚帝:“父皇,不论是那个东西还是相关工具,儿臣都可以交给您,但条件是,您必须把她还给儿臣!”   楚帝抿唇凝神,定定的看着他好一会儿,道:“你先造一个出来让朕看看。”   楚烨却不肯退步:“您先把她还给儿臣。”   楚帝笑看着他:“烨儿,你聪明绝顶,怎么这时候却犯起傻来了?”微顿,笑得意味深长:“她现在,可是尚,未,出,阁,的,将,军,小,姐。”   楚烨抿唇不语,面上半点窃喜的神色都没有,反而还愈发凝重,好一会儿,才道:“父皇,儿臣再说一遍,绝对不要心存侥幸去试图唤醒她的记忆,否则,您现在坐拥的这整片楚国江山,必将凋零磨灭。”   再大度,也承受不起自己的儿子这么诅咒自己的江山,楚帝顿时面色发黑:“烨儿!”   楚烨却半分不惧,抱拳就深鞠下去:“忠言逆耳,望父皇三思而后行。”   砰——   楚帝气得猛拍桌子,斥道:“朕也警告你,不要以为有点小聪明就能带她走,你若敢轻举妄动,朕立马公告天下,凤国武王妃在这里,她才是真正的天女!”   楚烨咬牙,骨节节节发白。   *分啊分啊*   到底,女子还是摇身一变,成了新任御林军将军肖宣之女,肖如玥。   “边关守将众多,无召不得回皇城,除非是很出名的大将军,否则皇城里不可能会有几个人辩得出真伪……这招高啊。”   唐镜明赞了一声,看向皇甫煜:“如此一来,除非是她自己想起来,否则就算是那位八皇子,也要忌惮着她真正的身份大白于天下而不得不忍气吞声,不敢轻举妄动。”咧嘴:“死孩子,这下怎么办啊?”   皇甫煜却气定神闲的慢悠悠喝了一口茶,勾唇浅笑甩他一个字:“等!”   “又等?!”   药痴筒子不高兴了,气呼呼吼道:“为什么!”   众人咧嘴,一个个摆出“我们都素明白人就你丫傻乎乎永远糊涂”的嘴脸看他,顿时气得他火冒三丈:“装什么装,爷爷我呸,你们还不是一样不知道,哼!”   “二师兄,激将法是没有用滴。”   “是滴是滴,你就算把屋顶掀了,我们也是不会告诉你。”   “当然,我们这完全是为了你好,省得你那脑子一不小心转不过弯来,烧了。”   “没错没错……”   “爷爷我……”   “咳。”   大师兄冷寒一声咳,不但药痴立马成了哑炮,连刚刚唯恐天下不乱而起哄惹事的众人,也纷纷收敛嚣张嘴脸,乖乖正坐好。   冷寒看着唐镜明:“你确定当时没看错?”   “就算我隔着有点远可能没看清楚会看错,但是,就在她跟前的那两个小祸害总不会看错的吧。”唐镜明道:“要不是她给了他们什么信号,两小祸害也不可能拦着我啊。”   不然,他当时就出手来一个英雄救美了,干嘛往茅房里冲啊?   三师兄天养笑了笑,看向皇甫煜:“也就是说她大概……”   说到一半,又不说了,神秘兮兮。   “谁知道……”   皇甫煜抿唇而笑,也有点神秘兮兮,惹得药痴不禁嗖的一下探头到天养耳下:“老三,做人要厚道,说话不能只说一半吊人胃口,赶紧给爷爷坦白,到底她大概什么?”   天养轻轻推开他,微微一笑:“二师兄,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   药痴眯眯绿豆眼,脑中一番演练跟天养动手的后果,横竖都是惨败收场,不得不将那不理智念头收了回去,哼了一声,神气的扭头就大摇大摆往外:“爷爷我现在没兴趣知道了,爷爷我现在要出去走走。”   皇甫煜只斜了他一眼,天养旋即慢条斯理的放下茶,站起身跟了上去:“正好我没事,一起吧。”   “干嘛干嘛?你干嘛非要跟着爷爷?你暗恋爷爷啊?”药痴回头瞪他。   天养浅笑:“怎么可能是暗恋,分明是明恋,我从小就明恋二师兄来着,怕你等下一不小心迷路迷到肖将军府去,特地随行保护你。”   “噗哧~”   “哈哈~”   “三师兄威武!”   *分啊分啊*   楚烨带着四个孩子来肖将军府看肖如玥。   虽然是陌生的环境,但孩子到底就是孩子,一开始确实有些局促,但见大人们并不说什么,便很快就玩开了,嘻嘻哈哈在院子里追来追去。   她静静的看孩子嬉闹了多久,他就默默的看了她多久,气氛,诡异……   “咳。”   肖夫人硬着头皮清了清嗓子,道:“八皇子,请喝茶。”   “嗯。”楚烨应了一声,却没有动,依旧定定的看着肖如玥。   肖夫人囧了囧,与随侍的妈妈相视了一眼,旋即笑着对肖如玥道:“如……”   “不要这么叫她!”   冷冷的,楚烨忽然打断肖夫人的话,双眸也冰冷如剑一般笔直射了过去:“不许那么叫她!”   正文 253 糟糕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楚烨突兀的喝声,吓了众人一大跳。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不但肖夫人和随侍的妈妈丫鬟纷纷面带惶恐的看着他,几个追来追去的孩子也停下来惊惧的望向他,连肖如玥都转头看着他,只不过……   她跟他们不一样,她一点也不惊惧不惶恐,精致柔美的脸庞浑然天成一股温雅恬静,淡淡一瞥,恍若只是纯粹闻声看来,该是看不清楚的,却不知为何,总能给人一种能把人看透的感觉,让人无所遁形!   气氛,瞬间坠入谷底……   “八,八皇子……”肖夫人困难的咽了口唾沫,挤出生硬的笑脸:“妾身很感激您救了小女,更为您对小女的荣宠受宠若惊,但是,您说不许妾身唤小女小女的名字,这实在有点儿……”   楚烨却恍若未闻,正为自己的失态而懊恼,更慌张,看向看着他的肖如玥,无措的解释:“抱歉,我……我只是因为这一切来得太忽然,太……对不起,我……我……我最近很烦躁,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抱歉……”   肖如玥别开了眼,还站了起来,缓缓欲步出亭子。   楚烨一惊,不由站起来追了上去,一把拉住她没能避开的她:“别走,是我错了,是我不好,我不该因为自己心情不好就胡乱冲人发脾气,你……”   肖如玥低眸,看着他拉着他的手。   楚烨惊得松了一下,却又很快重新拉住:“我们单独谈谈。”说罢,就想拉着她走,可,她却不愿合作,而且肖夫人也不肯,不敢肯。   “八皇子,男女有别,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肖夫人惊呼着跟上来,却也不敢伸手去扯开两人的僵在那里,霎时间便泪流满面的哀求起来:“八皇子,就当妾身求您,女子没了名誉日后可怎么活,您,您高抬贵手放过小女吧……”   哽咽的声音,引得肖如玥转眸看向肖夫人,拧了拧眉,她开始试图挣开楚烨的手。   楚烨面色铁青的瞪着肖夫人,明知她在胡说八道,一切都是假的,却不能戳穿,也,不肯放开肖如玥的手,更转眸看向她就软了声色:“我们谈谈,我们谈谈好不好?”   挣不开,肖如玥也就不再挣扎了,却并没有妥协,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楚烨,眸光随着肖夫人的低泣乞求而逐渐锐利起来。   一旁随侍的妈妈就是“丑姑”,肖如玥的变化她看得清楚,看得心惊,却实在不知道到底是该求楚烨放手,还是让肖夫人不要再求八皇子。   正左右为难,就见肖如玥忽然抬手去取发上的簪子,毫不犹豫就冲楚烨紧紧拉住她的手刺去……   “啊!”   肖夫人顿时吓得大叫,“丑姑”则手疾眼快去挡:“小姐,使不得,他可是八皇子,若是您刺伤了他,将军府就完了,将军和将军夫人以及您的几位兄长都会被问罪!”   似乎最后一句发挥了作用,肖如玥刺向楚烨的簪子半空定了一定,险险让“丑姑”能及时赶到挡下。   楚烨震惊的定在那里,不敢置信的看着肖如玥。   她信了他们?所以不容许他让她的“家人”为难?   真的吗?   真的信了?   “如……玥,玥儿,玥儿,快,快放下簪子,不,不得对八皇子无无礼……”肖夫人吓得声音都哆嗦了,伸去拿走肖如玥手里那只簪子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八,八皇子恕,恕罪,恕罪……”   天啊,天啊,要是这女子真的刺了八皇子,那可怎么办好?这女子,该不会是个疯子吧?要不然怎么能这么干脆的想刺人就刺人?也压根不看看人家什么身份?   呜呜,话说回来她到底要当这个疯子的“娘”到什么时候啊?她自从当了这个疯子的“娘”后,心脏就不会正常跳动了,才短短两天而已,却已经有种被折寿了二十年的感觉,继续下去……   而,楚烨却压根当肖夫人不存在一样,激动的改扣住肖如玥的肩头:“不要,不要,不要……”不要相信他们!   后半句的话,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不知如何说出口,因为,他无法给她另一个答案……   他不想骗她,却也不能跟她说实话,否则,她一定会走,他知道的,她肯定会走,而他,不想真的放她走!   他也知道他这样很矛盾,但他就是没有办法,他已经回不去了,回不去当初的自己……   肖如玥拧眉看着他,他太激动了,扣得她的肩头很疼,她不得不张嘴吐了无声的两个字:放开!   见此,肖夫人和“丑姑”赶紧出声劝楚烨。   “八皇子,您捏疼玥儿了,快松开她吧……”   “对啊,八皇子,您弄疼小姐……”   楚烨却冷冷横了她们一眼,近乎咆哮:“你们都给闭嘴!”   肖夫人和“丑姑”立马又都吓了一跳住了嘴,却,更吓人的还在后面。*--*   肖如玥许是已经忍无可忍,忽的迈腿前滑了一步,跟着便众目睽睽之下扣住讶异的楚烨的一臂……   砰!   漂亮的过肩摔,巨响间地面都震颤不止,所有人吓傻在了当场,个个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被摔在地上的楚烨,和,若无其事拍拍袄裙上的褶皱的肖如玥。   “八,八皇子……”   肖夫人和“丑姑”等人反应过来,赶紧去扶,却被楚烨冷冷一瞪,伸去的**只手瞬间全僵在了那里,当真谁也不敢扶。   “丑姑”自认为聪明,猛然悟到了什么一般撞了一下的肖夫人,冲肖如玥那边斜斜眼神,示意肖夫人让肖如玥来扶。   肖夫人面色微微一青,却还是硬着头皮去求那个“女儿”:“玥儿,你怎么能对八皇子如此无礼?快,赶紧过来扶他起来!”   只是,肖如玥却恍若未闻,若无其事的径直离去,连杵在那里的几个孩子都没心情去理会了。   气氛,无疑僵到极点,倒是真没人注意到,有三个孩子由头到尾在那里眉来眼去。   娘真是,太帅了!太酷了!威武!   肖如玥那头一走,这头还躺在地上的楚烨就冲肖夫人和“丑姑”招了招手。   两人顿时变色,却也不得不靠近了去,还为了迁就楚烨而蹲下身来,却,只见人影一动,下一瞬两人的脖子就落在了楚烨的手里,五指如钳越收越紧,与两人的脖子一起发出清脆而让人毛骨悚然的骨响声……   肖将军一阵风似得卷来,沉声喝道:“八皇子!”   楚烨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讥讽的嗤笑了声,旋即转眸看回被他捏得快断气的两个女人,冷冷道:“你们以为你们是什么东西?竟然用那种语气跟她说话?我警告你们,少用发号施令的语气跟她说话,你们不配!还有……”   缓缓逼近因为呼吸困难而面色发紫的两人,低声如玄冰:“你们最好祈祷她的眼睛一直都这么看不清楚,否则,哼,你们自以为高明的易容术,绝对不够她看一眼!”   说罢,扔垃圾似得甩开两人,厌恶的掏出锦帕把手擦了又擦,随手扔在地上,转眸看向肖将军:“你也一样!”   肖将军抱拳颔首:“末将谨记八皇子嘱咐。”   楚烨冷哼一声,转眸看向几个杵在那里的孩子,走了过来,在两“鸭蛋”面前蹲了下来,定定的看了两人好一会儿,尤其是“丫丫”……   那模样,莫说是萧勤安心生不安,就是心脏超级强壮的两“鸭蛋”都觉不妙的头皮发麻,却就在他们想着是不是被看穿了时,楚烨忽然开口道:“你们可不可以替我留下来照顾姑娘?”   听到这话,几个孩子皆是一怔。   两“鸭蛋”瞬间陷入该怎么回答才不至于出错的为难,萧勤安则拧紧眉使劲的想从楚烨身上“看”到些什么,而春芽,则纠结的衡量着留在八皇子府利益更大,还是在这个肖将军府更好……   四个孩子,三种颜色,半点不落的全映在楚烨眼底,他不禁缓缓勾唇,浅笑柔声道:“丫丫,蛋蛋,你们留下吧,小幺和春芽跟我回八皇子府,这样一来,我也能有顺理成章的借口时常往这边跑。”   只是这样吗?   与春芽的恍然大悟不同,两“鸭蛋”和萧勤安虽然也迅速反应的堆起一样的表情,却,心底疑虑重重,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楚烨抬手拨了拨“丫丫”因为嬉闹而有些散乱的头发,笑着对“蛋蛋”道:“丫丫是女孩子,你要好好照顾她。”   “蛋蛋”惊讶得心脏怦怦直跳,点头:“嗯。”   又随口般交代了几句,楚烨便当真只带着萧勤安和春芽回八皇子府起来,不久后,两“鸭蛋”的衣服和日常用品就被送进了肖将军府。   从头到尾,肖将军夫妇压根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两“鸭蛋”就此转站住进肖将军府。   *分啊分啊*   “他这样,算是什么意思?”   这回,连唐镜明都闹不懂了,疑惑的斜瞥向屋顶上的皇甫煜,求解答。   皇甫煜托腮远眺着肖将军府,懒懒道:“我管那鸟八想干什么,我只想知道她想干什么……”   下面顿时一片:“……”   【注:鸟八=楚烨,因为楚烨排第八,楚云惜总亲切又响亮的喊他“八哥”,而八哥=一种鸟,(⊙o⊙)……本笔者摸着良心对天发誓,关于排行只是随手一拍,真没刻意安排,一开始也确实没注意这一系列高端上档次的关联,直到六月雨0912亲提醒……于是,基于武王大人对所有情敌都咒之咒之再咒之的变态心理,就借用了哈。】   唐镜明最终还是忍不住又道:“你个死孩子,难道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那两小祸害么?那个楚烨可不简单,我总觉得他似乎已经认出两小祸害来了,尤其是小曦,虽然还小乍一看不怎么看得出来,但眼尖人仔细把她和那丫头对比的话,还是很容易看出小曦像那丫头的。”   “啊~,是啊,至少女儿还是像她比较好。”   皇甫煜却兀自欣慰的笑了起来,完全的牛头不对马嘴,并且很快陷入诡异的纠结里:“不过话说回来,全像了她也不好,以后会很难找婆家吧,不是我这样的怎么配得上!诶,不行不行,女儿太优秀了也好让人苦恼,虽然我愿意养她一辈子,可我也没有权利剥夺她享受被另一半宠爱的幸福的权利,你们说对不对……”   众人:对个屁!你个妻奴!你个变态恋女狂!   很快,连唐镜明都放弃跟那个妻奴+变态恋女狂的武王大人“沟通”下去,事情就此不了了之,各自散去得只剩萧勤玉一人。   “有件事我一直很明白,却也一直不明白……”萧勤玉在皇甫煜身边坐下,也远眺着肖将军府:“六姐她……到底有什么好?让你可以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那个怪物,要数好的优点的话,确实不用多想就能数出很多条,可,也不及随随便便就能数出一箩筐的缺点来得多,所以……   墨眸柔光一荡,皇甫煜笑,却扔出等同废话的回答:“谁知道……”   萧勤玉瞬间觉得自己蠢了,没事干嘛找贱的问他这种蠢问题嘛。   “不过……”皇甫煜忽然转眸瞥向他,笑眯眯的没头没脑来了句:“你准备好了吗?”   萧勤玉愣住了。他感觉他永远也跟不上这个人和那个姐的思维方式,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漏掉一大段什么的可能……   嘴角翘得更高,皇甫煜抬手拍拍萧勤玉的肩,意味不明的来了句:“转眼啊,你也二十了啊……”   萧勤玉又愣了一下,旋即,有种不好的预感,就听到皇甫煜咧着嘴笑道:“你该是知道的吧,你六姐那个人啊,从来都有仇必报,只不过她的耐性超乎想像的好,有些恩怨呢,她可是完全可以若无其事的拖上好几年等当事人都忘了,才忽然回报滴……”   萧勤玉猛然想起多年前,某姐十六岁生日宴……   顿时,面色青黑一片,危险的眯眼看着皇甫煜。   “看我多好,还刻意提前提醒你,不过呢……”皇甫煜嘴角咧到耳根下,啪啪啪的只拍萧勤玉:“我也同时奉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在她面前耍聪明,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你是玩不过她的!”   萧勤玉的俊脸,彻底黑成了十年锅底。   “我说,你最近是不是得瑟过头了?”   *分啊分啊*   事实证明,某人最近确实得瑟过头了!   忽然晋升为将军小姐的肖如玥,无疑是当下皇城内最吸睛的人物了,只要她走在大街上,那回头率绝对是杠杠的高,再加上八皇子楚烨那公然化的示好以及显而易见的占有欲,如此之下,只要有点脑子的人就连靠近着她走也得仔细掂量掂量,可某人,却是想也不想的就直接拉帮结派的靠了进去。   本来,肖如玥就一左一右牵着给她做“眼睛”的两“鸭蛋”,身后又跟着将军府配给她的两个丫鬟和两个武婢,他又推着萧勤玉领着几个随从靠过去并排走……   瞬间组成横行霸道大队,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被某王飞了一眼的萧勤玉,不得不出声跟肖如玥打招呼:“萧小姐,真巧。”   肖如玥眯着眼看了看他们,微微点了个头。   萧勤玉低眸瞥了一眼被细如发丝且近乎透明的天蚕丝缠住的手腕,额角青筋耸了耸,又问:“这是准备去哪?”   “姑娘要带我们去庙会哟。”   “还说会给我们买好吃的。”   两“鸭蛋”笑嘻嘻的帮忙回答,惹得随行的丫鬟武婢一阵无语:分明是你们不知道听那个嘴贱的丫鬟说今天有庙会,吵着要去的好么好么……   “庙会啊……”   皇甫煜忽然呵呵笑了两声,看向萧勤玉方向,目光说不出的柔和:“说起来,我们也许久没去过那种热闹的地方了呢?”   暧昧的气流,顿时引肖如玥随行那些丫鬟武婢惊愕注目:不会吧,不会吧,这两个男人……   特么的,眼睛都瞎了吗瞎了吗啊?没看到这混蛋看的他旁边的萧大女王么么么!   萧勤玉暗暗低咒着,嘴角抽了抽:“有吗?我明明记得前阵子还去了。”   “前阵子?哦~,你说的那次啊,可是那次距离现在不是已经很久了吗?”皇甫煜笑:“都一个多月了啊,我觉得已经很久了,太久了!”   那轻轻慢慢的语调,有一股慢条斯理的优雅,透着浓郁的暧昧,顿时,不但肖如玥随行的丫鬟武婢开始打眼神密码,四周围的路人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了。   “诶诶,你们说那两个男的是不是……”   “我的天,太可惜了……”   尽管很小声,但萧勤玉童鞋还是听得一清二楚,顿时不禁黑着脸咬咬牙: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可以重新再选择一次,他绝对要远离这两个混蛋远一点,再远一点,更远一点,能有多远躲多远!   可,时间是不会倒流的,现在,他也只能……   “你想去,那就去吧。”萧勤玉忍着没咬牙切齿吐声,还要摆出一副彬彬有礼的姿态来问肖如玥:“萧小姐,人多热闹,不介意一起走吧?”   肖如玥还不及应声,就有另一个女声高高的传来:“不介意不介意,人多热闹嘛,对吧对吧,肖姐姐。”   楚云惜忽然从旁边的茶楼二楼跳了下来,亲昵的叫着肖如玥的同时就一把抱住她的手臂,也不管会不会踢到原本拉着那只手的“丫丫”,就那么硬生生的插进了萧勤玉和肖如玥中间。   好在,肖如玥先一步察觉到了动静,拉着“丫丫”的手把小家伙往身前引了,不然,真会被楚云惜踢到。   “不介意的话,我来抱她吧。”萧勤玉直接无视楚云惜,对肖如玥道。   肖如玥抿着唇看了看他,似在考虑,而后才点了点头。   楚云惜倒是没迟钝到什么也没察觉,赶紧吐吐舌头不好意思道:“我不是故意的啦……”   可,根本没人理她,萧勤玉抱起“丫丫”就直接从皇甫煜身后过,移到皇甫煜另一边去。   楚云惜怔了一下,想也不想就往皇甫煜和萧勤玉中间插进去,笑嘻嘻的正想跟“丫丫”说点道歉的话,确保自己的行为不那么明显,却,陡然就感受到一股威胁自头顶而来,惊得她不禁抬眸看去,猝不及防就对上了皇甫煜那双暗如黑洞的眸……   浑身一颤,楚云惜立马再挪位,嗖一下溜到萧勤玉另一边去。   于是,横行队伍经历了如此这般的一番“自然”换位,武王大人就名正言顺的走在了肖如玥旁边……   而且,被萧勤玉抱着的“丫丫”也很快就主动要求:“大哥哥,丫丫要自己走。”   说罢,就挣扎模样下地,大刺刺插在萧勤玉和楚云惜中间,主动勾着萧勤玉的大手迈开小短腿往前进,不论楚云惜怎么瞪她都装作没看到。   米有办法嘛,七舅舅开的“价格”太诱人了,更何况,云惜公主这种地沟泥,怎么配得上她家天上云一样的七舅舅!   楚云惜那个气啊,却也不能把小孩子怎么样,更何况刚刚一不小心失察,貌似已经让人印象不佳了,所以,她只好勉为其难,挤出自认为可亲的笑脸去拉“丫丫”的小手,还不忘叮咛:“丫丫,小心看路哦。”   “丫丫”仰脸回她无比灿烂一笑:你也小心我的小手哟,因为刚才七舅舅在上面抹了毒……   这时候,被楚云惜直接扔下的沈香薇等人这才从茶楼上下来到达门口,看着那一排惹人注目的“队伍”,纷纷面面相视。   沈香薇暗暗咬了咬牙,很快又灵机一动,旋即没好气一般的语调嗔道:“这云惜公主还真是,一见到那位公子就什么也不管不顾了!”   “咦?那位公子是谁?”   “还能是谁?不久是云惜公主一见钟情的那咳……”沈香薇话到一半,惊觉失误一般的猛然捂住了嘴:“没没没,我什么也没说,我……”   可,几位小姐却已听得清清楚楚,好奇到两眼发亮了。   “走,我们也跟上去看看!”   *分啊分啊*   八个字形容庙会——人山人海,熙熙攘攘。   这种环境,最容易出现走散的戏码了,再加上一点巧妙的人为,刚刚的横行大队理所当然是要四分五裂的……   “奇怪,怎么走着走着就剩下我们两了?”   武王大人脸不红气不喘的问肖如玥,并,忽然被人撞了一下般踉跄着就把她……   撞进一旁的夹缝里!   “糟糕,我给卡住了。”   ------题外话------   推荐朋友萍萍的文,http:info/525516。html,貌似是女尊文,所以,亲们按喜好自便吧,么么   正文 254 目的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说是夹缝,其实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小,就是那种房子和房子间留的小过道,只要不是身材山一般粗壮的人,轻轻松松就可以走过去,而现在,这个过道里堆放了很多比人还高的高粱秆。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肖如玥现在的处境,就是身后有大堆的高粱秆遮掩,面前是个自称被卡住了的男人挡住,头顶两房伸出的屋檐几近相连的盖着,能透下的阳光也仅有丝线般大小……   说白了,现下除了面前的男人外,就根本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看得到她!   肖如玥,默默的无语着。   武王大人着实安分守己的维持那个被“卡”的姿势好一会儿,确定被自己夹在和高粱秆之间的小人儿确实没有半点反抗或不悦的意味,唇角才蓦地飞扬起来,长指伸去,轻轻勾住那光洁小巧的下巴,把她的脸慢慢抬起来……   “玥玥,你可让我好等啊~”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很低很低,异常的粗嘎暗哑,仿佛微微有阵风过就能散个无影无踪,本该轻易淹没在这川流的人声里,却,润物无声的晨露一般悄悄然便浸透人心底……   短短一句,寥寥数字,却是他过去那四年多的所有,痛苦,思念,思念,痛苦,漫漫四年多的分量积压在心头,这一刻,才敢真正的释放出来,不敢早一刹那,不敢晚一刹那……   眼眶酸涩,水雾涌起一发不可收拾,不消片刻便凝成一滴晶莹的水珠,默默滑落那缓缓抬起的精致小脸。   皇甫煜倒是真没想到会这样,不禁一下怔在了那里。   他记得她所有的事,却唯独,不记得她会哭,他从未见过眼泪这种东西自她眼眶滑落……   “别哭,玥玥,你别哭呀,没记起来就没记起来,是我会错意而已,没关系的,别哭呀,我们不急……”   他不知所措的哄着,本能的以指抹去她滑落的泪珠,却又猛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慌忙想去找锦帕:“对不起,我……”   手已经摸到锦帕,面前的人却这时候倾身倒了过来,小小的身子,花枝乱颤的抖着,虽然无声,但不规则的呼吸,确实证实她是在笑,快笑抽了。   皇甫煜又怔了一下,而后果断放弃掏锦帕,一把扶住她的肩头将她微微推开,果然,看到一张笑开花的脸,但,泪也还在落,默默无声的,一滴一滴滑落她的脸庞……   让人气愤不已,也,让人心疼不已。   皇甫煜屏着呼吸,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儿,直到她察觉他的目光而抬眸迎上他的眸,他才轻轻的问:“也就是说,我,并没有会错意咯?”   肖如玥抿了抿唇,忽的一脑袋粗鲁的扎进他怀里,扯着他的衣服胡乱的抹眼泪。   皇甫煜却为此而大松了口气,嘴角也彻底飞到了耳根下。这种独特的害羞方式,确是他的玥玥无疑了!   压抑着内心的狂喜,他抬手轻轻的拍揉着她的发顶,道:“不许抹鼻涕啊。”   萧如玥微定了瞬,旋即踩了他一脚。【以下为了行文方便,大都会用回萧如玥这个名字,视情况而定偶尔会用到肖如玥,亲们别当成错字哟】   “呵呵……”   皇甫煜轻笑着试图去捧起她的小脸,可她却怎么越不愿抬头,惹得他顿时笑得更乐了:“没关系啦,你浑身上下该看的不该看的早摸都摸遍了,还差两只红眼眶吗?来,让我看看,我不会笑你啦,保证不会。”   萧如玥又踩了他一脚,依旧不抬头。   “那好吧……”   皇甫煜很是无奈的叹了声,满满服输的意味,却,忽的就蹲了下去。   萧如玥一惊,本能想侧开脸,免得过道外的人看到她在这里引起骚动,却才发现眼前一片昏暗,本该在她背后的高粱秆,竟不知何时挪了几把去了过道口……   略微的怔了一下,就听到一个轻轻的喷笑声,顺声低眸,就见那个蹲在那里的男人笑嘻嘻的冲她挤眉弄眼,活像奸商摆在柜台上的招财猫,奸诈中,透着几分银荡。   被耍了!   萧如玥立马冒烟,想也没想就抬脚要踹他,却被他手疾眼快的反扣住了脚腕,还顺势就是一拖……   重心不稳,她本能扑腾双手,却忘了过道很窄,不但不够扑腾开的撞了手,更加剧了跌势,只是,惊呼无声间她纤腰一紧,起不来下不去的姿势被他捞定在了那里。   “你真的还没办法出声啊~”   他笑眯眯的,活像成精的狐狸,慢慢倾身压近下来:“那……岂不是我在这里对你干什么,都不会有人发现?”   萧如玥抿唇,瞪着他,脸却不禁红了个透。   这个男人,字典里压根就没有“不敢”两个字,挑衅他,说不定他真会理直气壮的顺理成章在这里对她这样又那样。   尼玛,还她刚刚那两串珍藏了两世的眼泪!   “嘿嘿……”   皇甫煜又笑了,得意中有着几分孩子气,而目不转睛看着她的眸,却又满满温情宠溺,犹似,就这么看着她,就如同拥有了全世界一般的满足。   让人,怦然心动。   萧如玥倏地别开脸,不再看他,不肯跟他对上眼,免得……   “嗯?怎么了?”   他明知故问,趁机更压近了些,几乎脸贴脸的看着她,温热的气息故意的,频繁的,用力的,吹上她的脸。   这个男人真是……他以为他几岁了?   萧如玥忍无可忍,倏地转回脸,横眉怒瞪却还没来得及发挥威力,就听他“诶呀”一声,捞住她纤腰的长臂陡然松了一下……   落地前,他又捞住了她,半点没让她磕着碰着,只是,他的唇就这么很“顺势”的贴上了她的嘴儿。   四目相对,她怒火熊熊,他笑意滚滚。   很快,她怒火退去,没好气的看着他,实在觉得没必要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白费气力。   而他,笑意却愈发浓郁,转瞬就汹涌之势冲出眼眶,笑得肩头直抖,连连轻啄了她的唇好几下,便埋首进她颈窝里,静静的,紧紧的,只是搂着她……   人影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熙熙攘攘沸沸扬扬,谁也没注意到,这小小的过道里,有着如此宁静的一片小天地。   萧如玥怔了一下,才微微偏头,后脑旋即就被大掌强势的扣住,不许她再转过去,不许她看到……   唇角一勾,她笑了,凤眸闪了闪,抬起手便轻拍了拍他的头,一下一下,像在哄孩子,哄一个死要面子不肯让人看到他眼泪的孩子。   皇甫煜僵了一下,跟着就忽的一把扯开她的领口,毫不犹豫的在她肩头咬了一口,挺狠。   这什么跟什么……   萧如玥吃痛皱眉,二话不说轻拍改重拍,有一瞬真的想干脆就这么直接拍死他算了,可……   肩头上,利牙忽然换成了唇舌,温热湿软,辗转游移,寸寸灼烧颈项攀上耳畔,沉哑喷气:“再打,就真的在这里袭击你哟。”   怒气没好气,萧如玥一肚子气,却真的手僵在半空没敢再打下去。   “唉,怎么真不打了?”   他很是失望的叹了声,边为她拉起微敞的领子,边慢慢退开,倒是有模有样,可惜……   一缕阳光如线,自头顶几近相连的屋檐缝隙透下,映出他低敛的眼帘上晶莹细碎,眸子里,血丝淡淡新鲜醒目。   萧如玥缓缓勾唇,笑着抬手捧住他的脸,倾身,轻巧而快速的啄吻上惊愕的他的眸。   太忽然,他本能闭上眼,长长睫羽上细小的水珠顺势贴附上她的唇……   她慢慢退开,意味不明的笑得诡异。   皇甫煜略微的怔愣一下,就见她伸舌舔了舔她自己的唇,猛然明白了什么的他顿时面红耳赤,抬手捂额挡脸掩饰难堪,嘟囔:“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好歹我们也四年多没见,好歹我现在也是两个孩子的爹……”   越说越窘,武王大人恨不能挖坑自埋。   这下,换成萧如玥笑得乐不可支了,只可惜,她一声也发不出来,倒是,难得她笑得这么开心,皇甫煜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席地坐在狭窄的过道里,托腮默默的看着她。   待她笑够了,他才轻轻的问:“你刻意留下来,是想做什么事吗?”   萧如玥浅笑看着他,拉过他的手,在他手心里写下“找人”二字。   皇甫煜惊愕了下:“什么人?”   萧如玥的指继续在他掌心飞舞,简单的说起了之前进楚宫,临走前被什么人仇恨紧盯的事情,可惜她当时看不清楚,所以,看不到对方是什么人。   皇甫煜拧眉,道:“这样说起来,小安倒是说过楚宫里会有人认出你,所以当时是想让我们出面阻拦不让你进宫的,可是……”   萧如玥抬眸看着他,笑着动了动唇:我明白。   是的,她明白。   失忆,加上五感残了三感,她应付起事情来就无法像以前那么容易,贸然动作,只怕防不胜防反而更害了她!   皇甫煜笑了,为她的敏锐聪慧,也很是心疼,同为她的敏锐聪慧。   她若不这么敏锐聪慧,她若只是寻常女子,或许,就不会遇上他,不会被他的事牵连,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他身陷险境,或许,会在某个他根本不知道的地方,相夫教子,平凡而幸福的过着每一天……   可她,偏偏这么敏锐聪慧,偏偏,还遇上了他!   说着正事,他却兀自开起小差来,萧如玥当然不满,横眉忽的就冲他眼眶挥了一拳头,若不是他回神挡得快,她真会砸他一个黑眼眶。   “咳咳,我只是太认真的想到底会是什么人而已,没有开小差,没有,真的没有,绝对没有。”武王大人脸不红气不喘道。   萧如玥眯了眯眸:那你想到的结果呢?   “额……”   萧如玥直接赏他一个白眼,指再度在他掌心飞舞,写下:左乐之,余孽。   按现有的记忆来看,她自我推测应该是被楚烨藏在寒棺里沉睡了四年左右,所以这四年多来应该没有得罪过什么奇怪的人,也就是说,那个人对她的仇恨,应是四年多前结下的,而她四年多前公然示众的身份,是武王妃是萧家未来当家……   如此慢慢一番仔细排除,最后剩下的,也就是左乐之的余孽了,因为她曾下过宁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的诛杀令,倘若有人侥幸逃离,恨她也理所当然!   飞快的,萧如玥又在皇甫煜写下:余孽不除,后患无穷。   皇甫煜轻叹。:“这些事可以交给我来处理。”   萧如玥抬眸看着他,笑:怎么处理?再弄一个天女出来?   皇甫煜顿恼。   萧如玥笑:没关系。   “我有关系!”皇甫煜气道。   萧如玥低眸,指在他手心慢慢写:你在,我在,孩子在,家……   皇甫煜愣了一下,笑便自眼底涌出,却板着脸道:“这都什么跟什么?你表达得这么抽象,我哪懂,说明白一点!”   萧如玥没好气的瞪他,小脸微红。她才不信他没懂,真没懂,他眼底的笑是什么?眼抽筋抽出来的吗?   皇甫煜却理直气壮起来:“我当然不懂,也根本没法懂,你这女人,怎么这么铁石心肠?我为你禁欲禁了四年多还不够吗?你还要我继续禁下去?好吧,禁就禁,憋出毛病来从此不性福的也不是我一个人!可是,看得到吃不到也就算了,你还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在一大群男人间穿梭来穿梭去,我xx了个yy的,光想我都抓狂了,没发飙已经相当客气,哪还有心思去解读你那抽象得不能再抽象的表达方式,你让我怎么懂?怎么懂?”   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起来,萧如玥真心膜拜他。他丫脑子什么构造,怎么什么事都能跟那事扯上关系?   而,他还上瘾了他:“呜呜,我真是全天下最可怜的男人了,生不如死的熬了四年多,好不容易找到最爱的女人,明明有名分有身份,却全要藏着掖着,配合她演个陌生人挤出傻笑看她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   萧如玥考虑到底是要拍死他还是踹死他的时候,他忽的一把抓住她的手,满脸慷慨就义:“好吧,既然是你的意思,我也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合作了,但前提是,只要对方是个男的,不管老少,你只要看了他一眼,就得跟我履行一次夫妻该有的义务,努力把过去四年多落下的全补齐回来。”   萧如玥瞬间风中凌乱了。四年多,他有点风就胡乱打雷下雨这一点,倒是长进神速得令人咋舌膜拜啊。   对于一个放弃治疗的人,大罗神仙也治不了,所以,她果断懒得理他,再长的独角戏也有唱不下去的时候,她倒要看看,他等下还怎么唱。   事实证明,独角戏确实没意思,所以,武王大人也见好就收的收敛了,正儿八经的跟她又商量了些事情,然后……   要出小过道前,他又发抽的忽然问:“那个鸟八,你怎么看?”   鸟八?   纵是萧如玥才思敏捷聪明过人,也无法明白这个“鸟八”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来的,好在,她现在视力已经恢复,完全可以从那个满脸“我被醋腌过还腌透了”的男人脸上,读到一点端倪……   o__o…,所谓“鸟八”,该不会是……楚烨吧?   一阵无语,她无声的告诉他:我看不清楚。   可,他却不依不饶:“你现在不是看得很清楚了吗!”   嘴角抽搐了阵,她还是那句:我看不清楚!   倒是,这回他笑了,满意的揉揉她的头:“看不清楚就好,你只要看得清楚我就够了。”   萧如玥一阵无语,忽然开始怀念那段失忆的日子……   *分啊分啊*   随行的武婢和丫鬟被人潮冲散,转眼就不见了萧如玥的人,吓得半死,和同样盯丟她的暗中随行的人一起,快把整个庙会翻过来的找了两个多时辰,才总算在那条小过道里找到安安静静坐在高粱秆上,貌似就在等人找的她。   她给人的印象,虽然不太爱理人,但很安静很安分不爱闹腾,因而,大家也就不由的联想成,她是因为眼睛看不清楚又被人潮冲散,所以,与其乱走乱找由不知被人潮冲到哪里去,还不如留在原地等人来找。   丫鬟们检查她并没有受伤,只是身上的衣服弄得有些皱有些脏,但毕竟这样的人潮挤来挤去,衣服皱了也再说难免,而找到她的时候,她又是靠坐在高粱秆上,多少会沾到尘土……   也就没有多加怀疑其他的暗暗松了口气,而后,又跟“找”到了“蛋蛋”的皇甫煜,和,跟萧勤玉一起的“丫丫”碰上了面,至于楚云惜,不在她们的保护范围内,又自有武婢侍卫去找,也就懒得去管她被冲到哪里去了。   而沈香薇嘛……   她本来跟来庙会,倒是想弄点什么名堂出来的,可惜,弱不经风的她根本敌不过汹涌的人潮,不但三两下跟丢了人,还跟闺蜜丫鬟们走散了,更杯具的遇上一对双胞胎丑恶女,不过是人挤人的彼此肩撞了肩,她心情不好态度难免不好,可,她们也用不着一个硬生生踩肿了她的脚,一个恶狠狠扯散了她的发还揪下一把吧!   要不是引起骚动恰好找楚云惜的侍卫瞧见救了她,她还不知道要被那两个丑女人怎么样,但是,那两个丑女人却逃得飞快,一发现有人赶来就立马钻进人潮里,转眼不见了踪影……   而,最让她吐血的是,她那么狼狈难堪的样子竟然被楚烨看到,而他又理也不理她,直接火烧屁股似的去找那个女人,而后,还当着她的面低声下气的哄那个女人!   再说楚烨,一听说萧如玥带两个孩子来凑庙会的热闹,路上还遇上了萧勤玉等人结了伴,立马眼皮直跳心生不祥,二话不说匆匆赶过来,到时,萧如玥已经先被武婢和丫鬟们找到,还跟萧勤玉等人在一起……   反正将军府里也遍地是让楚烨厌恶的人事物,因而,他也并没有急着送萧如玥和两“鸭蛋”回去,而是在庙会附近找了间亭子坐下休息,还买了很多小吃。   “你眼睛看不清楚,往后还是少到这种人多的地方吧,不然,又走丢了怎么办?何况,你之前还遇袭了,万一那些人又来怎么办?”   众目睽睽,他却无所谓的屈尊降贵蹲在萧如玥面前,轻轻的语气很是小心翼翼,而双眼,却定定的盯着她,不错过她脸上哪怕一闪而逝的细微表情,想从中看出些什么端倪来。   他怕,在走散的期间,萧勤玉对她说了什么奇怪的事,还有那个总算事外人一般的男人……   萧如玥完全不理他,兀自吃着两“鸭蛋”时不时送到她嘴边的小吃。   这态度,旁边看着的武王大人表示很满意,沈香薇小姐却一肚子气,不一会儿,就忍无可忍的起身告辞了。   很意外,才回到丞相府,下人便来报她,父亲沈相在书房等她。   “你可以为了八皇子而讨厌那个肖小姐,但,绝对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去招惹她。”   父亲直接的警告,让沈香薇错愕:“爹……”   沈相看了看那如花似玉的女儿,语气软了一些:“香薇,放心吧,她拦不了你的路,也抢不到你想要的。”   沈香薇抿唇不语,神情清傲不驯,明显没有听进去。什么拦不了,那个女人不是现在就拦着她吗?抢不到?   一想到楚烨在萧如玥面前低声下气的样子,沈香薇就面色发青神情阴森。   见她如此,沈相也不禁顿时恼火了,再度沉声:“香薇,爹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不想死,就照爹的话去做!否则,莫说是爹保不住你,就是沈家上下也全要被你牵连!”   这么严重?!   沈香薇再度愕然,却糊里糊涂得更好奇了,忍不住问:“为什么?爹,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连您都这么忌讳她?她也不过只是个女子而已不是吗?”   一个女子而已?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沈相脸一黑,喝道:“她是什么人你别管,也最好不要知道不要去打听,牢牢记住不要去招惹她就对了!”   倘若,真的不幸被他猜中,那个肖小姐真就是多年前凤国失踪的那位的话,可真就不是闹着玩的,莫说是香薇,就是他在她面前,也得小心翼翼行事,更何况……   正文 255 起波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与沈相稍有些不同,肖将军虽然也在等着萧如玥,却碍着送她回府的楚烨而并没有立马找她。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楚烨临走前,在肖将军面前停了一下,本来是想警告肖将军不要在萧如玥的面前端架子教训她,可余光一撇神色平淡无波的萧如玥,又不禁改变了主意。   毕竟,有人能限制她不让她到处乱跑的话,也是好事……   于是,楚烨便什么也不说的直接走了,而他一走,肖将军旋即摆出严父的模样对萧如玥道:“玥儿,到书房来一趟。”   说罢,拂袖径直先行一步,倒是挺有模样。   “玥儿,你爹只是听说你在庙会里跟丫鬟走散了,吓坏了,怕你又像……”肖夫人欲言又止,貌似忆起悲伤一般的抹了抹眼泪,又哄着萧如玥道:“玥儿,爹娘都不想再失去你了,都害怕再失去你,你明白吗?”   这是要先软后硬的节奏吗?   萧如玥暗暗冷笑,抿了抿唇,点头应了肖夫人。   肖夫人和“丑姑”又一唱一和的说了几句,才让丫鬟陪着两“鸭蛋”带萧如玥去书房见肖将军。   书房陈设十分简洁,最惹眼的,无疑是那挨墙的刻虎剑架上的长剑,虽未出鞘,却杀气腾腾煞气冲天,完全凌驾之势压过那几排摆满不知什么书籍的书架的书卷气。   外行人一看,确实会以为“哦,原来这就是武将的书房”,但,萧如玥却不是外行人!   不论前世今生,她最擅长的,依旧还是杀戮,又怎么会分不清,拥有那种气场的那柄剑的真身,到底是守护,还是杀戮?   不得不说,楚帝确实看得起她,给她安排了一个弱不经风的“母亲”以便降低她的戒心,却,又给她配备了一个深藏不露的“父亲”和三个武功高强的“兄长”,连那几个“嫂子”也一个个都不是吃素的,恐怕,就是以防万一若没能把他们想要的从她的记忆中拉出来,反而把她的记忆全唤醒的时候,还可以控制得住她!   呵呵……   很有趣,不是吗?   她无法出声说话,纵是可以也不想说,而那作为她“父亲”的肖将军,也一副有话但正在思索如何开口的模样。   静默,在书房中弥漫,而外面,却是行色匆匆的越聚越多人,恰到好处的低声谈论着书房里的情况,大有一副她若被“父亲”为难的话,就组队冲进来“袒护”她的模样……   剧本,角色,安排得都确实挺有趣,却可惜,用错了对象!   按理说,她沉睡了四年多,武功也荒废了四年多,会退化理所当然,但她却竟然没有,反而内力还比四年多前浑厚了不止一倍,这点,还真该感谢楚烨!   记不起来的情况下,她确实摸不着头绪,完全无从得知为何偏偏那么巧,五感残的偏偏是视觉,味觉,嗅觉,直到她那天忽然被皇甫煜抱住,听到他那近乎哭腔的哀求,记忆便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归,她才发现……   楚烨,功不可没!   隐约还记得,那时她在洪水中沉沉浮浮的片段,身体不断的被粗木滚石冲撞,痛不断的同一时间自四肢百骸汇集灌入大脑,一波紧接一波,痛得她全然分不清到底是哪里在痛,记忆就这么点点被清去,却到最后的最后,都还只剩下一个人一个声。   上穷碧落下黄泉,你不离我我不弃你……   即便那个人的模样也越来越模糊,而那声音,却始终清晰,低沉磁哑,越到最后越像哭一般的乞求,奇异的盖过身边翻涌震耳的洪水,牵引一次次失败的她,一次又一次,不断的不断的努力想要挣脱洪水的束缚爬上岸,当成功爬上平石的时候,她甚至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干什么,却又知道,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这样的情况,活下来是奇迹,五感全失的做个永远的植物人也不是不可能,换做是她,要是捡到一个像她当初伤得那么重的人,恐怕都未必有办法救得活,可,受了那么重的伤的她却奇迹的活了下来,而创造这个奇迹的人,是楚烨!   可见,楚烨的医术及见闻是有多么非凡,莫说胜过药痴,就连她,单以医术而言,在他面前恐怕也要乖乖的退让三分,但,就此反过来看的话,就很容易看得出有问题了……   他竟然能将那样的她从鬼门关里拉回来,能让她在沉睡中内力翻倍,却,无法把她的残了的三感治好?   因为她昏睡着,他无法准确得知因而无从下手?   因为她昏睡着,又受着极重的伤,想要保她的命就必须增强她的内力才可以续命,而在她那种昏睡的状态下增强内力,不用想也一定是用了相当极端的手段,而这些手段或者药物,会损害她的五感,或者会与治疗五感的药物产生一定的化学反应形成致命毒物?   因为她昏睡着……   而,不管是因为哪样,单凭她醒来后他让她连一个绣花针都找不到这一点来看,就可见他也是怕她能完全好的,所以,也不能排除他在她昏睡期间,对她使用了什么药物毁了她三感的可能!   “玥儿……”   神思飞转间,肖将军总算说话了,看着她相当的语重心长:“往后还是少到人多的地方去吧,你眼睛看不清楚,又不肯让御医给你看,若是又像今天这样跟人走散了怎么办?而且,难道你忘了你之前还遇袭过吗?”   萧如玥低眸抿唇没什么反应,纯粹只是在听。   肖将军拧了拧眉,很是无奈的叹气:“玥儿,不要任性,这里是皇城,遍地贵胄,尤其……”顿了一下,似在忌惮,而后又还是怕她不明白似得说了:“八皇子确实备受皇上皇后偏爱,却也因此而被其他皇子嫉妒排挤,他对你宠爱有加确实是你的福气,但同时,也是你的灾难……你懂吗?”   所以,要她往后离楚烨远一点?楚帝的意思?呵呵……   等不到萧如玥回应,肖将军又叹了一声,道:“爹只是不希望你受到伤害,不想让你卷入皇家的争斗之中成为牺牲品……”   萧如玥只是抿唇站在那里,浑然天成的一派温婉恬静,确实有听,却不知道她到底是听进去了没有。   肖将军阅人无数善于辩色,也摸不透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子。   根据资料来看,她现在还未满二十二岁,还是相当年轻的年纪,又与世隔绝的沉睡了四年余,失忆失声,视力不良,味觉嗅觉全无,完全该是相当容易糊弄掌控的对象,却诡异的棘手,除了自由,她无欲无求,让人无从下手难以琢磨,而倘若限制她的自由,她便会立即敏锐的起疑……   那双眼,该是看不清楚的,却与之对上,就有种连心都被看透彻的感觉,让人无所遁形!   之前就听说过,武王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足以与那深藏不露的凤国武王匹敌的奇女子,还当是无聊人士的胡乱造势,如今看来,确是百闻不如一见,失忆而三感损伤的情况下她尚且有如此,倘若她全部恢复,岂不是……   肖将军沉默的仔细的看着萧如玥,缓缓收敛心绪,再开口,声音里就透出了几分沧桑感来:“若是没有发生那场意外,你也早嫁作人妇了,也不会卷入这些麻烦当中……”顿了一下,又道:“听说已经找到你,玉辰立马快马加鞭的赶来了,估摸着这两天就会到。”   萧如玥愕然的模样看着肖将军,缓缓拧了眉。   肖将军倒是好心的给她解释:“玉辰是你的青梅竹马。”   千万被告诉她,那个人还是失忆前的“肖如玥”的“未婚夫”……   萧如玥黑线,脑中已经出现了某王发飙的样子。   “记不起来没关系,不着急,相信会慢慢想起来的。”   肖将军演技确实到位,很完美的诠释了一个严父,努力的压抑严苛的一面而极力呈现慈爱一面的纠结和生硬,怎么看着都是“舍不得”多苛责失而复得的“爱女”,又安抚了几句,就放萧如玥走了。   书房外,几位闻讯匆匆赶来的“兄嫂”一见到萧如玥,旋即又围了上来,一番关切的询问安抚。   不得不说,这个“家”的设定很到位,“父亲”因“功”而升迁回皇城任职,不但“母亲”跟了回来,连三位“兄长”也就顺势带着妻儿小妾一起回皇城来了,除了“大哥”很顺利的跟随“父亲”安插进御林军外,“二哥”和“三哥”暂时找不到空缺为由有更多的时间可以监视她,而三位嫂嫂的娘家也清一色的远在他地。   为了更自然,还有两个“侄子侄女”的设定,一个十二岁一个十岁,即便言行举止极力掩饰,却也还是逃不过萧如玥的眼,一看知道他们是经过特殊训练受着压抑的孩子,想来该是什么从小培养的密探组织里挑出来小密探之类的。   除此之外,“大哥”和“二哥”都有一两个小妾,以便“嫂子”们可以找她宣泄“幽怨”,看起来更像一个大宅子的感觉,可……   真可笑,他们是想让她在这样一个满是精心设计的奇特“家庭”里,寻到什么温暖从而受他们摆布?而且,他们设计得再好再天衣无缝,她不理他们,也还不是一点功用都没有?   就如同现在,几位“兄嫂”很卖力的围着她扮演“慈兄良嫂”使了劲的巴拉巴拉,也没谁半句能让她停下来,她想往哪还是往哪去,他们爱演爱巴拉,她也不拦着不堵他们的嘴,倒要看看,他们能忍到什么地步。   这不,看她走远,“二嫂”就忍不住的率先抓狂了:“我真是受不了她了!她是正常人吗?又不是聋了,怎么能无论跟她说什么她都能不理会!”   “你小声点,万一被她听到了就不好了。”“大嫂”倒是谨慎得多。   “哼,你也太看得起她了,她千里耳吗?这么远了还听得见!”“二嫂”冷哼:“我就想不明白了,至于为她一个人铺这么大的台面吗?她是谁啊她!”   她是……   “大哥”“二哥”“三哥”以及“大嫂”“三嫂”暗暗相视一眼,一片静默不语。   虽然上面没有说明,但根据他们这些年来当密探所得的见闻以及这个“妹妹”那个特殊的名字来看,恐怕,她多半是那位无疑了,那位……传说足以与八皇子楚烨和凤国武王皇甫煜齐名的奇女子,四年多前失踪的武王妃,萧如玥!   只是他们不明白,倘若她真是那位,那么,上面到底为什么这么安排他们如此待她,为何,没将她当作人质威胁凤国武王……   *分啊分啊*   轰隆一声,地动山摇碎石飞散,硝烟散去,原本完好的巨石赫然碎裂一地……   所有观望者,无不惊骇得瞪圆了眼,好几个人不敢置信的把眼睛揉了又揉,只是惊得咋舌变色两眼放光的楚帝,算是当中最为淡定的了。   “好!好!好!”   楚帝连连直道数声后,亲自起身去迎那慢步而来的楚烨,激动得直拍他的肩头:“有了这些东西,我们楚国在这片大陆上必定所向披靡,再无对手!”   “有。”   淡淡的,楚烨毫不留情的泼楚帝一瓢冷水:“凤国武王。”   楚帝自然面色不好:“烨儿。”   “父皇,您当真以为武王皇甫煜是没有了炸药那种东西吗?”楚烨淡淡的又道:“他有,肯定有,只是不用,不想用,也无需用。”   楚帝怔了一下,奇异道:“你怎么知道?”   楚烨看了他一眼,旋即转眸看向远处的皇城,不知意味的幽幽道:“换儿臣是他,也不会用,不想用。”   倘若,那种叫炸药的东西,真出自她之手的话……   楚帝看着他,隐约明白了什么,抿唇拧眉,一会儿后才正要说话,就看到楚烨又转眸看过来,如他那笔直的视线一般,半点不婉转的道:“儿臣之所以让您看到这种东西,只是向您证明,您想要的东西儿臣确实有,所以,你无需去为难她甚至刻意去唤醒她的记忆,但,这不意味着儿臣会将东西给您。”   “什……”   “倘若有人打上门来,不论对方是谁,儿臣都可以披甲迎战,保证不让对方入门一步,所以,您无需用到这种东西。”   “你……你这算是在变相的威胁朕吗?”楚帝脸都黑了。   “父皇说是,那便是吧。”   淡淡的语气,干净纯粹,犹似怎样都无所谓,有着如能洗涤喧哗的沉稳宁静,又,有着与生俱来的高人一等,撩人心躁。   而,没有一个上位者愿甘于人下,又何况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王?   楚帝再宽宏,肚量也有限,自然面色难看到极点:“烨儿,她不过就是个女人而已,再出色,也终究只是个女人而已,一个及不上,十个百个千个,难道还及不上她一个吗?你何必为了她……”   “及不上。”   楚烨的目光又飘回皇城:“一万个十万个百万个女人,也及不上她一个,而我,也不需要那么多女人,我只要她一个就够了。”   楚帝顿时明白妄想跟他讲道理是不可能的,一想他竟然为个女人这样,不禁暴跳如雷:“烨儿,你别忘了,她还在朕的……”   “父皇若能帮我杀了她,倒也挺好……”   楚烨幽幽不知意味的一句,顿时惊得楚帝怔了一怔,看去,只见他面色平静,神思飘渺,完全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却可以肯定,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如若父皇能替儿臣杀了她,儿臣倒也算是解脱了。”   又是幽幽一句,不待楚帝反应过来,楚烨便径直转身走向那台改装版的抛石机,慢慢拔出长剑……   楚帝愣了一愣,惊道:“等……”   楚烨却根本不等他说完,手中一阵银光闪耀,就将那刚刚才表演过一次威力的抛石机切碎了一地,还好几块挑出来的重要零件,被他捏碎成粉……   “而相对的,您,也永远得不到您想要的东西!”   *分啊分啊*   距离武王陵不过十里的地方,群山环绕间,有一与世无争的僻静小庄园。   这是一个怪异的小庄园,只要能种得进东西的地方,再怎么犄角旮旯也绝对会种上东西,不是能吃的瓜果蔬菜,就是能用的药草,一株纯粹只为欣赏而存在的花儿都没有……   因为,小庄园的主人说不需要那种徒有外表,而毫无半点实用价值的东西。   小庄园的主人,是个二十左右的美丽女子,自称已死之人,在这里住了多久,就种了多久,进这个庄园之后,就一步也不曾跨出去过。   不是不能出去,不是不敢出去,而是不想出去,自认无颜出去。   她曾经,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应有尽有,却一己之私执拗执念,亲手断送了最珍贵的一份……   时常想,倘若最初的最初,她能不嫉不妒若是爱只纯粹爱的话,是否,一切的一切就不同了?是否,那个与她拥有一样骨血一同在一个肚子里长成人的妹妹,就不用过得那么艰辛?   那个妹妹啊,明明那么精明能干,那么蕙质兰心,却落了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她,却偏偏在诸多袒护之下,可笑的活着……   幽幽的叹了一声,萧如雪抹了抹额上的汗水,却不经意间,看到前方不远的院墙上立着一抹人影。   她一惊,转眸看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一个绝对不该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却竟然出现在这里,默默的立在墙头看着她,不知看了多久,风拂过,他长发起舞衣袂翻飞,有一袖,至少半截轻飘飘顺风摇曳……   萧如雪浑身一软,跌坐在那里,脑子炸开一样,不停嗡嗡作响,思绪混乱成团,紧张害怕得浑身紧绷,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他自院墙上飘下,慢慢步近她。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他,来干什么?   “听说你在这里,就过来看看……”   他犹似解释一般的说着,一路张望着满地瓜果蔬菜走来,在她三步外停下,才看向她,好一会儿,才又道:“你变了。”   萧如雪紧张而戒备的看着他,大气也不敢喘。   庄园不大,几近与世隔绝,因为挨着武王陵近,所以鲜少有人敢造次,十分安平宁静,她又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因而,留在园里陪她的,也就王翠锦一家子和几个打杂的丫鬟和家丁,以及,赶不走的穆云飞。   此时,穆云飞去劈柴了,王翠锦正忙着做饭,丫鬟和家丁也都习惯了她喜欢安静这一点,这时候都不在身边……   “你确实变了……”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喃喃着又说了一句,似笑,而又非笑。   “你……”   萧如雪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挤出一个字,却就被他打断了,淡淡的语气,有一丝飘渺:“我该尽的责任,已经尽了,所以,我要走了。”   没头没脑,萧如雪没法懂,不知要不要问,也不及问,就听到他又道:“如果我曾亏欠过你,那么,就以你后半生的安宁作是赔偿吧……”   萧如雪错愕。   “下辈子,别再遇上我了,因为,执拗这一点,恐怕我下一世也改不了……”   萧如雪还在云里雾里搞不清楚状况,他却走了,走得相当干脆,如同悄无声息的说来就来一般。   王翠锦的饭做好了,穆云飞来喊萧如雪,却见她跌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大惊着飞奔过来,却没来得及问她怎么了,就反被她一把抓住,面色大变的问:   “晋安侯府怎么了?潘瑾瑜现在什么情况?”   穆云飞怔了一怔,眸子随之暗了下去,苦笑着问:“为什么忽然问?”   萧如雪脑子嗡嗡作响,哪里顾得他现在什么面色,高声就再度追问:“你别管我为什么问,快点告诉我,潘瑾瑜他最近什么情况!”   穆云飞定定的看着她,良久,才叹了一声道:“你非要知道不可吗?即便会让你再一次上的体无完肤?”   萧如雪怔了一下:“什么意思?”   她已经很多年不曾提起潘瑾瑜,不曾问过他的事,自然,园里的人也就没谁会主动跟她提那个人,包括偶尔会离开庄园去采买东西的穆云飞,所以,她现在是完全不知道那个人现在过得怎么样!   不过,她现在也没心情去猜那么多,她急着想知道:“随便怎么样都好,你快告诉我,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痛,霎时间自穆云飞眼底涌起,汹涌翻滚,继而,他头一次怒极高声:   “那个人两年多前就续弦了,还一连纳了好几个小妾,现在已经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   萧如雪吓了一大跳,耳膜因为突兀的高声而刺痛,却,也瞬间让她灵光一闪,猛然想到了什么,霎时间,面色苍白如纸。   难道……   正文 256 借题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难道已经找到她了吗?”   萧如雪突兀的问,不等穆云飞反应过来那个“她”是谁,就忽的放开了他,急匆匆往外奔:“不行,我要去看看,我要去问问……”   穆云飞怔了一下,赶紧追上去,一把拉住她:“你要去哪?要去问谁?又问什么?”猛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警惕的四下张望:“难道……他刚刚来过?”   不然,已经四年多没提过他的她,为什么忽然提起他,还问他现在什么情况?   萧如雪满脑子想着别的事,急着别的事,哪管得着穆云飞在问什么想什么只想快点甩开他:“穆云飞,你放开我!”   穆云飞却也拗起来了:“不放!你不说清楚,我绝不放!告诉我,他刚刚是不是来过?潘瑾瑜是不是来过?”   如果是,那么,事到如今那个男人还来做什么?又对如雪说了什么?   越想越不妙,拉着萧如雪的手也更用力,无意识的失控捏痛了她:“很痛!穆云飞,很痛,你想捏碎我的手吗?快点放开我!”   穆云飞惊了一下,松了些,却不想就被萧如雪趁机甩开了,拎着裙摆跌跌撞撞就往外跑。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该死……”   穆云飞低咒一声,再度追了上去,伸出的手还没抓到萧如雪,她却忽然自己停了下来,扭头看着他,面色很不好,更有些喘,而她看着他的眼神又有些说不出的微妙,语气却很坚定:“有一件事,我必须亲自去确认,因为与你无关所以你不要跟来,还有……”   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有把还有后面的内容说出来,就再一次直接扭头就跑了。   “还有什么?”   穆云飞哪肯放过她,更何况,她刚刚看他的眼神……   什么意思?   他们各有所思一前一后的离开,却并未发现,院墙的另一面,靠站着一个人,将他们的对话全听了去。   薄唇轻勾,邪魅中透出淡淡的阴冷,大手微抬,拂过自己另一臂,而后,紧紧握住那只随风摇曳的半截空袖……   “能不能找到她,就靠你了……萧,如,雪。”   *分啊分啊*   时间:才入夜。   地点:楚国皇城,肖将军府,肖小姐闺房。   人物:凤国武王皇甫煜,和,闺房主人萧如玥。   原因:来了个叫“玉辰”的“肖如玥”的“青梅竹马”。   经过:正在进行中……   萧如玥倒是想过如果那个叫玉辰的设定人物出现,某个男人肯定会抓狂跳脚,倒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直接,一跳,就干脆果断的跳到将军府属于她的闺房来。   唉,幸好这个世界还没有那种叫窃听器的东西……   “你叹气是什么意思?”   把她压在身下床上鼻梁顶着鼻梁的武王大人眯着眼,咬牙低问:“难道又要说,我很无聊?”   难道不是吗?   萧如玥看了看他,目光旋即一偏,无声的,深深的,又叹了一声,表示她对他的行为真的很无语。   他这么理直气壮,也不过是以吃醋为名,大伸揩油吃豆腐之图而已罢了……   被识破的武王大人瞬间觉得独唱独角戏没意思,不禁长指掐上她的脸,扯来扯去的抱怨:“我说你啊,还真是聪明得一点都不可爱!就算识破了,也好歹看在我演得这么认真的份上,配合着做出心慌焦急欲言不能最后只能我见犹怜的卖力发挥表情语言来告诉我你绝对对我忠贞不二就算来他万儿八千个什么青梅竹马也及不上我一根寒毛来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然后,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以“哄”为名大“吃”特“吃”去对吧……   萧如玥赤果果的鄙视他。   “你那是什么眼神?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卑鄙无耻的男人吗?好吧,既然我什么都没想没干就背了这么大个恶名,那就干脆让这个罪名名副其实……”   皇甫煜邪魅勾唇笑着道,大手也顺势滑入她的衣缝里,正准备直奔目的地,就听到一阵脚步声近来,而后有丫鬟敲了敲门。   “小姐,沐浴用的热水送来了,奴婢可以进去吗?”   武王大人一听,二话不说立马松开她并把她拉起来,体贴又飞快的把她被他扯松的衣裙拉了个整整齐齐……   如果,他双眼没亮得快发绿的话,一切都很完美!   萧如玥无语的同时,又,不禁小脸有些发烫,更怨自己不争气,怎么对谁都能铁石心肠,就偏偏对他……   只是薄唇微勾,邪魅便自骨子里透了出来,皇甫煜推她转过身去,压低的声音浸满暧昧:“别让我等太久哈~”   死妖孽,你丫对得起你那张脸么你……   萧如玥边骂着,边往门去,开门之前再回头,已经不见了皇甫煜的人影,但,她敢脑袋担保,他肯定还在这个房里。   唉,算了吧,由着他去了,毕竟……四年多,确实很漫长,太漫长了……   收敛思绪,萧如玥打开门,放丫鬟将水送进房来。   “小姐,让奴婢们留下来侍候您沐浴吧,您看您眼睛看不清楚,万一不小心……”   顺着丫鬟的话,萧如玥抿了抿唇拧起眉,面色不好起来,活像那丫鬟的话刺激到她了一样。   那丫鬟倒是眼尖,立马怯怯的改了口:“那,那奴婢们就在门外侯着,您若是有什么吩咐,就敲几声……”   可,话没说完,萧如玥便忽的拂袖将她扇飞出了房去,顿时吓得其他丫鬟纷纷面色大变,随着那丫鬟一声落地的痛呼,齐齐跪地求饶:“小姐饶命,饶命……”   但很快,她们又猛然意识到,求饶是没有用的,因为萧如玥根本没办法出声说什么,还不如直接告退逃出去来得快,于是……   “小姐您慢慢沐浴,奴婢们退下了。”   有人开了头,其他人自然争相效仿,很快就走了个干净,走最后的,还不忘顺手帮带上门,却,才带上门,就听到一阵摔东西的声响,更印证了她们猜测的,小姐之所以忽然生气,是因为被连续戳到了眼睛不好和无法发声的痛楚……   唉,同样的事搁谁身上都不好受吧,瞧这火发的,估计平常就没少隐忍吧。   啪啪两声,门闩都用力落下。   丫鬟们面色难看的面面相视:小姐气得不轻啊,要不要去报告夫人啊?   “哧~”   轻轻的笑声在萧如玥耳边响起,又冒出来的皇甫煜自身后搂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拦腰抱起:“那我就不客气咯~”   萧如玥瞬间后悔了。   “后悔也来不及了。”   皇甫煜心情大好的轻笑着,抱她至水气氤氲的屏风后,将她抵在墙上,低首,啄上她的唇……   萧如玥却忽的一把推开他,一本正色的看着他。   皇甫煜笑着再度低首含住她的嘴儿:“放心放心,我记着呢,这里是楚国皇城肖将军府嘛,我保证,一定会快一点轻一点绝对不惊动任何一个人……”   真的?   萧如玥表示相当怀疑,而,事实再一次证明,武王大人的保证是绝对不靠谱的!   因为她先前发了一顿脾气,这浴又沐得实在太久了,丫鬟们敲不开门,担心出什么事担待不起,只好去把肖夫人和“丑姑”给请来,结果,连肖将军和那几个“兄嫂”,以及今天傍晚才到的玉辰兄也一起惊动来了……   看到黑着脸打开门的萧如玥,门外“紧张”的众人纷纷一愣,旋即都欺她看不清楚的,迅速打量起她来。   她一袭白裙穿戴得整齐,长发半干的随意散在肩头,很显然不是才刚刚沐浴好,倒是面色难得的阴郁发黑,明显心情烂到极点,所以……   刚才不开门,不是没沐浴好不方便开,而是压根不想开?   肖将军等一干男子,不方便靠太近的统统站在离门稍远的院子里,就算想注意房里什么情况,也注意不到,何况……   萧如玥毫无疑问是个大美人,即便此时心情不好面色发黑,也不减她的娇艳,除了肖将军外,不管是那几个“兄长”还是玉辰,都是血气正旺的年轻男子,眼睁睁看着这么一朵出水芙蓉,哪能不惊艳得被吸去了心神?   尤其玉辰,看着萧如玥的眼都发亮了,心跳砰砰,直暗道自己好运,竟然领到这么一门好差事。一时半会儿,哪有心思去想别的,哪会去怀疑房里有没有情况。   与肖夫人一起站在门前的“丑姑”倒是想进房去确认一下,又忌惮着萧如玥一向敏锐,担心这时候什么借口进门都会让她起疑,思来想去,也就横了横心的赌一把,作罢了,欺着萧如玥看不清楚的不露痕迹的冲肖夫人使了个眼色。   肖夫人点头,立马道:“玥儿,你没事吧?”   尼玛,怎么没事?当然有事!差点就穿帮了啊!她脑袋真是被门给夹了,才由着那个混蛋妖孽王胡来,搞得她现在两腿发软,还要应付这些人……   萧如玥咬牙默道,看向肖夫人,脸色也迅速缓了缓,微微摇头。   反正也从她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来,瞧着她没事,有看不出别的名堂,肖夫人和“丑姑”也就一唱一和的一味安抚了起来,而后,“丑姑”很自然的提议道:   “小姐要是还不困的话,要不要随处走走散散心?”   “二嫂”一听,也顺势提议道:“要不找个地方坐下来,一起喝茶闲聊赏赏月?这不恰好玉辰也……”   这话,无疑正中萧如玥下怀,她立马脸一黑就非常干脆又用力的甩上门。   她既“看”不清楚又说不了话,闲个屁聊赏个鬼月!   正文 257 愚蠢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萧如玥的脾气忽然变得很暴躁,摔门砸东西只是小意思,倒是还没到打人的地步。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当然,这不是她不敢打谁,而是举凡跟她对上眼的,统统都得矮一节的弱掉气势,根本拦她不到需要她动手的地步。   然后,她忽然不见了,连两“鸭蛋”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楚烨闻讯,第一时间赶到肖将军府,将军府上上下下已经把整个府邸翻过来找了三遍了。   “什么叫转身就不见了?你们这么多人,竟然看不住一个眼睛不好的人!”楚烨气得面色发黑,而后又问:“城门那边交代了吗?”   “八皇子放心,那边早交代了,若是看到她,一定拦住她并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哼,拦住她?”   楚烨像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鄙夷的看着萧如玥那些临时“家人”:“她眼睛不好的情况下你们都看不住她,她若真要走,你们以为区区几个守城兵将能拦得住她?”   众人默,“二嫂”最是不服。八皇子喜欢那个女人瞎子都看得出来,却,也用不着因为喜欢她就把她捧得那么高吧?   才暗暗冷哼一声,抬眸,就猝不及防对上了楚烨的眼,顿时吓了一跳,尤其看到他蓦地勾唇,慢悠悠里透满凉飕飕的嘲讽:“你若不信,等找到她后,可以亲自试试。”   众人一怔,“二嫂”更惊讶,但很快,她旋即颔首低眉应道:“属下不敢。”   楚烨走向她,围着她不知所思的转了两圈。   “……我没开玩笑。”   众人一愣,一时半会儿谁也不懂他什么意思,就见他四下张望了下,问:“那两个孩子呢?”   “肖剑肖锋正陪着他们在隔壁院子玩呢。”   楚烨点点头,张嘴,却又忽然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而后别有深意的道:“就算他们是无父无母的孩子,也好歹,是从我的府邸出来的……”扫了众人一眼:“你们最好记住这一点。”   这话里分明的袒护,不让人奇怪才怪!   众人不禁暗地里面面相视。   八皇子为什么袒护那两个孩子?因为那个女人喜欢那两个孩子?还是……那两个孩子,有着他们不知道的过人之处?   *分啊分啊*   塔楼居高而建,六层八角,登上顶层,可轻松将四分之一个皇城风貌尽收眼底。   此时,塔顶上坐着一名白衣女子,姿态随性而优雅,凤眸盈盈之下是宛若能看穿一切般的清冽犀利,一个五官柔美到极致的人,却,从骨子里透出尖刀般的冰冷锋利来……   一抹灰影掠来,便在塔顶上空盘旋不去,即便不吭不鸣,也想让萧如玥不注意都难。   托腮扬眸,那股子冰冷锐利缓缓退去,记忆伴着洪水汹涌,是那过去总是跟她抬杠过不去的家伙,拼命扑来想跟洪水抢夺她的情景……   唇角一勾,身边碎瓦忽然悬空,毫无征兆的就陡然冲那盘旋的灰影疾射而去,跟踪弹般追着灰影打!   “嘎——”   怒声粗嘎刺耳,灰影箭般俯冲而来,锋利的白爪毫不留情的对准萧如玥那双笑意翻滚的美眸。   “你啊~”   轻轻一声,透着无奈和宠溺,身边就比那灰影更快一步的多了个人,灰影也为此而忽的一盘,滑了半圈才落上来人的肩头,昂头挺胸居高临下的斜睨着萧如玥,颇有“我才是赢家”的傲慢。   萧如玥抿唇而笑,继续远眺。   “都怪你,害我都一起被冷落了。”   皇甫煜嗔着将肩上的爪白赶走,不理会它的粗叫抗议,贴着萧如玥坐下,很自然的就脑袋一歪枕上她的肩,用不同的角度去看她眼底所看到的同时,顺带揩点油:“嗯?在看什么?逃跑路线?”   萧如玥头也不回的抬了一手推开他,可他立马又倒了回来,还很自然的抬手勾住她那只要再推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你啊,就放心的闹吧,想怎么闹怎么闹,不管闹多大,哪怕天塌下来,我也给你担着。”   萧如玥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心田为此暖流阵阵,不禁缓缓勾了唇,而笑才浅浅浮上,却就被他下一句给冻僵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帅?有没有奖励?”   “没关系,我知道你害羞,所以,奖励我自己取就好。”   说着,枕在肩上的脑袋就抬了起来,把那张堆满“虽然我是色狼但我绝对是有文化有内涵更有分寸的色狼”的猥琐笑脸压近她的,而,墨眸明亮闪耀之下,却是比水更软的柔波粼粼……   这样一个人,很难想像他过去四年多是怎么过的,却能很确定,绝对跟现在相反,他现在越轻松越悠闲越像什么也没发生过,那时,就越痛越苦越生不如死度日如年。   即便他不说,她也知道,都知道,甚至有时候,都不愿去知道!   两唇已近在只隔一线,皇甫煜却忽然停了下来,轻声问:“玥玥,你在想什么?”   萧如玥抿唇而笑,微微摇了摇头。   并不是故意,而唇却已经贴得很近很近,只是这么微微一动,她的唇便“主动”与他的薄唇相触,若有似无,轻若点水,却,激起心湖里涟漪澎湃。   毫不犹豫的,他一把扣住她的后脑的同时便含住她的柔软的唇瓣,长驱而入,肆无忌惮的攻城掠地,吞食甜蜜,却……   “额咳!”   塔顶的另一面,早已面红耳赤的人忍无可忍的用力咳了一声:“我拜托你们,能不能稍微看看场合?”   萧如玥一惊,旋即一把将皇甫煜推开,扭头伸了伸脖子,就见萧勤玉背对这他们坐在塔顶另一面,白袍墨发,滚烫绯红的双耳,十分引人注目。   “我也没让你看!”兴致被生生打断的武王大人黑着脸道。   “你以为我喜欢在这里?”萧勤玉也面色发青起来,他怎么摊上这样的姐姐和姐夫:“那个谁已经往这边过来了。”   才说着,肩上就搭来一只手,余光中那个阔别四年多一恢复记忆就恢复无良本性的姐姐笑眯眯的看着他,柔美的脸蛋儿,哪有半点儿被人撞破好事的尴尬?倒是……   看得他头皮发麻心底发毛!   萧勤玉正考虑着要不要干脆点直接不管这个人早点跑路来得好时,就见她不轻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眸光也随即一荡换做似水的柔,是夸赞,是感激,幽幽如流悄然淌入人心田,转瞬灌出一片暖。   他知道,这其实很傻,只因为她给他一个类似夸赞感激的眼神,他便如同获得这世上最至高的荣耀一般骄傲,可,她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一个眼神,一个无声的赞许,就让人甘愿死心塌地的追着她的背影!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在追着她跑,不知不觉时光流逝已经四年多,所有人都说他很优秀做得很好,已经很好,他也至少以为,如果有缘再见面时,他至少不会再像那时候一样,必须踮着脚仰着头,才能勉强看得到她那飘渺的背影,可事实是,对于他而言,她,依旧仅限于模仿,难以平行,更无法超越……   银制的面具,挡住了他半脸,瞧不清面色,而那愈暗愈深邃的眸,却毫不保留的将他全部泄露在萧如玥眼底。   她笑了,若是有声,绝对是哈哈大笑。   “有什么好笑……”   萧勤玉顿时黑了脸,却一句没说完,就被萧如玥很豪迈的抱住了。   略微的怔愣之后,他顿时面红耳赤,抬手想推开她,却无从下手,好在,每到这个时候醋缸王爷都会很尽职的蹦达出来喝两大缸醋……   “撒手撒手,要抱抱我,就算是姐弟,也一样男女有别!”武王大人麻利的三两下把两人分开,并把那小舅子踢一边去,而后张开双臂坐等佳人入怀:“来吧。”   萧如玥懒得理他,转眸看向远处。   楚烨来了。   “不管你了。”萧勤玉果断先遁了。   “好好照顾自己。”   皇甫煜临别前还不忘偷一记香,并叮咛:“不管是谁,敢碰你,告诉我,我去剁了他!”   萧如玥真的很不想,却还是实在忍不住给他一个白眼。   皇甫煜走没一会儿,楚烨便看到萧如玥了,乍一见她在那么高的塔顶上,吓了一大跳,而后,拧了眉。   她眼睛看不清楚,也敢上去?   不管如何,他都第一时间赶了过去,却才近,就被她拂袖挥瓦的袭击了。   楚烨避开瓦片,正想一把扣住她劈来的掌,临出手前又忽然改变了主意……   萧如玥一掌劈空,不由再出一掌,却,为此而一脚踩了空,重心不稳着身影一歪就往下坠。   楚烨赶紧追去拉她,却被她戒备拍开,为躲避他而脚下再一次踩空了五层的檐角,落向四层去……   这一回,楚烨不再怀疑她视力已经恢复,更懊恼自己的多疑,怕她为了避他而一次次踩空而摔下去,赶紧轻声哄道:“别怕,是我。”   萧如玥闻声拧了拧眉,似乎这一次因为不用躲他,而险险踩住了四层的檐角。   楚烨还是怕她掉下去,伸手拉她,并解释:“我只是怕你掉下去,要拉你进来一点。”   但,萧如玥却不领他的情,柳眉几不可见的轻拧着,默默的看着他,似在审视什么。   “不,我不是……”   被她那么看着,楚烨觉得狼狈,狡辩也愈发无力,只好道:“是我错了,我不该因为看到你爬上那么高的地方去,就怀疑你的眼睛已经看得见……”   唇角微微翘了翘,淡淡的苦涩旋即弥漫满脸,萧如玥别开眼,低身便往下一层檐角跳起。   那笑,针一般尖细剑一般锋利,直直便刺入了楚烨的眼,扎得他心脏一颤,慌乱了神思,想也不想就追上去:“等等,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追上她,不顾一切的抓住她,却被她毫不迟疑的直接甩开,熊熊怒火燃烧的双眸里,是对他的怀疑的无声愤怒,是她想视视不清想言而无声的悲哀。   她想恢复视力,她想重获声音,她想把失去的味觉和嗅觉都拿回来,却办不到,所以,她焦急,她彷徨,她甚至害怕,所有的情绪积压在心头,无法更不知往哪宣泄……   萧如玥很轻易的,就让楚烨从她的眼底神色之中读到了这样的负面情绪,以解释她忽然脾气暴躁的原因。   她确实感激这个男人救了她,但,她又厌恶他以此为由变相的囚禁她!   这些日子,她已经给过他机会,倘若他真有心,她绝对不会拒绝他给予她的治疗,如果可以,她也想做个知恩图报的人跟他和睦共处,可偏偏,她看到的是他根本不想她好,更不会放她离开,他堵着她回家与真正的家人团聚的路!   她本就不是良善之人,如此之下,又让她如何心生恻隐?   她更加不是慷慨之辈,心胸有限,又哪来位置再分他一角?   不管缘由为何,设计就是设计,抵消所有恩情,既然他想设计她,他家人妄想掌控她,那么,她也就只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走之前,送他们一个天下大乱!   再精明的人,一旦惹上贪和痴,就会变得利欲愚昧,再遇上掌控心理的高手,那就彻底一败涂地了……   楚烨便是如此!   倘若他对萧如玥没有那份贪那份痴,或许,他还能看得到她为他而下的陷阱,可偏偏,他对她有贪有痴,已经全然看不到她的本性,沉沉便坠入她为他而精心堆砌的虚假之中……   “我错了,你生气也理所当然,可是,你你,你走慢一点,你眼睛看不清楚,这样走会撞到的,小心!”   萧如玥横冲直撞的走,楚烨手忙脚乱的跟,走在大街上,十分惹人注目。   一旁的茶楼上,六皇子看戏一般看着楚烨狼狈的模样,不禁哈哈大笑:“诶呀呀,这还真是应了恶人自有恶人磨那句话。”   没听到附和,看去,却见七皇子若有所思的看着萧如玥,不禁问:“七弟,你看什么呢?不要告诉我,你也被那个女人迷住了。”   七皇子回神,笑:“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不是吗?比香薇更胜三分。”   若连气韵一起算,那沈香薇就输得更惨了,但也正因如此,才让他愈发好奇,她,到底是什么人?   他不觉得“小兄弟”会认错人,以那女子那么出众的容貌和气质来看,也不容易让人弄错,那么,她又怎么就变成了肖将军的女儿呢?而且,他总觉得“肖如玥”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六皇子倒是无法反驳七皇子那句话,可,他又隐隐觉得七皇子在隐瞒什么,不禁应付式的笑笑着,也看向那已经渐去渐远的萧如玥。   还没想到什么,就有人进他们所在的雅间来,看去,赫然是萧勤玉和皇甫煜。   一个即便戴着半脸面具也挡不住那股子邪魅的俊美,一个长发随意绾起五官清秀如画纤尘不染……   如此两个人在人前出现总是形影不离,时不时还眉来眼去一下,实在让人不想歪都难!   但,七皇子还是不全信的,照他对“小兄弟”的了解,他实在不相信“小兄弟”会好这一口,若说“小兄弟”那是奸商的本性故意有什么目的而刻意为之,他反而还相信一点。   不过,比起那些,他还有别的更想快一点弄清楚的事情,和……   “我父皇想见你。”   七皇子倒是直接,萧勤玉这才坐下,他便直接开口了:“小兄弟,我可是已经夸下海口一定能把你带进宫去的,这个面子你可不能不给我啊。”   萧勤玉慢悠悠的喝了口茶后,才道:“圣上抬举召见,草民岂有敢不见之理?”   楚帝想见他,无非就是想打探他的出身,若能拉拢他为楚国卖命自然最好,若是不能,那就势必要除去了,谁让他现在是凤国最大的兵器商,还握有一定的战马供应权……   *分啊分啊*   知道七皇子带萧勤玉进宫,楚烨脸都黑了,一番衡量,最终还是决定先哄了萧如玥再说,虽然她理都不愿意理他,但他还有两“鸭蛋”做法宝,只可惜……   不但楚云惜和沈香薇带着几个闺蜜跑来煞风景,连林玲珑也带着一大群花蝴蝶来凑热闹!   这么一大群鸳鸳燕燕,本就个个都是没话找话的好手,再加上楚云惜和林玲珑恩怨悠久素来不和,拉闺拽蜜各组一派,三句夹一呛,小小将军府而已,难能不被她们吵得炸开锅似的?   怕楚云惜和林玲珑闹凶了打起来,更怕最近心情不好到极点的萧如玥动手扔人,肖夫人和“丑姑”也只好拽着萧如玥那几个“嫂子”从旁作陪,而被挤开的楚烨,则由两个闲在家里的“二哥”“三哥”硬着头皮作陪。   场面,隐晦的混乱……   气氛,隐晦的诡异……   妈妈丫鬟个个绷紧着神经,以便万一发生状况的这个时候,能第一时间做出正确反应,甚至,有的还在想金创药放在哪里,请大夫的话要请谁跑哪条路更快。   如果楚云惜和林玲珑没有把她当人偶似得拉来扯去,萧如玥还真的懒得理她们,管她们不在这里吵得天翻地覆,可偏偏,她们都把她的无法出声当做不知疼痛来理解……   忍无可忍,萧如玥忽的一掌就要拍上石桌,却被她那位“二嫂”忽的出手抓住,抓住就抓住,却偏偏抓住了她的脉门使着暗劲,还笑眯眯的道:“小妹,有话好好说啊,何必动手呢?以你的功力,这石桌还不得被你拍碎一地?”   被抓住的手腕传来的痛楚入骨,萧如玥拧起眉,抿唇看向那位“二嫂”,意思性的试图挣了挣。   “二嫂”暗暗冷笑,继续孜孜教诲:“小妹,大家小心翼翼待你,是因为爱你怜你,害怕再一次失去你,可不是因为亏欠了你什么,你不能仗着宠爱就太过任性妄为啊,好歹也看看四下坐着的个个都是千金小姐吧,她们的爹可跟我们的爹同朝为官的,要是碎石乱飞磕碰着了谁,你让爹怎么跟其他大人交代?”   所以,这是要教训我一下的意思吗?那正好……   萧如玥勾唇,笑了,轻轻浅浅,却说不出的邪魅。   心咯噔一跳,“二嫂”没来由的脊背泛寒,可一想自己抓住了她的脉门,她使不出内力,又能把自己怎么样,就顿时又有了胆量,一时之间竟往了她看不清楚而刻意又不明显的挺了挺胸膛,目露挑衅。   林玲珑虽然不懂武功,却十分明锐,第一时间感觉这“姑嫂”之间气氛不妙,就立即松开萧如玥退远一点,免得打起来伤到她。   而不止她,沈香薇也相当敏锐,一看情况不对,也立即起身就要直接避开,可一想这么多人看着,尤其楚烨也在,就不由的摆出好人脸来去拉一把楚云惜:“云惜公主……”   楚云惜会武功,所以注意力全在“二嫂”扣住萧如玥的脉门上,沈香薇忽然这么叫她,她也只以为是沈香薇有话要跟她偷偷说,也好在跟开了,不然,就要被那对忽然打起来的“姑嫂”卷进去了……   眼见萧如玥抬手取下发中玉簪就冲自己的眼射来,“二嫂”暗暗冷笑讥讽老套,扬手就去抓,本是十拿九稳能抓住玉簪的,却竟然莫名其妙的抓了个空,并只瞬间的怔愣,那抓空的手腕就一阵钝器贯穿的剧痛!   本射向她的眼又被她抓空了的玉簪,竟不知怎么又回到了萧如玥的手中,萧如玥就以那玉簪,直直戳断她的手筋贯穿她的手腕……   “啊!”   痛呼出声的同时,她那只扣紧萧如玥脉门的手也松了一下,也只这么一下,就让萧如玥顺利挣脱了去,紧跟着,她被一片无边无底的黑暗笼罩!   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根本不明白怎么会有这种诡异的现象,却就又猛然发觉,黑暗里有一双眼,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以绝对凌驾之势视蝼蚁一般睨着她……   “啊!”   “小妹,住手!”   小姐们刺耳的尖叫,“二哥”“三哥”焦急的高喊,以及,啪嚓嚓刺耳清脆的骨断声,同一时间灌穿“二嫂”耳膜直冲她脑海,帮她震开了那片诡异而无边无底的黑暗,却,又直接毫不留情的将她扔进剧痛的海洋里!   剧痛让意识迅速变得模糊,而脑海里,却清晰的出现一个淡淡而邪魅的浅笑……   浑身一颤,“二嫂”晕死了过去。   正文 258 太瘦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二嫂”生生痛晕了过去,诸家小姐个个吓得面色大变仓惶逃离亭子,“二哥”“三哥”正呼喊着往这边来,而亭子里,萧如玥以一敌三还在打着!   其实准确的说,是因为一切发生得太忽然,“大嫂”“二嫂”和“丑姑”本是想出手阻止,却因为萧如玥实在太快而近在咫尺都没能成功,而,她们伸去本要阻拦的手则直接被她“误认定”是被袭击,又极迅速的扔下“二嫂”就这么跟她们打了起来。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小妹,我是大啊……”   “我们不是要伤害你,小啊……”   “小姐,您喝……”   不论她们怎么想解释,都没有机会,萧如玥都统统以她们清脆的骨断声来回应她们。   或许她们的出身跟她一样,曾经的经历跟她略有相似,但在她看来,她们还是很幸运,太幸运了,幸运的生在这个冷兵器时代,至少她们受训的地方不会有她呆过的那个地狱来得可怕,需要去学的东西远远不及她当初所要学的十分之一,更根本不用担心明明已经躲过去的东西还会折回头来爆头取命……   如此“松懈环境”中训练出来的她们,在她看来满身都是弱点,竟然还妄想跟她玩心理玩近身搏击?   “我奉劝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楚烨淡淡的叫住就要冲进亭子去的“二哥”“三哥”,神色也掩不住微妙,看着亭子里那只花了眨眼的功夫,就连着把四个不弱的密探放倒在地的萧如玥:“她看不清楚,只能听到声音,你们若是轻举妄动,就会像她们一样,会被她判断成是要袭击她的敌人。”   “二哥”“三哥”立马刹住步子,确实不敢贸然再进亭子去,神色古怪而又惊骇的看着萧如玥。   她面无表情的立在亭子里,似乎是反正看也看不清楚,所以从一开始就很干脆的闭着眼睛,此时也只是抿唇静默的聆听着动静,似再也异动,她便会继续反抗。   她身段纤细玲珑,一袭白裙穿在她身上更显轻盈,长及腰下的青丝因为失去了玉簪的固定而松散披了满肩一背,乌黑柔亮如绸如缎,风过,青丝妖娆白裙起舞,柔美的五官冷冽的气息,此时此刻的她如妖似仙……   那种美,诡魅至极妖艳至极,超脱寻常的让人移不开眼,又控制不住的浑身颤栗,既惊惧又惊艳,小姐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喘的定定看着她。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别怕……”   楚烨走了过来,声音很轻很轻带着诱哄,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接近萧如玥,确实她没有反抗的意思,才跨进亭子去,耐心得让人称奇,让小姐们艳羡嫉妒。   可,楚云惜可没那艳羡嫉妒的心思,她差点被萧如玥那突兀就爆发的恐怖的一面吓尿当场,不过,有人显然比她更糟糕!   沈香薇此时浑身颤抖不止,面色苍白又透着一股铁青的阴郁,吓得不轻是肯定的,但比起那个,她似乎更努力的在隐忍什么……   “香薇,你怎么了?”   楚云惜察觉沈香薇不对劲,也顾不得自己也吓得不轻,赶紧问。   沈香薇面色愈发难看,咬着唇,慢慢的摇了下头:“我,我没事,就,就是吓了一跳……”生硬的说罢,叫近清韵:“带,带我离开……”   清韵怔了一下,旋即猛然明白了什么似得,面色顿时转成另一种难看,慎重的点点头便扶着沈香薇就走,走之前当然也不忘给楚云惜低声解释一句:“云惜公主,我家小姐吓坏了,奴婢先扶她离开到别地儿去休息下。”   自己都吓了一大跳,又何况是沈香薇?   楚云惜顿时也不疑有他,点点头便把人放走了,倒是林玲珑眼尖,注意力稍稍从亭子里的萧如玥身上移向被清韵扶着走,步伐怪异面色更扭曲得近乎狰狞的沈香薇……   “她那是干嘛?”   林玲珑兀自的嘀咕了句,想了想,让自己的丫鬟偷偷跟上去看看。   本来只是一时好奇,再加上沈香薇不但是自己的情敌,更一向是楚云惜的“军师”,她自然会无意识的多多注意沈香薇这个人,却没想到,竟然会阴差阳错的发现沈香薇一个大秘密!   而亭子里的萧如玥,这时候也缓缓的睁开了双眸,静默的站在那里看着已经进到亭子里的楚烨。   当然,余光也没错过怪异的沈香薇,和,偷偷跟着沈香薇主仆二人出去的林玲珑的丫鬟。   楚烨看也不看已经都痛晕过去的“丑姑”等人,也静默的看了萧如玥一会儿,才刚想伸手去拉她离开亭子,便猛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扭头喊两“鸭蛋”:“丫丫,蛋蛋,进来带肖小姐出亭子。”   两“鸭蛋”生怕慢一点都会被苛责似得,“紧张”的模样手拉着手飞快奔进亭里,一左一右的拉着萧如玥,带她从楚烨踢开地上晕死过去的“丑姑”等人开出的道儿,走出亭子。   “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去陪陪她。”   楚烨对“二哥”“三哥”和吓得还没回魂的肖夫人道,就匆匆的跟着萧如玥身后去了。   随后,眼睁睁目睹那冷酷而血腥一幕的诸家小姐纷纷告辞,就怕再待下去,一不小心惹了萧如玥。   开玩笑,那种自家嫂嫂都怎么残忍对待的疯子,谁敢去惹?   楚云惜左等右等等不到沈香薇回来找她,也不见清韵或者别的丫鬟来给她打个招呼,就只当是沈香薇是真不舒服的先走了,或者,是在大门外的马车里等她,便也告辞了肖夫人,带着随行先出了门去。   不想,门外却不见沈香薇主仆二人的人,倒是马车还在,而且林玲珑的马车也在……   担心林玲珑趁自己不在欺负沈香薇,楚云惜又想折回将军府去找人,却就看到林玲珑主仆几人笑嘻嘻的走了出来,一个丫鬟手里还拎着个让楚云惜觉得眼熟的小包裹。   一时之间倒也想不起来那个小包裹在哪里见过,倒是看到林玲珑一看到她就笑得更加诡异,楚云惜立马反应就是林玲珑刚才在哪里欺负了沈香薇,当即一个箭步冲了上去:“香薇呢?你怎么她了?”   “云惜公主,你属狗的吗?见人就咬?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怎么沈香薇了?”   林玲珑一缩退到随行的武婢身后,确定楚云惜抓不到她后,就水眸闪烁起诡异的光芒来:“不过嘛,本小姐刚刚捡到了高兴,这会儿心情正好,就不跟你计较了。甚至可以大发慈悲的告诉你,本小姐刚刚在茅房那边看到清韵了,估摸着沈香薇就在那边,你可以去找找,就这样,再会了哈。”   楚云惜总觉得林玲珑笑得很嚣张很得意,却横竖怎么也想不出来到底会是什么事,毕竟刚刚还发生了那么震撼事,又更担心着沈香薇,也就不跟她多加纠缠了,倒是不忘恐吓一句:   “哼,林玲珑,香薇怕你,本公主可不怕你,若是发现你欺负了香薇,本公主定要你好看!”   “噗~”   林玲珑当即喷笑,扬声对那快步奔远的楚云惜道:“那你可要仔细问问她,我到底是欺负了她没有,哈哈哈……”   楚云惜拧眉,却也没有回头去跟她争,倒是没想到,她并没有来得及到茅房,就跟往外的沈香薇遇上了。   沈香薇面色发青透黑,前所未有的难看,一旁的清韵则十分诚惶诚恐。   “香薇,是林玲珑那个家伙欺负你了吗?”楚云惜劈头盖脸就问。   何止欺负,简直侮辱,最该死的就是……   沈香薇暗暗呼吸一口气后,才挤出难看的笑脸道:“没有,林小姐没有欺负我。”   “真的吗?”楚云惜明显不信,不禁追问:“香薇,你别怕,她要是真的欺负了你,或者是拿了什么威胁你,你跟我说,我去给你……”   本是一番好心,却不知怎么就刺激到了沈香薇,她当即就尖声大叫起来:“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楚云惜顿时吓得呆住。   从小到大,她还没见过沈香薇发这么大脾气……   *分啊分啊*   萧如玥眨眼的功夫就把三位“嫂子”和“丑姑”放倒的事,很快传到了楚帝耳里。   “哦?”   楚帝顿时来了兴趣了:“那个人,当真这么厉害?还是,那几个人实在太不济?”   “回皇上,至少‘丑姑’这个人是属下手底里一等的好手。”肖将军应道。   楚帝一听,顿时笑了:“你手里那个一等的好手,现在已经残了吧。”   肖将军无法反驳,却也不得不道:“她似乎很了解人的身体构造,即便闭着眼,也能精准的抓住对手的弱点,从而以最简单的招式给对手致命的攻击……”   楚帝挑了挑眉,看着肖将军好一会儿,才笑道:“怎么,连你都觉得她棘手到无法应付了吗?”   肖将军默了默道:“确实棘手,但,还不至于到无法应付的地步。”   “那朕就拭目以待了。”   *分啊分啊*   因为萧如玥伤了三位“嫂子”和“丑姑”,手段又太过冷酷残忍,所以,肖将军罚她在祠堂思过,本该是还要抄经书的,可她眼睛看不清楚,这一惩罚也就免去了,换做“谁也不许给她送吃喝”。   所谓肖家祠堂,还真有模有样,一排排一行行,有名有姓有身份的摆满了灵位,贡品也一样不缺,就是……   太欺负她眼睛不好了吧?这么多灵位做都做了,也好歹带几分仿真度好不好?竟然齐刷刷清一色新造,艾玛,这些挂上号的所谓肖家祖宗,都是同一天死的么?灵位上的字还是同一个人刻的!   萧如玥只觉好笑,正准备动手去把那只作为贡品的烧鸡解决掉,就听到了脚步声近来。   “玥儿,是我。”   玉辰敲了敲门后压低着声音道,鬼鬼祟祟的。   这回又换他来了?   萧如玥挑眉,收了伸向烧鸡的手,盘腿坐好回跪垫上,门便开了,玉辰一手披风一手食盒的退着进来,即便她看不清楚,也很敬业的做出向外探头看情况的模样,而后,才关上门。   “玥儿,冷不冷?饿不饿?我给你带了披风,还带了你最喜欢吃……”   似乎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玉辰尴尬了下,又笑道:“我给你带了很多吃的,来,你先把披风披上,现在天气已经冷了,夜里更加冻人,你穿这么单薄会着凉的……”   萧如玥微微拧着眉,似乎想要借着祠堂里微弱的灯光将他的模样看清楚,也没有拒绝他为她披上披风,甚至系上披风的带子……   玉辰顿时暗喜,有种他能靠近的错觉!   “玥儿,祠堂里暗,你又看不清楚,我喂你可好?”他轻声带哄。   萧如玥默默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慢慢的点了点头。   玉辰顿时欣喜若狂,不疑有他就扭头去打开食盒,准备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却,忽的就不能动弹了,大惊失色想做点什么已经太迟,两眼一黑晕了过去,倒在一不知何时到来的黑影脚边。   “我正想着该怎么找你揍一顿,你倒好,自己送上门来让人踩!”皇甫煜边说着,边在玉辰的脸上身上踩来踩去,尤其某个重点部位,重点蹂躏。   萧如玥恍若不见,直接直起身去取皇甫煜还拎在手里的一大捆油纸包。   一一打开,烧鸡,酱牛肉,肉包……这个时候能买得到又方便带进来的,都有,也都还是热的。   轻轻抿着的唇,微微翘了嘴角,却张嘴无声的嗔了句……   “这个白痴,没事买这么多做什么?是想喂猪吗?”   不想嘴型被他读了去还直接念出来,萧如玥顿时窘了一窘,默默无语的斜着他。   “你要不要这么无聊?”   皇甫煜蹲在晕过去的玉辰身上,再一次把她眼神传达出来的意思读了出来,申辩道:“我怎么会是无聊?我明明是心疼你在这里吃不好,特地给你带了好吃的好不好?你瞧瞧,你都瘦得只剩皮包骨了。”   为了证明他所言不假,他还特地抬手掐了掐她的脸,拍了拍她的肩,又……   萧如玥眯了眯眼,总算让那双欲直接贴上她胸脯的狼爪停了下来,可,他却直接可怜又委屈的来一句:“可是你太瘦了抱着不舒服啊,真的不舒服,可咯人了。”   ------题外话------   女儿跟我抱怨,我已经很久没有陪她了,汗水,可怜兮兮的小样,真心让人心疼,所以,今天的时间就交给女儿了,大家见谅一下哈,么么大家   正文 259 大闹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萧如玥发现,自己愈发不擅长应付这个无耻起来无人能及的男人了……   所以,她果断放弃应付他,他爱咋滴咋滴,她吃她的,填饱肚子再说!   “你不能出声,可以不说话,我也非常理解你肚子饿了要进食,可是,吃饭又用不上眼睛,你不觉得你那双眼闲置着太可惜了吗?你不觉得应该合理利用资源好好的跟我眉目传情一下吗?”   武王大人一边不满的抱怨,一边把烧鸡酱牛肉切成薄片,好让她吃得方便。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萧如玥意思性的看了他两眼,抓起细心打过花刀的鸡腿就啃了起来。   武王大人顿时眼角嘴角一块儿抽:“你这也算传情了?你……”   话到一半,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顿住,定定的看着萧如玥,弱弱的问:“我可以不走吗?”   就这会儿的功夫,萧如玥也听到了外面衣袂的声响,而后,就是楚烨的声音:“别紧张,是我。”   萧如玥抿唇静静的看着皇甫煜。   皇甫煜抿唇用力的瞪着她,然后,忽的一卷那些他带来的东西跟玉辰带来的做了对换,跟着就人影一闪跳掠到了窗下。   抬手推窗与楚烨敲门同响,而后,门被推开的同时,皇甫煜也自窗子掠了出去。   一脚迈进祠堂的楚烨似有所觉的定了一下,旋即就被萧如玥吸去了注意力。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又低下头去慢条斯理的继续啃她的鸡腿,旁边,倒地不省人事的玉辰满身鞋底灰。   只看得出他从头到脚被人踩过碾过,脚印全糊做一团,完全看不出大小,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她印上去的……   楚烨眯了眯眼,提着食盒走近萧如玥,在她面前蹲下身来,轻轻的问:“他怎么你了吗?”   萧如玥没有理他,默默伸手去摸食盒里的另一只鸡腿,却被他先一步拿走了,换上他带来的食盒:“吃这些吧,还热着。”   萧如玥抿唇,不动。那妖孽王搞不好还没走远,要是知道她吃了楚烨的而把他带来的晾着……   后果貌似会很严重!   楚烨顿时目露伤感:“你宁肯吃他带来的,也不肯吃我拿来的吗?”   萧如玥依旧抿唇不动,也不看他。   静默了好一会儿,楚烨道:“你是不是觉得,是我毁了你的视力声音和味觉嗅觉?”   萧如玥还是没有理他。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楚烨轻声嘶哑,忽的紧紧扣住她的肩头,想让她看着他:“我捡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奄奄一息,你的记忆,视力,声音,嗅觉,味觉,那时候就已经毁了,你伤得太重身体太虚弱,多给你用一味药你都会承受不住的死去你知不知道?我……”   外面突兀传来一道轻声,立马引得楚烨侧目停音:“你别出去。”   低声交代了一句,楚烨便箭一般的掠了出去。   该不会是……   萧如玥拧眉起身,正要往外走就听到了打斗声,才开始便已杀气腾腾。   微愣,她本能往外,才到门口就猛然惊觉有人近在身侧,本能退避,险险避开对方伸来点穴的手,并借着微弱的灯光,看清对方一身夜行劲装蒙着面,外露的眸微弯隐隐带笑,明显报复的畅快……   萧勤玉!   萧如玥微愣,肩旋即就被他扣住,长指跟着一落便定住了她的身。   我擦……   低咒间,萧如玥再度察觉有人近来,而后,萧勤玉似欲带她离开的手猛然缩开,旋身与挥剑刺来的肖将军斗上。   既然跟肖将军打着的是萧勤玉,那么,跟楚烨杀得正凶的,肯定就是武王大人无疑了……   萧如玥默默的郁闷了。   他们打就打,干嘛非要把她定在这里不可?万一再有人……   才想着,就当真又有人飞了进来,个个便装蒙面,一进来就直扑向她,很有抢了她就跑的节奏!   不过,他们还来不及接近她,她那几个临时“兄长”就带着一大群高手紧在后脚跟了进来,一方似要抢走她,一方誓死守住她,双方二话不说就在她面前轰轰烈烈的打了起来,更有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是平常藏在这个将军府暗处那些弓箭手,保守估计,也有百来人!   肖将军和几位“兄长”都想扑近她帮她解开穴道,萧勤玉和后来一起扑进来的几人却紧紧缠住他们,又时刻都想逮个机会把她带走的模样,场面十分混乱,颇像那么回事。   若不是对那几位师兄大人相当了解又熟悉,萧如玥都会被骗到!   正暗暗失笑,肩上便陡然搭上一只手,似要将她带起的模样藏住了暧昧的一捏……   萧如玥瞬间知道来者何人,顿时黑线滚滚。   武王大人您闹哪样?这杀得正凶狠的您还有空**?   不过,他的得瑟也就一瞬而已,楚烨跟着就追到了,并长剑凌厉一指就逼开了他那只狼爪,两人也是一个要抢一个要护的就这么打到她身边来了。   萧如玥看在眼里,惊在心里。   她认识皇甫煜以来,还真从没见过有谁单打独斗能与他抗衡,而现在,楚烨竟然跟他打得难分高低!   当然,也不排除皇甫煜做戏做得真而已,到底还是顾忌着伤到她的收敛几分,但相对的,楚烨也一样不是吗?倘若楚烨知道对方是他的话,倘若楚烨不需要顾忌到她的话……   试一个人的深浅,果然得要跟他同一个级别的人来才试得出!   萧如玥抿唇,面色有些难看,就听到了刷刷刷,整齐箭上弦的声响,弓箭手已经各就各位。   “撤!”   不知谁突兀喝了一声,皇甫煜也抽身退出了跟楚烨的缠斗,眯眼看了看护在萧如玥身前的楚烨,与萧勤玉和师兄们一起掠离。   楚烨如是被挑衅到了一般,抿唇沉眸就掠起追去,却也只到屋顶便停了下来,一把抢过一弓箭手的弓,八箭上弦对准皇甫煜……   砰!   八箭同时呼啸离弦,声尖刺耳势猛如雷速疾似电……   萧如玥都不禁面色大变,心顿时跳到嗓子眼,紧张间,听到一道炸开般的巨响,八箭不知被什么东西半空同一时间绞碎,宛若随风凋零的花瓣,散落如雨,片片无力。   楚烨抿唇凝眉,握弓的手紧了又紧,却并没有再架箭上弦。   而这时,才有人急急反应过来的喝道:“放箭!”   霎时间,箭如雨般离弦,却,已经迟了……   三位“兄长”欲追,却被肖将军沉声叫住了:“穷寇莫追!”说罢,抬手解开了萧如玥的穴道,眸底隐着一抹不知意味的暗色,却语带关切的问:“玥儿,你没事吧?”   萧如玥摇摇头。   “八皇子。”   肖将军一把扣住转身折回来就一把拉住萧如玥手想将她带走的楚烨:“您这是要做什么?”   楚烨抿唇沉眸,定定的看着肖将军好一会儿,才慢慢松开了萧如玥的手,而后,用力甩开肖将军扣住他的手,隐含怒意的淡声道:“……没什么。”   顿了一下,又道:“虽然有些话自我口中说出不太好,但是,竟然有人胆敢夜闯将军府企图绑走将军小姐,又实在让我更难姑息……肖将军,你毕竟初回皇城任职,适当的时候恐怕还是立点威比较好,一味和睦忍让,只怕日后阿猫阿狗都得跑来你将军府拉屎撒尿!”   这话说得实在不好听,三位“兄长”当即面色难看起来,倒是肖将军抱拳慢慢欠下身去,应道:“多谢八皇子提醒,末将明白了。”   说罢,直起身就扭头对三个“儿子”道:“召集人手,搜城!”   萧如玥不认为搜城就能把那几个人搜出来,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兀自扭头要回祠堂去,却被楚烨伸手来想拉住。   被避开,楚烨固然黯然,却还是道:“你还是回房吧。”转眸看向肖将军:“肖将军,你说呢?”   “这是自然。”   肖将军倒是干脆,也不忘安抚萧如玥:“安全起见,你还是回房休息吧,不过,日后可不能这么莽撞,哪能对自家嫂嫂下这么狠手的?明日记得去给几位嫂嫂道歉。”   萧如玥抿唇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小心台阶。”楚烨轻声提醒着跟上,见她摸索前进,实在心疼:“太暗了,还是我牵着你吧,要不,你只扯着我的袖子也行。”   萧如玥却不理他,自顾自的摸索前进,把视力不良演得十分到位。   楚烨抿唇,余光就见闻讯而来的肖夫人带着丫鬟近来,两“鸭蛋”也跟来了,旋即想也不想的招招手:“丫丫,蛋蛋,过来,带小姐回房。”   两“鸭蛋”听话的手牵手近来,一左一右拉住萧如玥。   楚烨当众掏出一面令牌,递给“丫丫”,轻声慢慢的交代道:“小姐眼睛不好,特别是夜里,看不清楚会很危险,日后你们就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如果有人拦着不让你们跟,就把令牌拿出来给他们看,就说是我说的,有什么事,让他们来找我说,听明白了吗?”   “丫丫”眨眨眼,煞有其事的问:“尿尿也要跟着吗?”   楚烨笑着点头,揉揉“丫丫”的头:“对。”   “沐浴也要跟?”   “蛋蛋”这问,倒是把楚烨问得怔了一怔,略微生硬的应道:“沐浴的话,‘丫丫’跟就好,‘蛋蛋’你在门外等就行。”   两“鸭蛋”立马虚心求教:“为什么?”   楚烨被问得有点囧,但还是耐心的解释:“因为男女有别,‘蛋蛋’是男孩子。”   不过……   近在她身侧脚边两个小孩子的感觉,还不错。   嘴角不禁翘了起来,楚烨兀自笑了,取走一丫鬟手中的灯笼,弯身去牵“丫丫”的另一只小手:“夜里暗,小心点。”   “丫丫”倒是没有拒绝,还甜甜的笑应了,“蛋蛋”起初略有不爽,但想一想处境,又平衡的作罢了。   愉悦的送了萧如玥回房,交代两“鸭蛋”往后就陪她同睡之后,楚烨就转身离开了,只是……   一转身,所有的愉悦又顷刻间卸了去,换上一脸沉凝去了肖将军那里。   “他来了。”   突兀的一句,纵是肖将军也莫名其妙,不禁虚心求教:“不知八皇子说的他是……”   楚烨面色沉了沉,道:“武王!凤国武王,皇甫煜!”   肖将军顿时愣住,而后猛然想到了什么似得:“八皇子难道怀疑刚刚……”   “不是怀疑!”   楚烨淡淡横眉,十分肯定:“肯定就是他!”   肖将军看了看楚烨,见他并不似开玩笑,更不似只为了将萧如玥要回去而说,也沉凝起来,但还是不禁抱着谨慎,小心的问:“八皇子以前可跟凤国武王照过面?”   楚烨抿了抿唇:“……没有。”   肖将军顿时哭笑不得:“那……”   楚烨倏地一把揪住肖将军的前襟,冷声道:“你真以为今晚他们是因为你那些破弓箭手吓退的?我告诉你吧,他们不是怕你,更不是怕我,而是怕她!”   说着的同时,倏地一指萧如玥闺房方向,揪着肖将军前襟的手也更紧得骨节作响,沉声更冷:“我警告你,最好收起你们那些自以为聪明的想法,不要再试图去唤醒她的记忆妄想得到什么,尤其,在我把那些人找出来之前!”   说罢,一把推开肖将军,转身就走:“这些事我自会进宫说明,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给我老老实实去搜城,把场子往大了闹!”   *分啊分啊*   “诶呀呀,这下麻烦了,他好像发现我们了。”   塔楼顶,皇甫煜居高临下睨着游来窜去卖力搜城的火光道,一派气定神闲,哪里有点逃犯的样子。   “恭喜恭喜,你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萧勤玉皮笑肉不笑。   皇甫煜瞟了他一眼,别有意味的笑:“同喜同喜。”旧账还没算完,你今晚又这么对你六姐,你觉得她会放过你?   萧勤玉抿唇。他已经做好这事一完立马跑路的准备。   “不过啊……”   躺在不远外的唐镜明滚过来:“死孩子,你一干就这么大发,就不怕那丫头嘿嘿……你吗?”   皇甫煜淡淡瞥了他一眼,蓦地勾唇而笑,如沐春风一般的轻柔:“再怎么好歹我也是有名有分的,不像某些人啊……”   唐镜明一听,顿时脸都黑了:“死孩子,信不信我弄死你?”   皇甫煜直接嚣张的咧嘴笑:“你倒是弄死我试试看啊,到时候玥玥为我殉情,看常喜还嫁不嫁你!”   唐镜明瞬间头顶冒烟,半天才挤出一句:“我上辈子是造的什么孽,这辈子才遇上你们两个大祸害!”   想他和老七是多么的不容易才争取到常家长辈点头,同意将常喜常乐许配给他们,可结果呢?那姐妹两却很慎重的给他们师兄弟一句“我们希望在武王妃的祝福下出嫁”!   特么的,那死丫头到底有什么好?哪里好了?为什么他们得莫名其妙的跟着打光棍?   皇甫煜斜了斜他,叹气:“唉,真是好心没好报,我这不是为了你们才这么不折手段的想把玥玥早点带回家么?”   唐镜明鄙视他:你丫只是顺便吧,绝对顺便!   皇甫煜呵呵笑了两声,不置可否,转眸看向还在窜动的火光,道:“看来是时候把消息放出去了,告诉全天下诸国,我的武王妃,在楚国!”   唐镜明拧眉:“死孩子,真的要这么做吗?会不会太冒险了?两小祸害也在啊……”   缓缓勾唇,皇甫煜道:“有我和玥玥这样的爹娘,你觉得,他们的人生可能会有普通人那样的平凡平静吗?”   “可是……”唐镜明叹气:“他们还这么小,你不觉得你一直以来的教育方法都太残忍了吗?”   “谁让他们做了我们的孩子呢?”皇甫煜浅笑,幽幽似叹:“还偏偏,都继承了去……”   唐镜明静默了,萧勤玉却勾了勾唇:“我从不觉得,怪物能生出正常人来。”   皇甫煜不置可否的浅浅一笑,伸出一手,夜色笼罩的楚国皇城瞬间犹似被他控在五指之内,薄唇一勾,嗤笑低低:   “……楚国……”   正文 260 闯祸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有人半夜潜入肖将军府差点把萧如玥掳走的消息,一大早就传遍了整个皇城,人们争相议论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并很快总结出数个版本的“真相”。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醉仙楼,天字间,一群无所事事的权贵公子也正在讨论这事。   讨论得正热烈,慵懒依窗而坐的萧勤玉忽然忍俊不禁的轻笑了两声:“呵呵……”   七皇子本就有心想从萧勤玉那里探听到点萧如玥的事,自然耳比谁都尖,几乎立马就余光斜了过去。   只见,萧勤玉边散漫的把玩着酒杯,边挑眸瞥向皇甫煜,没头没脑的就来了句:“正想走,却竟然上这样的好戏,真让人为难啊……”   不待皇甫煜出声,七皇子率先惊愕的呼了一句:“你要走了?”   萧勤玉转眸看他,唇角浅浅勾起:“我们已经在这里逗留很久了。”   “可是……”七皇子蹙眉凑近,又谨慎的扫了扫其他人,才压着声道:“我父皇跟你谈的那笔买卖……”你还没给准信呢!   萧勤玉顿时抿唇,斜眸看着皇甫煜,似想征询一下他的意思,可皇甫煜却没看到也没感觉到一般,完全事外人的态度,百无聊赖的兀自托腮望着窗外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潮。   七皇子顿时急了,他可是在楚帝面前夸下海口,一定能买到萧勤玉的炼铁技术,眼下这两人的态度,却实在让他琢磨不透是个什么意思。   “小兄……”   才刚想说什么,便被突兀而刺耳的破空声打断了去,旋即看到数箭呼啸而来,势猛如雷速疾如电,箭尖直对萧勤玉和皇甫煜。   事出太忽然,天字间内诸家权贵公子顿时都吓了一跳,尚不及反应,就已见一片银光刺目自萧勤玉手中射出,银蛇出击一般灵活迅猛,眨眼的功夫就缠绞住了射来的数箭,砰一声,绞碎!   皇甫煜依旧那副“没我什么事”的模样托腮坐在那里低眸街上热闹,倒是啪一声展开纸扇护住了脸,免得被绞碎的断箭砸上脸,懒洋洋的,又说不出的优雅。   说时总迟,其实一切不过就是眨眼的功夫,哪能不将一室养尊处优没什么实战经验的权贵公子全看傻在了那里,又来不及感叹厉害,就陡然又听到“砰”一声兵刃凶猛相撞的刺耳巨响,看去,萧勤玉竟已经跟突兀袭来的人拼上了!   “八弟!”   七皇子看清来人,顿时更惊,也更火:“你又发什么疯?竟然对我的客人这么无礼!”   然,他的怒喝楚烨却充耳不闻,陡然一袭被萧勤玉挡住,也仅是顺势微退一瞬,便再度借力愈发凶猛的袭来。   两人身形都极快,只能在兵器碰撞的瞬间勉强看得到两人的身影,飞来掠去间劲气如风,所到之处无不飞尘滚滚碎瓦纷飞,一阵阵砰砰巨响夹杂着尖叫,街道上本想围观的路人纷纷慌不择路的仓惶逃窜……   远处,有几个人悠闲的散在数间屋顶上围观。   “诶呦呦,小七终于又踢到铁板啦。”   “啧啧,这铁板太硬了,他这么个踢法会残吧。”   “有什么没办法,那丫头的招式又凶残又诡异,十分罕见,说不定小七才用一招就被那块铁板看出来了,那可就麻烦了。”   “放心吧放心吧,那死孩子疼着小七呢,有他看着,小七残不了。”   “哟,这才说,他就窜出来啦?”   那一边,没多久的功夫却已经被两个人毁了大半条街,眼看萧勤玉渐落下风,窜出去的不止皇甫煜一个,还有七皇子。   砰!   千钧一发之际,纸扇挡住了楚烨的攻击,皇甫煜趁机将萧勤玉带开,落到地上去,笑问:“还好吧?”   萧勤玉面色难看的点点头,默默将翻上咽喉的腥甜咽了回去。   “八弟!”   七皇子眼疾手快,一把拖住欲再冲上去的楚烨:“你看看,整条街都被你毁了!”   楚烨无所谓的淡淡瞥了一下,却看到聚集在街尾的人群前排有抹熟悉的白影,正弯身听牵在手上的两个小孩子说话……   两“鸭蛋”的表情和嘴型,都告诉楚烨,他们在告诉萧如玥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是谁在和谁打!   瞧见萧如玥嘴角淡淡一撇,似嘲讽似失望,黯然上眸便牵着两“鸭蛋”要走,楚烨顿时变色,二话不说一把挣开七皇子,收剑就冲萧如玥疾掠而去。   不想,被比他离萧如玥稍近一些的皇甫煜抢先了一步!   挑衅一般,皇甫煜浅笑看着急速逼近而面色阴沉的楚烨,慢慢低首在惊愕得呆在那里的萧如玥耳边,生怕楚烨读不到他唇形一般的一字一顿:“我可以告诉你,你是谁……”   萧如玥倏地转眸看向他:你……牛了!   楚烨注意力全在皇甫煜身上,错过了萧如玥眼底的意味,只当她是被皇甫煜的话吸引了注意力,顿时一窒,匆匆收势落在了三步外,咬牙切齿的瞪着皇甫煜。   他不怕皇甫煜会伤害萧如玥,他赌皇甫煜不会,但,他却不得不忌惮皇甫煜会告诉萧如玥她的身份,一不小心就让她回忆起来!   薄唇一勾,皇甫煜看着楚烨又笑了,白皙清秀的五官本该给人一种纤尘不染的干净感觉,此时此刻却三分魔七分妖的慵懒邪魅,在萧如玥耳边轻轻慢慢又道:“七皇子府,我们随时恭候您……”   武,王,妃!   无声的唇形,楚烨看得清楚,俊脸瞬间黑得彻底,却不敢贸然动作,就怕惊到萧如玥,让本就对他诸多怀疑的她更加……   该死!   “啊~,对了……”   直起身才忽然想到似得,皇甫煜看着楚烨,笑蓦地就更深了:“八皇子,您这么蛮不讲理的忽然抢挑人切磋,愣是把我家宝贝被打成内伤,是不是,该稍微给点医药费?”   萧如玥一听,立马想膜拜他。武王大人您丫绝对是牛人中的战斗牛!   楚烨瞥了一眼“紧盯”着皇甫煜的萧如玥,咬咬牙,掏出一小瓷瓶……   “八皇子医术超群毋庸置疑,但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家宝贝医术也不差,还稍微有那么点怪毛病,从来不肯吃别人给的现成药,所以啊……”皇甫煜微微一笑,顿时又彬彬有礼了:“能不能麻烦八皇子直接给银子?当然,银票也是收的。”   霎时间,青筋如闪电劈空一般布满楚烨满额,他又咬咬牙,用力的将那瓶药塞回怀里,改掏出一叠银票,扔给皇甫煜。   皇甫煜抬手接住,满脸笑而诚意缺缺的轻慢长呼一声:“多谢八皇子赏赐。”   完全,耍人的意味!   楚烨气得想吐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慢条斯理的踱步离开,听着那个刺耳又让人直冒鸡皮疙瘩的声音:“宝贝,我帮你争取到不少医药费呢,给点奖励呗。”   别人听了什么反应不知道,至少萧勤玉一听就“噗~”了一声,把刚费劲咽下去的血水给喷了出来。   皇甫煜立马飞过去扶住他,惊道:“你伤得好严重,都吐血了,没事吧?”   我是被你活活恶心的!   萧勤玉铁青着脸抬手抹了抹嘴角,忍着没干脆喷皇甫煜一脸血水,生硬道:“我没事。”   “我给你找个御医来看看!”七皇子也拧眉道。   萧勤玉摇摇头:“不用了。”瞥了一眼皇甫煜手里那叠银票,又看看残败的半条街,道:“一时逞强我亦有错,这点银子就当做赔偿吧。”   皇甫煜煞有其事的扫了扫被龙卷风袭击过一般的大半条街,道:“这点银子远远不够吧?”   “我又不差这点钱。”萧勤玉轻轻一哼,甚是豪气:“算足损失双倍赔偿就是了。”   “诶,小兄弟,这架也不是你挑的,横竖算起来你也不过就是个自卫,就算这半条街你也有份毁,可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全担了责任啊!”   七皇子立马站出来为他抱不平,横眉怒向楚烨:“八弟,你挑的事却想置身事外吗?”   楚烨咬牙。   “……我会赔。”   *分啊分啊*   从没见过楚烨吃瘪吃得那么难看,七皇子心情很好,非常好,不由就对萧勤玉和皇甫煜更加亲切热情起来。   再不济,也能利用他们来噎死楚烨嘛……   倒是,楚云惜一听说萧勤玉被楚烨打伤,就立即飞奔出宫,本是想拖上沈香薇做伴便直冲七皇子府,却被沈香薇提议,最好带上萧如玥一起。   可,楚云惜自上次亲眼看到萧如玥残忍的手法打残了四个人后,就有些怕萧如玥,当然不愿:“那女人是疯子,动起手来跟八哥有得一拼,没事我干嘛去招惹她啊。”   开玩笑,脑袋掉了也就碗大个疤,好歹也死得痛快,可活活打残了,那就是个生不如死啊……   “我知道,但是……”沈香薇叹气:“那位公子冷冰冰的,就算公主您下身份委曲求全,他也未必……不是吗?可,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位公子却似乎对那个女人分外……”   话没说完,楚云惜便脸一黑酸气冲天的打断了:“那我就更不能带她去了!我没事干嘛给自己拉上个敌人?”   “诶哟~,真酸啊。”沈香薇掩嘴轻笑。   “你还笑!”楚云惜瞪她。   沈香薇依旧笑:“我的好公主,你没听说过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这句话吗?”   楚云惜拧眉,静等解释。   沈香薇笑道:“公主,有兴趣可不代表喜欢啊,在我看来,那位公子根本不喜欢那个女人,倒是想利用那个女人从八皇子那里得到什么利益。”   楚云惜狐疑:“真的?”   “你不信,大可以亲自确认啊。”沈香薇笑道:“再说了,八皇子不是也说了吗?那个女人是因为看不清楚,误以为别人要袭击她才会对人下手狠辣,所以,只要不让她有被袭击的感觉,她应该是不会胡乱动手的,要不然,她也不止只打伤那天看起来是要对她动手的她的几位‘嫂嫂’……”   楚云惜想想,不禁觉得有道理,咬咬牙,横了心:“好,我们先去肖将军府找那个女人!”   沈香薇笑了,道:“那我先去换身衣裳,云惜公主您稍微等等。”   “你真麻烦……”   沈香薇略显羞涩的低声道:“女为悦己者容嘛,说不定会遇上八皇子……”   楚云惜一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   “云惜公主您这身衣裳没问题,倒是发型稍微……”沈香薇有模有样的看了看她后评价,又道:“要不,我让清韵给您换个发型?”   “好好好。”   楚云惜顿时不疑有他,欢欢喜喜的坐到铜镜前,叽叽喳喳的给清韵下交代,全然没注意到,沈香薇侧头跟另一个亲信丫鬟低语。   一番梳妆打扮磨磨蹭蹭,着实耗了不少时间,才往肖将军府去,以至于到时,在门口跟林玲珑遇上了。   林玲珑笑眯眯,话却是夹枪带箭的:“诶哟,还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瞧瞧我们云惜公主,这么一大半,还真是个大美人呢。”   楚云惜怒:“林玲珑,你怎么在这里?”   “啧啧,我一直以为云惜公主也就没长脑子而已,却没想到,原来你连眼睛都忘了长啊。”林玲珑嗤笑一声,忽的就往敞开的大门跳了进去,扯高着嗓门道:“如玥姐姐,我是玲珑,我来找你玩啦。”   门房是普通门房,倒是想拦,却又不知怎么拦。对方好歹是个侯府小姐,他一个下人……   而且,楚云惜也二话不说追了上去:“林玲珑,你给我站住,是我先来的!”   “什么你先来的?明明是我先进门的!”林玲珑嗤笑,快步代跑:“我警告你云惜公主,这里可是肖将军府,你可少动粗,免得一会儿不小心给如玥姐姐撞上了,看不清楚误以为你是哪来的嚣张贼子,把你给废了!”   被林玲珑的武婢阻着的楚云惜果然忌惮,立马缩了手,而后,猛的加快了步子越过林玲珑,神气的哼了一声,兀自先往萧如玥住的小院去了。   林玲珑撇撇嘴,收慢了脚步,回眸瞥了一下后面慢吞吞的沈香薇,干脆停下来等她。   沈香薇窒了窒,不敢放慢不敢太快,屏息凝神的维持那个速度靠近林玲珑,就听到她低声得意的笑道:“今儿个表现不错,不过,我期待你接下来更好的表现,别让我失望啊。”“”   沈香薇抿了抿唇,几不可见的生硬的点了下头。   林玲珑顿时笑得更欢了,又兀自走在了前面:“唉,你实在太慢了,我还是先走了。”   沈香薇咬咬牙,没吭声。   清韵面色难看的靠近一些,轻声:“小姐……”   “我没事,我很好,我好的很!”   沈香薇咬牙道,微微眯着的水眸寒芒乍现。   她会让那些侮辱她的人,把她当下人使唤的人,统统付出应有的沉痛代价!   本来,只是楚云惜邀请,萧如玥还不想这么快就去七皇子府,可沈香薇别有用心又自认为聪明不会被发现的从旁一附和,就立马让她改变了主意。   呵呵,她本就有心惹事,沈香薇帮她想好了送到面前让她惹,她岂有不惹的道理?   *分啊分啊*   看到萧如玥带着两“鸭蛋”跟着楚云惜一行来看萧勤玉,皇甫煜真心笑了。   没办法,人生处处是惊喜,他敏锐的感觉,他们离回家又近了一步……   说到这里,也不得不跟各位看官解说一下武王大人是无耻得多么威武——   首先,他眼睁睁看着萧勤玉跟楚烨那一架打得昏天暗也没打算管的模样,降低了所有人的戒心,又在萧勤玉没来得及受重伤就忽然蹦跶出去把事给阻了,然后,又仗着萧如玥在楚烨就算知道什么也不敢如何的,不但把楚烨给耍了,还狠狠的讹了一笔……   于是,他不但安然无恙的带着萧勤玉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萧勤玉也没伤多重,只要吃点丹药运功调息几番,再休息个一天半天就活蹦乱跳了,就算有什么突发情况,也完全不会被影响到全局!   然后……   这时,楚云惜忙着跟萧勤玉套近乎,又不好意思一个人贴上去,就扯了沈香薇和萧如玥一起,林玲珑则是自己凑热闹贴一份,于是,两“鸭蛋”华丽丽被挤开了,于是,武王大人又发挥了他大大的善心,给两位小朋友表演起魔术来,逗两小朋友很开心。   当然是假的!   趁着没人注意他们这边,武王大人笑眯眯的掩饰自己的低声交代道:“你们两个听好了,放机灵点,如果出事,就立马带上你们小舅跑,路上不管听说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回头,到了燕门关就直接找佟大将军,让他……”   两“鸭蛋”慎重眨眼代替点头。   皇甫煜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边笑着又道:“我已经把大花小花叫来了,就在西门外的林子里。”   两“鸭蛋”一听,四眼顿时大亮起来,差点没欢呼出声。   想了想,皇甫煜又补充道:“万不得已的话,你们可以把小舅扔掉,让他自己想办法回去,但你们两绝对不能分开走,记住了吗?”   两“鸭蛋”立马又用力的眨眨眼。   远在八皇子府里的萧勤安没来由的猛打喷嚏。   春芽立马关心的问:“小幺哥,你冷吗?是不是风寒了?”   萧勤安干笑:“呵呵,是有点……”   尼玛,绝对那父子女又背着他说他什么坏话了!   *分啊分啊*   “沈相真是生了个好不知死活的女儿……”   被面色发黑的楚烨劈头盖脸这么一句,沈相整个莫名其妙,想问,楚烨却一阵风似得眨眼就已经去了很远,好在一旁,有个交情不错的内侍。   “沈大人,你们家沈小姐这次恐怕是要闯大祸了。”那内侍低声带着紧张,小心翼翼的四下张望,就怕被人瞧见他跟沈相说事。   沈相一听,顿时凝色,一边偷偷塞银票一边客气的请教:“请公公明示。”   那内侍不露声色的瞥了眼到手的银票,相当满意面额,当即就毫不保留的说道:“不瞒沈大人,刚刚有人来报,云惜公主一大早就出宫去找沈小姐,似乎是要去探望住在七皇子府里的一位什么公子来着,唉,反正就是这么个事,可结果沈小姐提议让公主邀上肖将军府上那位小姐……”   沈相一听,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而那内侍接下来的话,就更气得他头顶冒烟了。   “本来这也没什么,可沈小姐千不该万不该,又偷偷派了人去忠勇侯府,然后林小姐也冲去了肖将军府……一位相府小姐,一位侯府小姐,一位公主,将军府里谁敢拦着啊,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们把肖小姐拖去了七皇子府。”   那内侍倒是敬业,还不忘声情并茂的给沈相分析到位:“沈大人,您也知道,林小姐跟云惜公主那是打小就不和,三两天一动口七八天一动手那是家常便饭,好在两人都带了人,倒也十几年没闹出过大事,可这一次不一样啊,这一次那位肖小姐可在场啊……”   最后一句,最是语重心长,也最让沈相面色难看透顶,匆匆就道谢道别,顾不得其他就飞一般的冲出宫去,直奔七皇子府。   但,先行一步的楚烨都迟了,又更何况是他……   林玲珑最大的本事,就是无论何时何地都能迅速的惹毛楚云惜,刺激她到动手,实在小意思!   “云惜公主,茶煮好了。”沈香薇低声对楚云惜道,暗示楚云惜为萧勤玉添茶。   楚云惜立马领会,接过茶时还高兴的给沈香薇一个感激的眼神,却万万没想到,扭头满脸娇笑的正要递给萧勤玉时,林玲珑却伸出脚来绊她……   一声惊呼,茶泼了出去,萧勤玉要避开本是轻而易举,却被两个人用眼神给威胁住了,于是,**辣的茶啊,很顺利的泼在了他身上!   瞧着萧勤玉面色发青,楚云惜顿时就慌了,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听到林玲珑噗哧喷笑:“诶哟,云惜公主,端茶倒水这种事,你不会就让下人来嘛,看看看看,把人家公子……”   楚云惜哪能不气的爆炸,压根不等她就大叫一声扑过去:“林玲珑!”   “云惜公主,你个蛮牛转世,动口不动手你懂不懂!”   林玲珑早做好准备,一边叫骂一边往萧如玥那边躲,还当真欺负萧如玥看不清楚,竟然当着她的面就跟沈香薇一个眉来眼去……   下一刻,尖叫声炉翻声混成一片,楚云惜本是要扇向林玲珑的耳光,不知被谁怎么绊了一下,竟就改道向了萧如玥,然后……   啪!   一声脆响,所有人都怔在了那里……   正文 261 骤变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半脸瞬间肿高的沈香薇傻怔在那里,怎么也想不明白楚云惜甩向了萧如玥的一耳光,怎么就落上了自己的脸。请使用访问本站。   一切都恍若静止般定在那里时,萧勤玉霍地起身,大步出亭便往外走。   “公子!”   楚云惜霎时回神,顾不得给沈香薇道歉,匆匆就要追上萧勤玉,却好巧不巧,看到林玲珑低头侧脸掩窃笑。   其实,林玲珑这会儿窃笑的,倒不是楚云惜讨好不成反而得罪萧勤玉的事,而是沈香薇那张向来引以为傲的脸这会儿半边肿成猪头,可,看在这会儿的楚云惜眼里却并不是这么回事,自然,当即就受不了的发飙了……   “林玲珑,原来是你搞的鬼!”说着,就一个箭步冲到林玲珑面前。   楚云惜转向太快,又尖叫刺耳,林玲珑着实怔了一下,反应过来楚云惜已经近在眼前并伸手要揪住她的模样,她当即吓了一跳,怕武婢救她不及的本能伸手去挡:“楚云惜,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哪有!”   可,楚云惜正火头上,哪肯听她的?好歹也是习武的,见林玲珑抬手挡,武婢又确实还没来得及扑上来阻,旋即翻手一转向,便一把揪住了林玲珑的头发用力扯:“林玲珑,我今天不收拾你,楚云惜三个字我就倒过来写!”   “啊!好痛!楚云惜,你个疯子,快撒手……”   “云惜公主……”   “小姐……”   随侍的妈妈武婢丫鬟一拥而上,顿时场面混乱成片,而,不但萧勤玉头也不回的走了,皇甫煜也撇下两“鸭蛋”而跟上去“关心”他了,七皇子刚刚去茅房还没回来……   “姑娘,这儿危险,我们到外面去新岳飞传奇最新章节。”   两“鸭蛋”倒是机灵,瞧着情况不妙,很是尽责的飞奔去要将萧如玥牵带出亭子,可……   沈香薇一咬牙,挣开清韵的搀扶,也挤进那团混乱去,还大喊:“云惜公主,住手啊,有什么话好好说,啊……”   听到惊呼,楚云惜本能回头去看,就见沈香薇被混乱挤开要摔向一边,想也没想就松开林玲珑去拉:“香薇!”   林玲珑早被她扯得蓬头乱发满脸爪痕浑身痛,哪肯就这么放过她,当即大叫一声“楚云惜我跟你拼了”,就卯足了浑身力气冲楚云惜撞了过去……   除了那张嘴尖酸刻薄之外,其他向来还算淑女的林玲珑猛然这么一撞,自然谁也没料想到,以至于,当即“诶哟哟”的顺冲击趔趄一片,楚云惜和沈香薇也在其中!   当然,沈香薇这一趔趄水分多多目的明确……   两“鸭蛋”这会儿还没来得及把萧如玥带出亭子,这么一大票人歪斜趔趄的倒过来,哪承受得住,不过,他们刚才可是接收到爹大人眼神暗示滴,于是……   大眼飞快一滴溜,确认现在没人有空注意他们,两人旋即齐齐伸出小短腿,善心大发的帮忙小人做坏事!   小短腿看着短小,威力可不小,这么一伸,当即就让众人本来趔趄得不那么准的势头调准的倒向他们的方向。   萧如玥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又忍不住汗了一把。武王大人您平常都怎么教导孩子的?怎么这两……   不过,汗归汗,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尤其是不能让这些人真把两小的给踩了压了,所以,她当即面色一沉,管他倒过来的是谁,反正她“看不清楚”,直接抬脚踢飞人就对了!   “啊!”   “呀!”   “唔!”   数踢换来一片尖叫痛呼,“闻声折回头”来的萧勤玉和皇甫煜,以及茅房归来同样闻声而惊飞掠来的七皇子,一起看到的,就是很多人被踢飞出亭子里的情景。   略微的怔了一下,七皇子大惊失色,慌忙带着侍卫飞身冲进去救人,至少,也要得把被踹飞的林玲珑和沈香薇救到,这两个一个是侯府小姐,一个是相府千金,如果在他这里出了什么事,那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当然,他也不忘向在场的两大高手求助:“两位,帮帮忙。”   萧勤玉和皇甫煜倒是给面子,闻声就跟着飞身去救人,还掠得比七皇子更快,只不过嘛……   都“恰巧”的“慢”了一步,一个伸出的手不及拉住楚云惜撞上假山,一个伸出的手不及拉住沈香薇撞上院墙,都近在咫尺的距离了却眼睁睁看着两人撞了个头破血流!   就连飞身去救在楚云惜和沈香薇后瞬间被踢飞的林玲珑的七皇子,也本该十拿九稳的一抓而抓了空,林玲珑那被踹飞的身体竟诡异的半空忽然加了速!   如此诡异且明显,七皇子哪能没傻了下,就这么,林玲珑也砰的一声,脸贴着树干的撞了上去,隐隐有骨脆响,鼻梁骨断了……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一亭子的妈妈丫鬟武婢,统统飞了个横七竖八惨不忍睹!   楚烨匆匆赶到的时候,萧勤玉和皇甫煜都正蹲着身给沈香薇和楚云惜检查,而七皇子,则旋身去准备跟萧如玥算账,不然,先擒住她也好,至少回头还能给出个交代最强保镖。   这打算,楚烨岂会看不出来,也无暇去思索太多,当即就冲了过去,并大喝:“住手!”   可,七皇子哪会听他的,见他来了,担心他袒护萧如玥直接扭头就把人带走,不禁更快的冲向萧如玥,准备先擒住萧如玥再说。   那么气势汹汹,萧如玥当然要给面子的拧起眉,耳朵甚至还灵活的动了动,外人看来她就是顺声辨位的模样,“匆匆”一把就将还牵在手里的两“鸭蛋”往两边推开动身反击,却“迟”了一步的,被七皇子一掌打中而趔趄倒退……   “楚恒!”   楚烨连名带姓的爆喝扑来,逼得七皇子不得不下手为强,就算总觉得刚刚冲萧如玥那一掌并没有真正触及她身体的实感,也不及去思考太多,趁着她面色一变踉跄摔出去的瞬间,一把扣住她的死穴将她擒拿在手,直接用她来威胁已然逼近的楚烨:“站住!”   楚烨当即刹住,狠狠的瞪着七皇子,沉声怒喝:“你放开她!”   七皇子哪里肯,为了威胁楚烨,扣在萧如玥死穴上的手反而更施加了力道,痛得萧如玥顿时面色苍白如纸,眼底霎时间火光熊熊,而他却不知的,威胁楚烨道:“赶紧先救人!”   他想着,至少别闹出人命!   而,在楚烨看来,七皇子俨然已经激怒了萧如玥,只要他稍有松懈的瞬间,就有可能被萧如玥反制甚至直接取命,而他却不自知这一点,竟然还嚣张的威胁楚烨!   虽然他的生死楚烨懒得在乎,可问题是,萧如玥现在已经出手打了一个相府小姐,一个侯门千金,一个公主,虽然刚刚只是匆匆一眼扫过,却也足以判断出三人的情况都不乐观,若是她跟着又再伤或杀了一个皇子……   后果简直不敢设想!   不敢往前,怕七皇子一激动失手直接把萧如玥捏死。不敢扭头,怕萧如玥下一刻反制杀了七皇子,楚烨进退两难。   而,救人如救火,七皇子也看出头破血流的楚云惜三人情况不妙,自然没有那么多时间让楚烨去权衡,当即再度火大的喝道:“还杵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先救人!不然我立马杀了她!”   “你……”   楚烨气得说不出话来,狠狠瞪着他,当下有了决定,黑着脸倏地扭头就先去救人。   最坏的打算,七皇子真的被萧如玥反制直接杀了,那,他至少也要保住沈香薇和林玲珑的命,这样一来,起码还有一丝回旋的余地,至少最不济,还能找一个替身替她去死,而她,从此活在父皇贪婪的监禁之中……   他知道那样她绝对不会快乐,但,对他而言,至少她还活着那就够了!   而此时,萧勤玉和皇甫煜已经给林玲珑和沈香薇做好了急救措施并喂下了保命药丸,保证她们还不是时候死的现在不死。   “这边暂时无恙。”萧勤玉特地好心的告诉七皇子。   七皇子一听,暗暗松了半口气,旋即转眸看向皇甫煜,便看到皇甫煜点头道:“这边似乎也暂时保住了。”   如此及时的“援手”,七皇子自然不疑有他,当即道谢:“多谢二位。”   而,楚烨却抿唇沉脸微眯了墨眸。   本来他还对皇甫煜这个人的来历没半点端倪可寻,可那一夜跟蒙面人交手之后,他猛然就开始怀疑皇甫煜就是凤国武王,可……   天下皆知,凤国武王皇甫煜四年多前痛失武王妃而身体发生异变,一双墨眸生生变成诡异金瞳,而眼前这个人,一双瞳眸却是墨色剑魂破天全文阅读!   再者,皇甫煜身边总粘着个“小兄弟”,“小兄弟”又不是个省油的,具体身份不详,跟七皇子早在几年前就认识,还大给面子让七皇子很有交情匪浅的感觉,就那么带着他们在短短时间里跟皇城内一大群权贵公子和大臣熟成一片,再加上他们一路出手阔绰,也很快赢得公子哥儿们和大臣们的好感……   没有证据,肖将军和父皇都怀疑他的话,他若贸然指控,只怕那些不明情况的公子哥儿和大臣立马就傻兮兮的给他们强出头,到时候,楚国朝堂定然先乱作一团!   所以,那天他才想逼着皇甫煜出手,想激怒皇甫煜,让皇甫煜显露那双不知用什么方法隐藏起来的金瞳,却哪想,“小兄弟”竟然搏命也给他撑住,萧如玥又偏偏那么巧的那个时候出现在那里……   楚烨咬咬牙,边想萧勤玉和皇甫煜此时出手救人的目的,边一拐转向楚云惜那边。如果人是他打的或者别人打的,即便是他亲妹妹,他也不一定救,可偏偏,人是萧如玥打的,他不能不救!   瞧着楚烨蹲下身去救楚云惜了,七皇子着实又松了一口气,不禁松懈了瞬间,只瞬间,就让萧如玥抓到了机会……   凤眸一沉,灌劲的脚对准七皇子一脚板就倏地踩了下去,趁着他骨碎吃痛的瞬间顺利挣开他反扣在她背的双手,直接而利落的先给他一个过肩摔!   砰……   结实撞上石桌再摔地上的七皇子整个天旋地转,不及反应,萧如玥就已拧着他的手将他翻趴在地,明明纤细如柳的身段,却落上身来就有千斤之力,当即就榨干了他肺里的氧气,只听啪嚓一声,他的手也被生生拧断了,他才痛得当即闷哼,就又觉她那双细柔的小手反向的托上了他的头和脖颈……   糟糕!   痛得几近晕过去的他大惊,想反抗却如被千斤巨石压住一般动弹不得,清晰感觉脖颈顺着那双反向小手的扭转……   眼看脖颈就要被生生拧断,萧如玥却忽然定在了那里,而后就两眼一闭失力的倒向了一边,跟着皇甫煜的身影掠入七皇子眼帘。   得救了……   七皇子松了口气,无力的趴在地上气喘吁吁,被折断的手痛得他大汗淋漓,但,他还是想立马跳起来,收拾了萧如玥,可萧勤玉却警告他:“别动!否则你的手就此废了!”   七皇子顿时定住,而楚烨也这时候扔下了楚云惜飞身冲来。   现在,他已隐约猜到皇甫煜的目的了,可是……   “不能让八弟带走她!”   七皇子忍着痛高声大叫,顿时给了皇甫煜一个名正言顺拦楚烨抢萧如玥的借口。   “蠢货!你竟然信他们!他是……”   楚烨气得半死,却根本没来得及说出皇甫煜的身份,就被皇甫煜出手拦住了。   皇甫煜微笑:“八皇子,抱歉了,虽然我们不想掺合这事,可我们到底跟七皇子交情不错,他都这么开口了,不帮就说不过去了,你说对吧?”   楚烨顿时整个脸都黑了:“你……够狠!”敢下这么大的赌注对自己的女人下这样的手!   皇甫煜手疾挡住楚烨频繁而凶狠的攻击,却又笑得慢条斯理言词刺耳:“素闻八皇子聪明绝顶才高八斗,怎么用词这么不当呢?我明明是在帮七皇子的忙,怎么就跟狠扯上关系了呢?”   “你等着,我绝对让你插翅难逃末日小兵全文阅读!”近身的瞬间,楚烨咬牙切齿。   “额,这么恐怖?那我还是不要帮这个忙吧,免得到时候当真家都回不……”   皇甫煜一脸怕怕的表情,直接先把七皇子给吓了一跳,担心他当真撒手不管,到时候萧勤玉恐怕也视若不见,到时候楚烨还不顺利把萧如玥带走藏起来?   当即就焦声高叫:“朋友莫怕,直管帮忙,回头我定保你和小兄弟离开楚国。”   楚烨一听,再度气得想吐血……   *分啊分啊*   楚烨和皇甫煜之间的拼杀,简直惊天动地煞鬼神,直看得人眼花缭乱只觉影动,根本分不清楚谁占上风谁在下风。   正不知两人会打到什么时候时,沈相匆匆带人赶到。   沈香薇还倒在那里,就算小命暂且保住,重伤也是事实,楚烨自然担心沈相气昏头伙同七皇子一线当场对萧如玥不利……   略微分心,即被皇甫煜抓到机会,却,并没直接对他痛下杀手!   掠身倒退开的同时收手抱拳,皇甫煜一脸淡淡的微笑,横竖看着都彬彬有礼:“八皇子,刚刚得罪了。”   *分啊分啊*   萧如玥很顺利的被关进了天牢,沈相与忠勇侯联名拉势的要求将她处死。   虽然,他们心里早已猜到了萧如玥的身份,约莫知道楚帝留着她还给她安排了那样的一个“家”是别有目的,铺了这么大台面多半是不肯轻易罢手,但是,人活一张脸树活一身皮,他们到达了这样的身份地位,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的女儿孙女被萧如玥打成重伤奄奄一息,而他们却不闻不问的话,多难看!   算来算去,他们也就只能假装半点不知道萧如玥的身份,顶着“不知者无罪”的帽子闹事……   而相对的,肖将军这个“爹”的角色的台面铺开了,发生这么大的事没点动静就太奇怪太引人注目,因而,楚国朝堂为此而迅速拉成了两派,一面拼命要萧如玥死,一面拼命要抱住萧如玥小命!   楚烨,则是被禁止探视。   楚帝看了楚烨好一会儿,才道:“你还是坚持他就是凤国的武王?”   本来他也很难信服楚烨的直觉,毕竟瞳孔眼色这一点就实在……   但是,他秘密千方百计从夏国和凤国弄来了的凤国武王的画像,却统统都被那个平子否定了,那些画像中的人都不是凤国武王,也就是说,画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调了包,所以,楚烨的直觉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能……   不知道楚帝为何转变了先前的态度,但总算是看到了希望,楚烨自然坚定的回道:“儿臣坚持,也肯定!”   “照你这么说,他应该是用了连你也不知道的方法隐藏了那双金瞳……”楚帝沉吟着道,定定的看着楚烨:“你都没有办法逼他现出原形吗?”   楚烨张了张嘴,道:“……没有。”   明显犹豫过瞬间,楚帝哪能没看到,可他又更了解这个儿子,他若是不肯说的话,怎么也不可能撬开他的嘴,主要还是,在看过火药的威力之后,他更加想要了……   所以,楚帝决定暂且先退让一步,道:“朕倒是有个见过武王皇甫煜的原凤国人……”   楚烨怔了一怔,大喜于面,心却沉了下去小小医师升官路最新章节。   见过武王皇甫煜的原凤国人?也就是说……当初向父皇告密她的身份的,那个人?!   *分啊分啊*   萧如玥被关进天牢的当天,楚烨便让人将两“鸭蛋”带回了八皇子府。   本意是,万一……他至少还握有两个孩子!   但他却根本不知道,这两个孩子就不是正常人家正常方式教养长大的,把他们和萧勤安童鞋困在一起,是绝对要坏事的节奏……   “你的眼神告诉我们,你看到了什么却打算瞒着我们!”   “何止眼神,简直满脸写着‘总算让我逮到报复的机会了’!”   两“鸭蛋”笑得满脸纯真无害的堵住萧勤安:“所以说……,果然是跟爹有关的吧?”   萧勤安嘴角一抽,眼尖看见春芽往这边来,立马就想叫,却被两“鸭蛋”幽幽又开口的话打断了。   “原来小舅舅这么喜欢春芽姐姐啊~”   “要不让爹把春芽姐姐许给你如何?”   “诶呀,春芽姐姐肯定会很高兴!”   “嘻嘻,要不现在就去告诉她吧!”   眼见两“鸭蛋”就要张嘴,萧勤安慌忙一左一右捂住他们的嘴,求饶:“我说我说……”   啪,两“鸭蛋”默契击掌,撞了下屁股,而后,才意思性的安慰心灵受创的萧勤安童鞋道:“小舅舅乖~”   *分啊分啊*   为了不让皇甫煜和萧勤玉起疑,楚烨和楚帝都觉得平子夜里偷偷进七皇子府,隐在一干下人间比较安全,却万万没想到,这个计划在楚烨回一趟八皇子府时,就被萧勤安“看”了去,又被机灵的两“鸭蛋”给挖了去,传给了皇甫煜……   以至于,他们在准备的时候,皇甫煜一行也在准备!   以防万一,楚烨本是想随护平子进七皇子府从旁监督的,却,传来有人劫天牢的消息。   竟然这么巧,楚烨当然怀疑,但又担心劫天牢是真的,只怕天牢守备不敌,左右一番权衡,只好交代护卫仔细平子,千万不要出了岔子,就飞奔往天牢去了。   结果,他一转身,平子就被调了包……   经“平子”确认,皇甫煜并非凤国武王,七皇子暗暗松了口气,腰板再度又挺直起来,并认定是楚烨为了救萧如玥而想出来的诡计,恨楚烨差点陷他于万劫不复之地,倒是气过头的,忽略了一直觉得“肖如玥”耳熟的重要信息跟武王联想在一起!   怒发冲冠的七皇子当即就与“平子”一起进宫,一为复命,二为告状。   楚帝见他那么激动,也不好告诉他萧如玥是武王妃,免得他知道后闹得更大直接坏事,于是,打算回头再仔细审问平子,就只是当着七皇子的面寻常的问了一下结果而已,哪想到……   平子竟然转头就死于走火的火铳之下!   就是当夜,八皇子府。   “曦曦,曜曜,我们该跑了。”   正文 262 泄露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唉,八皇子真是把这些孩子宠得没谱儿了,这大晚上的不睡觉,竟然玩什么躲猫猫……”   几个负责照顾孩子的丫鬟聚在一起,唉声叹气。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其实她们更想说,那个姓肖的女人到底哪里好了,冷冰冰的杀人魔,三天两头就知道闯祸,八皇子居然还把她当宝了……   不过,这些话她们是心里想想就好,是不敢说出来的,免得一不小心被谁听了去,搞得她们像之前那些人一样,被送去军营。   “失火了,失火啦,救火啊……”   忽然有人大叫,丫鬟们顿时吓了一跳,顺声望去,就见厨房方向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本能的,她们想奔近了去看看,却还没出几步,就被一个侍卫给拦住了,劈头盖脸就问:“你们怎么都在这?那几个孩子呢?”   丫鬟瞧清那侍卫是楚烨的近卫之一,匆匆忙忙从外面赶回来的样子,顿时怔了下,继而应道:“回李侍卫,他们在玩躲猫猫。”   李侍卫一听,脸都黑了:“三更半夜玩什么躲猫猫?赶紧把他们找出来,若是丢了一个,你们死八次也不够赔!”说罢,也挥手让同行回来的侍卫一起找。   说得这么严重,丫鬟们哪能不怕,当即慌慌张张找起人来。   *分啊分啊*   朦胧的月光下,三个小人夜里的老鼠似得,熟门熟路哧溜溜的转挑黑的地方钻,却忽然背后传来春芽幽幽的声音。   “小幺哥,不是说要躲猫猫吗?你们这是要去哪啊?”还不带上她!   浓浓的控诉意味,惹得两小家伙立马斜眸以怪异的眼神看向萧勤安。   萧勤安瞬间囧,看着春芽的神色又有些怪异的微妙,挠头,再挠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两小家伙立马一左一右凑近他,皇甫曦唇不动的低声:“小舅舅,别告诉我们你真喜欢她吧?就她?啧啧,你什么眼神?”   萧勤安横她:“我没……”   皇甫曜兀自唇不动低声打断他的话:“丑话说在前,我们只带得了你一个,你要带上她也行,我和妹妹在燕门关等你!”   萧勤安额角窜起青筋,咬牙切齿:“我都说了我没有工业中华全文阅读!”丫的,这两祸害绝对早有预谋丢下他,现在不过是找个借口而已!   “你们在说什么?有什么不能让我听到的?”春芽语气很不好起来,也走了过来:“你们果然早就认识!”   三人一怔,而后,两小的笑了,稚嫩中透着淡淡的妩媚。   “那个……”   萧勤安才开口,皇甫曦和皇甫曜却已窜了过去,一攻上一袭下,愣是让吓了一跳的春芽还没来得及吭声,就晕死了过去。   把人打晕过去的两小家伙毫不犹豫倒窜回来,一左一右拖住萧勤安就跑:“还看还看,快跑啊你个笨舅!”   萧勤安又回头看了看倒地不省人事的春芽,咬咬牙,再也没回头,但他心里清楚,他这是要被两祸害变相的害惨了!   转眼最外围的围墙映入眼底,萧勤安拧了眉:“墙很高,要不我先……”   话没说完,就看到皇甫曜忽然加快了步子直冲墙下,时机刚好让随后的皇甫曦踩上他的肩头借力往上窜,很顺利就攀住墙头便利落的翻上去,并停也不停的甩给皇甫曜一根事先预备好的绳子就直接跳到墙那一面去,轻而易举把后面的皇甫曜也拉上了墙……   皇甫曜蹲在墙头,回头看着墙下目瞪口呆的萧勤安:“小舅,你刚说啥?”   “厉害……”   萧勤安由衷感叹,就见皇甫曜赏他个白眼即要跳到墙那边去,赶紧道:“诶诶诶,拉我一把呗。”   眼尖瞧见火光飞快往这边来,皇甫曜立马头也不回的就跳出墙外:   “西门,亥时末,过时不候!”   萧勤安霎时间面色铁青:我擦……   “咦?春芽怎么躺在这儿?”   一声惊呼传来,虽然不算近,却依旧吓得萧勤安一身寒毛竖起,匆匆倒退几步借力翻上墙头,可……   “那边有人影!去看看!”   又一声惊呼吓了萧勤安一跳,惊得他险些直接摔出墙外去,跟着他便听到一阵马蹄声往西狂奔而去,转瞬已远。   “这两小混蛋!”   萧勤安泪流满面的往西狂奔。呜呜,早知道他就不喊他们了,直接自己偷偷跑!   “该死,那三个孩子多半是跑了,快,赶紧多叫些人手追,八皇子有令,绝对不能让他们逃出皇城外!”   顿时,火光四起人影掠动,可怜的萧勤安童鞋被追得晕头转向,越想往西门跑,却反而被追得离西门越远。   “娘的,真是见鬼了,这几个孩子怎么回事?怎么这么能跑?”   “啊!看到了,在那里!”   “奇怪,怎么只有一个!”   “不管了,先抓他回去再说,抓到一个是一个!”   “堵住他!”   呼喊声间,人影簌簌掠动,不一会儿就把萧勤安童鞋华丽丽的包围了,不过,他也已经跑不动了。   “你……你们……追……追我有……有屁用……”   萧勤安累得气喘吁吁,却忍不住骂几句:“有……有本事……去……去追那……两小祸害……”   “两小祸害?呵呵,叫得挺熟的嘛溺欢全文阅读。”李侍卫皮笑肉不笑的眯了眯眸:“八皇子果然没有看错,你们果然是一伙的!”   萧勤安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一伙个屁,没……没看到我……我被扔掉了吗?”   李侍卫可没空跟他耍嘴皮子,沉声喝令:“把他绑起来,只要有他在,不怕那两个小的不回头来找!”   “诶诶诶,等等,等等,我跟他们真的不熟,真的真的,珍珠那么真……”   萧勤安想催死挣扎一下,可他实在没有皇甫曦和皇甫曜的演技,眼看就要被近来的侍卫抓住,就听到一声粗嘎震耳的鹰啸声,紧接着,一片巨大的黑影疾速扑来……   李侍卫一惊意识到了什么,大叫着就扑了过来:“快抓住那个孩子!”   却,迟了一步……   那只不知从哪来的灰雕巨大无比,拥有人的意识智慧一般,利爪竟不伤萧勤安的情况下爪住他的双臂就振翅而去。   李侍卫倒也反应快,二话不说掏出暗器就冲巨雕射去,却,半空犹似被什么挡住了一般,更下一瞬陡然就倒飞射了回来,惊得他面色一变,匆忙躲避。   再抬头,看到的赫然是两只体形相当的大雕盘空,朦胧的月光下,另一只背上赫然骑了两小孩,正探出头来冲他挥挥……   “呜呜,我以为你们真的丢下我不管了。”   萧勤安童鞋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不过,也实在忍不住稍微提一点小小的要求:“能不能稍微给我换个姿势?手好痛啊。”   皇甫曦:“叫你那么胖,小花驮着你飞不动怎么办!”   “诶,你们两个加起来明明比我重好不好!”萧勤安抗议。   皇甫曦:“我们骑的是大花!”   “呸,它们两明明一样大,你们就是想欺负我而已!”   皇甫曜:“妹妹,扔下他吧,你骑大花我坐小花,跑得肯定比现在快不知几倍。”   皇甫曦:“弟弟,要叫姐姐,不过,你说得有道理,何况爹也说了,完全可以扔掉小舅。”   “啥?果然那个大混蛋……”   “小舅舅果然太沉了,弟弟,扒了他裤子减点重量。”   “等等!等等!我错了,我不换姿势了,我就当这是在练功,我,呜呜,小祖宗,这大冷天的,扒了裤子我会生病……”   两小家伙顿时爆笑,旋即看到朦胧的月光下,有两个熟悉的身影快速掠动着,正往八皇子府那边去,也就在他们发现那两人的时候,那两人也发现他们而停了下来。   “四伯,五伯,我们先走啦。”两小家伙冲两人大叫挥手。   唐镜明和五师兄也冲他们挥挥手,本来还想交代两声小心什么的,可两人面面相视后又作罢了。   “真是白操心了,还怕他们跑不掉想着去看看要不要帮忙,结果……”跑得比他们预想的还快!   “噗,这两小祸害才豆子这么点大就这样了,再大点还不得翻天了,不行了不行了,我受刺激了,四师兄快扶我一把无限之地球人的逆袭。”   “行了,别闹了,赶紧去那边回合,我估摸着那死孩子也已经过去了。”   *分啊分啊*   话说楚烨,赶往天牢的半道越想越觉得不妙,为以防万一,速令李侍卫带着十多个人回府把几个孩子看好了,绝对不能让他们跑掉,尤其两“鸭蛋”,而后才带着其他人往天牢猛赶,却……   才分手没多久,就远远的听到轰隆爆炸的声响,楚烨愣了一下,咒了声该死,更加快了速度往天牢去。   赶到时,天牢外已经一片狼藉,打斗却已经结束,劫匪一个不见,原本布置的守备伤亡惨重,而天牢总牢头却一脸高兴,不待他开口问就兴匆匆的跑来道:   “八皇子果然神机妙算,料到会有人劫天牢,事先一步将人调包转到了他处。”   楚烨一听,脸瞬间黑得彻底,猛的一把揪住那总牢头,沉声:“什么时候的事?”   那总牢头顿时懵了,满脸写着“您自己做的事您咋就不知道捏”。   楚烨当即气得一把将那总牢头扔撞上了墙去,不管他是死是活,直接匆匆奔进天牢,一阵弯弯转转,来到天牢最深处最隐秘,全身由玄铁打造布满机关的水牢前。   自网缝看下去,水牢里倒是有个身段纤细遍体鳞伤的囚衣女子,可那女子不但长发凌乱盖了脸,本该锁住她双腕的腕粗玄铁链,却缠在她的腰上……   那模样,那不就是他当初救下萧如玥时的样子,也,是他后来放在那里代替她的女尸的样子!   “皇,甫,煜!”   一声气极的咬牙怒喝,直震得天牢嗡嗡作响隐隐颤动,随行而入的众人无不被轰得气血翻涌耳膜发疼,抬手捂耳都抵挡不住。   除了七皇子外,楚国几位已成年的皇子全各自带着各自的人堵在天牢外,一看到楚烨出来,六皇子立马就皮笑肉不笑的笑道:   “八弟,那么重要的要犯你一个人看管不太好吧?人多力量大嘛,我们大家一起帮忙呗。”   楚烨脸色难看至极:“人已经被……”   四皇子冷笑:“八弟,别装了,我们都听说了,你早在劫匪来前就先一步把人调包转走了。”   这群蠢货……   楚烨气极,正要说话,六皇子又开口了,愈发阴阳怪气:“八弟,男欢女爱我们懂~,也完全能理解你情窦初开用情至深,就算到现在也还是想袒护那个女人,但是啊,你好歹也看看那个女人是什么人吧?”   楚烨顿时警觉:“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六皇子冷笑:“我还想问你什么意思!”   四皇子嗤笑:“呵~,八弟,事到如今你就别再装什么痴情郎了好吗?很恶心啊……”   “就是就是。”六皇子随声附和:“啧啧,起初我就奇怪了,向来眼高过顶的八弟怎么就对那个女人那么痴迷,她再美也不过就是个女人而已不是吗?结果搞了半天,原来啊,八弟是因为知道那个女人的身份,知道她的价值,想从她那里得到想要的东西才……”   话到这份上,楚烨若是还没听明白就是白痴了,顿时气得面色狰狞,浑身发抖:“你们这群笨蛋,被人耍了都不知道!”   “我们确实被耍了,被你耍了黑客全文阅读!”   “跟他说那么多干什么?赶紧让他把人交出来,这份功大家都要有份,凭什么让他一个人在父皇那里邀功。”   “说得不错,赶紧交人!”   楚烨气到极点怒到极点,反而笑了:“皇甫煜,你好样的!”   多谢夸奖……   含笑的低声几不可闻,幽幽却清晰灌入耳膜,是内力极为浑厚之人所发,恰到好处的让功力不到一定程度的完全听不到。   是他!   楚烨惊得一怔,倏地抬眸张望,轻易便见天牢高高的围墙上,一抹黑影修长披月而立,风过,他发舞袍滚,薄唇浅勾,脸庞白皙五官清秀,该是纤尘不染的干净,却因为那双诡异金色的瞳孔而矛盾的透出浓浓渗人的妖魅之气,绝对凌驾之姿睥睨天下众生……   “想跑?没那么容易!”   见皇甫煜转身离去,楚烨本能要追,却被自家兄长缠住不放……   *分啊分啊*   几位皇子在天牢跟楚烨大打出手,气得楚帝差点背过气去,亲自赶来,才让缠打成一团的诸位皇子住了手。   这下,楚帝也不怀疑楚烨的直觉了,才要下令围困追捕,就有人来报:“凤国来使,说是奉凤帝之命前来,请皇上归还他们失踪多年的武王妃!”   “什么!”   众皇子顿愕,暗叹:我们都还是才刚知道,凤国皇帝的使者怎么就到了?   六皇子尖叫:“胡说八道,我们哪有什么武王妃!”   而,紧跟着四面八方而来的密报,纷纷都说到处都有“凤国武王妃被囚禁在楚国皇城”和“武王妃才是真正的天女,拥有炸药那种武器”的消息,诸国也已经派了人潜入楚国,打算抢走武王妃,而凤帝则是最直接,一面派了使者前来客气的要,一面又强硬的压军燕门关下,大有文不行武来的架势!   楚烨咬牙,面色铁青一声不吭,而双拳却已握得紧紧啪啪作响。   被耍了!从头到尾都被那个男人耍着玩,而她……   果然早就想起来了!该死!早在她忽然“性情大变”时,他就应该察觉……   除了楚烨,众皇子纷纷怯怯的看了一眼面色铁青一声不发的楚帝,不敢再说话。照这个情况来看,他们确实是被耍了,变相的成了帮武王妃以及来救她的凤国人逃出皇城的帮凶!   “烨儿……”   楚帝总算出声,便直接看向楚烨:“你的意思呢?”   众皇子当即面色就变了:又是八弟!   而,楚烨却明白楚帝更深层的意思,他想要火药,他想跟凤国打!   静默许久,楚烨咬牙蹦出一个字:   “打!”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打是绝对避免不了的,但,打之前:“不管多大的代价,一定要把皇甫煜困在楚国!”   *分啊分啊*   “你说你个死孩子贱不贱,好好的干嘛回头去挑衅他?这下好了吧,到处是关卡,倒是顺利逃出楚国皇城了,可离凤国燕门关还远着哩,我看你个死孩子怎么插翅逃出去神捕乱宋最新章节!”   “唉,作孽啊作孽啊,我上辈子肯定造了什么大孽,这辈子跟这死孩子扯上关系!”   “话说回来,你们谁看到小七了?怎么好像离开皇城就没看到他人了?”   “少提那臭小子,他也是个没心没肺的,肯定先跑了,我xx他的,跑也不喊一声,亏得我这么疼他。”   “就是就是,虽说没叩过拜过,可好歹我们也算他半个师父不是?太没义气了,与其担心他,还不如去担心那两小祸害。”   “算了吧,那两小祸害脚底抹油背上插翅,真要跑,你们都比不上!操心他们两还不如去可怜可怜小安子。”   “嗯,有道理啊,唉,可怜的小安子啊,其实是个挺机灵的小伙子,只是……”   讨论热烈的数人忽然纷纷斜眸,瞥向数步外那正若无其事旁若无人跟他家王妃**的某王,齐齐由衷叹:“这人啊,不比较不知道,一比较就他x的有差距!还他x天生的!”   一直不吭声的大师兄冷寒道:“分开走吧,人多目标大。”   武王大人似乎等这话很久了,立马头也不抬的扬手就挥挥:“燕门关见。”   于是,立马好几个人愤怒的炸毛了,才想喷点什么嘴上过瘾也好,就见萧如玥转脸看向他们……   巴掌大的小脸蛋儿,柔美精致的五官,还是熟悉的面容,却又略有不同,时间在他们所不知道的时候,悄悄然洗去了她的稚嫩,如今的她,已是完全盛开的玉兰花,比起当年更多了一份成熟的风韵,美得惊心动魄,却,又让人不禁心酸眼胀!   原来,真的已经过去四年多啊……   “常喜,你跟我走。”唐镜明一把将常喜拖走,头也不会的摆手:“诸位燕门关见。”   “常乐,你跟我走。”七师兄也拽着常乐往了另一个方向。   “可是我想跟武王妃……”   “我也是想跟武王妃……”   唐镜明和七师兄一听就不由爆青筋,异口同声的怒道:“你以后要嫁的是我!是我!不是那个臭丫头!跟她跟她,跟她干嘛?跟她有孩子生吗?”   常喜常乐顿时窘成大红脸。   众人纷纷自觉的散去,八师兄却反而往萧如玥面前来,张口就没头没脑的一句:“不要玩太久,鸢儿已经十七了。”   萧如玥着实愣了一愣,才猛然反应过来什么意思,顿时哭笑不得:你要娶鸢儿就去娶呗,干嘛特地跑来跟我说?   八师兄面色顿时有点黑,而武王大人却当即笑喷了:“你不回去,她不嫁啊!”   萧如玥拧眉,这又跟她什么关系?   “鬼知道什么意思!总之不许玩太久,否则,哼!”八师兄扔下狠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萧如玥只好看向武王大人,望他解释。   “这个嘛……”皇甫煜忍了忍笑,道:“好像是她跟十四那丫头一起许了什么愿,大概意思就是你不回去她们就都不嫁,虔诚得很,天天抄佛经,这几年的份都砌高成墙了。”   萧如玥莞尔失笑,而心里,却又不禁浸了一片暖隐士高人系统最新章节。   可,武王大人却又开始脸不红气不喘了:“不过你不用把八师兄的话放在心上,逃命呢,哪是说快就能快的?我们慢慢走我们的,反正家就在那里,又跑不了,急什么?慢慢走还能顺便好好的领略一下楚国风情。”   凤眸微眯,萧如玥鄙视他:你确定你的认知里现在是要逃命,而不是在悠闲旅游?   “唉,我这不是苦中作乐一下吗?”武王大人表示很伤感。   萧如玥懒得理他,起身就要走,却被他一把拉住拽了回去,直接跌坐进他怀里。   “好不容易能独处一下,就这么急着走?”皇甫煜真的伤感了。   萧如玥默默的无语了,斜眸看着他。他就真那么放心那两个孩子?   皇甫煜失笑,刮了下她的鼻梁:“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可是有好好做爹的!而且,你放心吧,那两个孩子完全继承了我们两的优良血统,没那么容易被抓。”   萧如玥抿唇,默默看着他,看着看着就不禁暗暗汗了一把。之前没仔细还没在意,现在注意了仔细了就……   四年多了啊喂,他那张脸也不见“长进”多少啊!   墨眸微眯,皇甫煜陡然沉声:“你在想什么?”   咳……   萧如玥心虚斜眸,想忽然起身跑掉,却被他先一步圈得更紧,空闲的另一手就压低她的头啪啪啪不轻不重的一阵拍,还叨叨道:“急急如意令,恶念退散!恶念快快退散!”   萧如玥没好气的挥开他的手,横眉瞪去:你要不要这么无聊?   “哟~,你侮辱我还不许我稍微抱怨一下了?”皇甫煜阴阳怪气的哼哼。   (⊙o⊙)…,侮辱?这也叫侮辱?   萧如玥又长见识了。   “竟然还不承认了!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皇甫煜气极的模样忽的一把将她扛上肩头,一阵东张西望,便往林子深处一株大树走去。   他不过就是胡乱找个借口以便满足兽欲而已,萧如玥没傻到看不出来,可她根本出不了声控诉他,只能胡乱挣扎,使劲捶打他。   可是,也总不能真使劲了打死他,可不使劲打他,又根本不痛不痒……   轻而易举把她抵在粗壮的树干上,让她上不能上下不能下的卡在他的一腿上,竟然还有脸义正严词的说:“只要你承认刚刚是侮辱我了,我就放了你。”   呸!   我要说我侮辱了你,你肯定又要说,竟然侮辱我,赶紧补偿我!   萧如玥鄙视他,用力的鄙视他。   那火光熊熊却又忍着没爆发的小模样,直接逗笑皇甫煜了,抬手爱怜的抚上她的脸:“果然是我的小玥玥啊,就算已经是两个四岁多的孩子的娘,也还是一点没变,总是这么可爱,让我怎么可能腻得了……”   萧如玥顿窘,恼羞成怒忽的张嘴就去咬他那只手。   “啊~,好舒服,玥玥,用力,再用力点……”   萧如玥果断被武王大人的叫春声给呛到了,面红耳赤的松开牙,无声的咳个不停,而他却直接笑喷,一个劲的亲她脸颊:“呵呵,玥玥,你真是太可爱了……”   你却太可恶了网游之定鼎三国全文阅读!   萧如玥横眉怒瞪他。   “好了好了,别气了,我只是逗你玩而已。”   皇甫煜笑着放她下地,仔细的为她拉整衣服拂去褶皱,当真“老实”得让萧如玥都不禁有点受宠若惊。   “喂喂,那什么眼神?”皇甫煜好笑又好气:“我来真的你说我坏,我顺着你放过你,你又怀疑我,你到底等等……”   蓦地一挑眉,邪魅自生,慢慢低下头来看着她:“玥玥,难道你想……”   萧如玥面红耳赤的背贴树干上,抿唇低眸,不看他。   不会吧……   这回换武王大人华丽丽的受宠若惊了,使劲瞪大眼看了她好一会儿,直看得她脑袋越低越低,脸更红更红,贴树干贴得更紧,竟然也真的没有跑掉。   蓦地勾唇,皇甫煜笑了:“玥玥,抱我比较好吧,我不比树细皮嫩肉点吗?”   萧如玥立马有了跑的冲动,却被皇甫煜忽的撑上树干的双臂困住了,低低嗓音略显沙哑:“七年啊,哦不,眼看都八年了,我总算也能等到你主动抱我的一天吗?”   那话让萧如玥听着揪心,想弯下的腰顿时定住,迟疑了下,最终还是贴进了他的胸膛抬手抱住了他。   她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可……他一直宽容的包容她的所有,煎熬度日的等了她四年多,都是事实!   皇甫煜低头看着她,笑了,撑在树干上的手也落上了她的身,满满熊抱,   “……真暖。”   *分啊分啊*   大冷的天,就算萧如玥难得的主动愿意,皇甫煜也舍不得在四面透风的林子里跟她温存,着凉了就得不偿失了!   反正人就在身边,再跑也跑远不到哪里去,不如先找个山洞捡点干柴,抓两只野兔逮几条鱼,填饱了肚子再那啥也不迟。   楚国现在到处都设有关卡,排查严密,乍一看确实很难回去,可,他们也不是非要走正常渠道才能回去的普通人,有人的地方才会设有关卡,他们尽量绕着没人的地方走就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采到什么,治她那还没完全恢复的嗅觉,至于声音嘛……   虽然她没说,药痴也没提,但皇甫煜也看得出来,似乎连她都暂时没有办法,也就是要随缘的意思,说不定好冷不丁就好了,也说不定,这一辈子都无法再发声!   多少肯定会有点遗憾,但皇甫煜并不在意,只是担心她会在意……   人影随火光摇曳,肉香阵阵弥漫,勾人馋虫,他笑着将烤好的鱼肉撕下来喂她:“抱歉啦,今年是赶不及回去过年了,你就委屈一点陪我一个人过吧,也当是犒劳我。”   萧如玥很想说,我自己吃,可是,他一口一口的逮得精准,莫说她没办法出声,就算能开口说话,也根本没机会出声,因为一开口即被他塞了满嘴肉。   郁闷得,有点微妙。   “嗯?”   发觉她定定的看着他,皇甫煜高调的错愕了下,而后慢悠悠的道:“你要说觉得自己双手太闲,可以喂我封神之余元最新章节!”   你丫真不是凡人啊……   萧如玥默默鄙视他,却还是伸手拿了条刚烤好的鱼,倒是喂他,却不似他那么温柔,而是恨不得直接把鱼整条捅进他嘴里去。   火边刚拿起的鱼,不烫才怪,皇甫煜当即偏开脸去狂抽气。   真烫着了?   萧如玥错愕,探头去看,啥还没看清,他却忽的扭头回来啄了下她的嘴,一脸得逞的贼笑:“看你还使坏不?”   凤眸一眯,萧如玥忽的一把扯住他的长发不让他能轻易扭开,那条鱼就再度捅向他的嘴。   “啊~,烫烫烫,玥玥,真烫……”   “嘶~,痛,头皮都要掉了,你想让我变成秃子啊?赶紧撒手……”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王妃大人饶命,真的真的,小的再也不敢了……”   狠狠拼蛮力的闹了一阵,萧如玥也累得够呛,气喘吁吁的趴在他怀里。   皇甫煜好笑的抱着她坐起,取走她抓在手里当了半天武器的鱼,插回火旁去:“吃饱了?”   一句很正常的话被他说出浓浓的暧昧来,萧如玥立马警醒的想缩开,却被他紧紧抱着:“吃饱了喝足了还有火暖着身子不会着凉,是不是,该轮到满足满足我了?”   萧如玥顿窘。她又不是白痴,用得着每次都直白白赤果果的说出来吗?   “你怎么会笨?你是太聪明了,聪明过头!我要不直接一点说出来,你就得给我装傻充愣的避过去。”武王大人理直气壮起来。   萧如玥又一窘,眼儿带嗔的一撩,轻轻咬住了唇瓣。   那模样实在娇态可人,火光下美眸还带著氤氲水气一般,顿时让皇甫煜情难自禁了,低头就吻住她红艳艳的唇:“玥玥,你好美……”   *分啊分啊*   “萧如雪,你给我站住!”   穆云飞一把拉住用块布包住头脸就想冲出去的萧如雪,好气又好笑:“现在各路大军陆续抵达燕门关,随时都有可能跟楚国打起来,已经不允许寻常百姓进城,你觉得你可能冲得过燕门关到楚国那边去吗?”   穆云飞真的不想刺激她,可她却被萧大当家给刺激了。   起初,她一口咬定潘瑾瑜肯定是找到了萧如玥,要对萧如玥不利,为了确认这一点,还脑子一热就冲出多年没出过的小庄园杀回萧家去找萧大当家……   然,一个“已死的人”忽然那么出现,谁能不吓一跳?要不是他及时拖走她,萧大当家又及时知道及时处理,这会儿“前晋安侯世子妃复活”的消息恐怕已经铺天盖地了,也许,萧大当家就是为了这个,才不顾她已经在反省而说了那么重的话——   【事到如今,不要再给我耍小孩子脾气,回庄园去!不管你愿不愿意,现在你都必须给我活下去,连着如玥那一份!】   萧大当家不听她半句解释半声道歉,几乎是直接把她扔出了门,也不管她走没走远,隔着门就和夜三说:【我从不奢望如雪能有如玥一半,可她也实在……想当初,如玥苟延残喘也想活,却老天不公没活成,而她呢,能活却动不动就不想活!要是能换,我还真希望死的是她而不是如玥!】   难以置信,一向冷静自律沉默寡言的萧大当家竟然会说出那样的话,不过,与其说是萧大当家那番话刺伤了萧如雪,还不如说,是萧大当家那份失去武王妃的沉痛悲腔让萧如雪无地自容……   萧如雪哭了很久,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却不是乖乖的回小庄园去,而是求他陪她去找武王妃,即便当时根本没有半点武王妃的消息,她还是坚信武王妃还活着,并说一定要在潘瑾瑜之前找到她位面监狱执掌者全文阅读!   他没瞎,当然看得出来,她是被萧大当家那番话给刺激到了,真的想着如果找到武王妃,如果武王妃又有危险,那她就用她的命来换武王妃活,她真的觉得比起她这个女儿,萧大当家会更希望那一个女儿活着……   很傻,很天真,可他却绝不了她,更越想越觉得,萧大当家那么说肯定有什么目的,不然也不可能就这么把萧如雪扔出来就不管了,也不派人监督她回小庄园去。   于是,他赌,他赌萧大当家有什么目的,所以他答应了她,也为着自己的小小私心——至少,出来后她就真的要全依靠他了,就算他自作多情猜错了萧大当家的用意,也好歹,赚到了跟她独处的时间!   谁知道,武王妃被囚禁在楚国皇城的消息忽然爆发开来就铺天盖地,他纵是想瞒她都瞒不住,于是,她一鼓作气冲到了燕门关,结果,燕门关因为随时要开战而封关了……   当然,这对穆云飞来说是好事,这样他就有理直气壮的理由带萧如雪回去了。   很耐心的,他道:“萧如雪,我问你,就算你能过燕门关,然后呢?你手无缚鸡之力,你能做什么?”   萧如雪窒了窒:“我……”   穆云飞更高兴了,但脸上却没有流露出来,而是愈发轻声的道:“如雪,我不是要刺激你,而是说实话,你半点武功都不会,就算去了真遇上武王妃有什么危险你也帮不上任何忙,说句不好听的,你去不过是给她增加负担而已。”   “可是……”   “如雪!”   穆云飞扣住她的肩头,定定的直视她:“相信我,回去吧,武王妃吉人自有天相,她不会有事的,何况还有武王和勤玉呢,我听说他们其实已经不知去向好几个月前了。如雪……其实我有件事一直瞒着你。”   萧如雪怔住了,就见穆云飞尴尬的道:“对不起,因为你求我跟你一起出来,我想趁机跟你多独处一点时间,就没告诉你,其实我一直怀疑,当初潘瑾瑜之所以会忽然去找你,就是因为发现了武王和勤玉不知去向,猜想他们应该是找到武王妃了,他为了找到武王妃才去找你,想利用你从萧大当家那里套到武王妃的下落……”   萧如雪惊愕得瞪大眼,却就突兀的听到了哈哈的大笑声:“穆云飞,你比我想象的聪明,但还是很蠢!”   这声音……   大惊着刚要转眸去看,就被穆云飞忽的搂紧护在怀里一转,继而便听到他吃痛的闷哼了一声,摇摇欲坠。   “穆云飞!”   萧如雪惊呼,本能的使劲扶住他,可他对于她来说太重,她根本扶不住,趔趄着跟他一起跪坐到了地上去。   “……有毒……”穆云飞气喘吁吁的单膝跪在地上,使劲摇头想挥去那股晕眩感:“卑鄙!”   “萧如雪,他说错了,你其实还是有点用处的,至少你这张脸还是有用的。”   潘瑾瑜走近,居高临下的笑看着萧如雪,浅笑慢声:“你不是想出燕门关到楚国去吗?我带你过去,还保证,一定让你再以武王妃的身份回来!”   正文 263 多谢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潘瑾瑜的话,让萧如雪觉得五雷轰顶一般。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她听得懂他的意思,知道他是要把她带到楚国去,献给楚国,让楚国把她当成武王妃还给凤国,这样一来凤国就没有开战的借口,而真正的武王妃,她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妹妹,将永远被困在楚国无法再回凤国!   听懂了,却没办法接受,更无法理解,她不明白这对潘瑾瑜有什么好处,也不敢相信潘瑾瑜会那么做,所以,她觉得自己误解了,所以,她抖着唇问:“你,你什么意思?”   “呵呵,萧如雪,你只是傻而已,不是笨,怎么会听不懂这么简单到字面的意思呢?”潘瑾瑜慢慢蹲下身来,轻而易举扣住穆云飞绵软无力的一击,一挥,便将他整个人推翻在地。   “穆云飞!”   萧如雪惊呼着想扶,却根本扶不住,更被潘瑾瑜一把拖住。   潘瑾瑜一只手也轻而易举将她从地上拽起:“走吧,我带你去你梦寐以求的楚国,完成你想帮你妹妹的心愿。”   “如……如雪……不要去……不……不能去……”淬在暗器上的毒素随血液流动,慢慢侵蚀穆云飞的意识,他头晕目眩,浑身使不上劲又冷汗淋漓,却还是拼命的想站起来从潘瑾瑜手里抢回萧如雪:“不能去……不能……”   “穆云飞,不错啊,竟然还能撑住没晕过去,啧啧,真是幸好我以防万一在暗器上淬了毒,不然的话,搞不好真要被你坏了好事!”潘瑾瑜冷笑着,一脚将好不容易趴起半身的穆云飞踹摔躺了回去。   “啊!云飞!”   萧如雪吓得尖叫,却也总算明白了一点,拼命的想要挣脱潘瑾瑜的钳制:“我不去了,潘瑾瑜,你放手,我不去了,不去了……”   “啧啧,萧如雪,你的韧劲不是一直挺足的吗?怎么这才被随随便便说两句就不去了?”   潘瑾瑜啧啧两声,忽的就更用力捏住她的手臂,沉声冷笑:“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像穆云飞那么傻?由着你说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痛,潘瑾瑜,你放手,放手!”   萧如雪痛得叫不出来,每一个声音都似牙缝里流出来似得无力,面色苍白如纸,悲腔带泣:“潘瑾瑜,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原本不是这样的?你明明那么爱六妹的,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却要将她逼上绝路?”   问到最后,她几近歇斯底里!   “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呵呵哈哈……”   潘瑾瑜忽然笑了起来,猖狂而狰狞,一把将萧如雪扯近自己那只断臂:“看到了吗?我的手断了,是她做的,她亲手削断的!我明明那么爱她,明明是要救她,她却这么对我!”   萧如雪顿时浑身一颤就抖个不停。   一为痛,二是惊,三是他几近咆哮的声音太可怕,也这才知道,他的断臂,是她的六妹所赐,可是……   深吸一口气,萧如雪大声回回去:“不对,你撒谎!六妹不是那么蛮不讲理的人,绝对是你对她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潘瑾瑜顿时火了:“我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我能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我不过是想救她,为了不让她掉下悬崖落进洪水里,我拉住了她,可她却削断了我的手!她宁肯掉下悬崖掉进洪水里,也不肯让我救她!”   萧如雪怔了一怔。   虽然她住进小庄园后就对外面的事少关注,但也多少还是知道一点,当初萧如玥是怎么失踪的这么大的事,不禁倏地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瞪着潘瑾瑜:“原来是你害她掉下悬崖掉进洪水里的!”   “什么叫是我害的?我那是要救她!”潘瑾瑜也激动的怒吼起来。   可,萧如雪却似乎这种时候脑子异常清醒,也拔尖了声音吼回去:“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那?你为什么偏偏那么巧出现在她去救武王的路上?”   潘瑾瑜反而被她问住了,回答不上来干脆不回答,一把拖住她就继续走,可,萧如雪却发起疯来,不顾被捏着的手臂疼痛,冲着他就又打又踢又咬,所有她能使出的招数全冲他用上:“原来是你害的!原来六妹会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罪都是你害的,是你害的!潘瑾瑜,我跟你拼了!”   “啊,你个泼妇!”   再弱小的女人,只要拥有一口好牙,疯起来咬人那也是很痛人的,至少潘瑾瑜就被她咬痛得甩开了她,怒道:“萧如雪,你什么时候学会这种山野泼妇的行为了!”   【所以说,姐妹们,要保护好牙齿,必要时候能当武器滴,o(≧v≦)o~,咳咳,好吧,瓦废话了,继续……】   萧如雪这下倒真是学聪明了,或者,是记挂着为了保护她而中毒的穆云飞,被甩摔在地上,痛得头晕眼花,缓过神来也不再跟潘瑾瑜耍嘴皮子,而是费劲的拼命的爬向穆云飞,远离潘瑾瑜,并高喊:“救命,来人啊,救命啊……”   她现在明白了,她不能去楚国,绝对不能去!但是凭她和受伤中毒的穆云飞,是不可能逃开潘瑾瑜的魔掌的,所以,她只能抱着一丝希望,希望有人恰好路过听到她的呼救声前来搭救……   然,事实总是残酷的,她喊得声音沙哑,也没有半个人路过帮她,只有潘瑾瑜再一次走近,再一次把她从地上拖起,不待她有机会再冲他发疯,就一下点住了她的身穴。   动弹不得,她顿时吓得声音也出不来了,而潘瑾瑜也指着穆云飞威胁她:“你要是再喊一声,我就立刻杀了他。”   穆云飞依旧拼命想站起来,却已经动弹不得,嘴不停的费劲的张张合合,不停的让萧如雪逃,不要跟潘瑾瑜去,却细如蚊声根本没人听的见……   萧如雪泪如雨下,后悔自己的莽撞,懊恼自己的愚蠢。时至今日在此之前,竟然还这么愚蠢。   “萧如雪,你其实没必要哭。”   潘瑾瑜说着,竟然给她抹起眼泪来,而语气却让人发毛:“我又不是让你去死,我只是帮你完成你的心愿,再说了,当武王妃有什么不好?你想想,只要以武王妃的身份回来,你就可以再次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还会得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武王的独宠,会有两个可爱聪明的孩子,从此锦衣玉食无忧无虑……”   “你不用担心会被认出来,你有这张脸就够了,毕竟是掉进那样的洪水里,受重伤武功记忆全部丧失都是正常的,而且,你有一个好妹妹,她已经替你把所有人都给收服了,能近到她身边的人基本都受过她的恩惠,为了不让好不容易回去的武王妃伤心,是不会有人会去怀疑代替她回去的你,也不敢去怀疑,他们会怕他们的武王妃想起痛苦的事情,所以,他们会主动避免,他们包括武王都不会去追问你什么,会把你当祖宗一样供着……”   为她抹泪的指更轻柔了,声音也更轻得像在哄:“好了好了,别哭了,相信我,如雪,你会过得很幸福的,就当是我为了曾经对你所作所为的补偿。”   “你疯了……”   泪珠滚滚落得更凶,萧如雪细弱无力却坚定的道:“潘瑾瑜,你疯了。”   “我没有。”潘瑾瑜也很肯定的道,甚至还笑了:“我清醒得很,怎么可能疯了呢?来,走吧,我带你去楚国,我让你当武王妃!”   萧如雪被点了身穴,动弹不得,只能毫无反抗力的被动被他单臂圈带着走,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声音乞求来拒绝:“不要,我不要,潘瑾瑜,我求你,放过六妹吧,六妹吃的苦已经够多了,她从小到大就没过过好日子,她……”   “呵,一口一个六妹的,叫得可真亲热,我还是告诉你个秘密吧……”潘瑾瑜忽然笑了起来,慢慢倾进萧如雪耳边,低声慢慢的道:“那个人,根本已经不能算是你的妹妹!你真正的妹妹,早在回萧家之前就死了。”   萧如雪不敢置信的斜眸瞪他,直觉的他真的疯了,彻底疯了!   “我没疯,这是真的,我跟你真正的妹妹认识了四年,我守了你真正的妹妹四年,又怎么会分不清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她?”   潘瑾瑜一本正色起来:“说起来,她自己也承认过不是吗?她不是说过,那个人已经不在了,站在我们面前的是重活之人,不是吗?只不过是我们都想歪了,呵呵,她可真是个厉害的人啊,竟然用实话,轻易的把我们所有人都骗了过去!”   “噗哧,呵呵,哈哈……”萧如雪却忽然笑了起来,笑得有几分癫狂:“潘瑾瑜啊潘瑾瑜,我一直以为你很聪明,却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笨,笨得真可笑!”   潘瑾瑜耸耸肩,竟然无所谓:“没关系,你尽管笑,大可以不相信,该做的,我还是会去做,走!”   他这话,再次提醒了萧如雪她此时的处境,无法动弹反抗,至少嘴巴还能出声:“放开我,潘瑾瑜,我警告你放开我,我爹若是知道你这么做,是不会放过你的!”   “据我所知,你是被你爹扔出门的吧?”潘瑾瑜冷笑:“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我马上就带你避过燕门关进楚国去,他就算真想做什么,也来不及了!”   “是吗?”   淡淡的声音,不高不低,却与生俱来就有一股让人发秫的冰冷,让人光听着就不禁毛骨悚然,顿时惊得潘瑾瑜心脏一紧,正想将扣在萧如雪肩头的手掌掐上她的咽喉,就陡然觉得肩头一冰,继而剧痛直灌脑门:“啊……”   他的另一臂,就在刚刚,被齐肩削断了,他痛得倒在地上,蚯蚓一般挣扎。   刚刚还被他圈带住的萧如雪被溅了一脸的血,浓郁的血腥味让她肠胃翻滚,恶心想吐,却吐不出来,她吓得浑身僵硬,发抖都不会了,如木板一般杵在那里,瞪大着眼看那只还挂在她肩头上的潘瑾瑜的整只断臂,想晕也晕不过去……   萧云轩慢慢走近,淡淡的瞥了萧如雪一眼,目光旋即落在蚯蚓一般挣扎想起身逃走的潘瑾瑜,轻轻慢慢的声音是玄冰一样的冰冷:“谢谢,你又给如雪上了宝贵的一课。”   说罢,微抬的手轻落,迸射而出的银光一闪便整齐斩断潘瑾瑜一条腿,痛得潘瑾瑜再次呼出声来。   画面血腥到恶心,可萧如雪却被萧云轩那句话吸引了更多注意力,惊愕的瞪大眼睛看着萧云轩:“爹……”   “岳啊……”   潘瑾瑜求声没完,仅剩的腿就被萧云轩面无表情的长剑一点,直接贯穿了,生生痛断了声去。   “不管想不想要,生下了就是生下了,再不争气,只要流了我的骨血就是我的孩子,不是谁想欺负就可以欺负……”   萧云轩面无表情的拖着剑慢慢往前走,也不见多用力,可剑却锋利无比,宛若切豆腐一般顺着潘瑾瑜被贯穿的地方,一路向上切去……   “你一而再再而三挑衅我的底线,我却一直留着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微微的停了一下,萧云轩低眸看向几乎要痛晕过去了的潘瑾瑜,根本不等他缓过神来回答,就自顾自的说了:“因为我不会教孩子,所以,我只好借你用一用。”   潘瑾瑜剧痛不已,却也忍不住惊愕,萧如雪自然就更惊愕了。   “如雪确实不比如玥,没法一点就通,而我恰好又是个笨父亲,笨父亲遇上笨女儿,无疑是死局……”萧云轩竟然微微的拧了拧眉:“以前如玥那孩子在,还能给从中调和一下,却因为你……”   剑身如丧气一叹般压了下去,再度痛得潘瑾瑜痛声惊天,而萧云轩却慢悠悠的转头看向萧如雪,冷冰冰的问:“可怕吗?”   萧如雪浑身一颤,僵僵的点了点头。   萧云轩又问:“恶心吗?”   萧如雪又一颤,再度僵僵的点头,根本没法在去思考,他为什么这么问。   “他还没断气,要亲自动手吗?”萧云轩淡淡的又问,简直想在说“这个味道不错你要不要也来一点”。   萧如雪再度一颤,拼命摇头。   萧云轩又问:“不敢?”   萧如雪点头。   “这,只是你一直想知道的,你妹妹所生活的世界的冰山一角而已……”   萧云轩慢慢别开眼,似乎不会温柔的低声依旧冰冷:“不要再做蠢事,她那个世界的门槛你都迈不进去,又谈何去替她做什么?”   萧如雪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无法反驳。   手脚齐断同时大失血,潘瑾瑜已经意识混沌,奄奄一息。   “我要杀了他。”   淡淡的,萧云轩再度开口,不是询问,不带商量,仅仅只是告诉她,她能做的选择,就是看或者不看。   身体恢复了发抖的功能,浑身抖得不像话,却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生硬而笨拙的扯开了潘瑾瑜那只还没来及挪开就被斩断,一直挂在她肩头的断臂扔掉,又慢慢的,很慢很慢的转背过身去,紧紧闭上双眼……   哧~,剑穿透身体的声音,和,潘瑾瑜最后一声闷哼传入萧如雪的耳膜,明明都很低,却震得萧如雪浑身一颤,再也站不稳的跌坐在地上。   而,萧云轩却并没给她太多时间去消化那番震撼,回忆过往那些美好的和不美好的……   “那边那个中毒的恐怕……”   萧如雪猛打了个激灵,才想起穆云飞,当即甩空了一脑袋乱成麻的思绪,跌跌撞撞连走带爬的奔过去:“穆云飞,你醒醒,醒醒啊……”   叫了许久穆云飞都没半点反应,而中暗器的地方还不断有血喷涌出来,顿时吓得萧如雪泪流满面,不知所措的手忙脚乱,最后也仅是一双手摆来摆去而已,只能求助萧云轩:“爹,救救他,求您救救他。”   “……他中毒已深。”   *分啊分啊*   穆云飞中毒确实已深,却不足以致命,可他不醒,萧如雪还是诚惶诚恐的惊魂难定,守在床边一个劲的哭,一个劲的道歉。   以至于,穆云飞的睡梦里全是她在哭,她在道歉,生生心疼醒了,却可笑的是,他好不容易醒了,她却累得趴在床边睡着了。   “傻瓜……”   穆云飞柔笑喃喃,手才想落上萧如雪的睡脸,就察觉房里还有其他人而僵住,看去,是萧云轩,直接吓得弹坐起来,华丽丽扯裂了伤口。   倒是,也知道,萧云轩在这里的话,潘瑾瑜就不是问题了。   突兀的,萧云轩问:“你不怕死?”   “啊?”穆云飞惊愕了瞬,才猛然明白了萧云轩在什么,老实回道:“怕。”   萧云轩默了一瞬,又问:“如果她以身相许怎么办?”   “啊?”   穆云飞再度被震了个晕乎乎状况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咬咬牙,语气很坚定,声音却很小:“娶她。”   萧云轩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看着他。   萧大当家气场很强大,穆云飞哪承受得住?被他那么看着,直紧张得脑子一片空白,可,紧张归紧张,他想娶如雪的话,到底还是要过这一关……   揪紧被褥,穆云飞尽量放慢语速免得紧张得咬到自己的舌头,依旧语气坚定声音很小:“如果她真的为了报恩而以身相许,哪怕您觉得我卑鄙,我也依旧会很高兴的答应她娶了她,因为我就是这么喜欢她,喜欢到怎么样都无所谓,我会疼惜她一辈子,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让她喜欢上我。”   萧云轩仅是默默的看着他,而后,一声不发的起身就直接走掉了。   穆云飞愣了好一会儿,欲哭无泪。   萧大当家的心思好难猜,他这到底是算过关了还是没过关?   ------题外话------   今天有事外出一整天,不知道晚上能不能更,就先更这点先吧,如果晚上能回来早就加一更,回不来早就这样了,么么大家   正文 264 结局(上)   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章节名:264结局(上)   穆云飞还在纠结萧大当家那番问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武王大人却是美美的抱着他的王妃从睡梦中醒来。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不大不小的山洞,不深不浅,简陋得四璧都不齐全,抬眼就能看到外面的风光,旁边仅有一堆将近熄灭的火,但对皇甫煜而言,却已是拥有全世界那么满足,只因为……   她在!   “嘻嘻……”   一不小心太高兴,傻笑就不禁从嘴角漏了出来,怀里的人立即颤了颤眼帘醒来,却没有睁开眼。   此时他怀里的她,一丝不着,合盖着他俩的衣服……   莫说相识了七年八年,已成婚孩子都四五岁了,该看的不该看的早摸熟透,就是再有个七八年,孩子再多几个年纪翻一翻,她这么在他怀里醒过来,也还是会尴尬!   皇甫煜挑了挑眉,咧着嘴无声的笑了笑,就慢慢的慢慢的低下头去凑近她的脸,由浅至深,一个劲的吃着她的嘴不放。   忍了一下,到底是没忍住,萧如玥倏地睁开眼,瞪着他。   皇甫煜缩开,没事人的浅笑问:“醒了?饿了吗?”   萧如玥眯眼鄙视他:你以为你装作没事就真的没事了吗?   “来,天气冷,快点穿上衣服,嗯~,或者你还想在我怀里多呆会儿,那就不急着穿也行,我保证,一定用我火热的胸膛煨热……”   实在听不下去了!   萧如玥霍地坐起就抱着衣服远离他,背对着他迅速穿上,顿时逗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了好了,我就逗你玩儿,这里地不整墙不平的,哪哪都磕人,我怎么舍得真在这里把你吃了又吃,吃了还吃?”皇甫煜也穿戴整齐后,无骨一般趴上她的肩,直安慰:“放心放心啊,至少也得下次找个好点的地方我才会……”   萧如玥举起骨节发白的拳头,在他眼前摆了摆:你再给我废话,我就揍你!   “额,我错了,下次只心里想就好,绝对不再说出来。”皇甫煜说完,撒丫子就往外跑。   可,他想玩你追我赶打情骂俏的浪漫戏,人家却不一定肯奉陪……   一个人跑着确实没意思,皇甫煜只好停了下来,无奈的看着萧如玥,无心,却脱口而出:“玥玥,我忽然发现你失忆的时候反而更可爱一点,没有现在这么……”   话到一半,他便知道他错了,可话已出口收不回去,而且萧如玥也已抬起眸来定定的看着他。   淡淡的暗色浮上眸的瞬间,她别开了脸,直接往了另一个方向。   皇甫煜立马急了,慌忙追过去拉住她解释:“不是,玥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脑子一热一时口误,我……”   被他拉住,萧如玥停了下来,倒也没挣开,只是低敛着眸盯自己的脚尖,没看他,也不想看他。   “玥玥,你别这样,看着我,是我错了好不好?别这样……”   勾起她的下颌,却还没看清她的眼,就被她偏脸别开了去,这下皇甫煜真的慌了,她这样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哄,只好笨拙的一下紧紧抱住她:“玥玥,我错了,我不该得意忘形,我不该说话不经大脑,你别这样。”   静静的,只有风在耳边吹,她一声不能发,默默的低着眸,还是没有看他,也不挣扎。   能想得到的道歉,皇甫煜都说了,可她还是没有半点反应,他觉得,她真的受伤了……   不知过了多久,皇甫煜无奈的松开了她,轻轻道:“是我说错话,你生气理所当然,没关系,我等,等你慢慢消气。”   静默的没有看他一眼,始终低着眼帘,萧如玥侧身往河边走去。   白皑皑一片的空旷山谷,只有他和她的身影在移动,她在前,他在后,踩没厚雪的声音意外响亮刺耳。   “等一下。”   皇甫煜拦住萧如玥伸向河水的手,迅速掏出随身的锦帕在冰冷的河水里一阵揉洗拧干,再浅笑着递给她:“这下就不会冷了,给。”   萧如玥默默的看着锦帕一会儿,才接过,感觉到的锦帕的温暖是他在拧时用内力烘的,仅仅为她洗脸的时候不被冰着就浪费功力做这么多余的事,很像他的风格。   但,萧如玥还是没有理他,洗罢脸就把锦帕还给他,还是蹲了下去捧了点水漱口,这一次皇甫煜没来得及拦……   喜好脸漱好口,萧如玥就兀自继续往东面走去,路上偶尔会停下来休息一下,皇甫煜递来的东西她也会吃,除此之外几乎算的上是根本不搭理他,一天就这么不知不觉晃晃悠悠的过去了。   “别动。”   皇甫煜强行按住强拖进怀里的人:“我说错话,理应受到惩罚,所以可以接受你消气之前都不理我,但,我没法看着你受冻,我知道有火,可火只能暖一面,照不到的地方还是会冷,所以你就这么靠着我睡吧,我保证什么都不会做。”   萧如玥当真没再挣扎,却也没抬眼看他,默默就闭上了眼。与其说是合作了,还不如说是认命了。   “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我可以想象,失忆其实是件极其痛苦的事,对不起,不论如何什么心态,我都不该说那种伤人的话……”   也不管萧如玥有没有在听,皇甫煜兀自就在那里絮絮叨叨的轻轻说个不停,当真除了抱着她之外,什么小动作也没有做。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怀里的人似乎真睡着了,而,始终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的皇甫煜身体也有些发麻了,才想动一动换个姿势,就发现她的眼帘颤了颤,立马醒来。   “没事没事,你睡,你睡……”   皇甫煜再度一动不敢动,轻声带哄,总算安抚了萧如玥,让她安心继续窝在他怀里睡,还是那个姿势。   “唉……”   皇甫煜几不可闻的叹了声,已经发现她是故意的,她就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哪能为了那么一句话而气他那么久,现在还不肯理他,不过是要惩罚他太得意忘形到话都不经大脑了而已。   可,他说错话是事实,再有,他若不顺着她一点,凭她的耐性,绝对能跟他杠到天长地久,他可不想把美好的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上,所以……   麻就麻吧!   笑几不可见的在唇角一闪而逝,萧如玥依旧维持那个姿势不动。   一夜,过得又快又慢又愉悦又煎熬,萧如玥睁开眼起身的时候,皇甫煜已经浑身麻木得动弹不得了。   看到萧如玥起身就直接离去,憋了一晚上的武王大人忍不住了,可怜兮兮道:“玥玥,好歹看在我表现这么好的份上,拉我一把啊,我真麻得动不得了。”   萧如玥回过头来看着因为浑身发麻而面色微妙的他,终于忍俊不禁的勾唇笑了,给他伸了一只手。   见她真理他了,武王大人顿时又开始欠抽起来:“我跟你说啊,你可站稳了,我很重,别没拉我起来,反而被你摔下来了,那可真就不怪我了。”   萧如玥白眼一翻,二话不说甩手,他不放没关系,她很干脆的直接扫他一腿。   皇甫煜浑身正发麻,反应迟钝,结结实实吃了一扫腿就撒了手,头晕目眩着倒向一边,顿嚎:“玥玥,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萧如玥懒得理他,兀自往前走,当真好一会儿,皇甫煜才追了上来,倒是这一回,他正经的没再开玩笑了,还把这些年来一直随他身的那把“玥”还给她。   “离着燕门关还远着呢,总不能一路只吃野味,前面再走十多里,应该有个小镇,我们可以进去买点干粮换身衣服。”皇甫煜又给听她一面人皮面具:“七师兄走之前给的。”   没来由的,萧如玥笑了。   “你笑什么?”皇甫煜莫名奇妙,并不觉得哪里好笑了。   萧如玥摇摇头,却还在笑:照这么个不停开挂的节奏,回凤国简直轻而易举嘛。   可,事情却不如想的那么容易,他们有张良计,人家也有过墙梯,关卡查防时,竟然多了掐脸探下颌这道工序,不论男女老少都要检查,预防戴了人皮面具混过去。   甚至,为了不引起女士们反感而被人挑唆引起骚乱,还特别在当地挑选了的孔武有力的粗壮女子做检察员。   “呵,这个楚烨还挺有两下子的嘛。”皇甫煜笑了声,看向萧如玥:“走吧,正门不让进,我们只好委屈一点走侧门了。”   所谓的侧门,就是城墙。不过小城小镇城墙都不高,对他们来说实在小意思。   检查人皮面具也就是城门口的事,进了城里就没人再来检查了,倒是四处贴满了他们的画像,倒是没敢明说他们是什么人,只说是杀人通缉犯。   于是,七师兄留下的人皮面具又派上了用场,贴上后,找间成衣铺子换了身干爽朴素便于行动的衣服,就大摇大摆的上酒楼吃喝去,准备吃饱喝足,再去买些食物和水囊。   “三个都死了?不会吧?”   才坐下,一声惊呼便吸引了皇甫煜和萧如玥的注意力,看去,是一桌人正围在一起八卦着,看穿着,是本地人。   “我滴乖乖,一个相府小姐,一个侯门千金,一个公主,可都是金枝玉叶啊,听说那个沈小姐还是我们楚国第一美人呢,就这么没了?”   “美什么美,现在都是死人了。没看到通缉犯的画像贴得到处都是吗?不过……啧啧,这通缉犯也太凶猛了吧,一下就杀了三位金枝玉叶,上头不火才怪,瞧吧,查得那么严,我看啊,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抓住了!”   “不过话说回来,到底怎么回事啊?我还看到通缉令上有个是女的啊,长得娇滴滴的。”   “谁知道怎么回……”   “我知道,我知道。”皇甫煜忽然插话,一脸“我爱三八”的就兴致勃勃的挤了进去:“我刚从皇城那边过来的,你们想知道的事啊,在那边压根就不是秘密,我都知道!”   萧如玥莞尔失笑,就听到有人不悦的扯长了嗓子道:“诶诶诶,我说你谁啊,有你什么事?怎么……”   他话没说完,就被同伴拦住了:“你真是扫兴,好好听他说啊,难得有从皇城那边过来的人。”说罢,一脸“我也爱三八”的看向皇甫煜道:“小兄弟,来,喝口茶,你慢慢说,慢慢说。”   “谢谢这位大哥。”   皇甫煜客气的道了声谢,赏脸的喝了一口,两眼鬼鬼祟祟的四下瞟了瞟确认安全,才忽的一把将脖子往中心伸长,压低着声神秘兮兮的道:“我问你们,平常注意过通缉令没有?”   “这不是废话吗?那可是悬赏通缉令啊,运气好一点白花花的银子就进口袋了,就算不识字,也会赌赌运气的围上去看看啊。”   “看吧看吧,我就知道他是瞎扯淡,还皇城里来的呢,我呸,我可听说出事那天皇城就封了,只许进不许出,他从哪个门出来的?啧啧,你们偏偏就不信,净听他瞎忽悠。”   “诶哟,这位大哥消息挺灵啊。”   皇甫煜立马马屁了一声,跟着却又道:“不过我可真不是瞎忽悠,出事那天皇城就封了确实没错,明令许进不许出也是真的,可是呢,小爷我别的没有,关系还是稍微有那么一丁点儿滴~”   众人看了看他的穿着打扮,顿时又多了三分怀疑,那一开始就不信的更加不削的“切”了一声。真那么有关系,还穿得这么普通?骗鬼啊!   皇甫煜哪能看不出他们在想什么,当即就道:“啧啧,我说你们不懂了吧,出门在外财不露白知道不?真是,看来小爷不露露你们真当小爷是吃素的。”   说着,慢悠悠伸进怀里抽出一叠银票,却又仅在众人瞧清之后就迅速塞了回去,拍拍胸膛神气活现道:“瞧见没有瞧见没有?小爷啥都缺,就是这玩意儿不缺!”   众人顿时面面相视,尽是惊愕:厚厚一叠呐,真是大款啊!   “好了好了,相逢即是有缘,今儿个这一顿,小爷我请了!诸位大哥想吃啥喝啥,直管点上了。”皇甫煜豪迈道。   白吃白喝,不吃不喝是白痴,众人立马坐稳了椅子,就怕被人抢走了位子似得,吆喝来小二狠狠的点了菜罢,又有人继续刚才的话题:“这位小爷,你别停着吊我们的胃口啊,继续说,继续说。”   “那好,我继续。”皇甫煜煞有其事的清了清嗓子,出口却是压得低低的,很有说秘密的气氛:“我跟你们说吧,我刚刚之所以那么问,只是要为了接下来的话做铺垫。”   说罢,又开始卖关子了,顿时记得被吊起了胃口的众人不停的催:“我说你怎么又停下来了,继续啊,继续。”   “来来来。再喝口茶,润润喉。”还有人直接当他大爷侍候了。   皇甫煜满意的点点头,慢悠悠喝了口茶,才又道:“那你们总该知道,平常的通缉令上总会挂上通缉犯的名字的吧,就算不知道名字,好歹也有个外号,而这一次却连个外号都没有,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   “这么说起来还真是……”   “我以为上面给忘了……”   “噗,这么大的事,上面怎么可能给忘了。”皇甫煜一脸“我佩服你的想象力”,顿时窘得那人讪讪尴尬的笑。   “我告诉你们吧,上面不是忘了,也不是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而是这一次的通缉犯来头实在太大,再加上皇家干了点不那么见得人的事,所以啊,压根没人敢说。”   皇甫煜哼哼两声:“不然你们以为,通缉犯都逃了为什么还要封闭皇城只许进不许出?不就是为了不泄露风声吗?”   众人一听,顿时觉得有道理,可心里却更痒了,纷纷压低声追问:“那个,那个不那么见得人的事是啥事?”   “就是……”   皇甫煜忽然停了下来,不太放心的看着他们:“你们该不会回头举报我吧?”   “不会不会,保证不会。”   “哪能哪能,绝对不能!”   见他们都信誓旦旦了,皇甫煜张嘴又要说,却还是不放心的又确认一遍:“真的不会举报我?真的不会出去跟别人说?”   “诶哟我的大爷诶,你赶紧说赶紧说,我的心都像有只猫爪子挠似的痒了。”   “不会说不会说,你赶紧的。”   看着邻桌耳尖的都被挑得冒火的窜过去围了个水泄不通的催了,萧如玥不禁颤了颤嘴角: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上得战场下得地沟,演得了戏造得了谣……武王大人,您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而那头,经过一再确认的皇甫煜似乎总算相信了,继续往下说去:“八皇子府上养了个美若天仙的女人,你们总该听说过吧?”   “不就是那位新御林军将军家多年前失踪的千金……”   “错错错,大错特错!”   皇甫煜一阵摇头晃脑:“那位哪是什么将军千金,那位明明就是凤国多年前失踪的武王妃!”   “什么?”   “你骗人的吧!”   “就是就是,凤……”猛然察觉不能高声说出来似得陡然压低声:“凤国的武王妃怎么会在我们楚国……”   “不对不对,我之前也听说过来着,说凤国的武王妃被囚禁在我们楚国皇城,可……怎么就成那位肖小姐了。”   皇甫煜又哼哼了两声,道:“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没关系,来来来,听我给你们慢慢道来……”   于是,楚八皇子觊觎偷藏凤国武王妃的事,以及,楚国皇帝想利用武王妃获取凤国情报而安排了肖将军这么个“家庭”等等,就这么传开了,于是,楚国百姓都震惊了,于是……   楚帝气得差点吐血!   别的还好,可,一个堂堂皇子,竟然觊觎一个有夫之妇还将她藏起来,这名声,实在好听不到哪里去……   “八皇子呢?还没找到他人吗?”楚帝大吼。   “回,回皇上,八皇子自打交代了收集那些东西和画下新型抛石机的图纸后,就,就不见了……”   “这混小子,朕真是要被他气死了!”楚帝气得砸东西,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不过算了,他留下了配方和图纸就够了。”   一听这话,那应话的顿时汗流如雨,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跪下去道:“回皇上,八皇子只交代了找那些东西,并没有说要怎么做……”   楚帝一听,才缓和的面色顿时又狰狞了,楚烨不在,气自然撒到了其他人身上,怒道:“材料都有了,还做不出来?你们是饭桶吗?朕不管,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都必须给在凤军攻打进来之前把东西造出来!”   *分啊分啊*   越往东走,萧如玥越觉得不对劲。   虽然四处设置了关卡没错,甚至楚国几位皇子都亲自下来监督,可,楚烨呢?一路已经经过四座大城,倒是时不时听说其他皇子的消息,更有大军往燕门关方向移动的最新消息,却,半点楚烨的消息都没有,太奇怪了……   他放弃了?   不可能!他应该已经发现她骗了他,不可能这么轻易就作罢了,那么……   猛然想到了什么,萧如玥顿时面色大变的站起身来,而肩上随后就搭了一只手来,皇甫煜轻声安抚跟着便到:“别担心,我事先就让爪白一路跟着孩子们回去,如果那他们真有什么情况,它会第一时间来通知我们。”   萧如玥自然信他说的是真的,可是……   她知道的,楚烨很强,就算那几个孩子顺利回到燕门关,深入到凤国,楚烨也还是有能力把他们掳出来,就像当初,他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她带到楚国一样!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你别忘了,小安子也在,如果有什么情况的话,他会懂得带他们避开的。”皇甫煜安抚她。   萧如玥却摇头:【且不说小安子能“看”到的有限,未必所有事都能“看”到,就算真的能“看”到,刻意去避开也会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之前为了找我千里迢迢直通楚国皇城,已经欠下了代价,还不知道要从谁的身上讨回去,后又帮揪出平子帮她逃出天牢,又欠下一笔……】   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她可不想再有谁出事!尤其是小安子,他恐怕还不知道泄露天机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偷窥天机又引人避祸的话,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一把拉住皇甫煜,萧如玥唇语无声的急道:【我们抓紧时间回去。】   “我明白了。”   皇甫煜知道她决定的事情很难更改的,只能无奈的收拾东西:“我们还是先找两匹能代步的马吧。”   这个萧如玥倒是同意。毕竟他们不止是要回去而已,还要应付随时可能发生的状况,自然不能太浪费没必要的体力。   *分啊分啊*   萧勤安和皇甫曦皇甫曜早在楚军大动之前就顺利的回到了燕门关。   “完了完了,这下我们完了……”   萧勤安烦躁的走来走去,一边走还不忘一边絮絮叨叨个没完。   “小舅舅,你又怎么了?”   “我们警告你,再在那里晃来晃去说些不吉利的,就揍你哦。”   嘴上没说,但两小家伙其实担心爹娘担心得要命,偏偏这小舅舅萧勤安这么不解风情,不停的在那里晃晃去晃来晃去,实在让他们是真的很想揍他!   萧勤安一听,气极,横眉瞪过来怒道:“你们两个小没良心的,也不看看我这是为了谁!丫的,我迟早为了你们白了一头发!”   两小家伙撇撇嘴,倒是没吭声的顶回去。这算是他为他们顺利找到娘的回礼。   他们破天荒没顶嘴,萧勤安却浑身不舒服了,又一阵走来走去后,捂着头就一个劲的瞎叫唤:“啊啊啊啊,不行啊不行,怎么‘看’都跑不掉啊……”   两小家伙拧眉,面面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问:“小舅舅,你到底在说什么呢?”   “说什么,当然是说你们,气咦……”   萧勤安气话没喷完,就突兀头晕目眩起来,张嘴还想说什么,却没来得及,两眼一番就倒地晕死了过去。   “喂喂,小舅舅,你别装了。”皇甫曜没好气的翻白眼。萧勤安有多耐抽,他还不知道吗?哪那么容易好好的就忽然晕了?   皇甫曦凑过去踹了踹萧勤安,没见动静,就蹲下身去一番把脉翻眼帘,又冷不丁的忽然而直接狠狠甩了萧勤安一耳光,确实没见他醒过来,才冷静的回头对皇甫曜道:“弟弟,他是真晕了。”   “不会吧?他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皇甫曜不太相信的凑近过来看了看:“还真晕了,而且这脉象……怎么回事?”   皇甫曦耸肩摇头:“你问我我去问谁,还是赶紧叫个大人来把他搬床上去吧,他这情况,我们应付不了。”   真有事了皇甫曜倒也不啰嗦,直接就起身往外跑,却也忍不住哼哼两声:“要是这时候二伯或者七舅舅在就好了,他们医术好,保准几针就能把他给扎起来。”   “要不我让大花带我去找他们。”皇甫曦立即兴致勃勃道。   皇甫曜冲外吼了几声来人救命,就折了回来:“不记得爹怎么交代的吗?皇甫曦我告诉你,不许离开我,爹不在就要听哥哥的话,这是爹从小就叮咛的,记好了啊,否则,哼哼,小心爹回来削你。”   “爹的交代我当然记得,不过皇甫曜,你给我搞清楚一点,我才是姐姐!”皇甫曦霍地站起横眉怒瞪:“娘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问她就一清二楚,你少拿爹来压我!”   “娘回来了我也是哥哥。”皇甫曜扭啊扭,摆明挑衅。   “很好,那我就现在打到你叫姐姐为止!”说罢,皇甫曦就冲过来给他一飞腿。   听闻刚刚那几声“来人救命”而立即赶来的下人,一到门前就看到两小家伙凶狠的扭打在一起,气势还半点不比大人打架差,顿时吓了一大跳,慌忙往里冲:   “小王爷,别诶哟……”   “小郡主,您啊……”   一边冲围上来劝架的人砸拳头踹飞腿,一边拽着对方不放,还凶狠狠的异口同声道:“我们的事不用你们管,赶紧把那边晕倒的送回房去!”   众人一听,顿时哭笑不得:我们哪敢管你们啊?我们只是劝架而已,免得磕着碰着了我们得遭罪!   倒是,有人很快把萧勤安抱起往房间送去。   都说虎父无犬子,两小家伙有那样的父母,又岂能会弱到哪里去?再加上众人就怕不小心弄伤了他们,也不敢使了劲的拉扯他们,就更难把两人分开了,以至于,连佟大将军和几位大帅都请了来。   可是,说白了也就是小孩子姐弟两一言不合打起来而已,就算场面壮观了点,气势凶狠了点,也到底就是两个小孩子而已,他们能掺和什么?再加上皇甫曜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任武王,就算他们是皇甫家军的将帅,也说到底还是部下而已,哪有资格命令他们停手?   于是,大帅们很默契的推了佟大将军一把,纷纷眼神推卸:你好歹是直系舅公,是长辈,这事你上最合适!   佟大将军一阵无语,却也只好硬着头皮上,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姐弟两把彼此给打伤了……   而,佟大将军也相当的有气势,上前就直接伸手,准备一手拎一个强行把扭成团的姐弟两分开,却真没想到,刚刚还杀父仇人似得打得如火如荼的两小家伙,竟然忽的就矛头一转,猴子似得迅速攀住他伸出的手,一翻上袭双眼,一悬下直击胯!   佟大将军失笑,也不多想就使劲一震一甩,本是想把两小家伙震摔地上去,让他们安分一点,却不想他们远比他想象的要敏锐又机灵,竟先一步就突兀放弃了之前的攻击,一左一右翻着小跟斗跑掉了……   皇甫曦站定,咧嘴卖乖:“大舅公,别这么吓人嘛,我们姐弟两也就开开玩笑,适时的切磋切磋。”   “嗯哪嗯哪,大舅公别生气别生气,我们兄妹两就是闹着玩的闹着玩儿,经常这么玩儿。”皇甫曜也随声附和。   众人包括佟大将军同时默默,目光扫了扫一屋子狼藉……   皇甫曦眼儿尖得很,嘴更甜,立马就道:“大舅公,我们错了,切磋就切磋,没必要搞这么大场面摔坏了这么多东西,不过你放心,是我们的错我们都认,回头等我找到七舅舅了,就跟他多讨点零花钱,一定会原价,哦不对,是双倍赔给您。”   皇甫曜跟着就又道:“要是大舅公这样还觉得不够解气,那就体罚我们吧,没关系的,爹说过,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适当的吃点身苦也是种历练,您不必因为我们是小王爷小郡主就不敢动手,赏罚分明是您的责任,就算我们爹知道了,也只会拍手交好而不会责怪您……”   两小家伙一唱一和噼里啪啦就是一长串一长串,反而把佟大将军和几位大帅都给说乐了,忍俊不禁当场就笑了出来。   “咳咳,佟大将军,我看算了吧,也就摔坏了点桌椅茶盏,不值什么钱,要不我帮小王爷小郡主赔?这点银子我还是有的。”   “额咳,没错没错,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小王爷小郡主这么呵咳,这么有诚意,就算了吧,可别真罚他们,武王武王妃不心疼,我都觉得心疼。”   佟大将军哭笑不得,自己要不是还有两把刷子,刚才可能就要被这两小祖宗给当众整出糗了,可,瞧瞧他们,刚刚还打得杀父仇人似得,转眼又一唱一和把驰骋沙场的大帅们给逗了个服服帖帖,就算明知道他们是不负责任的净睁眼瞎话,也还是忍不住站出来给他们圆场……   嗯,他喜欢!   “好了好了,你们都够了,这两小祖宗我都恨不能供起来,哪敢罚他们,也不舍得啊。”佟大将军说罢,问两小家伙:“听说萧小公子晕倒了,怎么回事?该不会是你们……”打的吧?   两小家伙同时摇头摆手:“米有米有,这一次绝对米有,真是他自己晕过去的。”   两小人恶行累累,佟大将军实在不太敢相信,但就算真是他们打的,恐怕也是家常便饭,人家长辈都没说话,他就更没资格说话了。   可,谁也没想到,萧勤安这一昏倒,竟然三天了都没半点苏醒过来的征兆,请来的大夫也纷纷摇头说他们没见过这样的情况,没有办法也不敢贸然开方,只能喂喂汤水延续他的命,避免他没病死反而饿死。   两小家伙并排坐在萧勤安的房门槛上托腮望天。   “弟弟,你看出小舅舅到底什么毛病没有?”   “妹妹,我要是看出来了我早给他治了好不?”   “弟弟,小舅舅不会真那么短命吧?他才刚满八岁啊……”   “妹妹,你放心吧,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他……”   “弟弟,小舅舅算是祸害吗?我一直以为他是被祸害来着。”   “……妹妹,请叫我哥哥。”   “弟弟,弟弟,弟弟,弟弟……”   “皇甫曦,你又想打架了是吧?”   “皇甫曜,我看是你想打架了!”   “来就来,谁怕谁!”   “谁怕谁!”   眼见两小人又擦拳磨掌要开打,留下照料萧勤安的两个丫鬟顿时吓了一大跳,慌忙冲出来跪求:“小王爷,小郡主,奴婢求您们,别打啊,千万别打。”   她们这辈子还没见过两个孩子打架能打出那么恐怕的场面来,生生把一个屋子给砸了啊,那是何等的怪力破坏力!   斜眼瞥了瞥安安静静的床那边,又看了看两丫鬟,两小家伙顿时兴致缺缺的撇撇嘴:“好了好了,我们不打就是了,赶紧起来吧,我们又还没死,跪什么跪……”   两丫鬟见他们确实收了要干架的架势,才安心的千恩万谢着从地上起来。   “唉,也不知道七舅舅和二伯现在在哪里……弟弟,要不我们去找他们吧。”   皇甫曜拧眉:“可是爹交代了,不论发生什么事都千万不能回头……”   “将在外还能君命有所不受呢,我们现在是特殊情况啊,万一小舅舅撑不下去怎么办?难道你舍得小舅舅死啊?”   皇甫曜白眼一翻:“当然不!虽然欺负他很好玩,可我没真想过让他死啊。”慎重沉吟一会儿,道:“好,我们去找七舅舅或者二伯!”   而后,双双倏地扭头看向照顾萧勤安那两个丫鬟,笑眯眯的起身走过去:“两位姐姐,可以麻烦你们帮我们暂时保密一下吗?”   *分啊分啊*   “八皇子,你看!”   顺着随行侍卫一指,楚烨便看到了远处天空有两只大花雕,雕背上似乎还驮着什么。   “这么大的雕很少见,所以属下绝对不会看错的,它们就是那天把丫丫蛋蛋和小幺救走的那两只!”   墨眸眯了眯,楚烨也已经看清楚了雕背上的是皇甫曦和皇甫曜,伸出手的同时薄唇启合就逸出两字:“弓箭。”   随行怔了一怔,却也不敢过问的赶紧递上弓和箭。   尖锐的破空声响起的瞬间,皇甫曦就高声大叫:“大花小花,小心!”   随后,皇甫曜高声叫道:“箭的威力太大,我挡不住!”   确实没挡住,但也多少削弱了箭的威力,以至于迅猛如雷的间半空忽然哑了声的缓了速度,险险让大花小花可以避开。   下面,莫说随行们都错愕,连楚烨都惊怔了一下,旋即又伸手取箭上弦……   “是那个八皇子!”   “不用你说我也看得见!”皇甫曦骂了一句,又对两大雕下令道:“大花小花,拉开距离分开飞。”这样一来他的箭再厉害,也不可能同时打得到两个!   大花小花立马一东一西分开飞,可楚烨第三第四支箭却已经同时再度射来,尖锐撕空,比刚才更加迅猛,却跟刚才一样,瞄准的是大花小花的翅膀……   “大花小花,可要接住我们啊!”   皇甫曦大叫着,就跟皇甫曜同时从大花小花背上跳下,手疾眼快瞧准机会就甩出刚从腰上解下的腰带缠住箭羽,借助自身的体重和下坠的力量,卯足全身力气跟那两支箭拔河,小脸都绷紧成紫红:“使劲拉啊啊啊——”   下面的人,顿时全看傻了,包括楚烨。   两小家伙的力量虽不及将楚烨的箭拔落,却明显的强削了箭势,让两大雕能顺利避开箭射,而后半空一盘,就低身去把松了拔箭的腰带而下坠的两小家伙接在背上……   反应,力量,以及默契,完美的超乎想像!   楚烨勾了勾唇,倏地翻身上马。   以前他还真轻看了这两个孩子,不过,他们的腰带已经在他们脱手的瞬间随箭飞走了,这意味着他们这一招只能用一次而已,而且,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似乎,刚刚整个过程“蛋蛋”出力比较大,脸色明显比“丫丫”苍白得多……   换言之,他们如果真的分开跑,他也只要追“蛋蛋”就够了,抓到一个,另一个还不容易么?   果然,大花小花一接住皇甫曦和皇甫曜便直接一东一西分开跑,而楚烨瞧得精准,立即随手多取了几十支箭备用,就策马追向了皇甫曜。   尽管小花驮着皇甫曜往陡峭的山林上空飞,也还是没能成功的甩开楚烨,地形不好他直接放弃了马儿,靠着自己过人的轻功借着山林树木为着点继续追,并且,山林陡峭地势越往上越高,就更有利于他的箭了……   小花被追得惊慌失措,嘎嘎乱叫,在皇甫曜的帮助下狼狈而险险的躲过两箭,就到底还是被第三箭射中了翅膀,重重往下摔!   皇甫曜倒是手疾眼快,跟着小花一起摔地上前扑抱向了最近的树杆,可连挡了楚烨数箭超出他所能承受负荷,他现在已经能力透支,一阵晕眩袭来就不禁松了手……   倒是意外,没有摔到地上去,而是落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但,这更让他惊秫!   这时候能这么准时接住他的,无疑就是楚烨了,也就是说,他落进了敌人的怀里!   一惊醒神,就听到楚烨呵呵直笑:“凤国武王名不虚传啊,两个孩子还这么小却能训练到这个地步,若不是运气不好遇上我,还真让你们给逃了……”   “不许伤害我弟弟!”   一声脆嫩的呵斥,皇甫曦果真如楚烨所料的折头回来了,一眼看到摔在林中的小花,又不禁惊呼一声:“小花!”   楚烨抬头看着快哭了的皇甫曦,一阵心软,道:“丫丫,我不想伤害你,你自己下来吧。”   “我不叫丫丫,我叫皇甫曦!”皇甫曦一抹眼眶高声回道:“还有,念在你之前对我们不错的份上,我也不想伤害你,你赶紧把我弟弟还给我。”   楚烨不禁笑了:“丫丫也好,曦曦也好,下来吧,不然……”拎高已经无力反抗的皇甫曜:“我可就对你弟弟不客气了。”   皇甫曜没力气反抗,瞪人的力气却倒还是有的,紧紧瞪着皇甫曦:快跑!找援兵!   可是……   皇甫曦却担心,等她找来援兵楚烨已经带着皇甫曜跑了!   于是,她果断拒绝他:“不行!我不能丢下你!你可是我弟弟!”   说罢,旋即一阵虎吼狼嚎往这边狂奔而来,气势惊天动地。   楚烨都不禁微微变了变色,而后,看向皇甫曦和手里的皇甫曜的眼神就变得微妙起来,继而毫不犹豫就拎着皇甫曜扭头冲下了山去。   “别跑!”   皇甫曦除了大喊,根本做不了什么,一山难容二虎,虎豹豺狼都分界存活,就算它们肯暂放敌视同时随她支配,也一时半会儿围不过来,而且,楚烨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竟然弃马而奔,速度极快。   但就算如此,楚烨还是被四面八方围来的猛兽追得够呛,不得不干脆停下来拔剑猛斩,低咒又不禁带笑:“可真是缠人的丫头!”   可惜,皇甫曦也和皇甫曜一样,到底是年纪太小了,承受力也有限,这么大规模的使用能力,不多久就透支了。   这时皇甫曜回了些力气,冲天上的皇甫曦大吼:“皇甫曦,你这个笨蛋,还不趁他现在没办法放箭快跑!跑了一个是一个啊,两个都被抓了救也难救!”   楚烨挑眉。   “曜曜……”   皇甫曦面色也已苍白如纸,冷汗淋漓,再不叫大花带她跑就真的连她也要被楚烨抓了,喃喃一声,咬咬牙:“大花,我们先跑!”   楚烨太厉害,她合曜曜之力根本斗不过,她只能先逃,去搬救兵!   皇甫曦跑了,被召来的猛兽也丧失了战意,惊骇于楚烨的长剑而惊慌逃窜,可皇甫曜却总算是松了口气,绷紧的神经一松,就晕死了过去。   “活物之王,可令天下活物,万兽皆兵。死物之王,可御天下死物,万物皆刃……”   楚烨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皇甫曜:“……一直以为只是传说,没想到竟然真有……”   拎高皇甫曜,仔细看了他的小脸好一会儿,拧了拧眉:“长得像生父,却继承了生母吗?”   *分啊分啊*   皇甫煜自睡梦中惊醒,连带着,也把萧如玥惊醒了。   “没事,我只是做了个梦。”   皇甫煜立马笑着安抚萧如玥,却不知他此时的脸色非常难看,冷汗都渗了满额。   萧如玥只是静默看着他。   皇甫煜叹气,老实交代:“真的是做梦了,只是那个梦不太好而已。”说罢,松开她坐了起来,下床去推开窗,让冷风吹吹大脑。   萧如玥随后披袄下床,并取了他的外套跟过去,为他披上:【是那两个孩子吗?】   “……嗯。”皇甫煜点点头,而后又安抚她道:“没事的,只是做梦而已。”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个平常很少做梦的人做的梦,不是太离谱的都往往会成真……   萧如玥默,站在窗边陪他。   皇甫煜却不肯,推她:“窗边冷,你回床上去。”   萧如玥不动。   皇甫煜明白,她是想停他到底梦见了什么,但是:“就算你问我想说,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梦到了什么……”苦笑的叹了声:“不管你信不信都是真的,我除了记得是跟两个孩子有关外,真不记得到底梦见了什么。”   只是,那种感觉很不祥很不好而已……   萧如玥沉默的看了看他,点点头:【我信。】   做梦而已,又不是人所能控制,而且,有些梦还真是越想去记住,反而越模糊的记不清楚……   “呵呵。”皇甫煜忽然笑了起来,长臂一伸搂她进怀,低头便是一吻:“也许,我该说声谢谢。”   萧如玥莞尔,有点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好了,天寒地冻,有什么话回被褥里说吧,着凉了可就得不偿失了。”皇甫煜笑着搂她往床那边带:“再说了,我们现在已近燕门关,并没有听到什么不好的事不是吗?再赶三五天路突破楚军,就没事了,会没事的。”   萧如玥知道,他这是在安抚她,也是在安抚他自己。   虽然两个孩子确实是她生的,可却是他从很小的一点点一手拉扯到现在这么大,对那两个孩子的感情,她未必能跟他比……   一夜相拥,他未眠,她没睡,房里始终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他们却聊了很多,从深沉到轻松,从轻松到爆笑,谈过往种种,大到军营纪律生活,小到孩子吃饭放屁,天很快就亮了。   “要不要眯一会儿补补?”皇甫煜不太放心的看着萧如玥。今时不同往日,她受过那么重的伤,就算好了也总有个疤留在那,他怕……   萧如玥失笑:【我不是养在温室里的娇花,没事。】   皇甫煜默默叹气,搂了搂她:“走吧,牵牛花。”   萧如玥一阵无语。   *分啊分啊*   一声鹰啸传来,下一刻爪白俯冲而下,落在闻声勒马停下的皇甫煜肩头。   “嘎嘎嘎嘎……”   萧如玥听不懂爪白再说什么,但,却可以看得出来它一阵拍翅高叫十分焦急,而皇甫煜之前说过,爪白是一路跟着两个孩子回燕门关的,如果有情况会第一时间来找他们,也就是说……   孩子出事了!   再看皇甫煜的面色,萧如玥便知道,自己猜对了,焦急隐在面下,她静静的等他开口告诉她。   “我明白了……”   皇甫煜轻拍了拍爪白安抚,转眸看向看着他的萧如玥,叹气:“小安子不明原因的晕倒了,燕门关里的大夫都束手无策,两个小的担心他出事,冒险又偷跑出来找二师兄和小七……”   萧如玥默默听着,出奇的镇定:【也就是说,两个孩子现在在楚国境内!你有办法找得到他们吗?】   “……就算是我也需要一点时间。”皇甫煜也不隐瞒,看着萧如玥默了一下,才又补充:“前提是……”   他们没遇上楚烨!   萧如玥明白,无声道:【先找……】   皇甫煜直接打断她:“你先回燕门关!”   萧如玥默默看着他,而后,轻轻笑了:【你让我一个人突破层层楚军冲进燕门关?你是不是也太看得起我了点?】   皇甫煜顿默,一会儿后才道:“他们也不一定会遇上楚烨,还是我先送你回燕门关再……”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们不走运的遇上了呢?   萧如玥定定看着他。   沉默对视良久,皇甫煜咬牙:“好,我们先找找看,但你必须先答应我,不论到时候是什么情况,知道情况的第一时间,你必须先跟我回燕门关!”   见萧如玥静默不反应,皇甫煜顿时火了:“玥玥,你还想再给我一个过去那样的四年!”   萧如玥看着他,暗叹,点了点头。   “记住你的承诺。”   皇甫煜立马软了声,长臂一伸在马上够她近来,低头轻落一吻。   *分啊分啊*   皇甫煜和萧如玥率先找到的是受了重伤奄奄一息的小花,而且,小花的周围,埋伏了不下三千人的楚兵,半数以上弓箭手,绝妙布阵,个个箭在弦上戒备着,不管是飞禽还是走兽,举凡接近小花的,统统利箭逼离,稍慢便命丧当场!   这样的安排,这样的布局,还有距离此处不远外的大片兽尸,都明确的告诉皇甫煜和萧如玥,两个孩子的确就在不久前遇上了楚烨,还被动的跟他搏斗过……   萧如玥咬唇。   楚烨做这样的安排,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而,不管楚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抓紧时间的话,小花就没了,就算皇甫煜想从它那里问到什么事也问不到!   “应该只有曜曜被抓了……”   皇甫煜低低的给惊讶的萧如玥解释:“我跟楚烨交过两次手,知道他的能耐,眼下小花受了重伤大花却不在,光它带着两个孩子同时从楚烨手里逃走的可能性很低,所以,应该是曦曦顺利逃走了,不过……”顿了一顿,才又道:“估计情况也不太好。”   萧如玥明白。如果逃走的真是皇甫曦,那么,也该有鸟禽四处寻人报信求助才对,而却至今都没有消息,也就是说……她恐怕就算没受伤,也能力透支的掉在了什么地方!   “到底是为了我们的孩子才受伤……”皇甫煜解释了一句后,看着萧如玥道:“我想救小花。”   萧如玥一把拉住皇甫煜:【我不反对你救那只大雕,但,没必要为了些杂碎浪费力气,而且一旦引起骚动我们就暴露了,到时候势必更多楚兵围过来……】   四下张望了下,笑道:【给我小半个时辰。】   皇甫煜挑了挑眉,笑着点了点头。   *分啊分啊*   “怎么回事?好大的烟,哪来的,赶紧去看唔……”   “怎么……”   “烟有毒唔……”   北风呼呼,找准角度,毒烟一吹便转眼弥漫整片山林,待到发觉烟有毒已经太迟,即便侥幸没当场晕死过去,也没出几步就被人取去了性命。   不下三千楚兵,半数弓箭手,却转眼时间就倒成了一片,求救信号都来不及发,被层层包围在中心的小花便被带走了……   “这毒这么厉害,小花不会被影响吧?”皇甫煜有点担心。   萧如玥一边检查小花的伤势,一边摇头:【我有分寸。】   皇甫煜自然信她:“那就好。”四处张望了下:“要不要换个有水的地方。”   萧如玥直接空了一只手打手势:【等等。】   萧如玥随身携带的银针,皇甫煜身上带的金创药,全给小花用上了,但……   沉默了瞬,萧如玥还是如实告诉皇甫煜情况:小花的两翅正羽都被刻意的破坏了。   皇甫煜懵了一下,看向小花的翅膀,顿时明白了什么,咒了声“楚烨这个混蛋”就一掌劈断了身旁的腰粗大树。   飞禽不能飞,等同人有双腿却无法行走,是极其郁闷又痛苦的事,萧如玥理解,也明白皇甫煜的心情,所以,她静默的等他发泄够。   “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面对皇甫煜的期盼,萧如玥有些无奈,但还是诚实的道:暂时没有。   “那也就是还有希望?”   皇甫煜的眸顿时亮了起来,让萧如玥都不忍打击他,但是她最终还是叹气的摇摇头:【这个很难说,而且,现在到处是楚兵,我们要怎么带它回去?再加上,它是猛禽,不能飞对它而言太残忍,你能安抚它一天一个月一年,我却未必能在这个时间里能想出办法。】   皇甫煜知道,萧如玥只是实话是说,但,实话往往很残忍……   “……你是想让我放弃它?”   萧如玥神色淡淡道:【我的话,会直接杀了它!】   皇甫煜窒了窒,还不知道怎么开口说什么,她又道:【但你不是我,而我,理解你。】   每个人对人看事的角度不同,想法就不同,决定有所差异,谁也不敢说自己的做法就一定是对的,别人的就一定是错的。   皇甫煜一阵心动,不禁拉她入怀拥抱了下,沉默良久,道:“如果……我还是想赌一赌留着它呢?”   萧如玥嫣然一笑:【我赌运一向很好。】   皇甫煜冷不丁的就笑了:“我们这是在干什么?”说罢,一把楼她入怀,轻轻的:“谢谢……”   萧如玥只是笑,心里却是多少有些明白。他执意要保住小花,或许,不仅仅只是因为他喜欢动物那么简单,更多的应该是不想让那两个孩子伤心难过!   他明显是个称职的好父亲,而她,却未必能做个好母亲……   *分啊分啊*   短短时间内,楚国聚在临燕门关界的大军已经超过四十万,但,士气因为各种流言蛮语的影响都不高,不过这不意味着皇甫煜和萧如玥能轻易过去,何况,他们还带着一只受伤的大雕……   倒是,他们现在也还不急着回去,至少要在楚烨之前找到不知逃到哪里去了的皇甫曦,顺便,把之前分散了走的诸位师兄以及萧勤玉和侍卫们等人召集起来。   至于皇甫曜……   楚烨抓他的目的,不外乎就是威胁皇甫煜或者萧如玥,暂时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好在,皇甫曦运气不错,虽然透支而晕死过去无法向谁求救,却被跟皇甫煜分开之后先走一步的唐镜明眼尖远远看到大花,觉得它有些奇怪,一时好奇便带着常喜追了过去。   可是,大花却跟唐镜明和常喜不熟,再加上之前跟楚烨遭遇受了惊吓,母鸡护蛋似得紧紧护着皇甫曦,要不是唐镜明还有些本事,还真是奈何不得它的靠近不了皇甫曦。   趁着唐镜明制住大花将它绑起的时候,常喜迅速检查过皇甫曦,道:“不知怎么弄的,双掌有摩擦外伤,也有点内伤,但元气损耗得严重,得好好休息一阵子。”   边说着,边迅速的取出随身的瓶瓶罐罐,先喂了皇甫曦内服的丹药助她咽下,才为她处理小手的外伤包扎好。   这些年萧如玥不在,但她留下的影响力却不减,大家回想愈发觉得留在她身边的她们不但没有保护到她,反而还频频拖她后腿受她保护,她们为此付出了失去她的巨大代价,因而,大家个个发奋,萧如云和萧如鸢很自然的跟着萧勤玉习了武学了医,晓雨秋月和常喜常乐则做伴的也跟着学起医术,日复一日漫漫四年多指间过,偶尔药痴心情好也会指点一二,不知不觉,她们的医术都达到了一定的水准。   “两小祸害贼得很,能跑就跑,能巧就巧,从不跟人硬碰硬,怎么就弄成元气大损了?还有……”唐镜明望了望天,拧眉:“奇怪了,另一个哪去了?”   常喜看了看怀里的皇甫曦,又看了看始终不见动静的天空,面色变得难看起来:“小王爷该不会是……”遇上了什么危险了?   唐镜明面色也不太好看,更迅速的就想到了楚烨,却还是安抚她:“别瞎想,这两小祸害贼得很,若真倒霉遇上什么事也老远瞧见就调头跑了,嗯,他们肯定是瞧见了什么不对就立马分头跑了,曦曦元气大损,多半是被追的那一个,不过她这不是逃出来了吗?放心吧,相信要不了多久曜曜就会找过来了,我们再等等。”   结果,他们没等到皇甫曜,倒是等到皇甫煜和萧如玥,以及受伤的小花。   一看到来的是他们,唐镜明便知事情不妙了,趁着萧如玥去看皇甫曦的时候,拽了皇甫煜到一旁相互交换了情况。   “照这个情况来看,曜曜多半是在那个混蛋手里无疑了。”唐镜明拧眉看着皇甫煜,道:“你打算怎么办?”   皇甫煜看向已经检查罢皇甫曦的萧如玥,正好萧如玥也扭头回来,四目相对良久,彼此明了的信息无声间传递着……   皇甫煜薄唇微勾,欣慰又惆怅,转眸看向唐镜明道:“等。”   “啊?”唐镜明完全没懂:“什么意思?”   “那个人似乎已经通过两个孩子发现了什么,之所以还特地安排了这么多人守住受伤不能反抗的小花,无非就是想确认一下他的猜测到底对不对,以及,我们是不是还在楚国。”   皇甫煜暗暗叹了一声,道:“他抓孩子的目的,无非就是威胁我或者玥玥,那么,在此之前他就一定不会伤害那个孩子,但相对的,他也一定会把那个孩子藏得很好,我们刻意去找,未必找得到。”   唐镜明想想也是,不禁恼道:“啧,这么大的事,小安子难道没‘看’到吗?怎么也不给提个醒?要开玩笑也挑个时候啊。”   皇甫煜叹气:“小安子晕倒了。”   “啊?”唐镜明惊愕:“小安子晕倒了?怎么会?那小家伙不是一向好好的吗?”   “是个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道,只知道燕门关里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曦曦和曜曜就是担心他万一有个什么状况撑不住,才冒险跑出来,想着去找二师兄或者小七,哪知道……”   唐镜明顿时明了,叹了声:“到底是一起长大的。”   常喜已经把皇甫曦处理得很好,基本不需要萧如玥再做什么,剩下的只能等皇甫曦辅以药物的在休息中慢慢恢复元气。   四个大人围在一起商量后决定,先一起带皇甫曦回燕门关,至于皇甫曜,楚烨出牌之前,就暂且先交给多半还在楚国的其他师兄和萧勤玉。   然而,燕门关下四十万楚兵却不是摆设,带着一个孩子和那么大一只受伤的大雕想杀过去不容易,虽说大花能帮带小花或是皇甫曦,但楚烨的命令恐怕已经到了,只怕大花还没带着小花或者皇甫曦飞过楚军上空,就万箭齐发射向它了……   所以,他们决定绕点远路,避开楚军,渡险过境!   可,那里竟然也有楚军埋伏等着他们……   气愤过后,唐镜明又忍不住赞一句:“姓楚的混蛋果然了得。”   “却可惜了……”皇甫煜笑:“他跟我站对面,我不想过去,他也不想过来。”   唐镜明挑眉,惊呼:“哟,死孩子你这语气……难不成对情敌还惺惺相惜起来了?”   “什么情敌,他算吗?他充其量也就是个觊觎有夫之妇还妄想强行霸占的无耻小人!视他为情敌还污了我的眼!”武王大人自个儿哼哼还不算,还要萧如玥附和:“玥玥,你说是不?”   萧如玥当然,懒得理他。   常喜倒是能忍,可唐镜明却半点不客气,当即就喷笑出来:“小师弟妹,四年多不见,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啊。”   萧如玥回他淡淡而谦虚一笑,顿时惹得武王大人不满,但他没来得及抱怨,就有去寻人的飞禽回来报告,已经先找到大师兄冷寒和三师兄天养了,正往这边来。   “他们赶过来恐怕还要些时间,我们就在这里干等吗?”唐镜明道:“话说在前头,我可手痒了。”   皇甫煜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虽说这里的楚兵约莫也就一千人左右,但半数是弓箭手,还有两张巨弩,而我们只有四个人,不能赶在他们的援兵赶到前灭完这里的一千人并过崖,我们就麻烦了。”   扭头看向萧如玥:“还能像之前一样用毒烟吗?”   萧如玥摇摇头:【这里风太大,毒烟恐怕还没被楚兵吸进身体就被风吹散了,作用不大。】   唐镜明遗憾道:“那也就只能等大师兄和三师兄来了再动手了。”   萧如玥却说:【也不一定。】   唐镜明挑眉,就见萧如玥唇语又道:看时候,他们该开中饭了。   嘴角抽了抽,唐镜明道:“你是想在他们的饭菜里下毒?”   萧如玥点点头:【算是。】   “噗~”唐镜明当即喷她:“小师弟妹啊,我还以为你多聪明呢,怎么行军打仗多半靠干粮果腹的常识你都不懂?你怎么就肯定他们一定会生火上锅做饭?”   萧如玥撇撇嘴,懒得跟他解释的模样,顿时让唐镜明浑身不舒服了,手肘撞撞皇甫煜:“难道还是我搞错了?”   “你没搞错,但玥玥更不会错。”   事关王妃大人的智商问题,武王大人当然不吝啬解释:“行军打仗确实多半靠干粮果腹,但现在天寒地冻的,干巴巴的干粮怎么咽得下去?就算水囊里带了水,这天气里放久了也要结冰了。”   换言之,他们至少要就地取材烧雪化水来解渴!   “万一他们直接吃雪呢?”唐镜明有些不服气。   皇甫煜笑:“当然,他们完全可以吃雪解渴,可,你敢保证人人都能吃得了这份苦吗?现在楚国流言蛮语乱飞,士气哪能没点影响?再加上正大过年的,谁不想呆在家里好好过年,却来这里挨饿受冷?   情绪如此堆积,就算上面真有命令让他们干啃干粮而禁止生火,恐怕他们也不愿意吧?这样的天气不生火冻也冻死啊。山高皇帝远,再抱着几分不会那么巧撞在他们守的地方侥幸的心里,抱作一团把事隐瞒下来,就算他们在这里喝酒享乐上面也不会知道,又何况不过是烧点水而已。”   唐镜明顿时哑口无言,而不多久后的事实证明,也确如皇甫煜所说,楚兵真的架锅子烧雪了。   虽然大家身上都没带什么毒物,但这种人迹稀少的地方,树大藤多,正是毒物喜好之地,萧如玥随随便便就能抓来一大把,榨取毒汁裹紧雪球里,放进个个烧水的锅里就行。   瞅着萧如玥那一系列熟练的动作,唐镜明由衷感慨:“这姑奶奶真心不能得罪啊,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天寒地冻,谁都想喝点热水暖暖身子,楚兵争先恐后的盛毒水喝,结果就是转眼时间中毒倒下大半,余下的小半也被瞧准机会扑上去的皇甫煜四人迅速解决了,响箭来不及破空被萧如玥挥追出去的“玥”瞬间斩成数段,失去求援的功效。   唐镜明夸张的抹抹额:“真是,吓出一身冷汗。”   把人全部解决的时候,皇甫曦也终于醒了。   “爹,曜曜被抓走了,被那个八皇子抓走了,我想救他的,可是那个八皇子太厉害了,我救不了,对不起,呜呜,对不起……”皇甫曦抱着皇甫煜直掉眼泪。   “我知道,都知道,知道曦曦已经尽力了,别哭,别担心,爹会把曜曜救回来的,别哭了啊。”皇甫煜蹲下身来,一边给皇甫曦擦眼泪,一边安慰她。   萧如玥也揉了揉皇甫曦的头。   皇甫曦转眸看了看她,眼眶顿时更红了,嘴一边就转扑抱向她:“娘,呜呜……”   萧如玥无法出声,只能轻拍拍她的小肩头安慰。   好在,武王大人的变态教养方式还是很有作用的,至少,皇甫曦就没哭多久便镇定的停了下来,除了免不了的伤心难过外,并没有异常,不似一般人家的孩子,遇上事受了惊吓,还得收魂很久才能恢复神志。   皇甫煜很直接的道:“曦曦,你受伤了,元气大损,得先回燕门关去好好静养,所以我会让大花先带你回燕门关,救曜曜的事交给爹就好,明白吗?”   皇甫曦蠕蠕小嘴,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的点点头。   女儿如此乖巧,皇甫煜自然不吝啬夸奖:“曦曦真乖,来,爹抱你,要抓牢大花啊。”   “嗯。”皇甫曦点头应了,却又扭头看向萧如玥。   萧如玥笑笑,走近来低头在皇甫曦脸上亲了一下,当即就把小家伙惊得懵了一下,而后,睫羽还挂着细碎晶莹的小脸便扬起了甜笑,武王大人也破天荒的没乱吃飞醋,还道:“曦曦先走,我随后就会带娘跟上。”   皇甫曦懂事的点点头,也不问皇甫煜什么时候去救皇甫曜,因为她知道,爹既然已经说了就一定会做到,他自有分寸。   “大花倒是带着曦曦过去了,我们该怎么办啊?”唐镜明斜眼向皇甫煜:“死孩子,山崖风大得很,半空又没有半个借力点啊,你恐怕也难过去吧。”   皇甫煜没理他,倒是扭头勾唇的和萧如玥相视了一眼。   萧如玥转身,走到一架巨弩后停下:【这种巨弩被精心改良过,无风情况下威力足以在三百五十步内精准命中目标,而……】抬眸看向唐镜明,笑:【我们现在不是要射什么东西,只是要利用它来做半空的借力点,那它就不止是三百五十步而已了,除却风力阻力就算还剩两百步,以他的话,也足够过去了!】   啪啪,唐镜明赏脸的拍手,却还是忍不住泼她冷水:“你也知道,无风的情况下是三百五十步内精准,有风而且风还这么大的情况下,你又怎么保证箭一定能准确射到他的脚……”   话没说完,地上的兵刃陡然悬空就冲他疾射了过去,惊得他面色一变慌忙避开。   萧如玥笑:【不是还有我吗?我会让箭准确到达他脚下!】   唐镜明还真的差点忘了,萧如玥还有这一招,但是:“既然如此,何必还要利用什么巨弩,你直接……”   萧如玥摇头:【我确实能支配超出五百步范围内的的东西没错,但距离越远越耗力量,我不想冒任何险,我得以防万一保存实力,避免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差错可能!】   唐镜明摸摸鼻子:“你这丫头,到底几个心眼啊?”   萧如玥只是回以唐镜明浅笑,而皇甫煜就直接拍拍唐镜明:“好了,该说的都说了,赶紧抓紧时间扒楚兵身上的衣服。”   唐镜明一时没反应过来:“扒他们衣服干嘛?”   皇甫煜失笑:“不然你要我上哪找那么长的绳子来拉你们过去?”   一切准备就绪,大师兄冷寒和三师兄天养却还不见到,皇甫煜决定:“让爪白等他们吧,我们先回燕门关。”   *分啊分啊*   燕门关,大军集结,寻常百姓多被分散送往二线三线乃至四线城池,已经不允许寻常百姓进城,但还是有不少百姓留了下来,一是对自家**充满信心的,认为绝对不会败!二是与其背井离乡后不知将来怎么生活,还不如留下来赌赌运气,万不得已的时候再跑也不迟。   于是街道间,穿行的虽多是穿着军装的将士,但也还是三不五时能看到一些寻常百姓,亦有几间酒楼还在营业,只是已经明令禁酒,只卖饭菜而已。   皇甫煜等人绕了些远路,反而到了城外,虽说以他们的能力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翻墙进去,但是……   皇甫煜把手伸给萧如玥,笑:“我知道你喜欢低调,可是,该高调的时候还是要高调点比较好,不逼一逼,那个谁只怕就不那么容易出牌,他不出牌我们就不好打,拖延下去对曜曜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萧如玥浅浅一笑,毫不犹豫的轻轻把手交给了他。   他不用解释那么清楚,她也明白得很,更不会拒绝,只是人啊,就是那么奇怪,就算自己心里清楚明白,有时候却还是希望别人说出来,就算没有刻意去希望,别人特别说出来那心情就是分外的不一样……   “武,武王?!”   守门将乍见皇甫煜,顿时吓了一跳,再看她那双自牵住萧如玥的手后就转成金色的瞳眸,旋即确认了身份,面相可以用易容术装扮,但那双金瞳,却是普天之下无人能仿的,所以……   赶紧领着众人跪了下去,甚至不及看他牵着的人是谁:“叩见武王!”   而,武王大人却是某些小细节分外斤斤计较的人,当即出口的第一句话,不是让众人起来,而是问:“这一位,还需要本王介绍吗?”   众人一听顿时懵了,纷纷抬头去看。   其他人可以没认出萧如玥,但守门将却是佟大将军麾下的小将,之前有幸见过萧如玥,那种天人一般的姿色,怎是四五年就忘得了的?   “武王妃!”那守门将当即惊呼出声,声音出口才顿觉失礼,慌忙叩首下去:“武王恕罪!武王妃恕罪!”   *分啊分啊*   “武王回来啦!武王把武王妃带回来啦!”   一声高呼,顷刻间引沸整个燕门关,将士百姓纷纷举目,纷纷让道,果然看到城门那头,一对年轻的男女携手而来。   两人看似走得慢条斯理十分优雅,却转眼就从远远到了跟前,下一刻,又过去了远远,分明都是一身寻常普通的装扮,却总给人一种必须仰望的高贵感……   是了是了,就是他们的武王没错!就是他们的武王妃没错!除了他们,再也没人能有那样的气场了!   佟大将军及诸位大帅闻讯纷纷赶来迎接,引领满城将士百姓跪地震颤天际的高呼:   “叩见武王!叩见武王妃!”   皇甫煜和萧如玥松开了彼此的手,上前,一一将几位大帅和佟大将军扶起。   淡淡浅笑,萧如玥无声却很自然的跟佟大将军打招呼:【大堂舅,许久不见。】   虽然武王妃被囚禁在楚国的消息四处飞,却没有一条说明了她的具体情况,因而,佟大将军乍见这无声的招呼,着实怔了一下。   皇甫煜解释:“她之前受的伤太重,足足沉睡了四年,现在还没有办法发声说话。”   佟大将军顿悟:“原来如此……”不禁趁机多看了萧如玥几眼。   当初那个略显青稚的女子如今已经完全成熟绽放,尤其瞳眸之内的气韵也比起当年更显沉稳,浩瀚无底一般乍一看能容万物,却实际危机尽敛柔波之下,随时随刻夺命无形……   没看清楚还没觉得怎么样,看清了,佟大将军都不禁暗暗胆寒心颤,却又,莫名的被点起满腔热血沸腾,由衷感慨:   这个人,不是敌对的真是太好了!   *分啊分啊*   简单的跟众人打过招呼,萧如玥便直接先去看了萧勤安,他已经不明原因的昏睡八天了……   见萧如玥都面色不对,皇甫煜心里便已明白了萧勤安的情况绝对好不到哪里去,还是不禁问:“小安子怎么样?”   萧如玥只是慢慢的摇了摇头:【没有受伤,没有中毒。】   没有受伤,却昏睡了八天还不醒,这……   皇甫煜拧眉,其他人也愕然,皇甫曦更是急忙解释:“这一次我们真没有打他也没气他,真是他自己晕过去的,我记得他晕过去之前还烦躁的走来走去,直嚷嚷着完了完了,可正要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忽然晕了过去,起初我和曜曜还以为他是在跟我们开玩笑……”   说着说着,眼眶就不禁红了起来。   皇甫煜蹲下身去,揉揉她的头:“曦曦,这不是你的错,不会有人责怪你,不要胡思乱想,好吗?”   皇甫曦咬着唇没吭声,也没点头摇头,眼眶红红的。她忽然觉得很孤单……   几个孩子虽然是皇甫煜一手带大的,可之前也没发生过这种状况,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抚类似落单一般的皇甫曦。   萧如玥也蹲了下来,单手捧住皇甫曦一边小脸,微笑着道:【曦曦可以帮娘一个忙吗?】   皇甫曦一听可以帮上忙,立马抹抹眼睛点点头。   萧如玥笑,又道:虽然不一定真的能让你小舅舅醒过来,但有个方法娘觉得还是值得试一试的。   皇甫曦的眸子顿时亮了起来:“娘,是真的吗?那你快点教曦曦,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曦曦也会努力去做的。”   说着,眼睛就瞪得大大的盯着萧如玥的唇,就怕自己漏了什么而做错了似得。   萧如玥又笑了,慢慢动唇:【其实方法很简单,只要曦曦多陪陪小舅舅,多跟他聊聊天,讲讲你们从小到大发生的趣事,再辅以一定的按摩,就行。】   皇甫曦顿时怔在了那里,好一会儿,眨了眨眼,狐疑的问:“就这样?”   萧如玥点点头:【别小看这种方法,据娘所知,还是有不少像你小舅舅这种情况的人被这种方法唤醒的。】   皇甫煜沉默看着,始终没有插话,一是他完全信任萧如玥,二则是让皇甫曦自己的判断做决定。   自己判断,自己决定,如此一来,日后的结果若是好的,那自然最好,若是不好,那她也不能有把责任推卸给别人的借口……   皇甫曦果然本能的率先看了看皇甫煜,明显是企图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提示,可皇甫煜却直接摆开满脸“别看我,自己思考自己决定”给她看,没办法,她只好又转眸看向萧如玥,静默了好一会儿,点点头:“曦曦一定会努力的。”   *分啊分啊*   出了房,只有两个人的时候,皇甫煜终于忍不住问:“小安子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萧如玥摇头:【既没受内伤,也没有外伤,更没有中毒……实在说不好。】   皇甫煜拧眉,迟疑了下,还是问:“那那个方法……”   他这是怕女儿到时候被打击吗?   萧如玥看了看他,笑:【你真是个好父亲。】   “不止吧。”皇甫煜笑,长臂一勾就揽住了她的腰:“我明显还是个好丈夫!”   完全半点不留商量余地的就自己肯定去了……   萧如玥默默一瞬后,没来由的转眸望向楚国方向。   皇甫煜轻道:“那孩子不会有事的,别想太多,这不是你的错。”   萧如玥回眸看他,仅是淡淡浅笑。   皇甫煜抿唇,扣上她的肩头,直直望着她:“玥玥,我警告你,不许去。”   萧如玥点头:【嗯,我不去。】   皇甫煜拧眉,总觉得她答应得太干脆。   萧如玥莞尔,微倾身,便依偎进他怀里,仰脸望着他,神情柔和凤眸盈盈,前所未有的小女人:【我保证。】   皇甫煜哪经得住向来被动的她如此主动?即便已经被她骗到怕,却还是一下软了心,一把熊抱搂紧她:“你太狡猾了!”   *分啊分啊*   武王妃已经逃回凤国的消息,如顺北风呼呼一般,迅速传开了去……   注意,是武王妃自己逃回凤国的,而不是楚国送还的,这意味着,仗肯定还要打!   也是这时候,虽一直在楚国境内,却始终处于半失踪状态的楚烨总算主动现身。   闻讯赶来的宫中内侍恨不能立马砌个祠堂将楚烨当祖宗供奉起来,迎上来就直接一把鼻涕一把泪:“八皇子,您总算出现了,皇上命您立即进宫。”   “我知道了。”   淡淡扔下一句,楚烨就又要走,却被忽然窜出来的肖将军等人拦住了去路。   肖将军欠身恭谨道:“八皇子,圣命是让您立即进宫。”   楚烨竟然莞尔一笑:“我只是要去换身衣服,还是说,肖,将,军,觉得我穿这身衣服去见父皇也没关系?”   肖将军瞥了瞥他那身皱巴巴的衣服,沉默了。   楚烨转身,却忽的一把又伸手回来揪住肖将军的前襟,跟着就挥了一拳,直接砸上了肖将军的脸。   众人一愣,慌忙想围上来劝,却谁也不及出声,就听到楚烨惊雷一般喝道:“想死的就来劝来拦。”边说着,边疯狂暴打肖将军。   肖将军本来还以为楚烨挥一拳撒气就够了,所以不打算还手,却不想他竟然半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虽然是一阵乱打,可力道却半点不轻,纵是肖将军也着实吃不消,为自保而不得不还手。   而,肖将军不还手还好,楚烨也只是力道偏重的一阵胡乱暴打而已,他这么一还手,楚烨当即就要夺他性命般的招招狠辣……   在场众人个个看得面色大变毛骨悚然,想上前去拦,却又都不敢去拦,纠结不清时,陡然听到“砰”一声落地巨响,看去,就见肖将军被楚烨踩在脚下。   肖将军痛得面目扭曲,脸色青紫,鲜血不断自嘴角逸出,显而易见内伤已重再也经不起楚烨一击,所有人顿时不敢再多犹豫的冲上去,却替肖将军求饶的声音还没出口,就见楚烨冷冷横眼瞪了过来。   所有人顿时静若寒蝉,出不得一声,倒是不想,楚烨竟主动就此放过了肖将军,挪开脚,一声不发扭头就走。   待楚烨走远,众人才猛然想起肖将军,慌忙七手八脚的去扶。   有人忍不住低声抱怨:“八皇子也真是的,那个女人逃掉了又不是肖将军的错……”   “可不是吗?君命难为,皇上下的令,谁敢不从?”   “你们咳咳……”肖将军才一开口,就咳出大口血来,好半天才缓过劲:“不想惹祸上身,就少说两句。”   说罢,扭头看着楚烨离去的方向,静默不再言语。   八皇子确是天纵英才聪明绝顶,却不是诸多皇子里最合适成为储君的人选,这一点皇上很清楚,他本人似乎更清楚,也或许,正因为他本人看得太明太透太清楚,所以才……   “……兜兜转转却为个女人自己转回来,可惜了……”   “肖将军,您说什么?”   “没有……”   *分啊分啊*   御书房内,楚帝沉眸黑面,与楚烨静默对弈半晌,终于还是败下阵来的沉声先开口:“你准备什么时候与凤军开战?”   武王潜进楚国就算了,竟然还大摇大摆就在他眼皮底下活动!   在他眼皮底下活动就算了,竟然还四处散播谣言引来诸国密探,搅得整个楚国上下乌烟瘴气,就这么拍拍屁股大摇大摆的把武王妃给带回去了!   这些恶气,让楚帝怎么咽得下去?   “出宫便动身前往。”   楚烨回答得太干脆,反而让楚帝不禁怔了怔,看着面无表情的楚烨好一会儿,竟道:“好!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你能胜过武王拿下凤国,什么条件朕都答应你,包括……你想要的的那个女人!”   蓦地,楚烨勾了勾唇,淡淡嘲讽弥漫俊逸的脸庞,不等楚帝发怒,便微微欠下身去:“包括儿臣的自由吗?”   本就被他那嘲讽一笑刺激到的楚帝一听,顿时暴跳如雷,拍案喝道:“烨儿,你这什么话?你何时不是兄弟姐妹中最自由的一个?你……”   “是吗?”楚烨抬眸看着楚帝,嘴角笑纹渐深,嘲讽更浓:“真的是吗?”   楚帝窒了窒,强硬反问:“难道不是吗?”   “父皇说是便是吧。”   轻慢的顺应,有时却会比反驳来得更具攻击性,楚帝勃然大怒,再度拍案:“烨……”   楚烨欠身打断他的话:“父皇若是没有别的事吩咐,那儿臣就先告退去准备启程前往燕门关的事宜了。”   骂声顿时哽在楚帝咽喉,喷出来担心楚烨一个变脸直接不肯去前线,不喷出来又没脸面,僵在那里面色难看至极。   而,楚烨却直接将他的沉默当成默认了,嘴角一撇,讥讽浅笑着扭头就出去了。   “去,把大皇子二皇子都叫来……”   *分啊分啊*   凤国与楚国不可避免的这一战,楚帝派数位皇子亲征,大帅却竟然不是楚烨,而是大皇子楚擎!   消息一出,诸国惊愕,武王大人却只是淡淡感慨了一句:“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原来是真的……”   毕竟楚烨对萧如玥有情,乍一看,倒也可以说楚帝这么做是为了避免楚烨在战场上儿女情长,到时候楚国就一败涂地了,但,凡事有两面,换个角度看,却也可以看作为——   楚帝根本不相信他那向来号称最得宠的儿子楚烨!   萧如玥明白皇甫煜的意思,本就无法出声,就更不想去予以置评了,可,咱们的武王大人最擅长的,就是在武王妃面前没事找事……   金眸一瞥,人也跟着就蹭了近来,额顶额强行占尽她的视线,完全没有商量的语气:“他再可怜,也轮不到你去可怜他!”   萧如玥无语。   他这哪是乱喝飞醋,他分明是闲得欠抽找削,其实他知她如她知他,根本没什么好怀疑,却就是贱贱的老要找事,两片嘴皮一张就扯出三百准则八千注意,天天唱也不嫌烦,她不理他他照唱,她理他他就唱得更加嗨皮……   别开脸,萧如玥再次懒得理他,却才一下,就被他的大手又板正了回来,长眉轻挑,金瞳内笑意绵绵挑逗浓郁,话题也跟着就变了:“就这么不……跟我对视吗?”   萧如玥顿窘。   她还真是不……跟他那双淡淡一瞥就有种将人剥光看透的金瞳对视,总觉得里面赤果果的全是色情,一对上,不是他拖她进去,就是她自己掉进去!   薄唇翘高,皇甫煜倾近她耳边,低声轻轻慢慢,薄唇若有似无的含触她的耳垂:“早知道这双眼对你这么有用,我早该搬出来用了。”   萧如玥羞恼推他,却没推开,反而被他报复性的忽的咬住耳垂,疼痛伴着酥麻,霎时间通达她四肢百骸,更不待她缓过劲来,就唇舌辗转,犹似挑逗,似是抚慰,一点一点轻轻剥除她反抗的余力……   两军对阵,随时随刻都会开战,儿子还在人家手里做着人质,他却竟然还有心情做这种事!   萧如玥有些恼火,小手攀上他的肩就要再一次推开他,却转念一想,又作罢了。   两国交战,胜负谁也无法预测,谁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自己一定会赢,更何况,她其实很担心那个落在敌营的儿子,只是不说,因为说也没有用,而他,又何尝不是呢?   孩子是他一手带大的,他岂会不紧张,只不过是和她一样,知道担心没有用,只不过是,即便明知道端起若无其事的模样安抚她也不过是多余的起不了什么作用,也还是如此安抚她而已,而已……   见她并未继续抗拒,他不禁笑了,挥手扫灭满房烛光,抱起她放到床上去。   她知他如他知她,很多话根本不需要说出口便已懂,但即便如此,有些话他还是会不厌其烦的说了又说,因为总不能沉默以对全靠心映,而有些,就适当的让它停在心里吧,她知他如她知他,他在想的,她亦在想,不必说……   **是水,流过身体带走彼此的烦郁,哪怕只是暂时。   抬起她的腿,他捧着她的脸凝望着她的眼,轻轻慢慢,完全不留一丝余地的没入,不带一分一毫的粗暴,细细去体会她就在他在身边。   她无法发声,他也没有开口说话,整个房间里只听得到彼此的喘息声,但他却听得清楚,她比有声时更坦诚不去压抑的呼唤着他。   煜……   低下脸,他在朦胧的月光下捏起她光洁精巧的下颌,挑高姿势,深吻下去。   她在他身下剧烈喘息,手指握紧在他肩膀上,指尖用力抵在他紧致有力的皮肤上,在他背部留下一道道无比暧昧又清晰深刻的划痕……   *分啊分啊*   肆意放纵**,萧如玥昏昏睡沉,全然不知有指轻柔爱怜,着迷的慢慢绘过她的眉她的眼,挺俏的玉鼻淡红的唇儿,一遍一遍……   直至晨曦自窗棂映入,皇甫煜才眷恋不舍的收回手,转身下床穿戴整齐,又俯身回来轻落一吻:“做个好梦。”   又等了一等,确认她真睡着了,才转身轻轻出门。   “武王?!”   佟大将军及几位大帅一进门就见皇甫煜已经在里面研究与楚国一战的战局部署,纷纷惊得一愣。   金瞳轻抬,皇甫煜意思性的看了众人一眼,目光便又回到了桌上的地图上,嘴角噙起一抹淡淡的笑:“我不想输而已,有这么奇怪吗?”   “额……”   “咳……”   准确的说,本来不奇怪,但被您这么一说,顿时就略显微妙起来!   *分啊分啊*   “八弟,你够了没有?这是要去打仗,不是去郊游!你一个大男人学什么娘们儿坐马车?赶紧给我从马车下来换马。”   六皇子再一次踢上楚烨所在的马车车厢:“你的速度已经严重拖累了大家你知不知道?”   “是吗?”淡淡的懒懒的,车厢里楚烨应道:“可我又没拦着你们不让你们先走。”   “你……”   六皇子气得直接拔剑,准备劈烂了马车,看楚烨还怎么坐,却就听到了此战挂帅的大皇子叫他。   咬咬牙,六皇子收剑作罢,策马奔向大皇子。   大皇子莞尔:“六弟,走得好好的,你怎么老去招惹八弟呢?”   “大哥,我哪有招惹他!是你太纵容他了!”六皇子不服气道:“照他这速度,猴年马月才能到燕门关与凤军开战?我看他根本就不想去打这一仗!”   “不对不对。”   七皇子嬉笑接腔:“我看他倒是非常想跟凤国武王打这一仗,只可惜一向偏宠他的父皇这一次却竟然点了大哥为帅,他本来成竹在胸意气风发,却落个大权不在掌控,能不妒忌不郁闷吗?更自觉没脸见人了,当然躲进马车里去了。”   六皇子一听,立即哈哈大笑起来,直道“有道理”,可没一会儿就忽然想起来,萧如玥之所以能顺利逃出天牢逃出皇城,跟七皇子特别引荐的“小兄弟”有莫大的关系,顿时脸就沉了下去,哼了一声别开。   七皇子本来还对萧如玥逃脱一时有所愧疚,想着这一次跟来将功补过,可到底人要脸树要皮,自然希望错了就最好过去了谁也别再提起,偏偏六皇子那么明显带指责的一哼……   当即受了刺激,不悦的道:“六哥,你那是什么意思?”   “我……”   在两人吵起来之前,大皇子赶紧出来做和事佬:“好了好了,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总为点小事吵个不停?”   顿了一下,就摆起了大哥和这一战主帅的架子来:“我现在可把丑话说在前面了,你们要吵可以,回去吵,别给我临到敌阵前不听指挥大闹内讧,让凤军看笑话不说,还影响我军军心,到时候,就算你们都是我亲弟弟我也一样军法处置!”   七皇子想着此行的目的,忍了忍,应道:“我知道了,大哥。”   六皇子也觉得总不能为了这点事就被赶回去,不甘不愿但还是应道:“是。”   “还有,别去找八弟麻烦……”   大皇子回头看了看那辆慢悠悠尾随的马车,冷不丁就喃喃了句:“他弃马乘车总归是有他的原因的。”   话出口才惊觉失言一般,看向定定看着他眼底均有所悟的六皇子和七皇子,咳了一声,道:“没什么,没什么,我什么也没有。”   六皇子七皇子含含糊糊的应了,而心里却不禁都在想:难道……八弟在马车里藏了什么?   为此,两人还特地趁着楚烨偶尔离开马车解决内急时,偷偷摸摸去翻看了马车,只不过,他们除了翻肿一双手外,什么也没找到。   双手本来只是有点痒有点肿,以为忍着别抓洗一洗就没事了,却不想越洗越痒,越痒越肿,才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就肿得手不像手了,而且奇痒奇痛,甚至蔓延上手臂,恨不能直接切了去干脆。   大皇子看着不妙,只好去跟楚烨讨解药:“八弟,你就把解药给他们吧,都是自家兄弟不说,还大敌当前,你让他们肿着一双手怎么去杀敌?”   楚烨看着大皇子,淡淡勾唇,笑有点冷:“给他们找桶童子尿泡上三天,自然就好了。”   “八弟……”大皇子面色微妙。   “这就是解药,他们爱解不解。”楚烨懒懒道。   “……好吧,我明白了。”大皇子叹气,扭头正要走,就听到楚烨又叫住他。   “告诉他们,再有下次,可就不是泡三天童子尿这么简单了!”顿了一下,更多了一股彻骨的寒:“也包括你,大!哥!”   *分啊分啊*   哑穴被制手脚被绑,皇甫曜一动不能动的被楚烨从马车的暗格里拎出来。   好笑的看着小家伙那双瞪得圆滚滚,写满不服和谩骂的眼,道:“小家伙,如果没有现在你眼里我这个坏蛋,你娘早在四年前就已经死了。”   顿了一下,补充:“哦不对,你娘跟你爹有过一个什么上穷碧落下黄泉的誓言……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我,你爹你娘都早在四年前就已经死了,你应该感激我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瞪着我。”   楚烨切了块卤肉近皇甫曜嘴边,皇甫曜张嘴,却是忽的一下直接咬上了楚烨的手。   “我早该看出来了,你这张脸长得像极了你那个爹,可我竟然没看出来……”   楚烨用另一只还握着切肉的刀子的手去捏住皇甫曜的腮帮子,不论是指尖的力道还是贴在他小脸上的冰冷刀子,都迫使皇甫曜不得不松口。   皇甫曜一松口,那块肉旋即就被粗鲁的塞进他嘴里来,他险些被噎到,狠狠的瞪着楚烨,恨不能嘴里的肉是楚烨一样,用力的嚼啊嚼,嚼个稀巴烂。   待他把那块肉咽下去后,楚烨又切了一块肉,强行塞进他嘴里:“她是我倾尽所学花了四年多的时间,天南地北的四处找药,才好不容易救活的,你爹凭什么说来抢就来抢?”   皇甫曜瞪他:屁话,她是我娘!是我爹的王妃!   “你爹也不过就是比我运气好一点,先遇上了她。”楚烨兀自说着,切了一块肉送进自己嘴里,斜眼瞥着皇甫曜:“若是我先遇上了她,你就不姓皇甫了。”   我不姓皇甫还姓楚不成?自恋!   皇甫曜白眼一翻,懒得瞪他,也不再排拒他送到嘴边的肉。   有爹的前车之鉴,药二伯就老担心他和曦曦不小心就被人下药给害了,没少研制灵丹妙药给他们当糖吃,所以,他和曦曦到不敢说是百毒不侵的,却是没那么容易毒得死,更何况,这个时候他也没得选择,与其傻兮兮的饿死,还不如赌一赌运气,吃饱喝足才有力气跑嘛。   “落在我手里,你跑不掉。”楚烨说罢,忽的又笑了笑,意有所指般道:“除非你娘来救你,否则,谁来都救不了你。”   皇甫曜撇撇嘴,忽的伸长脖子就用力叼走楚烨手里那大块卤肉,紧接着就是一个侧滚,趴上叠在旁边御寒用的被子上,以被子为桌子,撅着小屁股,像狗狗啃骨头一样美滋滋的啃起那块肉。   楚烨也不管他,兀自微微挑开了些车帘子,让外面的冷风吹进来,又淡淡扫了一眼车外某个方向……   薄唇微勾,略显讥讽,他又放下了帘子。   “小祸害多半就是被他藏在马车里了……”   “屁话!就说吧,现在怎么办?到底劫不劫?”   “一群猪,没瞧见他故意露那一手毒爪子就是给我们看的吗?”   “诶哟,二师兄,你也怕他啊?”   “滚!要不是小祸害在他手里,前面又有几十万大军,爷爷我用得着这么憋屈吗?”   几十万大军堵在燕门关前,就算一个个像大白菜似得不反抗任你砍,也看到手软筋疲力尽都砍不完,这样的情况,就算他们能从楚烨手里抢到皇甫曜,也还是被困在笼里出不去……   天养沉吟一瞬,道:“看来我们也只能暂时先跟着了……”   冷寒拧眉:“可一旦被进楚军营里,想救就更不容易了。”   众人又一阵静默。   “把地形再研究一下,必须想个妥善的办法才能动作。”   “嗯。”   而,随后路过的城镇上,楚烨却忽然命人杂七杂八的买了很多东西塞进马车里,第二天天才蒙蒙亮,便有至少二十侍卫个各背着一个鼓囊囊的包裹骑快马离城,跑向四面八方……   “该死,每个都有可能是小祸害,我们就这么几个人,怎么追?”   “若是不追,人说不定就要被这么带走了,再找恐怕很难!”   “大师兄,怎么办?他们骑的都是快马,再不追就难追得上了!”   冷寒抿唇,一会儿后才道:“你们去追,我留下继续跟。”不能排除那些全是陷进的可能。   众人点头表示赞同,一番简单划分,旋即散开追去,必须抓紧时间尽快追上第一个确认,才能再转头去追另一个,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事楚烨却想到了……   六皇子和七皇子记恨楚烨对他们下毒,害他们受辱,更确信马车里有什么,一为报复二为好奇,就在楚烨的马车缰绳上动了手脚,这样一来,楚烨身手再好也保不住马车里的秘密了,而没有证据,楚烨也不能怎么样他们!   马车果然在陡峭山坡路上转弯时缰绳忽然绷断,车厢顺势被甩下旁边的山崖去,崖下是结了冰的河,楚烨第一时间就从马车里跳了出来,却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   绑了人质可未必会负责人质的安全,事出忽然楚烨直接把皇甫曜扔掉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跟在后的冷寒不敢赌楚烨的为人,只好冒险冲出来去追被甩下山崖的车厢,却……   利箭嘶叫破空的声音传入耳膜的瞬间,冷寒便知道上当了,下坠的半空不好动作,他倒也顺利连挡了数箭,只是没想到,车厢里竟然装有机关和火药!   砰!轰——   车厢摔上冰面的瞬间爆炸,冲击夹带车厢碎片以及原本放置在里面的短刀利剑四射,与楚烨一支支紧追不舍的利箭夹击着冷寒……   楚烨看着冷寒负伤掉进被炸开的冰河里的时候,大皇子等人也闻讯折头冲了回来:“怎么回事?怎么了?”   众人往崖下探头,纷纷吓得目瞪口呆,六皇子七皇子面色无疑最为微妙。   “有人一路跟着我们。”   楚烨淡淡的算是解释,一边向最近的马走去,一边又道:“有一个刚才受伤掉进河里去了,以防万一,还是派一队人下去找找。”   大皇子点头的同时下令,转眸一看,见楚烨上马要折回去的样子,不禁问:“八弟,你这是要去哪?”   “那是我的马!”六皇子面色难看的瞪着楚烨,本想发飙,可一想到崖下的情景,又不禁生怯了。   楚烨理也不理他,应大皇子道:“早上让侍卫引开了几个,我得去解决他们,否则到燕门关前都不得太平。”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他已经扭转马头策马而去:“你们先走,不用等我!”   “大哥,你看八弟,他也太不把你放在眼里了!”楚烨走了,七皇子也才敢发飙出来。   大皇子又看了看崖下,笑笑:“算了……”   看来老八手里还真是有了不得的东西……   *分啊分啊*   客人已经离开多时的的客房里,却不断传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掌柜的自然催伙计去看。   伙计不看还好,一看顿时吓了一跳,空无一人的客房里竟然满地狼藉,床上的被子还不见了……   伙计正准备把这事告诉掌柜,却砰一声,一只茶杯从头顶上方掉了下来,本能抬头去看,竟见本该在床上的被子竟然被绑在房梁上,还裹着什么东西,急忙呼喊人来。   搬来梯子上去看,竟然是个约莫四五岁的孩子……   掌柜蹙眉:“这孩子到底哪来的?”   众人默默,有一伙计忍不住道:“昨晚是八皇子在这间房里歇息的,您说会不会……”   又有伙计问:“可八皇子他们已经走很久了,这房里这么乱到底是怎么弄的?”   “要不问问那孩子。”   “我刚刚已经问过了,那孩子似乎是个哑巴,不会说话,而且他被面朝上的绑在梁上,就算有人从在房里翻找过什么,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掌柜的,那孩子怎么办?”   掌柜苦恼的沉吟好一会儿,道:“先留着吧,还特地给那孩子裹了棉被,不就是怕他被冻死了吗?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回头来找,到时候看看情况再说?”   “那官府那边……”   一语惊醒梦中人,掌柜的赶紧点头:“对对对,最好还是给官府个信,免得真有什么我们担待不起,快去快去。”   “掌,掌柜……”   “什么?不是让你去官府吗?怎么还杵着?”   “那孩子不见了……”   *分啊分啊*   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皇甫曜头一次红眼眶了。   这里是楚国,不是凤国,他当初来的时候是跟着人贩子的马车来的,回去的时候是坐的大花,换言之他对这里的地形根本不熟悉……   莫说后援,他现在是连个一起的伴都没有!再加上楚国和凤国正准备打仗,只怕不只是燕门关不允许通行而已,就算他认得路能靠双腿走回去,也凭他一个人的力量也过不去关卡,更要命的是,他现在一个筒子都没有!   “爹……娘……曦曦……”   凤国,燕门关。   做了恶梦的皇甫曦窝在萧如玥怀里总算又睡去,眼角泪痕清晰。   皇甫煜轻步进房,小声的问:“睡了吗?”   萧如玥点点头,才准备放皇甫曦上床,皇甫煜的手便伸过来了,压低着声道:“我来。”   说罢,小心翼翼的从萧如玥怀里抱走皇甫曦,已经很轻,可皇甫曦竟然还是吓得一颤,拧了拧眉头唤着“曜曜”,要转醒。   皇甫煜忙抱着她模仿摇篮的样子轻摇起来。   萧如玥默默看着,既心暖,又心疼,更担心着身陷楚国的另一个孩子皇甫曜。   虽说几位师兄的能力无需质疑,他们已经在楚国找着,神鹰镖局神风门乃至萧家的人都已经出动了,分别绕道从夏国或是北胡进楚国去增援……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何况皇甫曜再聪明也到底只不过是四五岁的孩子,有心无力的事情还是有很多的,又恰逢两国交恶的这个时候,变数多不胜数……   她,很不安!   只余光轻扫过,皇甫煜便将萧如玥眉宇间隐敛的愁郁瞧清了去,忽然轻道:“怎么样?”示意萧如玥看他的姿势:“有模有样的吧。”   萧如玥扬眸一笑,愁郁便掩埋进了眼底深处,点点头:【确实有模有样。】   本来还想继续顾左右而言他分散她的注意力,可转念一想,那也无异于自欺欺人而已,便作了罢,压着不惊动怀里的女儿的轻声道:“曜曜不会有事的。”   萧如玥又点了点头,站起身,看了看又睡着去了的皇甫曦,扬眸笑看向他的岔开话题:【完全看不出,你还真这么会带孩子。】   “那是。”皇甫煜神气的挺了挺胸。   萧如玥撇嘴:【尾巴立马就翘上天去了。】   皇甫煜只是笑,转身去把女儿放床上去,小心翼翼的盖上被子,仔仔细细的揶一圈,确认半丝冷风都不会钻进被褥里。   “要不要出去走走?”他提议。   萧如玥挑眉:【你不累?】   别以为她真的不知道,对手是楚烨,他不敢轻待,现在每天忙得跟陀螺似得。   “还不想睡。走吧,陪我走走,这里先让丫鬟看着。”皇甫煜说着,取来斗篷为她披上。   她都不安,又更何况是他,他肩上的东西可比她多得多……   萧如玥拉住他的手,扬眸笑问:【想听琴吗?】   皇甫煜怔了一怔,浅笑旋即淡淡绽开,柔软温暖,足以融化万里冰川:“万分期待。”   虽是自己提议的,可他这么回答,反而让萧如玥忽然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许久不弹,不知道生涩了没有。】   皇甫煜笑:“只要是你弹的,就算是魔音穿耳那也是种享受。”   这什么话……   忍不住,萧如玥踹了他一脚。   “啧啧,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去吹冷风弹琴……”   佟大将军一番话,立即换来佟大将军夫人一个白眼外加一句评判:“没情调!”   “他们现在有心情**才怪。”   佟大将军夫人佟乔氏横眉一瞪,佟大将军赶紧道:“好好好,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我去睡觉。”才转身,就被夫人大人给拽住了。   “难得有琴听,陪我听听呗。”   佟大将军扭头回她一句:“我没那情调。”就挣开了她的手。   佟乔氏撇撇嘴,兀自靠在窗边继续听。两国交恶随时开战的紧张时候,那美妙动人的琴声多少能缓解一点压力……   厚暖的斗篷披上身的下一刻,人也整个被人从身后抱住。   很忽然,佟乔氏却一点也不意外,更不意外听到那句听了几十年的抱怨:“你怎么还是这么瘦?我们家的伙食也没那么差吧?”   “没办法啊,谁让我嫁给了你,白天操心晚上操心梦里还在操心,能胖得起来吗?”佟乔氏笑嗔。   佟大将军沉默了好一会儿,叹:“让你先回娘家,你偏不听,留在这里又……”   佟乔氏倏地回头瞪他:“你敢说我留下来帮不上忙?”   佟大将军抿唇不语,只是看着她。   见他不说话,佟乔氏也软了眉眸,笑:“没关系,几十年了,我早已经习惯了,真离开,我反而会不习惯到吃不下睡不着。”   佟大将军一把将她抱起,直接给她一个粗犷又豪迈的深吻。   “孙子都满地跑了你还……”   “原来我已经老到孙子都满地跑了吗?”   “你以为呢?”   “我觉得我比十八岁的小伙子还能干!那眼神什么意思?不信?很好,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   “喂唔……”   冷风,白雪,琴声悠扬,夜越深天越黑,却也意味着,离黎明就更近更近了……   四天后,楚军主帅楚大皇子抵达楚营,第二天,楚六皇子和七皇子摆阵叫战。   “奇怪,怎么没看到楚烨?”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唐镜明蹙眉:“大师兄他们也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皇甫煜沉默一会儿,扭头点将迎战。   “死孩子……”唐镜明险些脱口而出,看了看四周为的大帅大将后,才凑近些压低声道:“就这么迎战,会不会太冒险?”   皇甫煜看了他一眼,神情竟有些冷峻,淡淡道:“再拖军心就不稳了。”   唐镜明顿时哑口无言。   确实,当初为了顺利逃回凤国,是他们先摆开了这么大的架势,却没想到会出那样的意外,他们跑出来了,皇甫曜却又被抓了去……   两军对阵,却迟迟不打,人家叫上门来了都不打,让将士们怎么想?   唐镜明再一次感悟,权势真是双刃剑,一面让你风光无限,却又一面,将你束手束脚!   “放心,我自有分寸。”   皇甫煜淡淡道了一句,便不再说话,静默的看着城下交战的情况。   而……   这一天,楚烨始终没有出现,更因为楚军暂退而暂时休战。   “死孩子你想夜探楚营?”   唐镜明惊呼一声,跟着就想也不想的道:“不行!你是凤国的武王,凤国千百万百姓还指着你庇佑,你不能去冒这个险,要去也是我去!”   皇甫煜很平淡的道:“你去,十有**有去无回。”   他并不是要打击唐镜明,而是事实。   撇开楚烨不算,那几个楚皇子也不是吃素的,再加上几十万大军……   唐镜明沉脸:“可也不能你……”   “几十万大军里找人,没谁比我更快。”皇甫煜淡淡道。   “那小师弟妹那边……”   “……我会快去快……”   皇甫煜话没说完忽然停住,扭头大步却极轻的来到门边,霍地一下打开门。   门外长廊那一头,萧如玥站在那里看雪,听到了开门声才扭头看过来,冲他浅浅一笑,才弯身去将放在长廊扶手上的茶端起,缓步走来。   她神色淡然平静,不似听到了的样子,但皇甫煜却知道,她肯定是已经全听了去的。   “玥玥……”   看着将茶送到面前的人儿,皇甫煜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如玥冲他浅浅一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示意他拿茶,而后又将托上另一杯送去给纠结着到底要留下还是离开的唐镜明。   这是让他留下的意思?唐镜明心情微妙的接过茶,道了谢,便直接看向皇甫煜。   而,皇甫煜却没空理他,目光始终跟在又走到跟前的萧如玥身上,才想着随便什么都好,先打破沉默,就见她问:【怎么不喝?我刚泡的,提神醒目的。】   皇甫煜本来不渴,可一张嘴,却就觉得口干得说不出话,不禁仰颈一口喝干了那杯茶。   “我会平安回来。”他保证。   萧如玥点点头,抬手为他拉了拉劲装,扬眸笑道:【我在城楼上等你。】   张嘴,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必要说,她知他如他知她,有些话根本不用说出口,他想的,她都懂……   倾身,轻吻,只需如此。   不过……   被留下有被视做一团空气的唐大师表示很郁闷。既然没他的事,干嘛还留他下来啊啊啊啊?   *分啊分啊*   夜半时分,楚军大营忽然大乱。   战马的缰绳不知被什么人切断,战马也似受到了某种惊吓,又似在某种力量的驱使下在找什么东西,满营地横冲直撞,踩伤了不少楚兵,冲坏了不少帐篷,才在黎明时分好不容易消停下来。   全然不觉武王皇甫煜,曾游了一圈,又离开……   看着等了他将近一夜的萧如玥,皇甫煜说不了谎:“到处都没有,楚国几个皇子都出现了,却就是没有楚烨!”   同样等了一夜的唐镜明一听,火就冒起来了:“怎么会!难不成他真因为主帅不是他,就发小孩子脾气不来了不成?那曜曜呢?他到底把曜曜藏哪了?”   皇甫煜定定的看着萧如玥,苍白无力的安抚:“没关系,我今晚再去一……”   萧如玥却摇头:【恐怕楚烨真的不在楚营里,而且……】   顿了一下,难言启齿,却还是要说:【恐怕楚烨路上就发现师兄们尾随了,而后分散他们,逐个击破。】   这一点皇甫煜也想到了,只是不想说出口,说不出口。   可,他什么都不说,却是不对劲的,至少唐镜明看着就觉得心情怪异。   大家都心知肚明,现在先先后后陷在楚国里的人,都是皇甫煜最亲近的人,而他们最开始之所以会去楚国,是为了萧如玥,而后,是为了皇甫曜……   他心里当然是不好受的,可他什么也不说,让萧如玥怎么想?   不由的,唐镜明撞了一下皇甫煜,眼神示意他说什么都好,好歹开个口,却就见萧如玥扭头看向他,笑:【我没关系。】   唐镜明反而有点尴尬了,讪讪退了场。   “这不关你的事。”皇甫煜搂住萧如玥,轻道:“真的不关你的事。”   萧如玥静默点头,头一次觉得无法发声,不好。   “玥玥……”轻轻的,皇甫煜突兀问:“你相信我吗?”   萧如玥再一次只能点头。   皇甫煜却笑了,半个身体的重量压向她:“陪我睡一会儿吧。”   萧如玥点头,负着他半身重量往房间去,顿时把他逗笑了,却又没一会儿,笑又停了去。   她知道他有话要说,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所以,她默默的等,果然没多久,便听到他道:   “等天大亮,我们打过去!”   不是商量,没有犹豫,那是他的决定,冒着有可能同时失去几位如兄长一般的师兄,以及,亲生儿子的险做的决定!   萧如玥点头。   而于他而言,她仅仅只要点头就够了!   *分啊分啊*   楚烨面色发青。   他怎么也想不到,那样的情况之下,皇甫曜竟然还能逃跑!   “哈哈哈……”药痴已经身负重伤,听到这消息还是忍不住仰头大笑三声:“好小子,不愧是那两死孩子的孩子!”   和药痴一样被设计擒住了的六师兄也好不到哪里去,却一样笑得开心:“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教出来的。”   楚烨淡淡一瞥,却忽的笑了:“我倒要看看,一个不满五岁的孩子,要怎么在两国交恶的这个时候飞回凤国去!”   药痴和六师兄一听,脸都黑了。   “呸,卑鄙!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尽使些见不得人的龌蹉手段,有本事你找孩子他爹单打独斗去,抓个小孩子当人质算什么本事!”   “就是就是,真无耻!”   “我说你们这些人啊,怎么就这么贱?这么多主子不跟,偏偏追这死不要脸的?啧啧,这不要脸的觊觎人家的王妃不说,还偷偷藏了,被发现了也不还,还掳了人家孩子……”   “唉,老六,你省省吧,人家不要脸的事干都干了,还怕你说吗?”   两人唧唧呱呱说个不停,愣是把一大群人说得面色发青,要不是楚烨不出声他们不敢动,他们早冲上去把两个人给揍得出不了声。   等两人又渴又累骂不出声后,楚烨才蹲下身去,笑问:“骂完了?继续啊。”   “呸!”   “噗!”   药痴和六师兄用仅剩的力气,用力冲楚烨吐唾沫,只可惜,他们已经骂了半天,口干舌燥,已经没有唾沫可喷。   “我可是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是你们自己不想再骂了。”楚烨笑着道,忽的一把捏住药痴的嘴,往里塞了什么。   “你给他吃唔……”六师兄一声没完,也被楚烨塞了什么东西进嘴里,霎时间本就干渴至极的咽喉如同点上了一把火,灼痛如要穿喉。   “放心,我这么卑鄙无耻,不利用完你们的价值是不会让你们去死的,所以……”   楚烨浅笑,却森冷彻骨:“给你们吃的毒药,只会毁了你们的喉咙让你们出不了声,免得,有只鸟飞过都变成信差,帮你们把那个孩子已经不见的消息,带给某些人!”   药痴:“!”   六师兄:“!”   “有那么惊讶吗?”楚烨笑:“我可是亲眼见识过了,要不是还有些本事,差点就被那位小郡主给杀了。”   *分啊分啊*   “小舅舅……”   皇甫曦坐在萧勤安床边拉住他的手,盯着两小黑眼圈,俨然没了那几天的精神劲,整个人蔫蔫的:“小舅舅,你赶紧醒过来啊,你为什么不醒?你到底怎么了?曜曜不见了啊,你怎么还一直睡……”   常喜不过就是去端鸡汤来的功夫,再折回来就听到了皇甫曦的哭声,顿时吓了一大跳,匆匆奔进房来:“郡主,怎么了?”   皇甫曦却没听到似得,呜呜咽咽一个劲的摇萧勤安:“小舅舅,你醒醒啊,别生曦曦的气了,曦曦以后都不欺负你了,你赶紧醒过来告诉曦曦,曜曜在哪,小舅舅,曦曦求你了……”   皇甫曦越哭越失控,无论常喜怎么劝都劝不住,常喜只好暂时点晕她。   萧如玥闻讯匆匆赶来。   她知道皇甫曦这几天情绪都不太稳定,但她实在没有办法时时刻刻陪着她,皇甫煜已经领着将士们攻进楚国去,下着险棋逼楚烨现身出牌,本来她也该跟去,也想跟去,可是打仗不是过家家,变数太多,且不说皇甫曦,就是始终昏迷不醒的萧勤安就是个大问题……   御医来接萧勤安回京都静养之前,她都不能离开燕门关去跟上皇甫煜,而留在后方,也有忙不完的事,必须准确而及时的给前方提供粮草和增援,她不能出声,不论是唇语还是白字黑字的交代都大大拖延了做事的效率,她也忙得分身乏术,难免忽略了皇甫曦。   “武王妃,对不起……”   常喜觉得自己很没用,四年多前如此,四年后的今天也是如此,到头来都是在关键时刻帮不上萧如玥。   萧如玥抬眸看她,笑:【不要动不动就说对不起,你已经帮大忙了。】   这话让常喜无地自容,叹:“常乐也真是,不知是疯哪玩去了,竟然现在还不回来。”   萧如玥失笑:【这时候她怎么会是在哪玩,恐怕是跟七师兄一起被什么事给耽搁了,只盼着没遇上什么麻烦才好。】   常喜自然知道,只是觉得太安静不舒服,想着随便找个话题,却竟然溜了这个出口,已经后悔了,再加上萧如玥这么直白的点出来,顿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声才好。   萧如玥看了看她,歉意道:【抱歉,我说得太直白了。】   常喜急忙摇头摆手:“不不不,武王妃,您没错,是奴婢的错,奴婢压根就不该往这上面提。”搞得现在大家心情都更沉重了。   萧如玥空了一只手拉常喜坐下,常喜却不敢坐,并道:“武王妃,您大伤初愈就这么忙里忙外的,身体怎么受得了,您还是抓紧时间好好休息一会儿吧,奴婢给您看着,有什么事奴婢就来喊您。”   萧如玥摇摇头,倒是直接:【这个时候,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常喜讪讪,在萧如玥再度示意下坐了下来,却不想萧如玥劈头盖脸就直接问她:【为什么还不嫁?】   常喜笑笑,倒是自然:“奴婢这不是惦记着武王妃您当初承诺的宅子吗?您不回来,也没人给奴婢兑现这份嫁妆啊。”   萧如玥自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却也笑道:【不过这样也挺好,二十二三岁,什么身子骨都长好了,不管是破身还是生孩子都不怕了。】   常喜瞬间窘红了脸:“武王妃……”你这话题也未免太直白了点,让人怎么接啊?   萧如玥却笑:【原来还没经那事儿啊,可怜的唐大师。】   “武王妃!”常喜脸更红了。   这时,有脚步声近,不一会儿丫鬟敲门:“武王妃,御医来了。”   常喜替萧如玥回答:“知道了,武王妃随后就来。”   萧如玥起身,又看了看皇甫曦和萧勤安后,交代常喜看着,便出了房去。   四年多时间,只不过她在沉睡中度过而已,很多事情都在改变,至少凤国御医院就换了不少生面孔,皇帝派来了六个御医,萧如玥一个也不认识,倒是,有一个姓蒋。   与其他御医对萧如玥的好奇多过恭敬不同,蒋御医虽然也没见过萧如玥,却是完完全全的恭敬,并大礼叩首:“知道要来这一趟,家中长辈特别叮嘱,见到武王妃一定要代他们向您问好。”   萧如玥一听,顿觉好笑。   什么代替长辈向她问好,他说的长辈是哪一位?她认识的那一位蒋家的族长?还是那位蒋老御医?如果是他们,她可真心不觉得他们会叫他干在她面前卖弄小聪明的蠢事!   当众这么说,说好听了,是在向她表示,蒋家受过武王妃的恩惠蒋家都记得,提醒她有什么可以直接吩咐!而换一个角度去看,又用不好听的说法,其实就是来套近乎的,变相的告诉别人,我们蒋家跟武王妃关系匪浅!   萧如玥不露声色,淡淡摆手让人将几位御医扶起,直接白纸黑字的说了萧勤安的事,表示要麻烦一位御医随行送萧勤安回京都。   顿时,六位御医除了蒋御医始终垂首继续表现他完美的恭敬外,另五位纷纷面面相视眼神开会。   边疆前线,打仗的地方,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若不是圣命,谁愿意主动往这里跑?自然,六位御医至少大半是想争取到这个名额的,包括蒋御医。   于是,蒋御医刚才那番代替长辈给萧如玥问好,就无形中加了分,不论是其他几位御医的角度,还是萧如玥的角度,有点眼色的,就该把这个名额给他——   谁让他是蒋家出来的不是?谁让蒋家跟武王妃关系匪浅不是?跟他抢,不就是跟蒋家过不去,跟武王妃过不去?跟武王过不去?武王妃若是不把这个名额给他,回头又怎么好意思跟蒋家的长辈见面?   然,萧如玥却不等他们“商量”妥当,就直接定了人,当然不是蒋御医。   蒋御医当然失望,更不敢置信,却没能从萧如玥的神色间读到什么,悻悻然跟着其他被留下的四个御医一起去休息。   “您还真敢啊……”   佟乔氏直接忍俊不禁,虽然她当时没在场,可也是个玲珑人,听着丫鬟的话也猜出了个大概:“就不怕他在您这儿丢了脸面,回去越想越不舒坦,关键时刻给您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么?”   萧如玥笑:他虽然不是个很聪明的,却也不是个太笨的,不至于蠢到这个时候添乱,白送了自己性命。   佟乔氏笑着点点头,看了看萧如玥,不禁由衷的叹了一声:“小安子送回去后,您也多少轻松一些了。”虽然只是很少的一点点。   萧如玥只是浅笑,也没有机会再多说几句,就又有人来找了。   “您就放心忙吧,小郡主那边我替您去看看。”佟乔氏说罢,就先退下了。   *分啊分啊*   与燕门关的繁忙紧张不同,远在武王陵外十里附近的小庄园,宁静而安详。   穆云飞走近站在廊上看雪的萧如雪,轻问:“在想什么?”   萧如雪转眸对他勾唇而笑:“雪化了之后种什么……”   她的脸确实在笑,而笑却半点不入眼底,穆云飞看着揪心,欲言又止:“如雪……”   “嗯?”   吸了一口气,穆云飞抬手扣住她的肩膀,直视着她的眼:“如雪,你现在笑得跟哭没两样。”   嘴角的笑纹顿时僵住,萧如雪木在了那里。   “其实你大可以直接哭出来的,不会有人笑你,更不会有人说你那就是不够勇敢不够坚强。”穆云飞诚恳道。   萧如雪的嘴角抽了抽,努力,却抽不出一丝笑纹,也……   “我哭不出来。”她叹气道:“我发现,我其实根本没有理由哭。”   这下,换穆云飞怔在了那里。   “我在这个小庄园里反思了五年,我以为我长进了,至少长进了一点,可是……”萧如雪苦笑:“事实证明我没有,我根本没有长进,我依旧幼稚得可笑。”   穆云飞张嘴,却不及说什么,她就又道:“别因为喜欢我就一味的宠我护我纵容我,你这样会害了我。”   穆云飞弱弱的:“我……”   萧如雪静默的看着他,忽然就勾出笑来:“穆云飞,你真是个傻瓜。”   “额……”   很突兀的,萧如雪道:“我没有以身相许,你是不是很失望?”   “额咳咳咳……”穆云飞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不敢置信的看着萧如雪,脸越来越红,而后,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萧如雪承认:“我本来确实是睡着的,但是你跟我爹说话的时候我就醒了。”   穆云飞瞬间无比尴尬,却也忽然间想到,搞不好萧大当家当时就是知道萧如雪是醒着的,才故意那么问,目的是……   为了让萧如雪不以身相许吗?   咚,穆云飞忽然一脑袋撞向一旁的柱子,想看看是不是能撞聪明一点悟到萧大当家的真意,却发现除了脑壳痛意外,他一点没变聪明,还更糊涂了,还把萧如雪吓了一跳。   “你在做什么?”萧如雪瞪大眼睛看他。   脑袋贴在冰冷的柱子上,身体也如是有了依靠一般,胆子就跟着壮了起来,穆云飞脱口就问:“所以,你才没有以身相许?”   萧如雪噎了一下,尴尬别开眼脸,不吭声,但耳朵浮上了淡淡的红。   穆云飞看得清楚,等了这么多年才等到这么点反应,他怎么肯放过?当即抛弃柱子,转到她面前:“你说话呀。”   萧如雪再度别开眼脸,还是不吭声,但是脸上的红晕更深了。   穆云飞又跟着转过去:“如雪,行行好,我脑子笨,你不说出来我猜不到的。”   萧如雪这一次不止别开眼脸,连身都转向,走开去。   “如雪,如雪别这样啊……”   *分啊分啊*   皇甫煜步步紧逼,楚军节节败退。   楚烨总算出现,带出来的却不是皇甫曜,而是受了重伤的药痴和六师兄,以及……一辆辆刚造好改良过的抛石车和大批量火药。   撇开两个人质不说,就光是抛石车和火药,就让之前连连受了凤军炸药侍候而不得不退的楚军精神大振,将士们看着楚烨就像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一样,不约而同向他靠拢,以他马首是瞻,楚大皇子这个大帅,瞬间有名无实。   “楚军的抛石车比我们现在用的射程远,配上火药威力凶猛,又占着地理优势,武王吃了大亏,不得不下令暂时回撤。”   新送来的军情,惊得萧如玥面色一变,自太师椅里站了起来。   她算到了,药痴都能从炼丹中悟出火药来,楚烨也肯定能,但她以为,平子留在楚国的火铳已经毁掉了,就算留有备份的草图,在这里想要大规模制造出来用在战场上也不容易,楚烨就算看到凤国使用抛石车配火药,威力上也有差异,算来算去还是自己这一边比较有优势……   可她万万没想到,楚烨竟然早就知道抛石车陪火药的用法,并事先改良了抛石车并这么快就搬上战场,而她,是回来了之后才重新研究了一下现有的抛石车加以改良,倒是已经在造了,却还没有送来,而战场上,慢一步就有可能满盘皆输!   “武王妃……”   怯怯的唤声,叫醒了萧如玥的游走的神,她立马问:【武王现在退到哪里了?】   她问得太快,那人没法读出她的唇语:“武王妃,您,您能不能问慢一点?”   萧如玥暗咒一声该死,却还是放慢了唇速又问一遍:【武王现在退到哪里了?】   那人这回看懂了,忙走上前一直地图:“这里。”   萧如玥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即便一眼已经能将那个位置周围的地形看得清清楚楚,她还是瞪大眼仔细看了两遍,而后对那人慢慢道:【不能在那里多呆,去,让武王赶紧撤回燕门关来!】   说罢,又觉得这样不够,旋即迅速磨墨,提笔挥毫写成白字黑字,让那人送去给皇甫煜。   而后,她又挥毫写了另一封信,催送新型抛石车,现在造出几辆送几辆。   “娘,您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吧。”   软腻的童声引忙碌中的萧如玥抬眸,就见皇甫曦和常喜进来,常喜手里拎着食盒。   萧如玥立即放下手里的事,笑着迎上去抱住皇甫曦,大大的啵了一下,赞道:【有女儿就是好啊,懂得体贴娘亲。】   不想,皇甫曦却竟然道:“曜曜在的话,也会这么体贴娘亲的。”   常喜听着,都觉得顿时有根刺扎进心里似得酸疼,就更可想而知当娘的萧如玥的心情了,可常喜看去,却见萧如玥神色平静,浅笑依旧,甚至毫不避讳的直接跟皇甫曦道歉:【抱歉,是娘说错话了。】   皇甫曦则慢慢摇头:“娘没有说错,曦曦也没有说错。”   萧如玥浅笑揉揉她的头,往桌边坐去:【娘一个人吃没有胃口,曦曦陪娘一起吃好不好?】   皇甫曦点点头,并道:“曦曦是姐姐,是大孩子,可以自己坐着自己吃。”   萧如玥也没反对,趁着常喜将饭菜摆出来的时候,拉了另一把椅子给皇甫曦坐下。   在这个技术有限收成得看天的年代,储备再厚也经不起打仗,军需到底有限,谁都不愿空着肚子还卖命,自然粮草军需一切都要控制得恰到好处,几十万大军的军需更要精打细算再细算,否则,直接闹出断粮的窘境,或者,将士们对伙食不满而大发情绪影响战况。   简单的说,就是不能不省,也不能太省。   要想服众,自己就不能先搞特殊,萧如玥每天的饮食标准是跟普通将士一样的,几个馒头两块咸菜一块肉干,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一顿炖肉,今天正好就是。   才坐定,皇甫曦就抓起筷子往萧如玥碗里一个劲夹肉:“娘要多吃肉,爹说多吃肉才能长力气,有力气才能做事。”   本来就没有几块肉,一下就几乎全进萧如玥的碗里了,看得一旁的常喜都不禁心酸酸的,而萧如玥却神色平静,更筷子一伸便压住了皇甫曦还准备往她碗里夹肉的筷子:【曦曦,娘很高兴,但娘还是要告诉你,凡事要有度,过度的谦让不但有时会让别人困扰,更会让自己吃亏。】   皇甫曦呆了一呆,道:“可是您是曦曦的娘,曦曦……”   萧如玥摇头:【不,娘要告诉你的是,谦让是必须的,但要恰到好处,要让人觉得你在谦让而为你让步,从而巧妙的获取更大份的利益。】   皇甫曦眨眨眼,有听没有懂,常喜也懵懵的,瞪大眼睛等萧如玥下文。   萧如玥一本正色:【就比如说这盘红烧肉,切得到底有大有小对不对?吃之前,你就一定要把大的夹给别人,并让他知道,这一块是最大的,你看见了,但你没吃,你特地让给他吃。】   常喜和皇甫曦瞪大眼睛等啊等,却等不到下文,而是等到了萧如玥直接开吃。   皇甫曦又反应不过来的呆了一呆,问:“娘,您说完啦?”为什么她没听完的感觉?   萧如玥点点头:【嗯,我说完了。】   说着,就夹了一块肉塞进皇甫曦的嘴里,并交代:【你还小,正在长身体,要多吃肉。】   而后,夹了一块送进自己嘴里。   皇甫曦小眉头轻拧,奇怪的看着萧如玥,而常喜却忍不住直接问:“不对呀,武王妃,应该还有下文的吧,把大块的肉夹给别人,然后呢?”   萧如玥瞟了她一眼,笑:【然后?然后自己也吃啊,难不成看着别人吃就能饱?】   “额,不是,可是……”   常喜觉得脑筋打结了,哭丧着脸:“武王妃,奴婢脑子不好,您能不能说得简单易懂一点?”她现在完全没有懂啊。   萧如玥却没有回她,而是塞了口馒头给才把刚刚咽下肉的皇甫曦:【饮食要均衡,不要光吃肉比的都不吃,这样是填不饱肚子的。】   说罢,又夹了一块肉进自己嘴里,还咬了口馒头。   皇甫曦也不知道忽然间发现了什么,猛的就瞪大了看着萧如玥的双眼,而常喜还在那里纠结着,又问:“可是武王妃,要说红烧肉都一样大呢?很小的偏差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吧。”   萧如玥再度扬眸看了她一眼,笑:【这个简单……】   “我知道了!”   皇甫曦忽然大声道,兴致勃勃的替萧如玥回答常喜的问题:“肉的大小不是关键,关键是坚持主动先让给别人那一块是大的,对不对?娘?”   常喜顿时怔住,而萧如玥却笑了:【对!不但要坚持,还要让别人相信。】   猛然,常喜也明白了什么,跟着就看到皇甫曦蓦地展露近日来最灿烂的笑容,又道:“就像刚才,娘是先喂的曦曦才开始吃的,一边吃一边给曦曦讲道理,又交代曦曦要多吃肉,怎么看都把曦曦照顾得无微不至,可娘却实际上比曦曦多吃肉了哦。”   “啊?”常喜惊愕:“有吗?”   皇甫曦表示很不满:“曦曦可是看得很清楚的。”   常喜笑了:“如果真是,那还不是被发现了吗?”   皇甫曦却不认同,扭头反驳常喜:“不对不对,如果娘不是一边说着这事,又刻意做给曦曦看,曦曦也不会发现啊,谁吃饭一直盯着别人到底夹了几块肉啊,如果坐在这里的不是曦曦而是别人,肉恐怕已经被娘吃得所剩无几了,而后意思性剩两三块给别人,别人心里还会觉得娘体贴呢。”   顿了一下,看向萧如玥,大眼闪闪满是光辉:“娘的意思,其实就是麻痹对手,从而让他欢天喜地的以为自己占了便宜,却根本不知道自己才是吃亏的,对不对?”   萧如玥笑:【曦曦很聪明,一点就通。】   皇甫曦立马挺起小胸脯,神气活现道:“那当然,曦曦可是娘的女儿,爹一直都说,曦曦长得这么像娘,以后也一定会像娘一样聪明。”   萧如玥笑:【好了,先吃饭。记住,尤其吃饭的时候,让别人分心就好,你自己千万不能跟着分心,不然万一有个什么突发状况,饿肚子的可就是你了。】   “是。”皇甫曦一扫近日积压的阴霾,高高兴兴的吃起东西来。   常喜暗暗汗了一把。   才知道原来吃饭也隐藏着这么大的学问,不过……—_—|||,武王妃,您跟武王还真是绝配啊,竟教还这么小的小王爷小郡主这些……   简单的一餐,也没花多少时间,可萧如玥才放下筷子那头就又有人来找了,说是军粮军需送到。   萧如玥勾唇而笑,看向常喜:【待会儿跟我一起去吧,免得某些人眼神儿不太好。】   常喜隐约知道些原因,应诺。   *分啊分啊*   一看起来二十左右的年轻男子自马上下来,戎装战甲威风凛凛,陪着俊美的脸上的傲气,更显高人一等,杏眸淡扫,鄙夷立显,出声更是轻慢:“现在这里就是那个女人在管事?”   随后下马的中年男子赶紧上前低声提醒道:“林大人,这里可是燕门关,您说的那位可是武王妃……”   “武王妃怎么了?”林奇峰撇嘴:“还不就是个女人,我就想不明白了,武王疯就算了,怎么连那位都跟着一起疯?竟然为了个女人跟楚国开战!”   “嘘嘘嘘……”   中年男子几度想捂住林奇峰的嘴,却又始终不敢,急得满头大汗:“不不不,林大人,武王妃可不是一般女子,您没见过她总该听说过她的事,何况四年多前跟东尧……”   “切,这世上虚有其表空有虚名的人多了去了,卢大人,你要知道,谣言止于智者,有些传奇穿得真而已,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林奇峰薄唇一扬,凑近去低了低声音:“倘若没有武王给她撑腰,她一个商家出身的女儿,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来?说到底,她就是嫁得好!”   卢大人一个劲的抹汗啊抹汗:“林,林大人说得是,说的是,可,可这,这些话您可千,千万不能……”   “我知道我知道,放心吧,我没那么笨。”   林奇峰不耐烦的打断卢大人的话,举目四望了下,不见有人把粮草军需卸下来,眉头一拧就挥动起手里的长鞭来:“都杵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粮草卸下来,耽误了时间你们担待得起吗?”   随行的人正准备动作,就有人出来拦:“等等,诸位稍等,这位大人很抱歉,武王妃有令,所有运送来的粮草军需都必须仔细清点对账后,才能卸货入库。”   卢大人面色顿时微微一变,林奇峰则直接一把揪住那人的前襟,沉声道:“这么多粮草军需要点到什么时候?之前不是一边入库一边对账吗?多节约时间,现在这样要点到什么时候,你们以为运送粮草军需是多简单的事吗?我们马不停地的赶过来,现在又累又饿,你们不请我们坐下大吃一顿好好休息就算了,还整出这么多事来,故意跟我们过不去是不是?”   卢大人眼珠子一转,和事佬的面色随即堆了一脸,讨好的对林奇峰道:“林大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现在燕门关上下都武王妃一个人说了算,稍微改一点规矩而已,就是麻烦一点,也没什……”   林奇峰一听,顿时就被点着的干草似得:“什么没什么!又何止是麻烦一点?”啪一声猛挥手中长鞭,高声道:“你们都给我听着,按照之前的规矩,马上卸货入库,卸完之后留几个人对账,其他的都去好好休息。”   “等等……”卢大人慌忙阻拦,并拉住林奇峰压声道:“林大人,规矩是这样,又是武王妃定的,你就忍忍吧,免得……(又压声至两人听得到的音量)万一账目有差错了,我们可担待不起。”   哪知,林奇峰一听更激动:“错什么错?要错也是他们错!我们可是仔细清点过才上路的,一路上又平平顺顺半点差错都没有,怎么可能会错!”说罢,又一挥长鞭:“都给我搬,有责任我担着!”   “恐怕林大人你担不起吧……”   清脆的女声幽幽传来,众人一怔,望去,就见一绣牡丹花纹袄裙的美丽女子举步轻移,领着一年纪相仿的娇俏武婢及一大群抬着还卖热气的蒸笼的将士,施施然而来,说不出的优雅高贵。   林奇峰两眼顿时一亮,手肘撞了一下林大人,竟低声问:“她是……”   一朝君子一朝臣,凤子墨继位至今,朝堂上的大臣已经洗牌似得换得差不多,卢大人也没见过萧如玥,但凭着猜测也知道她是谁,正要回答,就听到原本杵在四周围的燕门关将士纷纷单膝跪下去,高喊:“参见武王妃。”   “她是武……”   林奇峰脱口怪叫,好在卢大人卯足了劲猛的拖他跪了下去,打断了他的话:“林大人,谨言慎行,谨言慎行啊。”   天寒地冻猛的这么一跪,膝盖顿时又痛又麻,林奇峰整个面目扭曲,却,忍不住又偷偷斜眸瞥着缓缓近来的萧如玥,嘀咕道:“不是姐妹吗?怎么……”   卢大人赶紧手肘撞了撞林奇峰,提醒他不要再说话,就听到常喜道:“诸位请见谅,武王妃先前受过很重的伤,现在还无法出声说话,所以就由奴婢来替她传达意思。”   运送粮草的众人了悟,就又听到常喜道:“武王妃请大家起来。”   众人谢恩,纷纷站起,常喜就端着热茶到林奇峰和卢大人面前了:“武王妃说,两位大人护送粮草赶路辛苦了,请两位大人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卢大人正想叩谢,就又听到常喜道:“武王妃请大人不必多礼,喝了茶简单的吃点东西,就开始对账卸货,早忙完也好早些休息。”   卢大人急忙应诺,小心接过茶,冷汗渐湿脊背。武王妃会留在这里监督对账?   常喜笑眯眯的问林奇峰:“只是稍微多耽误一点时间,林大人,没关系吧?”   林奇峰正偷看着漫步于粮草车间的萧如玥,闻声惊回神,赶紧道:“没,没关系。”   卢大人一听,端茶的手顿时颤了下,面色也跟着微微变了一变。可,林奇峰都说没关系了,他又还能说什么?   再加上,运送的大家也都累了饿了,萧如玥把热腾腾的食物和水送到面前,无疑是最好的,当即围上去领了适量的份,或站或蹲,三五成群的就在那里吃了起来。   林奇峰瞪着送到手里的两馒头和一块咸菜一小块肉干,整个脸都绿了。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朴素简单的饭菜。   而这时,常喜又道:“林大人,卢大人,武王妃说天色不太好,恐怕待会儿会下雪,一下雪就更不好做事了,最好能赶在下雪前清点好粮草对好账,这样一来下雪时粮都已进仓,大家都不必冒雪做事,能早些进屋烤火歇息。”   顿了一顿,微笑,非常礼貌的:“所以,武王妃说,如果两位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边吃边对账?当然,您们只是负责在一旁跟看着即可,需要动手的事小人们来做就好。”   林奇峰啃两馒头配咸菜白水,已经很郁闷了,还吃都不让好好吃,当即就想张嘴拒绝,却一抬眸就跟萧如玥转过来的眸对上……   半分不多半分不少的礼貌浅笑,立马换来林奇峰一句:“好!可以!”   卢大人一听,入口的茶猛的就喷了出来,边咳边不敢置信的看着林奇峰。   林奇峰从小养尊处优,半点苦没吃过,运送粮草的差事明显辛苦,他却来了,还不都是为了他那作为皇后人选呼声最高的妹妹,被他父亲林丞相逼着来的,林丞相这是要向皇上表明他们家的人既忠诚又能吃苦,若是碰巧立上一功就更好了,可惜……   老子精打细算,儿子却不够争气,根本就吃不了苦,也不想吃苦,就拿送粮草军需这事来说,从头到尾也就做做样子而已,本是和卢大人一起管的,却就是看看卢大人整理的账册而已,顶多被问起来时应答得了,一路赶路归赶路却从不亏待自己,尤其吃的方面,当然那是他自掏腰包,别人也说不得他什么。   可,这么一个只会享受多做一件事都闪着他高贵的骨头的人,竟然今天露天啃馒头配咸菜不说,还边吃边干活?他着魔啦?   当卢大人从林奇峰看萧如玥的目光里看到痴迷的瞬间,他便明白了,林奇峰是真的着魔了,着了武王妃的魔!   清点对账,其实是件简单的事情,有专人做,萧如玥和林奇峰卢大人在场也就是个监督角色,才开始点,就见萧如玥的嘴动了动,继而常喜便笑着着代为传声:“武王妃问,这么多粮草都是两位大人亲自征买上来的吗?一定废了不少时间吧?”   简单的问题,卢大人却暗自纠结起怎么回答才不会出错,而林奇峰则想也不想就道:“那是自然。”说罢,又热情的给萧如玥说明:“皇上有旨,为了让前线奋勇杀敌的将士们都能吃饱吃好,每一袋粮都必须严格检查,决不允许霉烂米面参杂。”   常喜又替萧如玥出声问:“倘若有霉烂米面参杂呢?”   卢大人一颤,冷汗转瞬湿了一背,好在他走在林奇峰后面,有林奇峰挡着,也不算太惹眼。   林奇峰则笑应萧如玥:“武王妃放心,所有粮草都是下官和卢大人亲自监督检查在封入袋中的,绝对不会有霉烂米面参杂。你说对吧,卢大诶,卢大人,你到我身后去做什么?”   “咳咳咳,我,我怕太挤……”   卢大人差点被吓得一口馒头噎死,好在也是官场上打滚了好些年头的,世面见过,风浪自然也经过,再一想这么多粮草,武王妃不可能每一袋都开袋检查,就不禁又镇定了下来,笑道:“回武王妃,林大人说得不错,不会有霉烂米面参杂的,所有粮草药材都是经过专门的人检查,下官和林大人亲自到场监督才封入袋中的。”   得到附和,林奇峰顿时暗松了口气,旋即挺挺胸膛:“看吧,下官说得没错吧。”   哪想,萧如玥竟然揪着这话不放,通过常喜又一次追问:“倘若有呢?”   林奇峰拧眉,想不明白为什么萧如玥一直揪着这问题不放,却还是答道:“倘若有,那自然就是下官和卢大人的责任,至于会怎么个判法,就得看皇上的意思了。”   粉唇微勾,萧如玥缓缓笑了,却忽的一伸手就揪住比她高出许多的卢大人的前襟拉近,同时另一手乌光一现即隐,跟着就从旁边粮车上被切破了到口子的两袋里抓出一把米,不待人看清,就已经拍进了卢大人惊呼不及出声的嘴,而后一脚踢他跪在了地上,掠转到他身后,死死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吐出来……   “咳咳额咳咳……”卢大人痛苦得翻白眼,却拼命想挣也挣不脱萧如玥的手。   一切发生得太忽然,又太快结束,林奇峰顿时吓傻在了那里,手里的馒头肉干都掉到了地上去。   而事实上根本不止他一个,在场的除了常喜外,所有人都吓坏了,个个面色发白的僵在那里,都有种想吐的冲动……   灰云之下,白雪之上,那身穿精致牡丹花纹袄裙的女子凤眸蓦地一弯,灿若星子,美艳不可方物,却,让所有人霎时间如坠冰窖,所有人整齐的打了个寒颤。   她唇启唇合,一字一顿的无声问:【卢大人,霉烂米的味道如何?】   卢大人却已经快坚持不住了,两眼翻得只剩眼白,挣扎的身体也越来越绵软,眼看就要晕死过去时,萧如玥却就忽的松开了他,又在他倒下地的瞬间,一脚踩上他的头……   痛,尖锐如针贯穿大脑,让本要晕死过去的卢大人一下又醒了过来,满嘴霉烂米的味道,恶心得他想连隔夜饭都吐出来。   萧如玥一边踩着卢大人的头,一边接过常喜适时递来的锦帕,慢条斯理的擦着手,凤眸却淡淡瞥向掉在她脚边不远外林奇峰的馒头和肉干,再一抬眸,看向林奇峰。   林奇峰顿时呼吸一紧,就见她动着唇问:【我们的饭菜不合林大人胃口么?】   “不,不,没有……”林奇峰慌忙应声,慌忙蹲下身去捡馒头和肉干,管他沾了雪还是什么,大口就啃了一口,而后道:“这馒头味道真不……”   话没说完,他猛然看到脚边,自粮车米袋漏出来的……霉烂米!   顷刻间,林奇峰吓得跌坐在地,而后猛然想起了什么,赶紧给萧如玥解释:“武王妃,您听下官解释,这不关下官的事,下官完全不知情,这都是卢大人做的,这……”   萧如玥居高临下看着跪在地上的他,面无表情:【不管林大人有什么话,都请到皇上面前去说,现在,麻烦让道,不要碍着我们做事!】   明明无声,却让人明显体会到一股彻骨的冰冷,意思,竟然一丝不差的悟了去!   林奇峰赶紧狗爬式闪到一边去。   “武王妃有令,所有粮草药材开袋检查!”   *分啊分啊*   “这个卢大人胆子也太肥了,连军粮都敢吃,先前只是耍些小手段克扣一点,因为数目不大不至于造成影响,想着少得罪一个人少结一份仇,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任他了,却没想到他竟然不识好歹越来越猖狂,这一次竟然掺了三分之一的霉烂米面进来,要不是您发现得早,前线是将士们吃坏了身子,还拿什么来杀敌卫国?”   佟乔氏气愤发泄罢,又忍不住有些担心:“不过话说回来,武王妃,那个卢大人就不说了,林大人好歹也是林丞相家的公子,都说他妹妹最有可能成为皇后,您这才回来就用这么(凶残)……的手段让他下不了台,不太好吧?”   萧如玥若无其事笑道:【这样比较快。】她可没工夫跟他们耍嘴皮子!   佟乔氏顿时好笑又好气,也不好更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萧如玥笑:【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到桥头自然直,麻烦来一个打一个就是了。】   佟乔氏再度哑然,而后又忽然忍俊不禁的噗哧就笑了出来。   知道她忙,佟乔氏也并没有坐多久便起身告辞了,她一走,萧如玥立即问常喜一个很奇怪的问题:【皇上至今纳了几位妃子了?】   常喜怔了一下,应道:“没有啊,皇上尚未纳妃,听说每回大臣提到纳妃立后的事,他要么是顾左右而言他,要么是直接走人,不过,武王妃,您问这个做什么?”   萧如玥不答,还挑眉问:【没有老臣以死相逼?】   “有的,怎么没有?只是至今没哪位老臣撞柱子的速度比皇上的嘴快就是了。”常喜说着,兀自就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萧如玥再度挑眉,静等下文。   常喜忍住笑,道:“皇上说了,那些老臣无非也就是搬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一国之君不能啥啥啥的,换汤不换药,变不出什么新花样,所以,他在他们闹得凶的第一次就慢悠悠的问……”清了清嗓子,绘声绘色的学着腔:“你们这是在怀疑朕~不行吗?”   萧如玥又挑眉:【皇上说了?他什么时候说的跟谁说的?】   “当然是跟七公子说的啊。”常喜想也没想就笑道:“皇上这几年可勤快跑武王府了,不是找武王下棋,就是老跟七公子抱怨当皇上不好,还时常赖着不肯走,最后都是七公子把他扔咳,请回去的。”   萧如玥的眉又挑高了一点:【那你怎么会听到的?】   常喜笑:“七公子其实很忙,回武王府的时间不多,所以每次回去都会抓紧时间检查指导十四小姐和十六小姐武功和医术,奴婢们闲着没事,也就跟在一边学了,可皇上偷跑出宫找七公子,七公子又没有多余的时间单独陪他耗,又因为皇上自己说没关系,就大家一起在一个院子里了,皇上偶尔心情好还会指导指导十四小姐和十六小姐武功呢。”   萧如玥看了常喜好一会儿,问:【你们没发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常喜愣了一下,摇头:“哪儿不对吗?”   看来那家伙藏得深啊……萧如玥撇撇嘴,摇了摇头:【没事。】   反正回去之后,一切终会水落石出,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那么,哼哼……   此时,遥远的京都,皇宫御书房。   皇帝凤子墨冷不丁打了个喷嚏之后,狠狠激灵了下,总觉得背后有什么人似得,神经质的回头看了看,却什么也没有。   内侍立即慌张凑近:“皇上,您着凉了吗?要不要让御医过来给您看看?”   “不用。”   凤子墨摇头,默了默,忽然道:“有一个女人,她有钱,有权,有势,有才有貌,有男人有孩子……你说,她还可能缺什么?有什么能让她收到后很高兴什么都答应你?”   内侍汗,狂汗,瀑布汗:“奴,奴才愚钝。”人家啥都有,包括男人和孩子,您讨好她又想从她那里得到什么呢?   猛然“悟”到了什么,内侍倒吸了口凉气,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看着凤子墨,虽然没说,但已经满脸写着“皇上您不愿纳妃立后难道就是因为看上了人家有夫之妇?还是个有孩子的老女人?”。   凤子墨直接赏他个白眼,却又不解释,还兀自叨叨着:“不论如何,我一定要搞定她!”   内侍的表情更华丽了:完了完了,皇上真的看上了人家有夫之妇!   *分啊分啊*   知道楚烨抓了药痴和六师兄做人质的时候,萧如玥便知道不妙了,而果然,皇甫煜真的没有退回燕门关。   她知道,一定是楚烨用药痴和六师兄来威胁着皇甫煜,跟他玩拉锯战,大家都不进不退的在那里僵持着,只为引她出去!   这一点被佟大将军看穿了,冒着激怒皇甫煜的危险,书信给她,请她赶到前线去。请求她尽快出面解决现状,不然的话,迟早双方粮草耗尽让虎视眈眈的夏国和北胡坐收了渔利。   交代罢事宜,萧如玥才换上一身便于活动的玄色戎装,皇甫曦就来了,还开门见山的道:“娘,曦曦也要跟去,曦曦会很乖,会呆在营帐里不到处跑,如果紧急拔营撤退,曦曦也会立马坐上大花先逃,不会成为爹娘的累赘。”   萧如玥看了看她,笑:【好。】   “武王妃……”常喜话没说完,就被萧如玥拦下了。   萧如玥笑:【我有分寸。】   她都已经这么说,常喜还能说什么?默默一叹,转眸看到皇甫曦灿烂的笑脸,又顿时软了心。   烈风早已送来,只是这段日子萧如玥一直没用得上它,不想阔别四年多将近五年,它竟然还认识她。   但毕竟太久没见,所以,萧如玥还是花了点时间跟它做简单的招呼和交流,哄得烈风筒子很高兴之后,才翻身上了它的背:“烈风,日后也请多多指教咯。”   “咴咴——”烈风兴奋的扬蹄长啸,亢奋得尖锐刺耳。   萧如玥呵呵直笑,抬头看了看驮着皇甫曦在头顶上方盘旋的大花,转看向前方……   “出发!”   *分啊分啊*   烈风的速度依旧无马能比,萧如玥赶到皇甫煜领军扎营的地方,仅花了不足一天的时间。   皇甫曦仗着大花在天空不用绕路,一路始终能跟着萧如玥,休息跟着休息,赶路跟着赶路,同时抵达,而随行的其他人,就被甩在后面有些远了。   “小师弟妹你怎么……”   唐镜明乍一见萧如玥,惊得愕住,却不及说完,萧如玥就一把将皇甫曦塞给他:【麻烦你先看着她。】   唐镜明张嘴本来想说些什么,就见萧如玥又说:【我知道,我明白。】   他们师兄弟从小一起长大,没有血缘,却亲如兄弟,如今眼睁睁看着其中两个被绑在楚营里当人质受折磨,自己却没有办法去救,怎么会好过……   唐镜明笑笑,只是点了点头,就先抱着皇甫曦去找点东西吃。   萧如玥到达帅帐前,佟大将军等诸位大帅正鱼贯而出,见到她纷纷就要行礼,但被她阻止了,微笑示意他们噤声。   众人了悟,点点头识趣的退去,并把帅帐周围的卫兵统统撤远至二十步外。   轻轻挑开门帘,萧如玥走了进去,并不意外的,被人一把从侧面忽然抱住。   正文 265 结局(下)   见肖如玥不反抗,皇甫煜立即软泥一样挂在了她肩上,闷声道:“我是该高兴你不用看就知道是我呢?还是伤心你竟然半点不反抗万一是别人也任由抱?”   萧如玥保持静默,事实上她发不了声,而他此刻又整个挂在她身上,她就算说什么他也看不到。   倒是,他没一会儿就又放开她,兀自一声不吭的走向帅椅坐下,而后拍拍他的腿,笑得满脸不正经的向她展开双臂:“来吧,我的怀抱已经为你敞开。”   他在笑,笑得很自然,似乎透达眼底。   似乎……   也就是没有!   萧如玥看的揪心,却浅浅勾了一抹笑走了过去,柔顺的坐上他的腿,圈上他的腰,依偎进他怀里。   如他,明知道他的真实心情瞒不过她,却仍然端起那张笑脸面具给她看一样,她也知道她的担忧瞒不过他,还是配合他的笑脸面具,带上相应的笑脸面具……   这不是自欺欺人多此一举,这是他们相扶相依的专属模式,胜过千言万语!   静静的,他抱着她,她靠着他,任时间轻轻流走,直到,他主动再开口……   “我竟然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受折磨而不救……”   他埋首在她耳边低声喃喃,很低很低,沙哑粗嘎,像哭一样。   萧如玥静默的听着,只是听着。   “玥玥……”   他轻轻唤了她一声,喉结滑动,却半天没有下一句。   他没说出来,也说不出来,但她还是知道他想乞求她什么,更知道,那只是一念而过,一念而过而已,短暂得还没出口自己就已经后悔了,来得及后悔的时候后悔了!   萧如玥捧起他的脸,勾唇而笑:不错嘛,看来你脑子还很清楚。   “我姑且就当这是表扬。”皇甫煜笑了笑,又把脑袋沉回她肩上:“让我靠一会儿。”   萧如玥点点头。   *分啊分啊*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皇甫煜被逼得进不能进退不能退,明知死耗不是办法,却只能跟对方死耗的狼狈境地时,忽然而又总算的,收到了萧勤玉传来的好消息——   【曜曜逃了,楚烨的人正在找,其他人在我这。】   换言之,皇甫煜这边被楚烨捏着的人质,只有两位师兄,其他师兄也至少还是活着的,已经跟萧勤玉回合,如此一来皇甫煜就无需再去担心楚烨留后棋,一不小心会亲自葬送儿子的小命!   萧如玥笑着对皇甫煜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再拖了,该是轮到我出面了。】   皇甫煜静默看着她,嘴边的笑容慢慢敛起。   萧如玥浅笑:【相信我吧。】   “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皇甫煜顿了顿,半天只喉结滑动,没有下文。   萧如玥靠进他的怀:【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害怕我应付不了他。】   皇甫煜抿唇,慢慢轻轻的抱住她。   仰颈,萧如玥再他唇上轻轻印了一吻:【我等你来接我。】   *分啊分啊*   夜色迷离。   铮……   纤指轻轻一挑弦,旋即发出一声淡淡虚渺的低音。   沉而不钝,轻而有质。   而后,却竟然是连着几个高亢的亮音,如黎明破晓,山间栖息的飞禽陡然被猛兽长啸惊起,仓惶拍打翅膀高飞出林。   楚烨陡然惊起,匆匆出帐,眺望着凤军扎营的地方,琴声便是从那边传来的。   她来了!   终于来了……   他的嘴角都不禁翘了起来,想也不想就掠出营,往琴声所在的地方去。   “咦?八……”   六皇子恰巧看到,惊呼声才出便止,楚烨只眨眼功夫就不见了踪影:“三更半夜的,这么匆匆忙忙是要去哪?”   说罢,撇撇嘴扭头要回营帐,却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然回头,几个飞掠奔进营边,而后就听到了那从远处传来的琴声。   “原来如此。”   六皇子哼笑了声,旋即扭头飞掠折回,直奔主帅大帐,也不管大皇子睡了没有,一进门就直呼:“大哥,大哥,机会来了。”   大皇子最近心情很不好,楚帝任命他为主帅,他却因为连吃败仗被楚烨趁机变相的剥了权,现在全军上下都听楚烨指挥,完全把他当摆设,而楚烨就更气人了,明明己方握有人质和先进的武器占尽上风,却跟对方玩拉锯战,不进不退,不痛不痒的僵持着打,看的他窝火!   六皇子这么贸贸然冲进来,自然就让大皇子火气瞬间更上一层楼了,随手操起东西就砸了过去:“六弟什么时候开始连敲门都不会了?”   六皇子知道大皇子有气,更为了联手共灭楚烨,自然就顺势软了声:“大哥,对不起,是我的错,瞧见八弟匆匆忙忙离营去会那个女人,觉得是个好机会,一时兴奋过头,就忘了敲门,我这就出去,这就……”   说着,还当真转身就要往外走,大皇子暗暗冷笑一声,道:“行了,进来都进来了。”顿了一下,问:“你说八弟出去会那个女人了?你怎么知道?”   “我跟到营外就听到了琴声。”   六皇子道:“大哥,你想,现在兵荒马乱的,又三更半夜天寒地冻,谁能有这么闲情弹琴啊?而且我听说,凤国武王妃琴技十分绝妙,八弟又匆匆出去,想来必是那个武王妃来了无疑。”   大皇子的眼顿时亮了一下,却慢条斯理的问:“所以,你说的机会是……”   六皇子当然没蠢到看不出来大皇子已经心动了,笑得别有深意:“大哥,您~才是主~帅~呀……”   *分啊分啊*   一抹身影如风,轻掠轻落,丝毫不惊动树下抚琴的人儿,就那么停靠在树上,望着夜幕中氤氲放光的星子,静静聆听自她指尖流淌而出的琴声。   弦音腾空,婉转曲折,时而冲上云霄,时而又轻落脚下,高亢急促时铿锵震神,轻柔飘渺时又丝丝渗心,行云流水收发自如……   如她!   楚烨低眸,借着顺风摇曳的大堆篝火映照,她的身影清晰入眸。   弹琴,是多么优雅的事,她却一袭玄色劲装束高马尾,柔美的五官,冷冽的气息,正如她指尖流淌的琴音一般,既柔且刚,既刚且柔,明明矛盾,却巧妙融合,比天上的星子地上的篝火更夹明亮映目,风华绝代……   “他竟然放心你一个人来见我。”   轻轻的,他笑,不高不低的声音刚好在琴音转低的瞬间响起,冷风吹过,几近吹散,但他知道,她听得到。   她确实听到了,却犹似并未听到,纤指不停不歇行云流水依旧,如似并未听到。   “呵~”楚烨轻笑:“明知道这是陷阱,我还是高高兴兴的来了,你却一眼都不肯看我吗?”   她听得清楚,琴声却一顿未顿,足以证明她此时此刻多心静如止水,足以证明他,在她心湖里吹不起一丝波纹。   楚烨再度轻笑,苦涩而自嘲,低向她的眸,幽暗无光:“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倘若先遇上你的是我,你还会像现在这样无视我吗?”   “为什么……你连一眼都不肯施舍给我?”   他在树上她在树下,却他说他的话,她弹她的琴,明明那么近的距离,却因为没有交际,而显得那么远,那么远……   忽的,银光自树上射下,轻轻一掠,便顷刻间琴弦尽断,他吼:“看着我!”   琴,只断了弦,面板完好,她分毫未伤,断弦余音嗡嗡被他的嘶吼掩盖,转瞬又连同他的嘶吼一起随风而散,不留一丝踪迹。   抚琴的指微定一瞬,而后轻轻落在面板上,抱起残琴的同时萧如玥的人也站了起来,毫不犹豫直接转身便往回走。   “我让你看着我!”楚烨掠下来拦,落定她面前时,脖颈上却即贴上一抹冰冷。   乌黑的刀身,短小精干,折射火光却迸发出嗜血的妖娆光泽,如她的眸。   她总算看他,却……   “你当真下得了……”   楚烨不敢置信,却更话没说完,脖颈上的刀身已动,森冷没肤入肉,分毫不迟疑犹豫。   本能的惊神退身,楚烨险险避开,拂过脖颈的手满掌鲜红,他却仍然觉得不敢置信,但,他也并没有多少时间去恍惚去迟疑,她就弃了残琴持刀再度逼来,柔颜冷色,只嘲讽清晰,没有半分优柔怜悯。   “呵呵!”   楚烨笑着避身,擒住她持刀的手,才欲夺刀,刀却已至她被扣住的手抛至另一手,乌光一闪,逼他撒了手,又快又狠。   “……也好……”   楚烨忽然笑了,手疾眼快拔剑挡住她手中短刀:“杀了你再自杀,与你上穷碧落下黄泉的就是我了,他纵是想追也追不上。”   说罢,当真挥剑就跟她狠拼起来。   嗖嗖嗖,雪地里不断又时不时的忽然的飞出许多刀剑来,既是矛也是盾,更似一群疯狂的食人鱼般灵活,视楚烨为食,伴着萧如玥的攻击,争先恐后疯狂扑咬……   她要杀他!   她是真的要杀他!   她的一招一式都在证明着,每每她的刀剑直逼死穴而来,楚烨都觉得心痛不已,即便他已经避开死穴,刀剑只是擦他身而过,却也等同贯穿他的心脏一般痛……   他功力深过她,而她也有异能傍补,倘若贴身搏杀,她必死无疑,而相反,只要她避开贴身恶斗,她的胜算就远远大过他,只不过,对手是他,想完全回避贴身近搏,太难!   她的功力到底还是差他太多,兵刃相撞的瞬间她不禁血气翻涌,一口腥甜直冲上喉自嘴角溢出,殷红成线,却触目惊颤他的心。   楚烨不禁冲她嘶吼:“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倔?你打不过我的,为什么还要跟我拼命?我到底哪里不好?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哧哧哧~   他说话分心的同时,她凌空的刀剑便自他背后刺入了他的身体,更想一举将他贯穿夺命!   “啊——”   心脏如同又一次被她贯穿,太疼太痛,他不禁大吼出声,浑厚的内力灌满声中,震得地动天摇耳膜狂颤,她和刀剑一起被震飞……   萧如玥翻身落地,还滑出了数丈方才停稳,又一口腥甜自她嘴角溢出。   “玥儿,我不想杀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凝望她冰冷绝情愈发苍白的容颜,楚烨冲她大吼,泪都自眼眶落下,可,她却半点不领情,只才站定,便再一次在凌空的刀剑之后向他冲来,根本没有犹豫过一分一秒。   “不要逼我,求你不要逼我!”   可,他再吼也不过白费力气,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他,他只要让她一分一毫便会立即被她送下地狱,唯有互不相让,才能跟她持衡不相上下,直到她力气耗尽那一刻……   两人身影疾如风掠如火,雷霆撕天震地一般惊心动魄,第三人想插进去,就是个被绞碎当场的下场!   常喜带人潜伏在远处,看的心惊胆颤,毛骨悚然,总算明白萧如玥那句【跟着也不过是多余】是什么意思。   确实多余,因为他们根本插不进去,箭在弦,弩大开,都带着,一切准备就绪,却根本寻不着一丝动手的机会。   有人实在忍不住,问:“常姑娘,现在怎么办?”   “你问我我去问谁!”常喜恼火怒道:“都给我闭嘴,瞪大眼睛好好看着,哪怕一丝缝隙也不要错过!”   “是!”   然,高手过招,哪是你想帮忙就帮得上?想偷袭就偷袭得了?他们瞪大眼睛,也只是干等而已。   这时,一阵冷风忽然自众人头顶掠过,众人还不及反应风怎么忽然转向,就看到了那拼杀几成一体的两人旁边多了一个人。   长发随风袍摆翻滚,很高,偏瘦,却挺拔如能天压都不倒,浑身散发着一股让人发秫的冷冽气息,静静一立,冰封三里!   “萧……”   常喜才惊愕出了一声,就见那人长剑一举一落,生生将互不相让绞杀在一起的两人强行分开了去。   萧如玥被迫滑退数丈,靠着不断堆高脚后的厚雪稳住身形,抬眸看清来人,愣了一愣。   混蛋爹!   萧如玥看清来人的时候,楚烨也看清了来人,拧眉眯眸一瞬,惊愕:“你是……萧大当家?”   “嗯。”   萧大当家竟然赏脸的应声了,萧如玥挑眉,而后笑了,若是能发声,她肯定扯长嗓门冲他喊:爹大人啊,女儿这正打架呢,真家伙拼命的,您来凑什么热闹!   而,萧大当家却慢慢转眸,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道:“帮忙。”   咳……   萧如玥被呛了一下,忽然发现爹大人“活泼”了好多,还尽往诡异的方向发展。   “不用?”   萧大当家淡淡的又道,似在问,又似只嫌冬风呼呼太单调,吐句废话调节调节。   萧如玥立马咧宽嘴欠身摆开“您请”的姿势,并发挥灵活的面部表情和双眼神韵,完美的诠释“请您一定不要客气尽情的玩”的意思。   相信只要是个人,第一次见识这对父女的相处模式都会……惊愕傻眼!   楚烨亦然,但他并没有太多时间惊愕,更没有机会再开口打招呼联络感情,劲风就卷雪直逼面面门而来,势凌如人,冷冽绝情,不留半分活地。   这就是萧大当家!与萧如玥这个女儿,倒真有微妙的相同之处!   萧如玥趁机喘口气,发白的小脸渗出冷汗。   她虽然仗着异能帮补,连添楚烨外伤,却也始终没能真正抓到他的要害将他击杀,再加上功力相差太远,倒是想跟他玩远杀,他却不肯放开她的直扯着她近搏,每每碰撞,均是浑身震颤气血翻涌,早已内伤不轻,只是搏命拼杀之时稍有迟疑就是断喉绝命,硬着头皮撑住而已,如今爹大人冒出来,毫无疑问是救了她!   待她休息一会,再去帮忙吧……   额,混蛋爹真的需要帮吗?   *分啊分啊*   大皇子亲手杀了一个对他的命令不从的将军后,顺利定下偷袭凤军的计谋,并抓紧时间赶在楚烨回来阻挠前出发,兵分左右两路准备绕道夹击凤营,却……   半路猛闻身后轰隆震天巨响,竟然有人趁他把大部分军队调开的时候,潜进营地,把储存在营地里的火药引爆了!   “糟糕,是陷阱!”   大皇子这才幡然醒悟,当即下令撤退,却已经太迟,只见朦胧星光下带火的箭密密飞射而来,直对大军之中装满火药车……   砰砰砰,轰隆——   火药车遇火即燃,一燃即爆,连贯巨响中火光冲天碎尸乱飞,兵将痛嚎惊马长啸,顷刻间陷入无法掌控的混乱。   “大皇子,不好了,我们中埋伏了!”   “我没瞎,看得见!”大皇子惊慌怒极,气直接撒在那人身上,长剑一挥斩下他的头颅,正要下令,就听到惊天动地的杀声四面八方传来……   与此同时,六皇子七皇子领的另一队人马也遭受了同样的袭击。   战争如赌博,看似简单,却又极难,看似极难,却又相当简单,高明的阴谋诡计未必能赢,浅显笨拙的方法未必会输,一切,终究要看什么人对什么人用什么计!   楚凤之战,倘若没有掺夹儿女情长,倘若楚烨和皇甫煜都为主帅,单看指挥能力,最后谁胜谁负还真难说,但,世事往往充满戏剧性,偏偏,两国这一战夹杂了太多太浓太偏激的儿女情长……   凤军胜了,因为儿女情长,楚军败了,亦因儿女情长,只不过,一边是利用,一边是被利用……   楚烨瘫倒在雪地里,血水不断自他身上的伤口喷涌而出,将白雪地染出大片殷红,微弱气息自口鼻流入冷冽的空气里,绽成雾花,很淡很浅,越淡越浅。   夜空就映在目间,却模糊得寻不到星光在哪,而他,等了许久,都没能等到她近来看他一眼,俯身对他说哪怕是讥讽的一句。   不由的,他笑了,慢慢合上眼帘,等待死神召唤。   可,却忽然有人猛摇猛打他愈发麻木的身体,急声哭腔飘渺入耳,是稚嫩的童声:“坏蛋,告诉我曜曜在哪,快告诉我曜曜在哪,坏蛋……”   撑开眼帘,模糊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一边摇他打他,一边抹泪。   泪不是为他而落,他却想为她拭去,只因为她是她的孩子,长得像她……   而,费劲举起的手,却陡然一冷,手掌被平整削去的剧痛,让意识模糊的他醒了醒,视线暂时清晰,看到的确实她牵着皇甫曦转身离去的背影。   “别走……”   他费尽全力喊出最初见她时喊的那一句,却换不回她回首一瞥。   猛然间,他醒悟了一件事,而后,唇颤抖着翘起,眼帘再度沉沉合上。   原来如此……   他第一次见她,就已经注定结局,那时的她也是这么转身离去,虽回眸一眼,却半分没有停留的意思……   他那时就该明白,她不是他的,不会是他的,可他偏偏不信邪,过分执拗,蛮横强行,最终,她连回眸一眼都不愿再施舍给他!   玥儿……   倘若时间可以倒流,事情可以重来,我不锁你四年,不妄想囚你在笼中,你是否,会视我为知己?是否,我们如今的结局,便不是这样了?   *分啊分啊*   武王妃虽然内伤有点重外伤也不轻,但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大幸,可武王大人却非常郁闷!   首先,他忍着心痛放任心爱的王妃去对付烂人,与唐镜明一起潜入楚营烧粮仓毁火药,打算趁乱救下药痴和六师兄之后再折回去,却竟然在楚营里撞上了萧勤玉等人!   尼玛,早知道萧勤玉等人会去,他就让唐镜明一个人潜楚营去了……   其次,他气也不敢多喘的急急赶回,一双鞋快跑得着火,当然,他心爱的王妃没事他是真的很高兴,可尼玛的救下他女人的人是他岳父?而且他冰钢无敌的岳父大人怎么还受伤了?   这特么不明摆着,让他这辈子在岳父大人面前,都要更加满怀感激之情的低声下气吗?   而且……   “岳父大人,这里是前线战地,小婿诚恳的建议您回后方去养伤。”不要赖在这里不走行不行,玥玥想帮忙结果却误伤了你,又不是故意的,你有必要这样吗?   某岳父大人却充耳如不闻,一动不动,将挺尸贯彻到底。   “爹,不要这样嘛,外公受伤了也,还伤得不轻,您就这样让他回去,扯动了伤口怎么办?”   本就郁闷,宝贝女儿这一出面力挺,就更让武王大人郁闷升级了,瞬间有种想把岳父大人扔出帐外雪地里醒醒的冲动。   而后,很无奈很可怜很惆怅很憔悴的看了女儿一眼,叹气如游丝:“曦曦真是懂事的好孩子,好孩子……”   可为毛就不站在他这边考虑考虑他的感受呢?明显那个混蛋岳父是赖在这里存心扎他的眼好不好?好不好?   皇甫曦大眼一弯,灿若星子,小熊抱着扑上皇甫煜的身,猫儿般蹭啊蹭:“爹,曦曦最爱您了。”   皇甫煜眯眯金瞳,这明显是糖衣炸弹啊,可是……那一声软腻的“最爱”又好让人难以招架!   果然,小家伙跟着就赶人了:“爹,您也累了吧,赶紧去休息吧,外公有曦曦照顾就好,曦曦保证一定绝对会看稳外公,绝对不会让他磕着碰着再掉一根寒毛。”   武王大人很想说:宝贝啊,你还是让他磕狠点最好撞个半身不遂吧……   可最终,他还是顺了宝贝女儿的愿,起身离开,把空间留给祖孙二人尽情合谋诡计去,他去找他的亲亲王妃。   一路储备哭诉词,准备狠狠天花乱坠添油加醋一番,却在见到那迎风立在雪里的人儿时,瞬间荡然无存……   她一袭玄色戎装,长发束高成马尾,更显身段娇小纤细不堪一折,小脸微仰,静默出神的眺望着远方,听到踩雪渐近的声音转首过来,看见是他,嘴角便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嫣然柔美,如花慢绽,却让他心脏一紧,疼……   药痴和六师兄已经救回来,虽然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可人到底已经近在眼前了,看得到他伤在哪里伤得怎么样,而,他和她的儿子,却还不知道身在何处是死是活!   慢慢走过去,轻搂她入怀,明知,却还是问:“在想什么?”   萧如玥浅笑,并不隐瞒:【曜曜。】   “至少已经从师兄们那里得知曜曜是在哪里走失的……”皇甫煜顿了一下,轻道:“别想太多,曜曜很聪明,知道自己人小逃也逃不出多远,该是就近找了什么地方藏着了。我已经跟将军们商量好了,让将士们休息一天,而后兵分数路继续攻向楚国皇城,尽量避免跟寻常百姓起冲突,特别不要伤害小孩子……”   萧如玥点点头:【我知道了。】   皇甫煜轻叹:“玥玥,你可以不知道,不理解,甚至……”   萧如玥失笑:【哭能把那孩子哭回来吗?抱歉,我的认知里,哭起不了任何作用,而无用的事,不过是平白浪费力气而已,何必呢?】   皇甫煜好一会儿都哑口无言,把她搂得更紧,轻声温柔似水:“玥玥,能遇上你娶到你,我皇甫煜三生有幸。”   【我也是……】   *分啊分啊*   一下没了四位皇子,楚军大败,朝廷还来不及给残军配放主帅和增援,凤军就已再度咄咄逼进,短短数日,生生把十余万残军打得逃的逃降的降,城池一个接一个失守,甚至……   兵力薄弱的城池主动开门投降!   谁让,凤军杀敌迅猛势不可挡,却又十分善待百姓,只要不反抗他们,他们就绝不为难谁,更没有奸淫掳掠的事情发生,但相反,反抗他们的后果会很严重……   战争是上位者的游戏,却是平民百姓的梦霾,棋起棋落间尸山血海画界,不论谁胜谁负,到头来最大的输家都是平民百姓,倘若谁当王都一样,又谁愿家破人亡顽固抵抗?   事有一,便有二,有人起了头自然就会有人效仿,接二连三再而四五六七,楚帝终于承受不住刺激,吐血倒下,没撑过三天就驾崩了。   因有遗诏,二皇子顺利登基称帝,却尚不及派使与凤国议和,夏国和北胡就先后破城打了进来……   倒是,在扩展疆土的事情上,夏国和北胡都很有默契——不跟凤国抢地盘!   夏国是因为跟武王皇甫煜交过手,时隔多年依旧心有余悸,不愿再跟瘟神交手,北胡则是忌惮凤军有武器又有人气……   楚国很多城池眼见楚国亡国是迟早的事,又见夏国和北胡杀来,就干脆更积极的降了凤国,导致凤国疆土越画越宽,而死伤却极少,而北胡却是直接强抢疆土,死伤不在少数,再跟凤国打,无疑是自取灭亡……   所以,很心诚意恳的来使,文明礼貌的一边喝茶一边分楚国这块大饼!   于是,楚国这么一个曾经强盛一时的大国,就这么短短时间内凋零衰败,泯灭于生机勃勃的春辉下……   *分啊分啊*   大局方定,皇甫煜立马将事情交给佟大将军和大帅们处理,去与先一步退身去找皇甫曜的萧如玥等人会合。   毕竟大局方定,局势还不是十分平稳,寻找皇甫曜的事情不宜太大动作,免得楚国某些顽固余党搅进来,到时反而给皇甫曜造成危险,所以,萧如玥连先前绕过来的神鹰镖局的人和萧家的人都撤了回去,萧大当家都顺势被变相的赶走了,只留下师兄们和常喜常乐一起找。   人固然是少了点,但比较不容易让人起疑,对倘若只是藏起来的皇甫曜而言,比较安全!   当初皇甫曜失踪的那个小城,萧如玥等人已经翻过来翻过去的找了很多遍,犄角旮旯的地方都没放过,却就是没有找到人。   萧如玥刻意回避了一个糟糕的可能,开始怀疑皇甫曜是不是躲楚烨的时候,阴差阳错到了什么偏僻的小山村去,毕竟这里交通不便利信息传的慢,人迹稀少的地方根本无需动用军队侵占,说不定就这么错过了什么……   这样的话,凤军直入楚国皇庭皇甫曜都不出现就能解释过去了!   抱着希望,一行人再度分散开,不放过哪怕是一户人家的扩大范围地毯式搜索。   “叔叔,你们这里有没有捡到跟我一样大的小男孩?”   “婶婶,你们这里有没有人收养了跟我一样大的小男孩?”   “姐姐,你们村里有没有跟我一样大的小男孩?个子也差不多高。”   “鸟儿鸟儿,你在附近有没有看到一个跟我一样大的小男孩?”   半天时间,皇甫曦骑着大花飞了好多山头好几个偏僻山村,一家一家的问,一只鸟一只走兽都不放过,嗓子都问干问哑了,腿也跑酸了,却还是没有皇甫曜的消息。   她累了,大花也累了,只好找个有水的地方停下来休息一会,喝点水吃点随身带的烧饼,而后先回萧如玥那里。   孤孤单单,烧饼越吃越没有味道,皇甫曦兀自扯着沙沙的嗓子骂起人来:“混蛋曜曜,你到底在哪里嘛?赶紧给我出来啊,你再不出来我就这辈子都不理你了……”   “我……我倒……倒是想快点出来……可……可我用两条腿跑……你……你用飞……”   气喘吁吁的低声几乎被奔淌的河水声掩盖,但皇甫曦还是听到了,惊愕顺声望去,就见穿着粗布短衫,满脸灰土还带着擦伤,被汗水糊得乱七八糟的皇甫曜靠着树干跌坐在地,喘着粗气断断续续:“追……追得上……就……就不错了……还……还嫌……嫌弃……”   大眼倏地又瞪大了一圈,皇甫曦惊呼:“弟弟!”   “叫……叫哥哥……”皇甫曜喘着说话,边爬过来,一脑袋浸进河里,咕噜咕噜的直喝水。   “哥哥个屁。”   见到人,吊高的心瞬间归位,数月积压的情绪也一下爆发出来,皇甫曦一脚把他踹进河里去,不想,皇甫曜竟然真那么累,一滚进河里就随波流走,吓得皇甫曦慌忙伸手去拉,却……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她被他给拽了下去!   皇甫曜得逞大笑:“哈哈……”   皇甫曦坐在水里,才猛然发现河水很浅,而自己刚刚竟然上当,顿时气的爆炸,猛的扑上去就掐住皇甫曜的脖子:“皇甫曜,你这个混蛋!我掐死你!”   “救命啊,大花救命……”   皇甫曜边喊边挣扎着往河岸爬,不过皇甫曦不是真掐得很,但浑身体重是真全压他身上,所以,他慢得像驮壳的乌龟,好半天才顺利上去,又喘上了。   皇甫曦摊成大字躺在他旁边:“你从哪冒出来的?”   “山顶……”   皇甫曜抬手指了指:“山那边有个小村子,我知道你们会来找我的,所以每天爬上山顶最高那棵大树等,果然今天让我等到了,可我还没来得及叫你,你就忽然落下这里来了。”   皇甫曦反驳:“我今天找你半天了,又累又渴,当然要停下来休息休息喝点水。”   “我知道这里有条河,所以猜到了,所以不是抓紧时间飞奔下来了吗?你看看我脸,瞧见没有,全是滚下来的证据。”皇甫曜指指自己脸上的擦伤。   “那么久,你为什么不出去找我们!”皇甫曦踹他:“光等有什么用,要是我们以为你……不来找你怎么办?”   “村里最后一次去赶集的人回来说外面打仗打得正凶,保险起见就是最好哪都不要去,我也觉得不明情况乱闯不好,就只好先在这里等着,等情势安定下来再想办法,而这几个月谁都没有出去过,我又不是你我上哪得到最新消息?”   回踹一脚:“就算你们不来找,我也会回去,不管一年还是十年,我总会回去。”   猛然想到了什么,皇甫曦忽的坐起来,也一把拖他起来:“我们赶紧回去,娘也来了,我们先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先去跟收留我的好心人打个招呼吧。”皇甫曜顿了一顿,忽然问:“身上有银子没有?”   “就一两。”   “你怎么不多带点?”   “你以为银子不重啊,我好好的带那么银子出来干嘛?”   “银票又不重!”   “皇甫曜,你找茬是不是?荒郊野岭的我揣着几百两银票要干嘛?跟老虎买肉吗?”   “噗~,好主意!”   两小家伙斗着嘴随意拧了拧身上的衣服,就爬上了大花的背,让大花带着他们到山那边的小山村去,而后大花在独自去把离这里最近的大人带过来。   正巧,离着最近的是大财神萧勤玉,于是,小山村的村民们纷纷拿到了他们这辈子见过的最大面额的银票……   不过,他们由始至终都不知道,一时善心收留的那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到底什么来头!   *分啊分啊*   皇甫煜马不停蹄的赶到时,正好跟闻讯回来的师兄们在门口遇上,从他们口中听说皇甫曜已经找到了,皇甫曦找到的。   “这么巧?”   皇甫煜自然是高兴的,也就随口的笑了一句,却就被几位师兄大人轰炸了。   “什么这么巧?这都找了多久了?”   “就是就是,你怎么给人当爹的?”   “站着说话不腰疼!”   “算了算了,这死孩子就是个没心没肺的,跟他浪费什么口水,我先进去看看小祸害怎么样啦。”   “诶,等等我!”   “靠,进就进干嘛踩我!”   孩子找到了,心底绷紧的那根弦自然也放松下来,皇甫煜也有了慢条斯理的心情,笑看着几位师兄争先恐后进门,才慢吞吞跟进。   “诶哟,几个月不见,又长了不少个儿啊。”   “来来来,让四伯抱抱,嗯嗯,不错,都有好好吃饭。”   “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这么说起来还真是,抹了药没有?”   几位师兄赫然比正宗当爹的武王大人更紧张皇甫曜,进门就把他团团围住,又量身高又比体重。   到底爹还是爹,魅力不是谁想挡就挡得住,这不,被众星捧月中的两小家伙,愣是眼尖的他一出现就从人缝里看到了他,高呼着扑抱过来:“爹!”   皇甫煜揉着两小家伙的脑袋蹲下身来,还没开口,两小家伙就先兀自炫耀起来了。   “是曜曜自己逃出来的哦!”   “是曦曦找到曜曜的哦!”   “都是好孩子,都很棒,爹为你们感到骄傲。”皇甫煜笑着将他们搂进怀里抱了抱,四下张望:“你们娘呢?”   “去做好吃的了。”两小家伙异口同声应道。   皇甫煜笑:“我去看看她,你们先跟师伯们玩着。”   “好。”   *分啊分啊*   火光,油烟,忙碌的身影,画面如此温馨,透着浓郁幸福的味道,让人光看着,都有些痴醉了……   站在门口当门神的皇甫煜,嘴角越翘越高。   常喜把洗好的菜送上厨台给常乐切,不经意瞥见门口的皇甫煜,正想行礼,就被他摆手示意噤声了。   常喜意会的笑了笑,点头,跟常乐挤了挤眉,就假装没看到的继续忙去了,但,萧如玥其实却比常喜更早就已经知道皇甫煜在门口,只是正忙着,没空搭理他。   菜一都做好,常喜常乐立马上前给萧如玥解围裙,并道:“武王妃,您休息一会儿吧,接下来的事交给奴婢们就好。”顿了一顿,笑嘻嘻压声:“武王已经等您许久了。”   萧如玥点点头,转身就看到皇甫煜站在门口冲她笑。那笑总似有感染力一般,让人看着就不由的,嘴角也跟着翘起来。   “辛苦了,需要按摩吗?”皇甫煜问着的时候,手却已经捏捏锤锤上她肩,还真有模有样。   萧如玥好笑又无语,推开他的手。   武王大人顿时不乐意了:“诶,我堂堂一个王爷亲自侍候,你竟然还嫌弃。”   萧如玥挑眉:【原来你知道你是个王爷啊?】   “我知道啊,我一直知道,但我更知道我还是个妻奴!”   萧如玥瞬间囧。武王大人啊,您能不能不要老把这种丢人的话说得那么理直气壮么?   “好了好了,去洗洗手准备吃饭了,你不饿我可饿了。”皇甫煜笑着推她去水缸边盛水洗手,顺便自己也洗把脸。   皇甫曜回归,气氛显而易见的欢快了许多,众人围坐成两桌,抢菜拼酒,十分热闹,闹至散席,夜都已深……   萧如玥才想动手帮忙收拾,常喜常乐赶紧来拦:“武王妃,剩下的事交给奴婢们就好,您歇着吧。”说罢,还给唐镜明和七师兄使了使眼色。   “对对对,你闲着就多去陪陪两小祸害吧,这里交给我们就成。”   “没错,去吧去吧,死孩子也等着你呢。”   两位师兄边说边噼里啪啦的就利索收拾起来,还真停熟练。   萧如玥忍着没笑,心里却不禁想,原来妻奴是病,还会传染!   人家要借干活的名义,她又岂能不识趣点闪人,出了饭厅,四下张望寻找那一大两小的身影,就听到有人道:“他带曦曦和曜曜洗手洗脸去了。”   顺声抬眸,就看到萧勤玉坐在屋顶上,正仰脸望月,借着夜风醒酒气。   当初的大孩子,如今已长成能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俊美非常的容貌绝对青出于蓝而更胜于蓝,气质淡然得几近冷冽却又不到冷冽,让人感觉似近又极远,好像极远可似乎其实又很近,飘飘渺渺琢磨不透……   说白了,他已经完美的蜕变成妖孽!   萧如玥掠了上去,在他旁边坐下,也微仰着脸望月,似乎想要那月儿到底有什么好看。   余光斜了斜她,萧勤玉问:“不是在找他们吗?”怎么跑这里来抢地盘了?   萧如玥干脆转头托腮看着他,定定的,盯得他浑身不自在,又问:“干,干嘛?”   柳眉轻挑了下,萧如玥没来由的小了。才说他长进了,却就怂起来了?她不过看看他,又不吃他,那么谨慎做什么?   启唇:【你很怕我?】   “没有。”   回答得太快太肯定,反而更显心虚,萧如玥笑得花枝乱颤,搞得萧勤玉更囧:“有什么好笑。”   萧如玥:【我只是很高兴。】   萧勤玉:“……”   萧如玥笑:【怎么不跑了?】   萧勤玉愣了一愣,反应过来就顿时又窘了,左顾右盼假装没看到,却没一会儿就想到了什么似得,带了一抹负罪感:“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如果他当时不躲,皇甫曦和皇甫曜也不会为了找他而冒险跑出燕门关,那么轻易就被楚烨给抓了去,皇甫曜也不会失踪将近半年……   纤指一弹额,直接打断他的话,萧如玥没好气道:【你是没脑子还是太闲?不管有没有关系是个事就想往自己身上揽?你以为你是擎天柱还是定海神针?刚还想说你长进了,现在看来你丫还差得远,很远!】   那一弹,嘣声响,很疼,萧勤玉都不禁拧了拧眉,张嘴想要抱怨,却被她一瞪话就全缩了回去,而后,又冷不丁的兀自笑了起来。   笑很淡,却是由心而发,愉悦畅快,只因虽时隔多年但她一点没变,而他……等了许久。   “六姐。”   【嗯?】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叫一声。”   萧如玥挑眉,跟着就见他往一向努努嘴:“六姐夫来找你了。”   顺眸望去,果然皇甫煜带着两个小家伙来了。萧勤玉则落立马下去,直接接手又把两个小家伙带走了,而她身边的人,换成了皇甫煜。   “刚才聊什么?似乎挺开心的样子。”皇甫煜问。   萧如玥笑:【也没什么。】   皇甫煜倒也没有追问下去,很自然的把她的脑袋压上他的肩,而后,再把他的脑袋枕上她脑袋:“累吗?”   萧如玥默默。本来不累,现在这姿势,累了……   “趁着休息的这几天我把事情交代一下,我们就回家吧。”   萧如玥惊诧转眸看着他,就见他低眸好笑的问:“只是回家而已,有这么奇怪吗?”   【不是……】萧如玥失笑:【这里的事你不用……】   皇甫煜笑:“暂时让大堂舅和几位大帅处理,回头皇上自会安排,我是武王,只管打仗,处理新疆土的事可不再我份内。”   萧如玥再度失笑,而又一想,她如今算起来已经离开武王府那个家已经将近五年了,不由点头:【我确实是该回家了。】   说走就走,一行人很快收拾妥当上路,因为有几号伤员,走得并不快,而这条回家的路,是与最亲最爱的人同行,再远再慢,也不觉远不觉慢……   *分啊分啊*   八月,桂花满枝头,芬芳满园。   武王府,清风阁,宽敞的八角亭里,老王妃皇甫佟氏浅笑而坐满面慈祥,与身边围满的京都权贵夫人小姐们一起聆听亭外,那一身飘逸淡色长裙的妙龄女子抚琴。   女子生得很美,若要用一种花来形容她,那就是一朵开得正艳的粉中冠,花瓣儿紧促层叠辨不清究竟有几片,只越往花心色泽才会越深越艳,而离花心越远色泽反而越浅越淡,雍容华贵,却又淡雅脱俗,低调淡然的绽放着绝代风华……【粉中冠是种牡丹,亲们可以找度娘看看图。】   女子生得美,琴也抚得好,只见纤指过弦,琴音便袅袅腾空,似湉湉流水,像细语呢喃,婉转而缠绵,用琴声绘出晨雾缭绕间的青山碧水鸟语花香,美得让人如同身临其境,忍不住流连忘返,久久回不过神来。   啪啪啪,老王妃皇甫佟氏鼓掌称赞,立即把众人迷失的神拉了回来,小姐们不管甘不甘心服不服,都赶紧跟着拍手,夫人们则是一个劲的夸好,压着心里对女子出身的不削,尽把女子托高往天上捧。   本身商家女就已经低人一等,再加上一个庶出的父亲,一个嫡出却不知珍惜而银贱偷人的母亲,这样的出身,若不是有个得尽荣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武王妃堂姐给撑着腰,给人做妾都不够格,又谈何,能在这武王府里伴在老王妃左右,享受着权贵官家小姐都及不上的待遇?   老王妃皇甫佟氏纯当没看到那些暗藏眼底的鄙夷,微笑招手轻唤亭外女子:“云儿,来,进来喝口茶休息会儿。”   萧如云起身,盈盈一福应了声“是”,才神色淡然不骄不躁的款款入亭来,举手投足,优雅得体,没有一丝破绽。   夫人们暗暗抿唇,小姐们微微变色。撇开出身不说,这个人,绝对有艳压群芳高高在上的资本,就是号称第一才女的丞相府的小姐林嫣然,恐怕都要……   这时,又有一妙龄女子领着几名丫鬟缓缓而来,包括她在内,人手一只精致托盘,上摆刚刚做好的各式糕点,芳香顺风,诱人味蕾。   这妙龄女子是武王妃另一个住在武王府里数年的妹妹,萧如鸢,也生得很美,肤若凝脂眉目如画,如小桥河畔俯首照影的杨柳,是柔美,是多情,风静时秀色夺目,风起时婀娜多姿,能静能动端看周遭如何。   亭中夫人小姐们又一度心头郁闷得像压了块石头。   这萧家什么风水?儿子就不说了,女儿一个个出身不是低就是贱,却一个个长得比人家好就罢了,还个个养得都比人家家的优秀,实在……   “鸢儿又做了这么多好吃的。”老王妃皇甫佟氏笑对身边的夫人小姐们道:“你们今天不但有耳福,还有口福呢。”   “是啊是啊,十四小姐琴弹得绝妙,十六小姐厨艺让人叫绝,我们今儿个真是有耳福又有口福。”   “要我说啊,最有耳福和口福的还是老王妃,天天都能听着这么美妙的琴声吃着这么美味的糕点,真真是羡煞了人。”   “是是是,张夫人说得有理,老王妃确实羡煞我们了,哈哈……”   老王妃皇甫佟氏点点头,半点不否认,笑眯眯道:“这话我爱听。不都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么,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啊,就是没能生个女儿来贴贴心。”略微一顿,拉住已经入亭的萧如云的手,轻柔拍拍,笑意更浓更慈祥和蔼:“不过呢,老天待我不薄,不但给我一个文武双全的好媳妇,还把这两贴心丫头送到我身边来,我知足了。”   老王妃那话的意思是在告诉众人,她把这两个出身卑微低贱的丫头,当女儿一样待!   说者有无心听者都有意,众夫人一听,顿时不禁暗暗心惊变色。   老王妃宠两个丫头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满京都的人都知道,但,她也从不曾如此公然的这样表示过,这会儿忽然这么说,到底什么意思?难道看穿了她们的心思,所以,特意站出来给两个丫头撑腰,变相的警告她们,两丫头出身是出身,到底也是武王府里养出来的?   众夫人正忐忑揣摩老王妃皇甫佟氏的心思,想着怎么应话才不会出错,就有人一脸喜色匆匆来报:   “老王妃,武王回来了,武王妃回来了,小王爷小郡主都回来了,已经进城了。”   众夫人小姐一听,多半惊愕,继而是忧心上喉:那个武王妃真的还活着?真的回来了?不会吧?假的吧?要是真的……那两个丫头还不腰杆更硬更翻天了!   有人忧也自然就会有人喜,老王妃皇甫佟氏和萧如云萧如鸢则是一听,霎时间喜色写满一脸。   “回,回来了?真的回来了?”老王妃皇甫佟氏满脸喜色,而嘴上却是不敢置信的喃喃,就怕自己是听错了。   萧如云微微颔首低身,轻声缓缓,带着淡淡的沙哑敛着澎湃的激动:“老王妃,您没听错,是武王回来了,是武王妃回来了,小王爷和小郡主也回来了,都会来了,终于回来了。”   得到回复,老王妃皇甫佟氏直点头,竟不禁两眼婆娑激动得说不出话。这一天,她等得太久了,太久了……   “那还杵着干什么,赶紧到门口迎去啊等等,我的发乱了没?衣服,衣服会不会太素了?这么大的喜事,是不是要穿鲜艳一些更好?”   看到老王妃皇甫佟氏这么一惊一乍,众夫人小姐纷纷傻了眼,但一想武王好歹是老王妃仅剩的儿子,小王爷和小郡主又是她的心尖肉,离家了那么久经历了征战,这才回来,自然会激动些,便也就释然了。   而,众思纷飞的时候,萧如鸢已经静静进亭来摆下糕点,这会儿已经弯身浅笑应老王妃皇甫佟氏:“老王妃,您的发没乱,但您若是觉得衣服颜色太素,鸢儿这就陪您去换一身如何?不是说才刚进城吗?到王府门口还需要些时间呢,足够鸢儿给您隆重打扮一番,保证光照四射,把武王和武王妃都惊艳一把。”   “你这丫头这小嘴儿哟……”   老王妃皇甫佟氏顿时被她逗笑了,在她和萧如云一左一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好,今儿个我就把自己交给你们两丫头折腾了,倒要看看,你们怎么把我这老太婆折腾出个光照四射,惊艳一把。”   说罢,对诸位夫人小姐道:“诸位若是没事儿又不嫌弃,就在此稍等,也好回头给做个评判,若是有事儿,也可先回去,不过请恕我今儿个失礼,就不送了。”   “没事儿没事儿,今儿个特地过来喝茶,府里的事一早就安排好了,只盼着老王妃别瞎话我脸皮厚,赖着不走就成。”   “是啊是啊,我们家也没事儿。”   “我们家人口不多,事儿跟着就少了,没事儿没事儿,老王妃您直管去吧……”   众夫人争先恐后的应着没事,赖着不走。   首先,武王就是个传说,虽然时常在京都,却只闻其名少见其人,这次难得个机会见识见识!   其次,武王妃就是个传奇,距离上一次在人前活动已经是五年前,在座很多人都只听过她的名没见过她的人,也想见识见识,让武王那般荣宠让老王妃那般中意,甚至连皇上都愿倾国之力去跟楚国强讨回来的女子,到底是怎么个三头六臂!   待老王妃皇甫佟氏和萧如云萧如鸢一走,夫人们就悄悄然热闹起来了。   “诶,李夫人,你应该是见过武王妃的吧?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女子?”   正在回忆的李夫人闻问回神,点点头:“我确实有幸见过武王妃。”沉吟片刻,道:“怎么说呢?印象中,她是个很柔美的女子,美到极致。”   有小姐不禁好奇的低声问:“美到极致?那该是多美?比她两个妹妹还美?”   李夫人默了默,叹道:“那是一朵压得过花王牡丹的玉兰。”   “啊?”   *分啊分啊*   虽然李夫人那么说,但,众夫人小姐还是不信。   牡丹花中王,没有花能压得过它的雍容它的华贵它的美艳动人,顶多,各花各艳各有韵,就如青菜萝卜各有所好一样,钟爱莲花的未必觉得牡丹最美,倾心寒梅的未必觉得莲花最脱俗。   而,当她们见到那高头大马上一身戎装飒爽英姿,却又生了极致柔美的五官的人儿后,恍惚间,不禁纷纷暗自惊叹:天,这世上竟真有能压过牡丹的玉兰花!   本身就已经是种诡异近乎妖的美,再加上自行跟步一路排满武王府外巷子不断热情高声招呼“武王妃”的百姓,就更显她独一无二,高高凌驾于万人之上……   福身跪下行礼的众夫人小姐纷纷暗暗相视,神色微妙,某些小算盘,仅在见到武王妃之后,就瞬间算珠崩裂不敢再拨,怕轻轻一碰,就是支离破碎!   这是男尊女卑的天下,一个女子能受这种敬仰,是不正常的,而武王妃却逆天一般的做到了,那,她又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皇甫煜率先翻身下马,递了一只手给准备下马的萧如玥,温柔宠溺尽在微微一笑中。   萧如玥浅笑,把手交给他,让他扶她下马。虽然很多人看着,但她却并没有不好意思,或许是一起相处的时间长了,或许,是一起经历的事多了……   皇甫煜把萧如玥牵到老王妃皇甫佟氏面前,俊脸微扬,神采飞扬:“娘,我把玥玥接回来了。”   老王妃皇甫佟氏直点头,真见到人,竟又一次激动得一时间说不出话,而,她也没来得及说什么,皇甫曦和皇甫曜也蹦了出来,异口同声的分功劳:“曦曦(曜曜)也有帮忙,曦曦(曜曜)也有出力。”   被两个古灵精怪的小家伙这么一插声,老王妃皇甫佟氏不禁一下就笑乐了,压在嗓子眼那口阻碍发声的哽咽感也被冲散了去:“知道了知道了,曦曦曜曜都是乖孩子,都有用。”   余光瞥见萧如玥要给她跪下行礼,顿时想也没想就三两步奔上前扶住,轻斥不禁带着哽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那些个繁文缛节就免了,都免了,来,让我好好看看……”   萧如玥浅笑,看着两鬓几近全白的老王妃皇甫佟氏,眼底不禁水汽轻荡:【娘,我回来了。】   只见唇动不闻其声,老王妃皇甫佟氏顿时愕住,之前倒也听说过萧如玥失声了,但她以为已经这么久,凭着萧如玥的医术,早已经好了。   金瞳淡淡一抹暗掠过,跟着唇边就多了一抹浅笑,皇甫煜轻声解释:“娘,玥玥暂时还不能发声。”   老王妃皇甫佟氏一听,心顿时就咯噔一跳往下沉。暂时?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还暂时?这个暂时要多久?   但,她又是那么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的人,岂会流露出来再给人添一份堵?当即摆开“原来如此那就没关系”了的笑脸,拍拍萧如玥的手道:“只是暂时就好,来来来,有什么话进屋坐下说,先进屋梳洗梳洗歇会儿,千里迢迢赶回来,该是累坏了吧。”   说着,就直接把萧如玥从武王大人手中抢走,搂着失而复得的宝贝媳妇儿的手转身进门去。   “祖母,曦曦扶您。”   “娘,曜曜扶您。”   两小家伙很自然的贴了上去,武王大人顷刻间有种被嫌弃多余的感觉,但很快,他又勾唇而笑,跟了进去,甩下一句:   “都起来回去吧,今天武王府闭门谢客。”   众夫人小姐一听,纷纷傻掉了。   *分啊分啊*   “武王妃,奴婢们总算把您给盼回来了。”   不但晓雨和秋月在,连晓露都闻讯飞奔而来,齐齐泪流满面的跪在萧如玥面前。   她们一天天黯然伤感,又一天天重振希望,等啊等,盼啊盼,五年,既漫长又煎熬,却总算是把主子给盼回来了,激动得千言万语在喉,却出口就是泣不成声的哭腔。   萧如玥莞尔,心头却又不禁一片暖。上一世的她,从未敢奢望自己有一天能不再孤身一人,不敢去相信有谁肯为谁付出真心忠诚袒护,而这一世,她却全有了!   摆摆手,示意常喜常乐把地上哭成泪人似得几人扶起:【我还活得好好的,你们哭什么哭?】   这话是该让几人停下水漫金山的,却,反而让几人更加伤心。武王妃失声了,在她们不知道的时候不知道的地方,曾经承受着难以想象的伤痛!   萧如玥无语,当然是知道她们的心思,可……   啪!   忽然猛一拍桌,声响如平地一声雷,顿时吓得几人瞬间收声止泪,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萧如玥沉颜:【再哭就给我滚出去。】   几人赶紧纷纷训练有素的抹泪压抽泣,卖力挤出笑脸讨好,两个牛高马大已经当娘,另一个也已经二十出头端庄贤淑,摆开那模样,实在滑稽可笑。   萧如玥忍俊不禁。   见她笑了,几人的笑也不禁跟着自然了许多。   这时,屋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不一会儿,萧如云和萧如鸢也来了,礼貌的没有直接就闯进来。   常喜代萧如玥发话:“武王妃请两位小姐进来。”   萧如云萧如鸢这才相伴而入,在萧如玥几步外站定,盈盈福身:“六姐。”   当年的小丫头如今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风华气韵各有千秋,但,都成长得超乎预计的出色。   虽然萧如玥实际的错过了她们真正成长的这五年,但还是忍不住自恋的有种,亲手栽下的花苗长大开出漂亮的花儿的自豪感。   “武王妃请两位小姐免礼,到她跟前来。”常喜再度帮忙“翻译”。   萧如云和萧如鸢又礼貌的微微一福谢过,才直起身来,慢慢走向那个……改变她们人生的女子,她们的姐姐!   对她们而言,她是姐姐,但,又不仅仅只是姐姐,她是恩人更是良师,是她把她们从深渊里拉出来,教会她们活下去,唯有坚韧的活下去才能创造并拥有美好!   她们铭记在心,一刻都不曾忘过,不敢忘过……   如同她们定定看着她一样,萧如玥也定定看着她们,待她们近到身前,才挑了挑眉:【怎么都没哭?瞧瞧她们,哪个不是哭成一滩水似得,你们却竟然没有哭?几年不见,就这么没心没肺了?】   “抱歉,对于一个几年不见,却依旧张嘴就惹人讨厌的人,我实在挤不出一滴眼泪。”萧如云的话尖酸刻薄,语气却不快不慢不高不低,甚至还透着一股慢条斯理的优雅,真真是把骂人都是好听的发挥到了极致。   萧如鸢浅笑:“六姐,十四姐哭了的,只是怕您说她不长进,才特地端出无礼放肆的模样来掩饰而已。”   萧如云一听,顿时横眉瞪向萧如鸢,而脸上,却不禁因为被揭穿而不好意思的浮上了淡淡的粉晕,觉得说话辩驳更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就把气势用在瞪眼上了。   萧如玥笑:【我想也是。】   萧如云瞬间更窘,却倒不像几年前一样,为了扳回一层而偏激发言,而是挺直腰杆,尽量当成什么也没听到。   萧如玥笑了笑,看向萧如鸢,这个当初说话总是谨慎小心的孩子,如今都能在她面前开萧如云的玩笑了,显然活泼开朗了不少。   忽然就笑得多了一抹诡异的对她道:【鸢儿,八师兄催我了来着。】   萧如鸢一听,瞬间红透了脸,直接左顾右盼假装什么也没看到,可萧如云却幸灾乐祸的撞了撞她:“六姐跟你说话呢,你左顾右盼的看那里!”   萧如鸢抬眸向她,又羞又窘,小脸愈发绯红,却说不出什么来。   萧如云却踩着尾巴就不放,又道:“别看着我啊,是六姐再跟你说话又不是我再跟你说话,看六姐去。”   萧如鸢红着脸回道:“没关系,初一十五也差不了几天,十四姐,我等着你。”   萧如云直接当没听到,神色倒是自然,不过……   若是真没什么,也就不比回避不是吗?想来,那位的心思两丫头也不是完全不知的,只不过,以这个世界的世界观而言,那位的身份太高高在上如是天,而面前的丫头,身份却是低低在下脚底泥,不是跨过千山万水就能在一起!   所以,丫头自认为自知之明的,连想都不去想……   萧如玥抿唇,笑隐在心里。   这样也好,她有的是耐心等那位自己跑上门来求,到时候旧账新交易,一起算钱比较厚!   “哈啾——”   一个大大的喷嚏,突兀震响御书房,立即惊得内侍赶紧上前询问:“皇上,您着凉了吗?要传御医吗?”   “大热的天朕着什么凉?”凤子墨斜了内侍一眼,继续埋首成山的奏折,却没一会儿,又抬起头来,一本正经的说:“不过朕脊背泛寒,当真是有些不舒服。”   “那奴才给您传……”   “不用那么麻烦。”扔下笔站起身直接往外走:“朕出去稍微走走就行。”不等内侍跟上,他又加了一句:“不用跟。”   内侍默默。皇上,您这一走走,不会又半天都不见人吧?   *分啊分啊*   武王大人一进门直接赶人:“这么半天了也聊够了吧?我们一路风尘仆仆赶回来,还让不让我们梳洗去?走走走,统统走。”   众人默默:武王大人,咱们也就是围着武王妃而已,也没拦着您呀,您要怎么梳洗不行?   当然,大家不至于这么不识趣的说出来,秉持识趣是美德,纷纷都告退散去了,转战清风阁陪老王妃皇甫佟氏去,再顺便……   看住两个小的,免得他们一个不小心闯到不该闯的地方去,坏了武王大人的兴致!   后山温泉潭,阔别已久,但……   萧如玥斜眸向某人:武王大人您不觉得八月天泡温泉太热了吗?   “不觉得。”   皇甫煜咧嘴一笑,拽着赏他个白眼后就要走的她就往下跳。   萧如玥没好气的,半空踹了他一脚,却根本不痛不痒,只惹来他一阵笑:“你就死了那条心吧,没泡够之前,别想回去。”   萧如玥只来得及瞪他一眼,就扑通扑通两声,先后落进潭里……   趁他松手的瞬间,她果断游离他,只是没处几步,就被他扣住脚踝,拖了回去。   瞪着那张要多无耻笑得多无耻的脸,萧如玥偏开脸,虽然无声,但还是用力了叹了下。表示对他的行为灰常灰常无语。   长眉轻挑,皇甫煜笑:“你觉得叹气有用吗?”   当然没用,只是聊表安慰自己行不行?   “呵呵……”   皇甫煜笑着搂紧她,让她的身体完美无缝的紧贴上他,才要低头吻上去,她凤眸一抬来了句:【我热!】   她横眉怒目,似在宣言满面通红是热而不是羞的,皇甫煜当即没忍住爆笑出口:“哈哈哈,咳咳,没关系,我们到岸上去,天为被石为席,绝对不热!”   萧如玥瞬间更窘了,恼羞成怒,干脆倏地一抬手就抱住他的头拉低,仰颈火辣辣的啃吻上去。   尼玛,不就是那么回事,早翻来覆去滚过不下八百遍了,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今天,她就上他上个够!   凤眸中“不成功便成仁”的熊熊烈焰,逗乐了皇甫煜,金瞳里笑意滚滚,一面期待被她玷污蹂躏,一面不紧不慢的回应她难得的热情,免得紧了直接把她的火给扑灭,直接没戏,慢了,又让本就不易激动的她提前清醒冷静过来……   唇舌不甘示弱般追来逐去,谁也不肯先放过谁,气息粗沉愈发紊乱荡成诱人的音符,两条人影拧成一体,翻来转去间衣袍渐松渐敞直至脱身而去。   “玥玥,你好美,真美,我都要醉了……”   换气的短暂时间,他都忍不住用在赞美她之上,只因为她实在美得让他情不自禁,而如此美的她,是他的!全部是他的!   一想到如此,他就高兴得无法形容,兴奋不已得不待气缓,就再度低下用力的吻上她嫣红诱人的小嘴儿,贪婪的席卷她满腔甜蜜。   唇辗转游移一路向下,吻过纤细优美的颈,吻上xing感的锁骨,不是第一次碰她,却每一次都能比第一次更加冲动,更加急切。   她无法嘤咛出声,而粗沉紊乱的气息,却足以证明她在为他意乱情迷,那与他而言便是最棒的奖励,最美的赞扬,只是,这一次,她竟真的不愿再全受他掌控,竟猛的一扑,将他按进水里压在身下……   身体与身体交融,一次又一次带给彼此感官上的愉悦,两颗心,似乎又更近了。   崖下水雾氤氲,像是碾碎了一地芳菲随风弥漫,飘荡沉浮尽是旖旎,香洌如故……   *分啊分啊*   夕阳落尽,天色由沉转暗,武王大人终于舍得把他最爱的王妃带去了清风阁,来个中场休息,准备填饱肚子继续再战。   不过,清风阁却来了个不那么受欢迎又不能不欢迎的人——   凤国现任皇帝,凤子墨!   “我来就是想跟武王叔叔说一声,您征战楚国有功也辛苦了,这才回来,无需急着上朝细禀详情,尽管多陪陪才回来的武王妃婶婶休息个三五十天没关系。”   凤子墨一开口就先放低身份大塞蜜枣,把人嘴喂甜了人喂高兴了再说,免得这就被丢咳咳咳,请回宫去。   萧如玥仅是柳眉挑了挑,没再多反应,但这也让凤子墨心肝不禁暗暗颤了颤,不及多思到底是什么意思有可能有多少种意思,就听到皇甫煜抱拳高声唱道:“臣~谢主隆恩。”   凤子墨赶紧去扶,夸张的垮着一张脸:“武王叔叔,这里又没外人,您就别逗我玩儿了。”   “臣~不敢。”   你丫有什么不敢……凤子墨默默了句,脸上却就堆开笑来,把武王大人这尊大佛把餐桌边搬,免得大佛想着一出是一出,愣是逼得他赖不下去:“武王叔叔,来来来,坐,您不饿,老王妃和武王妃婶婶也饿了,曦曦和曜曜就更饿了,我们还是先开饭吧啊。”   哟~,那口气,还真当自己是这个家的一员了……   萧如玥又挑了挑眉,倒也不在这种不痛不痒的小事上为难他,应了老王妃的召唤坐入席间她老人家旁边去,也招呼两个小的坐到自己身边来。   依现在的情况看来,萧如玥似乎并无不快,凤子墨不禁暗暗松了口气,就发觉武王大人正在瞪他。   顿囧。   竟然差点忘了,这武王有武王妃在,就到哪都扛着几大缸醋随身,见一个淹死一个,现在他占了本来属于武王妃的位子,弄得武王妃坐到了老王妃另一边去……   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把武王妃请过来换位子,免得武王大人一个抽风嫌他坐过了还给武王妃坐什么的,只好腆着脸转移注意力,装傻充愣猛给武王大人布菜:“武王叔叔,征伐楚国辛苦来,多吃菜!多吃菜!”   唉,他堂堂一国之君一个皇帝是也,不过就是想要个皇后而已,他容易么他!   老王妃皇甫佟氏也是何其眼尖的人,有些事,哪能不早就看出来了?只不过,某些人不开口,有些人又严格上算起来轮不到她管,也就这么装聋作哑的拖到现在了,不过嘛……   现在能管事的回来了,就稍微不一样了!   忍着笑,老王妃皇甫佟氏瞥了瞥萧如玥。   萧如玥却把剔好鱼骨的鱼肉送到老人家碗里,浅笑招呼:【娘,您吃鱼。】   眉梢几不可见的扬了扬,老王妃皇甫佟氏直接笑了出来:“别只顾着我,你也吃,多吃点,你太瘦了,一阵风儿都能把你吹跑似得。”   萧如玥微笑点头,也夹了点鱼吃,并仔细均匀的给两小家伙都布菜。   倒是,萧如云很快就吃饱了,并以去煮茶为由,迅速闪了个不见人影。   萧如鸢跟着也想放筷去陪,却被万岁爷不露痕迹略带警告的飞了一眼,只好硬着头皮抓牢筷子,继续撑。   倒是万岁爷也没想到,他那头把萧如鸢给威胁了,这头自个儿才想放筷子,就被几双眼迅速的扎了一下,生生扎得他僵了一僵。   飞快的扫了下萧如玥,见她只看了他一下便就又转头去照顾两个小的,神色并无不悦,貌似也没有想要作恶,额咳咳,阻拦的意思,当即胆子就肥了起来,筷子干脆利落一放:“我去……”   话没说完,萧如玥却忽的又一抬眸就定准了过来,顿时就把凤子墨那后半声“茅房”给吓缩回了肚子里,大脑光速的思索了零点一秒后,果断坦白要求从宽:“我也吃饱了,想去帮帮忙。”   “噗~”萧勤玉童鞋顿时呛了个结实,斜眸凤子墨:你有必要这么怕她吗?   你不怕她吗?   凤子墨挺了挺胸膛用力斜回去,而后,一转向萧如玥就立马堆起满脸讨好的笑,双手合十:“武王妃婶婶心明眼亮又心地善良慈悲为怀……我那么点小心思怎么瞒得过您,您就看着我这么诚意的份上,发发慈悲成全我吧啊。”   不是他这个皇帝没尊严,而是她这个武王妃太强大,后面有武王撑腰只是原因之一,最主要是她随随便便就能给人洗脑,本来云儿就太有自知自明的老躲着他了,要说武王妃再给云儿洗洗脑,我勒个去,他这辈子不就要当个光杆皇帝了吗?   所以说,宁肯不要脸,也别得罪这位武王妃,这是他总结的至理!   萧如玥微笑,却问:【皇上,那个林奇峰……是您故意放到我面前去的吧?】   有一瞬想过否认,但很快他就觉得否认后果很严重,只要弱弱的承认:“……是。不过武王妃婶婶您听我说,这是有原因的,也算顺水推……”   萧如玥唇角翘高了些,似乎笑深了点:【皇上,我一介女流,又现在在吃饭,您能不能不要跟我谈政治那种倒胃口的话题?】   凤子墨一脸讨好顿时被扔进脱水机榨过似得,瞬间干瘪瘪。   他就知道,那几万斤霉烂米面会惹毛她,可他后来不是第一时间就追放了多一倍的米面粮草给她了吗?还顺势把卢大人一伙连锅端了,把靠着林丞相的关系上位的林奇峰打回原形,变相的削了林家的锐气还让林丞相承了他的恩情,在立后一事上不敢嚣张……   好吧,他承认,他利用了武王妃大人无比强大的魄力威慑了全场,一箭数雕,为接下来的事埋下更多伏笔,可,他这么煞费苦心,不就是为了给自己讨个皇后而已吗?他没有皇后哪来的子嗣继承大统?她愿意把曜曜过继给他么么么?   当然这些话也就是心里抱怨,面上,他素不敢喷一句滴,还要厚着脸皮不惧耻笑:“武王妃婶婶,我错了,我有在反省,深刻反省,如果您要悔过书,我也完全可以写。”   说罢,向两个小的使眼色:赶紧帮忙,要什么作交换都行!   可……   两个小的今天好乖好乖,飞了他一眼后就把他当空气,一个劲的埋头吃东西再也不抬头。   两小家伙配合得都让萧如玥差点没直接笑出来,不过,她也不再揪着不放,暂时的先低下头去,只当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发生过。   凤子墨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沉默等同默认的意思,瞬间榨干水的笑脸又重新粉润饱满起来:“老王妃慢用,武王叔叔慢用,武王妃婶婶慢用,诸位慢用……”   一边说一边往外闪,生怕萧如玥一个反悔又拽着他似得,哪像个当皇帝的,简直……算了,好歹也确实是个皇帝,就不去太仔细形容让他下不来台了,看官们自行歪歪吧。   不过,他这模样,倒是瞬间让很多人找到了平衡感,比如,武王大人,比如,萧勤玉童鞋,又比如……   瞧,人家当皇帝的都这么怕,他们又算什么,是不是不?   *分啊分啊*   几乎不出众人意外,茶很快便煮好送来了,萧如云一脸淡然,更似知道一旦再离开凤子墨就会跟上去而不再起身离座,若无其事的坐在人群之中“出神”赏月。   凤子墨满眸幽怨,颇有弃夫相,求援左也无门右也没窗,只好悻悻然暂且离去,预备改天武王大人休息够了肯主动去上朝了,再找萧如玥慢慢详谈。   好在,凤子墨虽然说让皇甫煜休息够了再上朝也没关系,但皇甫煜却并没有持功而傲,再加上一路上因为有孩子有伤员,走得并不快已经拖延了许多时间,所以,皇甫煜还是就在第二天就准时上朝去了。   而,这一天武王府也门庭若市,官家夫人小姐们纷纷争先恐后的带礼前来“朝拜”那位传说中的武王妃。   林丞相夫人林乔氏自然也带着女儿林嫣然来了,这位林乔氏,还自称是佟大将军夫人佟乔氏的同宗的姐妹,有族谱可查的。   这事老王妃皇甫佟氏都只是淡笑带过而已,萧如玥又岂会放在心上?倒是对那位号称是第一才女,皇后人选呼声最高的林嫣然多看了两眼。   不可否认,林嫣然也是个大美人,尤其那双眼,明亮摄人璀璨光彩,却是锋芒太露不懂收敛,亦或者,她是根本不愿收敛,不觉得谁值得让她去收敛,她就是要用她的锋芒盖过所有人,包括,换下戎装敛去锋芒,一身素色青丝简绾的武王妃萧如玥。   萧如玥根本无需费心,就可以从林嫣然的眼神看出,自己在这位林大小姐眼里就是一只做工精美的花瓶,再精致再完美,也就是能插个花摆看摆看而已!   淡淡笑了笑,萧如玥转眸看向萧如云,显而易见的戏谑。   这种人你也怕?   若是五年前,萧如云会就被萧如玥一个眼神一句话轻易点爆,但五年后的她,确实是长进了,瞧见了萧如玥的眼神,瞧分明了意思,却若无其事犹似不见,自然的自顾看向他处。   萧如玥不禁又笑了笑,就听到林乔氏道:“素闻武王妃琴技超群无人能及,嫣然,还不赶紧给武王妃奏上一曲,若得她给你点评一二,你也受益匪浅!”   林嫣然真当萧如玥瞎的,瞧不见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凭她又能点评我什么”,自认落落大方的低眸福下身去:“是。”   而后,便直接来到萧如云面前,又是轻轻一福:“不知可否借十四小姐的爱琴一用?”   倒看似落落大方十分有礼,却,来者为客,母子俩竟半句都不征询萧如玥这个正主的意思,便兀自决定兀自行动开来了……   无非,就是要当众卖弄一下琴技而已罢了!   萧如玥直觉好笑,可笑,都懒得出声去阻拦。再说了,既然敢肆无忌惮的显摆出来,自然就是有点斤两的,免费音乐,不听白不听。   倒是萧如云,若是五年前,肯定会甩林嫣然一句“不借”,而现在,她虽然满脸不求深交的淡然,却也半点不失礼,点头应诺并道:“我别的没有,琴倒是不少,林小姐不嫌弃的话,可以亲自去挑一把喜欢的。”   本来这话没什么,还是礼貌,可听在林嫣然耳里,却多了抹炫耀。   萧如云在武王府确是寄人篱下没错,但日子却过得远比在萧家还好,比很多官家小姐都好,尤其,平常不但萧勤玉会大把大把的甩银子给她和萧如鸢花,老王妃也三不五时的会给点所谓的打赏,如此一来,她和萧如鸢每月的月钱就都不是哪个官家小姐想比就能比的,她又是个懂琴的人,她买的琴又岂能不是让官家小姐们梦寐以求却因为价格而望而怯步的珍品?   件件珍品,官家小姐买一件都要肉疼上几年,她却轻轻松松不痛不痒的说她有十几把,可以任林嫣然挑,林嫣然哪能不受刺激?   倒是,林嫣然虽然被刺激了,却也是个能忍的,嘴角的笑只僵了一瞬便缓和下来,浅笑着道:“十四小姐肯借琴给我已经让我受宠若惊了,更何况,十四小姐是有眼光的人,我信赖十四小姐,所以,还是全凭十四小姐做主吧。”   萧如云点头,道:“我平常偏爱焦尾多一些,林小姐倘若没有异议,我这就去取。”   众小姐一听焦尾,顿时惊呼哗然起来,多是来过武王府做客的,自然听过焦尾的琴音,那种美妙的音色时常让她们流连忘返,做梦都想摸一摸弹一曲,如今萧如云却竟然轻易的就将它借给林嫣然,实在……   太慷慨了!   而,林嫣然却不禁红唇颤了颤,稍稍的停顿之后,才笑道:“看来,等会儿我要倾尽所学才不枉十四小姐厚待了。”   敢在高手面前放大话,林嫣然确实有些斤两,一曲《春醒》音色精准无比半丝不错,全美的诠释了大地复苏的景色,引得在场夫人小姐们不禁频频拍手赞好,不过……   萧如云没有,萧如玥更没有。   萧如云神色始终处在淡然,萧如玥则始终定位于温婉之内,比萧如云更恬静得不起半丝微波,确实在听没错,却,完全从她脸上看不出到底是觉得是好,还是坏!   林嫣然是林乔氏的骄傲,萧如云如此也就罢了,可以说她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面上没露什么心里其实早不是滋味了,在妒忌林嫣然,而萧如玥也如此……   未免太不给面子了!   自然浑身不舒服,一直忍到一曲罢,众人掌声轰鸣结束,才微笑着单刀直入:“武王妃,嫣然这琴弹得如何?”   萧如玥浅笑着动唇,由一旁的常喜代为翻译出声:“武王妃说,林小姐琴技很好,音色精准半分不错,相当难得。”   这是实话,也算赞扬,毕竟也只是嫁人时加分的才华而不是能谋生的工具,换做别人,已经值得高兴了,可林嫣然却被捅了一刀子似得,面色顿时一变就沉了下去,林乔氏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林乔氏正要说话,林嫣然却就站了起来,微微向萧如玥福了一福:“嫣然愚钝,还望武王妃不吝赐教。”   众夫人小姐一听,多数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傻在了那里,想不明白那番“夸奖”哪里不好,为什么还要求“赐教”?   院里挤满了人,也只是有人糊涂而已,不是个个都这么糊涂,在座的也有心明眼亮耳尖的,听到萧如玥的点评时就瞬间明白了,已经觉得林嫣然丢面子而好笑,可偏偏,林嫣然还要不知死活的求“赐教”!   且不说武王妃是否能大度不计较她不识抬举,就算能,光凭她能给下“音色精准半分不错”的评价,就足以证明人家武王妃至少琴一方面是名不虚传确有真本事的,肯定能技高至少一筹,所以,这“赐教”,倘若武王妃肯赏脸,她林嫣然就是个丢脸,倘若武王妃不削而不肯赏这个脸,她林嫣然也还是个丢脸……   林乔氏也是个精明的,自然明白这当中的厉害,当即就不悦的先埋怨了女儿林嫣然一眼,而后就转眸欲想跟萧如玥说几句稍微挽回一点,却不想,不但女儿林嫣然不理她的埋怨,连萧如玥也直接就转眸去跟萧如云说话。   【你去弹。】   萧如玥只说了三个字,又说得慢,倒是她面向的这一面的夫人小姐们都看得清楚,更何况常喜也特地翻译了一遍:“十四小姐,武王妃请您去弹一曲。”   萧如云愕了瞬,虽然抿了抿唇暗有微词,却并没有反驳的起身应了诺,只是她这边还没转身出亭,那边林嫣然就不乐意了,高声道:“嫣然希望得到武王妃的亲自赐教,还是说,嫣然还不够格劳动武王妃赐教?”   一听这话,萧如云顿时沉了眸。别人说她怎么样都行,因为她确实出身不好,但绝不能说她六姐!   怒起才要动作,就察觉了萧如玥的视线,讶异转眸,就对上那双眼底满满是“这就受不了了”的揶揄的笑的眸。   顷刻间,一阵无语,僵了动作。   不得不说,林嫣然这一句礼貌的不敬,很有威力,不仅萧如云都动怒了,其他在座众人更是直接纷纷变色,尤其林乔氏。   武王妃在凤国,就是个传奇,关于她的传闻很多很多,或许当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夸张的,可至少有一点绝对不会错——武王宠妻如命!   武王若不是宠妻如命,谁也无法替代,武王又怎会在完全没有武王妃消息的这些年不续弦不纳妾,连个暖床的丫鬟都不收?更一听说武王妃被囚在楚国就立马挥兵楚国,灭泱泱大国于短短数月之间?   再有,别人可能忽悠人,自家儿子总不会骗人,林奇峰数月前就是因为轻看了武王妃才被刷下来的,而且据他所说,武王妃实际上的脾气不似看着那么好说,林乔氏岂敢不忌惮在心里……   “嫣然!”   林乔氏赶紧趁着萧如玥来不及发话前低喝:“怎么可以对武王妃如此无礼!还不赶紧进来敬杯茶,给武王妃赔不是!”   说罢,就堆起赔笑的连转看向萧如玥,讨好的道:“武王妃,嫣然从小就被我们家丞相爷宠坏了,就是说话有些有口无心,绝对没别的意思,您大人大量,别往心里……”   不见林嫣然动作,就又转眸横向林嫣然催促:“嫣然,还不过来,爹娘平时都怎么教你的?过来,赶紧过来。”边说着边给丫鬟使眼色,倘若林嫣然不过来就将她拖过来。   林嫣然抿抿嘴,俨然不甘心,心想武王妃不就是嫁得好,有什么了不起,日后她嫁了皇上荣登后座,武王妃还敢如此轻怠她么?   可想归想,武王妃势就在当下,林嫣然也不敢不软,所以,不甘不愿却还是走了近来,接过林乔氏匆匆塞来的茶,正要敬,却就听到常喜照着萧如玥的嘴型报出声道:   “武王妃说区区小事,她不会放在心上,林小姐无需如此多礼,更不必敬茶,再有,她并没有说不指导林小姐琴技,只是她现在还无法出声,想要指导也不容易,便让十四小姐也弹奏一曲,想着以林小姐聪慧,到时定能一点即通事半功倍,却不想林小姐竟然误会了,实在不好意思。”   林嫣然一听,漂亮的脸蛋儿险些就当场扭曲了。   这么说来还是她的错不成?而且,干嘛不早出声,偏等到她端了茶来才开这个口?这不明摆着是让她当众更难堪一点吗?而,人家摆着大人大量的谱儿说得头头是道,她心中有气,却又能怎么样?   当然,在场也不是个个都是脑子不会转弯的笨蛋,自然瞧得出当中的奥妙,更有平素跟林嫣然合不来的小姐当着她的面就故意抬高纨扇,掩嘴窃笑。   林嫣然顿时一肚子气囤得更鼓了,那杯茶敬也不是,放也不是的僵在那里。林乔氏的面色哪能好看,却还是要干着一脸笑靠轻斥女儿打圆场:“嫣然,你以后可不能这么冲动了,错怪了人家的好意可不好。”   萧如玥只是礼貌性的微微一笑。   在座的夫人小姐们这时候也都见识到了萧如玥的厉害,自然不敢贸然开口帮腔引火上身,于是,气氛根本缓和不到哪里去……   好在,萧如云这时候开口了:“既然武王妃这么说,那我就只好献丑了。”   说罢,盈盈一福后便转身去了琴边坐下,抬手上琴时又看向众人,道:“我也弹林小姐刚刚弹过的那曲《春醒》吧。”   萧如玥点头,当即谁也不敢有异议。   萧如玥在,萧如云反倒有些紧张,不禁暗暗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后,纤指才轻拨琴弦,挑出第一个很轻很轻的,铮……   就像冬去春来,暖阳下第一声冰破,很轻却很脆,让人闻之不禁精神一振,顺声挑目,竟见满江冰裂,缓缓化水顺流而淌,润出一叶叶嫩绿绽出点点嫣红粉白,风徐徐,绿浪轻摆小花轻摇,淡香阵阵蝶舞蜂忙,鸟儿停枝欢唱,小兔儿探身偷食,鹿儿成群嬉闹,全然不知山王悄无声息踩步逼近,陡然一声吼,地动山摇鸟惊兔丧鹿儿狂奔……   春醒了,万物都跟着醒了,大地一片生机勃勃!   陡然一阵风拂过,是秋的凉,将林嫣然自幻景中猛的就拽了出来,碧天秋日桂花香,现在哪是什么春天……   霎时间,她面色难看至极!   论琴技,她输了,无需再有人提点她也知道了,自己输给萧如云一大截,但骄傲却不容许她低头,执扇的手骨节紧至发白,她倏地别开脸,不愿去看萧如云胜利者的嘴脸,却,竟然跟萧如玥对上了眸。   粉唇微勾,萧如玥冲她浅浅一笑,什么也没说,但林嫣然却就不禁两颊一烧,顿感无地自容。   这时,萧如玥唇动了动,常喜读唇翻译道:“武王妃说,林小姐不愧是我们凤国的第一才女,确实聪慧过人一点即通,既然已经自己悟到了,她就不必再多说什么了。”   什么狗屁一点即通,这分明是在侮辱!   听着那话,不但林嫣然面色难看,林乔氏更不好看,一向端庄高贵人一等的母女两,就那么当众的表演起面目扭曲来。   不少人窃笑,也不少人心惊,看萧如玥的眼神都暗暗不同起来,也相对的,看萧如云和萧如鸢的眼神也谨慎了许多。   *分啊分啊*   人都走后,萧如云忍不住道:“你才回来,而人家却到底是连任了四年的丞相府上的嫡夫人和嫡小姐,这样好吗?”   萧如玥挑眉,只是看着她。   萧如云瞬间没来由的囧了囧,动动唇,却又总觉得横竖在这个姐姐面前说什么都似乎不会对,就干脆来一句:“当我没说。”   萧如玥顿时忍俊不禁的笑了,拉住她:【丞相府的人,我早在回来之前就得罪了。】   萧如云并不知道林奇峰的事,不禁愕了瞬,又坐了回来,略显紧张的问:“怎么回事?怎么还没回来就先把人给得罪了?”   萧如玥的笑,忽然变得诡异起来:【这你得去问皇上。】   萧如云闻言心咯噔就狂跳起来,却也跟着,因为萧如玥嘴角那抹笑而头皮一阵阵的麻,想问,却又不敢问,纠结了会儿,含含糊糊的“哦”了一声,到底是没敢问。   哪想,萧如玥竟当即喷笑起来,花枝乱颤的,让人无不窘。   “咳咳……”   萧如云尴尬,更怕萧如玥问她什么到时候她回答不上,率先道:“鸢儿,走,我们去看看老王妃。”   萧如玥自顾继续花枝乱颤,倒也没拦她,只是不想,萧如云才把萧如鸢带走,眼前就被忽然蹦出来的三位师兄大人盖出一大片昏黑,   抬眸,笑不收:【怎么?这架势是想打我还是怎么地?】   唐镜明嘴角一抽,道:“姑奶奶,我们怎么敢打你?我们现在都想把你当佛一样供起来了!”   七师兄一抬手,竟捧出杯香气袅袅的香茶来,满脸讨好的送到萧如玥面前:“小师弟妹啊,七师兄拜托你个事儿呗,放心放心,绝对小事,就是张张嘴说句话的事儿。”   八师兄也不知哪摸出两只小竹制按摩锤,力道适中的哒哒哒给萧如玥捶肩:“小师弟妹,力道还好不?要再轻点还是再重点?”   萧如玥忍着没笑,故意挑高了眉:【四七八师兄大人啊,你们这是要唱的哪一出?】   三人倒是异口同声的应得干脆:“急着讨媳妇!”   萧如玥差点喷笑,却又再度忍住,一本正色道:【你们急着讨媳妇跑我这儿来围什么?我记得我就一个女儿啊,你们也很熟,就皇甫曦,才五岁,配着你们实在太小啦,明显不合适嘛。】   三人顿时脸一黑,青筋窜了窜,又很快消隐了下去,人家皇帝为了讨个皇后还无耻没下限呢,他们这算什么?为了今天的腰杆没了明天的娘子,不划算啊,太不划算了,所以……   唰的,三人一个脸比一个垮。   “姑奶奶啊,你看现在都几月了?八月了啊,下个月就是九月,再下个月就是十月,再再下个月就是十一月,要下雪了啊,一个人睡很冷的。”   “祖奶奶啊,你就别逗我们了,可怜可怜我们都已经是二十老几奔三十的老光棍了吧啊,急需推销啊,再不销就没人要了。”   “祖宗祖宗,你就行行好吧,当然,只要你肯开口,你想要什么做交换都行,拜托拜托。”   萧如玥没来由的黑线:【我什么时候变成她们的娘了?还得包办她们的婚事?】   “你当然不是她们的娘,你怎么可能是她们的娘!”   “你明明是她们的神,她们最敬仰的神。”   “你一句话敌过我们日夜不停的说三年。”   萧如玥莞尔:【喂喂,师兄大人们,马屁可以有,可也要有个限度啊。】   “我们说的就是实话啊。”   “我们这辈子还没说过这么实在的实话!”   “我们诓天坑地也不敢在你面前弄虚作假啊~”   【节操啊……】萧如玥叹:【师兄们,你们的节操碎一地了。】   “节操?节操是什么?”   “那种东西能吃吗?”   “能卖钱吗?”   “能冬天抱着睡不冷吗?”   “能给我们生孩子吗?”   “不能!”异口同声:“既然不能,我们要它干什么?”   【……】萧如玥汗了汗:【……你们赢了。】   三人一听,顿时脸就笑开花了,三颗脑袋一下凑近齐声问:“那你什么时候去说?”   萧如玥推推推,没好气:【还说了,扯了这么半天,你们到底要我说什么!】   “当然是让常喜赶紧嫁!”   “当然是让常乐赶紧嫁!”   “当然是让萧大当家赶紧点头!”   三人异口同声,只八师兄内容偏差很远,萧如玥不禁转眸瞥去,还没开口,八师兄又说话了:“我提过了,还是揣着厚厚的聘礼去的,可是萧大当家既不点头也不摇头纯当没听见,到底是他女儿,他不明确同意我总不能强娶吧,为此还特地跟小七讨教过,结果小七让我找你,这不是之前一直有事耽搁着,我也忍着没吭声了吗?现在没事了,总该给我解决了吧……”   【活该!】萧如玥直接泼他冷水:【叫你去找那个活死人,没冻你个半身不遂算是客气了!】   八师兄没好气:“他是她爹,她又说她的事全听她爹做主,我不去找他找谁去?”   萧如玥好心提醒:【说慢点,小心闪了舌头。】   “好了好了,老八你说够了没有?闪边去,轮到我了。”   “就是就是,老八你都说了半天了,走走走,别碍事!”   “你们两个才给我滚!你们两长辈那边都已经点头了,只差常喜常乐点头,也就是小师弟妹回头一句话的事?跟我这个八字一撇还不知道怎么写的人争什么争?好意思争吗?再争再争,小心我诅咒你们洞房花烛夜早X!”   “嘿,本来听你说得那么可怜还想让让你,但现在就为了最后那么一句,老子我不让了!”   “没错没错,诅咒诅咒你以为就你会诅咒啊?小心我们诅咒你阳Y!”   萧如玥觉得这里已经没她什么事,起身准备离开,却就三只手啪啪啪按上肩头来把她按回了椅子里,个个满脸狰狞的笑:   “小师弟妹,做人要厚道,问题没解决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   “就是就是,我们这些年待你和死孩子以及那两小祸害这么厚,也不求你们都能全数回报,就只盼着你稍微念点好关照一下而已,有这么难吗?”   第三个还来不及出声,一道轻笑声轻飘飘就飘来了:“玥玥,今晚你想吃红烧狼爪呢?还是清蒸猪蹄?”   声落的瞬间,三只按住萧如玥的爪子主动撤离。   见皇甫煜回来了,萧如玥也就不跟几位师兄玩笑了,边起身边道:【晚上我就跟常喜常乐说,至于八师兄,你要去萧家提亲的话,率先该找的人是夜三叔而不是那个活死人!】   “啊?”八师兄傻了下,眼瞬间瞪大,张嘴,出声却一下低到最低:“你不要告诉我她是夜三的女……”   【这倒不是。】萧如玥笑:【总之,你去找夜三叔就对了,当然,事情最好做得安静一点……你懂的。】   八师兄又懵懂又觉悟,点点头:“懂懂懂。”   “那还不赶紧滚蛋!还需要我提醒你们围着的是我的女人吗?”武王大人沉声道。   “不用不用。”   “您请你请。”   “我滚我滚。”   然后,如来时一般,三人转身还萧如玥眼前一片明亮,转眼就不见了。   萧如玥好笑的摇摇头,抬眸,就见武王大人站在那里冲她微张双臂,金瞳闪闪狂放电,写满“快到我怀里来”。   不禁,再度好笑的摇了摇头,却还是走了出去。   因为上朝,他今天长发束高成马尾,穿了武王袍,一身艳红的王袍上绣着白金色,张牙舞爪云间翻腾的蛟龙,再搭着那双诡异的金色瞳孔,横竖怎么看都该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却偏偏……   被他那么一阵没正经的挤眉弄眼,全毁了!   没好气的抬手还没戳上他眉心,就被他一把扣住腕,拖进怀里去,一下就抱了个死紧,险些把她满肺的氧气榨了个干。   她直接捶了他两拳!   “真舒服,不过再用力点就更好了。”   耳边的笑语,顿时让萧如玥好笑又没好气,懒得再浪费力气了,可他却就又嚷嚷了:“诶,怎么不捶了?我一大早就进宫,却眼看太阳都要下山了才回来,站一整天腰酸背痛腿抽筋,赶紧给我捶捶揉揉。”   萧如玥眯眼,才不信谁敢让他站一整天,还腰酸背痛腿抽筋呢,呸……   “玥玥……”武王大人慢条斯理的在耳边吹气:“不要在心里骂我。”   萧如玥嘀咕,武王大人,您确定您真的不会读心术?   “我保证,我绝对不会什么读心术,不过我太~了解你了。”皇甫煜呵呵笑着低下头来,额不断的轻撞她的额:“就像不论我嘴上如何掩饰,心里在想什么也还是瞒不过你的眼一样。”   萧如玥抿唇不语,而小脸却柔和了许多。   “听说今天家里来了很多人?”皇甫煜楼着她往亭子去:“若是嫌太吵,日后不让她们进门就是了。”   萧如玥抬眸哭笑不得的看着他。   “我可不是随便说说的。”皇甫煜申辩:“反正那些人来,脱不开就是道张家长李家短,又或者探点口风瞧些热闹惹点麻烦,来不来都差不多。”   萧如玥没来由觉得好笑。他一个大男人,倒是总结得挺透彻,可是,人在其位谋其职,她既然是个女人又是武王妃,某些个麻烦自然就不是想免就免得了的,总不能一辈子跟外面的人断绝往来不是?更何况……   【皇上今天说了什么?】   “噗哧~”   皇甫煜忍俊不禁喷笑出声,却也并不急着说,进了亭子里坐下又拉她坐上自己腿后,才道:“还不就是为了十四。”   萧如玥笑:【他怎么就看上十四了?】   “当初那个一捅就爆的小丫头,如今已是端庄贤慧进退有度的大姑娘,她的成长确实最为让人惊叹。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人的心理应该都是一样的吧……”皇甫煜顿了一顿,低眸笑凝着她,道:“亲眼见证一个人的成长,参与她的点点蜕变,看她在呵护下绽放,说是成就感也罢,总之,在他眼底她就肯定是独一无二最好的。”   萧如玥挑眉:【皇上这么说?】   皇甫煜挺了挺胸膛:“本人经验之谈。”   萧如玥哭笑不得。   皇甫煜却不满的申辩:“这可是本人的经验之谈,还会有错不成?”   萧如玥莞尔:【武王大人,您这么想而已,人家皇上可未必这么想吧,而且……】   “任你百花再俏再艳再香,我也只想要那一朵粉中冠。”仿着某皇的声音道了一句,皇甫煜笑:“这话是他说的。”   萧如玥撇嘴:【他可是一国之君,整个凤国天下都是他的不假,可有些事,也不一定能他想做主就做的了主吧。】   皇甫煜笑:“你其实是担心他不能坚定到底,到时十四要与人争夫而伤心吧?”   萧如玥抿唇默认,而皇甫煜却哈哈大笑了起来,忽然搂紧她就低下头来亲了又亲,亲得她满头雾水时,方才解释:“玥玥啊玥玥,你总是这么严厉又这么温柔,才把那些丫头收得这么服服帖帖,以至于你不再,她们就一个个都不肯嫁。”   萧如玥顿时没来由的有点尴尬:【我只是……】   “我知道。”大笑收敛,浅笑吟吟眸光更是柔似水暖如阳,薄唇轻轻移近她的小嘴儿:【你只是一不小心,情不自禁,不知不觉,就珍惜起身边每一个人来。】   曾经不曾敢奢望,一朝却忽然间拥有,本能的,就比别人来得更仔细更珍惜,而这一份心情,完整的传达给了所有被她所珍惜着的人心里,所以,他们才会毫不犹豫迟疑的紧追她脚步,盼着有朝一日能真的与她平行……   于她而言有些丢脸的心理,却被他那么透彻的看了去直白的说出来,萧如玥有点窘,又恰好,这时候两个萝卜头儿冒了出来。   余光扫见的瞬间,萧如玥不由趁机推开皇甫煜,招手让又想走的两小家伙近来。   皇甫煜莞尔,倒也没有纠缠她不放。儿女面前,还是要给她留点“面子”滴……   “笨蛋弟弟,我说不要来的吧,你偏不信,现在好了吧。”   “妹妹,你讲点理好吗?明明说不要过来的是我,怎么这就成了你了?”   “我才是姐姐!”   “我就是哥哥!”   两小家伙边吵边掐打,走近时猛的就各扑一边:“娘(爹),您看弟弟(妹妹)!”   萧如玥笑着揉揉扑进怀里的皇甫曦,而皇甫曦却不依:“娘,您快说,曦曦和曜曜到底谁大谁小?”   武王大人和皇甫曜一听,立马飞眼“威胁”过来,好似萧如玥真要说皇甫曦大的话,他们就怎么她似得。   萧如玥哭笑不得,又迫于武王大人真的很银威,只好道:【我也不知道。】   这答案,不只是两小家伙傻了傻,连武王大人都不禁愣了愣,而后,忍俊不禁的喷笑出来,满眼促狭的看着她:乖~   【我是说真的。】   萧如玥没好气道:【一般观念里,应该是先生为长,但如果是同卵双胞胎就应该不分大小,因为他们的年龄是完全一样大的,受精卵第一次分裂后分裂成两个,同时形成了两兄弟或两姐妹,所以完全一样大。但如果是异卵双胞胎,后出生的是先发育的可能性就比较大,因为在母体子宫内的发育位置问题,但是这个也不是绝对的,所以你们硬要问我到底谁大谁小,我也说不出个准……】   一大二小三张惊愕的脸,让萧如玥猛然醒悟过来,囧囧有神。   也就两个小的闹一闹,大的不正经掺合一下,她干嘛这么较真的说这么清楚?现在好了吧,等下要怎么收拾,啊对了,她毕竟是没有出声的,他们只靠嘴型应该……   “娘,什么是同卵双胞胎?”   “娘,什么又是受精卵?为什么分裂?”   两个小的瞬间打碎萧如玥的妄想,而武王大人永保犀利地位不倒,眸光一落停在她小腹下某处,道:“难道母体子宫是……”   啪,萧如玥以防万一直接一巴子把他有可能冒出来的后半句先拍飞。   皇甫煜立马委屈道:“我没打算说出来呀,再说了,我就算说了他们也听不懂吧。”   “为什么听不懂?”   “怎么会听不懂?”   两小家伙异口同声一问,萧如玥立马就笑了,坐等武王大人答案,却哪知,他竟微笑着把问题踢给她:“这个嘛,得问你们的娘,没人能比她解释得更清楚。”   我擦……   “噗哧,哈哈哈……”   *分啊分啊*   风过,桂花纷落,芬芳满园。   在武王府住了这些年,萧如云和萧如鸢早已习惯了不用丫鬟贴身侍候,当然,老王妃还是有分丫鬟给她们的,只是她们大多时候都让丫鬟去忙别的事不用跟着她们,出府除外。   此时,她们各挎一只小篮子,穿梭于桂花树间,忙着多采些桂花熏香做糕点,不然,错过了季节就得等到明年了。   可,萧如云却在不知不觉间想事情想得失了神,举手站在那里许久不动。   萧如鸢暗暗轻叹一声,走过去:“十四姐,六姐已经回来了,你心里那个解不开的结儿,可以……”   萧如云捏枝的手一松,桂枝便往萧如鸢打去,倒是没打到她的脸,却也吓了她一跳断了声,桂花如雨霎时间落了她满头。   “胡说八道什么,赶紧多采些花吧,要做香囊,要熏香,还要做桂花糕,不知要多少桂花,还有空在这里偷闲。”萧如云直接岔开话题,移到另一棵树下继续采花,明摆着不愿继续话题。   萧如鸢抿抿唇,到底还是忍不住,幽幽道:“十四姐,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我相信六姐也是……”   “我现在也很幸福啊。”萧如云直接打断她的话,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大家都待我很好,我该知足了。”   “可是……”   “可是什么?”萧如云回首,嫣然浅绽却也明艳动人:“难道,一个女子,非得嫁人非得嫁得显赫,才能叫幸福吗?不是我说,像六姐那样的人儿,若不是遇上了武王,她恐怕多半是不会嫁人的。”   “虽然我确实及不上她,永远不可能达到她那种程度,可我也不差不是?我相信,现在的我,即便是不去依靠谁,也能过得很好。”   萧如鸢拧眉:“可是……”   “忘了我娘吗?”   萧如云转回身去继续采桂花,缓缓道:“如果非要嫁人不可的话,我与其拼命去追那遥不可及根本不属于自己的,还不如,找个老实本分的庄家汉嫁了,守着几亩田地愁吃愁喝,也好过去愁他究竟在哪里花天酒地,愁自己生不出儿子而让他有名正言顺娶小的借口……”   “十四姐……”   “鸢儿,你不羡慕六姐和武王那样的恩爱吗?”   萧如云轻笑着又打断萧如鸢的话:“再看看晓雨和白侍卫,晓露和柳大哥,还有常喜常乐,虽然她们都还没嫁,可唐大哥和陆大哥还不都因为她们一句话而老老实实等了她们五年?哦对了,秋月也是,虽然卫风只是个小小的侍卫,可他也够死心塌地呀,那头做梦都想娶了秋月,却还不是因为秋月没点头而就这么耗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呵呵,大家都被六姐和武王带坏了呢。”   “你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又怎么知道我做不到他们那样?”   突兀插进来的男声,吓得萧如云一颤僵了僵,萧如鸢转眸就看到凤子墨往她们这边来,赶紧欠身行礼,却被他摆手示意不用了。   “只许你们被那两个人影响了带坏了,就不许我也被影响了带坏了?”   凤子墨定定的看着萧如云,缓缓走近:“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也是我想要的啊,上穷碧落下黄泉不离不弃,也是我所向往的啊,我是皇帝又怎么样?谁规定皇帝就不能一心一意?谁说做皇帝就一定要后宫三千?”   萧如鸢觉得自己好多余,想走,却见萧如云缓缓转身过来,给凤子墨行礼的时候却凤眸盯着她,摆明让她留下别走。萧如鸢很为难。   “参见……”   “你憧憬你六姐和武王之间的深情,羡慕身边每一对幸福深情的爱侣,却为何不肯仔细看看我?你怎知我就不能给你那样的深情?”   凤子墨近在萧如云面前才停了下来,看着因为他打断而福身僵在那里的她,是质问,却又轻得只是在讲道理:“你耿耿记怀你母亲执拗所造成的不幸,却可曾,仔细看过我的过去?”   他的过去?   萧如云愣了一愣,不禁抬眸看向他。   “不要跟我说,要不断往后宫填充有家族势力的女人才能稳住江山社稷那种屁话,那是天底下最烂的花心借口了,借你六姐的话说,那就是无能者的托辞!”   凤子墨挺了挺胸膛,问:“我是无能者吗?我这皇帝也当了好几年了,没立后没纳妃,怎么也不见江山往哪倒?”   萧如云一阵无语,萧如鸢却抽了抽嘴角,差点笑出来。不过人家好歹是皇帝,在十四姐面前不要脸而已,可不代表在她面前也肯不要脸,她还是忍着点吧……   凤子墨淡淡又道:“我父皇一生谋算,有很多妃子美人,一夜临幸便抛之脑后的更多不胜数,可结果呢?他得到了什么?要不是武王叔叔无心,江山早易主了,他到头来,也就是利用了一群女人又被一群女人利用了,最后深陷谋算漩涡之中脱身不能,贪上毒瘾死不瞑目而已。”   萧如云面色有些微妙,但还是低眉颔首的轻声道:“皇上,您是皇上,整个天下都是您的,您说什么都不会有人敢说您不是,但是,请您不要在武王府里……”   “好,我听你的,明天在朝堂上去说。”   凤子墨干脆果断一句,惊得萧如云不禁又抬眸瞪眼,满脸写着“关我什么事!”。   “我想把真实想法传达给你,你却不敢听,我就得憋着了吗?与其憋出内伤永远迈不出下一步,还不如豁出去公告天下,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样一来,你也就没理由去顾忌了!”   他一本正经说得还挺有那么点道理的样子,却让萧如云又一阵无语,萧如鸢更觉自己多余想离开。   “鸢儿,花也采得差不多了,我们走吧。”萧如云转首对萧如鸢道了一句,就对凤子墨盈盈福身:“皇上,告辞。”   凤子墨抿唇,抬手一把拉住想走的萧如云,瞥了瞥萧如鸢。   萧如鸢立即领悟,匆忙告退,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鸢儿!”   萧如云气急败坏,却又挣不开凤子墨的手,不禁拧眉:“皇上,男女授受不亲,您这样若是让人看见……”   “看见就看见,我巴不得早点娶你。”   凤子墨直接打断她,看着愕然又一度瞪大眼看着他的她,不禁笑了:“不要再把眼睛从我身上移开了,我喜欢你用这双漂亮的眼睛看着我。”   萧如云却立马低下头去别开了眼……   小脸微烫,心儿狂跳,她慌得不知怎么隐藏乱了的心神,弱弱无力的道:“皇上,您这是何苦,我不过就是个卑微的庶出民女,根本配不上您。”   “我配得上你。”   *分啊分啊*   萧如鸢灰溜溜遁出小院,就见萧如玥站在院外,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正想打招呼,就又见萧如玥抬指点唇,示意她不要出声。   萧如鸢点点头,轻步走过去,跟着萧如玥离院远了一些,才忍不住道:“六姐,你……怎么看?”   萧如玥转眸看着她,笑:【八师兄去萧家了。】   萧如鸢一听,顿时两颊飞上红云,娇嗔:“六姐,人家在跟你说十四姐,你……说他做什么?”   【跟你我当然说八师兄。】萧如玥一本正色。   俏脸顿时更红了,萧如鸢好一会儿不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等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又不好意思问出口。   萧如玥笑着拍拍她:【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虽然防患于未然是必要的,但预想的未必一定会发生,唯有往前走了,才会知道前面等着你的是什么。】   “嗯。”萧如鸢不由的跟着展露浅笑,点点头,眸光微落,看了看萧如玥的手臂……   萧如玥何其眼尖聪慧,岂会不明白那眼神是什么意思,不禁浅笑,手肘微往萧如鸢递了递。   萧如鸢顿时又红了红脸,却还是大方的圈上萧如玥的手臂,像个撒娇的孩子般往比她个头稍矮的萧如玥肩头靠去,双眸淡淡有些水汽:“六姐,谢谢你,一直一来都是,所有的事都是。”   萧如玥仅是浅笑。   如此走了好长一段,萧如鸢不禁又想起了萧如云,忍不住道:“六姐,我一直以为你会找十四姐谈谈。”   萧如玥失笑:【为什么?】   萧如鸢愣了愣,张嘴,却没出口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对啊,六姐为什么一定会找十四姐谈谈?   虽然理解,可一想到萧如云,又不禁心里闷闷的。   萧如玥笑:【她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可以自己去思考,可以自己做主,也应该和有义务,承担下自己的将来。】   萧如鸢好一会儿,才点点头。不是没听懂,也不是觉得没道理和不认同,而是……觉得萧如云太压抑自己的情感,不会快乐!   【人生漫漫,不可能一点苦恼波折都没有。】萧如玥浅笑道:【你放心吧,时候到了,她自然会主动来找我,现在,就给她一点时间吧。】   萧如鸢笑着点点头。   她相信六姐!   *分啊分啊*   萧勤玉去找并蒂崖莲十多天,回来就察觉气氛明显不同了,尤其那个三天两头闹罢工的皇帝,更加不务正业的往武王府里跑,还逢人就炸开一脸“我正春风得意”的笑。   “哈哈,小七,我们很快就会是一家人了。”凤子墨拍拍他的肩。   萧勤玉顿悟,而后面无表情的泼他冷水:“送你一句我六姐的名言,不做死就不会死!”拨开他的手:“走开,我很忙。”   凤子墨却完全不在意的又黏上去:“我说大舅子,你就不能念着我点好的吗?”   “不要乱叫。”   萧勤玉淡淡甩下话便不再理他,任他一路跟,带他回房放下东西,又出门,一路直去茅房……   换做别人,早跟不下去了,可是凤子墨什么人,他在国子监的时候就跟萧勤玉一个寝室,一起上茅房还少么?再加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没少跟那两霸王无敌黑打交道,哪可能被这点小意思就打了退堂鼓?   倒是萧勤玉童鞋终于忍不住:“你跟着我有什么用?”如云是他妹妹没错,可她的婚事又不是他能说了算!事实上,他也搞不清楚如云这个妹妹的婚事,到底谁能说了算……   当然,凤子墨是皇帝,直接下圣旨最快,至少他们萧家是没人敢拦,不过那个皇甫萧氏会不会拦不拦,就谁也不敢担保!   “我知道,你们全家都听你那武王妃六姐的,也承认,我怕她给我出幺蛾子怕得晚上都做恶梦,所以,这不是很有耐心的在等吗?”   凤子墨杵在茅房外摘树叶玩:“不过,我已经表明意思,她却并没有表示什么,似乎也没有找云儿聊过,估摸是在看我的表现和等云儿的意思……”   萧勤玉出来,没好气道:“那你黏着我干什么!”   “武王妃回来了,我再拖着武王下棋说得过去吗?人家武王也不肯!两个小的忙着围小安子……这武王府,我除了能黏你之外,还能黏着谁?”凤子墨倒是理直气壮。   “我说你,干嘛非赖在这不走?”到底有什么意义?   “等你情窦开了就知道了。”凤子墨语重心长的拍拍他的肩:“到时候你就会明白,跟朝思暮想的人在一个府邸里分享同一片空气,都是幸福的。”   萧勤玉黑线:“包括茅坑味?”   “对。”   “神经病!走开,少碍事,我要去捣药,迟了花就……”说到一半忽然停下,萧勤玉眯着眼鄙视凤子墨:“我去采药的事,两个小的告诉你的?”   他弄药的时候,萧如云和萧如鸢都会在旁看着学习并打打下手,所以凤子墨赖着不走黏着他的目的就是……   变相的多跟萧如云相处!   “什么告诉?他们是明码标价卖给我的好不好!”凤子墨激动道:“那两黑到底怎么教孩子的?怎么这么不厚道?大家这么熟,竟然还不给我个熟人价!”   萧勤玉挑眉。无声的询问卖了什么价。   “一人一道保证不给他们赐婚的圣旨。”凤子墨好笑又好气:“我说,这乱七八糟的东西到底谁教他们的?”   萧勤玉忍俊不禁的抽了抽嘴角:“反正不是我。”   *分啊分啊*   萧如玥都开了口,常喜常乐自然再没拖着不嫁的借口,而且,她们也已经是二十好几的老姑娘了,又让唐镜明和七师兄等了这么久……   常家的女儿,父母长辈均健在,没道理在武王府出嫁,因而,姐妹两承了萧如玥和老王妃赏赐的嫁妆,就回武王陵的家里待嫁去了。   那头人一走,这头卫风也揣着聘礼来向萧如玥提亲了,表明要娶秋月。   秋月跟萧如玥年纪相近,因为萧如玥失踪四年多,又杂七杂八的耗了点时间,以至于生生耽误了秋月五年,再加上卫风守得住五年这一点加了分……   萧如玥并没有为难,直接便点了头,并很快跟老王妃商量,把日子定在十月二十,而那个日子到来之前,先近的是八月二十五萧大当家的生辰。   虽然萧家的战马供应权和势力都被“小兄弟”变相的分去了一部分,但萧家的风光却并没有被削弱,因为……   武王妃还在!武王妃又回来了!   萧如玥自马车上下来,望着那熟悉而雄伟的萧府大门,看着那些出来迎接她的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面孔,竟有些百感交集。   时光似水,竟真的会悄无声息间磨去一个人某些东西,又,增添一些别的进来……   叔叔婶婶们虽然都或多或少的抽了不少白丝,但精神都很不错,而当初那个将萧六小姐变相抛弃的萧老夫人却已经满头白发如雪,寻不到一根花色,气色不错,眼底更多了几分真正的宽容真正的慈蔼,不再高高在上,而纯粹的,只是这个家的老长辈。   当初的弟弟妹妹都已经长大,好几个妹妹还都嫁了人,带回来了几张新面孔,萧勤鑫也带着妻子孩子和母亲沈氏,以及萧勤政和萧勤羽回来了……   看得出来,萧勤鑫把两个弟弟和两个孩子都教得很好,沈氏似乎也看开了许多,气色相当不错。   一圈下来,最没变的,就是那前些日子还见着的死人爹了,还是冰封三里似得冷冽,让人毛骨悚然得发秫!   “参见武王!参见武王妃!”   萧如玥抿翘了唇,笑着亲自去将准备和众人一起跪下行礼的萧云轩扶住,而萧老夫人,则被皇甫煜扶住了。   到底是这个家的老长辈,而且过去的都过去了,实在没必要一直揪着不放,这对彼此都好……   要会放下,才能拿起更多!   这一次回来,萧如玥还带上了自三岁多住进武王府就没再回过萧家,至今仍然昏迷不醒的萧勤安。   “对不起,五叔公五婶婆,是我们的不好,是我们没看好小舅舅,才让他变成现在……”   两小家伙跪在萧五爷萧云卿和五夫人李飞燕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得好不伤心,让本来伤心不已的五夫人李飞燕都不敢哭久了,就怕两个小贵人更加伤心哭得更凶,而且……   “小王爷,小郡主,你们都是金枝玉叶,怎么能给平头百姓的我们下跪呢?起来,赶紧起来啊。”五夫人李飞燕手忙脚乱的抹眼泪,手忙脚乱的把两个小家伙从地上扶起来:“别哭了别哭了,这不是你们的错,这是……这是安儿的命,这是他的命……”说着说着,又一度哽咽。   五爷萧云卿幽幽叹了一声,起身将五夫人李飞燕扶回椅子里:“别哭了,安儿会没事的,会好起来的。”   五夫人李飞燕顿时眼一亮,道:“真的?”   五爷萧云卿面色略显有些微妙,但还是点了点头,但只如此,就足以让五夫人李飞燕松了口气的平静下来。   萧如玥和皇甫煜不露声色的交换了个眼神。   看见了吗?   看见了!   继而,皇甫煜道:“五叔,五婶,对不起,我们没能按照当初的承诺照顾好小安,但是……还是希望你们能再相信我们一次,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再把小安带回京都去,我和玥玥向你们保证,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小安尽快醒过来。”   五夫人李飞燕一听,顿时变色,一把抓紧五爷萧云卿,希望他能开口拒绝,这当然不是她不相信萧如玥和皇甫煜,而是,她太想这个小儿子了,他从小就离开了他们,她……   可,五爷萧云卿却轻叹一声,竟然是安慰她:“安儿留在武王和如玥身边,比留在我们身边好。”顿了顿,他还是把话说白了:“我们没有能力保护这个孩子。”   五夫人李飞燕愕了愕,再度泪如雨下。   “五婶,抱歉,那几年因为我的关系,害你五年不敢去看小安……”皇甫煜诚挚的道歉。   “不不不……”五夫人李飞燕赶紧道,却又不经意对上皇甫煜那双眼,就吓得一窒匆匆别开,面色一片苍白。   五爷萧云卿赶紧帮她的失礼道歉:“武王,抱歉,飞燕她胆子小。”   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啊……萧如玥笑,扯了扯皇甫煜,让他把金瞳收了。   “这样一来,五叔五婶恐怕更得做恶梦吧。”皇甫煜失笑了句,又对五爷萧云卿夫妇道:“五叔五婶,没关系,你们害怕也是正常的,不过我还是要诚挚的邀请你们,你们想看小安的时候,随时可以去京都看他,而他醒过来的话,我们也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并让他定时回家住一段时间。”   五爷萧云卿点头:“好……还有,谢谢!”   萧如玥和皇甫煜相视一眼,笑了。   “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   *分啊分啊*   自下北院出来,就看到洪妈妈在那里等着。   给萧如玥和皇甫煜行礼后,洪妈妈局促紧张的道明来意:“老夫人想请武王妃过去坐坐。”   皇甫煜笑:“我一会儿去岳父那里讨杯茶喝。”   洪妈妈一听,暗自松了口气,而萧如玥也浅笑着对皇甫煜点了点头,同行了一段,福临苑前分了手。   萧如云和萧如鸢已经早一步过来,萧如玥到的时候,正给萧老夫人捏肩捶背将趣事。   而,萧老夫人命了洪妈妈将萧如玥请来,人真的来了,却竟然又不知道该怎么相处,生生硬硬,让萧如玥一下就想起了那年过年,老太太也是费心思好不容易把混蛋爹盼到福临苑,却结果不知道怎么相处而气氛异常尴尬……   冷不丁,她无声喷笑。   萧如云和萧如鸢倒是练得淡定了,反而萧老夫人和洪妈妈顿时呆了呆,继而便明白了什么似得,有些尴尬,却倒也为此知道了开口的机会。   “还好吗?”萧老夫人吐字不清也生硬,却是比起当年已经好太多。   之所以气得中风,是因为这个孙女,而能好到现在这个程度,却还是因为这个孙女,老人家心情十分微妙……   萧如玥浅笑:【人跟人相处,很多时候还真得看缘分,祖母何必勉强自己特地跟我相处不可。】   毕竟都是很大年纪的人了,眼神自然就跟着差了许多,萧如玥的话,必须得靠秋月给翻译成声了,萧老夫人和洪妈妈才能明白。   萧老夫人尴尬的点点头,却又才觉得点头不对,更显尴尬。   人跟人相处,真要看缘分,并不是彼此都努力了,就能相见欢……   萧如玥并未坐多久,便起身告辞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早已经忘了,您已经上了年纪,就别想太多了,好好安享晚年吧,我有空的话,会抽时间回来看您。】   萧老夫人倒也没拦,只是笑容比起一开始,缓和自然了许多。萧如玥让萧如云和萧如鸢留下多陪陪老人家。   “六小姐!”   还没出福临苑,洪妈妈就又追了出来,把从武婢手里接过的大盒子递给她:“老夫人知道您不缺什么,但还是命人给您准备了这些,也是她的一点小小心意,可惜刚才……”讪讪了下:“反而给忘了。”   萧如玥浅笑着道谢收下,并没有多说什么。回头才知道,那一大盒,满满都是治疗喉咙的珍贵药材。   虽然她用不上,但……也确实是老人家的一点心意!   *分啊分啊*   “过两天去看看你姐。”   萧大当家言简意赅丝毫不弱当年,甩下这么一句,就直接把萧如玥和武王大人都当空气侍候,看都不再多看两人一眼。   倒是,对两个小家伙非常优待,不但任他们牵他去书架当人形梯子,还逢问必答,虽然……也是言简意赅得博大精深!   还没迈出门去,武王大人冷不丁笑着来了句:“看来岳父大人挺寂寞的嘛……玥玥,你之前说他这样叫什么来着?啊~,我想起来了,闷骚!对!就是闷骚!”   夜三寒了寒,往后退了退,免得奇怪的战火烧到他这里来。   萧如玥笑了笑,站定在夜三面前。   夜三只好硬着头皮抬起头来,干干的正要问,就听到皇甫煜翻译出声:“十六妹我们已经带回来了,要说什么怎么做,夜三叔就直接和十六妹商量后做决定吧,里面那位就别指望了,他一年到头恐怕放屁的次数都有限量!噗~”最后一声,是他实在忍不住喷笑的。   “咳……”   夜三却是被结实的呛了一下,想笑也不敢笑,更不及应声,皇甫煜便笑得前俯后仰的搂着萧如玥走了。   随后,萧如玥又去了西院和二夫人陶氏聊了会儿,不过现在家里中馈是二夫人陶氏掌着,二夫人陶氏很忙,她也顺势没坐多久,意思到了就够了。   “你四叔不在了,你四婶本还以为能指望些如梅,却没想到……”   分手前,二夫人陶氏轻叹着提醒萧如玥:“唉,你四婶脾气本来就急,再加上你四叔没能给她个儿子就那么走了,眼下就只有一个庶子,还不太……心里自然不舒坦,脾气多少会爆些,还请你多担待点,别太跟她太计较了,不过……”   眼神警惕的扫了扫,声音才压得更低的道:“若是她跟你提什么难~办~的事,你若是能给办了自然最好,若是办不了也不要太过勉强,含糊了她就是,不必太在意她的话,时候到了,我和你祖母自会安排。”   萧如玥如此聪慧,岂会听不出来那所谓“难办”的事是什么事,不禁勾唇浅笑。   四房孩子不少,唯一带把儿的却是庶出,四夫人房氏生的嫡出就两女儿,萧如梅当初确实嫁得好,可惜风光却如同昙花一现转眼便调零,更在几年前就没了,四夫人房氏指望她的希望自然破灭,但是,这几年萧如梅的妹妹萧如梦也悄然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萧如梦在家里的姐妹间排行十一,比萧如云大上七八个月,如今也十八出头奔十九了,却还没有嫁!   显而易见,四夫人房氏是放弃了指望庶子的念头,把希望全寄托在唯一的亲生女儿萧如梦身上,迟迟不肯把她嫁了,多半是眼光太高要求太多,而萧如玥回来,无疑正中她下怀。京都贵胄之地,堂堂武王妃认识的人,能差到哪去不是?   不过……   萧如玥看着二夫人陶氏,笑:【二婶,你也有些不同了。】   二夫人陶氏也是个眼尖耳明的,秋月一翻译成声,她不禁顿时就窘了,不好意思的道:“大家毕竟一家人嘛,磕磕碰碰几十年,哪能不学着相互去体谅?以前是我们不好,总自私的想着分家,以为这样就没了管束会过得舒坦些,可这些年经历了这么多事,我也想透了,日子过得舒坦不舒坦其实跟家分不分没多大关系,人啊,不能太较真太计较,不然就算分了家,也照样会天天堵气堵得吃不下睡不香,到底还是要看开些……”   一番感慨萧如玥听得忍俊不禁。   二夫人陶氏不禁红了红老脸:“瞧你二婶我,一把岁数的人了,还不如你这个小辈呢,尽现眼儿了。”   萧如玥摇摇头,笑:【二婶,您忙去吧,我就不阻您了,也顺便去四婶那边坐坐。】   二夫人陶氏点点头,也不再啰嗦的重复提醒,西院门口分了手。   果然,四夫人房氏在南院伸长了脖子等萧如玥,看到人来,等出的满脸青筋一下就全收了回去,绽开一脸笑推着萧如梦来迎。   “看你这孩子,还特地过来看……”四夫人房氏嘴上这么说,脸却快笑裂了,而如果萧如玥没过来,她搞不好会在明天的寿宴上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   萧如玥浅笑,不语。   也果然,才坐下没多久,四夫人房氏就急不可耐的使了劲的夸耀起萧如梦来,还叹:“唉,这女人啊,能干当然是必要的,可说到底啊,也还是要嫁得好……”说罢,就睃向萧如玥一眼,瞧她反应。   萧如玥则静默的打量着萧如梦。   萧如梦更像四夫人房氏一些,确实标致,但也是个看似安静实际压抑的性子,虽然跟萧如梅差了好几岁,但,竟然内在竟然出奇的像!   刚刚萧如玥才到时,看似四夫人房氏推着萧如梦才被迫出去迎的,可萧如玥什么人,心明眼亮的很,岂会看不出萧如梦自己也正卖力的展现最好的一面给萧如玥看,拼命想博取萧如玥的好感?   运气好一点,说不定能像萧如云和萧如鸢一样,被萧如玥领进武王府去,在那里结实的可就都是达官贵人,再加上她好歹是嫡出的身份,要比萧如云和萧如鸢强太多,到时候肯定最差也能挤进官家门,运气好的话……   被武王收做小的?   萧如玥的唇语,让秋月瞬间怔在那里,以为自己看错了,所以不敢翻译成声。   她唇动得快,四夫人房氏也总不好总盯着她的嘴看,一不留神就错过,而萧如梦又卖力的博着好,也错过了……   倒是,都知道萧如玥动过唇说过话,四夫人房氏不禁急了,看向秋月,压着满腔不悦挤出笑脸:“秋月姑娘,如玥她刚刚说什么?”   萧如梦也好奇抬眸。   秋月面色微变,却见萧如玥浅笑着,唇又动了一遍,而这一回,萧如梦也看明白了,霎时间脸就浮起了大片嫣红,匆匆又低下头去。   而秋月,却咬了咬牙,才翻译成声:“武王妃问十一小姐,您是不是想跟武王妃一起服侍武王?按照规定,武王也确实是还可以纳侧妃的。”   四夫人房氏顿时愕在了那里,倒是想过了很多种可能,却万万没想到萧如玥一开口,就来了这么一句,再看她神色温婉恬静,哪里看得出到底是问真的还是假的,生气了还是没生气,可她也没道理忽然就这么一提……   等等!   听说她当年受了很严重的伤,还活着能找回来完全是奇迹,难道说那些伤让她不能……武王了?所以,准备在自己的妹妹里找一个来替补?   人啊,就是不能乱想,一乱开头就天马行空百花齐放姹紫嫣红半点灰不掺,越想越觉得想的就是现实,四夫人房氏母女两就是如此!   萧如梦脸颊愈发红晕发烫,心跳砰砰揪紧衣角头也不敢抬,倒是也想过萧如玥有可能是随便一说,可又想,万一萧如玥说的是认真的,自己错过了,岂不白白浪费了?日后保准后悔死……   常喜常乐回家待嫁去了,晓雨要照看几个孩子,这会儿跟着萧如玥的只有秋月,早已看的面色铁青,只是垂首低眸,四夫人房氏和萧如梦也没注意她,没看见而已。   她们没看到,萧如玥却是看的清楚,不禁暗暗好笑,却也并未表示什么,静默的等萧如梦开口。   好半天,母女眼神开罢会后,四夫人房氏先开口,堆满一脸笑道:“如玥,你这孩子真是,怎么拿这事跟你十一妹开玩笑……”   萧如玥浅笑,秋月帮翻译成声:“武王妃说她并没有开玩笑,她是问认真的,希望十一小姐如实回答,她也好做……接下来的安排?”秋月再度瞪大眼。   而这话,实在歧义的令人联想翩翩,尤其那早已往好处想得不能自拔的母女,更是心花怒放。   “如玥,你……”   四夫人房氏到底老辣一些,还想再确认,可萧如梦却已经耐不住了,不等她再次确认完,就红着脸小小声的道:“如梦听六姐安排。”   秋月跟着就代替萧如玥道:“十一小姐,武王妃说您太小声了,她没听清楚您在说什么,也请你把真实心思说仔细了,太含糊了她怕她搞错!”   萧如梦暗想,这样都听不清楚?原来不止是哑了耳朵还毛病了,果然身体毛病不小,逐就放宽了心大声又道:“只要六姐不在意,即便不是侧妃也没关系,如梦愿意跟六姐一起服侍武王。”   萧如玥笑了,浅浅的,却让人没来由的毛骨悚然,四夫人房氏吸取了刚才的教训一直仔细着她,自然瞧见了,顿时心惊暗道不好,才想开口,她的唇已动……   “你确实没有我生得美,但你比我年轻更身体健康,迟早能把我这个身体残缺的人挤做下堂妻……”秋月倒是机灵的,这回翻译成声略有不同,直接用了萧如玥的语气,本就模仿过萧如玥,如今轻轻慢慢竟是惟妙惟肖真像萧如玥本人在说话:“十一妹,你现在心里是不是正这样想着?”   萧如梦还真是这么想着,自然一听面色大变,惊骇不已的才抬眸,就觉一抹冰冷贴着自己的颈侧动脉掠过,啪一声,钉在坐着的椅背上。   萧如梦的心脏骤然停跳了数拍,面色煞白如纸,浑身绷紧一动不敢动。   “如玥,不不不,武王妃,您息怒,息怒,如梦她不是那个意思,她……”   四夫人房氏赶紧跳过来求饶,却不想,萧如梦竟不服高叫:“明明是你自己问我的!”   萧如玥笑:【我是问你什么了?我问你,是不是想跟我一起服侍武王,而按照规定,武王也确实是还可以纳侧妃的……可没说,我要跟你一起服侍武王!你是不是想太多,误会了?】   “你……”   “如梦!”   四夫人房氏喝了一声转跳过去捂住萧如梦的嘴,浑身发颤的给萧如玥道歉:“武王妃,是如梦多想误会您的意思了,您大人大量,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就别跟她计较……”   萧如玥却犹似不见,浅笑着看着瞪大眼的萧如梦兀自又道:【我也说了,希望你把真实心思说仔细了,太含糊了的话,我怕我搞错……可我没说,你说了实话,我就照着你的意思办吧?我可是真怕自己搞错了,误伤了你不太好啊,不过好在,我没看错更没搞错,你确实有这个心思。】   萧如玥狠辣的一面,四夫人房氏也是见识过的,只是太久了她忘了而已,如今生生又从记忆深处拔了出来,哪里还敢贸然出声求饶,更不敢在她面前使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怕她脸一沉,直接把她们母女两给杀了!   她们孤儿寡母的,怎么可能斗得过堂堂武王妃?只怕她把她们母女杀了,不但谁也不会不敢说一声,还会帮忙收拾,而后谎称她们病死的……   萧如玥起身,缓缓走近过去,吓得四夫人房氏母女浑身发抖,却又不敢逃,只能彼此紧紧抱住彼此。,四夫人房氏抖着唇道:“武,武王妃,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别放在心上了,我保证,我保证如梦再也不敢动这个念想,您就放过她吧……”   说罢,泪就汹涌喷出,如梦可是她最后的指望了啊,要真没了,她可怎么办?   萧如玥停在萧如梦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本来我不是贪心的人,不曾想过跟你们争什么,你们也没什么东西让我提得起兴趣去争,但现在,我稍微变得贪心了,至少,我的男人我绝不允许别的任何女人肖想!记,得,住,吗?】   这一回,秋月没有跟近翻译,但萧如梦和四夫人房氏却是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四夫人房氏赶紧应“不会不敢”,也催萧如梦说,可偏偏萧如梦咬着牙抖着唇颤着身,就是不做声的瞪着萧如玥。   萧如玥浅笑,也并没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礼貌的表示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好说,取走钉在椅背上的“玥”就转身走了,只是当天晚上……   一家人聚在福临苑吃团圆饭,好好的,皇甫煜忽然“嗯?”了一声,看向萧如玥,引得所有人都看向萧如玥。   她则笑,又动了动唇重复:【王爷,您想纳侧妃吗?我这些妹妹里可不少正是待嫁年龄,一个个都长得如花似玉……】   啪,皇甫煜不太温柔的把筷子一放,顿时除了萧大当家只是淡淡睃了一眼外,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尤其四夫人房氏,简直当场就吓晕了过去。   萧如梦也想晕,不过她是被气的。   皇甫煜黑着脸,沉着声道:“玥玥,你再说一遍。”   萧如玥却一派平静,浅笑依旧:【不是我想说,而是今天有妹妹跟我提了,说是我身体不好,怕服侍不好王爷,所以,想帮着我一起服侍王爷……您看,自家妹妹都开这个口了,我能不问一问吗?免得回头说我这个姐姐怎么怎么……】   皇甫煜一听,脸更黑了:“谁说的!”   萧如玥转眸,看向萧如梦,霎时间所有人的眼都先先后后落向萧如梦,个个拧眉不满,鄙夷愤怒比比皆是。   萧如梦顿时一股气冲脑,险些晕过去,怒道:“六姐,您可是堂堂武王妃,怎么可以这么含血喷人?你也不怕传出去别人说你吗?我可是你亲堂妹,我怎么可能……”   砰——   皇甫煜猛然拍桌,看着不怎么用力,却奇响,且桌子当场碎裂,满满一桌的美味佳肴稀里哗啦摔做一团洒了一地又溅起来,汤汁滚烫滚烫的,却除了萧如玥和两个小的被扶开外,谁也不敢躲。   金瞳一抬,定向惊断了声的萧如梦:“你这么大声做什么?想跟谁吵架?你这是在欺负玥玥不能出声吗?”   萧如梦面色一白冷汗如雨,慌忙摇头:“我没有,我没……”   四夫人房氏也急忙出声:“武王息怒,如梦她……”   “没有?”皇甫煜却不让她们说,冷笑着又道:“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却说没有,你们当我眼神不好耳力也不好?”   “不是的……”   “不是?”皇甫煜冷笑更冷:“我亲眼看着亲耳听着你都敢否认,就更可想而知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你是怎么轻怠了你六姐!”   “我没……”   “你,还有你们,我不管你们是谁跟玥玥是多亲的姐妹,都给我听清楚了!”   沉声淡扫,皇甫煜起身走到萧如玥旁边,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莫说玥玥只是出不了声说话,就算她病得躺在床上不省人事,我也乐意亲自照顾她一辈子,我皇甫煜只爱她萧如玥一个,绝不纳妾收小,谁再扯着人情逼她提这事,我就让谁死无葬身之地!”   顿了一下,低眸看向萧如玥,声更沉:“还有你!我不管什么人情世故,总之,再有人跟你提,你都给我统统拒绝,否则,我让你这辈子都下不了床!”   萧如玥顿时面红耳赤,恨不能挖洞埋了自己。他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当这一屋子的人都是聋子傻瓜吗?   实在不敢转眸看其他人什么反应……   而,武王大人却哼哼着一把抱起她就走:“走了,看着都饱了!”   说罢,大摇大摆的就走了。   秋月和晓雨也机灵的拉上皇甫曦和皇甫曜:“小王爷,小郡主,奴婢带你们去厨房继续吃。”   不过两个小的厚道起来是非常厚道滴……   “我想吃十四姨做的红烧鱼。”   “我想吃十六姨做的鲜虾饺子。”   于是,萧如云和萧如鸢也顺理成章的跟着离席走了……   气氛正沉闷时,砰啪啦的又一声响吓了众人一跳,顺声看去,原来是萧大当家刚刚武王拍碎桌子前端着碗吃东西,这会儿东西吃完了,他随手就把碗筷扔在了地上。   众目睽睽之下他缓缓起身,淡淡瞥向二夫人陶氏:“安排一下。”   萧大当家说话,向来言简意赅而博大精深,你不把你的思维放成脱缰的野马使了劲去想,你是压根不可能听得懂他再说什么的,而好在,二夫人陶氏嫁进萧家已经二十多年,主持中馈又好几年,在加上为了不惹着萧大当家二爷萧云峰平日里没少点拨,所以……   尽管萧大当家这一句来得实在突兀又没头没尾,二夫人陶氏着实愣了好一下,却还是很快的反应过来意思,赶紧冲已经出到门外的萧大当家背影应道:“我明白了,我会尽快安排。”   四夫人房氏倒也不笨,随后也明白了那句“安排”而不是“收拾”的意思——萧云轩是要让二夫人陶氏,安排四房搬出去萧家去!虽然搬去哪儿还不知道,但肯定是远离萧家的清静地,免得再回来捣乱!   顿时,四夫人房氏浑身一软,跌坐回椅子里。武王一碰上萧如玥的事就万分不好说话,萧大当家更是没有人情可讲,跟他们玩一哭二闹三上吊,那就是找死,所以……   她们完了,彻底完了,只因为萧如玥一句话!   “姑娘大了还是早早嫁出去的好……”萧老夫人被洪妈妈和武婢搀扶了起来,淡淡说着的同时看向二夫人陶氏:“人哪,到底是不能过得太好,过得太好了就容易乱想些有的没的……”   四夫人房氏一听,心惊肉跳:“娘……”   萧老夫人利眸一横,沉声:“你有脸就给我哭,到大街上去哭,告诉全天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肖想自家姐姐的男人!”   四夫人房氏一听,顿时不敢在出声,绝望满脸。   “娘……”萧如梦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扑向四夫人房氏:“明明是六姐冤枉我啊,明明是她冤枉我……”   啪!   四夫人房氏狠狠一耳光打断萧如梦的话:“你还说!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不要命了是不是?”   不满不服,统统化作惊天动地泣鬼神的嗷嚎大哭,一顿团圆饭,生生不欢而散……   *分啊分啊*   啪!   大掌沉沉落在萧如玥的屁股上,不但响声惊人,萧如玥也疼得小脸皱做一团,横眉怒瞪向皇甫煜。   “你还敢瞪我!”皇甫煜掐着她的下颌,沉着脸道:“上次我怎么说的?这还没隔几年呢,你就忘了个一干二净了?”   跟在后面带出来的秋月等人听到那声掌声,都吓了一跳,秋月不禁道:“武王,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当时武王妃她……”   后面是话,被萧如玥瞪没了。   “说!”皇甫煜却沉声喝道,并用那双诡异的金瞳狠狠的威胁秋月。   顿时,秋月比起怕萧如玥,更怕皇甫煜,只好道:“武王妃当时就拿出刀子警告十一小姐了,还说,她的男人她绝不允许别的任何女人肖想!”   萧如玥果断扭头就要走,却被皇甫煜一把拉住,脸上哪里还有刚才的阴沉,不但满脸的笑,还满眼的促狭,阴阳怪气的:“你的男人你不允许别的任何女人肖想……嗯?”   萧如玥好笑又好气,更两颊发烫得不得了,余光瞥见萧如云等人包括两个小的,集体夸张的左顾右盼快步离去……   一阵无语。   而武王大人却心情无比晴朗美丽,长指勾着她的下颌,笑:“来,再说一遍给我看看。”   萧如玥红着脸抿了抿唇,好一会儿没动静,却在皇甫煜正要再催时,忽的一把揪住他的前襟拉低,沉脸正色:【你是我的,整个都是我的,我不但不许别的任何女人肖想你,还不许你去肖想我以外的任何女人,否则,我先阉了你,再一刀刀把你凌迟了!】   薄唇抿翘飞起,皇甫煜笑着低头吻上她的嘴儿:   “好!”   *分啊分啊*   八月二十五,萧大当家生辰当天,萧家门庭若市宾客不断,十分热闹,而萧家四房却在这一天搬出了萧家,搬去哪里没人知道,但知情人透露,她们之所以搬出去还这个时候搬,是因为伤了武王妃的心,惹怒了武王和萧大当家……   不久后又听说,萧如梦嫁人了,堂堂一个嫡女,不但嫁的是走南闯北靠不停奔波才能讨足生活的小商贩,萧家还不见给什么让人艳羡的嫁妆,也没谁去观礼……   于是,无比敏锐的三姑六婆很快将事情串联起来想,很快得出跟真相相差并不太远的结论广为流传,又于是,后来听说萧如梦过得很不好,又从不曾有萧家的谁肯去看她更让流言可信度增强,那小商贩甚至一个不爽就对她又打又骂,不多久,就病死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眼下……   皇甫煜和萧如玥顺着祭拜武王陵的便利,旁观了常喜常乐的出嫁礼,还,去看了萧如雪。   一脸汗水满手泥,萧如雪傻愣愣的杵在那里,直到王翠锦低声唤她不醒,轻推了推她,才猛然回神。   “你,你看我,我……”萧如雪顿时手忙脚乱语无伦次起来。   萧如玥浅笑,冲她微张了双臂。   有些人就能这样,无需千言万语,不用多少抚慰,只是轻轻一抬手,小小的动作,就能胜过千言万语,让人顷刻间心软如水泪如雨下,不多想,不顾虑,只顺着她给予的那股牵引一股脑儿栽进去……   “六妹!”   哽着声,萧如雪一把扑过去抱住萧如玥,哪里还去想自己一身汗满手泥,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泣鬼神的。   萧如玥倒是想过她会哭,没想到这么凶猛就是了,哭笑不得的只是拍拍她。   起初萧如雪还没注意,渐渐的才发现,萧如玥一直没说话,不禁奇怪的拧了眉:“六妹,你……”   萧如玥点点头;【我嗓子出了问题,发不出声音。】   萧如雪一听,顿时哭得更凶,愣是好半天萧如玥也没哄她,哭够了哭得没意思了,才停下来。因为知道萧如玥的性子,倒也没在意。   王翠锦抹了抹红润的眼角,笑道:“好了好了,两位小姐,有什么话进屋坐下来,喝着茶吃着小点心慢慢聊吧。”   萧如雪点点头,牵着萧如玥的手,才发现自己满手泥,顿时囧了囧:“我,我还是先带你去洗手吧。”   *分啊分啊*   姐妹两多年不见,坐在一起开始时萧如雪还有些局促,但慢慢的就自然了下来,尽管萧如玥无法出声,却还是聊了很多,当然,多是萧如雪在说。   萧如雪告诉萧如玥,潘瑾瑜死了,就在她的眼前被萧云轩杀的,最后那绝命的一剑的时候,她隐约听到了潘瑾瑜叫她的名字,是求饶是悔恨,但她没有回头……   【后悔吗?】萧如玥问。   萧如雪摇摇头,笑得倒是轻松自然:【也没什么好后悔的,已经过去了,我总是要往前看往前走的。】   萧如玥笑。   【我刚刚好像看到穆云飞了……】萧如玥忽然提起,笑得诡异:【他似乎对这里非常熟悉啊……】   萧如雪顿窘:“他赖着不肯走,赶都赶不走……”   萧如玥笑宽了些:【多久了?我是说他赖在这。】   萧如雪更窘:“五……五年多了……”   萧如玥笑得抖了肩,又道:【五年多?什么进展也没有?他也太没用……】   “他不是没用而是……”   话出口,萧如雪就后悔了,对着萧如玥那双促狭的眼,更窘得恨不能挖洞把自己埋了,红着脸娇嗔:“六妹你……又欺负我!”   萧如玥却像没听到,兀自又叹:【唉,可怜的穆云飞啊……】   “六妹!”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就忍心这么委屈他下去吗?】   “可是爹……”萧如雪轻叹,把那次装睡偷听到的事说了。   萧如玥一阵无语,而后赏她一句:【猪!俩猪!】   萧如雪愣了愣,红着脸不耻下问:“六妹,什么意思?你说明白一点嘛,我真不懂啊,爹的心思也就你能懂……”   可,萧如玥却不理她,兀自起身逛园子去了,任萧如雪怎么追问她就是没有解说,只不过……   当天晚上,正高高兴兴围了一桌子人吃饭,夜三却竟然冒了出来,还带着某爹给萧如玥的亲笔信!   【该办的早点办了。】   寥寥数字,继续将言简意赅博大精深发挥到极致,好几个脑袋好几双眼偷偷伸近瞧见了,却是都有看没有懂,只好定睛武王妃脸上求解答,却见她小脸紧绷发青,额角青筋狂窜不停,但很快,又全收了去,堆了满脸笑看向夜三……   夜三一激灵,赶紧在萧如玥张嘴前道:“爷说,六小姐聪明过人往往一点即通,现在他点了这么多点,您肯定已经通通透透,更……”   看着萧如玥笑得更深,夜三的心咯噔一下就沉得更低,但萧云轩的交代也不敢不传达到,只好暗暗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继续道:“让您不要推辞,因为您还欠着他人情……咳,属下说完了,先走了。”   说罢,一溜烟窜了出去。   皇甫煜勾低着头,闷笑不止浑身乱颤,就差没捶桌滚地。   萧如玥青着脸,桌下使劲踹他。   萧如雪不明所以,穆云飞更满头雾水,不过……有糊涂的就有聪明的,萧勤玉就是聪明的!   实在看不过去,萧勤玉桌下踹了穆云飞一脚,眼神示意向萧如玥。   穆云飞愣了一愣,倒是没笨得太离谱,迟钝了点倒是反应了过来,立马起身就冲萧如玥抱拳拱手:“武王妃,我和如雪已经两情相悦,我很爱她,一定会一辈子都对她好绝不辜负她,希望您和武王给我们的婚礼做个见证。”   几乎立马,萧如玥横眼瞪向萧勤玉。   “咳……”萧勤玉抬眸东张西望,已经开始后悔提醒穆云飞了。   萧如雪反而是反应最慢的人,这会儿才明白意思,更没料到穆云飞这么直白都问也不问她就决定又直白的说出来,顿时又羞又恼又窘,面红耳赤,不过很快又因为萧如玥的面色而红润消退,苍白渐上,干干的挤着笑道:“六妹,你别听……”   【好。】   萧如玥却道,神色也缓和了下来,定定的看着穆云飞道:【我们给你们见证,不过,穆云飞,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五姐是已死之人,不能再以真面目示人,你确定要放弃一切娶她吗?】   穆云飞该聪明的时候,还是聪明的,自然一句也没看漏看岔了去,笑得满脸春光灿烂的用力点头,坚定道:“我确定我要娶她,更不会后悔,永远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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