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图书由(月下江寒溪)为您整理制作 久久小说下载网www.txt99.com转载 《穿成端妃这杯具》 作者:米豆儿 第1章 楔子获封端妃晴天霹雳 “娘娘,您快看,大公主睁眼了,大公主的眼睛长得跟您一模一样,可真漂亮。”曹洛莹躺在床上,看着已经褪去了黄疸,眉眼也已经张开不再如同之前一般皱巴巴的女儿,只觉得心底软软的。 周围的宫女奶娘还在逗趣儿说着一些吉祥话,曹洛莹虽然知道这些惊叹之中都含着虚假的成分,不过这些马屁她乐得收下,就乐意听别人夸自己女儿,笑着吩咐道:“就你们嘴甜,春华,今儿个万安宫上下每人赏银二两。” 她的大宫女春华马上行礼谢赏,因为关系亲近,开玩笑道:“我们可都是沾了大公主的福气啊。” 曹洛莹逗弄了女儿一会儿,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就让奶娘将女儿抱下去,自己也在宫女的服侍下开始梳妆打扮,今日是她女儿满月的日子,皇上特地下旨要大办,自然万安宫上下都喜气洋洋的。 曹洛莹进宫不过三年,就已经深得帝宠连晋几级,直从从五品的美人一路做火箭一般的在进宫一年之后升为从三品的婕妤,之后更是好运的怀上了龙种,要知道皇上继位十余年,宫中除了闫妃所出的已逝太子哀冲太子朱载基,还未有任何好消息,因此曹洛莹入宫两年就成功的怀上龙种,当真让这些深宫的女人们咬碎了一口银牙,好在此前份位较高的庄嫔也有了好消息,因此曹洛莹不用独自承担火力,再加上皇上保护严密,曹洛莹到底是安安全全的落了胎,不同于庄嫔的一举得男,曹洛莹生下的是一个小公主,还未等这宫中的女人们看她笑话,皇上竟然在小公主一出生便升了曹洛莹的份位,竟然在嘉靖十年确立的九嫔之外破例封她为曹嫔,消息传来,这宫中不知道碎了多少瓷器。 曹洛莹坐在铜镜前面,任由侍候的宫女们将自己梳妆打扮,看着秋实手中捧得首饰匣子,只挑了了一只珊瑚五蝠簪和一对红翡翠滴珠耳环,今天是她女儿的生日,自然是要穿戴的喜庆一些,周围的内侍都是人精,看了她挑的首饰便拿出了这两日尚服局送来的石榴细褶百合裙,因已经是九月份入了秋,她又才出月子,怕她着了凉,又为她配了一件月牙白掐花对襟外赏,防止她再见了风。 折腾了大半天,曹洛莹才被放开,正在听夏霞讲这宫中最近的八卦,便听到皇上身边黄公公尖细的声音:“万安宫曹嫔曹洛莹接旨——” 曹洛莹马上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曹嫔曹氏洛莹,嘉言懿行,自入宫以来温良识礼,恭敏兼德,堪为众妃典范。今嘉靖十五年九月,特擢升从二品妃位,赐号:端。赐居万安宫正殿。行万安宫主妃之职,掌管一宫大小事务,钦此。” 曹洛莹一开始听旨还觉得挺开心,自己这是又要晋升了,在这后宫之中她一没有显赫的家世,二来资历尚浅也没什么势力,所能依仗的一直以来都是皇帝的宠爱,而皇帝彰显宠爱最好的方式便是给予她份位,一个多月连晋两级,足以彰显她现在的受宠程度。 结果听到赐号居然为端,曹洛莹只觉得阵阵凉气布满全身,握紧拳头,感觉到指甲插入掌心的疼痛,她才能勉强保持一丝清明,不至于整个人因为惊吓过度昏了过去。 之后曹洛莹冷静的谢恩接旨打赏了这位皇上身边的近侍,打发掉宫殿内其他的人,只留下了春华冬雪这两个近身侍候的大宫女,她才松掉强撑起的一口气,整个人都腿软的向后倒去,多亏两人反应机敏又忠心耿耿,一个慌忙跑到她身后以防万一为她垫背,另一个则赶紧搀扶住她,这才免了她直接磕向地面的惨状。 “娘娘,您怎么了,是否要宣太医?”冬雪和春华一起将她扶着坐在床上担忧的问。 “不用。”曹洛莹知道自己这是被吓得,并没有什么大碍,看着两个丫头不赞同的眼神吩咐道:“给我倒杯热水来吧。” 有些颤抖的伸出手握住杯子,也不喝,只是用它的热气暖一暖自己的身子,看着两个丫头越发担忧的神色,曹洛莹挥挥手让她们也下去了。 曹洛莹此生最大的秘密便是她投胎的时候可能遇上了一点儿问题,不知道是少喝了那碗孟婆汤还是怎么样,是带着记忆出生的。 她的芯子带有几百年以后的记忆,在一次乘车的时候死在了劫匪的枪下,一觉醒来便到了正德十四年,从她现今的母亲曹李氏的肚中诞下,成了她爹曹察的掌上明珠,幼时家境曾经贫寒,直到嘉靖八年她爹曹察中式己丑科三甲进士,他们曹家的日子才略微改观,因为只是中了三甲,她爹没有资格进翰林,甚至连留在陪都北京都困难,之后被分往了福建邵武县知县,嘉靖十二年皇上下旨采选,因为她爹只是偏远南地的一个小知县,她符合了良家女的条件,便被选入宫中,经过层层考核被纳入了后宫。 结果她辛辛苦苦为了活命去争宠结果竟然是挖了个坑把自己给埋了,端妃,端妃,虽然她历史很烂,对于明朝的历史更是一窍不通,但是嘉靖和端妃,这么奇葩的组合她也是听说过了。 明史一大悬案,嘉靖帝在某天睡觉的时候差点被宫女用绳子勒死,原因不明,结果可能有记载但她曹洛莹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便是案发地点在端妃的床上! 皇帝差点死在了她的床上?不用知道史书上的记载,她都能猜出自己的结局好吗,凌迟处死都是轻的,很有可能会被诛杀九族啊。 因此曹洛莹在听说自己被封为端妃时才会那般失态,她知道自己穿到明朝来了之后扒拉来扒拉去,除了知道已经发生过的朱棣的事,也就只有端妃这个倒霉鬼了,入宫之后还曾想过当今圣上着实命硬,连被谋杀都能遇到宫女把绳子打了死结勒不死他的乌龙,因此坚定信念要在这后宫之中抱紧他的大腿,结果她居然就是那个倒了八辈子霉的端妃。 朱厚熜等到宣了一圈旨的黄锦回来,兴致勃勃的问道:“端妃怎么样?”因为一个月之前才晋了曹洛莹到嫔位,当时用的便是产女有功的由头,因为她之前一直未出月子,为了避嫌,两人只在前几天开了曹洛莹寝殿的门中间架了屏风说了些话,朱厚熜觉得听她的声音还有些虚弱,只觉得爱妃这次生产真是遭了大罪了,虽然不是皇子略有遗憾,但他膝下无子女已多年,庄嫔已为自己诞子,曹洛莹为自己生下了一个女儿,一子一女刚好凑成一个好字倒也让他龙心大悦,便觉得曹洛莹的份位还是有些低了,好歹也是自己皇长女的母亲,便寻了个大封后宫的由头又给她晋了妃位。 这事吩咐下去自然是盼着美人开心的,因此才会在黄锦回来之后这般问道。 黄锦是从小便跟在他身边伺候的,早在他还在安陆当兴献王继承人时就侍奉在他左右了,对他自然是十分了解,十分懂事的答道:“端妃娘娘自然是欢喜异常,只是…” 朱厚熜皱眉:“只是什么?” “只是端妃娘娘看起来好像身子有些虚弱,也不知道是不是病了。”黄锦知道皇上大封后宫,为的其实不过是寻个由头再给端妃晋份位,因此宣旨的时候一直在观察曹洛莹,就怕回去皇上盘问,现在看来当时的举动是对了。 朱厚熜听到端妃病了当下有些忧心,他的这个爱妃哪哪都好,就是有时候如那小儿一般,怕喝药,因此身体有些不适通常不是同其他妃嫔一般想方设法的让他知道,以期他心生怜爱前去探望,而是用尽一切办法隐瞒,就怕他知道之后宣了太医给她开苦药。 朱厚熜看看天色,离大公主的满月宴还有一段时间,今日的意旨也都早就传递到了内阁,想想现在也无事,就呆着一帮内侍朝万安宫行去。 到了万安宫也没让人通报,直接就走进了内殿,今日曹洛莹出月子,他可算是能进来了。 结果一进门就看见美人坐在窗边垂泪,十分悲痛的样子,当下加快步伐朝曹洛莹走去,将她揽入怀中:“爱妃这是怎么了?怎的这般伤心?” 曹洛莹正在想自己可能要被诛九族了,可怜她才生下来的大女儿,恐怕日后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了,不由得在这深宫之中第一次不参杂任何作假的留下了泪水,没想到正被朱厚熜逮了个正着,当下也失了以往的算计,冲动的发自内心的恳求道:“皇上,您以后还是不要到这宫里来了。” 朱厚熜听后大吃一惊,这还是自己那个往日最爱捏酸吃醋恨不得日日霸占着自己的爱妃吗,当下一边轻声哄着她,一边在心底盘算,莫非是有谁跟她说什么闲话了,接着神情一冷,想到莫非她这是仗着自己对她的几分宠爱要来给谁上眼药? 曹洛莹完全不清楚自己的肺腑之言已经被向来多疑的当今圣上在心底拐了几个弯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这男人未来的某一天会差点被勒死在自己床上啊。 第一章 选秀 曹洛莹出生的头几年完全不知道自己还在天.朝的地界上,究其原因实在是因为语言不通。明朝的官话实非讲了二十多年普通话的曹洛莹能理解的,加上带着记忆托生,脑子里已经有了一套成熟的语言系统,因此曹洛莹学说话学得特别慢,在挣扎着能听懂人话之后还要再在心底翻译一下才能明白,所以两岁以前听话要反应半天,说话也一直都坑坑巴巴,直到三岁之后才能勉强流利的说出她的出生所在地——南京的方言,也就是当时大明朝的官话。 好在她是曹察和曹李氏成亲五年之后才有的第一胎,加上曹洛莹虽然说话慢一点,但其他事情表现的倒是挺聪明不同于一般稚儿的伶俐,还在婴儿时就能用不同的叫声告知爹娘自己到底是饿了还是尿了,因此曹察和曹李氏除了暗暗着急,在确认她发声没问题脑子也没问题之后带她倒是一如既往的疼宠。 等到曹洛莹学会说话了才知道原来自己穿的这个说鸟语的地方竟然明朝,顿时有些后悔,当年怎么就没好好学学历史呢。那时曹察已经连中乡试,会试是贡士了,不过从她爹每天的唉声叹气来看,大明朝当时的日子有些不好过,听说皇上被奸人所蒙蔽,宦官奸臣当道,政治前景十分灰暗。 当时曹洛莹还曾想过,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吧,一穿过来就赶上了亡国这种大事?不过担忧归担忧,因为她爹没个正经工作,二十多岁的人了,整天不是忧国忧民就是埋头苦读,虽然因为已经是贡士,免去了他家的苛捐杂税,但也没有其他营生啊,因此曹洛莹就在自己母亲的的带领下,小小年纪做做绣活补贴家用。 好在弘文帝在不久之后就驾鹤西去,新上任的皇帝虽然年纪不大听说才十五岁,却是个十分精明强干的,一上台就把大奸臣江彬和钱宁给斩了,所以曹洛莹就是听着当今圣上的光荣伟绩长大的。 新帝继位后,曹察再次参加科考,终于在嘉靖八年中了三甲进士,之后一家人就离开了家乡南京迁到了福建陪曹察上任邵武县知县。 曹洛莹是没有想过自己会被选进皇宫的,她一直以为选秀就跟电视里演的似得,一定是从一些高门大户的家中选取秀女,谁知道太.祖朱元璋不走寻常路,要求从民间采选良家女,曹家不是一般的农民家,还能把她藏起来,她爹是知县,她是逃不掉过来采选的负责人之手的,因此曹家早有准备,早早的就给她请了习教嬷嬷,反正逃不掉,总不能让姑娘什么都不知道的进去再因为冒犯圣人被扔在乱葬岗上吧。 事实证明曹察是有先见之明的,嘉靖十二年,今上下旨采选,曹洛莹就在十四岁那年在两个丫头的陪同下坐着骡车一路从福建吐到了北京。 到了北京城,曹洛莹拿着官文就被分进了一方小院子,这里除了她还有其他的十几个女孩儿,都是些十三到十六岁的小丫头片子,曹洛莹在心底感叹古代人口味真重,这么小的姑娘都能下的了手。 她们被分好了房间,让她们进去先收拾一下,都是从全国各地赶过来的小姑娘,在路上奔波了好几个月,都快看不出原样了,像曹洛莹就是吐得快要脱了型了。 曹洛莹收拾收拾泡进了准备好的热水中,才觉得自己快活过来了,这一路颠簸,简直去了她半条命,洗去一身疲惫,曹洛莹换好衣服站在铜镜前梳妆,才发现自己原先还有些婴儿肥的圆嘟嘟的脸都被折腾尖了,身上的衣服也宽松了不少,当下觉得自己这过瘦的样儿按照古代的评判标准,一看就是个没福气的,应当能早早的回家,当下松了一口气。 今上继位八年了,只在今年年初有过一位皇子,却在不足一月之后便夭折了,所以今年才会进行采选,朝中大臣上书让皇上广纳良女以孕子嗣呢。 不光如此,皇后还去了一个,怀着孕走的,曹洛莹也是看过宫斗文的人,不由得脑补出宫中斗争之惨烈,她实在是没信心能在里面活下去,因此落选回家是最稳妥的选择。 她在屋里想这些有的没的,一会儿就听见门外有女声询问:“曹小姐,宫中的内监大人来了,还请快快出来。” 曹洛莹应了声是,看了看齐整的头发,就放下了梳子跟着那个侍女朝院中走去。 此时院中已经站了好几个跟她差不多的女孩儿,曹洛莹草草的看了一下,都挺漂亮的,有的清秀可人,有的姿容艳丽,有的丰润,有的纤细,当真是各种类型的佳人都被搜罗至此。 等人来齐之后,被统一带至了一个可容纳千人的庭院,被内监们安排的每百人一排,端端正正的站直,一会儿便有三四个人逐个查看,曹洛莹看他们的装扮觉得是太监,心里觉得很神奇,上次到她家采选的是个嬷嬷,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种天.朝历史上奇特的生物,不过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保持双目呆滞的看向前方,这些公公有多厉害,她从小听着父亲的感叹长大,这些家伙在正德年间把持着皇帝,军权政事一把抓,说是权势滔天也不为过。 一站便是一个多时辰,然后就有将近三分之一的人收到通知打道回府,曹洛莹有些丧气,因为她呆的院子里走了五六个人,可是不包括她。 第二日天还没亮,曹洛莹因为前一晚发愁,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直到深夜才有了睡意,这会儿还迷迷瞪瞪的,就被昨日来通知她集合的小侍女给叫起来了。 恍恍惚惚的将自己收拾了一下,被带着去进了少许饭:一个馒头,一碗白粥。 白粥只喝了一半就听见小侍女提醒:“姑娘,不可多食,一会儿内监大人还要过来,倒时不能乱走离开的。” 曹洛莹明了,这是在隐晦的提醒她,不能去入厕呢。 听话的放下了手中的勺子,拿着一旁准备好的湿帕子净了净手,就跟在侍女后面,又走到了昨日的那个地方,不过这次不是站在庭院中,而是进到了一个大殿,还是一字排开,百人一行,这次内监来检查的时候不在只是如昨天一般草草的看看了,而是身边跟着嬷嬷,一个个的对她们仔细检查。 曹洛莹感觉到嬷嬷粗糙的手一会儿捏捏自己的胳膊,一会儿摸摸自己的脸,还跟现代时做体检一般,眼耳口鼻一个都不落下的都检查了一边,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感觉很怪异,还有些痒,不过也只能忍住,不敢露出一点点异样,就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终于等磨人的体检结束,另一个太监捧着一个册子,尖声询问:“籍贯、姓名、年岁?” “小女曹洛莹,籍贯南京,今年十四。”曹洛莹像之前被询问过的女孩儿们一样,福了一个礼,低头答道。 几人什么也没说,离开了她,朝旁边一个女孩儿走去。 这一日又淘汰了许多人,小院子里又有两三个女孩儿收拾包袱走了,现在只余了不到十人,可惜,曹洛莹还呆在里面。 第三日的检查让曹洛莹感觉很羞耻,她们被领到屏风之后,先是由嬷嬷拿着尺子对她的手脚进行丈量,然后再让她走几步看看,曹洛莹照做之后听到嬷嬷吩咐:“姑娘把衣服都脱了吧。” 曹洛莹⊙_⊙,但还是照做了。 整个过程简直是羞耻play,嬷嬷一会儿捏她的ru房,一会儿闻她的的腋下,更是仔仔细细的摸遍了她的全身,曹洛莹整个人面红耳赤,嬷嬷却如同在挑选猪肉一般,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曹洛莹只觉得时间特别漫长,知道听到嬷嬷那句:“好了。”只感觉仿佛过了好几个小时。 之后她们被放回去听从发落。 因为第二日再没有这般检查,因此曹洛莹她们被开恩可以放出屋子,不过也不能离了这方小院子。 还剩下的八个女孩儿就聚在了亭台里,叽叽喳喳的进行交流,曹洛莹此时也放宽了心,管它最后结果怎么样呢,反正她也在家学习了许久,得宠不易,得罪皇上也不容易啊,只要自己谨言慎行,相信也不会太惨。 几人也没能在一起聊多久,就被带回了各自的房间,又在这方小院子里拘了两日,最后整个院子里加上曹洛莹,一共三个人又坐进了骡车,这次她们的目的地是皇宫。 这两日里曹洛莹也跟她们混熟了,这两个女孩儿,一位来自一个举人家里,名叫陈卉,另一位是普通的农家女,名叫徐禾禾。 徐禾禾一脸懵懵懂懂的问道:“卉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三人之中陈卉最大,今年十六,徐禾禾十五,曹洛莹十四,往日在小院中,陈卉也是大姐姐,两三日的时间,就隐隐的成为了她们那个院子里的头头。 “听桃红早上帮我收拾行李时说的,我们这是要进宫了。”陈卉笑着拍拍徐禾禾的头。 “进宫?”这下轮到曹洛莹这个孤陋寡闻的奇怪了:“我们之前不是在宫里吗?” 徐禾禾也在一旁询问的看向陈卉。 对她们来说参加选秀就是要进宫里啊,原来折腾了这么几天她们都在宫外啊。 陈卉笑笑:“我也是今早听桃红说才知道,之前我们都只是在一处行宫的别院。” 徐禾禾照样一脸茫然,对她来说行宫和皇宫似乎没什么区别,曹洛莹却是听明白了,不过想想也是,这次来到北京的女孩儿上千个,每日都有好几百个要回家,难道还能让她们在宫里进进出出吗。 三人坐在骡车里面,终于在曹洛莹又开始感觉难受的时候,到达了宫中。 一个公公领着她们走向了一处寝宫,曹洛莹稍稍仰头看见烫金的三个大字:储秀宫。 然后就是一个嬷嬷对他们说:“各位姑娘暂且先在这里住着,一个月后,会再为大家安排住所。” 因着人多,这次再也没有独门独户的待遇了,四个秀女一间房,曹洛莹三人都被分在了不同的房间。 第二章 下马威 曹洛莹她们被拘在储秀宫里,每日勤勤恳恳的跟着被派来的习教嬷嬷学宫里的规矩,怎么坐,怎么走,怎么请安怎么说话,都要一遍遍的练习,一直到嬷嬷点头了才能规规矩矩的退下回去歇息一二,再分开接受一些单独教学。 都是十三到十六岁的小姑娘,原先是没有这么规矩的,在最开始的一周小院子里还常常有笑声,三两个在一起叽叽喳喳的,直到被来了一个下马威,从此储秀宫里所有人都老老实实的,学完了就自己呆在小屋子里,不光连门都不敢出,同屋的连话都不敢说上几句。 包括曹洛莹在内,一开始大家还挺放松的,曹洛莹还觉得自己是穿越女觉得飘飘然呢,觉得自己跟这些小姑娘都不一样,头一周也没人来给她们上课,只是讲了不要随便出去,宫里的贵人冲撞了都是不得了的,还有下门之前是一定要回来的。 结果一次一个小秀女不知道到底是玩忘了还是因为要树典型,反正是直到落了门才回来,曹洛莹认识那个女孩儿,是从太原府选过来的,平时最是天真烂漫对着谁都是笑眯眯的样子,与管理她们的嬷嬷处的也好,还能说上几句话呢。 结果落了门直接被押了进来,当着将近一百个人的面,塞了嘴压在木凳上活活的被打死了。亲眼看着一个人被板子打的血肉模糊,整个下半身衣服全都被血水浸湿了,一开始还要被人压着,因为会挣动,到了后来就剩下软瘫瘫的肉泥了,哼都哼不出来,胆子小的当时就被吓的哭了出来,却也不敢发出声,生怕惹怒了谁也被拖下去打一顿。 后来她们亲眼看着那个咽了气的秀女被草席一包就送了出去。 当夜回去,躺在床上,曹洛莹听到另外的不知道哪张床上传来了呜呜咽咽的哭声,一会儿另外两个秀女也开始哭了,曹洛莹也被下的胆子都破了,四个人各自哭着,却没一个人敢说话,外面站着人呢,稍有动静就能惊动她们。 第二日曹洛莹稍稍观察,大部分秀女的眼睛都是肿的,估计都吓得不轻。 这日她们都老实了,习教嬷嬷们也就被派过来教她们这宫中之事了。 曹洛莹只管每日老老实实的学习,再也不敢仗着自己是穿越女现在被选进宫就做什么玛丽苏的大梦了,就连嬷嬷教的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事都听的异常认真,恨不得拿个小本子一一记上,就怕自己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活活打死。 终于在一个月之后,选秀的最后一轮算是完成了,其实这一个月她们都被监视着,最后又被淘汰了大几十人,曹洛莹跟着另外二十多个女孩一起收拾包袱,被带往各个宫殿。 曹洛莹被封了个美人,安排在咸福宫的偏殿,咸福宫的一宫之主是康嫔娘娘,这次只有她一个人被分到了这里,除此之外,还给她配了四个宫女,两个太监,宫女分别叫作春华、秋实、夏霞、冬雪,太监则是赵忠,钱高两人。 曹洛莹一开始还有些战战兢兢的,结果到了自己被分配的侧殿,这六个人还算手脚勤快,很利落的就帮她收拾好了,对她也恭恭敬敬,做什么都会请示,她才稍稍放下了心。 收拾干净之后自然是要去给康嫔娘娘请安的。 在自己房间里她就已经被交代清楚了,这位康嫔娘娘嘉靖九年进的宫,十年三月就被封了康嫔,在这宫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春华给她讲的时候话里话外都是这位娘娘有多得宠,曹洛莹明白,这是在暗劝自己一会儿小心一点,一定不要出任何错,否则得罪了娘娘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曹洛莹自从见了那次杖刑就明白了这是古代,她一个连皇帝面都没见过的小美人,别说是康嫔了,就是个稍有权势的太监都能分分钟要了自己的命,没办法,从小听着刘瑾这帮人的故事长大,这帮人的权力之大已经深深的印在她脑海中了,所以一开始才会对着这四个侍女和太监都战战兢兢的。 去到正殿是康嫔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来接见的她:“曹美人,娘娘正在做功课呢,您先在这儿喝会茶吧。” 说着就由宫女过来给她上了茶和点心,曹洛莹丝毫不敢有怨言,老老实实的回道:“娘娘的事情要紧。” 那个宫女对她笑笑也不再答话,就离开了这个堂屋。 曹洛莹安安分分的坐在凳子上,也不敢喝茶,就怕喝了水一会儿再要去小解可不就得罪了自己这个顶头上司了。 枯坐了一个多时辰,曹洛莹脑中都是这一个月学的东西,不敢乱看乱瞟,就端坐在那,心里明了什么作功课,不过是要给自己立立规矩罢了,纵然清楚的知道,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别说这会儿只是让她坐着,哪怕让她跪着呢,她也不能露出丝毫的不满。 感觉自己腰都酸了,那个宫女才又出来,略带歉意的对曹洛莹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曹美人,我们娘娘这会儿有些乏了,还请您明天再来吧。” 曹洛莹很识相的回道:“劳烦娘娘挂念倒是我的不是了,还请娘娘好好休息保重身体。” 两人又客气了几句,曹洛莹才回到自己的偏殿。 只想瘫坐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秋实和夏霞看着她这样打了一下眉眼官司,春华看到后皱了皱眉,上前对曹洛莹福了福:“主子,赵忠把尚膳监准备的膳食拿回来了,您是要现在用还是先休息一会儿?” 曹洛莹打起精神,从早上就匆匆忙忙的只填了几块糕点神高度集中还不觉得,现在这会儿整个人都松下来了觉得前胸贴后背的。有些恹恹的说道:“先吃饭吧。” 曹洛莹在春华的搀扶下走向了桌边,另外三个宫女在听了她的话之后还拿出了膳食盒将里面的菜品一个个摆放在桌上,现在她的品级一顿是有三荤三素一汤和一份点心共八样菜品,正值农历六月,所以有一道清炒银苗菜,这是新进的藕带,嫩嫩的带点清甜十分可口,曹洛莹最爱这道菜,就着它用了小半碗米饭,此外还有凉拌的银芽金针酸爽可口,炝芦笋也很是鲜嫩,此外还有天花羊肚菜、鸡腿银盘、炒鲜虾三道荤菜,并一份莲子汤和一叠枣泥糕。 曹洛莹吃的唇齿留香十分舒坦,从来到这北京城,这还是她第一次这般大快朵颐,最后还是春华在她耳边提醒,她才意犹未尽的放下了筷子,看着还没有动过的枣泥糕交代道:“糕点就放在这别收了。” 原本是准备用完膳就好好睡一觉的,现在吃撑了,只得起来走走消消食,却也不敢出了屋子,就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打发几个小丫头去吃饭,自己边走边想着自己的前景。 看今天这情况,在这宫里混吃等死也不错,就是觉得夏霞和秋实两人有点不是太老实,春华看起来还不错,不过还要再观察观察,另外那两个太监,她觉得十分棘手,把他们冷在一边,曹洛莹怕他们再被谁笼络走,以后就算自己安安稳稳的呆在这个小宫殿里也有可能一不留神就被推出去当了炮灰,用他们吧,曹洛莹自己又觉得心惊胆战的。 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 另一边正殿中的康嫔也刚用完晚膳,这才有心情问自己的大宫女:“那个新来的曹美人如何。” 抱琴一边为她净手一边回道:“曹美人看起来规矩挺不错的。”便不再多言。 康嫔此前已经看过曹洛莹的画了,倒是个标志的美人,今天晾她一晾想看看性子如何,听说她一直挺老实的想着还要再冷她几天再看看,便放过此事不再多想,左右是进了她的宫,要是个不老实的多的是方法治她。 曹洛莹睡了一会儿起来才下午六点多,估计睡得差不多只有半个小时,左右无事,她就叫.春华将今天才得的一匹石竹色的横罗拿了出来,也不让她们动手,自己准备裁两身里衣出来,她自小就跟在母亲身边做这个,她爹中进士之前,她的手艺还能卖钱养家呢,因此很快的就做好了一件上衣,因为一直在烛灯下穿针引线,眼睛有些疼,这才放下了手上的活准备明天再继续。 累了一天几乎是沾上床曹洛莹就睡着了,所幸她份位低,没资格去给皇后请安,所以能多睡一会儿,不过也要赶在康嫔回来之前收拾好,一会儿还得去给康嫔请安呢。 因着昨晚的交代,差不多早上七点的时候曹洛莹被叫了起来,垫了几块昨天没吃的枣泥糕,听赵忠来报康嫔回来了,曹洛莹才向主殿走,康嫔还想给她立规矩呢,估摸着今天照样不会见她,她早早的等在那那不是跟堵人家一样吗,所以曹洛莹很有眼色的跟康嫔前后脚到了主殿,康嫔前脚走回自己的房间,她后脚进了堂屋继续跟昨天一样老老实实的坐着。 直到早膳时间到了抱琴过来通知,曹洛莹才又退下。 第三章 承宠 “曹美人,娘娘还有些事情要做,怕是没时间见你了。”抱琴笑着告诉端坐在咸福宫正殿堂屋里的曹洛莹。 曹洛莹好脾气的笑笑:“那我明天再来给娘娘请安。” 曹洛莹已经在康嫔的正殿里连续坐了两个月的冷板凳了,今天又是如此,在早饭前被放了回去。 回到自己的偏殿,春华上来帮她卸去头上的钗环。这已经成了习惯了,宫里的主子们谁还没有个特别之处呢,这才入选的曹美人就不耐烦头上插这些金银首饰,去正殿请安是为了仪容完整表示对康嫔的尊重,但回到自己宫殿后是一定要摘去的。春华身为下人,主子这样要求照做就是。 曹洛莹只觉得头上那沉甸甸的东西都被卸下去之后自己松快了不少。 走到八仙桌边看着已经摆好的早膳,猪肉炒黄菜、筭子面、香米饭、砂馅小馒头、芙蓉花饼、豆汤总共六样,来到这两个月了,她也差不多弄明白了,自己的份例是每日早膳6样晚膳8样,按说也不少了,可是在家的时候因为自由还保持着一日三餐的习惯,即便是她爹不事生产的时候,她娘也不会饿着她,到了这还真有点不适应,好在每顿都会有盘点心,因着每顿吃完后盘子碗都是会收回尚膳监的,她也不好意思让春华她们把菜、汤之类的收起来,但点心就不用顾忌了,拿了个木盒专门当点心盒子,将每日的两盘点心都留下来,一早一晚扛不住的时候也能垫垫。 说来汗颜,作为皇帝的小老婆居然还要饿肚子。 曹洛莹用完膳,又坐在了窗边做些小手工,两个月了,赏赐的那些布料早被她折腾完了,每天没事做只能呆在房间里,纸笔她也没有书就更不用想了,除了做做手工还能干什么呢。现在也只能用剩下的边边角角做绢花绣手帕玩。 这日绣了会儿帕子,春华正在劝她放一放,都弄了快一天了,眼睛受不了,就有太监过来宣旨让她准备今晚去乾清宫侍寝。 曹洛莹到没有太过吃惊,从这批秀女进来开始,皇上一直在选她们这些新人,从开头的几日春华她们这些宫女的脸上都是开心期盼的表情,皇上要宠幸新人,她们主子早晚有机会出头,可是一天天过去,到了两个月后的现在,每日脸上的表情就变为忧愁了,新进秀女都快轮个遍了还没轮到她们这位曹美人,莫不是被忘了? 曹洛莹也是担忧的,原先她以为自己可以在这混吃等死,到后来才发现不是这样,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康嫔对她已经不是想晾一晾立立规矩而是根本懒得搭理她了,她宫里的几个侍者,春华变得开始为她忧心,冬梅还是老样子,总是缩在一边,夏霞和秋实明显变得有些浮躁,赵忠还是老老实实的管着每日为她领膳食的工作,钱通却是从来不在她面前冒头,曹洛莹深深的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估计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今日听到传唤,曹洛莹确确实实的是松了一口气,封了个厚厚的荷包给来传旨的公公。 不是曹洛莹自己没骨气,好歹一个新世纪穿越来的女青年居然还为一个后宫妃嫔无数的皇帝的传召开心,实在是这宫里被遗忘在一角的妃嫔日子太过艰难,老朱家自从宣宗教会太监认字开始,这帮宦官就膨胀的没得边了,虽然今上不待见这帮人,即位之后该杀杀该贬贬,收回了之前被这帮人控制的军政大权,但积久成疾,这帮人掌权已久,在皇上面前夹着尾巴做人,不代表也要在她们这些连皇帝面都见不着的宫妃面前装孙子,不过两个月而已,她的饭菜就已经明显不如之前了,内廷二十四监都掌控在太监手里,尚膳监是她每日都要接触的,这半个月来赵忠等待拿饭的时间越来越久,她食盒里的饭菜也越来越不新鲜,当季的瓜果蔬菜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好在盛夏已过,不然再被克扣了降暑的冰,她一贯怕热,才是熬不过去呢。 所以哪怕是为了吃饱穿暖呢,因此曹洛莹早早的准备了起来。 说来好笑,四点的饭点,她已经连续好几天六点才吃到嘴了,结果今天三点多就有尚膳监的小太监把饭送了过来,打开食盒一看,好嘛:胡椒醋鲜虾、五味蒸鸡、玉丝肚肺、杏仁豆腐、火腿鲜笋、清炒龙须菜、蘑菇灯笼汤和一盘菊花饼,可跟她之前已经吃了一个多星期的蒸肉不一样了。 饶是如此曹洛莹也不敢表露什么不满,让春华给了小太监了一个荷包,才坐着用餐。 她都没说什么,一边看起来还有些愤愤的秋实也终是没开腔,曹洛莹想着晚上可能要运动,吃了这两个多月已来最饱的一顿饭,这才让他们把桌子收了。 接着就是一顿沐浴打扮,曹洛莹没有让她们帮忙,自己挑好了衣服,一件茄花色的细纹罗纱群衬得她肤色白皙娇俏可人,妆也没有劳烦她们,自己给自己上了个淡妆,凸显了小巧挺翘的鼻子和一双杏眼,自觉还算满意,不过铜镜朦胧,本来就自带美化效果,所以实际如何她自己也不清楚,不过看到春华她们惊喜的表情想来应当是不错的。 收拾好后没一会儿,就被一顶小轿抬到了乾清宫,曹洛莹第一次来,也不敢乱看,老老实实低着头跟在拿着拂尘的公公身后,七拐八扭的到了一个房间,原本以为自己要等上一会儿的曹洛莹没想到一抬头就看见了一个明黄色的身影站在桌边,虽然慌乱但也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好歹也是经过培训才上岗的。 因此曹洛莹马上就行了个标准的万福,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不用多礼,过来坐吧。” 曹洛莹这才大着胆子抬头望了皇上一眼,当今圣上二十七岁,脸庞略显清秀,却因为已经高居上位十二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曹洛莹十分紧张的慢慢走到他身边。 曹洛莹进来的时候一直低着头,朱厚熜只能看见她那一节莹白的颈子,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十分诱人,看见她似乎有些紧张,动都不敢动,不由安抚的叫她坐下,然后就看见她抬头,一双含着秋水的眼睛怯怯的望着自己,更觉得心痒难耐。 反正这是他的后宫,因此在曹洛莹走进以后也不用忍着直接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朱厚熜有个不大不小的癖好——恋手,因此握着曹洛莹柔软的葇胰时便不再压抑自己,直接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一起进了黄色幔帷之后的龙床。 曹洛莹没想到会进入状况的这么快,在现代时她也不过是看过几本小huang书而已,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虽然早已做好了心里准备却依然羞红了脸。 朱厚熜看见小美人面若桃花的样子更觉得身体火热,一口含住了她的丹唇,曹洛莹羞怯的微启双唇,两人交换了一个深深的吻,朱厚熜身经百战技术高超一边把曹洛莹吻的大脑缺氧,手也没闲着,一会儿就把曹洛莹撩的浑身火起。 曹洛莹失去的神智在剧烈的疼痛之后回神,嘴角拖着长长的银丝,黛眉轻蹙软软的唤着疼,朱厚熜只觉得更加难耐,嘴上哄着:“乖乖,忍忍。”身下却是丝毫没有放过曹洛莹。 曹洛莹跟受刑一样熬过了这场欢爱,嗓子干哑,全身酸痛,朱厚熜却是十分的快活,完事清洗之后将曹洛莹软软的身子搂在怀中,只觉得此次新进的秀女中这个最让他满意,浑身柔若无骨,看着有些瘦,抱在怀里才知道全身软软嫩嫩的异常舒服,最重要的是手是真美。 朱厚熜抱着这个大号抱枕睡得十分香甜,曹洛莹却吓得一动都不敢动,就怕扰了他的好眠自己小命不保,但腰部以下却十分酸痛,侧着身子靠在他怀里更是加重了自己的疼痛,于是第一次侍寝的曹洛莹被折腾了半宿去了半条命,却还要小心翼翼,连熟睡都不敢,一动不动的在朱厚熜怀中睡睡醒醒,就怕自己睡死过去再乱动惊醒了他。 黄锦来叫起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宫中的太监宫女都养了一副好本事,走路是一丁点声响都没有的,因此突然有个声音在身边响起的时候曹洛莹被吓得一抖,朱厚熜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拍了她后背两下哄她:“没事没事。”他已经二十七岁了,身下却还空无一子,这次选秀就是为了后嗣,所以才会连续两个月一直召新人侍寝,因此对着还是一副没长开的小女孩儿样的曹洛莹倒是有几分耐心。 朱厚熜早就醒了,一直在被窝里对小美人动手动脚的这碰碰那捏捏,十分遗憾一会儿就要早朝,否则还能再折腾她一会。 曹洛莹也清醒了过来,想着嬷嬷的教导就要爬起来服侍皇上穿衣,到底是年纪小,昨天初次承宠又被折腾惨了,因此刚坐起来就控制不住的软了腰,好在朱厚熜扶住了她,要不保不准她就磕在龙床上了。 看着这么一个小美人被自己宠爱的动不了,朱厚熜是十分自得的,于是好心情的开腔:“你再休息一下,不用起来了。”自己让黄锦并着这乾清宫的一干内侍服侍,之后就神清气爽的去上朝了。 得了他让休息的话,曹洛莹却不敢真休息,在皇上出去之后问明了宫女现在六点,便爬了起来,虽然她份位低,但今天因为承了宠所以是要去给皇后请安的。 第四章 皇后 曹洛莹到坤宁宫的时候皇后还没开始接见她们,于是她老老实实的站在门外,入了秋早晚还是有些冷的,曹洛莹在心底盘算着回去之后一定要让春华帮自己煮些热茶喝。 一直窝在咸福宫偏殿,别说其他宫中的嫔妃了,曹洛莹到现在连主殿的康嫔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好在春华一大清早就被接到了自己身边,此时正在身后给自己交代从远方走来的都是谁。 当今圣上后宫虽然充裕,但份位高的却甚少,除了嘉靖十年大封的九嫔,和两个婕妤三个昭仪,以及前日承宠的份位妃嫔,再无其他人有资格来给皇后请安。 曹洛莹在其他妃嫔来了之后行完礼就默默的站到了队伍的最后,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站在坤宁宫门口等着皇后的传唤。 在人来的差不多了之后,终于有宫女来通知他们皇后娘娘准备好了,宣他们进殿。 曹洛莹低着头跟着坤宁宫的侍女走到了殿中最外面的凳子上坐好,就听见了一声轻笑:“那位就是曹妹妹吧?” 曹洛莹听到自己被点了名,赶紧几步上前,朝皇后福了个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曹妹妹把头抬起来吧。” 曹洛莹听到吩咐才敢抬起头来,就看到皇后满脸笑意:“真是个标志的美人,快快坐下吧。” 曹洛莹落了座这才听到外面有太监唱和:“德嫔娘娘到。” 接着就看见了一个穿着淡粉色宫装姿容艳丽的美人走了进来,那是她第一次真真感觉到何为弱柳扶风,美人柳眉轻蹙让人看了就想为她抚平逗她开心。 德嫔进来之后先是规规矩矩的请了安这才解释道:“昨日贪凉结果晚上有些头痛,早晨起得晚了些,请娘娘恕罪。”话是这般说着,但语气却听不出来有任何抱歉的感觉。 曹洛莹一直紧绷的身体松了松,感谢德嫔,如此会拉仇恨,自己这个才承宠的小美人在她这般作态下完全不够看,今日自己应当是能够安全着陆了。 此后事情的发展印证了她的设想,德嫔的话一出,以僖嫔为首的几个嫔妃立刻开启了嘲讽模式,不过德嫔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嘴巴也不饶人啊。 曹洛莹缩在座位后面听着她们唇枪舌剑的打官司,两边人火药味越来越浓,最后德嫔红了眼,委屈的对皇后说道:“娘娘,今天是臣妾逾矩了,请求娘娘责罚。” 然后之前隔岸观火一整个早上的皇后一边抚着自己的玳瑁一边说着:“责罚就不用了,不过妹妹既然病了,不妨一会儿宣太医过去看看。”还没等德嫔谢恩就接着来了一句:“为了皇上的龙体着想,德嫔的赍牌先撤一个月,等一个月后太医检查一番确认康复了再重新递上去。” 皇后话音刚落德嫔的表情就由委屈变为了不可置信。 曹洛莹虽然每天都缩在宫里,但因为有秋实和夏霞两个多话的丫头,她对这宫里的事也算了解一二,如今后宫最得宠的就是德嫔、僖嫔和丽嫔三人,在她们这些新秀女进宫之前,这三人每月能霸占皇上二十多天,连初一十五本该去皇后中宫的日子都能常常被她们截胡。 也难怪德嫔会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如今的张皇后虽然才册封四年,但早已无宠,此前她也常常如此给她没脸,但张皇后向来是隐忍不发的,没想到今日居然敢这般惩治她。 张皇后看着德嫔张大眼睛瞪着自己的表情,将手上的玳瑁往桌子上一扔:“怎么,德嫔不愿意?” 其他所有人都跪下:“请皇后娘娘息怒。” 张皇后冷笑:“都起来吧。” 不知德嫔是怎么想的,在皇后明显动怒之后乖乖的领旨谢恩。 此后气氛在一屋子人的故意之下明显有了些许好转,一会儿一帮人就姐姐妹妹的又叫了起来。 曹洛莹只管老老实实坐在一旁,被问话时恭恭敬敬的答了,倒也没人怎么为难她,现在宫中的风向是皇后和那三个人斗呢,眼见皇后越来越势弱,连皇上面都快见不着了,这屋子里的人谁不想更进一步,所以这会儿没人能腾的出手来处理她这种进宫两个月才被想起来的小鱼小虾。 倒是皇后若有似无的看了她两眼,看得她心惊胆战的。 不久之后皇后就道了一声乏了。 所有人都很有眼色的知道这是皇后在赶人了,因此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回到了咸福宫,康嫔还是老样子,冷了她一个时辰才放她回去。 曹洛莹拖着疲乏的身子进了自己的屋子才感觉到有些放松,平日里她虽然因为没有自由只能天天窝在这一方小天地中觉得厌烦,但经历了劳心劳力的半天,她才感觉到还是自己这方小院子好。 用过膳不久就有内侍来对她赐赏,曹洛莹看着托盘上样式别致的布匹和一些首饰玩物做出了一副欢喜异常的样子,然后给来的人厚厚的赏赐,这才让春华将他们送出了小院子。 曹洛莹一坐下就看见了自己的这些侍女们脸上都是欢喜的表情,除了冬雪还是老样子缩在一边,连一直不在自己面前冒头的钱通都凑到跟前来说了两句吉祥话。 曹洛莹自己也开心,因为进宫这么久,她终于在今天看到笔墨纸砚了,好歹能让她除了做绣活儿还能有点别的事干。 若是曹察知道自己闺女有一天会因为能写字而欢喜异常的话,一定会后悔,当年怎么没想到用这种方法治治这个皮孩子。 因为太久没摸过这些东西,激动的曹洛莹阻止了赵忠帮她将这些东西登记造册,而是自己亲自上,心中想着若是还能侍寝的话,要想个办法让皇上赐自己一些话本之类的东西。 曹洛莹她们离开之后,皇后身边的侍女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的主子:“娘娘…” 张皇后知道她的意思,今天自己竟然如此处置了德嫔,她是担忧德嫔一状告到皇上那,皇上会责罚于自己。 不过她却丝毫不担心:“茉莉,你看这两个月来来这里请安的这些新进秀女如何?” 茉莉恭敬的答道:“自然是不及娘娘万分之一。” 张皇后摇摇头,似有所感:“皇上已经两个月没有宣过这宫中的‘老人’了。” 茉莉想到皇后已经两个多月没有见过皇上了,此时怕皇后思及此处,因此闭口不再言语。 而张皇后却似心情很好一般,吩咐茉莉从自己的内库中挑了一些东西让她亲自给曹美人送去。 等茉莉领命出去以后,张皇后拿着窗台上的剪子好心情的收拾起花草了,皇上最近只招新秀女,是贪新鲜也好,是为了龙嗣也好,无疑对她是有利的,早在她因为圣母皇太后弟弟一事向皇上求情开始,皇上便冷了她。 当今圣上并非先皇亲子,先皇在位十余年却未留下任何子嗣,因此最终遵从兄终弟及由当今也就是先皇的堂弟继位,所以现今的皇太后与皇上并无关系,前些日子皇太后的弟弟因为犯了罪事被拿下了,皇上对此事毫不松口,皇太后便来找了张皇后,因着被皇太后许诺会将她在宫中经营了几十年的势力交与自己做交换,张皇后便松了口同意帮她求情。 哪知皇上是下了决心要惩治张家了,不仅没有理会她的劝谏,还至此冷落了她,直到此时她才醒悟过来,在这宫中什么都不抵皇上的宠爱有用。 可惜一步错步步错,此后皇上不仅借着德嫔、僖嫔和丽嫔三人打压她,连她管理这后宫的权力都收走了大半交与了黄锦。 此时再去后悔已经晚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因为年初丽嫔才诞下的小皇子刚满月就过逝,皇上今年下旨采选,宫中一下进了二十多个美人,这两个月她一直在观察这些人,依她之见包括今日这位曹美人在内,日后应当会有两三人获得皇上宠爱,此时她只需从中挑选一二进行扶植,让其成为自己的势力,想来应当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这边张皇后在细细思索到底选谁作为自己的棋子,另一边德嫔回到宫中之后发了好一通脾气才冷静下来吩咐身边的侍女:“去,宣王太医过来,顺便将此事透露给陈穆,让他想办法告诉皇上本宫‘病了’。” 那头曹洛莹又得了皇后的赏赐,还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亲自送来的,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不过也好好的招待了茉莉,又是点心又是茶的,茉莉笑着推辞说自己还要赶快回去复命,曹洛莹也没有多留,让春华送了她出去自己却是一头雾水,想着早上在坤宁宫发生的事应该扯不到自己的身上,便放宽了心,高高兴兴的查看起了东西。 让曹洛莹警惕的是,这宫中的斗争可能真是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了,在皇后给了她赏赐之后不久丽嫔、德嫔和僖嫔的赏赐稍后就到,就连康嫔都被这种种作为带的不得不也赐予了她一些东西。 曹洛莹不想成为她们争斗的枪子,交代春华把这些东西都锁好,那些钗环也好衣物也好,她一样都不会用,免得着了其他人的恨。 当晚皇上便招了德嫔侍寝,让曹洛莹在听说之后暗暗咋舌,帝后之间的关系看来已经不睦到一定程度了,皇上竟然作出如此举动,简直是视皇后的颜面于无物。 第五章 曹贵人 在德嫔那晚打断了皇上招新进秀女侍寝这事之后,皇上似乎是突然想起来了已经被自己冷落了两个多月的宫中“老人”一般又开始翻她们的牌子了。 曹洛莹看着春华越来越着急的神色,也不由得有些担忧,眼看着自己上次侍寝都过去一个月了,皇上这是彻底把自己忘在脑后了? 此前向来爱说些宫中八卦的秋实和夏霞还常常在自己面前议论,皇上恨不得将高份位的妃嫔叫了个遍就是从未踏进过皇后的中宫,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再也未曾被传召过,这两个小丫头也不再多话了,每日就安安静静的站在自己身边服侍。 曹洛莹天天看着两人在自己跟前打些眉眼官司有些好笑,虽然知道这两个不太老实,但好歹之前每日还能听听她们从别处听来的八卦打发下日子,现在这两人闭了嘴,冬梅又是个不冒头的,春华虽然着急但一向不在自己面前多话,这咸福宫偏殿每日恨不得连根针落下的声音都没有,让她越发觉得寂寞了。 这日正在打花样就有内侍来传旨让她准备一下晚上侍寝。 曹洛莹这才将一直高高提起的心又放了下去。 如同上次一般没有让春华她们伺候,自己一个人选了衣服化了妆,鹅黄色的百花裙和玉色的云雾烟罗衫,曹洛莹思考了许久才害羞的拿出了自己这一个多月闲着没事做的成果——一套妃色的内衣。 没有钢圈,但因为收紧了下端也能让自己发育还不算完全的小胸脯在视觉效果上强那么一些。 红着脸换上了这么一套随即而来的就是忐忑不安,谁知道这么做等着她的是直接被拖出去杖毙还是让皇上龙心大悦啊,不过犹豫许久她还是没有将它们换下,她再也不愿意被皇上一忘两个月枯坐在这咸福宫偏殿,每天只能可怜巴巴的吃两顿味道全都一样的饭菜了。 曹洛莹的心砰砰直跳,跟要去赴刑一般的镇重其事用了晚膳。 直到接她去乾清宫的小轿落了地,曹洛莹才跟反应慢半拍似得开始后悔,一点都没了刚刚英勇就义的心情,此时只想撒腿就跑… “曹美人?”接她过来的内侍看着这位新晋的美人站在乾清宫前一动不动的,不由出声提醒,只觉得这曹美人看起来娇俏可人,怎么性子是个愚笨的,来到这乾清宫门前还作甚么这种双目呆滞的样子。 曹洛莹被太监尖细的嗓子一叫立刻收拾了心情,低头迈着沉重的步子跟他走了进去。 虽然疑惑怎么走的路线跟上一次完全不一样,但也不敢多嘴询问。 这次不同上回,她来到这寝殿之中并没有看到皇上的身影,一位宫女进来告诉她皇上还在忙,让她现在这坐着。 曹洛莹自然是不敢表露任何不满,内心却有些自嘲,自己进宫后听的最多的一句话好像就是这个。 用膳时要等等,因为膳房还要备其他娘娘的吃食,请安时要等等,因为康嫔娘娘忙着不能立刻见自己,就连每天沐浴领热水混堂司都要让她等等,眼看着天渐渐变凉快要入冬,到时惜薪司发薪碳的时候会不会也让她等等? 就这么胡思乱想之间,御驾行走的唱和传来了,曹洛莹立即起身,旁边的宫女们围上来帮她整理了身上的衣裙。 在皇上进来之时曹洛莹已经站在了门口,正准备对他请安便被他拦了下来,朱厚熜将曹洛莹半蹲的身子扶了起来一手揽住她的腰对殿内的宫女内侍们吩咐:“你们都下去吧。” 那边黄锦领着这些屋内的侍者鱼贯而出,这边朱厚熜直接将曹洛莹搂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笑道:“几日不见,爱妃出落得愈发漂亮了。” 这般说着眼睛直直的盯着她的胸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长大了不少。 曹洛莹看他这般作态饶是已经做好了准备也不由得羞红了脸,又因为有些担忧一会儿他会不会发脾气,因此怯怯的唤了声:“皇上……” 朱厚熜听着她颤抖的声音,心底喟叹还是个小姑娘呢。想要帮她放松一下,便逗她说话:“爱妃这些时日都做了些什么啊?” 曹洛莹老老实实的坐在他怀里由着他把玩着自己的手小心翼翼的答道:“每日里就是裁裁衣裳写写字。” 朱厚熜听了她的话扬了扬眉:“哦,爱妃身上这件衣裳是自己做的?”他进来时就注意到了曹洛莹身上这件绣的栩栩如生的百花裙,曹洛莹行动之间这些花儿跟绽放了似得,衬得小丫头更加的明艳动人。 曹洛莹听了他的话想到了自己里面穿的衣服,又是紧张又是害怕,不知道该怎么答话,只低了头,留了个侧脸给朱厚熜。 朱厚熜上次便是被她的一节颈子给勾了魂,曹洛莹自己没发现,现在这般顺从的姿态,红的快能滴出血的耳垂和近在眼前的侧颈,让原本还想再跟她调笑两句让她放松一下的朱厚熜再次失去理智。 挑起了她低垂的下巴,朱厚熜一口咬上了她有些翘的樱唇。曹洛莹坐在他的腿上双手犹豫了一下环住了朱厚熜的脖子。 朱厚熜像是被这个动作鼓舞了一般吻得更加深入,两人的唇舌纠缠在一起,曹洛莹觉得呼吸有些不畅,大脑开始慢慢缺氧。 朱厚熜在她的口中攻城略地,只觉得这个小丫头的嘴巴异常香甜让自己含不够。 手也没闲着,几下就解了她的罗裙,结果在褪去她的外衣之后看到了里面现代的内衣,胸部被紧紧的挤在了一起,下身也只有一件能包裹住重点部位的三角裤,只觉得气血上涌,原本还残存的一丝理智完全被焚烧殆尽。 将曹洛莹抱在身上走向床铺的一段路上都不舍得离开她的唇舌,只觉得自己这次选秀招进来了一个小妖精。 略显粗鲁的被丢在了床上曹洛莹才恢复了一些神智,有些害怕的叫了声:“皇上……” 朱厚熜在她耳边轻笑:“朕知道了,这便是爱妃裁的衣服是吗?” 说罢便开始上下其手,被翻红浪。 曹洛莹一整晚被如此这般的折腾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昏睡了过去,只记得自己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还好,自己的小命应当是保住了。 由于朱厚熜被刺激大发了,折腾的曹洛莹第二日连一个大活人离开了自己的被窝都不知道,朱厚熜看着昏睡在床上时不时还因为身体的不适蹙眉的曹洛莹觉得十分怜爱,在她模模糊糊的时候又是一番偷香窃玉,连早膳都耽搁了才恋恋不舍的去上朝。 朱厚熜一边从黄锦手中接过一块糕点一边吩咐道:“一会儿让内织染局将南面新晋的绸缎都给曹贵人送去。” 黄锦看着皇上嘴角的笑意答道:“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曹洛莹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慌乱的收拾好自己立刻要去坤宁宫请安。 还是被乾清宫的宫女玉梅拦住了才停了自己慌慌忙忙的动作:“曹贵人,皇上已经吩咐了,您今日不用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曹洛莹愣了愣,没想到就一晚上自己就连蹦了三级,直接晋为了从四品的贵人,没想到自己那套大着胆子穿的衣服杀伤力居然这么大。 不过即便被升了份位曹洛莹也丝毫不敢大意:“给皇后娘娘请安是福分,怎能偷懒。” 玉梅觉得这位曹贵人可真是新鲜,这宫里谁得了这般旨意不是巴不得遵从,好让其他人知道皇上待自己是多么与众不同,倒是这位新晋的曹贵人,连着两次都在皇上发话了的情况下还死抱着规矩不放,不论心中作何感想,主子始终是主子,玉梅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变:“曹贵人,便是您现在去了也晚了,都已经八点了。”说着让其他的宫女将关了一夜的窗户打开,曹洛莹这才看到,可不是吗,都已经天光大亮了,自己今日定然是去不成了。 直到被玉梅搀扶着送出去递到早已候在外面的春华手中时,曹洛莹还觉得惶惶不安,皇后现在被另外三人联手压制的厉害,整治不了她们难道还料理不了自己吗? 回到咸福宫中,曹洛莹思来想去都不知道该如何办,想着眼下不光是皇后,自己在这咸福宫中还有一位现管呢,于是拖着仿佛被重物碾压过一般的身体,再次进了自己每日都要来喝杯冷茶的正殿。 倒是没想到今日自己居然见到了康嫔。 这是曹洛莹进宫这么久以来第二次见到她,第一次还是上次承宠之后去给皇后请安时才看到的,不过当时自己怕战火蔓延到自己身上一直缩在角落,没有仔细看过这位娘娘,今日一见只觉得她当真对得上一个康字。 康嫔就是典型的古代审美中女子应有的样子,脸似银盘,眼若丹凤,体态丰润,丰臀挺翘——传说中好生养的典型。 曹洛莹看了她立即就觉得皇上真是为子嗣问题操碎了心,因为上次坤宁宫的闹剧中,除了德嫔看起来是个病美人,皇后有些憔悴,另外两个战斗力报表的僖嫔和丽嫔也都是这种类型。 这般一想不免对自己的前途十分担忧,像她这种骨架小巧盆骨略窄没几两肉的实在是不符合这种条件啊。 第六章 敬事房 康嫔这也是第一次细细打量这位在自己宫中讨生活的曹美人,第一次她承宠的时候,自己并没有将她当回事,在她一连两个月都没有被皇上宣召过的时候,康嫔还跟身边的抱琴感叹过又是一个苦命的美人啊,话是这般说的,其实她心底比谁都开心,皇上向来雨露均沾,多一个入了他眼的就意味着自己要被分走一些宠爱。 曹洛莹第一次承宠的那个早上,她虽然在乾清宫中与他人说说笑笑,但也一直有观察她,脸蛋不错,但也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罢了,那瘦瘦小小的身子从来都不是皇上喜欢的那一款,因此也没将她放在眼底,倒是没想到在接连一个月宣召她们这些已经身居高位的宫妃之后,皇上第一个翻的竟然是这个小丫头的牌子,而且还免了她今早去中宫请安,就是不知道皇上是心疼美人还是只是跟之前一个月的所作所为一般只是想给皇后没脸了。 看着蹲在自己面前向自己请万福礼的曹洛莹,康嫔温柔道:“曹美人快起来吧。” 曹洛莹垂首坐在下面,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没去中宫请安着了这位康嫔的眼了,让一向晾着自己的康嫔竟然破天荒的接见了自己,本着少说少做便少错的精神,一动都不敢动。 康嫔看着下首的这个小姑娘如临大敌一般正襟危坐的样子有些好笑,问道:“曹美人想来还没用早膳吧?”也不等曹洛莹回答就吩咐身边的抱琴:“去把今日膳房送来的酸枣糕给曹妹妹端来。” 曹洛莹看着摆放在在自己身边的酸枣糕苦笑,得,妹妹都叫上了,难道自己还能拒绝?看着笑的一脸温柔的康嫔知道,这是在跟自己强调她受宠呢,自己每日两顿还要饿着肚子等到过了饭点才能吃上饭,康嫔吃的却是尚膳监主动送来的饭菜,不光如此还有孝敬她的让她吃不完还能用来赏人的点心呢。 于是起身行了个礼:“谢娘娘赏赐。” 康嫔端起茶杯轻泯一口又用帕子在唇边沾了两下这才道:“妹妹快快坐下,你这般说就是与我见外了,我们既然住到了这同一个宫中便是缘分,你我同处这后宫之中我托大唤你一声妹妹,是真心想同你以姐妹相待,姐妹之间哪用得着这般生分。” 曹洛莹心想您都让我坐了三个多月得冷板凳了,跟您谢个礼您都能喝口茶才叫起,真想跟我以姐妹相待,做您的妹妹是不是太过凄惨了一些。 心里这样吐槽,面上却是不敢表露分毫,还要低头应是柔顺得对她笑笑。 康嫔见她这般表现,觉得这个曹美人还算懂事,正要再敲打她两句,那边边传来了唱和,接着就是一堆人匆匆跪下接旨,曹洛莹之前在乾清宫里就已经被唤做曹贵人了,所以在听到唱和之时就差不多明了是封自己的旨意,在听到赏赐里有二十匹绸缎的时候,曹洛莹那张脸被臊的通红。 好在大家都在低头听旨没有察觉到,等到领旨之时被大家看到了也都以为她这是晋了份位开心的。 听了这道圣旨刚刚还想敲打敲打曹洛莹的康嫔顿时没了心情,笑着恭喜了她两句让抱琴给她准备了些恭贺的礼物,就道自己身体有些不适了。 曹洛莹自然不会没有眼色的还继续赖在这里,笑道:“耽搁娘娘休息了。”说罢便请辞离开了这正殿。 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大家都是喜气洋洋的,就连一向木纳不多言的冬梅都笑盈盈的对她说了几句凑趣的话,曹洛莹被她们六个人奉承着,自然是非常开心,大方的给每人都打发了赏银。 新晋的曹美人一晚上连升三级晋为曹贵人的事在宣旨后不久就传遍了整个后宫,一些其他的新晋宫妃听了之后颇受鼓舞自不必说。 坤宁宫中消息传来皇后呆愣了半响,苦笑道:“好啊,好啊,现在这宫中有人升份位了本宫都不知道。”说罢愤怒的将桌上摆的凤印扔到了地上:“本宫要这封印还有何用!” “娘娘息怒。”满殿的人看到她这般歇斯底里全都跪下了,少数几个胆子小的还有些发抖,就怕皇后将这股气撒在自己身上。 皇后看了他们觉得心烦:“都给本宫滚出去。”看着一堆人慌慌张张就怕落在后面会出不去的样子不由觉得遍体生寒。 渐渐的冷静下来叫了茉莉进来。 茉莉战战兢兢的进了殿中硬着头皮安慰道:“娘娘息怒,不过是个从四品的贵人而已,连给您请安的资格都没有,犯不着为着这么点事生气。” 皇后笑道:“刚刚是本宫一时想岔了,把凤印给本宫收好,一会儿再将前些日子银作局送来的累丝珠钗给曹贵人送去,再传钟粹宫的林选侍过来一趟。”她之前就在林选侍和曹美人之间犹豫到底要扶持谁,经过今天这曹美人承宠之后获封贵人还不来给自己请安的事,皇后冷笑,当真是个眼皮子浅的,以为哄着皇上开心了一会就能不将自己看在眼里了吗,因此不再多犹豫挑中了那个林选侍。 曹洛莹在咸福宫偏殿开开心心的用着尚膳监放在木盒底部的金桔,只觉得香甜异常唇齿生香,不怪她这般没出息,进宫三个多月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吃到水果,宫中有专门司苑局管,尚膳监想要也是要批条拿的,一般的小宫妃尚膳监那帮看菜下碟的哪有空专门让总理太监批条拿水果呢。 曹洛莹听着赵忠在旁边跟自己学今日去了膳房里面的小太监态度有多么好,心中感叹自己就算是为了一饱口腹之欲也要挖空心思的讨皇上好啊。 晚上躺在床上细细思索自己还有什么能打动皇上的地方,许是前一晚却是累着了,脑子里转了还没两圈呢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朱厚熜刚刚看完今日内阁送来的票签,黄锦就上前禀报今日的赍牌送来了,朱厚熜点了点头让人进来。 一个小太监佝偻着腰低着头恭恭敬敬的双手将托盘举的与头齐平端在朱厚熜的眼前,其他所有人都同这小太监一般恨不得把头递到地去。 当今圣上独断纲常,自小也是听着八虎的故事长大的,所以对他们这些内侍格外严厉,不说处理公务的时候他们要是胆敢张望会直接拖出去杖毙,就是这挑赍牌的时候他们稍有异动也免不了一顿毒打,此前发现过有人用这方法向后宫贩卖消息让一些宫妃得以窥伺帝踪,不光将整个乾清宫的内侍都换了一遍血,连后宫都进行了大规模的清洗。 不说自大明朝以来,太.祖立下的规矩,后宫自来是从民间采选良家女,避免了前朝外戚的隐患,将前朝与后宫完全隔离开来,对今上来说,哪怕是从当朝大臣们家里挑选适龄女子呢,他也不会因着顾忌后宫妃嫔的家世对她们一些事睁只眼闭只眼,早在嘉靖三年二百多个官员在左顺门哭闹时,今上就直接派了锦衣卫将他们所有人廷杖,直接打死十六人,其余主要闹事的人包括内阁首辅杨廷和之子全部捉拿下狱,经此一事皇上算是在前朝和后宫都树立了绝对的威严。 朱厚熜瞅了一眼,包括黄锦在内所有人都老老实实的低头站着,觉得满意,这才漫不经心的看起了托盘上的赍牌,看到排在首位的德嫔的牌子,心中嗤笑,皇后当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手伸到前朝管起张家外戚的事才没几天,又插手管起自己宠幸起谁来了,想要裁撤其他妃嫔的赍牌,自己一句不准这边德嫔的牌子不就老老实实的每日都出现? 目光只在德嫔的牌子上停留了一下就继续往后看,结果看了三排都还没找到昨日那个小丫头的牌子,有些不耐烦:“曹贵人的牌子呢?” 小太监战战兢兢的指着倒数第二排中间一个不显眼的位置。 朱厚熜一脚踹了过去,小太监一下子就摔倒了地上,手上的托盘也掉在了地上,里面的赍牌散落了一地:“混账东西,为何将曹贵人的牌子放那么后?” 下太监吓得直磕头:“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心中后悔怎么今日就轮到了自己值班送阅这些赍牌。 虽然皇上翻阅牌子的时候他们这些人不敢看,但还是有办法从中捞油水的,宫中妃嫔大几十人,皇上哪能在翻牌子的时候从头挑到尾再选出侍寝的人,略略扫过两排之后就能定下晚上伺候的人了。 因此敬事房从掌印太监到写字太监都能从中捞捞油水,这牌子是按照品阶排的,这宫中高位的妃嫔一共就只有十四人,赍牌一排十个,因此后面的就是他们可以操作的了,对这宫中得宠和掌权的妃嫔他们也常常用这种小手段进行讨好,今日便是因为皇后的交代和厚赏,总理太监将曹贵人和林选侍的牌子调换了一下,却没想到皇上在翻牌之前心中就早有成算,此举惹得他大发雷霆。 朱厚熜被他磕头的砰砰声惹得烦躁,直接向黄锦使了个眼色,黄锦便和另外几个内侍一起将他的嘴一堵拖了出去,自然不会在乾清宫外对他惩罚,免得扰了皇上,一路将他拖到远处一方无人的院子直接就地正法了,草席潦草一包,便有侍卫将其尸体带出去处理了。 其实这小太监也是倒霉,朱厚熜纯粹是心情不好故意找茬罢了,今日他下朝之后兴冲冲的找夏言交前几天让他写的青词,结果这家伙竟然说还没写完,让自己再等几天。 朱厚熜憋了一肚子气回来,夏言也是胆大包天,居然连皇帝的稿子都敢拖,无奈这朝中文官众多,能写出让朱厚熜满意的青词的却只有夏言,所以就算生气也只能忍了,可这口气虽然忍下了,但憋在心里也不好受啊。 原本想着昨天晚上被那小丫头刺激的有些过了,今日准备好好休息修养一天的,结果之前一忙把这事给忘了,等忙完了公事,黄锦就跟他说今日的赍牌已经送来了,原本他也就是随意看看,还没决定今晚要让人侍寝呢,结果就是随意看看,看了半天,除了前面几个后面的一个人都没印象,这才发了怒,一脚踹下去了之后觉得心情舒畅多了,吃了饭又看了会儿书,就将这事忘在脑后,想着明日一定要拿到青词就入了睡。 朱厚熜这边将被夏言拖稿的怨气发泄在敬事房的小太监身上,自己是神清气爽了,却不知道整个司礼监因为他这一顿莫名其妙的脾气吓得连夜召集了敬事房掌印太监,总理、佥书、掌道、掌司、写字、监工和下面的一众太监一顿板子,黄锦在一旁亲自监视,心中冷哼,胆子大的没边儿了,居然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耍心思。 其实他自己也纳闷,这都十几年了不都是这样的吗,皇上自己也心知肚明,怎么就今天发火了呢?不过自己纳闷归纳闷,因着这帮王八蛋害的爷爷他今天也担惊受怕了一晚上,怎么着也要让这帮孙子长点记性,所以一顿板子是免不了的。 看着差不多了,黄锦才让他们收手:“以后都老老实实的按规矩排赍牌,再敢这样偷奸耍滑,仔细你们的狗命。” 下面的人挨了重打还要谢恩,忐忑的等完黄锦发话才谢了恩滚了。 黄锦对着这边发完脾气之后再交代了司礼监的第三执笔太监:“吩咐下去,以后曹贵人那边的伺候都小心一点。” “遵命,督主。” 第七章 待遇提升 “周爷爷,您今日怎么亲自过来了?”司苑局保管钥匙的小太监看着尚膳监的总理太监过来赶紧从凳子上起来点头哈腰的给他倒了杯茶,让他坐下,一边接过了了他手上的批条只咋舌:乖乖,一大清早的直接要从这里拿两盘水果呢,而且还不是苹果梨这种,是前几日才从西面进贡来的葡萄和哈密瓜,这东西没有司礼监的批条,尚膳监都开不了。 小太监殷勤的开了库从井水中挑了串粒粒饱满新鲜的葡萄,又选了个品相最好的哈密瓜放入木盒递给周太监打听到:“周爷爷,这宫里哪位主子娘娘最近胃口不开了?” 周太监拿了东西拍了他一下:“小崽子,打听消息打听到爷爷身上来了。”笑罢也不说什么,提着食盒就朝尚膳监走去。 说来他现在都还在纳闷呢,今日天还没亮,他就被几个小太监从被窝里拉了出来直接拖到了尚膳监掌印公公和提督光禄面前,被耳提面命的好好教育了一顿,中心思想就是以后曹贵人那面的吃食都要小心着些,万万不能出一点岔子。 他在这尚膳监也呆了二十多年了,一路摸爬滚打混上了总理一职,对这种要求还真是闻所未闻,不过主子说什么都是对的,上面发了这话,他只管照做就是。 这曹贵人他倒是有印象,昨日刚升的贵人,下面的人就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过来哭丧个脸,这帮小崽子看着这曹贵人进宫后只侍了一回寝就怠慢了许多。 其实膳房这种事多了去了,这宫中光娘娘就大几十人呢,他们每日里不仅要管娘娘们的饭菜,还有宫人们的吃食也要从他们这边走,无宠的娘娘对他们来说是绝对越不过十二监四司八局中掌事们的,对她们只要按着份例来不出错就行,因此常有怠慢。 哪知道这位曹贵人就有这么大的造化呢? 昨日听了这事先是将人训斥了一遍,后来想着入了秋采买了不少水果,就批了条让小太监到司苑局拿了盘金桔算是补偿。 本以为这事就这样过了,日后按着规矩来伺候那位主子就行了,哪知道看现在这情况是要将这位贵人供着呢。 这才询问道两位上司:“前几日西面送来了一些水果,都是这边不常有的,要不然今日早膳就给曹贵人上上?” 尚膳监的掌印没多作思考就去司礼监要了批条,司礼监那边听了原因丝毫没有卡他,很迅速的就开了条,他和提督光禄两个人也都一头雾水呢,昨晚睡得好好的,半夜被东厂的公公从床上拉起来没头没脑的交代了一句日后小心伺候着咸福宫的曹贵人,吓得半条命都没了,东厂啊,被东厂给拉起来谈话了啊。 黄锦昨日在朱厚熜发完脾气之后就对着当时在乾清宫伺候的太监们耳提面命了一番,皇上对着敬事房发脾气一事不得对外透露,敬事房的掌事们挨了打只道他们卖牌子一事被发现了,并不知道具体缘由,所以这事全宫上下没有走漏一点风声,昨夜被东厂谈话的管事们也不敢对外透露丝毫。 赵忠这日跟往常一样提前了半个时辰到尚膳监提饭,这也是后来发现的,尚膳监会提前将一些饭菜备好,不像一些主子的饭菜是现炒现做的,虽然因为时间久了已经失了最开始的味道,而且通常是做起来根本不用走心的蒸菜一类,但总比来晚了一等等一个多时辰拿走的也都是作出来被其他主子挑剔不要的拿出来的吃食强啊,好歹能让他们主子在饭点吃上东西,可惜发现这事的不知他一个,这不他都提前半个时辰过来了,尚膳监门口已经有好多人提着食盒出来了。 赵忠一边朝里面走一边想着今天可能要让他们主子久等了,结果就被一个热情的小太监请到了二重门里:“赵哥哥,您来了,快进来,今天贵人想吃什么,方爷爷和王爷爷都在里面候着呢,就等着您点菜做了。” 赵忠一脑门子问号,不过有这等好事他当然不会推辞,可惜他也不知道他们贵人喜欢什么呢,当下犯了难:“这位…” “赵哥哥,奴婢叫陆一。” “陆弟弟,贵人也没说过喜欢吃什么啊。” 陆一将他领到里面的一个小院子殷勤的搬了个凳子:“赵哥哥,您坐,我去问问两位爷爷。” 然后赵忠就看见这个陆一跑进了前面的门跟两位掌勺的管事说着什么。 里面的方太监和王太监听到不知道娘娘的喜好在心底暗骂一声尽整些幺蛾子,挑着今早才运进宫的新鲜蔬菜做了个草菇西兰花、清炒小黄瓜、蜜丝山药,又炸了一道绣球鲍螺,盛了一碗八宝粥,从蒸笼里拿出了一叠奶窝窝,想了又想,又从作日就吊上的砂锅里舀了一盅撺鸡软脱汤撇掉了上面的油装到食盒中,将已经洗好切好的水果放在最上面,这才招手让陆一将食盒赶快送出去。 方太监在一旁交代:“一会儿拿回来了之后先别送洗,看看娘娘哪道菜用得好。” 陆一出去又一路恭恭敬敬的将赵忠送到了尚膳监外,把赵忠弄得从头到尾晕头转向的。 自从康嫔昨日见过曹洛莹之后似乎就不准备再让她枯坐在正殿了,这日又见了她,不过两人也无话,不过是敲打她一二,让曹洛莹知道就算她升了贵人自己也还压在她头上。 曹洛莹听出了弦外之音之后自然是处处应是,康嫔对她这种态度还是很满意的,所以也没留她太久就把她放了出去。 曹洛莹回到偏殿,原本以为自己今日回来早了,要很是等一会儿才能用膳了,没想到自己前脚进门,后脚赵忠就提着食盒进来了。 曹洛莹挑眉:“巧了,今日怎么这般迅速?” 赵忠将食盒递给春华,看了曹洛莹一眼,曹洛莹立刻挥手让他和春华以外的人都退了下去。 “怎么了?”看着赵忠似乎有事的样子,曹洛莹问道。 赵忠还没答话呢,就听见了春华吸气的声音。 曹洛莹凑近一看,自己也吃了一惊,食盒上方白瓷盘子里放着两盘水果呢,葡萄上还有些水珠,曹洛莹亲自将两盘水果拿了出来,还冒着凉气呢,应当是一直镇在井水之中的。 这不是她的份例,她哪能用这么稀奇的水果呢,马上紧张的问赵忠:“你是不是拿错食盒了?” 赵忠自己还纳闷呢,要不是那陆一对着他一口一个赵哥哥,问问题的时候都是曹贵人怎么样,自己也当他是认错了人呢。 将在膳房的遭遇一字不漏的讲给曹洛莹听,曹洛莹放下了提着的心,看来不是拿错了,这就不用担心得罪人了,让她吃惊的还在后面呢,食盒的下面居然还放了三盘蔬菜! 要知道在这宫里吃肉不算什么,尚膳监专门养着牛羊呢,这蔬菜可就不一般了,都是每日新鲜送进来的,无宠的宫妃不说吃,见都见不了几回。 随即而来的就是开心,催促春华快快摆好,自己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颐了起来,一边吃着菜一边在心里想着有了皇恩就是不一样啊,完全不知道她现在的待遇跟皇恩无关,都应该好好谢谢胆大包天敢拖皇帝稿子的夏言。 朱厚熜因为昨日没有叫任何人侍寝,所以这日还不到时间就起来了。 看着匆匆赶来服侍自己的黄锦还带着一身的朝露,朱厚熜皱眉:“黄伴,你昨日没有休息?” 黄锦也没有任何隐瞒,跪下了禀报:“昨日敬事房伺候不周,奴婢好好将其整顿了一番。” 朱厚熜这才想到昨日自己心情不爽随便找了个由头对着敬事房的小太监发了顿脾气,没想到自己这位从小跟在身边的伴读如此用心,还特意为此整夜都没睡,当下十分感动扶了黄锦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黄伴,你做的很好,朕甚欣慰。” 黄锦有些受宠若惊,他自小跟在朱厚熜身边,从安陆一直到北京,朱厚熜甚少这么感情外露,当下感动的双眼都有些红,嘴上道:“能为皇上分忧是奴婢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呢。” 朱厚熜欣慰之下当日早上又赏了黄锦两道御膳,让黄锦在心底感叹这位曹贵人当真是深得帝心,自己一定要好好注意,万万不能让她在这宫中受了委屈。 因为这对君臣的脑洞没有开到一起导致曹洛莹往后的待遇大大提高略去不提,曹洛莹吃着膳房特异巴结她使出了浑身解数做出来的饭食只觉得自己吃不够,每一道都要吃吃,导致最后没有一道吃完了,饱了之后吩咐春华将奶窝窝收好,将两盘还没有动的水果留下,就让赵忠把食盒给送了回去。 膳房的管理太监并两位掌勺的公公围着她吃剩的盘子发愁,这位曹贵人看起来当真是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除了奶窝窝一个没留,其他的不管是甜的、咸的、荤的、素的还是炸的、炒的、炖的都剩的差不多。 管理太监看了一会儿吩咐到:“今后这几天就照着今天这样来吧,多试几次,花样变换一些,总能看出这位主子最爱什么的。”想了想又多了句嘴:“以后点心再多加一份。” 曹洛莹自己都不知道,就因为这么一顿饭,自己每天饿肚子的日子就这样结束了。 第八章 眼药 此后的半个月朱厚熜又宣过曹洛莹三次,因为皇上保持着隔几日才招人侍一次寝的频率,所以算算半个月被宣召了三次,曹洛莹再也不是那个让斗得正酣的几位妃嫔所轻视的新人了,对她们来说此前的晋位与现在的侍寝,都足以让她们重视。 可惜的是这位曹贵人份位太低,平日里没资格给皇后请安让她们近距离观察一下,几次侍寝之后应该有的请安也被皇上拦住了,而她其他时候都显得颇为乖巧,一直缩在自己的小院子中,一时之间连人都见不到,倒还真不能拿她怎么样。 曹洛莹还不知道现在阖宫上下的妃嫔都卯足心思想找自己茬呢,她这段时间的日子过得是越来越好了,膳房伙食水平的大幅提升,让她又蹿了一点个子,身体也是稍稍丰润了一些,曹洛莹试内衣的时候发现之前做的都有一点小了,混堂司每日送来的热水里还有些花瓣呢,曹洛莹有些自恋的觉得自己皮肤好像白了不少也滑了许多。 当然直接的受益人就是皇上了,朱厚熜只觉得她的手感越来越好了。 因着侍寝次数的增多,两人也算是开始有了些身体之外的交流,有时候朱厚熜休息早了还不到睡觉的点儿,还会写写字作作画,往往在这种时候都会让曹洛莹为他研磨,享受一下红袖添香的乐趣。 不过朱厚熜因为有恋手这么个癖好,所以让曹洛莹研磨往往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着曹洛莹的手在黝黑的石墨映衬下显得越发白皙,十指圆润,就在自己眼前转啊转的,勾的自己心痒难耐,往往写不了一会儿,就会拉住曹洛莹胡天胡地。 除了干上研磨这活儿之外,曹洛莹也算是能跟皇上说上话了,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朱厚熜调戏她的话,但好歹比最开始的二话不说直接进入状况强多了吧。 曹洛莹算着感觉两人现在处的也还行,皇上对自己也老是笑眯眯的,就琢磨着下回有机会能找他要点书看,哪怕是卷佛经也行呢。 谁知道还没等她想好怎么跟皇上索要此物,就有人送上一.本.道家经典给她了。 这些日子皇上统共就翻了五回牌子,三回都是她曹洛莹,另外两次还是丽嫔身体有恙,因为丽嫔是这全宫上下唯一诞下过皇嗣的,虽然出生刚一月小皇子便夭折,但作为当今唯一曾有过的孩子,皇上还追封了他为哀冲太子,连着丽嫔在皇上面前都有了一些薄面,听闻她生病皇上就去探望,结果就宿在永宁宫里了。 其他人恨曹洛莹恨得牙痒痒却不能耐她何,但是康嫔是她主管上司,管起她来方便啊。 这日她去给康嫔请安,康嫔现在对她的接见频率是三四日一次,原本昨日才见过的她,她以为今天是要坐冷板凳了,却没想到康嫔居然出来了。 “妹妹快坐,何须这般多礼。”康嫔亲自将行礼的曹洛莹扶了起来。 曹洛莹谢恩之后落了座,心中却暗暗警惕,事出反常即为妖,康嫔今天的表现明显不对头。 结果当真有异,抱琴给自己上茶的时候不同于以往放在桌子上,而是在康嫔一声:“妹妹快尝尝,这是新进的绍兴岕茶,最是清香。”后直接递给了自己。 结果曹洛莹伸出的手刚碰到杯子,抱琴就松了手,整杯茶被打翻在地,好在当时觉得有异,曹洛莹时刻警醒,这才躲了过去没被烫伤,看着撒了一地的茶水,曹洛莹几步上前跪在了大殿的正中央请罪:“都是婢妾不小心,请娘娘责罚。” 康嫔坐在上首轻敲桌子也不叫起,笑着说道:“责罚到不至于,妹妹不过是不小心罢了,不过依本宫看妹妹的性子却是还有些跳脱,所以才会这般冒冒失失,本宫这里有本《道德经》,最是修身养性,妹妹拿回去抄写个百边吧,也好静静你的性子。” 话音刚落,抱琴便将一个木盒交到了曹洛莹的手上,这次到没有再出现此前的情况,抱琴在她稳稳的接了木盒之后才松的手。 曹洛莹抱着木盒告了退,回到自己的寝宫觉得有些好笑,这康嫔倒也当真大方,为了责惩自己还赔了一杯绍兴岕茶。 打开木盒看着里面的书,并没有康嫔以为她会有的难过,相反还看得津津有味,这可算是瞌睡碰到了枕头。 抛去自己正想找书看看不提,当今圣上最是崇尚道教,虽然她没亲眼见过,但听说这宫中设了好几个专门祭天的法坛,全宫上下每每读的也都是这些道家经典,康嫔将这么一本书送到自己手上,这不是帮自己跟皇上找共同话题吗?曹洛莹正在发愁跟皇上没什么话讲呢。 用罢了膳,曹洛莹也没有午睡,直接就翻开了书抄写了起来,因为字数不多,所以康嫔才让她写一百遍,短短五千字,在晚膳之前曹洛莹就抄了十遍。 此后两日曹洛莹除了去请安,就是窝在屋子里抄经书。 这日敬事房的太监过来通知她准备晚上侍寝的时候,曹洛莹刚好抄完了全部的一百遍,因为今天晚上要侍寝,自己也不能抹药了,味道太冲,怕皇上不喜。 沐浴的时候春华十分心疼当一直在帮她揉捏,没了活血化瘀的药膏,这般揉搓只有火辣辣的疼,完全没有之前药膏渗透之后的清凉之意。 曹洛莹再次跟着乾清宫的太监七拐八扭的走上之前从来没走过的道路之时已经淡定了,觉得皇上这安全工作做得当真到位,自己都已经侍寝过五次了,回回都在不同的房间。 进到房内,朱厚熜正在写东西呢,感觉到她进来了,还没等她福下去,就叫了起:“爱妃,快过来帮朕研磨。” 曹洛莹几步上前,将手递到了他跟前,朱厚熜便放下了笔,帮她将袖子挽了起来还熟练的打上了结。 这还是因为第一次让她帮忙研磨时,看着她怕袖子上沾了墨再落个御前仪容不整得罪名,因此小心翼翼的一手研磨,一手提着袖子,朱厚熜觉得她这般研磨太累,于是将她的手拉倒跟前,帮她这般绑了袖子。 曹洛莹第一次的时候还有些受宠若惊,经过了后来的两次也就习惯了,皇上想显得有情趣,自己就满足他呗。 今日曹洛莹想着自己右边还肿着的手,石墨有些重,害怕右手拿着再出了丑,就递出的是左手。 别看朱厚熜连帮她挽了三次袖子,其实只是想增加情趣罢了,根本没走心,所以也没发现这个异常。 一直到写完了今日读《道藏》的所感,才放下了笔墨,牵着曹洛莹走到了八仙桌旁,拉着她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朱厚熜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把玩着她的手,这才发现了不对。将她整个袖子掀起来,看着手腕处肿了将近一倍,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曹洛莹来之前就想好了,虽然康嫔帮她跟皇上之间的交流搭了条通道,但该上的眼药还是要上的,不然真当自己是好欺负的吗。 此时被皇上发现了,曹洛莹只是柔顺的笑笑:“这几日练字练的。” 这种话说出来朱厚熜根本不信,但看她有些躲闪的样子,也没有继续追问,反正他想知道真相,方法多的是。 唤了外间的黄锦进来,让他拿盒药进来。 曹洛莹有些脸红,虽然独处时他俩一直这般,但现在被其他人看见自己坐在皇上的腿上,还真有些害羞。 朱厚熜看她臊红的脸知道她脸皮薄,在她手上轻拍两下以示安抚。 从黄锦手中接过了药膏,仔细的涂在了曹洛莹手上又帮她揉了许久,一边问道:“到底是写的什么这般用功?” 曹洛莹答道:“最近在看《道德经》呢。” “哦?”朱厚熜听后手停顿了一下,抬头望了她一眼,这才又继续手上的动作:“这么用功,可读出了些什么?” 曹洛莹刚刚恢复的有些正常的脸色又红了起来,这才坑坑巴巴的说道:“婢妾愚笨……尚不能完全参透呢。” 朱厚熜听了笑道:“你还这么小,又才看了几日,能参透那黄老之术才是奇怪呢。”说着又吩咐黄锦:“将朕以前常常翻看的那本书找出来明日给曹贵人送去。”看着黄锦领了命出去找书才对曹洛莹解释道:“那本书还是朕幼时跟着父皇学习时用的呢,里面有许多注解,想来应当能帮你理解。” 曹洛莹要下地去谢恩,被他拉着手压了下来,继续帮她揉手腕。 直到药膏全部被她的手腕吸收,朱厚熜才停了下来,温柔的问道:“感觉好些了吗?” 曹洛莹闻着冲人的药膏味下意识的就想把自己的手收回来。 朱厚熜捉着不让她动眼神询问的望着她。 “难闻……”曹洛莹的声音细弱蚊呐。 朱厚熜笑了笑逗她:“这会儿知道难闻了,怎么练字的时候没想到呢?” 曹洛莹只低着头不说话。 朱厚熜将人抱到床上,自己站了起来脱掉衣服。 曹洛莹有些疑惑的看着他:“皇上?” 朱厚熜上床将她抱入怀中轻拍了她的后背:“睡吧。” 曹洛莹枕着他的胳膊有些忐忑,不过听着身边的呼吸慢慢的平稳,曹洛莹慢慢也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大清早,两人就醒了。 朱厚熜早上醒来,只坐了起来,连衣服都没穿,就拿起了她的右手,细细观察,觉得消了些肿,让黄锦又将药递了过来,帮曹洛莹上了药又按摩了许久。 曹洛莹躺在床上,看着自己被放在他腿上的胳膊,心底有些微微的酸涩。 等到了平日起床的时间,刚好她也都将药膏吸收了。曹洛莹跟着他一起起了床要帮他穿衣服,朱厚熜按下了她的手:“行了,你休息着吧。” 两人又一起用了些点心,这才分道扬镳,一个去前朝,一个去坤宁宫请安。 曹洛莹站在乾清宫门口并没有急着走,而是看着那个明黄色的御撵渐渐走远至在也看不见,这才对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玉梅笑了笑,扶着春华的手走了。 玉梅想着曹贵人刚刚那满怀情意的眼神,想着等黄都督回来之后定要一五一十的回禀,想来皇上听说之后定会龙颜大悦。 朱厚熜离开之后完全没有了先前的那副情意绵绵的样子,板着个脸向黄锦吩咐:“好好去查探一下曹贵人的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锦领了命片刻不敢耽搁就喊来身后的小太监:“去,让东厂查明最近曹贵人都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 看着那小太监快步跑走,这才又加快了脚步追上朱厚熜向朝堂走去。 第九章 上了一课 曹洛莹又是第一个到达了坤宁宫的。低头站在台阶下仿佛地上有花似得。 “娘娘,昭仪娘娘来了。”春华小声的在曹洛莹身后说道。 曹洛莹侧身看到陈昭仪朝这边款款走来,在走近之前就行了礼低眉顺眼的请安。 陈昭仪仪态万千的缓缓走来,直到在曹洛莹前面站定,才对着坤宁宫朱红色的门道:“妹妹身子不好,不好好休息,今日倒是来的早。”这就是在讽刺她此前连续三次承宠之后没来给皇后请安了。 曹洛莹此时无论说什么听起来都一定像挑衅,还不如紧闭嘴巴。 陈昭仪扭头看了一眼恨不得一头扎紧土里去的曹洛莹,嘴角扯了个冷笑,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再次面对朱门站好不再理她。 不久之后其他的嫔妃们也都陆续到了,好几个如同陈昭仪一般在她请安过后不轻不重的刺了她两句。却也都顾及着主子的身份,没在这坤宁宫大门口太过火让下面的人看笑话。 等到皇后叫进的时候曹洛莹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 和上次一样,曹洛莹的位置在最外侧,陈昭仪的旁边。 皇后在她们都落座后才扶着茉莉的手走出来,落座之后环视了一圈,看见上首空着的两个座,刚想询问丽嫔和德嫔呢,外面就来了两个小太监告假,说是二人身体不适,太医一大早就进了宫,这会儿正在诊疗呢。 皇后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断地提醒自己不能坠了皇后的威严,这才挥手让两人退下。 扫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曹洛莹,沉声道:“曹贵人身体康复了?” 本就虚坐在座位上的曹洛莹听到自己被点名,快步走到大殿中央:“皇后娘娘万福金安。禀皇后娘娘,婢妾身子已经大好了,之前怕过了病气不敢踏入坤宁宫,心中十分难安,请皇后娘娘责罚。” 皇后的带着玳瑁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在扶手上,让曹洛莹的心随着那闷闷的声音一上一下。 就在曹洛莹因为保持着请安的姿势导致双腿酸痛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上首穿来了一声轻笑:“行了,本宫知道你的一片心意,退下吧。” 曹洛莹福了福才回到自己的座位。 此后皇后一直坐在上首喝着茶什么都没说,一屋子的女人说说笑笑也好,打着嘴上的官司也好,她都没有参与。 曹洛莹在赵婕妤话里话外往她前几次没来请安带时偷偷看了皇后一眼,发现比起一个多月前自己第一次来请安的时候,皇后越发显得憔悴了,随即就移开了自己的眼神,朝赵婕妤柔顺的笑了笑,看情况皇后不打算追究自己了,那这满屋子的女人再怎么不爽,只要还在坤宁宫的地界就不会做的太过难堪。 赵婕妤碰了个软钉子,无论自己说什么对方都不接招,话里话外透露着曹洛莹不敬皇后,也没见皇后有什么表示,也不再纠缠在曹洛莹身上,而是疑惑的望了皇后一眼。 今日皇后十分反常,上首德嫔和丽嫔的位子一直空着,皇后看起来却十分平静,如果对这两人是因为人没到无可奈何不得发作的话,对这曹贵人倒是当真让人看不懂了。 之前几次乾清宫内侍过来宣旨曹贵人身体不适免去请安的时候,皇后脸色明明都十分阴沉,却不知道为何今日正主来了,明明轮到她发泄的时候了,皇后却哑了火,不由得在心中碎道,这皇后当真窝囊。 皇后听着满屋子的莺歌燕语,看着一屋子的各色美人,美艳的、温婉的、丰润的、清丽的,个比个的美,个赛个的娇,慢慢地仿佛游离到了这个屋子外,看着这帮女人面带笑容说说笑笑一片祥和的样子,再瞅瞅自己左手空了的座位,觉得腻歪,更多的却是凄然,不轻不重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份位高点的都抬起头看着她,份位低的都低下了头,等候她发后命令。 “本宫乏了,今日就散了吧。”说着也不等下面的人告退,就率先朝后面走去。 一屋子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贤嫔最先笑道:“行了,都散了吧。”说罢率先朝屋外走去。 之后依照各自的份位离开,曹洛莹因为站在门边,每个人都会路过她,有人直接无视,有人撇她两眼,也有如赵婕妤一般说她两句的,不管他人如何,曹洛莹自己是端端正正的站好,每每有人走过的时候都会规规矩矩的行礼。 因为还只是从四品的贵人,曹洛莹现在除了去乾清宫侍寝的时候可以享受享受坐着小轿的待遇,其他时候都只能徒步行走。 走到一处小花园时碰到了刘昭仪。 “请昭仪娘娘安。”曹洛莹心中想到,这位住在长安宫的昭仪娘娘不该走到这里来啊。 “曹妹妹快快起来吧。”刘昭仪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曹洛莹抬头看见她明媚的笑脸,即使心中想着她在这候着自己恐怕没什么好事,也只能将这些想法憋在心里,别说人家这么一副笑脸对着自己,哪怕是板着个脸呢,就凭人家份位比自己高,自己也只能乖乖的等着看人家所谓何事。 “曹妹妹进宫都这么久了,姐姐却没有机会和你叙一叙。”说罢似乎有些害羞的笑了笑:“实不相瞒,姐姐在家中也有一个妹妹,入宫以来却再也没有机会见见了。”说着说着语速慢了下来,声音也低沉了些,眼眶也泛起了红色,还拿着帕子在眼睛下沾了两下。 曹洛莹看得满头雾水,刘昭仪的侍女却在一旁情深意切的劝了两句,这刘昭仪才似和缓过来了情绪一般,不好意思的朝曹洛莹笑了笑:“让妹妹见笑了。” 曹洛莹连忙惶恐的说:“娘娘思念家人乃人之常情,便是婢妾这般入宫时日不久的偶尔也会因为思念阿爹和阿娘而红了眼呢。”春华在身后戳了她一下,曹洛莹这才自知失言,不由得十分懊恼,只朝刘昭仪又笑了笑。 刘昭仪却似乎被她安慰到了一般又重展了笑颜:“不知为何,从第一次见到妹妹起便觉得十分亲切,如同见到了小妹一般,不知妹妹可有空去姐姐的长安宫小叙一番。” 曹洛莹自进宫以来,每天接触的除了时不时敲打自己一番的康嫔,让自己绞尽心思伺候的皇上,也就是身边服侍的几个宫女太监了。 秋实和夏霞不老实,自己不信,冬雪成天缩着不靠近她半分,春华十分忠心对她也好,可是也与自己保持着主仆的界限,两个太监更不用说了,每日活的战战兢兢,这还是第一个像她示好的人呢。 曹洛莹是想接过她的橄榄枝的,不说交心,哪怕是有个说说闲话的人呢。 可惜还要去康嫔身边立规矩,所以曹洛莹十分抱歉的说道:“承蒙姐姐看得上,可是我们娘娘还等着婢妾去请安呢,现在怕是去不了,不知姐姐合适有空,婢妾再去叨扰?” 刘昭仪听了她的话原本已经恢复了的情绪似乎又有些低沉了下来,红着眼睛强笑道:“是姐姐唐突了,既是如此,便不打扰妹妹了,妹妹快回去吧。” 曹洛莹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也时间也确实已经晚了,又向她福了福这才快步朝咸福宫走去。 一进大门就看见躲在树下的冬雪,打发春华上去,原是给她送她抄写的经书来了。 曹洛莹接过了厚厚的一塌纸进了正殿,康嫔已经端坐在了上面,手中拿着本卷册认真的看着,听着她请安的声音也不叫起,等到下面的人来回禀早膳拿回来了眼睛才离开手中的书,看着下面有些摇晃的曹洛莹仿若惊讶的说道:“妹妹什么时候来的?” 闻着这满屋子让她作呕的香薰味,曹洛莹勉强的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咬牙不让自己倒地,否则会在她面前显得更加不堪。 心绪起伏,声音却越发平静:“婢妾今日来得迟了,请娘娘责罚。” 康嫔将手中的书扔到桌子上只作无奈状:“上次便觉得妹妹的性子有些跳脱,今日觉得更甚。”说着还似十分为她担忧一般又叹了口气,才说道:“妹妹年纪尚小,这般性子本宫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在宫中长久的这般也就有些不合时宜了,不如再将那经书抄写一百遍,定定性子吧。” “谢康嫔娘娘。”曹洛莹在她挥手之后回到了自己的偏殿。 春华心疼的眼睛都红了。 曹洛莹笑着呵斥:“傻姑娘,哭什么,快快收了眼泪,免得一会儿再传出什么闲话。”春华也知道,自己这样一会儿再被外面的人看出了什么说主子不满康嫔娘娘的责罚就不妙了。 收了眼泪帮她揉着腿。 又唤了冬梅进来将炕桌摆上床,将早膳都放在了上面,让曹洛莹直接躺在床上就能吃到东西。 曹洛莹看着里面的水果和点心心情好了一些,即使心情不适也没有影响她的好胃口。 却不知道这边她还在想着让春华小心不要传了什么闲话出去,那边关于她的不是早就传到了宫中的各个角落。 什么曹贵人仗着得了些许宠爱便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刘昭仪好心好意的请她去坐坐却被她嫌弃昭仪份位太低拒绝,把昭仪娘娘都气哭了。又说她不知足,皇上这么宠着她她还心心念念的想出宫想回家,还为此在宫中哭闹呢。 这些话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到了下午甚至已经发展到了她连同宫的康嫔娘娘的面子都敢下,仗着自己侍了寝,连去给康嫔娘娘请安都迟到,目中无人狂妄至极。 曹洛莹知道这些事的时候都已经是晚膳时了,还是赵忠去膳房拿晚膳时被陆一叫到了一边,偷偷摸摸学给他听的,赵忠听了之后吓得连晚膳都没拿,慌慌忙忙的跑了回来把陆一的话一字不差的全讲给了她。 第十章 老实 皇后回到寝殿之后将所有人都打发了下去,自己闭着眼睛躺在软榻上。 一会儿以为小宫女偷偷的到茉莉耳边说了两句话,茉莉将小宫女领导自己房间打发了二两银子之后,小宫女喜滋滋的走了。 茉莉立即到了寝殿,看见皇后靠在软榻上睡觉,一时间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去打扰。 皇后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睁开了眼,看了站在门口的茉莉一眼:“进来吧。” 茉莉快步上前。 “怎么样了?”皇后端起旁边小桌上的茶问道。 “启禀娘娘,刘昭仪将曹贵人拦了下来,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刘昭仪红着眼睛走了呢,回到长安宫还哭了一气儿呢,据她身边服侍的宫女说,那位曹贵人着实目中无人了一点,现在整个长安宫上下都在说曹贵人仗着自己现在得宠给了刘昭仪气受。”茉莉说罢低头立在了一旁,等着皇后还有什么吩咐。 皇后露出了早上的第一个笑容:“当真沉不住气,下去吧。”想了想又在茉莉快要出门的时候喊了句停:“等等,曹贵人现在圣宠正浓,连本宫都要避其锋芒,朝下面交代都小心着些。”茉莉垂头应是,于是一上午的时间长安宫的留言就传到了整个后宫之中。 皇后则好心情的写起了字,等着曹洛莹下午来求自己,原本想扶持林选侍,没想到累的自己又被皇上斥责了一通,还故意免去了曹洛莹的请安来下自己的面子,让自己不敢再轻举妄动。 不过自己不动又如何,这宫里多得是要给她颜色瞧瞧的人,自己只要在旁边等着,让她主动来求自己岂不是比之前自己主动去扶持她来的更妙? 曹洛莹听到赵忠的话后并没有想象中的慌乱,她冷静到自己都吃惊的地步。 不用说,自己是着了那位刘昭仪的道了,后面的流言相信康嫔也添了把柴,至于其他顺水推舟的让流言加速流传的人,相信也一定很多,不过自己现在根本查不出来。 曹洛莹迅速的在心中盘算着这些流言会给她造成多大的伤害,想来想去,只要皇上和皇后不追究,其实这事对她根本不会有什么伤害。 从早上请安时皇后的态度可以看出来,现在的皇后定然已经被逼迫到了一个岌岌可危的地步。否则没道理今天早上就将自己一个小小的贵人那般轻轻放下,皇后会那种作态一定是担忧现在皇上对自己正在兴头上,现在这个关头她不愿意再因为自己一个小贵人惹得皇上不快。不仅如此,如果此时自己求到她那里,相信皇后一定会伸出援手。 可曹洛莹很快就放弃了这条路,皇后现在根本自身难保,自己没理由去登上她那艘随时有可能沉没的船。 不能从皇后那下手,就只能动皇上的心思了。 这流言既然这般浩浩荡荡的传了出来,她们就一定会让这事进了皇上的耳中让皇上厌恶了自己。 曹洛莹分析着现在的形势,在想想自己这段时间接触下来的皇上,把赵忠叫道身边,让春华取来了库里的一小块黄金的佛牌。 “娘娘?”春华有点吃惊,那块佛牌是曹洛莹从宫外带进来的,向来保管的精细,想来应当是家人给的重要之物。 曹洛莹笑笑:“拿过来吧。”她进宫时除了那块佛牌和一些首饰银钱衣物,其他什么都没带。那块佛牌是他爹成了知县之后给她攒的,她想来珍视,可现在是用钱的时候,宫中得的赏赐都是经了银座司的手的,上面有明确的标志,到了哪那边也都录得有册子,她是不可能用来收买人的,否则谁要加害她直接在事发后把东西留下就能轻巧的嫁祸与她了。 所以此时她手上能用的值钱之物也就只有那块佛牌了。 拿着剪刀剪掉上面她母亲亲手帮她打的络子时,曹洛莹忍不住落下了泪水。 赵忠和一旁的春华看到都默默的低下了头。 曹洛莹略显粗鲁的把佛牌取了下来递给赵忠:“把它给那个通知你消息的膳房小太监,现在还不到四点,赶快赶去,让他传出去曹贵人不仅不将刘昭仪和康嫔娘娘放在眼里,还胆大到视祖宗定下来的礼法于无物,侍了寝后不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乡下来的就是乡下来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无视两人一脸你疯了的表情,曹洛莹说道:“快去。” 赵忠值得硬着头皮又朝膳房跑去。 因为曹洛莹之前接到了侍寝的旨意,所以今日让赵忠提前了半个时辰去膳房,好让自己早早用膳再沐浴更衣,总不能带着一身菜味儿去给皇上侍寝吧。 尚膳监那边因为头上悬着个东厂,就怕她没要求,她就这么一个小请求,还是为了侍寝,尚膳监那边自然是无不应从。 所以等赵忠第二次来到膳房,也还不到饭点,大部分提膳的太监宫女都还没来。 将陆一叫道一边把曹洛莹的吩咐说了,陆一一副你耍我呢的表情:“赵哥哥,你这不是让奴婢为难吗?” 曹贵人可是他们掌印亲自吩咐要伺候好的人,自己去传她的坏话,这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吗? 赵忠将佛牌递到他手上:“陆弟弟,我们娘娘就想请你帮这么一个忙。” 陆一拿着手上这块金佛牌感觉到分量不低,收起来笑着:“娘娘既然有吩咐,那奴婢定当是要听命的。” 赵忠在心中暗骂,胃口真大,不过脸上还要堆着笑:“那就谢谢陆弟弟了。” “娘娘...”桃香伺候着德嫔用膳,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德嫔净了手坐在饭桌上看着她。 桃香犹豫了一下,就把刚刚在膳房提膳时听到的流言学给德嫔听了一遍。 德嫔放下筷子,在殿中踱了两步,换来了在门外候着的小太监王英,让桃香把刚刚听到的话重复一遍。 “知道怎么做了吗?”德嫔问道。 “启禀娘娘,奴婢定然将此事办妥。”王权跪着答道。 “下去吧。”德嫔挥了挥手,看着桌子上的菜只觉得胃口大开。心下想到,一个小贵人,还算不上什么,所以之前自己都没出手,但是现在...... 晚上曹洛莹到了乾清宫的时候,朱厚熜正靠在软榻上看书呢,见曹洛莹进来,抬抬手笑道:“快起来,到这边坐着。”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反正没人,曹洛莹也没扭捏,朱厚熜在她坐好之后,将她的右手捉到了眼前,掀起袖子,一看,早上明明消肿了不少的手又肿了一些。 当下皱眉看着她,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说着手上不由得用了点劲。 曹洛莹眼睛一下就红了。 朱厚熜看着她红红的眼睛,不由缓了缓语气,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些:“这是怎么了?是朕弄疼你了?” 曹洛莹摇了摇头大着胆子环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胸前。 朱厚熜感觉到胸口有些湿润,强迫的捏着她的下巴抬起了她的头,看着小姑娘委屈的只掉眼泪,想着当真还是个小孩,笑了笑:“怎么还哭上了?”捏了捏她的手哄她:“跟朕说说,今日这是怎么了,朕看你来的时候眼睛也有些肿。”。 曹洛莹低着头断断续续的说着:“今日遇见了刘昭仪,给婢妾讲了她与她妹妹的事,当时不觉得,还安慰她呢。”说着抬头看了朱厚熜一眼,仿佛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后来回去誊抄经书的时候,突然就想到往日在家中,阿爹常常要追撵着婢妾让婢妾写字,那时可当真调皮,一点都不听话,让阿爹操碎了心,现在会主动练字看书了,他知道了必定很欣慰。”。 朱厚熜帮她抹掉脸上的泪痕:“这是想家了。”。 曹洛莹羞涩的笑笑,脸有些红。 朱厚熜知道这是这会儿不好意思了,故意逗她:“怎么不说话了?”。 曹洛莹声音很小的快速说道:“皇上会笑的...再说...”突然停顿住,脸色也变得惨白。 朱厚熜皱眉:“再说什么?”。 曹洛莹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确认他是否发怒,见他像是没有生气的样子,才说道:“嬷嬷说了,宫中是不兴想家的...让...让进宫后就把...就把自己爹娘忘了。”说着挣扎着要跪下请罪,眼泪又开始簌簌的往下掉。 朱厚熜将她固定在怀中,制止了她的挣动,看着这小丫头因为害怕变得惨白的脸色,将她揽入怀中,轻怕她后背,不由得思绪就远了,想到当年自己也是差不多大的年纪,好像是十五岁吧,从安陆一路风餐露宿来到这北京,却在要进宫时被一堆人拦着,让自己走皇太子应该走的东华门进宫,逼迫自己认已逝的孝宗为皇考(即生父),而改尊生父兴献王为皇叔考,再看看怀中因为嬷嬷不让想父母而吓得直掉泪的曹洛莹,只觉得怜惜,又对这些狗屁规矩感到愤怒。 帮她擦擦眼泪,看着小丫头张着两个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自己,放柔了声音说道:“胡说,父母子女亲情乃是常伦,岂有进了宫就更改之礼,你那嬷嬷简直一派胡言。” 曹洛莹听着他这略显粗鲁的话,眼睛还肿着呢,又有些想笑,可是又不敢。 朱厚熜看着她的表情,也知道刚刚自己有些失仪了,戳戳她的脑门:“真是个孩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不过也没生气。 看到美人这会儿心情好了些,这才想到这起官司的由头,看着眼前碍眼的肿了一大圈的手腕问道:“怎么又练字了,手都还没好呢。” 曹洛莹有些低落的看着自己的右手,小声说:“奴婢性子不好,要练字修修性子。” 朱厚熜什么脑子,前朝的大臣都不够他玩,一听这话就知道,这是又被罚了。 想着之前黄锦带回来的消息,曹贵人不小心没接住康嫔赐的茶,被罚着抄了经书,当时觉得康嫔当真小题大做心胸狭小,不过后宫之事,除了皇后这种手伸太长踩到自己底线的,自己一向不会多管,想着既然这小丫头已经抄完了,这事儿应当也了了,自己也就懒得插手,没想到这康嫔当真没什么眼色,私自体罚宫妃还上瘾了。 这般想着眼神不由得一暗,想到了宪宗时的恭肃贵妃万氏。 因着想起了父亲,又觉得后宫似乎有些隐隐的脱离了自己的控制,朱厚熜这日也没心思做些什么,又帮曹洛莹上了药,嘴上命令:“回去不要再写字了,明日朕要检查的,什么时候朕说可以了,你才能碰笔。” 洛莹看了看他,想说什么又咬住了嘴唇,最终低头看着自己在他手中被按摩着的手腕,应了声是。 朱厚熜摇头,这般老实的性子,难怪会被欺负。。 第十一章 小心眼 第二日朱厚熜早早醒了,休息了一整晚,精神头不错,昨日一时的感怀也被丢到了脑后,怀中抱着个娇嫩的美人,正忍不住想要做些什么,就听见了外面走动的声音,不由得收了手,这是有大事发生,外面要来禀报。 黄锦昨晚上就听到了关于宫中流言的汇报,当时已是深夜,看着寝宫里已经熄了的烛火,犹豫再三,没敢进去打扰皇上,但这事肯定拖不得,要是等皇上下了朝再汇报,怒火就只能由他们这帮伺候的人来承受了。 所以一听见里面有了些许动静,黄锦赶快让小太监们加重脚步在门外走了两下,果然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声音:“进来。” 曹洛莹模模糊糊的要醒,朱厚熜看着天还没亮,把她揽进怀里轻拍了两下,看着她皱着的眉头松开了来,又陷入沉睡,这才小心的放了手,自己下了床,一个眼神,宫女就很有眼色的又把床幔拉上。 黄锦看皇上这般作态,知道是不想吵醒里面还在睡觉的曹贵人,不由得在心中感叹,这会儿皇上还温柔以对,就是不知道自己一会儿将宫中的流言讲了,等着这曹贵人的是迁怒厌弃还是怜惜心疼了。 朱厚熜由着内侍们服侍着洗漱换衣,率先走了出去,后面的两排宫女太监跟在他后面一点声音没发出,曹洛莹因为昨天被罚了身体疲惫至极,又因为流言的事心中一直紧绷着弦,身心俱疲,所以倒是睡得挺熟,并没有被弄醒。 朱厚熜起来的时候,黄锦那边就吩咐好上早膳了,这宫中规矩虽然是一天两顿,但皇上每日里一大清早就要去上朝,还能饿着去听那帮文臣打官司吗,文臣之间扯皮打官司,空着肚子还能听听,最怕的是御史们,那是皇上有一点不对就能被他们抓住数落一顿的啊,遇上这种情况难道还能让皇上饿着挨骂?所以朱厚熜每日倒是很有些现代人风范的要食三餐。 “说吧,什么事?”朱厚熜净了手看着一旁都快把自己埋到地里的黄锦直接问道。 黄锦自己是不好把话说出来的,请了朱厚熜的指示,在他同意之后,让下面的人将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太监给提了过来。 得了朱厚熜的指令,黄锦命令道:“把昨日你说的话重复一遍。” 那太监也是倒霉,半夜起床要去小解呢,就被捂了嘴拖走了。 东厂虽然是特务组织,但也不可能人人都监听,只是昨日流言的传播在几波人不同的推波助澜之下传的太过沸沸扬扬,因此黄锦也就得到了消息。 分析了一下觉得源头是在刘昭仪的的长安宫,就命令人去那边捉两个小太监过来盘问盘问。 结果这个小太监不走运,自己撞倒枪口上,还没等人家挑好带谁走呢,就自己跟同屋的人讲着八卦把事全抖出来了,奉命逮捕的人一看,行了也不用挑了,在他出去小解落单的时候,就把人给带走了。 因为他只是个负责打扫的小太监,也不是刘昭仪近身伺候的人,所以被带走了,长安宫都还不知道呢。 黄锦在之前已经审过一遍了,只觉得那些话简直句句往皇上的心口上戳,所以自己也不敢亲自去通传,就直接把他带到皇上面前让他当堵枪口的炮灰了。 不出黄锦所料,小太监断断续续的学了宫里的传言,听到前面曹洛莹跟刘昭仪和康嫔之间的流言之时,朱厚熜还没当回事,嗔怪的看了黄锦一眼,觉得这家伙自从领了东厂之后就有点太过大惊小怪了,虽然事事都汇报能让自己对前朝后宫都心里有数,不过这宫妃之间的一点小矛盾都还要让自己知晓,不是浪费精力吗。 结果还在他想怎么跟黄锦说说,让他区分一下什么事该报什么事不该报的时候,就听见了小太监一字不差的把曹洛莹让传出去的流言学了出来。 情况比曹洛莹想的还好,因为这些话不知道过了几个人的嘴了,到了朱厚熜听的时候又被加油添醋了一般。 朱厚熜本来还在喝牛乳呢,听了他的话整个人暴怒,一个杯子连着里面还是热的牛乳就朝小太监砸了过去,就这还不解恨,站起来把桌子又踹翻了。 整个乾清宫的内侍都吓得瑟瑟发抖,全都跪下来颤抖着声音说:“皇上息怒,皇上息怒。”那个小太监更是吓得命都去了大半条,头磕的砰砰响。 朱厚熜气得上去一脚踹到那个长安宫小太监的心窝冷笑:“乡下来的?不懂规矩?无视礼法?” 在他听来这哪是在说曹洛莹,分明是在指桑骂槐的说他呢! 到底也是当了十二年皇帝的人,什么阵仗没有见过,所以朱厚熜在发泄了一气后迅速的冷静了下来,让人把小太监拖下去处理了,自己坐到被扶起来的凳子上,思索了一会儿,这种流言想来就是对付曹洛莹的,听听里面的话就知道,无非就是些宫妃之间倾轧的小手段。想想小姑娘昨日因为想到父母而害怕的表情,朱厚熜还拧上了,朕宠幸个什么人还用得着你们指手画脚,别说那丫头没错还被罚了两道了,就是有什么错,也轮不到自己以外的人去定夺,朱厚熜冷笑,要好好让这帮人看看,什么狗屁礼法,整个大明朝他就是礼法。 将那些话翻来覆去的咀嚼了几遍,招来了黄锦吩咐了几句,就带着一肚子气去上朝了。 曹洛莹今日去请安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一副看戏的表情瞄着她,她只作不知,进了坤宁宫坐好,眼神轻瞄了一眼丽嫔和德嫔的座位,这两人今天倒是一大早就过来了,想到这二人并着僖嫔是唯三没有对自己过多关注的,心底稍稍有些放心,看来自己递出去的橄榄枝,应该是被她们接住了。 皇后来的时候眼底有浓浓的脂粉都掩盖不住的黑眼圈,狠狠的看了一眼下面坐着的女人,只觉得一个两个都十分面目可憎,刘昭仪、康嫔、德嫔、僖嫔、丽嫔还有曹贵人,如果她能安全的度过这一遭,定要让她们好看! 没坐多久,就有太监带着圣旨进来了。 曹洛莹手心一直在冒汗,她知道宣判的时候来了,一边在心中一步步思考自己的每一个举措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一边随着大家一起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安宫主殿昭仪刘氏,恃宠骄矜,德行有亏,着废除昭仪份位,降为选侍,移居侧殿,即日起罚奉一年,撤出赍牌禁于长安宫。咸福宫主殿康嫔杜氏,华而不实,女德有亏,罚默《内训》《女诫》各两百遍,禁足半年。皇后掌管理六宫之责,却疏于己任,致使宫中众人懈怠失礼,懒惰不思,现收回凤印,将宫中诸事交由德嫔、丽嫔、僖嫔三人协理,皇后于坤宁宫闭门思过。钦此。” 宣旨过后,皇后似是早有所感一样,冷静的谢恩接旨,刘昭仪,不,刘选侍满眼的不敢相信,大叫着:“本宫不相信,本宫要见皇上。”被皇后命人拖了出去,直接禁于长安宫,而康嫔则是在听到旨意之后,失了骨头一般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直到刘选侍被带了出去,才回过神来,恍恍惚惚的接了旨。 德嫔在心中可惜,原本以为今天能直接目睹皇后被废,却没想到皇上只是夺了她的凤印和权力,不过又想到这次自己根本没出手,只是因为一个小贵人的事顺水推舟了一下,就分了皇后的权,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曹洛莹提着心听完了圣旨,才放松了下来,感到背后传来的湿意,才知道自己有多紧张,自嘲的笑笑,自己这真是每日都行走在钢丝上。又觉得皇上当真小心眼,自己被罚了抄书,他就同样罚了康嫔,自己被罚了两百遍,他就罚康嫔四百遍,当真锱铢必较。 经此一事,皇后也没了心情,挥挥手让她们都下去了,不去看德嫔她们三人的表情,想着只要还有后位,自己就还有复起的机会。 因为康嫔被禁足,曹洛莹倒是不用再慌忙赶回去请安了,慢悠悠的往回走,路过昨日的小花园时还特意停了停,想着昨日还能依着份位将自己拦下来的刘昭仪,今天就变成了连寝殿门都出不了的刘选侍,只觉得当真是世事无常。 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之后,曹洛莹开心的让春华拿出了之前乾清宫送来的皇上那本书,觉得自己一定要认真研读,抱紧皇上这条大粗腿。 朱厚熜下朝回了寝宫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去传旨的小太监召了进来。 幽幽的望着跪在下面的小太监:“去传旨了吗?” “启禀皇上,按照皇上的要求,在娘娘们去乾清宫的时候宣了旨。”小太监跪在下面强自镇定的回答,今早皇上那么大的脾气,整个乾清宫上下都知道了,这差事没人愿意领,自己就被退出去当倒霉鬼了,这趟差事当真是提着脖子在干,怕自己流露出害怕再惹得皇上不高兴,因此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 朱厚熜连内阁送来的票签都没心思看只盯着小太监:“那你说说皇后、康嫔和刘选侍都是什么反应?” 小太监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那三人的样子说了,朱厚熜听到康嫔和刘选侍的样子只觉得心情舒爽,尤其是刘选侍听说都发疯了,在心中狠狠的想,让你们给朕气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又在听说皇后除了脸色惨白没有别的反应之后有些不爽,觉得自己惩罚轻了,可惜只是个流言而已不能直接废了后位,否则定然不会让她这般好过,于是暗暗的在心中又记了一笔,早晚要让她跟那个林选侍一样痛苦。 因着皇后的事,朱厚熜有些不爽,砸了个杯子,让战战兢兢的小太监滚了。 小太监的命在阎王殿走了一圈,到底只是个粗使下人,没有近身伺候过皇上,要是搁着朱厚熜身边的那些人精,一定会把那三人怎么惨怎么说,好让他开心开心,说不定中午还能就着她们的倒霉样子多吃碗饭呢。 第十二章 放假了 下午敬事房来通知她晚上侍寝的时候,原本因为坤宁宫的几道圣旨而喜气洋洋了一天的四个宫女和两个太监伺候她的时候显得更加热情高涨。 曹洛莹想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一时间不知道是担忧多一些还是开心多一些。 其实原本对她来说,近一段时间被冷着些不出现在皇上面前才是最好的,涉及流言的四人里,除了她一个全部都获了罚,而且从处罚力度来看,皇上显然是被气狠了,这会儿她在冲到前面去,万一让皇上看见她又怒火重燃了,倒霉的岂不是她,就算皇上没有迁怒于她,在皇上心情明显不好的时候去侍寝,不也是堵枪口吗。所以现在最好的就是在整个事平息之前,自己都不要出现在皇上的面前,免得让他连带的厌弃了自己。 但现在旨意已经来了,自己也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食不知味的用晚了晚膳,曹洛莹心情忐忑的上了小轿,上次有这么大的不安感还是穿内衣那次呢。 曹洛莹进入寝宫的时候,里面还没人,坐在床上,曹洛莹心中的害怕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严重,她觉得自己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像是要跳出胸膛一般。 结果这一等就等到天都暗了,她都在心中想要不要在皇上进来的时候就马上下跪求饶的时候,朱厚熜进来了。 然后曹洛莹整个人跟被雷劈了一般瞪大双眼(⊙o⊙) 实在是因为她第一次见到皇上这种形象,一身杏黄色的道袍,上面连应该绘制的龙纹都没有,而是一个大大的八卦图,不光如此头上也没带金冠,而是一个一尺多高的青纱帽子,正中央也绣着一个八卦呢,别说,还挺对称。 曹洛莹闻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的青木香味儿,顿时整个人就平静了不少,倒不是这香味怎么样,而是想着皇上这一看就是才修完道的架势,在道室里呆过了之后,想来应当平息了不少愤怒吧? 曹洛莹还真猜对了,朱厚熜上午听完小太监的回复之后,越想越觉得自己惩罚轻了,越想越后悔,可是都已经发落完了,自己总不能再上去补个几刀吧?有些事就是不能想,朱厚熜就这么想着想着班也没心情上了,干脆就翘了班去了西苑,沐浴焚香还读了几页《道藏》,才觉得整个人平复了下来,想到跟自己同命相连的受害者曹洛莹,就宣了她侍寝。 想着下午的票签还没看,又去加了一个多时辰的班,这才会来晚了。 一进去,快步走到了床边,扶起了正在行礼的曹洛莹笑道:“是朕有事耽搁了,爱妃等久了吧。” 曹洛莹笑着摇了摇头:“皇上日理万机,国事繁忙,说这般话不是在折煞婢妾吗?婢妾都要无地自容了。” 朱厚熜被她这个马屁拍的神清气爽,完全忽略了自己是因为翘班才搞的办公到这么晚的。 许是因为已经修身养性了好几天的原因,朱厚熜这日兴致甚高,假模假样的借着给曹洛莹检查手腕之名,上着药的手不一会儿就偏离了本来的位置,慢慢的向上袭去。 因为曹洛莹穿的是广口袖的衣服,到当真让他吃了不少豆腐,看着面前红着脸含羞带怯的小美人,手中摸着她胳膊上滑嫩的肌肤,朱厚熜没一会儿就将人给扑倒了。 曹洛莹确定了自己不会被台风扫到尾,也就放开了之前的事,陪他共赴巫山。 一场酣畅淋漓的欢爱,让朱厚熜把心头最后一点残存的怒火都发泄了出来,就是可惜了曹洛莹这个小美人,浑身青青紫紫的,被折腾惨了。 朱厚熜早上醒来吃豆腐的时候发现了这一点,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把人小姑娘弄成这样了,但总体来说还是十分自得的。 黄锦过来伺候的时候明显的感觉到了皇上身上不同于昨日的低气压,在心底舒了一口气,好歹算是迈过这个坎了,没想到这位曹贵人年龄不大本事倒是不小,一个晚上就让皇上心情由阴转晴了。 朱厚熜心情明媚的用着早膳,想到了床上还摊着的小美人呢,于是点了几样让尚膳监给曹洛莹备着,一会儿她起了就赶紧送去。 黄锦和一早上就被宣了进来要他加紧对张家调查的陆炳站在一边听了他的吩咐之后都有些微微的酸涩,他俩也算是从小陪着皇上一起长大的了,向来是有什么事都冲在头阵,可也没落到几次这种待遇啊! 曹洛莹一早上起来还慌慌忙忙的急着要赶去坤宁宫请安呢。 还是经过了玉梅隐晦的提醒,这才记起来皇后已经被下旨闭门思过了,到皇上解除禁令为止,她都不用去请安了。再想到同样被禁足的康嫔,只觉得翻身农奴把歌唱,压在头上的三座大山一下去了俩,爽! 从洗漱到梳妆曹洛莹一直都提醒自己脸要绷住要严肃,不要露出笑容落了把柄,结果在她准备回到咸福宫多吃碗饭庆祝庆祝的时候,外面进来了一个小太监,谄笑的掐着尖细的声音对她请安到:“皇上有口谕,等贵人您醒了过后就让奴婢带您去偏殿,皇上专门给您备了膳呢。” 曹洛莹听闻此言先是惊讶,还真没听说过有这么早就用膳的呢,才七点啊,随即就露出了笑容,御膳呢,还没见过呢,笑眯眯的跟着小太监向偏殿走去,结果略微有些失望,那些个菜品递到皇上嘴里早不知道过了几道了,完全失去了原味,唯一让她眼神发亮的就是牛奶了,这可是金贵货,听说妃位以上才有资格享用,她自己平时也就只能通过膳房偷偷孝敬给她的奶窝窝尝尝奶味了。 慢悠悠的喝完一碗奶,曹洛莹扶着春华的手回去的时候还在怀念那浓浓的奶香唯儿呢。 此后皇上又断断续续的宣召过她几次,可能是皇后现在暂时歇菜了,宫中的娘娘们开始各显神通,皇上又开始雨露均沾,她两个月统共侍了寝七回寝,不多,排在德嫔、丽嫔和僖嫔之后,但也不少了,既能让宫中诸人知道她现在圣宠正浓,不会被随意被欺负了去,也没有之前那么打眼,大家都清楚,皇上心中分量最重的还是之前那三个连皇后都无可奈何的三个嫔妃。 这日清晨醒了之后,曹洛莹发现皇上还睡着,觉得真是稀奇事,平日里她被折腾完了之后醒来,向来是早就没了皇上的身影了,今日自己竟然比他先醒?虽然有床幔拉着,但还是有些微弱的光线渗透了进来,想来应该是天光大亮了,冬日里天亮的晚,此时应当早就过了早朝的时间了,皇上还在睡? 曹洛莹有些犹豫,要不要稍微动一下弄醒皇上,如果真在自己侍寝的时候让皇上误了早朝,言官还不把自己骂的唯有自刎才能谢罪啊?可是故意弄醒皇上?她从来没比他先醒过,谁知道这人有没有起床气啊? 犹豫来犹豫去,曹洛莹侧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敢动,就快觉得自己半边身子要麻了的时候,朱厚熜睁了眼,看见曹洛莹两个大大的杏眼望着自己,朱红的嘴唇翘翘的,想都没想就亲了上去。 曹洛莹(⊙o⊙)!,紧咬着牙齿不松开,朱厚熜在外面舔舐了半天都撬不开她的嘴,不由有些恼怒,稍稍拉开了与她的距离怒视。 曹洛莹硬着头皮解释:“皇上,婢妾还没洗漱呢……” 朱厚熜原本还怒气冲天的情绪一听这话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再也绷不住脸,笑着又凑上去咬了她一口,因为早上刚醒嗓子还显得有些沙哑,在曹洛莹耳边说道:“怕朕嫌弃,嗯?” 曹洛莹羞得耳朵都红了,把头埋在他胸口,心中想到,是我嫌弃你。 两人又在床上厮混了一会儿,朱厚熜才喊了外面的人进来服侍,曹洛莹之前被一打岔都忘了早朝的事,看着他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暗暗着急,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朱厚熜老神在在的一直在旁边等她梳妆,还十分有兴致的拿过了侍女手中的眉笔帮她画眉,曹洛莹终于找到了机会,有些期期艾艾的开口:“皇上公事繁忙,婢妾怎敢劳烦皇上?” 朱厚熜一手捉住她想要拿过眉笔的手,一边还继续着自己手上描眉的工作,想到她从自己醒来开始就有些焦躁的神色,此时心情略好这小丫头还挺懂事的嘛,解释道:“昨日便休沐了,忙了一整年,现在终于有时间来陪陪爱妃了。” 说罢手上的活也弄完了,让曹洛莹对着铜镜,脸上一副自得的表情,觉得自己这对远山眉画的当真不错。 曹洛莹自然不会让他扫兴,知道自己不会被御史盯上了,也放松了心情,陪着他作出一副肿么这么美腻的惊喜样子,好好的满足了一下他。 因着朱厚熜休息,之后也没放她回去而是一直让她伴驾,两人在一起呆了大半天,直到外面来禀报德嫔娘娘过来询问正旦节(除夕)宴飨诸事的时候,曹洛莹才告退。 第十三章 废后 曹洛莹穿着一条朱色的罗裙,上面是一件牙色的短衣,外罩一件银红色的夹袄,只是换了身衣服,曹洛莹脸上就起了一层薄汗,感觉有些热。 她住的屋子没资格烧地龙,不过惜薪司有的是办法奉承她,直接开了两份的炭给她,让她这屋子能保证一整天都烧的暖暖的,平日里只着秋日里的衣裳活动就够了。 现在身上着的袄子还是前几日针工局送来的新衣,说是南面送来了一批新布,皇上亲自挑选了之后让给她做的,连样子都是皇上亲自定的呢,曹洛莹才看到的时候觉得皇上这是把自己往喜庆的方向打扮呢,这种西红柿炒鸡蛋的配色,明显就是为了正旦宴给她做的呢,所以年三十的一大清早,曹洛莹就让冬雪将这套衣服给拿了出来。 经过几个月的观察,曹洛莹觉得冬雪虽然老是缩在后面,但人是真老实,不愿意往自己身前凑就跟现代时一些学生不爱往老师身前凑是一样的道理,内心还是尊敬老师的,就是不会交流害怕交流,路上遇见对面朝自己走来的老师,远远的就在心中犹豫要不要打招呼、怎么打招呼,结果最后都擦身而过了,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来,她琢磨着冬雪也有这个味道,所以就指派她去管自己的衣物首饰了。 冬雪将衣服翻了出来,也不多话,就将它们放在火炉旁支着的木架上先暖着,因为头上的两座大山都没了,曹洛莹也没有了每日请安的任务,不侍寝的日子里显得越发懒散了,有时醒了也不愿意起床,就想在被窝里带着,所以常常赖到八点多才起床,这日还早,看天色还没亮,问了时间,果然才六点呢。 春华其实想叫她起床的,今日有宴会,可不能更往常一般起那么晚,那宴会会赶不上的,但又怕惹了主子不高兴。 还是冬雪在一旁看着衣服,摸着已经热烘烘的时候朝曹洛莹劝道:“主子,寒气都去了,宴会从早膳就开始了,您一会儿还要梳妆打扮呢。” 这也是曹洛莹开始用冬雪的原因,有时候春华会瞻前顾后的,但真为了她好的事冬雪却敢进言,曹洛莹原本今天就没准备赖床,所以在冬雪弄好衣服后就起来了。 一阵打扮,弄完之后时间也就差不多了,春华端上来一直架在手炉上的奶窝窝,曹洛莹就着茶吃了一盘,今天是她第一次参加这种宴飨呢,谁知道上面的东西怎么样啊,反正现代的时候她参加宴会就没吃饱过,所以这是昨天晚上就交代好的。 春华看着她吃掉整整一盘,有些发愁,这一会儿道宴会上还怎么吃东西啊,干坐在那再被传一次闲话说娘娘挑剔怎么办呢? 等曹洛莹到达保和殿的时候,已经有一些妃嫔到了,曹洛莹略略看了一下,都是些份位较低的,比她份位高的都还没来呢。 被领到自己的座位上,身边已经有人坐了,曹洛莹在对方给自己请安的时候才发现也是个看起来娇弱略带轻愁的美人,一身玉色的衣裙又添了几分冷傲。 笑着叫了起,待她坐下之后跟她聊了两句,才知道这位是林选侍,因为不熟倒也没多说些什么,寒暄了两句就各做各的了。 不一会儿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来齐了,皇后进来的时候,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宫殿顿时一滞,曹洛莹偷偷地瞟了一眼,皇后娘娘显得越发清瘦了。 在皇后说了贺词之后,大家才开始吃吃喝喝,原本曹洛莹还开开心心的想着一会儿吃完饭后要去看戏,她可是有好几个月都没看过了,今天过节,之前皇上还特意跟她说过,钟鼓司专门为了今天排了几出新戏呢,据说还有杂戏。 结果吃饭的时候就让她近距离看了一场大戏。 坐在她旁边的林选侍,吃着吃着突然脸色发白,不停的出冷汗,曹洛莹关心的看了她一眼,就发现她那原本没有什么花纹的玉色罗裙上已经沾染了一滩血,现在大殿里这么多人,下面还坐着一些外臣的夫人呢,又是大过年的,看得出来林选侍想求助,但她的侍女在后面小声的让她忍住,不管她现在什么情况,现在闹出来就是不吉利,给皇上和举办这次宴飨的三个妃子没脸呢。林选侍旁边的一个小嫔妃也吓得面色惨白,却只看了一眼就赶紧扭过头继续吃东西,如果不是她拿着筷子的手在抖,曹洛莹还要真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呢。 林选侍无法,只有咬牙忍耐,曹洛莹在旁边看的浑身发冷,看了一眼坐在前头的人,思索再三让春华去前头传个话,把这事告诉德嫔。原本这种事情是应当禀报皇后的,但是皇后现在高高的坐在上台,她排人上去传话,不是明摆着将事情闹大吗,所以才退而求其次的让春华去通知这次宴飨的总负责人。 春华也看到了林选侍的惨状,一路小跑去了前面。 “你是?”德嫔看着自己面前的小宫女,当然知道这是曹洛莹的贴身婢女,只是不知道来找自己作什么。 春华也不敢让事情流出去,告了声罪,就在她耳边将这事悄悄的说了。 德嫔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她为了这次宴会准备了多久,劳心劳力的,岂能出现这些事,让春华退下,招来了自己的贴身侍女耳语了几句。 不一会儿,几个嬷嬷就到了曹洛莹她们这边将林选侍搀扶走了,也不知道是当真她们小心翼翼做的隐蔽没有让他人发现,还是其他人都看见了,却只作不知,整个宴会没有因为这件事而产生一丝波澜。 吃饱喝足之后,一堆人又浩浩荡荡的去听戏,台上的戏子拉足了架势,咿咿呀呀的开唱,下面不时有人道一声好然后打赏,原本很期待的曹洛莹却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那条被染得血红的裙子和林选侍惨白的脸。在对比这边热热闹闹的景象,只觉得浑身发凉。 晚上回了咸福宫,曹洛莹总是有些不安,今日她虽然是估计着皇室的颜面才没有让人告诉皇后而直接通知了德妃,可是在皇后看来这一定是大不敬,虽然皇后现在失势了,但给她穿个小鞋的能力应该还是有的。 结果情况比她想的严重多了,没一会儿就有人来传话让她去乾清宫,这是事情闹到皇上面前,他老人家要亲自出手了。 曹洛莹到达乾清宫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了,皇上,皇后,德嫔,僖嫔,丽嫔,平日里她来这里,皇上在的话总是第一时间对她露出笑脸,这次却是满脸冰霜,好在还是先给她赐了座,曹洛莹的心微微安稳,想来不会有什么大事,就听见皇上发话:“今日宴上是怎么回事?” 曹洛莹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知道的林选侍的事都说了。 在她话音落下之后整个宫殿没有一点声音,寂静的让人害怕。 皇后看皇上不准备再开口,于是朝她说道:“行了,曹贵人退下吧,今日的事......” 还未说罢,一个刻着龙纹的白玉镇纸就砸向了她。 皇后不敢置信的望向皇上,其他所有人都吓得跪下。 曹洛莹此时只恨皇后话多,让自己退下不就完了,要不是后面还想敲打自己,自己早跑了。 “毒妇!”朱厚熜指着皇后大骂。然后扔了一摞纸到她脸上。 早在昨天,丽嫔就哭着来找他,说是太子是被皇后给害死的,还拿出了皇后赐下的脂粉,说里面有东西让孕妇用了之后会使婴儿衰弱。 这种大事朱厚熜当然不会听信她的一面之词,一边哄着她让她平静下来,另一边就让人去查。 自己手上的东西就是太医验过之后结论,和皇后身边的宫女指认的这脂粉确实是皇后赐给丽嫔的口供,他是早上得到的这些口供,因为今天正旦节,硬生生的将这件事压了下来,憋着一口气去了太和殿参见正旦宴,准备出了正月再做处断,却没想到今日的正旦宴上又出了事。 想到太医禀报的,林选侍是小产了,朱厚熜气得太阳穴都突突跳,他现在膝下还空无一子,这个才发现的孩子又没有留住。 转而想到之前的皇后还曾经帮过林选侍,只觉得二人确有关联,连查都不想查了,直接下命将她废去了后位打入冷宫。 皇后在一旁呼天抢地的高喊冤枉,皇上却似在也不想见到她一般,让人迅速的将她拖了下去。 曹洛莹出了乾清宫,有些雪刚好落在了她身上,只觉得寒冷异常。回到咸福宫,看到主殿紧闭着的门,今日是正旦节,除了皇后因为要在宴会上露面被放了出去,康嫔和刘选侍都还被拘着呢,再想到刚刚被打入冷宫的皇后和流了产的林选侍,只觉得后宫之中变幻莫测,短短一个多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回到了寝宫,早已经准备好了热水,曹洛莹泡在热水里面,才觉得稍稍去了一些寒意。 废后的圣旨是正月初六才发下来的,与此同时发下的旨意还有几个晋位的,德嫔被升为了皇后,迅速的走马上任,因为正月还没出,后面陆陆续续的还有几场宫宴需要皇后坐镇,丽嫔晋为了丽妃,僖嫔晋为了宸妃,林选侍一跃成为了贵人,而曹洛莹自己也升为了昭仪。 第十四章 瓜瓞 皇后被废让宫中的气压低沉了两天,之后整个宫中就开始张灯结彩的了。 曹洛莹初八侍寝的时候就看见了乾清宫外挂的几盏长寿灯,在心底感叹这些古人心思之巧妙,三个形态各异的宫灯被串在一块儿,上面的两个都是圆球状的,外面绘制着不同的花色,看起来圆嘟嘟的十分可爱,下面一个更不得了,琉璃烧制的胖娃娃坐在一个莲座上玩耍,惟妙惟肖的,曹洛莹看到后不由得脚步一滞,再看看乾清宫的屋檐上,往日的红灯笼也都换成了各样的宫灯,只觉得每一个都漂亮异常。 就停留了这一会儿,朱厚熜也到达了乾清宫。 曹洛莹听见唱和这才知道前面的小太监为什么没催自己呢,感情是皇上还没到啊。 慌慌忙忙的请了安,朱厚熜扶起她起来,知道她是在外面看宫灯也没说什么,还领着她在殿外走了一圈,陪着她把每个宫灯都看了一遍。 脸上也笑眯眯的,废后旨意已经下了两日了,看起来他的心情十分不错,还在给她讲解每个宫灯的寓意。 只是看到长寿灯下面的那个胖娃娃时顿了一下:“行了。”摸摸曹洛莹的手觉得有些凉:“外面冷,也呆的够久了,你要是喜欢这些灯,明日就让他们送一批去你那儿,快进去吧,一会儿该着凉了。” 这话说罢,站在他们身后的内侍就拱着身子开始慢慢向后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在离他们一段距离之后就转身一气儿小跑。 曹洛莹听着他的话摇摇头,她现在升了昭仪是要单独住一个宫殿的,但因为现在正在年节中,忙的不得了,连封后大殿都没工夫办,哪有空帮她迁宫殿啊,而且正月里也不好搬家的,就她那个小偏殿,挂着这些灯像什么样子,所以笑着拒绝:“婢妾就是原先在家中时没见过这般漂亮的灯,也就是瞧个新鲜,要真是日日都看,怕也没了这种惊喜的心情了呢。”说着似乎有些脸红。 朱厚熜看她这老实的什么都说的样子摇摇头,轻轻的捏了她的手一下:“行,那明日朕再陪你看看。” 等他们到里面落座了,朱厚熜看曹洛莹想解了外面套的夹袄,捉住了她的手:“先等一会儿,身上暖了再脱。”这屋里地龙烧的正旺,比她那边还要暖和一些,一进来就有些热,不过皇上最大,即便有些难受曹洛莹还是停了动作,乖巧的朝他笑了一下。 这时外面的黄锦端了个托盘进来,上面摆放着刚泡好的热茶,还有两碗驱寒的姜汤。 朱厚熜递给了曹洛莹一碗,自己也没用茶,端起另一碗姜汤咕噜噜就饮下了,温度有点热但不烫,刚刚好。 放下碗,看着曹洛莹苦着个脸望着碗里黄橙橙的水呢,问道:“怎么了,快用啊,一会儿再凉了就没效了。” 曹洛莹闻着那冲人的姜味儿,也不敢违抗皇命,忍着拉嗓子的辣意,一鼓作气全给咽了。 朱厚熜没养过小孩儿,觉得她这样挺好笑的,看她脸都快皱到一起的表情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嫌弃姜汤难喝呗。 等她放下碗,递给了她一杯茶,让她好好压压味儿,结果曹洛莹更痛苦了,她就不知道这茶水有什么好喝的,除了苦味她真是什么都尝不出来啊,不过刚刚已经苦着个脸被皇上给看穿一次了,这次说什么都不能让他再看出来自己的嫌弃了。 努力绷着个脸,喝了一口茶就放下了杯子。 朱厚熜也没太在意,握着曹洛莹的手闭眼躺在软榻上,要不是他跟个痴.汉一样一直摸着曹洛莹的手,她都要以为皇上睡着了。 朱厚熜这几日因为废后的事着实是累着了,原本都已经放假了,又把礼部尚书夏言给弄了进来,处理废后的事。 没想到夏言一被宣那边跟他斗得正酣的张璁得到消息也闲不住,要求进谏也搀和到这件事里来。 原本他将这有矛盾的两人都提起来就是为了达到平衡,用夏言来制约现在已经是首辅的张璁,还经常利用一些事情来激化两人的矛盾,然后通过他俩的争斗将两人的事情都掌握的一清二楚,却没想到这次麻烦到了自己,自己发话就是要废后,这两人虽然都认同,但关于用什么理由、怎么处置、怎么进行,却是矛盾重重,夏言向来能说,所有的御史加到一块儿都吵不过他一个,而张璁就是从礼部发的家,对于这一块的问题也是十分熟悉,两人各有各的理,于是就干起了仗。 朱厚熜每日不仅要看两人回家之后写的针对对方逐条批驳的折子,白天还要忍受他俩一起进谏的吵闹,这个年当真是过得十分头疼,吵了三四天自己实在是受不了了,心情十分不爽,把两人都狠狠的骂了一顿,这才消停了,这也是为什么废后的旨意直到初六才发下来的原因,要不是这两个干了几天的架新皇后早就走马上任了,哪还会让包括曹洛莹在内的当时亲身经历此事的人担惊受怕好几天。 圣旨发下去了还不算完,又把两人弄进来商量了上元节以后封后大典的事,好在经过之前的一顿臭骂,这两个人有所收敛,这次倒是快,今天早上又用了半天就定了下来。 这事一了,朱厚熜才彻底放松了心情,忙不及的就把曹洛莹招来了,这还没到晚膳的点儿呢。 即使皇上闭着眼,曹洛莹也是正襟危坐的样子,丝毫不敢懈怠,精神高度集中,刚刚又被灌了一碗水,现在只觉得饥.饿.难.耐,刚好黄锦进来通报晚膳送到了。 两人相携去了偏殿,曹洛莹一看,这才初八呢,就已经吃上元宵了。 十几个碗里放着不同口味的元宵,曹洛莹好久没吃这东西了,跟尝稀奇一样,每种都要了一颗,好在只有鹌鹑蛋大小,否则快二十颗一定是吃不完的。 曹洛莹惊喜的发现还有好多水果味儿的呢,水果像煮化了一般,稍稍咬破一个小口子黏黏稠稠的果酱就流的满嘴都是,酸酸甜甜的一点都不显得甜腻,嚼的时候又发现里面还有一粒粒入口即化的果肉,曹洛莹觉得好吃的都要把舌头咬掉了。 朱厚熜吃这东西都吃了二十多年了,当年还在安陆的时候就差不多是这些花样了,所以略略吃了两颗是个意思,就让旁边的小太监盛了饭,这十几年来尚膳监上下都知道这位皇上的习惯,所以饭菜也都是备好的,没一会儿他面前就摆满了平时的菜色。 看着曹洛莹正埋头一直跟元宵战斗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一边吃饭一边看她,发现她最喜欢吃水果味儿的,想着一会儿要交代下去,明早再上一些果馅儿的。 曹洛莹吃的时候没感觉,吃完了才觉得有些吃撑了,朱厚熜看她吃的差不多了,让人过来收拾桌子,也没急着去寝宫,而是把她带往另一个房间。 曹洛莹进去之后看见满屋子的字画,下角都盖着他的印,知道都是他的大作,看样子这里应该不是他处理公务的地方,估计是平日里写写画画休息的地方,这才稍稍的放开了一些,大着胆子看向墙上的字画。 朱厚熜在旁边轻笑:“爱妃觉得这些字画如何?” 曹洛莹觉得看起来都挺好的,但真要她说出个一二三,她还真说不上来,但该拍的马屁肯定不能漏,于是也笑着回他:“婢妾看来自然是定好的。” 好在朱厚熜没有继续准问要她细说,而是走到了桌边,看来是准备练字的样子,曹洛莹松了一口气,上前帮他研磨。 朱厚熜就写了两页大字,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曹洛莹不会积食了,这才放了笔。原本他现在放假每日里听听曲看看戏就成了,是没兴趣舞文弄墨的,不过今日看这丫头元宵吃的有些多,糯米最是不好克化,怕她积了食,这才走到这屋里来耗费这些时间的。 这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再也懒得装模作样下去,拉着曹洛莹回到寝殿该干嘛干嘛。 *一刻值千金,朱厚熜想到前寝宫外挂着的那几个胖娃娃,只觉得内心一片火热,动作不由得激烈起来。 曹洛莹惊异于皇上今日的急切,不过想到自从正旦节那天之后,这都一个多星期了,皇上这还是第一次开.荤呢,也能体谅,毕竟正是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所以放软的身子任他予取予求。 朱厚熜终于觉得满足了的时候,曹洛莹早就失去意识了,把曹洛莹圈在怀中,平时不老实的手这时附在她的肚子上打圈,热切的期盼着里面能有一个小生命。 看着似乎身体有些不适而皱眉的曹洛莹,朱厚熜的思绪飘向朝堂,想着各方势力,最后却不知为何他的脑子里又是两个胖娃娃在咯咯笑着的样子。 第二日曹洛莹睁眼看见皇上开始,就觉得他有点不正常,看着自己笑的一脸慈爱的模样,虽然平时他最自己也总是笑着的,但今天真心有种不一样的感觉,怎么说呢,就觉得他全身都散发着一种父爱的光辉?被自己这种想法弄得浑身恶寒,曹洛莹觉得自己可能是昨天被折腾太久了现在有点不清醒。 早膳的时候她挺开心的,又有牛奶喝,还有水果馅儿的元宵,一会儿就将早上的不对劲给抛在脑后了,吃完了以后还有些意犹未尽,元宵比昨日的少了好多。 因为是初九,上元节(元宵节)从今日就要开始了,往后一直到正月十六每日都有不同的活动,所以用了早膳朱厚熜倒是没有再留她下来伴驾,他从今天开始又要忙的脚不沾地了。 曹洛莹回到自己偏殿的时候就看见屋檐下挂了许多宫灯,模样比昨日看过的许多灯样还讨巧,昨天她就格外青睐那些动物样式的花灯,没想到今日挂的全都是各式的动物,只有正中的一盏不是,是瓜瓞绵绵的。曹洛莹看得羞红了脸。 春华喜气洋洋的把她扶了进去。 冬雪也笑的灿烂:“娘娘,这是今天一大早银作局送来的呢,说是皇上说您喜欢,专门让他们送的。” 曹洛莹想到那个瓜瓞绵绵的灯,有些发愁,自己还小呢,现在怀孕肯定不好,最后她还有些大不敬的想,今年都十三年了,是不是皇上有什么问题啊? 旁边的侍女们感受不到自家娘娘的担忧,脸上都喜滋滋的,曹洛莹看她们这样,想着今天也没她什么事,于是给他们六个人每人都赏了三两银子,早早的放她们去外面看灯了。 第十五章 上元节 正月十五这一天,朱厚熜一大清早就起床了,沐浴更衣焚香剃须,力求在臣民们面前展现自己最完美的一面。 连朱厚熜都要这么讲究,后宫的妃嫔们就更是一大清早的就要起来折腾自己了。 曹洛莹起床后穿上昨晚就已经准备好的白绫袄,头上也只插了一支玉梅簪,站在铜镜前,觉得自己还挺俏的,整个人美滋滋的。 上午的宴飨上,宫妃们就不用说了,一些外臣的夫人们,看见后座上换了一个人也都之前的表现一样,曹洛莹微微在心中感叹,都是好演员啊。 不过很快她就没心思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因为已经升为了昭仪,她的位子也连带的向前移了几位,又由于现在她的圣宠正浓,所以位子排在另外两个昭仪之前。 笑着与陈昭仪和江昭仪打了招呼,这才坐下。 一旁的江昭仪主动来找她说话。曹洛莹也笑着与她搭话,聊聊花样,说说胭脂水粉,再互相恭维一下对方的衣着,时间打发的倒是也快。 没一会儿她就感觉到自己的左侧也有人落座了。 一扭头,好嘛,熟人。 她和另外两个昭仪赶忙站起来福了礼。 康嫔笑着让她们坐下:“快快坐下吧,都是姐妹,哪那么多礼。” 三人只是笑笑,没一个把她这话当真。曹洛莹想着她的禁足时间还没到竟然就提前出来了,看看上面后座上的方皇后,想来应当是她所为,因为不巧正直正月,前朝早放了假,后宫又因为接二连三的节庆忙做了一团,所以封后大典就被推后了。想来此时放禁足的妃嫔出来,除了能告知阖宫上下她成了新任皇后,最重要的是彰显皇上待她的与众不同,她竟然能说动皇上撤除此前的意旨。 康嫔倒是没有多关注另外两个,只笑眯眯的看着曹洛莹:“之前多有不便,妹妹升了份位,都还没去到声恭喜呢,姐姐给你准备了礼物,等过两日就让抱琴给你送去。”声音略大。这不是在跟曹洛莹说送礼而是在告诉她们,她已经全面解禁,而不是只有今天被放出来过节。 曹洛莹被她笑的头皮发麻,脸上却不露声色的笑道:“劳烦娘娘费心了。” 康嫔拿着帕子捂着嘴笑:“这算什么费心那,初九的早上天还没亮呢,一堆人摸着黑就去妹妹的院子里挂宫灯了,那才叫费心呢。” 此话一出,曹洛莹明显感觉身边的气氛冷了许多。 曹洛莹有些恼火,觉得康嫔不长记性,脸上也笑的越发灿烂:“康嫔娘娘整天在闭门抄书怕是不知道,这宫中上下早就处处张灯结彩了,只有我们这咸福宫和刘选侍的长安宫……”说着看了康嫔一眼再也不说话。 康嫔面上一僵,再也做不出原先言笑晏晏的姿态,曹洛莹看着她板起的脸一笑,再也不与她说话,扭头继续找江昭仪说话,江昭仪估计是害怕引火上身,在曹洛莹找她聊天的时候跟个锯嘴的葫芦一般,不再多言,哪还有之前康嫔来之前的样子。 曹洛莹在心中微微叹气,也不再为难她,自己开始吃着面前摆放的糕点。她敢这么下康嫔的面子,主要是因为自己在咸福宫已经呆不了几天了,康嫔不再是她的顶头上司还有什么好怕的,再加上她才被放出来,曹洛莹不相信她这么快就会不长记性在正月里就对自己怎么样,所以这才没了往日低眉顺眼的姿态。 之前的德嫔,现在的方皇后坐在上面的座位上,也没管她们俩之间的官司,反正闹得不大,后面那些外臣的夫人们也都听不到,看着两人互下面子,对她来说,正好。 曹洛莹很快就将这些放在了脑后,正旦节的时候因为出了那档子事,当时她整个人都惶惶不可终日,这次听着台上热热闹闹的吹拉弹唱,看得十分尽兴,讲的是穷书生和含辛茹苦的母亲的故事呢,曹洛莹看着看着就想到了当年她爹还没考上进士的时候,一开始还觉得挺有意思的戏,到后来因为想到这辈子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爹娘,就红了眼,好在演到母子俩的穷困生活,母亲每日将自己的饭都省下来给儿子吃呢,一圈妇人都觉得十分感人,还有好几个拿着帕子在偷偷拭泪呢,是真感动的哭了还是展现自己善良的一面没人知道,反正曹洛莹红了的眼睛不再显得突兀了。 到最后自然是欢欢喜喜的大结局,书生及第,母亲也算是熬出头了。 一圈妃嫔和官太太们都在鼓掌,上面的戏子们也都十分开心,得了一圈赏呢。 皇后赏了十个金叶子,才升职的宸妃和丽妃各赏了五个金豆,其他的六个嫔都赏了十两银子,两个婕妤各赏五两银子,曹洛莹十分肉疼的让春华放了二两银子到托盘上,正旦节的时候她还是个贵人呢,连赏银的资格都没有,现在升了昭仪,就得朝外拿钱了,有些叹气,升份位,浪费钱啊。 这一下午曹洛莹足足掏了十两银子出去,不过想想排在她前面的那十几号人,也就没那么憋闷了。 晚上九点的时候,有小太监进来禀报说前面皇上已经领着文武百官向午门那边去了,方皇后大手一挥,她们这些妇人们也浩浩荡荡的跟在后面朝午门走去。 午门前一大早就汇集了许多百姓。曹洛莹到的时候,下面乌压压一片尽是人头。 昨日已经连夜架起了鳌山万岁灯,万盏琉璃灯被叠的足有十三层高,成了一座灯山,因为外形看起来像鳌,所以也就被叫做了鳌山灯。 自永乐年间开始,每年正月十五,皇帝站在午门上,陪同下面的臣民们观灯,已经成为了一项仪式。 曹洛莹看着鳌山灯,只觉得她屋檐下挂着的那几盏宫灯简直弱爆了,自午门向外看去,整个北京城都灯火通明。 朱厚熜百无聊赖的看着下面的人来人往,扭头就看见一身白的曹洛莹衣服在月光和灯光的照耀下,整个人都在发光,格外的显眼,再仔细瞅瞅,她整张脸上都是一副欢喜的样子。 扭头不再看她,不知怎的,脑中就想到每次见到她她都是一副欢欢喜喜的表情,得本书她能笑的一脸欢喜,吃碗元宵能笑的一脸满足,看看灯也笑的十分惊喜,随随便便一点小事,她似乎就能开心许久。 朱厚熜再扭头看她一眼,觉得这样挺好。 再次向下望去,看着百姓们脸上在灯光的映照下的笑容,远方的万家灯火,顿时生出一种自豪的心情,这是他治下的大明江山,四海升平百姓富足,不由得也笑了起来。 等到晚上十点左右,百姓们陆陆续续的向后散去,许多小太监抱着箱子向这边来,没一会儿就出现了漫天的烟火,各式各样的花型,姹紫嫣红的陆续在空中绽放,所有人都看得十分开心。 曹洛莹坐在小轿上都还在回味刚刚那漫天的烟火呢,可惜现在没有照相机,要不自己一定要把刚刚的景象给照下来,这还是她在明朝呆了十几年第一次看见烟火呢。 “昭仪娘娘,到了。”轿子停下,曹洛莹听见外面小太监的声音,觉得有些不对,掀开帘子下去。 果然不对,这哪是咸福宫啊,望着前面还燃着的长寿灯,这是乾清宫门口啊。 曹洛莹被领着朝里面走,曹洛莹看看路段,有些汗颜,又是不认识的路,心中感叹皇上安全工作做得这么好,还能闹出差点被宫女杀的乌龙,有些怀疑当时皇上应当不是在乾清宫吧?随即不再多想,管他在哪呢,反正自己不是那个倒霉蛋就行了。 曹洛莹被宫女带到一间房间之后,心中直感叹:这腐朽的统.治.阶.级.啊。 面前是个游泳池一般大的浴池,不知道是怎么设计的,感觉里面是活水呢,因为冒着热气的水有在流动的感觉,不光如此,整个池子似乎是用汉白玉铺成的。 被宫女们服侍着脱了衣服,曹洛莹一边感叹着好.腐.败啊,一边欢快的泡进了水里,在午门上吹了两个多小时的冷风,整个身子都冻木了半边的曹洛莹这时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就一个字:爽! 开心的在池子里游起了泳,过了一会儿,曹洛莹感觉有些不对劲,一扭头,刚刚那些宫女都已经出去了。 让她吓一跳的是窗外感觉有一个人影。 不过随即就放下心来,这是乾清宫,肯定不会有什么危险,一边拿着葫芦瓤往自己身上撒水,一边不露声色的研究那个身影。 是个男子。 变态! 曹洛莹一想就知道是皇上在偷窥自己呢。 羞红了脸憋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沉到水里,心里恶狠狠的想:让你再看。 朱厚熜本来没想干这么猥琐的事的,不过准备开门的时候听到里面有水声,一时间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他还真没干过什么洗鸳鸯浴之类的事情。 今天是在城墙上看到了曹洛莹的笑脸之后,就一直想着,勾的他心痒,这才交代下去直接把她接来乾清宫。 因为之后他还有些事,想着她也吹了那么久的风,就吩咐直接把她带过来让她去去寒气,他算的是自己过来时她应当已经都弄罢了在房里等着自己呢,没想到曹洛莹在里面游起泳来把时间给耽搁了。 朱厚熜听着里面的水声,本来只是想看看她弄完没有,自己要不要先到旁边屋子里去等着,没想到一看就挪不开眼了,因为伙食挺好,曹洛莹又在发育期,这半年着实长了不少,朱厚熜看着她乌黑的秀发和不盈一握的蜂腰,还有随着她的动作从她肩膀上一路向下流去最终因为池子的遮挡再也看不见的水珠,觉得整个人都气血上涌。 正在他看得嗨的当口,曹洛莹整个人都消失不见了。 朱厚熜吓出一身冷汗,迅速将门踹开冲了进去。 就看见忍不住的曹洛莹从水下钻了出来面对着自己。 第十六章 牛奶引发的血案 曹洛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恨不得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憋死算了。 昨晚上在浴池里被皇上这样又那样,最后完全是不省人事,现在躺在寝宫里,觉得完了,这儿的宫女太监们肯定知道自己昨天干嘛了。 朱厚熜比她先醒来的,正躺在一旁的软榻上看书呢,听见有动静就朝床上看去,昨天曹洛莹确实是累着了,平日里他去上朝都会让宫女们将床幔拉严实了,就这她偶尔还会被吵到,今天将床幔都拉开了,自己在屋里走来走去的一直有动静,她都还一直沉睡着。 这会儿看到床上被团成一团将她整个包裹住的被子,觉得有些好笑,怕她再悟出个好歹来,将被子扯开了。 就看见曹洛莹脸颊羞得通红,两眼因为憋气有些水光,朱厚熜帮她理了理头发:“怎么了,这怎么还哭上了。” 曹洛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低着头小声道:“婢妾没哭。” 朱厚熜只觉得她是小孩儿耍性子在逞强呢,好脾气道:“好好好,没哭,是朕看了一早上的书,眼睛花了,看差了。” 曹洛莹听着他跟哄孩子似的语气,心中暗骂:死变态,要不是你昨晚上那么变态,我会现在这样觉得无颜见人吗。 朱厚熜看怀里的人脸色稍稍恢复了些,唤了外面的宫女进来,伺候她洗漱。 曹洛莹看着拿进来的新衣,刚刚恢复了些的脸色又变的通红,羞怯的忘了朱厚熜一眼,内心再次暗骂变态。 这是套妃红色的暗花云锦宫装,皇上曾经在她有一次穿着妃色内衣的时候说过,这颜色最衬她,事后赏下来好多这种颜色的料子,专门让她做那啥。 朱厚熜被小美人眼含春水的横了一眼,那滋味别提多开心了。 牵着打扮好的曹洛莹到偏殿,自己已经用过了早膳,这会儿八点多,离宫宴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也没让膳房给她多备东西,就一盘春饼,一叠仓粟小米糕,和一碗牛乳,看着她抱着碗牛乳因为烫小口小口的喝着,交代道:“别吃太多了,稍稍垫垫,等着一会儿还有宫宴呢。” 曹洛莹放下碗应是,原本想着全部消灭呢,此时就拿着筷子一样夹了两个,看情况是不准备再多吃了。 他又觉得这丫头真老实,笑道:“又没让你饿着自己,成了,想吃多少吃多少,朕又不限着你 ”想到曹洛莹好像每次跟他一起用膳都会将牛乳喝的一干二净,今天也是一来就先抱着碗喝。 朝下方守着的尚膳监小太监交代道:“日后曹昭仪每日的膳食都加上一碗牛乳。” 曹洛莹惊的筷子一个没拿稳,春饼掉到面前的小碗里了。 马上吓的要跪下。这是御前失仪呢。 朱厚熜把她拉起来阻止了她的动作。 曹洛莹落座之后心都还砰砰直跳,期期艾艾的说道:“皇上万万不可,婢妾哪能用牛乳呢。” 这宫中什么份位吃什么东西都是有定例的,她能在侍寝的时候偶尔喝喝已经够不错了,还没有心大到在昭仪位就敢天天享用这连妃位都有数量限制的东西。这事要是传出去,才升到妃位的宸妃和丽妃怎么想?她们每日喝的不是牛奶,喝的是这份特殊,是牛奶代表的地位,要是她们知道曹洛莹也能喝了,她曹洛莹还能有好日子过? 朱厚熜看她害怕的样,摇摇头,帮她夹了一块儿小米糕:“行了,吃你的饭。” 曹洛莹哪还有心思吃饭啊,吓都吓饱了。 朱厚熜看她这样儿是被吓狠了,敲了敲桌子,看向下面那个已经跪着的小太监:“曹昭仪每日的牛乳从朕的份例里出,朕是每日?”说着有些不确定的望向下面的小太监。 小太监结结巴巴的说道:“启禀皇上,陛下每日享牛乳五十斤。”这还是他干这活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呢。皇上的定例是每日五十斤,可这位主子不爱这玩意儿,每日他们也就上一斤,这话说出来,有些担心皇上要追问其他的都到哪了,吓得有些抖。 朱厚熜看起来到是和平常一样,似乎是没在意这些小东西,只吩咐:“那就每日拨二十斤给曹昭仪,就不用过宫中的帐了。”宫中的这些东西都是要登记造册的,过账说的就是如果曹洛莹突然每日增加了一两碗牛奶,那边皇后手中的账册上就会写的一清二楚。 现在走他的份例账面上都算在他用了,只要尚膳监经手的人不多话,这宫中嫔妃就无从知晓。 下面的小太监磕头应是。 朱厚熜又交代了一句:“等曹昭仪迁宫以后再上吧。”就牵起曹洛莹的手直接将她送到乾清宫外。 曹洛莹上了小轿都还有点不太清醒,这是往后她每天就要有二十斤牛奶了,妈呀,这是喝不完要用来洗澡的节奏啊。 另一边,朱厚熜却冷下脸交代黄锦,让他去十二监四司八局让管事的将这宫中各个份位所需用度的份例都给自己统计出来。 刚刚没说什么,是他自己还没闹明白除了这牛乳还有其他什么他每天应该用的东西都被昧了去呢。 黄锦看着皇上的表情就知道要糟。 朱厚熜上了御撵,往太和殿走的时候都还在想怎么惩治这帮太监,觉得当年自己处理他们的时候是不是有点太轻了,才让这帮人又开始蹬鼻子上脸。 努力压着怒火,到太和殿的时候,面上已经不显什么了,除了几个近臣如夏言和张璁能看出来陛下似乎心情不虞,其他人都没发现异常。 夏言跟张璁对视一眼,目光里满满写着,今天休战,先放过你。 曹洛莹到达保和殿的时候有些晚,她是先回的咸福宫,又打扮了一下,这才过来的,否则直接从乾清宫过来像什么样子,不知道的还当她在示威呢。 朝上座的皇后福了礼,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皇后也没准备在这目光睽睽之下将她怎么样,亲切的笑着关心了两句把她给放回去了。 曹洛莹落了座,康嫔估计是昨天被她冲了一下下了面子,知道现在曹洛莹不再是个软柿子任她搓圆捏扁了,所以只在她请安时点了点头,就没再理她了。 反而是昨天后来都恨不得躲得离她十丈远的江昭仪又凑了上来找话跟她说。 曹洛莹也没太在意昨天的事,反正一个人坐在这儿无聊,没一会儿就跟她聊得热切起来了。 曹洛莹一边笑着一般感叹,这位江昭仪也是个人才啊,不着痕迹的就把自己捧得晕晕乎乎的。 和昨日一模一样的行程,只是这晚没有再被皇上召去侍寝。 曹洛莹松了一口气,皇上对她有点好,让她挺无所适从的,两人要是整天公事公办该干嘛就干嘛,她也能就把他当成个上司,冷静的处理两人的关系。 可皇上明显是要跟她谈感情的节奏啊,深宫之中,除了她还有大几十号人呢,跟皇上谈感情?她傻啊。 恩,目前看来她是有点傻,好几次觉得感动呢,曹洛莹觉得自己这样要不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最后也没思索出个一二三来。 这种日子过了整整五天,一直到十九,曹洛莹现在看着台上的戏班子都没有开心之情了,只觉得吵。 出了正月,宫中的一切终于又回到了往日的步伐。 “娘娘,这些灯要收在哪?”春华进来手上提着刚刚卸下来的宫灯。 后面几个人也每人都提着呢。 这东西是皇上亲自交代送来的,哪怕早就被他抛在脑后了呢,她现在也要小心翼翼的保管起来,定期保养,以表达自己的圣上浓浓的敬仰之情! 曹洛莹想着还有一个空着的小箱子,刚好适合装这些东西,就交代给了春华。 两个小太监将宫灯放在桌子上就出去了,几个宫女正拿着抹布一点点的擦拭着挂了快一个月的灯呢。 曹洛莹想了想也拿了个帕子,拿起了那个瓜瓞绵绵的灯,一点一点的擦拭着,慢慢的之前还觉得有些感动的心情就消散了,觉得皇上这种生物果然还是适合被当做大神给供起来,哪怕把他当成个神仙一样供奉在神坛上都是应该的。对她这种凡人来说,跟神仙谈感情,何止是过分,简直是非分之想! 曹洛莹这边想着一些小女儿的心思,那边朱厚熜拿着黄锦送进来的册子正仔细查阅呢。 不看不知道,一看只觉得这帮阉.人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他自己的那每日五十斤牛乳呈上来的只剩一斤算什么? 银作局敢拿两斤银子熔成一根宫妃的细钗呢,这都只是冰山一角,这宫中的十二监四司八局简直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朱厚熜气得在乾清宫发了好大一通火,让黄锦跟陆炳一起将这些管事都拿了来。 他要亲自查审! 首当其冲的就是银作局的,结果这家伙还嘴硬,说他那册子上的两斤银子熔钗环一斤金子做花细都是真的。 这是拿自己当傻子呢。 朱厚熜气得直接一脚踹上去,然后让陆炳命人将他拖下去直接打死。 他跟他那生来养尊处优的堂兄朱厚照不一样,不知民间疾苦能被这帮阉人玩弄在手心。 他生在安陆长在安陆,幼时常常玩闹于市井之间,什么东西该什么价,一两银子到底值多少钱他都一清二楚,想骗他? 后面的朱厚熜也不想审了,直接让黄锦和陆炳着东厂和锦衣卫处理。 于是出了正月,整个内廷就开始了一场由牛奶引发的腥风血雨,每日都有许多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太监扔到宫外。 方皇后不知道皇上这是哪跟经搭错了,不光自己的封后大典再一次被延迟,连原本应当掌在她手中的那半管理这二十四监的权力都被皇上收了去。 第十七章 通讯工具 这次内廷的风波整整持续了两个月,宫中自上而下所有人都开始夹着尾巴做人,就连已经被皇后放出来了的康嫔,都自请回去继续抄书了。 曹洛莹看着咸福宫主殿紧闭着的门觉得康嫔倒是找了个好法子,可惜自从康嫔获罚,她之前被要求抄的书也直接被皇上做主停了。 她也好想闭门抄书啊。 现在这个时节,皇上跟个炮仗似得一点就着,听说连大红人黄锦公公都挨了二十板子了,曹洛莹自问自己是比不上黄公公的,所以现在自己最好的就是缩在这个小院子里,不到皇上面前冒头。 不过很快就有救火队员过来了。 曹洛莹就算是在福建那种穷乡僻壤的时候都听过这位的大名,致一真人——邵元节。全国道教的总头头。 这位真人受宠到什么程度呢?皇上一向胸中有沟壑,后宫的这些妃子跟前朝割裂的分明,就连生过孩子的丽妃和三任皇后的家人都没有得到过多少蒙茵,但这位真人上至其父,下至其孙全部都获封了官爵。 曹洛莹时常可惜,自己是个女儿身无法修道,否则一定潜心道家研究,学得一身本领,不比当个劳什子的妃嫔强多了。 去年她们这些秀女进宫的时候,真人刚好不在,去了江西贵溪建设道院,皇上还专门赐名叫做仙源宫,这会儿真人回来,想来是这仙源宫建好了? 朱厚熜周围低了一个多月的气压终于在听说邵元节回来的时候有所和缓,在他看来这位不是什么真人,是他和天上的神仙们沟通的通话工具啊。 专门设了宴款待风尘仆仆一路从江西快马加鞭赶过来的邵元节,朱厚熜黑了两个多月的脸也难得露出了笑容:“真人这次辛苦了。” 邵元节请了安:“幸不辱皇命。”邵元节这老头身形清瘦挺拔,一件青色的道袍穿在他身上让这人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儿,加上这家伙有个特别的优点,胡子多,别看老头年纪大,毛发还是很旺盛的,一溜儿修的又长又齐整的胡子,十分符合明朝审美,而且看起来十分健康,说自己修炼的功法能延年益寿也还算有些说服力。 最重要的是这家伙运气好,嘉靖三年全国大旱,当时皇上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就出主意,说要不请仙师做做法? 朱厚熜原本因为他爹崇尚道家学说的关系就从小沐浴在道家道法的光辉下长大,十分推崇道家道教,于是就广招方士进宫设坛作法。 作法之前肯定是要先面试一下的,以防出现什么欺世盗名之徒再得罪了上仙那岂不是弄巧成拙,鉴于朱厚熜对道家颇有研究,于是决定亲自上阵。 邵元节的外表就先给自己加了不少分,阐述自己的观点时,逻辑清晰的“立教主静”的观点甚得朱厚熜的心,他从小研究黄老之术也认为凡事应当顺其自然,不要过多的干预,相信无为而治,两相一合,就觉得这道士不错。 这般一轮面试下来就直接到了嘉靖四年初,邵元节设坛作法当真雨雪灵验。其实这都干旱了大半年了,又正值隆冬,江雪简直再正常不过,但硬生生的就成了邵元节的功劳,此后他就留在了北京,每日里与朱厚熜聊聊道法,帮他烧烧青词跟上仙们沟通沟通,越发的得到了朱厚熜的信任。 朱厚熜带着邵元节落座,笑眯眯的问道:“仙源宫可是已经建成?真人此行是否还顺利?” 肯定没建成啊! 邵元节怎么进的宫?是被朱厚熜当年身边的一个小太监,现在的司礼监第二主笔太监给弄进来的啊。 早在处理了那位银作司的主管时,这位李太监就十分有政治敏感度的知道这事恐怕不简单。 连夜让人递信去给邵元节,邵元节之所以能把皇上的心思摸得那么准,常常说到他的心坎里去,就是因为跟这帮太监里应外合,现在李太监有难,他哪还顾得上修什么道院,立即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营救。 此时听到皇上的问话,将手中的茶杯一放,整整道袍向皇上行了个三跪九叩的大礼,这才脸上一派严肃的说道:“启禀皇上,臣是得到了神谕这才匆匆回来禀明皇上的。” 朱厚熜一听神谕,当下也严肃了起来,让邵元节起来,这还不算完,率先走了出去,一路到了在宫中设的道房,亲自燃了三柱香,不光如此,还十分虔诚的诵了经,全然不知道一旁帮他打着手印的邵元节都快急死了。 听说这次主办此案的是锦衣卫,李公公随时都有可能被捉走啊! 朱厚熜完整的行了礼,整个房间都烟熏缭绕的,这才坐在蒲团之上询问,心中还在向上仙告罪,此次没有沐浴更衣,实在是事情从急,希望上仙见谅。 邵元节也找了个蒲团坐下,这才面无表情的跟失了魂儿似得说道:“太上虚皇天尊于二月初显灵告知神谕,圣上为奸邪蒙蔽,致使东方冤魂丛生,于陛下龙气有损,望陛下速速停止杀念。” 说罢后好似回不了神一般,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正常,立即有些惶恐的躬身对皇上告罪,说刚刚没有知觉,又问皇上是否以获悉了神谕。 屋里烟熏缭绕的,所以邵元节没有发现朱厚熜这次听罢他所谓的神谕之后并没有如往常一般欣喜,觉得自己和上仙联系上了的开心。而是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 冤魂?杀念?二月? 几个关键词一缩小,说的不就是他在整治内廷的事吗? 朱厚熜嘴里说着:“真人辛苦了,朕知道了,真人先退下吧。” 邵元节松了一口气,觉得此事应当是了了,此前他说上仙有神谕要将永恩寺改为道宫这么惊世骇俗的事,皇上都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同意了,此次不过是饶过一些太监的性命,想来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朱厚熜却在房间里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上仙下达了几次神谕,连朕这个真龙天子都没提到过,为什么要去操心这帮阉人的性命呢? 朱厚熜简直出离愤怒,自己这么虔诚,连改佛寺为道观的事都干出来了,上仙还没有一次告诉过他长生之道,现在却来关心这帮死太监的命! 随后闻着满屋子的青木香,又慢慢的平复下来,觉得不对,上仙肯定不会有问题,那有问题的是谁? 绝对也不可能是自己啊。 朱厚熜望着面前燃着的三柱香,想来想去觉得,上仙没问题,自己也没问题,那有问题的就只有一个人了。 他的通讯工具。 邵元节! 那边悠哉悠哉出了宫回到家中就钻进书房给李太监写信通知事情已经雨过天晴的邵元节不知道,他已经被多疑的皇上给盯上了。 朱厚熜越想越觉得邵元节有问题,他倒是没有怀疑这老家伙敢胆大包天到假传神谕糊弄自己,他只是觉得这个通讯工具可能有些不老实,在与上仙沟通的时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抹黑了自己。 整治内廷这件事,从头到尾问题是他自己发现的,人是他亲自下令捉拿的,连审都是他第一个审的,哪来的奸佞,哪来的冤魂。 越想越不对劲,朱厚熜迅速出了道房,让人将陆炳招了进来。 “参见皇上。”陆炳这段时间忙的脚不沾地,因为事情涉及整个宫中的宦官,连黄锦都被打了,皇上更不会让东厂来查此事了,于是主审的就变成了他们锦衣卫。因为一把手皇上高度重视,于是整个案子都是陆炳亲自在彻查,每日忙的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 朱厚熜看着陆炳想到连邵元节都可能有问题,只觉得身边能信任的也就只有从小陪伴自己长大的他和黄锦了:“替朕查一下邵元节吧。” 陆炳这下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是要变天了,谁不知道皇上向来宠信这些方士,尤其是邵元节,现在居然要自己查他? 陆炳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陛下是要臣查明致一真人督建道院之事?”想来想去,最近这位真人都只做了这一件事啊,陆炳觉得自己还是问清楚为妙,谁知道皇上这是一时兴起还是动真格了,要是自己查出什么不该查的问题,最后搞不好受伤的是自己啊。 朱厚熜背着手看着窗外,想了想:“关于邵元节的所有朕都要知晓,往来之人,每日做些什么,说了什么话,在作法的时候到底跟上仙说了些什么。” 陆炳这下知道了,最后一条是重点。不过心中却有些叫苦不迭,皇上每次跟这些方士在一起作法都神神叨叨的,自己就算亲耳听到也不一定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啊。 但皇上有命却是不得不从,陆炳领了命就告退了。 朱厚熜在他快要出去的时候又叫了停。 “皇上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内廷之事先停一停吧。”朱厚熜想来想去,觉得上仙既然亲自过问了,自己还是将此事缓一缓吧。 第十八章 万安宫 盘桓在紫禁城上空两个多月的乌云在锦衣卫停止每日的捉人之后似乎彻底消散了。 曹洛莹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赵忠和钱通两个人,虽然做起事来还是小心翼翼的,但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随时都有可能垮掉一般提心吊胆的样子。 这两个太监跟在自己身边也算忠心了,尤其是赵忠,干起活来又勤快又麻溜,她用的还是很顺手的,钱通虽然不怎么往她跟前凑可也不给她惹事啊,每日就在偏殿里打扫打扫卫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让原先还有些担心他会不会跟其他宫里的人串联在一起的曹洛莹算是略微放下了心。 曹洛莹也知道这两个被吓着了,给了他们一人五两银子让他们好好压压惊。 两人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这段日子他俩真是日夜担惊受怕,白日里有时干活的时候还会精神恍惚,尤其是赵忠,他是每日帮曹洛莹领膳的,有时一去发现膳房人又少了,其他宫殿领膳的太监又换人了,没人的时候常常会忍不住抹泪,在主子面前还不敢表现出来。 没想到他们娘娘都看在了眼里,还体谅了自己的苦处,当下觉得日后更要用心服侍。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娘娘升份位了,日后迁宫了会再进一批太监宫女的,他们要是表现不好随时有可能被挤出去。 曹洛莹只觉得自己身边的太监宫女们都越发勤快了,连夏霞和秋实都老实了不少,还以为是被吓着了,给几个宫女也都赏了些东西,当然给春华和冬雪的要厚一些。 她早就想好了,对他们绝对不能实行平均主义,要是干多干少都一样,她这院子里还不乱了套啊,有些利益在前面引诱着也能让他们更上进啊。 看着一院子的人表情轻松浑身充满干劲的做着各自的事情,曹洛莹默默的给自己贴了一个管理小能手的标签。 整治内廷一事一停,皇后的封后大典就被提上日程了,其实这事礼部早就在准备了,不过皇上心情不好,向来是要求大家陪着他一起的心情不畅的,没道理他这边怒气冲冲另一边皇后却要欢欢喜喜的举办大典而且还得麻烦他作陪,新上任的方皇后不傻礼部尚书夏言也不傻,所以之前两人都没在他面前提过这事。 现在看起来雨过天晴了,夏言就试着提了一下。 那边邵元节的事还没查出个结果,朱厚熜想着上仙不是说最近自己龙气有损吗,那就举办封后大典冲冲喜。 于是前朝和后宫迅速的运作起来,热热闹闹的给方皇后举办了典礼。 曹洛莹站在下方看着方皇后意气风发的加冕仪式,心下微微叹息,好日子要到头了,从今往后就要日日早起去坤宁宫立规矩了。 此前因为一直没有举办大典,所以方皇后也不能让她们去请安,很是郁闷了一段时间,此时看着下面跪拜的文武百官和后宫妃嫔,只觉得痛快异常,这么久了,自己终于成为大明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了。 第二日因为是新后正式上任的第一天,后宫所有的妃嫔都要过来给她请安,感受完了全后宫女人的奉承之后,方皇后就去见皇上了。 “皇后可是有要事?”朱厚熜听到太监来报皇后过来了,将她放进来,关切的问道。 方皇后请了安,笑的一脸贤惠:“启禀皇上,臣妾是觉得咸福宫的曹昭仪已经获封了月余,现在还在咸福宫偏殿住着,有些不合规矩,是时候将曹昭仪迁殿之事提上日程了。” 朱厚熜听闻此话觉得这位皇后自己当真没有选错,温柔道:“这两日皇后也累着了,此事先放一放吧,不着急,朕观皇后神色略有疲惫,一会儿让太医看看吧。” 皇后心说,怎么不急,面上还要笑的一脸感激:“谢皇上关爱,臣妾自当注意。” 朱厚熜越发满意,只觉得皇后听话贤惠自己没看错人,于是关心道:“那皇后就快快回去休息吧,朕一会儿就让王太医去坤宁宫瞧瞧。” 皇后无法,只得谢了恩,这算是天大的颜面了,王太医乃是皇上的御用太医,平日里只负责皇上一人的平安脉,现在要派去给她把脉,这趟也算没白来。 皇后这么急着要帮曹洛莹迁宫,自然不是因为关心曹洛莹,而是想通过这件事拿回管理宫中的权力,这是现在的当务之急,谁知道皇上这会儿关心起她的身体来了,因为封后大典之事,她这段时间确实是有些累,但这点子累比起皇后这位子和理宫之权来算的了什么,完全可以忍受嘛! 皇后就这样一时感动于皇上对自己的关爱一时又暗恨还是没有让皇上松口的回到了坤宁宫,陷入了烦恼的纠结中。 朱厚熜却是被她提了个醒。 当下也不看票签了,让人拿了宫中的堪舆图出来,瞅瞅还有哪些空着的宫殿。 这事儿他没交给皇后,是跟皇后一个心思,现在虽说让陆炳将内廷之事缓缓,那也只是因为他还没闹明白上仙的神谕到底是怎么回事,等查清楚了,到底这事是该放还是该继续还要另说呢。 这会儿把宫权交给皇后了,他担心她处理不了这帮奸诈的太监,还不如自己将所有事情都理顺了再交给她。 看了看图,挑来挑去最后圈了万安宫,因为是所有空着的宫殿中最靠近乾清宫的,朱厚熜圈的时候最开始是没准备挑这的,可不知为何想到了上元节那天看到的曹洛莹的笑脸,最后手就拐了个弯,挑了这个两进的院子。 顺其自然的,当晚朱厚熜就翻了曹洛莹的牌子。 曹洛莹想到前两个月她被叫侍寝的那几次被折腾的够呛,这天晚膳的时候在春华和冬雪不赞同的情况下把自己给吃撑了。 实在是皇上前段时间大变样,翻着花样的折腾她,她又在长身体的时候,运动量过大,连着好几晚都在昏过去之后被饿醒,胃里空空的烧的她难受,又在皇上怀里睡着,饿醒之后动也不敢动硬生生的挺着,那滋味,太痛苦了。 进了乾清宫的寝殿,皇上靠在软榻上看书呢。 曹洛莹请安的时候偷偷的打量着他的脸色,刚巧被皇上逮了个正着,还冲她笑了一下,招招手,让她近身坐着。 曹洛莹觉得有些丢人。不过又松了口气,可算是看见皇上的笑脸了,之前的几次他都脸色阴沉沉的,吓死个人。 朱厚熜没像往常一样黏黏糊糊的把她抱着,而是在她坐下之后起身走到桌子旁拿了一张图。 “看看,这是朕给你挑选的宫殿,长乐宫北面的万安宫。”朱厚熜将曹洛莹圈在怀里,打开万安宫的堪舆图两人一起看。 不过一扭头瞅着她有些茫然的表情,略略一想就明白了。 这姑娘从进宫来就没主动出过门,现在为止也就是三点一线咸福宫、坤宁宫和乾清宫三个地儿跑,就这除了去坤宁宫是过走的,侍寝的时候都有小轿接,她能知道这宫里哪是哪啊。 于是又唤了黄锦拿了整个西六宫的堪舆图过来,一个个给她指着看。 “这里就是朕的乾清宫。”朱厚熜指着中轴线的地方并不存在宫殿图的空白处告诉曹洛莹。 曹洛莹这下明白了,就在乾清宫旁边啊。 心下有些自得,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干了什么,皇上好像很喜欢自己呢~\\(≧▽≦)/~,还把自己专门放在他旁边,突然有种自己是宠妃的赶脚是怎么一回事。 然后又有些发愁,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哪儿戳中皇上的点了,这可让她怎么继续发扬光大啊? 朱厚熜一扭头,看见小丫头脸红红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亲了一口,调笑道:“这么喜欢朕给你选的宫殿啊?” 曹洛莹犹豫了一下,从这家伙喜欢自己惊世骇俗的那啥来看莫非他是喜欢奔放型的?于是强忍着害羞迅速回亲了他一下,就低低的“嗯”了一下,再小声说了句:“喜欢的。” 这下算是点着火了,朱厚熜也不带着她看堪舆图了,直接去看她了。 曹洛莹模模糊糊的想着,看来皇上是真喜欢奔放型的,于是收紧胳膊紧紧的圈着他。 朱厚熜抱着她睡觉的时候,她都晕过去了,就这还没撒手。 朱厚熜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抱呢,觉得有些新鲜,挥了挥手,阻止了要来帮他弄开曹洛莹环在他脖子上的手的宫人,让人将湿毛巾递给自己,粗略的帮两人擦了一下,就枕着曹洛莹的玉臂睡过去了。 曹洛莹早上醒的时候半边身子都麻了。 朱厚熜看她动的艰难,右边被自己枕了一晚上的胳膊僵着,也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帮她揉揉胳膊,略带无奈的说道:“你啊,真缠人。” 曹洛莹一头雾水,脑电波没跟他连上,只能笑笑搪塞。 朱厚熜觉得这是害羞了,想着她一向面皮儿薄,也就“体贴”没有再说些什么。 第十九章 迁宫 因为有皇上的亲自吩咐,所以一个多月的时间万安宫就收拾好了,新糊的窗纱,整个屋子都新上了漆,里面也都换了全新的家具。 曹洛莹搬进去的时候味儿都已经散好了,正殿一共五间房,曹洛莹十分阿q的想到,北京,紫禁城,靠近中轴线的位置,姑娘我现在有好几百平米的房子了,还不算院子! 堂屋的正中是一个地平宝座,后面摆放的是一个六扇的四季同春炕屏,两面各放了一个多宝阁,曹洛莹看着自己带过来的五个箱子,心想,她那点寒碜的家当哪摆的了这两个多宝阁呢,空着的话也太不像样了吧。 正在发愁,秋实过来回报说是卧房已经收拾好了。 曹洛莹就和她一起去瞅了瞅,床比她之前的单人床足足大了一倍。 之前皇上翻她牌子都是她坐着小轿去乾清宫侍寝,现在成了一宫主位,理论上是有可能皇上自己到这来跟她过夜的,床显然需要大一些,总不至于让皇上跟她挤一个单人床吧。 梳妆台上,铜镜也是大大的一面,之前都是只能照个脸的小镜子,曹洛莹没发现,现在站在这个半身镜前才发现自己高了,也胖了,比起刚来北京时因为晕车而脱了型的样子,现在这样她觉得刚刚好,要是再胖的话就难看了。 曹洛莹暗暗决定可不能再像之前一样成天吃了睡睡了吃了,控制食欲她做不到,好不容易才混的能吃顿饱饭了,她还节食,那不是傻吗? 想来想去,现在这里就自己一个人住着,院子全是自己的,以后可以在里面运动运动了。 于是在赵忠去领晚膳前将他叫到身边交代:“一会儿问问尚膳监有没有鸡毛。” “娘娘,您是要?”赵忠有点摸不着头脑。 曹洛莹想着是要说清楚,做毽子的话也不是什么毛都能用的,于是给他讲明自己是要做抛足戏具。 赵忠想着过两日新的伺候的人就要送来了,自己一定要抓紧时间在娘娘面前表忠心,让娘娘记着自己,于是将此事当做一项重要工作来做。 到了尚膳监,找到陆一,将这事一讲,陆一禀明了管事,直接被领到他们养鸡的地方,于是赵忠、陆一和管鸡的小太监三个人就一齐蹲在地上,看着满院子疯跑的鸡一只一只的研究到底那只鸡的毛最漂亮最适合做抛足戏具。 最后拔了三只不同色儿的公鸡的毛,又交到管事的面前,管事一根一根的看了半天,最后挑了二十根长度适中看起来油光水滑的毛,让人拿了个小木盒出来装好递给了赵忠。 赵忠利落的给管事太监打了个千:“谢谢周爷爷了。” 周太监笑眯眯的吩咐:“回去给娘娘过过眼,要是不满意,再来重新弄。”就让陆一把人带出去领膳了。 曹洛莹原本想着三五根就够了,没想到赵忠带回来这么多,想着还不知道他怎么跟尚膳监的那帮人磨呢,于是给了他二两银子。 结果赵忠跪下死活不收,说来说去就一句话:“给娘娘办差事是奴婢的本分。” 曹洛莹看这样他是真不会收,想了想,让他起来,赏了两盘菜给他。 这次赵忠倒是没有拒绝,开心的接了赏端下去干干净净吃的连点作料都没剩下。 吃完饭,曹洛莹就带着几个宫女开始做毽子,这东西做起来简单,拿出几块铜钱将鸡毛□□孔里,再用之前裁衣服剩下的碎布一包一缝就成了。 没一会儿就做了三个,曹洛莹就呆着她们一起去院子里玩。 两个小太监在旁边帮她们记数,一会儿就玩的大汗淋漓。 朱厚熜走到万安宫门口的时候,隔着门都能听到里面的笑声。 曹洛莹她们听到了唱和,这才慌慌忙忙的停了下来,朱厚熜扶起了请安的曹洛莹,就看见她额头上出了一些薄汗,脸颊因为运动红扑扑的。 一边牵着她往里走一边问着:“爱妃是在玩什么呢?” 曹洛莹老老实实的讲了:“婢妾今日做了几个燕子。” 朱厚熜听了这话想到往日在安陆常常看见小姑娘们玩儿这东西,又觉得曹洛莹这都进宫快一年了,往日里每天都关起门来过日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今天迁了宫才敢玩这东西,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拿了曹洛莹刚刚从宫女手上接过的湿帕子,帮她净了脸,下面就有人过来报混堂司将今日的热水送来了,正在门口呢。 朱厚熜让人把热水提进来,就看见曹洛莹离自己远远的坐着,不解道:“怎么了?” 曹洛莹觉得自己一身臭汗,皇上是修道的,最是注意身上的味道,自己现在恨不得立刻离开这屋,就怕把他熏着了:“婢妾还没沐浴呢。” 朱厚熜听到沐浴两个字眼神一暗,不过想到嫔妃的宫里没浴池,就一个小木桶,于是放曹洛莹一个人被前簇后拥的带去沐浴了。 自己在这房里转了转。 就看见略显空挡的多宝阁,叫了黄锦,点了几样内库中的东西,让他明日送过来。 两人第一次在乾清宫以外的地方,可能是新环境的刺激,都略显激动,折腾了大半夜才睡过去。 第二日曹洛莹去请安的时候,站在坤宁宫外时,一众姐姐妹妹都在恭贺她迁宫之事,进去了之后,就连方皇后都笑着说了她两句。 曹洛莹应付完这些恭喜自己的,就坐在凳子上当个壁花,一句话都不说了。 因为她现在受宠,坤宁宫的侍女直接将她领到江昭仪和陈昭仪前面坐着。 曹洛莹是有些不愿意的,在这宫里按资排辈她应该是坐在最靠近门口的位置的,然而一屋子人,这宫女既然把她引到了这里,就是皇后吩咐的,不管如何选择,两个昭仪和皇后都要得罪一方,最后还是坐在了这里,看了看右手边的两位昭仪,江昭仪扭头朝她笑笑,陈昭仪却是目视前方,表情上看不出些什么。 微微叹了口气,这才第一天,皇后就开始下套给自己拉仇恨了啊。 回到了万安宫没一会儿,皇上身边近身伺候的一个公公就过来宣旨了,曹洛莹听他念了一堆东西,好些都是自己听都没听过的,接了旨,抬头就看见这位陈公公身后跟了十多个人,一人手上一个托盘。 将人送走,基本上都是一些古董玩物,直接往多宝阁上放就行了,昨日还在发愁,多宝阁摆不满太寒酸,今日就变的东西多到放不下。 剩下的东西也不收进去,这跟皇后她们赏自己的东西不一样,皇上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来了,一定要摆在明面上让他看得清清楚楚的。 最后曹洛莹大手一挥,堂屋放不下的都放到卧房去。 收拾好了之后,突然有种整个房间都金光闪闪的味道。 这还不算完,没过多久,钟鼓司那边的人又给她送来了不少游戏之物,鹤格、骰子、双陆、跳绳,曹洛莹看着这些东西可比之前开心多了。 以后再也不会无聊了! 当下就把鹤格挑了出来,叫着宫女太监陪着自己打牌,几个宫女有些不熟练,两个太监玩儿的相当好。 具体好的程度就是既不会让曹洛莹总是赢以至于没了兴致,又刚刚好在晚膳之前他们俩输了个底朝天,钱都堆在了曹洛莹的面前。 曹洛莹将他们的钱都还了回去,这才让冬雪将牌收好。感叹道,钱通每日里不声不响的,看起来老实木讷,没想到也挺精明的嘛。 虽然知道两个小太监故意算着牌呢,不过人家本事高,即便如此还能让自己玩儿的趣味十足,所以第二日曹洛莹劲头很足的还想来玩。 刚拿出牌司礼监就来人了,是将新选的宫女太监们送过来了。 本来早就应该给她配好人手了,只是因为前段时间内廷大清洗,这才耽搁到现在。曹洛莹觉得这样挺好,都是新来的,也不怕出现宫斗小说里其他妃嫔的眼线问题。 按着她现在的份位,又补了八位宫女和两个太监。 年纪看起来都挺小的,两个小太监都才十岁,八个宫女最大的十六,最小的十四,曹洛莹看着其中两个面善,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跟她去年一起被采选来的。 曹洛莹这才知道自己多幸运呢。 原来去年那些一批一批出去的女孩儿并不是都回家去了,有好些都是被带到了另外的地方训练起来当宫女呢。 曹洛莹看着下面等着自己训话的十个人,就只交代了他们不许乱走,没有许可不能出了这万安宫,就打发她们下去了。 让春华带宫女,赵忠带太监,两人都开开心心的接了差,这是娘娘信任亲近他俩呢。 第二十章 雷霆之怒 这日陆炳下朝之后就去觐见皇上了。 朱厚熜在屋里听到陆炳来了,赶忙将他宣了进来,问道:“邵元节的事查清了吗?” 他都等了一个多月了,都快没耐心了。 陆炳比他还急,每天盯着邵元节神神叨叨的念经、修道、作法,没发现邵元节不对劲的地方自己却是整个人都快不好了,一时间还有些怀疑皇上是不是又疑心病发作了,致一真人明明没问题啊。还想着自己日后要更加谨慎一些呢,连致一真人都会被皇上疑心,自己要以此为鉴啊。 在监视了邵元节一个多月之后,有一天拿着下面盯着他的人交来的他每日日常查看的时候,陆炳将几张纸全部摆在桌子上,细细对比,这才发现一个小问题。 邵元节是每日都要进宫的,无论皇上那一日是不是要去道室修道,他都要随时在宫中专门为他备的道室中呆着,直到下钥前才能回去。 陆斌发现的事情其实算不上什么大问题,就是邵元节每日隔一个时辰必要喝一次茶,原本这事没什么不同寻常的,难道在宫中还不能喝水了? 但是几张纸放到一起之后就觉得太巧了,差不多都是同一时段,谁每日喝个水还定时定量的。 此时陆炳都还没怀疑什么,只是想把小太监叫过来问问这些送茶的他们知道的致一真人的情况。 结果就是找小太监的时候发现了不同寻常,送茶的一直是同一个小太监。 因为皇上宠幸这位真人,是以给他配了四位太监每日在道室外听他吩咐,怎么就永远都是这个一个小太监给他送水呢,按照之前查的情况来看,明明每日近身伺候他的并不是这一位。 当下陆炳就叫人拿了那个小太监过来。 陆炳干这种审人的差事都有十年了,一看见这小太监显得慌乱的脸色就知道有问题,也不准备跟他磨工夫了,直接上刑。 夹棍刚上上来,还没往他手上弄呢,他就叫了起来:“是何公公,何公公让奴婢做的。” 接着陆炳问什么他都老老实实地回答。 颇为遗憾的是这小太监也不知道什么机密的事,就是每日里每隔一个时辰会有人给他报颜色,之前给了他几条手串:一串红玛瑙的,一串木珠的,一串黑玛瑙的和一串玉的,报了哪种颜色,他就带那种色的手串。 除此之外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陆炳让人搜了他的身,果然看见手上戴了一串玉的珠子,衣服里还夹了三串呢。 将人放了下去,交代了不得露出任何异样,该怎样继续怎样。 命人跟了他,又拿下了跟他接头的太监。 就这么一层一层的查了大半天,陆炳差不多已经知道了整件事从乾清宫一直到司礼监都牵扯了进来。 将邵元节和他身边的人全都抓起来之后,陆炳犯起了难,要是就这样报上去,黄锦肯定会出事。 他是皇上的近身大太监,又是司礼监的头头,这两个地方都有问题,皇上第一个就要拿他是问。 陆炳是肯定不希望让黄锦出事的,他俩一个管东厂一个管锦衣卫,向来和和气气的,因着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知根知底,又都是一心为皇上办事的,不存在那么个争宠的问题。 要是黄锦出了事,换个人管东厂,两个职能有些重合组织必然会要争个高低,到时候自己要时时防着被人暗算,哪有现在这么自在。而且黄锦每日跟在皇上身边伺候,皇上有时心情不好他也会提点自己一二,换个御前太监自己可能就没这待遇了。 想来想去,陆炳马上就去寻了黄锦。 “可是有什么急事?”因为皇上在午休,黄锦才得了一会儿休息的时间,就被人通知陆都督找,急冲冲的就将陆炳带到了一间小耳房。 陆炳将事情给他讲了:“邵元节和他的徒弟还有伺候他的小太监都已经被我拿了,司礼监的第三执笔我不好轻易带走。” 黄锦听完之后马上吩咐下去,让东厂将司礼监和乾清宫牵扯进来的太监都拿了,这才有功夫担忧自己,和陆炳一样,他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完了。 陆炳看了他这样,说了自己之前想的法子:“将李太监他们全交由锦衣卫审理,东厂不要干预,你也不要参与,等我拿了口供证词,你与此事没有半分关系,想来皇上应当有所体谅,你最多也就是失察,谁又知晓他们竟然这般胆大包天呢。” 黄锦也是身居高位之人,迅速冷静下来,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一个失察之过自己定当是跑不掉的,两人又商议了一番,定好了陆炳查清之后先通知黄锦,他再找一个皇上心情不错的时候通知陆炳,将这事上报。 商定之后,陆炳立即回去,黄锦也命人直接将李太监一众送去锦衣卫那边。 这日陆炳就是得了黄锦的暗示,才一下朝就去觐见皇上。 “可是审出了什么?”朱厚熜之前就已经得了邵元节已经被拿下的消息。 “启禀皇上,已经查明此人与宫中一些内侍往来甚密,且互通有无来揣测圣意。”说罢陆炳就将已经整理好的口供双手捧着呈上。 朱厚熜让黄锦将卷宗拿上来,黄锦是十分紧张的,朱厚熜看了他一眼,接过卷宗翻开起来。 看到上面所写,他们通过不同颜色的手串来通知邵元节自己心情之时就已经想将这册东西狠狠砸出去了。 呵,红色代表自己愤怒,黑色代表哀伤,木制的是烦心,玉质的是舒畅喜悦,刚好每个时辰通知一次,差不多就是自己上完朝,看完票签,接见完朝臣之后,自己为什么生气为什么开心想来应该也能推测出来了。 朱厚熜想到此处,没忍住顺手操起桌上的砚台给狠狠砸了出去。 后面看到利用建道院贪墨银子之时止不住的冷笑,原来自己潜心信道拨出的修建道院的银子都落到这帮人手中了。 再到了后来看见假传神谕之时,朱厚熜的心情已经不是单纯愤怒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向来只有他玩弄别人的份,从前朝到后宫,向来是他掌控别人的喜怒哀乐,现在竟然有人反过来操纵自己! 朱厚熜气得额头都冒起了青筋,呼吸也粗重了起来,手有些抖的拿着卷宗,因为事关重要,屋里其他的内侍早就被命令出去了,此时房里只有黄锦和陆炳,两人一看他这情况不对,黄锦马上就冲出去让人喊王太医过来。 陆炳也顾不上请罪,两个跨步就上了前帮他顺气,黄锦回来赶快递了杯茶给他,朱厚熜一挥手,整杯茶都飞了出去,好在黄锦兑的是温茶,这才被泼了一身也没事。 黄锦从脸到胸口全都湿了,也顾不上擦立即跪下:“皇上息怒,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失察,请皇上责罚。” 朱厚熜将整个卷宗砸向他,黄锦跪爬在地上被厚厚的册子砸的后背火辣辣的疼,却松了一口气,皇上还对着自己发火,命算是保住了。 要是皇上这会儿真的什么表示都没有,那自己才是命不久矣。 这一会儿的功夫,王太医就赶过来了。 朱厚熜向来惜命,知道自己这会儿情况不对,也没拧着,老老实实的就了诊。 王太医来之前已经知道皇上是被气狠了,带着降火减压的药丸来的,给他吃了一颗,开了方子让小徒弟去煎药,又帮他拿着药油按摩了半响,朱厚熜这才慢慢的恢复了些许。 王太医能稳坐朱厚熜御医的一把手之位,也是有些能力的,邵元节被抓一事,整个朝堂之中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此时看见只有陆炳和黄锦两人在这,皇上又气成了这副模样,心中有了些成算。 于是在朱厚熜恢复了一些之后,跪下一脸郑重的说道:“臣观陛下脉象,阳火过旺,肝阴亏虚,乃是肾水亏损之兆。”说罢看了一眼皇上面色十分阴沉,继续道:“臣斗胆进谏,望皇上停止服食致一真人所进丹药。” 事实上朱厚熜宠信邵元节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子嗣不丰,邵元节便研习炼丹之术,于前年开始给他进一些自己炼制的求子丹药。 就真那么巧,他服用了之后当时的丽嫔现在的丽妃就怀孕了。 于是朱厚熜就越发的相信邵元节了。 王太医作为他的近身太医当然清楚此事,还专门帮他找了人试药,此时讲出此话,就是要掐断邵元节最后一点生还的希望了。 果然,朱厚熜听到此话,刚刚平复了一些的怒火又升了起来。 屋里的三人都磕头劝着:“皇上息怒。” 王太医看情况不对,又上去为他治疗了一番,一会儿汤药煎好送了进来,朱厚熜喝了药,睡了过去,一直看着他的三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黄锦还是爬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王太医伺候在旁边,防备着他再有什么不对,陆炳因为皇上气过了头还没发话怎么惩治这些人,于是也在旁边候着。 朱厚熜因为药力的关系,一觉睡到下午才醒,虽然还是怒火中烧,却没有之前那种伤及身体的样子了。 吩咐了陆炳将所有人都处以极刑,又命令将邵元节全家老小都拿下等到秋后发落。 朱厚熜望了望还跪着的黄锦,半响,才沉声说道:“自己下去领二十板子吧。” 黄锦激动的谢了恩,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还是陆炳看不过请了旨将他扶下去的。 朱厚熜看着已经收拾好的房间,有些自嘲原来自己也会有被愚弄的时候,第一次正视修道这件事,发现自己也是有弱点的。 心情烦闷,不想看票签,只让几个内侍跟着想去外面转转。 因为离得实在是近,于是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万安宫门口。 曹洛莹正在玩骰子呢,就听见外面的唱和,整了整衣服迎了皇上进来。 朱厚熜没什么表情的坐在宝座上,曹洛莹看他今天心情似乎很不好的样子,觉得原来住的离皇上近了也不是什么好事。皇上有时候心情不好出去走走路,一不留神就容易走到自己这来啊。 曹洛莹正在绞尽脑汁想想要跟他说什么呢,旁边春华十分着急,炕桌上还放着骰子呢像什么话。 朱厚熜也看到桌子上的东西了,于是说道:“爱妃在玩骰子?不如陪朕玩几把吧?” 曹洛莹松了一口气,可算是说话了,刚刚那样真吓人。 点点头笑着问道:“皇上先还是婢妾先?” 朱厚熜扬扬下巴,让她先来。 半个时辰之后,曹洛莹都快哭出来了。 望着皇上面前堆着的一堆银子,还不如刚刚那样干坐着呢,自己这一会儿的时间都输干净了。 朱厚熜看着她越来越哭丧着的脸还有不时望向自己忧郁的小眼神儿,憋闷的心情瞬时通畅了不少,将所有的银子装起来,故意放慢了动作,看着曹洛莹越来越忧桑的脸色和那种“皇上,你居然真要把我银子拿走”的眼神,将荷包挂在了自己的腰间,捏了捏她的脸道:“今日时间不早了,明日朕再陪爱妃玩骰子。” 并不需要好吗! 朱厚熜赢了一袋子银子回去看起了票签。 曹洛莹半死不活的爬在炕桌上,她再也不想玩骰子了! 第二十一章 林贵人 陆炳进去的时候就看见黄锦趴在床上,一旁放着两盆冰山,还有一个小太监在给他打扇子。 忍不住笑了起来:“黄都督可当真是会享受。” 黄锦扭头看着他大热天还穿着飞鱼服,一脑门子汗,让一旁候着的小太监快给他递了干净的帕子,又让人给他上了茶,这才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陆炳让人将凳子放在冰山旁边喝了口茶才觉得整个人松快了不少:“正在查还有没有和此事有关联的人,邵元节的家人也全部都下狱了。” 说罢看着趴在那一动不动的黄锦有些疑惑:“你怎么还躺着呢?” 黄锦是挨了二十板子不假,但杖刑的历史比大明朝都长,早就有不少猫腻了,一个个棒子外面看起来一样,内里的差别大了去了,有空心的,有实木的,还有里面灌了水银的,执行的人也都有自己的一手,怎样打罢看起来血肉模糊却其实只是皮外伤一点都不伤筋动骨,怎样打罢看起来不算什么,内里却内让骨肉寸断,他们都是各种好手。 打黄锦,自然是用空心的棒子,外加只让他外表看起来吓人让皇上消消气而已,真打出个好歹,借执行人两个胆子他们都不敢。 黄锦挥手让一众伺候的人都退出去了才用手指指了指上面,轻声道:“还在生气呢。”这会儿他再凑上去不是触圣上的眉头吗,还不如好好休息几天。 被黄锦指的那位,这几天确实心情不爽,黄锦受伤之后临时顶替上来近身伺候的太监已经又有两个光荣受伤了,前朝里在张璁和夏言又一次干起来之后,两人都被他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彻底老实了,一个好好的干着礼部尚书的活,另一个一头埋进税制改革之中,井水不犯河水起来了。 但这些跟曹洛莹的关系都不大,让她悲痛万分的是,皇上已经连续三天到她这来把她银子弄走了。 第一天玩骰子,第二天打叶子牌,第三天玩双陆,自己就没一样玩儿的过他的,简直虐心。 所以这晚上下钥以后皇上没来,曹洛莹松了口气,皇上明摆着心情不好,再来自己不光有成穷光蛋的危险,还有分分钟当他心情不好的炮灰的危险。 朱厚熜没来折腾曹洛莹不是他消气了,而是中途被人劫走了。 皇上连续几日都在午后去曹昭仪的万安宫,有心人想些办法总是能得到消息的,于是就有心思活泛的动起了去“偶遇”皇上的心思。 这日朱厚熜晃晃悠悠走在去万安宫的路上,就看见迎面走来了一个宫装美人,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对方就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低头请安。 朱厚熜在阳光下眯着眼有些玩味儿的看着对方,这一套早在之前发现有妃嫔窥伺帝踪爱跟他玩偶遇而大整过内廷一次之后,这宫中的妃嫔们就没人敢用这一招了。 让她起来,看了下脸,没映像,想来是才进来的新人,在心中嗤笑,难怪这般胆大。 因为之前服用丹药的关系,王太医让他修身养性一个月,不要行房事,所以他才天天逗曹洛莹玩游戏,今日看到这位,犹豫了一下,想到了曹洛莹那每日被他摧残后的小眼神,心底叹了口气,今日就放过那个小丫头了。 面上不露声色,问明白了这位就是之前侍了一次寝就有好消息的那位林贵人,想到这位当初好像是张氏的人,朱厚熜将人带回了乾清宫。 这位林贵人是心中有成算的,和曹洛莹一样她爹也是一位知县,不同于曹洛莹是懵着进的宫,这位从最开始就是下定决心要得到皇上宠爱进来的。现今的张太后因为当年孝宗的宠爱而使张家一门出了一公二候是所有入仕之人都看在眼里的。 所以当初她才会接住皇后递出的橄榄枝,谁知道那位皇后如此不顶用,正月里被废,自己失了孩子却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 不过好在之前她的银子没白花出去,她的近身太监与直殿监(专门管宫中打扫的)的一位专门打扫乾清宫外一侧的小太监搭上了,这才得到了皇上这几日每日午后都会到万安宫的消息。 因此今日早膳过后就让近侍拿着银子去混堂司要了热水,沐浴干净梳妆半天,就到这里来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见着皇上了,不仅如此,皇上还要将她带去乾清宫,她就知道张皇后专门给她递橄榄枝一定是因为皇上会喜欢自己! 朱厚熜将人带到了乾清宫就丢在一旁不管了,自己去了书房看票签,这几日养成的习惯,起床后先在朝堂上发泄一通,午膳后在去陪曹洛莹玩玩游戏调适一下心情,晚膳前回乾清宫再处理公务,今日既然被打断了,就先把票签给处理了。 主要是他知道把那位林贵人一个人放在乾清宫里干坐着,她一定会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 朱厚熜想的不错,他一心办公的时候,林贵人一开始坐在那还能想想自己第一次侍寝之时的一些旖旎之思,随着时间的流逝就开始慢慢有些惶恐,皇上半天不来,难道是自己做了什么惹恼了他? 等到朱厚熜看完票签又慢悠悠的吃了晚膳,那边林贵人早就自己把自己吓得冷汗连连,花容失色。 朱厚熜进了门,就看见她脸色惨白的样子,一时之间颇为自得,心想让你跟朕耍心眼。 进去之后也没理她,自己抽了一本书看着,看了几页,连眼都不抬的吩咐:“上茶。” 还在行礼的林贵人听了这话,偷偷打量了他一眼,这屋里就他们两个人,估摸着是对自己命令的,于是说了一句:“婢妾遵旨。”就走出了房间到了一旁的茶房,里面早听到了皇上的命令,正在弄,就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位娘娘出来了。 请了安听了她说要给皇上端茶,都颇为怪异的打量了她两眼,还真没见过娘娘都跟皇上共处一室了还亲自出来端茶的。 遇上这种情况最多也就是他们将茶送进去,再让娘娘接过手递一下而已啊,几个人将茶交给了她,在她端茶出去后挤眉弄眼的,小声议论道:莫非是哪位宫女得了大造化被皇上宠幸了? 林贵人将茶端到了皇上跟前,朱厚熜瞟了一眼直接用书将整杯茶都掀翻了。 沉声道:“朕有说让你去端茶?你敢妄自揣测圣意?” 一定大帽子扣下来,林贵人一下子跪了下去,膝盖和地板撞的“砰”的响了一声,不断的叩头:“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朱厚熜冷哼一声:“不知所谓。”甩袖离开了这个房间,徒留林贵人还跪在一片茶水之中整个人瑟瑟发抖。 原本前几日和曹洛莹相处,朱厚熜还觉得让后宫妃嫔跟自己一起不爽似乎是个让自己心情舒畅的法子,今日也是这样想的,才会故意这般对待这位林贵人。 可是换了个房间,躺在床上才觉得,刚刚看着那个林贵人的样子自己只有满心的厌烦,没有一点想象之中的畅快之感。 又想到自己行踪再次泄露之事,算来算去无非是万安宫、乾清宫,和在这两个宫殿之间的地方值班的某些内侍传播出去的,乾清宫现在不老实的都被陆炳送去见阎王了,有问题的就只剩两处了,心中想着明日让黄锦去将万安宫的奴才全部查一遍,还有直殿监的奴才也要好好整顿一番,才睡了过去。 曹洛莹第二日去请安的时候就听见皇后话里话外的敲打她们,没事都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的宫殿之中不要动一些歪心思,还一肚子问号,不知道这又是刮起了哪阵邪风。到早膳时就听赵忠说膳房里传的正月里才被封的那位林贵人又被降为选侍了。 听说是昨晚上伺候皇上惹了皇上恼了,一大清早的就让皇后发懿旨降她的份位。 曹洛莹听后还在心中感叹,这位林贵人运气当真不好,皇上最近心情不好呢,被他召寝肯定会被找碴的。又觉得自己现在当真混的还行,皇上也就是每日从自己这里弄点钱走,知道他就是想看自己那副倒霉催的样子,于是表情就越发显的忧伤,这才躲过了一劫。她算是发现了,皇上就是自己不好过就希望别人比他更不好过的类型。 她分析完皇上的变态心理就发现几个宫女的脸色都有点不好。 想了想让冬雪拿了点布出来,就带着她们开始做衣裳,她这里现在就是布匹最多,每每南面来了什么新料子,皇上总会让内织染局给她送一些过来。 她就一边裁衣裳,一边跟这几个宫女闲聊,本来想着的是一边干活一边套话可能比较容易,谁知道就连秋实和夏霞这两个平日里话多的都没让她套出什么话。 曹洛莹偷偷观察她们脸色,觉得一定有问题,自己随意问道她们今早自己去请安的时候她们都做了些什么的时候,几个人的表情明显有一丝不正常,但随即就回答她不过是实收收拾屋子,打扫卫生,拿送洗的衣服一类。 曹洛莹瞬间感觉十分恐慌,这是集体叛变了的节奏咩?! 第二十二章 憋闷 曹洛莹在“裁衣服小分会”结束之后单独将春华留了下来。 她是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不存在落单的情况,也是所有人之中最正常的一个。 “娘娘,您是让奴婢去问问?”春华表情略显激动,这说明所有人里他们娘娘只相信她一个呢。 曹洛莹点头交代她务必要在今天内打听清楚。 春华听了之后再也坐不住了,行了礼就出了门。 曹洛莹看她出去脸上的笑才消失,她想来想去都不知道到底能发生什么事能让这帮人就半天的时间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原本每日里她在十二点的时候都是要午睡的,今天因为这档子烦心事,连休息都不想了,坐在房里着急,不时的望望窗外,期盼着看到春华的身影。 结果一直到晚膳前春华才回来,整个人像是刚哭过一般,曹洛莹心说,不会吧,就跟小姐妹们说说话还能把她弄哭了? 招了招手,阻止了春华的请安,将人招到身边问道:“这是怎么了?” 春华知道今天上午她被吓的心神不宁,总觉得自己真正能依靠的也就只有主子,而且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主子要是真不防着,再被哪个包藏祸心的给害了呢? 于是不同于其它几个被吓了之后什么都不敢说的,春华请示了曹洛莹,将门窗一关就跪在了她面前,眼泪就开始往下流。 曹洛莹除了之前被康嫔恶整的时候还真没看过她这副表情,心想,坏了,这是真出事儿了,不同于之前的担惊受怕,真确定了有事,她反而冷静下来了,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透着安抚的味道:“行了,快起来吧,有什么事直说就事了。” 春华摇了摇头,止了泪,这才带着哭腔说道她今日一出了这二进门,到了前面他们这些下人住的角房就被带走了。 说到这还有些害怕打了个寒颤:“是东厂的公公,说是有人将皇上这几日来万安宫的消息透露出去了。” 后面不用她再说,曹洛莹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心中暗恨,那位林贵人真不是个省油的灯,自己胆子大还要连牵别人!皇上一定是怀疑消息可能是从她这万安宫走出去的。 此时,曹洛莹不由得万分庆幸,她这宫里早早就立下了规矩,没有自己的命令连门都不能出,想着她们这些宫女今日除了有些惊慌,并没有受什么伤,自己这也没消失什么人,估计万安宫是摘干净了。 松了口气,让春华快起来,然后拿出了一些糕点,让她拿下去与其他人分了吃了,压压惊。这宫里银子稀罕,这些糕点更稀罕,白糖是金贵货,好多宫女太监在宫里呆一辈子都唱不到一口呢。 看着春华一脸惊喜的下去,曹洛莹独自坐在宫里,想着下次看到那位林选侍,自己定要好好为难她一下。 晚膳是钱通提进来的,帮赵忠跟自己告了罪,说是赵忠身体不适。 曹洛莹想着可能不是病了,搞不好是因为这事给罚了。 拿了两盘清炒的蔬菜出来,让钱通给赵忠带过去:“跟他说别担心,好好养病,最近几日领膳这事就交由你做了。” 想了想又敲打了他两句,这才放他出去。 春华奉曹洛莹的命令进到赵忠的屋子探望他的时候,一进门就觉得憋闷。 五月中旬天气已经有些热了,因为赵忠被打了,所以窗户都关着呢,怕他见了风,整个屋子又热又憋闷,像蒸笼一样。 这会儿钱通去膳房还食盒了,整个屋子里就赵忠一个人“哎呦,哎呦”的趴在床上叫着,豆大的汗不停的从额头上跌落。 春华看了有些不忍,闻着刺鼻的味道,就知道他上的不是什么好药,眼睛有些红,有点物伤其类的感觉,他们这些奴才能有什么好药呢,求爷爷告奶奶银子撒出去大把也不过是从太医院弄点这种劣质的伤药了。 将自己手中的荷包递给他,看着他连伸手的力气都没有,直接帮他塞在枕头下面了:“这是娘娘让我给你的。” 赵忠忍着痛有气无力的答道:“娘娘心慈,帮我好好谢过娘娘,等着我好了,再去给娘娘磕头。” 忍了忍,春华还是憋不住问了:“这是在东——” 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忠提高的叫疼的声音给打断了,然后他才一脸惨白的说:“小姑奶奶,话可不能乱说。” 春华也吓得捂了嘴。 赵忠看她这样有些摇头:“是我自己服侍不周,自愿领了十板子。” 春华听到之后,又看了这屋子两眼,发现他嘴都干了,帮他倒了杯水,这才道:“我出来的够久了,该回去给娘娘回话了。” 出去之后还是没忍住抹了泪。回了屋一趟,把自己收拾了一番,等到曹洛莹的屋子里时已经看不出异样了。 曹洛莹向来敏感,还是感觉出了春华有些低落,估计赵忠可能是被打了,想了想现在快下钥了,也就没说什么。 第二日一大清早,曹洛莹去请安之前就将钱通叫到身边,给他拿了五两银子,交代道:“一会儿你去太医院买些金疮药。”这还是上次她被罚抄书手肿了之后赵忠告诉她的,可以偷偷的到太医院买这些常用的伤药,他们这些从小在宫中讨生活的太监,被打被罚是常事,每每就是这样买药上上,熬得过去是运气,熬不过去就是命。 钱通一听就明白了,眼圈有些红的行了个大礼:“奴婢遵命。” 曹洛莹挥挥手让他快去,心中有些惆怅,要不是她运气好,现在在皇上面前混了个脸熟,估计活的不会比他们强到哪去,在这宫中生活,太难了。 曹洛莹宫里的动静都被盯着呢,朱厚熜一下朝就得了消息,曹昭仪宫里的太监今日一大清早就去太医院拿了好些药。 朱厚熜听了之后有些皱眉,放下手中的笔,问着下面跪着的刚刚上任的司礼监第二执笔太监:“曹昭仪病了?” “启禀皇上,万安宫上下除了每日近身伺候的宫女会陪同娘娘去坤宁宫请安时出门,以及到尚膳监领膳的时候大太监会出门,其余人一直被昭仪娘娘拘在万安宫中,昨日在审大太监的时候用到了杖刑,万安宫太监今日买的是金疮药。” 朱厚熜没想到是这种回答,愣了许久才问道:“可有查出来什么?” “启禀皇上,现已查明是直殿监负责打扫的人泄露了行踪。” 跟自己所想的差不多,朱厚熜命令道:“一会儿宣太医给黄锦瞧瞧他的伤,你将此事报与他,让他按规矩处理,太医看过来之后让他来给朕回话。” 于是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星期的黄锦就十分感动的听着这位刚上任的手下给自己讲着,皇上是如何的关心自己的伤情,差点内牛满面,皇上还是念着他的。 太医给他把脉有些奇怪,黄都督这差不多已经痊愈了,不过是一些皮外伤还没脱痂而已。不过知道这位是大红人,还是紧着好药开。 这边黄锦想着自己明日就要回御前侍候,而太医去给皇上复命的时候,却听到皇上吩咐:“这几日若是万安宫的人再去太医院拿药,就照着给黄锦开的方子给他拿。”这位刘太医年纪不大,三十多岁,能混上给黄锦看病,脑子十分灵光,当下就觉得日后若是曹昭仪有恙,自己定当要提起十二万分小心。 当日就翻了曹洛莹的牌子。 曹洛莹除了一身衣服和一只玉钗全身上下什么都没带,就怕皇上又赌性大发拉着自己玩游戏。 朱厚熜看着曹洛莹这一身清爽的样子觉得似乎连快要入夏的烦闷都清减了不少,再看到她连个玉佩都没戴有些发笑,将人抱进怀中,觉得真是个大宝贝。 一脸笑意的对旁边的人吩咐:“去,把叶子牌拿过来。” 曹洛莹有些尴尬的说:“皇上,婢妾没带银子呢。” 朱厚熜接过牌,笑道:“这有何难,来人,给曹昭仪拿五十两银子,要是输了爱妃明日还朕就行了。” 曹洛莹顿时有些无语。 结果玩起来之后,曹洛莹有些不敢置信,偷偷的透过牌瞟了他好几眼,不是吧,难道自己被打通任通二脉了?竟然连赢了三盘了,这不科学! 到后来,明白过来了,皇上改玩法了,不爱赢她银子了,故意送她零用钱呢,曹洛莹玩的喜滋滋的,顿时有些后悔,刚刚不应该拼死要求一两银子一盘的,就应该听皇上的十两银子一盘嘛,那自己输出去的早赢回来了。 朱厚熜算着她的牌给她送银子,看着她拿牌挡着脸笑的跟花儿似的,忍不住上去偷了个香。 结果曹洛莹的反应十分让他吐血,捂着脸娇嗔的横了他一眼:“皇上怎么能这样呢?要是看到婢妾的牌了怎么办?” 朱厚熜嗤笑,心说,你那点儿牌朕闭着眼都能算的一清二楚还用看? 于是笑道:“刚刚是朕不对,玩这么小的朕都困了,不如提成十两银子一局?”心里想着朕今日定要好好教教你什么叫乐极生悲。 曹洛莹知道他肯定不安好心,将牌一放蹭到他旁边,拉拉他的袖子红着脸道:“皇上,今日晚了,咱们安…安置吧。” 于是朱厚熜刚刚燃起的一小绰怒火瞬间转化,可惜他现在还在喝药调身体,不能行事,恶狠狠的咬了曹洛莹一口,十分不爽的把手里的牌扔了一地,粗声粗气道:“安置罢。” 曹洛莹吓了一跳,怎么又变脸了,说不爽就不爽,自己又哪招他了? 老老实实的帮他宽衣,朱厚熜看她这样心底叹了口气,就不该在这期间召人的,害人害己啊! 把她搂进怀中,轻拍了两下,温柔的安抚道:“行了,睡吧。” 曹洛莹只觉得皇帝心海底针,这一会儿的时间就又变了,哎,好像小孩啊。不过知道自己安全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徒留被某火折磨的朱厚熜同志看到她无知无觉的样子又恨的牙痒痒。 第二十三章 生病 第二日朱厚熜上完朝回来就看见黄锦在乾清宫里候着了。 被皇上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黄锦只觉得头皮发麻,看皇上这样就知道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完全被看破了。不过他不说,黄锦也就权作不知,老老实实的伺候在一旁。 朱厚熜确实也没准备追究他,只吩咐道:“一会儿去内库将朕前几日带回来的几个荷包拿出来,再去银作司拿一百两角银,一起给曹昭仪送去。”说罢就开始埋头办公了。 黄锦差不多已经好利索了,腿脚轻便的就去办差了。 出了门,招来一旁候着的陈太监,这几日他不在皇上身边伺候,还当真不知道皇上说的什么荷包:“皇上前几日带了荷包回来?” 陈穆是在黄锦养伤期间又连续阵亡了两个太监之后才补上来先顶着伺候皇上的,闻言打了个千,利落的讲明了此事。 黄锦让他带着去内库取了东西,想了想,自己离开皇上身边有点久,虽然一直让人盯着,但难保皇上会不会觉得其他人伺候的好,于是就将皇上的吩咐交代给陈穆,看着他一路小跑去银作司,这才又回到了乾清宫中。 朱厚熜看到黄锦回来,挑眉问道:“都办妥了?” “奴婢已经吩咐下去了。” 朱厚熜没再说话,翻着手中的票签,心想:看来黄锦是把松了的弦给拉紧了,想来日后应当会更加谨慎,不会再让内廷出现这么大的岔子了。 陈穆去给曹洛莹送东西的时候,她正指挥冬雪,让她将宫扇翻出来呢,五月之后是一天比一天热了,她又天天紧锁宫门,每日里只觉得憋闷,于是今日用了早膳就催促快把扇子找出来。 接了陈穆送过来的托盘,就看见自己的荷包了,旁边还有一堆角银,粗略的看了看,随即就笑着让春华收好。 此后近一个月的时间,曹洛莹都没有再被宣召过,皇上也不曾再踏足过她的万安宫。 曹洛莹一开始有些着急,还有些苦中作乐的想,之前的那些银子搞不好就是皇上给自己的散伙费了。 不过后来每日里去坤宁宫请安发现大家的表情都是越来越焦躁,而且再也没有其他人来过,就知道皇上不是没宣召自己,而是根本没有再踏足过后宫了。 知道之后就松了一口气,有些大逆不道的想到上次自己都主动暗示了,最后却是纯盖棉被睡觉,皇上别是有了什么问题吧。 曹洛莹偷偷这样想的时候还觉得自己的脑洞好好笑,殊不知她真的猜对了...... 天气越来越热,朱厚熜行走屋里都备着两座冰山,就这还觉得每日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冒。弄得王太医每日给他诊脉的时候都有点害怕,看着皇上盯着自己幽幽的眼神,总觉得下一刻自己就会被拖到午门去。 这日确认皇上彻底康复之后,王太医只觉得身上轻了一截,跪下行了个礼才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已经没有大碍了。” 朱厚熜闭着眼睛:“嗯。”了一声就再没有表示了。 王太医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还是黄锦对他使劲的打眼色,他才犹犹豫豫的退了下去,一出门小心的佝偻着背朝后方看了一眼,确定敞开的门内皇上没什么反应,这才快步出了去。 走出门后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才提着药箱朝太医院去。 当晚曹洛莹就知道皇上重新踏足后宫了。 唱和声从皇上出了乾清宫就开始了,听声音想来是去坤宁宫了。 曹洛莹躺在小榻上,一旁秋实和夏霞在打扇,她正在吃西瓜降火呢。 听到动静后第一反应是好烦,好不容易松快了几天,这就又要工作了,现在天这么热,翻个身都能出汗,不想侍寝。不过马上就纠正了自己这种错误的思想,想着过几日就要颁冰了,到时定然十分凉快,想象着那丝丝凉气顿时又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 第二日去请安的时候,她们都坐了有一会儿了,皇后才姗姗来迟,一脸歉意的样子:“本宫今日醒的迟了,让各位妹妹久等了。” 下面所有人都笑道“哪里,哪里,是我们来早了,打搅皇后娘娘了”。 皇后笑笑不再说话。 下面的人却热热闹闹的聊了起来,曹洛莹可以感受到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只要皇上开始宣人,她们就有机会。 顶着大太阳,曹洛莹羡慕的看着有的人能坐着小轿回宫,她就只能没有任何遮阳工具的徒步行走。 快步走回了万安宫,曹洛莹脸上被热的红彤彤的,身上也被汗水浸透了,重新洗了脸换了衣服,这才坐下用早膳。心想,好在是一大清早的时候去坤宁宫请安,清晨气温还算有些低,否则自己一定会出丑的。 曹洛莹感觉到身体有些不对是在午睡醒来之后,觉得腰部有些痒又有点刺疼,一抓就发现腰侧好像长了一些疙瘩。 让春华过来帮自己看看,这才发现腰间长了一小片痱子。 然后两个人就一起发愁,天这么热,不管的话痱子肯定会加重的,但是去叫太医?曹洛莹现在的份位根本叫不了太医啊,只能去皇后娘娘那边报备,然后皇后再视情况而定要不要派太医过来。 去还是不去? 最后两人商量,还是先去太医院买些药,过两日再看,反正按照之前的情况,皇上召一次人,一定是会歇几天的,再说下次召人轮不轮得到曹洛莹还两说呢。 所以春华赶忙拿了银子交给钱通让他跑一趟。 曹洛莹趴在床上,怕再捂着,也不盖被子了,上身只穿着主腰,有些像现代的马甲,是这时的亵衣,下面也只着了一条亵裤。 因为样子十分不雅,所以屋里只留了春华一人,冬雪站在门口等钱通一回来就截住他拿了药,进来给她上药。 曹洛莹感觉药膏十分清凉,味道也香香的,觉得有些惊奇,明显是好药啊,比起她之前手腕肿了的时候拿到的药强多了。 没一会儿,大概是药效上来了,曹洛莹觉得一点都不痒了,头昏昏沉沉的就又模模糊糊睡了过去。 朱厚熜处理完公务,觉得坐了一天,身上难受,就带了两个侍从要出去走走。 巨大的华盖下面一片阴凉,朱厚熜就慢慢悠悠的走在宫道上,黄锦在一旁跟着,想到自己到岗后接到的第一道命令,就差不多知晓皇上这是要去哪了。 朱厚熜走到万安宫旁的时候就感觉到有些不同,今日好像太过安静了一些,里面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让侍从开了们,也没让他们唱和,自己就走了进去。 所有人都在屋子里带着,只有钱通在一道门守着呢,看见皇上过来慌慌忙忙的跪下要请安,黄锦后面的人将他未出口的话止住了。 朱厚熜进了寝宫,也没管声音颤抖着请安的冬雪和春华,有些皱眉,明显感到了不对,一路过来,虽然他没让人唱和,但这声音也够大了,怎么都没看见曹洛莹呢? 走进床边,呼吸一滞,看见曹洛莹就只穿了纱制的亵衣亵裤爬在床上,因为上了药,掀起了一些衣服,一节蛮腰就露在外面。 但朱厚熜很快就回了神,曹洛莹的状态明显不对,走上前轻轻碰了她的额头一下,觉得有些热,又看见了眼她腰间的痱子。 顿时十分生气,瞪了春华和冬雪两人一眼,高声吩咐宫殿外的黄锦:“速速去传王太医。” 又觉得曹洛莹这般十分不雅,让还跪着的两人起来给她换上衣裳,看着曹洛莹脸色苍白意识模糊的任由两个宫女动作,脸色越发的阴沉。 看着衣裳换的差不多了,自己将曹洛莹抱住,对两人吩咐:“出去跪着。” 两人利落的出门跪到了院中。 曹洛莹整个人意识模糊,感觉有男人抱了自己,软绵绵的身子开始挣扎。 朱厚熜正在帮她系腰带,虽然她现在整个人病着没什么气力,但也十分妨碍自己工作,有些无奈的强制将她固定在怀中,嘴上安慰着:“乖乖,朕在这呢,没事,听话。” 他从小也没做过这种事,曹洛莹又实在是挣扎的厉害,倒是给他弄出了一脑门子汗,所性将腰带扔到一边,又把她放回床上,给她盖上了被子。 曹洛莹热的要踢被子,朱厚熜正在帮她压被子呢,那边王太医过来了,正候在外面呢。 无奈的唤了两个婢女过来,让她俩压住被子,拉好了床幔才放了王太医进来。 王太医知道这位是皇上这段时间的宠妃,提起十二万分小心把了脉,才答复:“昭仪娘娘四肢厥冷呼吸浅促,脉弦沉伏,乃是中气虚而受于暑也。”简而言之就是中暑了。 朱厚熜听后松了一口气,不是什么大症状,让王太医下去开药,让春华和冬雪出去继续跪着。 看着一会儿的时间曹洛莹又出了一身汗,脸色越发的白了,连一向红润的丹唇都没了什么血色,一时觉得十分生气。 都病成这样了也不知道去叫太医,若是今日朕没来,出了什么事都没人知晓,只觉得曹洛莹当真是年纪轻不醒事。 第二十四章 中暑 曹洛莹睡到四点多才醒来,人还有一点懵,整个脑袋都涨涨的。 一旁在屋里候着的夏霞听到了动静,赶忙走了过去:“娘娘醒了,可有什么吩咐?” 曹洛莹觉得口干舌燥,让她倒了杯水,这才有些奇怪,怎么是她守在屋里:“春华和冬雪呢?” 夏霞听到之后立马跪下:“启禀娘娘,春华和冬雪伺候不周,皇上让她们跪在外面反省呢。” 曹洛莹听到之后也顾不上干涩的嗓子,将水杯放到一边连连追问怎么回事。 “皇上下午来看娘娘,才知晓娘娘病了。”说着抬眼望了曹洛莹一眼,略带责备的说:“春华和冬雪两人近身伺候,竟然隐瞒此事没有上报,若不是…若不是皇上来的凑巧,娘娘现在都还没有被医治呢。” 原来是给自己背了黑锅了,曹洛莹觉得头还有些难受:“皇上下午来过了?” 夏霞听了此话原本还有些愤愤的脸,变得有些欣喜:“皇上过来瞧娘娘,立马宣了太医,还一直陪着娘娘呢,后来是有公事,这才走的。” 曹洛莹听到皇上已经走了,略微放心,吩咐道:“行了,□□华和冬雪进来吧。”想了想又追问了一句:“秋实呢。” “秋实去给娘娘提膳了。” 曹洛莹听后不再多言,想来钱通是也被罚了,要不不可能放秋实去提膳。 春华和冬雪进来的时候有些踉踉跄跄的,大太阳底下在青石板上跪了几个小时,这会儿稍稍动动腿都膝盖疼。 曹洛莹看她们这样着实可怜,指挥着夏霞翻出之前皇上赐给她的化瘀的药,交代两人:“行了,你们下去休息吧,若是药不够了,再来找我。” 两人眼睛红红的要下跪谢恩,曹洛莹赶紧叫停。 没一会儿秋实就提着膳盒回来了,正在用晚膳呢,皇上就过来了。 朱厚熜来的时候看见曹洛莹的脸色恢复了一些,原本冷着的脸和缓了些许,一句话都不说,将她牵进了屋子里。 看着一桌子菜知道自己这会儿来是打断她用膳了,原本还想着定要好好训斥她,现在倒是不好说了,只得对着还望着自己的曹洛莹道:“接着用膳吧。” 这尊大佛坐在旁边,曹洛莹哪有心思好好用膳,好在很快尚膳监就送来了新的菜色,皇上也跟她一起吃了起来,曹洛莹才有所放松,不再那么食不知味。 朱厚熜原本一点不饿,这根本不是他的饭点,因为一大清早就要上朝,他向来是一日三顿,现在才四点多呢,不过是因为感觉到旁边那位有些不安,这才勉强提起了筷子略略吃了几口,看见曹洛莹不再那么拘束了,也就放下筷子,慢慢喝起茶来了。 等曹洛莹吃完了饭,跟着皇上回到了寝宫,这才发现屋里似乎没有早上那般炎热了。 感觉着凉气的源头,朝屋里的屏风看了一眼,那边是她梳妆的地方,被一扇镂空的屏风隔开,这会儿能隐约看见那边放了个半人高的什么东西。 朱厚熜顺着她的眼光看,知道是在瞄冰盆呢,也没说话,将内侍们都挥退了之后才到她的软榻上靠着,皱着眉头问她:“生病了怎么没叫太医?” 曹洛莹有些担忧,宫里伺候皇上的妃嫔,身体不适没有上报,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弄不好一顶危害皇上龙体的帽子就扣下来了。 于是几步走到他身边,想坐在软榻上跟他撒撒娇装装可怜将这事给放过去算了。 结果朱厚熜今日不想吃她那一套,知道这是又想蒙混过关呢,于是拍了她一下:“站好,好好想想怎么交代,朕看你是越发的胆大了,身体不适也敢隐瞒?” 曹洛莹听着他越发严厉的声音,老老实实的站在墙边,跟站军姿似得,一动不敢动腰杆子挺得直直的。 朱厚熜看她这样有些想笑,硬生生的压住了。 曹洛莹将话在心中过了好几道,这才期期艾艾的说道:“婢妾……婢妾看着就是长了一些痱子,有些不雅,想着也不是什么大病,往常在家中用些石荠苎煮了水泡泡澡也就好了,因此才不想劳师动众的请太医。”说罢小心的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又福了福礼:“都是婢妾的不是,请皇上责罚。”曹洛莹在心中琢磨,这话应当是把该说的全说清楚了,小病,她份位低,请个太医还要麻烦皇后,可不是劳师动众吗。 朱厚熜则是有些无奈的瞪了她一眼。敢情这位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是中暑了啊。 病不是大病,可一直没治疗的话,也是有可能死人的。 一时间朱厚熜觉得自己就不应该那么急着管她,那会儿曹洛莹晕着,喝不进药,朱厚熜急的亲自上去灌,看她把一碗药都咽了,又守了许久,温度降下去了,这才因为有大臣求见没再多留,回了乾清宫。 一办完事就赶忙又过来了,结果这位好的太快,根本不知道自己差点就一命呜呼了。 朱厚熜恶狠狠的想,就不应该让王太医给她开最好的药,好好让她再难受两日才能张记性呢。 曹洛莹被朱厚熜嫌弃的看了两眼,身体更加紧绷,站的更加笔直了。 可能是因为身体还有些虚,朱厚熜看着她脸色又开始有些白,叹了口气:“行了,也别站着了,过来坐吧。” 曹洛莹低声应是,走过去稍稍挨了点软榻的边虚坐着,朱厚熜看着都替她累,将人往里面一捞,摸着她的手有些凉。 喊黄锦进来,让他换个小点的冰盆过来。 曹洛莹这才确认了自己这屋里是真放上冰山了。 还有小半个月才会颁冰呢,没想到自己这儿这么快就能用上了,曹洛莹肯定不会自作多情的想这是下面孝敬自己的,肯定是因为皇上在这在搬来的呢,看着皇上握着自己的手,心里默默想着,真是腐朽的统.治.阶.级。 这么早就用冰山了!这让被热出了痱子的曹洛莹十分不忿。 脸色却一点异样都不敢露出来。 朱厚熜不知道她心中所想,等着冰盆换好了,这才开始教育她:“要不是朕下午过来,都没人知道你中了暑气!这次你还病着就算了,只罚了你身边那些不醒事的伺候的人,要是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朕连你一起罚。” 曹洛莹听他说自己中暑,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现在医疗条件不发达,今日若不是凑巧,自己搞不好小命就要交代在这了,不免也有些后怕。 朱厚熜看她的脸色,知道这会儿她算是明白事情严重性了,也就没再多说些什么。 因为她一会儿还要吃药,朱厚熜看她有些精力不济,为了防止她再熬不住睡过去,就吩咐她:“去把朕给你的书拿过来。” 曹洛莹以为他要看书呢,小跑着去将书取了过来,结果他接了书随意翻翻问道:“看得怎么样了。” 曹洛莹答道:“谢皇上赐书,婢妾每日都会看看。”实在是因为书是金贵货,她这儿就只有这一本和之前康嫔给的一本,成天也没什么事,可不每天都要看看吗。 朱厚熜翻着书,也看得出来此书确实是常看,于是随意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朕可要好好考考你了。” 曹洛莹瞬间傻眼,她才看了多久,又没有标点符号的,看起来十分晦涩,看着这书中他当年所做的笔记,也知道这位对此书理解颇深,这会儿要是真考自己,自己一定会被烤糊的。 她还在想着找个什么借口避过去呢,皇上就开始提问了。 朱厚熜略略问了几个问题,曹洛莹基本上是照本宣科的答了,他心中就差不多有数了,知道她应该是用心看了书,一时间被提起了兴致,也不再只是之前想要逗她说说话混时间了,而是认真的给她讲起课来了。 曹洛莹本来因为中暑脑子里就有些糊,此时又被他抓着讲什么道,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不过面上还要维持着一副:哇,皇上知识好渊博!哦,原来这一段是这样啊!的样子,终于等到下面的人把药送进来了,曹洛莹只觉得自己去了半条命,而朱厚熜却觉得十分的意犹未尽。 看着曹洛莹喝了药后有些疲乏的样子,朱厚熜还当是药效发挥作用了,询问了黄锦,知道给她准备的药汤已经弄好了,捏了捏她的手:“快去泡药汤,今天早些休息,朕明日再来看你。” 曹洛莹听闻此言松了口气,可算是结束折磨了,一路将他送到门外,朱厚熜拍拍她的后背:“快回去吧。”想了想又交代了一句:“你身体不适,明日好好休息,朕会派人知会皇后的。” 曹洛莹之前不知道自己中暑的时候不觉得,知道了以后只觉得自己哪哪都不舒服,原本只是有些胀的头,现在都感觉疼了,所以能休息一下她也没推辞,毕竟是病了,若是带着病气去请安搞不好还被认为是冲撞贵人呢。 于是行礼:“婢妾谢皇上关心。” 泡在一大桶中药里,曹洛莹一开始还觉得腰间有些刺痛,慢慢的就舒服了,感到水有些凉了才出来。 躺在床上感受着不同于之前的凉爽,心里暗想,若是皇上颁冰之前日日都过来就好了。 第二十五章 被罚 曹洛莹养了大半个月才完全康复。 因着每隔两三日朱厚熜都会去瞧瞧她,所以除了万安宫上下,就他对曹洛莹的情况最了解,等太医一宣布曹昭仪大好了,当晚她就被一顶小轿抬进了乾清宫。 朱厚熜醒得早,因为曹洛莹已经十几日没去坤宁宫请安了,所以他也没跟往日一般轻手轻脚的害怕将她吵醒,于是屋里就充斥着水声和衣料摩擦的声音,曹洛莹听了也就醒了。 朱厚熜看着抱着被子坐在床上还有些发愣的曹洛莹觉得好笑,使坏用已经凉了的湿帕子贴上她的脸,曹洛莹被弄了满脸的水有些无奈的叫了声:“皇上——”尾音拖得长长的,颇有一点撒娇的味道。 朱厚熜板着脸唬她:“爱妃当真不像话,还要朕亲自唤你起床。”按规矩侍寝的嫔妃应当早早起床服侍他的。 曹洛莹这些日子常常被迫听他讲课,大概也对他有些了解,不再如同之前一般害怕,此时听到这话知道这是在开玩笑呢,正在被服侍着换衣服的曹洛莹朝他一福:“是婢妾的不是,还望皇上海涵。” 朱厚熜看她那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样没忍住上去轻薄了一下她的脸,之前因为常见倒是没注意,今天在这晨曦的日光照耀下才发现这小姑娘真是遭罪了,脸都尖了,身上也清减了不少,有些皱眉:“跟朕一起用了膳再走吧。” 曹洛莹看着窗外早就大亮了,害怕请安迟到不敢耽搁,犹豫了一下还是推辞了。 朱厚熜看她的神色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也想到今日是她病后第一次去请安,若是迟到了会有损皇后的威严,于是也没再坚持放她走了。 曹洛莹到达坤宁宫的时候这边还没开门,但门前已经站了不少人了,曹洛莹找到了西面的那一列站在了最后。 不少人都注意到她了,不过是因为站在这外面要保持威严不好说话,都只是在她请安的时候叫了起。 江昭仪就站在她前面,两人站的近,于是声音低低的问她:“妹妹身体怎么样了,前些日子听说妹妹病了,着实有些忧心,现在可是大好了?” 曹洛莹也小声的回她:“谢姐姐担忧,妹妹已经康复了。” 江昭仪面上一副松了口气的神情:“如此姐姐便放心了。” 无论这位是真情还是假意,面上显得十分情真意切,曹洛莹看着还是要承这份情的,于是一脸感激的向她道谢。 刚止了话音,就听见前面的陈昭仪小声的冷哼了一下,两人都没在意,相互笑笑,就又站直了目视坤宁宫朱红的大门,等着里面宣召。 进去之后又免不了一顿寒暄,一帮姐姐你一句我一句的关心着曹洛莹的身体,就连皇后都问了好几次。 曹洛莹面上带笑,却觉得头又开始胀疼了。 就在这时听到了一声轻笑,声音格外大,让屋里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曹洛莹朝后面看了一眼,是坐在门边的陈昭仪。 就见陈昭仪手中搅着一方帕子看着皇后笑道:“婢妾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曹洛莹直觉不好,在心中默念:既然如此那就不要说了。 不过皇后倒是一脸温柔的接下了话茬:“都是姐妹,有什么话不能说,陈昭仪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陈昭仪扭头看了一眼曹洛莹语笑嫣然:“曹妹妹这次生病遭了大罪,姐姐也是万分心疼的,可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更何况是这宫里,咱们都是伺候皇上的,自然定当规矩谨慎一些,否则岂不是危害社稷?” 曹洛莹听她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暗叫糟糕。 就见她跟竹筒倒豆子似得噼里啪啦一通话砸下来:“宫里明明白白规定了,身体若有不适一顶要上报,按道理妹妹这次生病应当立即上报皇后娘娘延请太医的,不曾想妹妹倒是大胆,擅自将此事瞒了下来,让皇上发现,听说当时妹妹应经不省人事了。”说着略带责备的望了曹洛莹一眼:“要婢妾说,妹妹自个出了什么事倒是小,若是得了什么疾病危害了龙体可如何是好?”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曹洛莹立即下跪:“是婢妾的错,请皇后娘娘责罚。” 皇后由着她跪了一会儿才说道:“本宫观你这次也遭了罪,这次就不深究了,往后定要注意一些。” “谢皇后娘娘恕罪。”曹洛莹脸色有些惨白。 另一边陈昭仪还有些不忿,想接着说些什么:“皇后娘娘……” 被皇后打断:“行了。”又忘了曹洛莹一眼:“曹昭仪此次却是胆大妄为,不如撤掉赍牌一个月,闭门思过吧。” 曹洛莹又福礼接旨。 皇后环顾了整个屋子一眼:“可还有人不满?” 没人答话。皇后也在笑笑就不多说了。 好不容易结束了这场磨人的“早会”,曹洛莹回到万安宫才松懈了下来,想着皇后和陈昭仪的一唱一和,知道自己确实惹她们不满了。对处罚却是没有太过在意,之前皇后还是德嫔的时候不也被张皇后裁撤过赍牌,结果呢?最后还是要看皇上的心思。 曹洛莹默默的望着一旁的冰盆,原本她还以为之前出现在自己这里的冰盆是皇上行走带的,岂知那天过后,她这里的冰就没断过,不用问就知道是皇上的旨意。想来皇上对自己应该还是有几分上心的?随即冷静了几分,反正皇后的旨意已经下了,自己除了窝在万安宫中闭门思过也别无他法。 春华看着换完衣服就吩咐将冰盆摆到餐桌旁边的曹洛莹有些不赞同:“娘娘,您才刚刚恢复呢,仔细再着了凉。”自从她和冬雪被罚了那一次之后就处处小心,不再敢万般由着曹昭仪的性子来。 曹洛莹有些不舍的看了看冰盆,最后挥挥手让他们将它放回原处。 用了早膳,曹洛莹就去了书房,这还是之前皇上为了给她上课专门让人收拾出来的,里面挂着皇上的墨宝,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曹洛莹从桌上的木盒中拿出了皇上往日里自己做的功课,都是一些道家经典,拿给她临字用了。 曹洛莹翻看这这些墨宝,略略安心,这些日子皇上似乎起了给她当老师的瘾,从给她讲学道家经典,到叫她写字作画,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虽然自己因为身体不适不能伺候,但相处的反而似乎更加亲密了一些。 挑了挑,选了一卷台阁体的,是一种小楷的字体,一笔一划十分清晰,其他的许多形态狂放,她认都认不出来何谈临呢?站着写了二十张大字曹洛莹就放下了笔,亲自将皇上的字收了起来,几个侍女帮她洗笔整理,心中越发的沉静了下来。 皇上的懿旨一发下去,敬事房那边对皇上的房事都是有记录的,自然知道这位曹昭仪有多的圣心,因此立即就将此事上报了司礼监。 黄锦被一个小太监叫了出去,听着他汇报了此事,交代下去:“去查一下皇后娘娘是为什么责罚曹昭仪。” 回到屋里,朱厚熜正在写东西也没管他,黄锦就拿着拂尘小心的站在一边,听候吩咐,心中盘算着等查清以后怎么跟皇上汇报。 朱厚熜将拟好的一些圣旨交给旁边候着的行人,看着行人一路出去向各部颁发自己的旨意,这才有空看向黄锦:“朕看你都出去两次了,可是有事发生?” 黄锦刚刚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此时听了他的询问,就一五一十的将坤宁宫今日早晨发生的事情全都汇报了。 朱厚熜听后点点头示意知晓,就没有再多的反应了。 弄得黄锦心中直嘀咕,明明今日清晨看起来皇上还对曹昭仪十分满意啊。 不止黄锦,阖宫上下都在等候皇上的反应。 方皇后坐在宫中看着下面送来的各宫用度的造册,叫来才送到身边来的宫女金英:“可曾一五一十的相告?”这是今年内廷大清洗之后才送来的宫女,此前她这边也有些人被带走了。 这个宫女还算得用,才被她提到身边来的,就她对皇上的了解,她惩治曹昭仪一事皇上必定要查清是怎么一回事的,与其隐瞒,还不如接住来彻查此事的太监之口告知皇上,那位曹昭仪隐瞒病情的事是会危害他的圣体的。 这般将内里的厉害关系透露给皇上,要比后宫任意一个嫔妃告知他效果更好。 金英答道:“已经全数将奴婢知晓的事情上报,万不敢有所隐瞒。” 方皇后笑了笑,让她下去了,心想之前曹昭仪还病着,自己不讲此事讲明是怕皇上念着她正在病中有所怜惜,现在嘛,想来皇上定当恼了她。 在这晚皇上翻了宸妃的牌子之后,曹洛莹心中有些闷闷的,看着万安宫上下这段时间被皇上重新布置的样子,不知为何有些委屈的感觉。 第二十六章 复宠 此后一个月曹洛莹一直在万安宫中闭门思过,而皇上再也没有再踏足过其中。 “娘娘,天色晚了,您都看了一天书了,不如休息一下吧,仔细上了眼睛。”春华看着烛火一直在跳,觉得伤眼,上去劝着还在看书的曹洛莹。 曹洛莹闻言看看窗外,果真已经完全黑了,现在正值盛夏,晚上天黑的晚,估计这会儿肯定七八点了。 曹洛莹放下了手中的卷册,看见旁边春华和冬雪两人都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觉得十分好笑。 这段时间自己被禁足,每日里睡到日上三竿,起来就看看书做做绣活,她们都是一脸担忧的表情,一般还不敢劝自己什么,就怕自己难受,今日敢大着胆子上来进劝,想来估计也是做了不少思想斗争的。 似乎在她们看来可着自己的性子来,就能让自己暂时忘却被罚的烦恼? 曹洛莹最开始被禁足是有些难受的,不过后来发现吃穿用度一样不少,相反每日里还有膳房偷偷孝敬自己的水果刨冰、酸奶之类的冷饮,前些日子正式颁冰,自己这里整整被分了两盆,就发现其实每天不用顶着大太阳去坤宁宫请安也挺好的。 至于皇上……曹洛莹默默的算着日子,今天已经是自己禁足的最后一天了,明日就要去坤宁宫了,想来赍牌明日也当恢复正常了,这一个月的时间皇上到底是已经把自己彻底遗忘在脑后了还是只是尊重皇后对自己还有那么一二分上心,想来明日之后就能见分晓了。 想着自己这段时间的待遇没有下降,曹洛莹觉得后一种可能性还是大一些的。 吩咐下去自己要沐浴,春华和冬雪才彻底放松下来,她俩也每日都算着娘娘的解禁日期,之前娘娘每日睡到早膳时间才起床,她们还担忧娘娘明日起不来,现在娘娘吩咐了沐浴,就是要休息了,估计明日应当能准时起床。 曹洛莹一夜好眠,第二日一大清早的就去坤宁宫前面候着了。 站了有一会儿,其他妃嫔才慢慢到齐。 进了宫殿曹洛莹被领到了最后一个位置落座,看着左手的陈昭仪朝自己露出的笑脸,曹洛莹好脾气的对她笑笑落了座,让这满宫中等着看她羞愤表情的人期待落空。 之前她得宠一直是坐在三个昭仪最前面的,此时被关了一个月,出来就到最后了,大家都以为她会十分失落。 曹洛莹却丝毫不在意,坐哪不是坐,要她说这坤宁宫里不给她设座,让她不用每日来请安才最好呢。 皇后上来看到她后笑了笑:“曹妹妹来了?” 曹洛莹赶紧行礼。 皇后挥了挥手,让她坐下:“还望曹妹妹日后铭记,不要再翻想通的错误了才好。” 曹洛莹立刻恭恭敬敬的表决心。 大概是她的一系列表现都十分无趣,此后除了陈昭仪偶尔刺她两句,其他人再没有搭理过她。曹洛莹有些好笑,之前还亲亲热热的妹妹长妹妹短的都为自己身体忧心呢,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就成这副样子了。 乾清宫,朱厚熜让黄锦拿出已经放在箱子里一个月了的圣旨。 “皇上,可要奴婢现在去宣读圣旨?” 朱厚熜想了想,有些好奇曹洛莹被自己冷了一个月的反应,于是说道:“先收着,明日下朝后你再去宣旨吧。” 黄锦也不敢说什么,拿着圣旨下去放着了,觉得皇上真奇怪,明明都拟好了一个月了,一直压着不发,现在曹昭仪都出来了,还压着,摇了摇头,心想圣心越来越难测了。 曹洛莹当个壁花听了一早上的话,差不多知晓了这一个月有一位新人冒出了头,今日没有见到,但听这些娘娘们的话中所指,想来自己迟早能在这坤宁宫中见到那位徐美人。 即便是心中有些成算,曹洛莹在接到敬事房的通知今夜她侍寝的通知时,也有种心中的大石落了地的感觉。 早早的准备了起来,这段时间里天天窝在万安宫中不出门,倒是把前些日子因为天天晒太阳而黑了一些的皮肤养白了不少,在加上自从皇上把自己的牛奶份例拨给她后,除了之前泡药浴的时候,她都是在洗牛奶浴,皮肤白皙滑嫩了不少。 选了一套淡粉色的衣裙,站在铜镜前觉得看起来还成,想了想,为了跟自己身上这套青春洋溢的裙子搭配,让夏霞给自己挽了个十字髻,头顶上方是一个凸字形的髻,两颊旁边分别有一缕头发被一对镶金五彩蝴蝶扣固定在两边的发髻上,越发显得活泼了。 曹洛莹到达乾清宫的时候皇上还没到呢。 等了好一会儿,皇上才过来,看见曹洛莹的打扮,朱厚熜的眼中略过一抹惊艳之色,才几日不见,就觉得她出落的越发漂亮了。 朱厚熜扶起她半蹲的身子,笑问:“爱妃这些日子可好?” 曹洛莹望了他一眼:“婢妾每日里都在反省,就是…”然后就红着脸不说话了。 朱厚熜将她抱在怀中坐在软榻上,问道:“就是什么?” 曹洛莹大着胆子趴在他耳边声音小小的说了一句:“就是…有些想皇上。” 朱厚熜听闻此话哈哈大笑,然后刮了一下她的脸颊:“小姑娘家家的,也不害臊。” 曹洛莹低头,两只手扯着他的袖子也不说话。 朱厚熜看到她耳根都红了,继续笑她:“快挺手吧,在扯下去,朕这衣服就要坏了。”然后跟个登徒子一般将她整个人都固定在怀中,声音中带笑的交代:“这种话只有朕的时候说说也就罢了,当心让人听了去,朕都不好保你。” 这说的是实话,她这话往小了说是在抱怨皇上没去看她呢,往大了说就是不尊女德,御史都能参她一本的。 曹洛莹窝在他怀中不说话。 朱厚熜当她听了自己的话吓着了,亲了她一口:“行了,朕又没怪罪你,日后小心些,注意不要将这种话外露就行了,嗯?”他自己刚刚听到曹洛莹说想他,心里也漏跳了一拍,只觉得心中火热,不过女子向来礼教甚严,这才说了她两句,怕她人小藏不住事,在漏了出去,倒时定会出事。 两人靠的近,曹洛莹被他说话的气息弄得痒痒的,她也只是试探一下,发现皇上接受度挺高的,看他这样就知道他喜欢听,心中有了些数。她又不傻,闺房之乐而已,怎么可能当着外人这般表露心迹。于是也轻轻的应了声:“嗯。” 整整一个月没见面,两人算的上是小别胜新婚,都显得十分激动,尤其是曹洛莹,因为被关了起来心中十分不安,两人抱在一起才有了些安全感,一晚上都紧紧的贴在朱厚熜身上,连睡着了都一个劲的往他怀里钻。 朱厚熜都睡着了,被她扒在身上硬生生的又给热醒了。稍稍的拉开了一点与她的距离,又立即被她哼哼着往自己怀里缩,朱厚熜没办法,拍了她两下,哄她睡踏实了,这才让外面候着的内侍给自己递了杯水进来。 连喝了两杯水才感觉身上的热气降了一些,看着怀里的人十分无奈,暗叹一声磨人精,这才又睡了过去。 曹洛莹自己因为累狠了不知道,朱厚熜一晚上被她弄的睡睡醒醒,早上起来眼睛里还有血丝呢。 曹洛莹看他这样心中暗想,该,纵.欲.过度了吧,让你昨晚上折腾我。面上还要温柔似水的问道:“皇上这是昨日没有休息好吗”一脸关切的样子看着他。 朱厚熜被她磨的一晚上没休息好,这会儿看她精神这么好,恨的将人抱进怀中啪啪啪打了她pp几下,才觉得心中的火气降了一些。 其实朱厚熜控制着手劲,曹洛莹倒是没感觉到什么疼痛,就是声音有些响,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遇到过打pp这种事,第一反应是皇上肿么这么重口?心想果然是个大变态。 曹洛莹一时之间不知道面上要做何种姿态,朱厚熜也是一时爽完了,觉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于是两人很罕见的一大清早没有任何交流,各收拾各的,时不时的朝对方偷偷的看一眼,有时不小心对上了,都十分尴尬的装作只是不小心看见了对方,再若无其事的移开了目光。 内侍们都是人精,感觉到屋里的气氛有些不对,所有人都提起了十二万分小心。 因着今日两人一个没睡好,另一个休息的挺不错,所以早上醒的都挺早,收拾好了之后两人都还有时间用个早膳。 于是朱厚熜吩咐了:“爱妃用了膳再去乾清宫吧。”说罢就先迈腿朝偏殿走去,不同以往还要牵着曹洛莹。 曹洛莹跟在后面也觉得十分不对劲,有心想先撤,无奈皇上说完就走,根本没给自己推辞的机会,于是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两人坐在餐桌上都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吃着东西,不过黄锦偷偷的瞟了一眼,心中疑惑皇上跟曹昭仪都很奇怪啊,两人都埋头苦吃自己面前的东西,曹昭仪他不清楚,但皇上……他十分想上去提醒一下,您跟前放的是芝麻包啊,别再捻了,您最讨厌芝麻了。 朱厚熜食不知味的消灭了大半盘才感觉有些不对,嚼着嘴巴里的东西,发现居然是芝麻,一时间吞也不是,因着曹洛莹在桌子上,他不想坠了威严吐也不是,三下五除二的咽了下去,狠狠瞪了黄锦一眼,拿起旁边的茶灌了一大口才压下去了那味。 黄锦在旁边都快哭出来了。 皇上,那是给昭仪娘娘备的奶茶!您也不喜欢啊。 曹洛莹埋头吃着一般,感觉自己的杯子被拿走了,就看见皇上拿了她的杯子一气儿猛灌,不知道这位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朱厚熜放下杯子看见黄锦和曹洛莹都瞄着自己,嘴中也黏黏糊糊的感觉不对,这才发现自己拿错杯子了。 面上不显,一副威严的神色:“行了,朕用好了,时间还早,爱妃也不要着急,朕先走了。” 说罢就起身出去了。 黄锦跟在后面一路小跑,曹洛莹不知为何怎么看怎么觉得皇上有种落荒而逃的味道。 皇上丢面子的结果就是一大清早的文武百官都不好过,整个早朝都充满了低气压。 御史们站在下面,心中感叹,皇上越发威严了,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能辱了文人的风骨,皇上若是有什么差池,他们照样会进谏的!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是想让泥萌感受一下一次看到三更的喜悦的 但是为了测v文有木有问题,就先发了一章 干脆这章也发了算了 正在码三更,放三更的时候捉虫 第二十七章 曹婕妤 曹洛莹在皇上走后也没心思用膳了。呆在这乾清宫中她觉得可怪异。 坤宁宫的宫女在领她落座的时候犯了难,前些日子受到了一些娘娘的钱财,这才听从交代,昨日将曹昭仪领到了门口坐着。 可曹昭仪这赍牌刚放回去就被皇上宣了,昨日她才将曹昭仪换了位子,今日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曹洛莹跟在这个小宫女后面,发现她越走越慢,让自己都落在后面了,有些皱眉,不过这是皇后的地头上,前面是皇后的人,她也不好说些什么,耐着性子跟在她后面进了殿中才知道她是玩什么心思呢。 里面所有人都坐好了,只余大门口一个位置了。 稍稍看了一眼这个宫女的长相,心中有了些数,这是昨日那个宫女呢,看着自己承了宠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下自己脸面了。 曹洛莹没怎么在意的落了座,对她来说这坤宁宫中一个座位代表的脸面算什么呢,她的冰炭膳食衣物才是最重要的。 康嫔看着一脸娇艳的曹洛莹心中暗恨,当初真是小瞧她了。 不同于昨日的被忽略在一旁,今天早上曹洛莹听了好一会儿的酸话,才散了会。 走出了坤宁宫,前面有一顶小轿拦着。 走进之后帘子被掀开了来,康嫔坐在里面朝她笑了一下:“曹妹妹让人好生羡慕。” 曹洛莹朝她请了个安,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嘴上道:“还要多谢娘娘往日的照拂。” 康嫔怎么听都觉得这话不对劲,留下一句:“妹妹还是好自为之吧。”就吩咐起轿离开了。 春华站在曹洛莹旁边怕她难受,小心的查探着她的神色,曹洛莹却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率先离开了这里。 “啧,康嫔也不过如此。”一直在远端树下的陈昭仪看到了整个过程,原本还以为康嫔会怎么样呢,不过是说了两句话就走了,怪没意思的。 “娘娘……”她身边的宫女想要催促快些走,这些娘娘之间的官司,不小心路过了都恨不得自己没带眼睛耳朵,能藏多远藏多远,哪有她们娘娘这样,专门在一旁等着看的呢,有心想劝她快走,又因为自己是才升上来当贴身大宫女的而不敢说什么。 陈昭仪斜了她一眼,自己先走了。 曹洛莹回到万安宫后,还没来得及换身衣服,就看见黄锦公公亲自拿着圣旨来了。 “万安宫曹昭仪接旨——” 曹洛莹赶忙行礼,黄锦掐着嗓子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曹昭仪自入宫以来,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遵仪知礼,甚合朕意。今着擢升为从三品婕妤,钦此。”黄锦念完圣旨后,看见曹昭仪还福着礼呢,不由出声提醒:“奴婢恭喜婕妤娘娘了。” 曹洛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又被晋封了。 晕晕乎乎的接了旨,因为黄公公一般东西也看不上,而且品级比她高多了,她要是敢给个红包什么的,分分钟将人得罪死,所以也没劳那个力,恭恭敬敬的谢了特意跑这一趟的黄公公,两人寒暄了两句,他就走了。 曹洛莹也不敢留他喝杯茶什么的,怕耽误了人家正事。 黄锦带着侍从出了万安宫第一次有些清楚皇上怎么会对这么个小丫头片子挺上心,是个聪明人啊。 看着自己一圈的宫女太监们喜气洋洋的样子,曹洛莹才有了些真实感,自己这不是在做梦啊。 让春华拿了银子和糕点,给他们分了当时庆祝,曹洛莹才放他们都下去。 自己偷偷的打开了圣旨想确认看看,结果这一看才发现这道圣旨是皇上亲自拟的呢! 皇上身边每日跟着的不说黄锦这类会识字写字的太监,还有行人司给他配备的行人,就相当于现代的秘书,通常是用不上自己写圣旨的。 之前封自己为昭仪的那道圣旨她见过,当时不知道,现在跟着皇上学了这么久的字,再看就发现那根本不是他的字了,却没想到这道圣旨是皇上亲自拟的。 当下找了人过来,将这卷圣旨和之前那卷放在一起供了起来。曹洛莹第一次知道圣旨要供起来,每日里还要香火不断的时候简直被雷的外焦里嫩。好在不用她每日里磕头上香,要不一定会笑场的。 朱厚熜看见黄锦回来装作不甚在意的随口问了一句:“宣完旨了?” “奴婢已经将圣旨交给曹婕妤了。” 朱厚熜不再说话,好似刚刚问问题的不是他一样,又开始看票签,若不是看他半天手中都只拿了一章没有换,黄锦都要以为刚刚是自己幻听了。 说实话他之前以为经过坤宁宫中娘娘们的口角,皇上应当会厌了曹婕妤,却没想到当晚皇上冷不丁的问了自己一句:“为什么曹昭仪要宣太医需要禀告皇后?” 朱厚熜向来只关心后宫这些人是不是都掌控在他的手中,倒是没有过多的关注过这些东西,听了回报一开始没当回事,后来想到了这个问题,又记起曹洛莹当时对自己说过请太医兴师动众,这才问了一句。 于是黄锦回道:“启禀皇上,宫规有令,婕妤以下的娘娘们没有资格擅自请太医,身体若有不适,需上报皇后娘娘,由其定夺,一来方便皇后娘娘管理后宫,二来也是为了避嫌。”太医是外男,要是宫中的妃嫔们想宣就宣,那像什么话。 朱厚熜听明白了其中的关联,想了想,皇后懿旨已经下了,自己还是要尊重她为她树立在这宫中权威的,少不得要委屈曹洛莹一阵了。 于是唤黄锦拿了纸笔,就拟了她升份位的圣旨,算是给她补偿,又因为不损皇后的颜面,一直将这道旨意压着,直到曹洛莹受完罚才发了旨。 朱厚熜以为自己处处为了皇后着想,两边都顾全了,却不想皇后在坤宁宫中发了一顿脾气。 原本她算好的,曹昭仪必然失宠,倒是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年纪不大,心思倒是不少,仅伺候了一晚上就哄得皇上给她升了份位。 一大清早看见她那张承了宠之后滋润的面庞就已经窝了一肚子气了,没想到刚结束了早会,黄公公就亲自拿了圣旨过来让自己盖凤印。 当时因为黄锦在一旁看着,皇后不仅要盖章,还要一脸为曹婕妤感到高兴的样子,现在只剩她一个人了,心中的怒火却是再也抑制不住。 吩咐身旁的金英:“去,将前日内织染局前些日子送来的绢帛挑二十匹鲜亮的,在把那套珊瑚收拾拿出来,一齐给曹婕妤送去,记住,多带一些侍从,尤其是那些绢帛,那可是今年才进上来的贡品,最是不能被压着了,一个托盘最多只能放一匹。” 于是坤宁宫中就有二十多了内侍一人胸前抱了个大托盘向万安宫走去。 还不等他们将东西全部交接给万安宫,曹昭仪一夜过后升成曹婕妤的消息就飞遍了全宫。 坤宁宫那边热热闹闹的赏赐曹洛莹,距离这两处都十分近的朱厚熜自然听到了动静,一时间只感叹皇后贤良啊。这样一来,自己将这宫中诸事交与她也算是放心了。 于是朱厚熜看着新交上来的写着西苑太液池沿岸的亭台均已修剪完毕的折子,大笔一挥,让黄锦收拾起来,过两日他要去西苑避暑。 因为皇上要出行,所以乾清宫上下全都动了起来,为他装点东西呢,这天晚膳后朱厚熜直接走去万安宫了。 因为他今日没翻牌子,曹洛莹一点准备都没有,随便绑了头发挽了袖子正在练字呢。 朱厚熜看到她这样觉得好笑,每次练字,字写的不怎么样,动静倒是不小。 曹洛莹想了一日他早上的反常,也想明白了,感情这位重口味的皇帝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呢,以为他还要缓个几天才会见自己,倒是没想到恢复的还挺快嘛。 扬起一抹笑:“婢妾见过皇上。” 朱厚熜没答话,上前拿起了她写的字,摇了摇头:“笔力不够,风骨全失。”在他看来,自己好好的一副字,被她临的乱七八糟。 曹洛莹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这是又开启夫子模式了。 “皇上的字苍劲有力,变幻灵动,有如蛟龙飞天流转腾挪,婢妾这笔字不及您万分之一呢。” 朱厚熜笑笑,觉得这学生尚有些自知之明,不算无可救药。于是“师”兴大发,提笔写下:孺子可教四个大字送给她。 又握着曹洛莹的手,一笔一划的教她写了十张字。 曹洛莹不走心的由着自己的手在他的掌控下横竖撇捺的写着,结果他今天没如同往常一样过把瘾就算了。 而是在放开她的手之后来了一句:“如此,爱妃再写一遍给朕看看。” 曹洛莹瞬间傻眼,根本没有走心好吗,完全不知道哪里应该用什么力道好吗? 不过看着皇上一脸笑意的望着自己,曹洛莹也不敢有所推辞,提起十二万分小心的照着宣纸上的字临了一边。 朱厚熜看得只叹气,哎,这丫头勤奋有余,奈何天资一般啊。 曹洛莹写完之后怕他发现自己不认真,头低着,轻抬眼帘望了他一眼,害怕他生气。 看在朱厚熜眼里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只觉得这小姑娘万般刻苦还是写成了这副模样,心中自责担忧,觉得有些心疼。 朱厚熜心中默叹了一口气:看来只能朕累着些,往后时常对她做些指导,耐心教她了。 若是曹洛莹知道自己一时的敷衍换来的是皇上这般脑洞,一定会吐血三升,可惜这会儿看见皇上对自己安抚的笑容,还以为自己算是逃过了一劫松了一大口气呢! 作者有话要说:怕等更的小伙伴捉急 先发了 我先去捉前面两章的虫 一会儿再来捉这一章的 所以要是显示更新,看过的小伙伴就不用点了 爱泥萌╭(╯3╰)╮ 第二十八章 虎城 晚上朱厚熜拿了本书靠在床上,时不时的能听见隔壁屋里曹洛莹沐浴的水声。翻了两页有些静不下心来,心想今天眼睛用的多,感觉有些酸,于是将书合起来放到了一边。 关上书以后听着那边稀稀拉拉的水声,更加心烦意乱了。 曹洛莹进屋以后觉得里面好凉快啊,然后就看见皇上跟要吃人似的盯着自己。心跳有些小加速。 朱厚熜也不知道为何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若是以往,此时定当直接将人拉上床给办了,今天却不知为何,倚着床坐着,总觉得十分尴尬,踏步出向前的一步。 曹洛莹因为这会晚了,洗头干不了,所以洗澡的时候绑了个高高的发髻,所以朝皇上福了一下就坐到铜镜前去拆头发了。 朱厚熜就看着她梳头的样子,一下又一下,似乎随着曹洛莹握着梳子在头发上面上上下下的手,原本焦躁的情绪缓解了许多。 想到自己来这万安宫的原因,朱厚熜随意的说道:“爱妃这两日好好准备一下,过几天就随朕一起去西苑避暑吧。” 曹洛莹本来还在通自己有些打结的头发,此时听到这话立即扭头:“皇上是要婢妾随您一起出宫?” 朱厚熜看她激动的脸都红了,笑着点了点头:“快些收拾,两日后就过去。” 曹洛莹也顾不上手中的活了,开心的声音都有些变了:“婢妾这就去告诉她们收捡东西。”说罢就直接跑过去打开门,顾不上守在门口的春华和黄锦一脸吃惊的表情,一叠声的吩咐春华收拾包裹。 朱厚熜在里面听着好笑,心说朕在这休息,你让他们这大晚上的捡东西,借她们几个胆子看她们敢不敢。 果然曹洛莹关了门之后,外面的春华小心翼翼的瞧了一眼黄锦,就站在那一动不动了。 黄锦在旁边拿着拂尘,心想规矩还行。 曹洛莹进去之后和朱厚熜一起躺在床上,朱厚熜原本等了一晚上准备工作了来着,结果曹洛莹因为来到这明朝之后就没怎么出过门,就算在家的时候也时常是呆在后宅之中的,再后来进了宫活动的范围就更小了,这时听说自己要出门了,扭个身侧躺着看着皇上就开始叽叽喳喳的说自己要带些什么。 朱厚熜看她兴致高昂的,还从没见过她这么开心的样子呢,于是无奈的就开始答起了话,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聊着,结果越听越不对。 “皇上,倒时您会去打猎吗?”明朝她不清楚,但清朝的皇帝出去玩不都是去什么草原山山林里打猎玩吗?曹洛莹想着还珠格格里演的不就是小燕子被乾隆一箭射中了,琢磨着明朝皇帝应该也不会差别太大吧? 朱厚熜听的有些皱眉。随后有些好笑,感情这姑娘不知道西苑是什么地方啊。撇了一眼旁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曹洛莹,坏心眼的没有告诉她到底什么情况,翻个身将她压在下面笑说:“爱妃,夜深了,安置罢。” 因为要出去玩的兴奋劲没过,所以即便工作到了大半夜,曹洛莹第二日仍是早早就醒了,朱厚熜看到她那憧憬的小模样觉得挺有意思,于是在皇上的授意下,曹洛莹开心了两天,一直以为自己要去感受一下蒙古包、跑马、打猎之类的活动。 两日后,曹洛莹坐在车上还担心路途太遥远,以自己在现代时丰富的坐火车经验,带了一副叶子牌。 结果刚玩完第二盘,车就停了。 曹洛莹还以为是中途休息呢,就听见车外传来赵忠的声音:“娘娘,到了。” 到了?曹洛莹心想不会吧,这才半个多小时呢,别说笑了,这点时间连皇城都出不了呢。 满腹疑问的下了车,就被请上了一个小轿,面前就是一个比万安宫大多了的一个宫殿,正面临水,走进一看,大大的院子里种满了植物,走在树荫下,湖面吹来一阵微风,倒是有种清凉之感。 坐在仁寿宫里,曹洛莹将春华留在身边这才问清楚了情况。 西苑也在皇城内!跟紫禁城就只隔了一个太液池而已! 想着自己之前还跟皇上说想带身骑装,不穿出去也能应应景呢,当时皇上就是一脸憋笑的样子,曹洛莹还当他在嘲笑自己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呢。原来他分明就是在看自己笑话。 曹洛莹希望落空,这几天光顾着兴奋也没休息好,这会儿撑着自己的一股气儿全都散了,让人将寝宫收拾出来,就低落的躺床上休息去了。 朱厚熜晚上到仁寿宫的时候看见曹洛莹幽怨的小眼神别提觉得多好笑了,看她一副失望至极的样子跟前几日反差实在太大,挂挂她的脸,笑过之后安慰道:“好了,别难过了,朕明日带你出去玩儿,这里虽然没有山林草原,动物却是不少,文豹、狮虎还有象呢。”说着想到这姑娘连西苑是什么都不知道,可能也没听说过这些动物,于是一脸兴致勃勃的给她描述起这些动物。 讲到大象的时候还连说带比划的:“鼻子恐怕有一臂之长,耳朵最是奇特,如同扇子一般,却要你平日用的宫扇大多了。”说着还用手比了个大小出来。 曹洛莹一开始听说皇宫之中离自己一池之隔有这些动物有些吓到了,不过随即看着旁边一只滔滔不绝讲解着那些东西都是什么的皇上,曹洛莹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他:我只是地理不太好,动物世界还是经常看的呀。 朱厚熜滔滔不绝的讲了一个多小时,觉得曹洛莹的神色终于不再像最初一样满是失望了,但脸色还是有些不好,略想了想,觉得这姑娘大概年纪小听着自己刚刚形容那些猛兽给吓着了,于是将曹洛莹抱进怀中,温柔的安慰道:“爱妃可是吓着了,别担心,那些猛兽都有专人看着,不会伤人了,明日朕陪你一起去看,有朕在旁边呢,谁敢伤你?” 曹洛莹觉得两人真没法儿沟通了。 因为到了西苑,早朝也不用上了,每日里只用内阁将票签送来给朱厚熜参阅就行了,大臣们也都到豹房办公,有要事直接面见他即可,因此时间机动了许多,所以一大清早两人收拾好了之后就将曹洛莹带去了虎城。 曹洛莹下轿之后看着面前的庞然大物就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同于宫廷中通常的亭台楼阁式建筑,这个约有五层楼的虎城长得更像是烽火台一类的建筑,石砖砌成,四周封闭,没有顶盖。 “皇上,这是?”曹洛莹有些不确定皇宫内弄这么一种建筑干什么。 朱厚熜却显得十分跃跃欲试:“爱妃同朕一起上去便知了。” 曹洛莹无法,被他牵着走了进去,里面大有乾坤,中间镂空,四周的高台上却设了许多座位,颇有几分现代足球场的样子。 两人周围被包了一圈的侍卫,因为是外男,曹洛莹也不敢光明正大的研究,匆匆扫过一眼,他们满脸都是肃杀之气。 不一会儿曹洛莹就听到了虎啸,身体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 朱厚熜一直胳膊环在她的腰间,自然是感受到了她的不安,轻声安慰着:“没事,那就是老虎的叫声,放心,它们在下面,上不来的。” 接着出现的画面,差点让曹洛莹惊声尖叫了出来。 一位穿着短打的精壮男子从下面的一个门中走了出来,像他俩的方向下了个跪后双手抱拳行礼。 只听见一个太监尖声叫道:“开始——” 另一侧的门就被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一只老虎。 曹洛莹只觉得心提到了嗓子眼,太残暴了,她想回家。曹洛莹自己都不知道她吓得紧紧的抓住了朱厚熜的手。 朱厚熜感觉手被捏的生疼,扭头一看,就瞅见她脸色惨白的样子。觉得胆子也太小了,自己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今日带她过来就是想给她壮壮胆子,却没想到,这还没开打呢,她就成这副模样了。 收紧了环在她腰间的手,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中,若是往常,有外人在,她必定有些害羞挣扎,但今天确实是被刺激太狠了,看着场内,与老虎缠斗在一起的人,老虎长大的嘴巴里露出的尖利的牙齿,曹洛莹身体都不受控制的在发抖。 朱厚熜摸着她的手,大夏天里冰凉冰凉的,觉得她这状态不对,高声吩咐:“快停下。快把老虎牵回去。” 然后一直被缠着铁链子的老虎就被拉回了门呢,而刚刚在斗兽的男子则十分惊恐的下跪。 突然被叫停了,皇上定是不满意他的表现才会这般,那人跟老虎打斗的时候没怎么怕,因为他一直被训练的就是干这个的,而且老虎一直被锁着,如有不对会立刻制止,皇上难得来一次,今日这差事还是他掏钱买来的,却没想到没让皇上满意,此时满心只剩惊惧。 朱厚熜对一旁的黄锦使了个眼色,黄锦就悄无声息的指挥着所有人都退下,一时之间虎城之内只剩了朱厚熜喝曹洛莹两个人。 朱厚熜稍稍用劲,要把自己被曹洛莹紧紧抓住的手给拿出来,在她耳边轻哄着:“好了,好了,没事了,朕让他们都退下了,老虎没有了,乖,好好看看,都没有了。” 曹洛莹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强迫自己要对皇上笑一笑,不要让他扫兴,但听到皇上在耳边安慰自己,原本还以为能抑制住的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妈妈呀,太吓人了,她要回家,不想呆在这地方了。 朱厚熜看着她只是流泪,一点声音都没有,他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只能笨拙的不停在她耳边说着:“乖乖,不哭,啊,是朕的不是,不应该带你来的。” 曹洛莹只觉得自从进了宫中后所有的委屈、害怕、不安此时全都涌了出来,一开始还只是默默的流眼泪,这会听了他不停的哄自己,不知为何在也压抑不住,慢慢的又小声抽噎发展成嚎啕大哭。 朱厚熜被她哭得一个头两个大,想发脾气,看她眼睛都肿了还在不停流泪,嗓子也有些哑又有些心疼,最后无法来了一句:“行行行,想哭就好好哭,朕今日可要算着你到底能哭多久,小泪胞。” 曹洛莹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到最后只打嗝,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止了哭。 朱厚熜袍子都被她的眼泪浸透了,看她不哭了,打趣道:“泪胞,把朕的龙袍都给毁了。” 曹洛莹听到这话看了他一眼,朱厚熜看她眼睛还湿着,怕又招了她大嚎一气,于是说道:“行了,朕不怪你,可千万别再哭了。” 曹洛莹擦干净脸,心里想着原来皇上怕人哭啊。 作者有话要说:怕有人在等更 先发了在捉虫 第二十九章 所谓颜控 曹洛莹当晚回去就做起了噩梦,梦里她被丢进了虎城之中,四周环绕着各种野兽,豹子、老虎、狮子一个个张大了血盆大口朝她扑过去,她身上被咬掉一块块的肉,没有一寸完整的地方,却还保持着清醒,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恐惧和疼痛一直伴随着她。 朱厚熜坐在一旁点着蜡在批票签呢,听到床上曹洛莹的呼吸不对劲,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快步走过去,就看见曹洛莹脸色惨白。 将人唤醒了抱在怀中,这才发现她身上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曹洛莹醒来如同亲身经历了惨状一般,大口大口的喘气。感觉到皇上在自己身边,立刻紧紧的将他抱住,再次清醒的认识到,她要抓紧这个男人,绝对不能失宠。 朱厚熜不停的轻拍她的后背,唤人递来一杯热茶喂给她喝,嘴上安慰着:“这是被魇着了,都是假的,别怕。”感觉她情绪好了一些才又问道:“跟朕说说梦见什么了,吓成这样。” 曹洛莹将头埋在他的心口,闷闷的说:“梦见皇上不要婢妾了,将婢妾丢在虎城里给今天的狮子吃。” “胡说。”朱厚熜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整天尽想些没用的,朕看你就是皮痒了,欠教训呢。” 曹洛莹被他唬的也不敢吭声。 朱厚熜看她老实了还不满意,又训斥了两句,才作罢。向旁边的内侍交代:“去豹房将值班的太医叫过来。” 太医诊断过后就说婕妤娘娘这是惊吓过度,下去给她开了些药。朱厚熜看着苦着脸喝药的曹洛莹心想还是早上被吓狠了,要收收惊才行啊。 于是第二日天还没亮曹洛莹就被他从被窝里给拉起来了,昨天喝的药,曹洛莹估摸着可能是有镇静作用的,没一会儿她就昏睡过去了,这会儿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呢。 强撑着眼睛被人梳妆打扮一番,就被皇上拉上了御撵。没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曹洛莹闻着呛人的烟味儿十分难受,却连咳嗽都不敢,这里一看就是修道的地方,皇上心中的圣地呢,她丝毫不敢放肆。 朱厚熜带着她脸色肃穆的跪坐在蒲团之上,不一会儿一个道士打扮的小太监进来汇报:“启禀皇上,真人来了。” 朱厚熜“嗯”了一声,示意将人给放进来,一点也没有要起来迎接人的意思。 自从邵元节的事查出来之后,他对这帮术士就再也不是之前一般以礼相待了,在他看来以前对他们的好大概让他们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那个方士进来之后跪下请安,曹洛莹一时之间有些尴尬,依她所知,皇上信道,最是宠幸这些方士,即便前些日子致一真人出了事,她也不敢低估这些人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她这会儿犹豫要不要起来还个礼呢。 偷偷瞧了一眼皇上的脸色,发现他板着个脸,也看不出心中所想,于是就端端正正的跪坐着不多事了。 朱厚熜晾着面前的术士跪了有一会儿,才出声:“都清楚要做什么吧?” 那人赶快俯拜在地上:“臣已做好了准备。” “仔细些,切不可出现任何差池。”朱厚熜冷声吩咐。 “臣遵旨。” 之后随着皇上一声开始,曹洛莹整个人都被雷的外焦里嫩,原来这道士是来给她作法收惊的。 曹洛莹僵着身子一会儿被他撒些水,一会儿又被他拿着个铃铛在自己周围摇来摇去,想笑又要憋着,难受死了。 不过一会儿那道士就收了“法器”,再次朝皇上跪拜:“不过是些宵小,让娘娘受惊了,臣已为娘娘作完法术了。” 朱厚熜这时才起来,将曹洛莹也扶了起来,才说道:“这几日你就呆在这里。” 陶仲文知道这是皇上要留自己在这以观后效呢,若是那位婕妤娘娘还有什么不适,自己这条命想来也就留在这儿了。 昨天夜里有人向他们这些元福宫中的方士们传话,宫里有贵人受了惊,皇上让人作法。 自从致一真人出事之后,他们这些人就被拘在了元福宫中不得出去,皇上也对他们的态度发生了极大的转变,原先他们这些人虽不比致一真人受皇上宠信,但在这满朝之中也是极为特殊的存在,皇上待他们算不上有求必应但亦不远也。 昨日旨意传来,元福宫中的二三十个方士还在考虑的时候,他就直接自荐出列了。 自古富贵险中求,他知道这些人在犹豫什么,致一真人那么受宠都被诛了九族,他们若是这差事没办好,想来结局也不会好到哪去。 但他想赌一把。 此时跪在蒲团上,默念着经文,陶文仲看着高台上还燃着的香默默的等待着自己的结局。 曹洛莹被皇上带走之后整个人囧了个囧。 居然被带去作法了,曹洛莹越来越觉得自己演技高深了,那种事居然都没有笑场,而且从头到尾还一直保持着严肃的表情,必须给自己的演技点赞! 抬头看了看给自己挽袖的皇上,这会儿宫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曹洛莹凑上前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小声说道:“谢谢皇上。” 朱厚熜睨了她一眼:“朕看你是好了。” 话是这般说,后来几日因为不放心曹洛莹,朱厚熜又守了她几天,发现再没有出现之前的情况,这才放心的回去做事。 “告诉陶方士,还是要每日继续为曹婕妤作法收惊。”这几日虽然没再带曹洛莹去道房,但朱厚熜并没有让陶文仲停止为她作法,现在看曹洛莹的情况不错,朱厚熜记下了这个人:嗯,还是有些本事的。 曹洛莹觉得自己会恢复,完全是因为想到皇上连他最宝贝的道房都能让她进了,自己近期内应当是挺安全的,当然还有一小半原因是觉得太搞笑了,冲淡了她的不安。 曹洛莹原本以为在西苑只是暂住一些时日避避暑,却没想到皇上居然在这一直呆到了重阳节前。 这天才三点多内侍们就来叫起,因为今天有重大的节庆活动,朱厚熜昨晚还知道适可而止,所以两人精神都还不错。 曹洛莹看着桌子上的花糕,只觉得牙酸。 朱厚熜笑着给她捻了一块儿:“快吃。”然后交代一旁的内侍:“将她的牛奶倒一半走。”说罢看向曹洛莹:“上午都要在兔儿山。” 曹洛莹脸一下子就红透了。原本还有些嫌弃花糕呢,九月之后,从初一就开始顿顿吃着玩意,就算换着花样做她也腻了,这会儿却食不知味的直接塞了两个到嘴中,喝了只余两百毫升左右的牛奶,就再也不动一下筷子了。 朱厚熜也没拦着她,今日他要和皇后分别带着满朝文武和后宫妃嫔去兔儿山登高,都是徒步上去,还要一直保持着队形,万万没有什么小解的机会,据他所知,往日里这一天,后宫诸人都是一大早起来之后,半点水和食物都不敢碰的。 他想着那兔儿山虽然不高,但也要些气力去爬,这才放宽了曹洛莹让她吃些东西,他自己也是什么都没沾的。 朱厚熜看曹洛莹住了嘴,就让人将东西撤了,曹洛莹出了乾清宫坐上小轿回到万安宫就被几个宫女围在身边风风火火的打扮了起来。 若说平日里侍寝的时候,曹洛莹还能自己化化妆,这种重大节庆亮相的时候,她就丝毫不敢造次了,结果就是脸被涂得惨白白的,又被上了大片红艳艳的胭脂,嘴上也是一层厚厚的脂膏。曹洛莹看了一眼铜镜,即便在正旦节和上元节期间已经看过自己这副鬼样子,她还是觉得太恐怖了。 可是完全不敢反抗。 一路低着头爬上山,曹洛莹感觉自己似乎出了一些汗,更加不敢抬头了,就怕妆容花了更吓人。 像皇上跟她交代的一样,上了山,就已经过去大半天了,后面又跪了一两个小时,等着最前端的皇后做着仪式。 好在因为能参加这种节庆的不是宫妃就是命妇,因此还算人道,为她们放了蒲团,即便如此,曹洛莹也觉得十分难耐。 因着蒲团厚,膝盖倒是不疼,只是因为长久的保持跪拜的姿势,身体都麻了,再加上太阳出来了,曹洛莹感觉脸上的汗更多了,一直在操心别被人看了自己这副模样去。 熬到了下山,曹洛莹一出溜就上了自己的车,让在里面等着的春华用帕子沾了车中的水,将脸狠狠的擦了一边。 春华比曹洛莹早到宫中三年,对这些事也清楚,所以早上就备好了铜镜和脂粉,因为浩浩荡荡的一大堆人呢,所以行车较慢,曹洛莹好歹是赶在回到紫禁城之前补好了状。 大概是因为之前一直在操心脸的问题,这会儿脸上的问题解决了,曹洛莹才感觉到膝盖顿顿的疼。这让她有些汗颜,一边揉着膝盖一边默默想到:果然对于自己来说,脸比较重要吗?膝盖,我对不起你。 第三十章 苦逼熬夜 朱厚熜掀曹洛莹亵裤的时候她还有些躲闪。朱厚熜轻轻敲了她膝盖一下,曹洛莹“嘶”了一声不动了。 朱厚熜摇头:“早这么老实不就行了。” 说罢继续手中的动作,看到她膝盖还是淤青一片的时候,眉头深锁:“怎么多三天了还是这样?” 曹洛莹心想,跪了将近两个小时呢,这还是轻的了。嘴上说着:“已经强多了,没怎么疼了。” 说罢这话就感觉帮自己上药的手力道重了几分,曹洛莹疼的直咧嘴。 朱厚熜冷笑:“不是没怎么疼吗?” 话是这般说,动作却是加快了几分,又过了一会儿看她疼的脸都白了出声安慰道:“力道重些药吸收了也就好了。” 一刻钟后,两边膝盖都上好了药,两人都出了一脑门子汗,一个是用了力,一个是受了疼。 朱厚熜随意的接过了宫女递过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就扔到一边了,重新上了床,觉得曹洛莹这会身体不适,行动不便,破天荒的给两人盖好被子,看着曹洛莹睁大眼睛望着自己的模样,敲了她额头一下:“这会儿又精神了,快睡吧。” 曹洛莹看着他眼中带着笑意的样子,一时之间大脑有些短路,掀了自己的被子,钻他被窝里去了。 朱厚熜看她这一番表现愣了愣,随即笑的有些无奈,摸了摸确认她那边被角压紧了,这才拍了她pp一巴掌:“又使坏,腿都成那样了,睡觉。” 曹洛莹反应过来自己这是逾矩了,听这话知道他想歪了,脸有些红,不过发现他没生气也就放宽心了,在温暖的被子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朱厚熜心中一片火热,看着睡得香甜的曹洛莹略微不平衡,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想要闹她,结果看见她皱着个脸哼哼又停了手,心想今日先放过你,等着伤大好了,朕再好好教训你。 结果曹洛莹一直养到了年前才大好。倒不是膝盖的问题,而是在太医看诊的时候发现曹洛莹身体有些虚寒,所以建议调理一二更利于孕事,于是她就一直在调养。 曹洛莹听到要调理身体的时候十分不乐意,她现在还小呢,总觉得此时怀孕对身体不好,可是子嗣一事简直是悬在皇上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早在十年的时候就是因为前朝有人上书要求皇上从堂兄弟处过继一子为嗣,皇上才会大封后宫的。听过太医的话之后,皇上就将此事当做重中之重。 不单单是她,全后宫的女人都被检查了个遍,该吃药吃药该调理调理,一时之间走到哪都是苦涩的中药味。 朱厚熜到万安宫的时候,曹洛莹就在跟一大碗药做斗争呢。 他也发现这问题了,这姑娘害怕吃药,之前有一次太医开了药方,她背过身就跟自己说:“皇上,能多放些甘草吗?”那声音听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但朱厚熜作为一下能杖责一百多味官员的狠角色,自然不会随随便便被美人计拿下,面上哄她:“朕会交代太医的。”转过身该怎么样就继续怎么样。 “坐着吧,不用多礼了,快喝药。”朱厚熜进门看见曹洛莹要放下碗给他请安,直接出声拦住了。 曹洛莹无奈,本来想磨蹭一会儿呢。做了好一会儿心里工作,才捏着鼻子全灌了进去。 朱厚熜摇头:“跟个孩子似得。”他记得自己幼时也不爱喝药,但到她这般年纪的时候也就能忍了,不过是有些苦罢了,怎么她每次就跟要行刑似得。 曹洛莹心中吐槽,你吃过药片那种神物之后肯定也喝不进苦药。 朱厚熜递给她一杯热茶才问道:“这是第几副了?” 曹洛莹压了口中的苦味,放下茶杯,脸上止不住的笑:“最后一副了。”她整整被折磨了三个月啊,都快喝出胃病了。 结果皇上一句话就把她打下了十八层地狱,只见他交代一旁的内侍:“去将孙太医传过来。”孙太医最擅长妇科,这段时间一直是他在给曹洛莹调养。 曹洛莹无奈,皇上这样莫不是以为自己在诳他? 等孙太医把了脉确认她没问题了,曹洛莹才知道自己太单纯了。 皇上看她的样子简直跟饿狼一样,两眼放着绿光啊,简直吓人。 其实曹洛莹也不是不能理解,自从她膝盖受伤以后,他都已经三个月没碰过自己了,一开始还有些担心,害怕自己会失宠,但后来整个后宫都飘着药香,曹洛莹也就安心了。 朱厚熜想着三个月都忍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想到之前在浴室中偶然发生的一次,脸上一片严肃的牵起曹洛莹上了停在万安宫外的红板轿,曹洛莹一头雾水,还当自己是误会他了,都做好准备了,怎么又被带出来了? 有些疑惑的问道:“皇上,这是要去哪里?” 朱厚熜随口胡诌:“前些日子爱妃身体不适,朕也就放宽了你的课业,现在大好了,自然是要带到乾清宫检查一二的。” 可怜曹洛莹当了真,当下如临大敌的在心中开始细细思索那些云里雾里的道家学说,脑筋高速运转的想着先默背一些做做准备。 所以也就没走心的跟着他向前走,都没发现根本不是朝他平日里吟诗作画的房间去。 等朱厚熜推开了门,曹洛莹望着里面袅袅的雾气,满头黑线,想着自己实在是有些高估皇上的下限。 朱厚熜关上门立刻就现了原形,一口咬上了曹洛莹的丹唇,疼的曹洛莹呼吸都重了不少,结果就在他动手动脚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跑步声。 这是出事了。 朱厚熜在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堪堪的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用了巨大的毅力才与曹洛莹分开,两人的衣冠早已不整,曹洛莹身上更是只余亵裤和内衣。 朱厚熜粗着嗓子向外面怒道:“何事?” 外面的侍者都知道皇上是带娘娘进去的,这会儿也能猜出来里面发生了什么,全都怕扰了皇上的好事受罚,此时都害怕的跪在外面。门是黄锦问明情况后敲的,他心里也为扰了皇上的好事直打鼓,但真是出大事了:“启禀皇上,张首辅昏倒了。” 此时正值下午三点,还是办公时间,朱厚熜是知道曹洛莹今日应该大好,工作不进去才翘的班,张璁昏倒应该是直接在朝房值班的时候就晕了,所以才会第一时间将消息传过来。 朱厚熜听了这话,再大的热情都被浇灭了,让人伺候曹洛莹沐浴更衣去寝宫里等着,自己略略整了整衣服就跑了出去。 朱厚熜一边疾步行走一边问道:“张首辅现在在哪?可有宣太医?” 黄锦早已问清了情况:“还在朝房,下人不敢随意迁动,已经宣了太医,想来现在太医已经在为张首辅诊治了。” 朱厚熜冷着张脸不再说话。 虽然他一直在用夏言牵制张璁一派,但现在各项改革都是张璁在主导,若他真出了什么事,一时之间朝堂之上还真的很难找人继续。 从嘉靖九年他完全肃清了朝堂上的旧臣时,就开始在各项方面进行改革,从田亩、税制、官吏到科举,处处都在进行大刀阔斧的整改,张璁就是一直以来的主持者,现在各项改革还未完全实施开来,若是张璁若是出了什么事,这几年的工夫可能就要被大打折扣了。 这般一想,朱厚熜越发的着急了。 曹洛莹因着皇上的交代,一直在乾清宫内等着,自从到了这里,她从小到大都保持着良好的早睡早起的习惯,一时之间还真有点不习惯晚睡。 因着皇上没来,别说她自己不敢睡过去,就连旁边的宫女们都时刻盯着她,就怕她睡着了,等皇上过来时再发脾气。 曹洛莹端坐在床上,努力的正大眼睛,就这还不时的头跟小鸡啄米似得一点一点的。 一旁的玉梅十分着急,每当看曹洛莹头垂下去了,就会小心的在旁边轻唤几声:“娘娘。”直到曹洛莹睁眼望向她才住口。 曹洛莹觉得这不是办法,于是让她们拿了凉水和帕子上来,每当困了的时候,就直接用冰凉的湿帕子敷在脸上,两只手都冻红了。 原本曹洛莹还担忧这样不好看,皇上来了不好交代,结果皇上一夜都没回来,曹洛莹算是枯坐了一整晚。 曹洛莹满身疲惫的去请了安,所有人都发现了她的一脸倦容,一些妃嫔见了之后不由得十分不满,说起话来指桑骂槐的。 皇后坐在上首,看着下面妃嫔的百态,心中好笑,坤宁宫就在乾清宫后面,昨日皇上下午就出去一晚上没回来,她是知晓的,此时知道大家误会了,却也不开口,乐得看曹洛莹被群嘲。 曹洛莹更是有苦难言,实话她是不敢说的,泄露帝踪这种罪名是可能要了她的命的。只能忍着熬夜过后的头疼帮那位张首辅背了这口黑锅。 更让曹洛莹崩溃的是,原本她以为熬过了晨会自己就能回去补眠了,结果因为昨日皇上走前吩咐的是让她留在乾清宫中候着,所以请完安,她又被抬回了乾清宫。 默默的坐在床上,同昨晚上一样,只是旁边换了值班的宫女。 曹洛莹怒:连玉梅都去睡觉了,她还要继续熬着! 第三十一章 孕事 朱厚熜满身疲惫的回到寝宫时旁边的一个小太监就低声汇报婕妤娘娘还在房里呢。 于是朱厚熜就跟着他走向曹洛莹呆的房间。因为安全问题,乾清宫里一共有九间一模一样的寝宫,他每天睡哪都是不固定的,所以没人领着他还真不知道曹洛莹在哪等他呢。 一进门就看见曹洛莹一手撑着头坐在凳子上呢,旁边是快见底的浓茶,泛着红的眼睛看他进来慌忙的要起来问安。 朱厚熜也是一夜没睡,张璁刚刚才醒。他用了一夜的时间翻看了各项工作现在具体的情况,一直弄到上朝前,这才不至于一夜之间让满朝上下陷入慌乱,一上朝也没工夫像往常一样听他们扯皮,一道接一道的命令吩咐下去,内阁其他的几个人被分摊了各项任务,又把一些细碎的事情一项项的交代好,这才有空歇歇。 原本是准备回来小憩一会儿就接着去忙的,结果这会儿看到曹洛莹这可怜见的,才想起来昨日是宣了她的。 没想到这姑娘就这么傻乎乎的坐着等了自己一整夜,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等了朕一夜?” 曹洛莹看他也是眼下泛着乌青,询问道:“皇上昨夜没休息好?”心里想着估计那个张首辅病的不清。 朱厚熜将她抱入怀中,觉得心里暖暖的,她这会儿还再操心自己呢。轻轻嗯了一声,想着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什么岔子,于是就抱着曹洛莹上床补觉了。 曹洛莹躺在被窝里感动的要哭了,可算是能合眼了,就是心中微微有些遗憾,哎,枕头太硬了。 两人一觉睡到了大半夜,期间到了饭点,外面的内侍们干着急,却没有一个人敢进去打搅,等听到了里面唤人才松了口气,赶忙进去服侍两人洗漱。 因为皇上一天没吃饭,尚膳监那边也不敢休息,一直留着灶候着呢,这会儿黄锦赶忙上前问:“皇上可要进食?” 朱厚熜是饿醒的,闻言自己先点了几样膳,然后看向曹洛莹:“爱妃想吃什么?” 曹洛莹心想,想吃巧克力,想了十几年了。嘴上却道:“婢妾随意,刚刚皇上说的婢妾都爱吃。” 朱厚熜才不信这种话呢,略略思索了一下两人偶尔在一起吃饭时她的样子,要了两份蔬菜和一叠果脯,又交代了一句:“热些牛乳。” 他这边刚吩咐完,下面的人就赶忙跑进膳房下令,十几个师傅全都忙了起来,各司其职,切菜的,调味的,掌勺的,一时间整个尚膳监忙的热火朝天的。 等两人都收拾好了仪表刚坐到偏殿,饭菜就提来了。两人都是一整天没吃饭,这会都埋头苦吃。 曹洛莹放了筷子又抱着热热的牛奶小口小口的喝着,才感觉整个人活过来了,就是刚吃罢饭,又有些瞌睡了…… 朱厚熜休息好了,又想到了那一堆事,于是又要赶去工作了。这会儿看着天色还早,交代曹洛莹:“你再去休息一会儿。”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日后,夜深了就不要再等朕了,你先休息便是。” 曹洛莹笑着答道:“婢妾不累的。” 朱厚熜看她那副小模样有些遗憾现在时间不对,又嘱咐了一声让她再歇一会儿这才乘着夜色又出去上班了。 曹洛莹本来就吃饱了发困,刚刚那是跟皇上客气呢,这会儿得了他的话自然是又去睡回笼觉了。 昨日的妃嫔们看见曹洛莹满脸的疲惫之色还是有些不爽,今日看了曹洛莹休息好后满脸红润的样子,就上升成十分不爽了。 这次连方皇后都目光锐利的看向了曹洛莹。 皇上昨日一大早就回了乾清宫,此后曹洛莹一直在乾清宫伴驾没有离开,她是光听动静就知道的。后来半夜皇上走的时候并没有启用仪仗,宫里下钥了,深更半夜的再有唱和,这大内若是真有什么心怀不轨的人,这样做不是直接将皇上暴露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吗。 因此不同于昨日只是妃嫔之间的捏酸吃醋,今天皇后单独将曹洛莹留了下来出言敲打了她几句:“曹婕妤,皇上圣体关乎社稷江山,你身为后宫妃嫔,自然应当将此放在第一位,不要万事可着皇上的性子来,更不要故意做出一些事来扰了皇上休息。” 曹洛莹被她说得面红耳赤,皇后这话就差没指着她鼻子大骂狐狸精说她勾引皇上了。 皇后又接着说了她一会儿,才将人放走。看着曹洛莹躬身退出坤宁宫才觉得心中的怒火稍减。 曹洛莹坐在轿子上都还觉得脸烧得慌,但真让她照着皇后刚刚暗示她的劝谏皇上雨露均沾?她才不干呢,当年她才入宫的时候被丢在咸福宫独自过了两个月,也没见哪位“贤德”的娘娘劝劝皇上分自己一点雨露啊。 后宫的这些妃嫔们很快就不用操心皇上雨露均沾的问题了,因为皇上又一次停了宣召。张璁虽然醒了,却还动弹不得一直躺床上休息呢。又进入了年关,朱厚熜每日忙的脚不沾地的,别说临幸妃嫔了,他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 这日将开春后科举之事商议完了之后,朱厚熜才放了下面的几位大臣回去,他这才算是彻底清闲了下来。 一旁黄锦看他已经停了笔,才上前:“皇上,现在是否要传膳?” 朱厚熜点了头,黄锦才例行公事的问了句:“敬事房的人已经在外面候着了,皇上可要翻牌?”这话从上元节过后每日都要问一遍的,只是前几日皇上忙于科考之事都回了。 朱厚熜连轴转了快一个月,此时才算是彻底放下了心来,想着张璁晕倒那日自己被打断的好事,摆了摆手:“宣曹婕妤。”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传曹婕妤过来陪朕用膳。” 皇上一直忙于公务,曹洛莹也就闲了下来,想到皇上之前说要考校自己功课,也不敢偷懒,每日里抱着那些玄而又玄的书云山雾里的读着,反正不管她学的怎么样吧,功夫是下足了,让皇上挑不出错来就成。 这日正看的两眼都泛起了蚊香呢,乾清宫的人宣她过去伴驾。 曹洛莹本来还想打扮一二,听了皇上让自己过去吃饭也就顾不上了。她哪有胆子让皇上挨饿等自己呢。 于是朱厚熜没等多久,曹洛莹就到了。 看着她裹得跟个球似得,朱厚熜一下就笑了。 乾清宫到处都烧着地龙呢,曹洛莹一进去就热了,脸颊红扑扑的,在朱厚熜看来可招人,想上去咬一口,又顾忌着偏殿里到处都站的是人呢,他自己是不在乎的,但如此一来未免让人看轻了曹洛莹,所以只是笑着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外面在飘雪,曹洛莹是全身武装着来的,这会儿直接就被领进了偏殿等着用膳,也脱不了外面的袄子了,坐在屋里只觉得浑身燥热。 两人一个一直被勾的心痒痒的,另一个只盼着快点吃完让自己去换衣服,于是一顿晚膳用的奇快。 朱厚熜心里还挺荡漾的,心想曹洛莹今天这么快就停了筷子,看来是因为太久没召她,这是想自己了。 曹洛莹原本只是穿多了身上热,后来就变成脑子也热的要冒烟了。 被折腾到大半夜,模模糊糊的听到皇上在耳边说着:“乖乖,为朕生个皇子。”曹洛莹心里傲娇的想生孩子可疼了,不想生,手臂却越发收紧环住了他。朱厚熜却似是被这个动作鼓励了一般呼吸愈发的粗重了。 他会突然想要孩子也是受刺激了,张璁前些日子还中气十足的成天跟守旧派干仗呢,突然就晕过去了,再想到当年坚定的支持自己与张太后一派斗的桂萼早已病逝,徒余张璁一人今日又因为身体原因上折子请求致仕回家。今日一直在感叹世事无常,他却连个子嗣都没有,难道真要像之前前朝上的折子那般从堂兄弟处过继一子? 怎么可能? 老朱家的天下既然到了他手里,就没有再流落到旁的分支中的可能。 此后曹洛莹常常伴驾在皇上左右,她都快无颜进乾清宫了,皇上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可能是之前自己生病加那位张首辅生病太久把他憋狠了?经常不分场合时间的就拉着她胡天胡地,她总觉得乾清宫的内侍们都在背后笑话她呢。 四月初四宫中惯例,是要赏牡丹品芍药的。 曹洛莹的万安宫一早被皇上赐了几盆花,她是看不出来什么品种,但万安宫上下的宫人都跟供佛爷似得伺候着那几株花。曹洛莹稀奇的看了两天也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不过到底是御赐之物,她喜不喜欢根本不在众人考虑在内,那几株花的待遇照样在万安宫中排第二,仅次于她。 初三的时候朱厚熜就来到了万安宫,让她一套套的换纱衣给自己看,要帮她挑一件衣服明日宫宴时穿。 曹洛莹一连换了十几套,都是前些日子针工局给她送来的。这宫里什么时节着什么衣服都是有定例的,像纱衣就是四月初四才开始换上的。 有漂亮衣服而且还是纯手工定制的呢,曹洛莹欢欢喜喜的换着给他看,还不时的按着他的要求背个身转个圈之类的。 朱厚熜看着只觉得小姑娘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又觉得哪一件都不能完全衬的出她的颜色。于是曹洛莹就悲催了,十几套衣服呢,换完一边又让她再换一边。 一直换衣服也是很累的好吗。 换了二十来套,她就不想再折腾了,在屏风后面交代帮自己换衣的春华和冬雪,这□□完了他俩就退下去,看着她们有些犹豫的脸庞,曹洛莹板下了脸。 两人立即领命。多谢每日在坤宁宫的官司,曹洛莹现在总算是有些娘娘的威严了。 朱厚熜看着两个侍女陪她走出来后就退了下去就知道她要整幺蛾子。 斜靠在软榻上瞄着她看她到底要干嘛。 曹洛莹倒了杯茶,又翻出了今日的点心和水果,一样一样的端到了他旁边的矮桌上,笑的殷勤:“这么久了,皇上累了吧,不如用些点心休息一下?” 朱厚熜失笑,这是嫌烦了啊。 于是点点头:“还是爱妃贴心,朕确实有些乏了。”曹洛莹听后心想,那就快用些点心堵住您的龙嘴吧,别再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折腾自己了。 朱厚熜接着就来了一句:“爱妃再将那条水绿色的马面裙换上给朕看看吧。” 说完就去吃樱桃了。 曹洛莹不敢违抗皇命,却恨不得一步三回头的看他,眼神里满满都是不想再换了。 朱厚熜看得直发笑,等着曹洛莹磨磨蹭蹭的出来了唤她到自己身边。曹洛莹紧张的等他发话,说实话她挺喜欢这条裙子的,看起来清爽凉快,可就怕这位不满意。 朱厚熜拉着她坐下才来了一句:“朕看这件尚可。” 曹洛莹舒了一口气。 第二日阖宫的女眷都换上了纱裙,一时之间姹紫嫣红好不美丽。 大家赏完花后都坐在亭台中说说笑笑一派祥和,不一会儿膳房上了特制的芍药花宴,曹洛莹看着盘子里漂漂亮亮的芍药,心中感叹当真是心思巧,还散发着热气的花朵摆放在盘中却还如同在枝头一般栩栩如生。 还没等她欣赏完呢,对面的庄嫔就面色难看的捂住了嘴巴。 接着就似再也忍受不住一般发出了干呕的声音。 庄嫔下的立即跪下。 整个凉亭之中一片寂静。 皇后愣了一会儿才扯出了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说道:“庄嫔妹妹身体不适无需多礼,快快坐下。”一边高声吩咐快传太医去坤宁宫候着。 然后朝庄嫔身后站着的侍女交代:“快将你们娘娘扶到坤宁宫中等候太医检查。” 都是女人,宫中原也是出过孕妇的,此时都知道庄嫔这情况可能意味着什么,一时之间再没有人有心情赏花品花了。 之后宴会便草草的散场了。 曹洛莹坐在万安宫里也有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到底是什么心情。 一旁的侍女们都有些担忧,于是春华壮着胆子上去问了一句:“娘娘可要玩双陆?”似乎第一句说出来之后就不再那么难开口了,有些凑趣的接着说道:“赵忠可是攒了好久的月钱了,就盼着娘娘什么时候要玩呢。” 曹洛莹也想找一些事来分散精力,于是接过了她递来的梯子,笑道:“就你们皮,想着赢我的银子呢。” 春华松了一口气,几人陪着曹洛莹玩到天黑才收了盘子。 第二日请安的时候果然听见了皇后宣布:“庄嫔妹妹怀了龙嗣,真是个喜事。”说着还拿帕子拭了拭眼睛,如同喜极而泣一般。 一时间不管大家心中作何感想,面上却都是一副与有荣焉天之大幸的样子。 第三十二章 喜讯 曹洛莹回去之后没过一会儿就被宣去乾清宫伴驾了。 因着皇上还在议事,她没如同往常一般直接被带到小书房,而是在一间寝宫里候着。 大概到了中午,皇上才过来。 不同于以往她还没行礼皇上就会拦住她,今日皇上坐下就开始喝茶,也不理她。 朱厚熜昨日得到庄嫔怀有身孕以后是十分激动的,可是随后就略微有些遗憾,现在见了曹洛莹那一点子遗憾就变成愤怒了。 真是看见她就来气。 他不过是在她来月事的时候召了庄嫔一回,庄嫔就怀上了。她呢?自己恨不得日日将她带在身边居然都还没有消息。 想到此处,又不甘的朝曹洛莹的方向瞪了一眼,看到她一直低着个头福礼更加生气。 “过来。” 曹洛莹听到皇上冷冰冰的声音有些害怕,更多的是摸不着头脑,庄嫔怀孕了怎么想他都不应该是这么一副被人欠了二五八万的表情啊。 一点一点的蹭了过去,就被朱厚熜一把拉着趴在了自己身上,啪啪两巴掌打了上去,才觉得泄.了一些火。 曹洛莹顿时臊的脸红,变态皇帝又犯病啦。 朱厚熜打完之后也不说话,曹洛莹想说什么又怕惹了他的厌,一时之间满室的沉默。 没一会儿外面传来了黄锦的声音:“皇上,孙太医来了。” 朱厚熜在曹洛莹到之前就让人去宣孙太医,想要好好再给她检查一下,之前调理了那么久的身体,莫非还没好全? 曹洛莹听到孙太医三个字身体都僵了。 坐到了床上,幔帷拉住,手上覆了一张帕子才递到外面,孙太医号了一会儿脉,就跟皇上到旁边的屋子汇报她的情况了。 曹洛莹躺在床上是有些委屈的。 原本知道庄嫔怀了身孕她心里就有些堵堵的,被皇上宣了过来就对着他一张冷脸,现在还要看妇科大夫。 她虽然害怕怀孕但也没有故意做些什么啊,相反这几个月还一直陪着皇上胡闹,没怀上怪她吗?之前都已经喝了三个月的药了,太医都说她没问题啊。 既然不是她的问题……那……那皇上也是没问题的,曹洛莹想到庄嫔已经有了身孕,这口黑锅皇上也背不了了。 这样胡思乱想,心下更加酸涩了。 朱厚熜见了孙太医也是黑着个脸:“曹婕妤身体可有不妥?” 孙太医跪下:“启禀皇上,依臣所见,婕妤娘娘身体十分健康。”他才给曹婕妤调理完身体没多久,要是曹婕妤身体有恙那就是他的过失了。 朱厚熜听后脸色更加阴沉了。 挥挥手让心中忐忑不安的孙太医退了下去。坐了好一会儿才走进隔间。 床帘还拉着,整个房间都静悄悄的,他还当那丫头心大到睡过去了。几步上前恼怒的拉开了帘子,就看见曹洛莹躺在床上默默流泪呢。 一时之间那口气就生生的卡在了心里。 略带粗鲁的那了方帕子帮她擦眼泪,没一会儿曹洛莹脸就红了。 朱厚熜看她一直在流泪,仿佛擦不尽一般,更加生气了,刚想呵斥她两句,曹洛莹就一下坐起来紧紧的抱住他,嘴里哽咽的说着:“皇上,对……对不起。” 朱厚熜就被她抱着,手臂起起落落,终于叹了口气搭在了她的腰上:“行了,别哭了,太医说你没事,别哭了,咱们总会有一个皇子的。” 曹洛莹听后松了一口气。 不是自己的问题,想来不会惹皇上厌弃了。 心中的大石放下,曹洛莹也慢慢止了泪。 这时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朱厚熜看她一双大大的杏眼中充满了雾气,想着刚刚她一个人默默流泪的样子也着实可怜,原本准备好训斥她的话就那样消散了。 他们总会有孩子的。朱厚熜在心里想着。 此后两人之间的相处像是没发生过这件事一般,还是如往常一样,曹洛莹常常被他宣到身边伴驾。 但不同于之前没心没肺的只用操心怎么跟皇上相处,曹洛莹越来越着急,常常不由自主的就看着自己的肚子,为什么还没有小宝宝呢。 朱厚熜也是,常常抱着曹洛莹手就不由自主的覆向她的肚子,十分期待里面能有一个小生命。 这日两人刚刚胡闹完正在午休,外面就有内侍慌不择路的跑到了门口。 黄锦一脚踹上去:“有没有规矩,小心扰了皇上休息。” 那个小太监是在乾清宫外负责传话的,刚刚得了消息吓得六神无主才会这般莽莽撞撞,也顾不上自己被踹的生疼的心窝,赶忙跪直了身体:“督主,庄嫔娘娘见红了。” 这下所有在外面候着的人都恨不得自己没带耳朵。 黄锦没有多做犹豫就推门进去。 站在床边的两步开外轻声的唤着:“皇上。” 这次是曹洛莹先醒的,她最近因为心情焦躁睡眠较浅,几乎是黄锦一开口她就醒了。想着肯定是出大事了,否则必定不敢有人进来打搅皇上。 于是在皇上耳边轻喊着他。 朱厚熜被人在耳边叫,自然是一下就醒了,困顿的看向曹洛莹。 她也有些害怕的,不过想到有急事,于是按下心中的忐忑:“皇上,黄公公进来了。” 朱厚熜瞬间清明,高声问道:“什么事。” 黄锦听着里面的动静心中记下了曹洛莹这个人情:“刚刚传来消息,庄嫔娘娘,见红了。” 朱厚熜瞬间就坐了起来。 曹洛莹也一下就清明了。担忧的看向黑了脸的皇上,赶快拿了衣服帮他换上。 朱厚熜也没工夫管其他的,衣服一套好,匆匆向她交代一句:“你先回万安宫。”就朝外面走去。 曹洛莹也清楚这种多事之秋自然是老老实实的窝在她的万安宫最好。收拾好以后一刻不敢停留立即就回到了万安宫。 回去之后就吩咐:“紧锁大门,今日所有人都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传唤不得任意外出。” 因为庄嫔一出事就直接让身边的人去告诉皇上,所以这事现在就只有皇上和她知道呢,其他人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主子冷下的脸也都能猜出来宫中是出大事了。 几个宫女在屋里都祈祷着千万别跟他们万安宫沾上什么关系。 自从上次他们全宫上下都被提到了东厂面前,所有人都老实了起来,以前还有些想法的人也都歇了心思。他们宫的人都被盯着呢,若是敢做出什么,丝毫不怀疑以东厂的能力,自己明天就看不到日出了,最害怕的事不止自己,还要连累家里人。所以万安宫上下对曹洛莹这个主子都是十分忠心的。因为他们没有第二种选择。 第二日去请安的时候,皇后脸上厚厚的粉都掩不住她的疲惫。 没有任何人提到庄嫔的事,其他的妃嫔们还如往常一样的拈酸吃醋,皇后也没说些什么,曹洛莹略略放心,想来庄嫔是没什么事的。 此后宫中又掀起了一顿整顿的风潮,虽不像前一次一样动不动就有人消失,但经历了上一次的恐怖,一时间全宫上下所有人都夹着尾巴做人。 皇后已经清楚的命令下来了,所有宫妃不得随意出门,除了提膳提水妃嫔们身边的人也不得随意出去,就算是提膳提水也都规定好了路线,几条路上都有司礼监安排的人盯着,一旦发现有人乱走,直接拖出去杖毙。 曹洛莹接到命令之后给赵忠加了月钱,觉得他这个万安宫大太监当真是提着脖子在干活。 曹洛莹再次被一顶小轿抬进乾清宫的时候就看见皇上闭眼依靠在一个竹夫人上面。 大概是听到了她进来的动静,抬眼看了一眼,发现是她笑了一下,招手让她向前,问道:“爱妃这几日在做些什么?” 曹洛莹觉得他似乎有些疲惫,想了想,找了些有趣的事讲出来,想要调解一下气氛,皇上也比较给面子,一副听的津津有味的样子,还时不时的搭两句话。 曹洛莹这才放松了下来。 刚刚才进来时皇上靠在竹夫人上的样子有些吓人,怎么形容呢,天威难测? 这会儿看他恢复了往常的样子,曹洛莹才慢慢放大了胆子,想到进来之前黄锦的“请求”,开口说道:“皇上,婢妾有些饿了,能传膳吗?” 朱厚熜一听就知道这丫头是带着“任务”进来的。 因为庄嫔的事,他这几日都没有好好用膳,下面的人担心,却没那个胆子敢劝谏。这个傻姑娘,平时胆小,这会儿倒是胆子大,就不怕自己那她撒火?心下喟叹这是因为担忧朕吧。 其实他想多了,曹洛莹自从知道黄锦是东厂老大之后,就对他十分敬畏,今日得了黄锦一句:“奴婢有件事想求求娘娘。”时立即诚惶诚恐的表示黄公公有什么要求直说,自己定当照办。 于是黄锦就说道:“皇上这几日胃口不开。”这话点到即止。曹洛莹也不傻,这才有了寝宫里的这一出。 朱厚熜心中如何感动不说,面上却要装出一幅你这个小丫头真是麻烦的样子。不过还是起来和她一起去了偏殿。 后面的一众内侍都松了口气。 此后没过几天皇后被寻了个管理不善的由头将她手中还没捂热的理宫之权收走了,那位曹洛莹还没见过的与庄嫔同住一宫的徐美人被打入了冷宫。 其他人还一头雾水的时候,曹洛莹觉得自己可能知晓是为了什么。庄嫔自从那次之后一直以安胎为由呆在自己宫中连每日去坤宁宫中请安之事都免了。而她差点小产之事也没有传出丝毫风声,被捂得严严实实的。 在曹洛莹不知道的地方,每一样递她面前的东西都被严格把关,从吃食到布匹和玩的东西都是经过了好几层检测才能递到她的手中。 因着今年入伏早,所以六月底就颁了冰。曹洛莹打开食盒看见里面放在水晶碗中的“冰淇淋”开心的想要嗷嗷叫。 说是冰淇淋,其实还是差别很大的,里面被放了碎冰,像冰沙一样细小绵软,下面埋着各种果肉,上面还经过她的要求铺了一层厚厚的桂花酱,再淋上些许牛奶,曹洛莹觉得比冰淇淋好吃多了。 就是皇上说这玩意凉,限制她一星期只能吃一次。 哎,曹洛莹边吃边惆怅,下次再见你就是一星期以后了。 结果吃冰一时爽,曹洛莹当晚夜里就肚子疼的直打滚。 天热,朱厚熜跟她分被子睡,一开始还没发现她的异常,后来听见了她的小声哼哼才被吵醒。 一看她已经满头大汗了,脸也白的吓人。 连忙高声吩咐去豹房宣值班的太医。也不嫌弃她一声汗,抱在怀里用湿帕子帮她擦着,嘴里哄她:“乖乖,等等,太医马上就来了。” 扭头就朝外面怒吼:“快点。” 今日值班的刚好是孙太医,抱着药箱一路狂奔,进去就看见皇上要杀人的脸色,心中暗叹倒霉,怎么就轮到他值班了呢。 眼睛却不敢乱飘,床帘没来得及拉呢。 结果把了脉之后,就是一副被馅饼砸中的表情了:“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婕妤娘娘这是滑脉,婕妤娘娘是有喜了。”随即皱眉:“婕妤娘娘今日当是饮了冰,这才有些不适。好在婕妤娘娘身体健康,于胎儿无害,只是往后要注意一些。臣现在就开些安胎之药,娘娘一会儿用过就好了。” 朱厚熜听见曹洛莹怀孕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即就是狂喜。不过听到因为她吃凉的东西才成了这副样子,就黑了一张脸。 好在胎儿无碍,否则定要把她吊打一顿。 让孙太医下去煎药,朱厚熜看见还在哼哼的曹洛莹,一时间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将人抱住压着脾气轻哄,心里想着等你好了朕在好好收拾你。 第三十三章 重男轻女 折腾了大半夜,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曹洛莹喝了药肚子的疼痛才有所缓解,手覆上皇上放在自己腹部上面暖暖的手,不知道要说什么。刚刚听说里面有宝宝的时候,曹洛莹的疼痛瞬间被担忧所取代,好在太医说了孩子没事。可能是被折腾的狠了,曹洛莹没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朱厚熜却是再也没了睡意,感觉到曹洛莹呼吸平稳了之后,才小心的下了床,交代内侍随时注意她的情况,就走到了隔壁间见了还候在那等着的孙太医。 再次确认了才曹洛莹和孩子都没有大碍,朱厚熜才打赏了孙太医,结果太医还没来得及高兴,皇上就交给了他一个“好”差事。 “孙太医日后每日都来为曹婕妤请平安脉吧。”朱厚熜笑眯眯的说道。 孙太医便是心中再不乐意都只能面带感激的接了这个差事,只求不要出现任何问题。 因为他们是在西苑避暑,第二日消息才传回了紫禁城。一时之间整个后宫都炸开了锅。 因着皇上高兴,全宫上下都得了赏。 元福宫,陶仲文接了赏笑着塞了一个荷包到送打赏的太监手中问道:“敢问公公,这宫中可是发生了什么喜事?” 那个小太监捏了捏荷包,笑道:“真人客气了。”将荷包塞进了袖子这才说道:“是婕妤娘娘有喜了。” 陶仲文还想在多打听两句,外面领头的小太监已经在叫人了。于是这个小太监匆匆出去。 陶仲文虽然没再打听出多的来,但也够他失落了。 走向一旁的多宝盒,拿下来了一个不起眼的木盒,打开,里面静静立着一个玉瓶。 陶仲文看着这个东西微微叹气。 只差一步,就只差一步啊。 事实上,陶仲文是邵元节带到京城来的。别人不知道,他却知晓的一清二楚,致一真人受宠根本不是因为什么能祈求雨雪,而是因为他炼出了一种多子丹让皇上在服用之后成功的得到一子。他也是从丽妃怀孕之后才能让一家老小都入朝的。 陶仲文知道的这么清楚就是因为丹药是他亲自帮致一真人炼的。他一直致力于丹道一途,偶然得识邵元节,就被他带到京城共同帮皇上研究丹药,因着此事终究不雅,因此一直被邵元节捂得紧实,他不敢随意开罪邵元节,所以也就一直隐于幕后。此前他是有些不满的,直到后来邵元节全家都获了罪,那时他唯于庆幸。 邵元节获罪之后,他也一直没有停止炼丹药,反正被拘在了元福宫,他就干脆继续研究这东西,希望能一飞冲天。 直到前几日,他觉得略有所获,正准备找个机会将此药呈上去呢,哪知宫中传来了喜讯,恐怕这药是用不上了。 曹洛莹早上醒的时候就看着皇上望着自己呢,有些不好意思的朝他笑了笑,自己昨天那一通折腾,皇上也没睡好觉。 朱厚熜却没给她好脸子。因着她现在有了身孕也不好打她,于是凑上前咬了一口,给她脸上咬了两排牙印。 “皇上……”曹洛莹有些不满。 朱厚熜冷笑:“你还好意思叫朕。怎么会有如此大意的母亲,有了身孕自己都还不知道,还敢贪凉。” 曹洛莹听到这茬也有些心有余悸,后怕的说道:“还好没事。” 朱厚熜看她还算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就没再多说些什么,只是冷着声交代:“日后再像昨日一般感到身体不适一定要叫朕,可别在跟昨天似的忍着了。”想到昨晚她的样子又瞪了她一眼:“倒是没发现,你还挺能忍的。” 曹洛莹心说三更半夜的您就在旁边躺着我能不忍吗?要是知道自己是怀孕了,冒着杀头的危险我也要求救啊。 朱厚熜看着听了自己的话恨不得把头蒙到被子里的曹洛莹嗤笑一声也就不再多说了。 两人起了床,本来昨天说好的今日去游湖也泡了汤,用了早膳,朱厚熜怕她坐胎不稳,孙太医说了她现在只有一个月出头还是要注意一些,所以也不让她多走动,朱厚熜让人拿了双陆的棋盘来配她玩。 这东西有点像飞行棋,说是靠运气,但遇到了皇上这样玩骰子的高手,曹洛莹是赢是输就全看皇上心情了。 朱厚熜怕她无聊也算废了心思,走几步等她一会儿,距离离远了就停一会儿,她走在前面了就先让她高兴会儿再反超,反正曹洛莹玩了一天也不觉得腻,一直挺开心来着。 曹洛莹怀孕之后终于过上了自己盼了两辈子的日子,每日里就是吃吃喝喝玩玩,而且不同于一般的孕妇还有妊娠反应,曹洛莹胃口一直很好,怀孕初期腹中也没有什么感觉,如果不是到哪都有一大堆人跟着,随时提醒她“娘娘,使不得”,她都感受不到自己肚子里有小宝宝了。 按说她就应该开开心心的窝在西苑长膘了,可是最近却越来越忧虑。 忧虑的来源就是…… “爱妃,今日感觉可好?”朱厚熜一见完朝臣就赶到仁寿宫来了。 进来之后也不让曹洛莹行礼,几个跨步就走上了前,一脸慈爱的摸着曹洛莹还不明显的肚子:“朕的皇子今日可听话?” 曹洛莹笑笑:“皇上,现在还早呢。”太医早就说了现在还没有反应的。 朱厚熜也不在意,算是跟他的皇儿沟通完了才到一旁净脸换衣。 曹洛莹越来越担心了,皇上似乎一直觉得她怀的就是个皇子,万一出来以后要是个公主可怎么办啊? 即便心中焦虑,在皇上换好衣服之后曹洛莹还是上去接了铜盆里的湿帕子帮皇上拭手,朱厚熜看着她因为孕期内好吃好喝显得越发滋润的面庞没忍住凑上去亲了一口。 曹洛莹心中一跳,这么多人呢。 朱厚熜看着她羞红的脸却笑得开怀。 这日晚上皇上也没走,直接留宿了仁寿宫。曹洛莹感觉旁边的人呼吸平稳了一些,这才忍不住翻了个身。 这些日子她老是睡眠不好,一闭眼,就是皇上愤怒的表情,抱着小公主狰狞的问她:“为什么不是皇子?” 曹洛莹往往会被吓醒。 朱厚熜早就感觉到曹洛莹有些不对劲,才会留宿的。他每日都会来仁寿宫看曹洛莹,对她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虽然她有所掩饰,但他还是很快就觉察出来她有一些焦虑。 曹洛莹一翻身他就醒了。 等了半天,没见着她有什么反应,顾及着她是睡着了,于是想要重新把她揽入怀中,结果一触碰她身子就感觉到有问题。 朱厚熜皱着眉头握了一下她的手就发现冰的吓人。 因为有了之前一次的教训,他早就下了命令这屋里的冰盆全部撤换成小的,而且放置的地方都隔了屏风,确定她不会受凉,此时她的体温绝对是不正常的。 将她翻了个身面朝自己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曹洛莹犹豫着要不要探一下口风。 朱厚熜却皱了眉头,想着不会是又受人欺负了吧?他至今都记得这家伙原来被康嫔找着理由折腾还跟个傻子似得自己问起来了都不敢说。 哦,还有那个刘选侍,把她坑了她还蠢得被人家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呢。 于是冷声问道:“有人欺负你了?跟朕说说怎么回事?” 曹洛莹没想到自己就犹豫了一瞬皇上就跑偏这么远了。 怕他再想下去就要觉得自己仗着有了肚子要害人了,于是鼓起勇气吞吞吐吐的说道:“皇上……若是……若是婢妾怀的是个……小公主您会不喜吗?” 朱厚熜还在想着谁能让她受气正一个一个的在心里排查呢,结果冷不丁的听了这么一个问题,一时之间还真有点被问懵了。 曹洛莹看他半天不说话,当是他真不喜欢呢,一下子脸就垮了,心想我可怜的女儿啊,你爸爸重男轻女! 朱厚熜毕竟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没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有些哭笑不得,原来是在操心这个问题呢,于是有些试探的问道:“怎么,若是公主爱妃就有什么想法吗?” 曹洛莹被他问的噎住了,怎么说话呢,他自己重男轻女还想栽赃陷害自己,于是有些冲动道:“我才不会呢,无论是公主还是皇子都是我的孩子,要是公主还好了呢,能给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当我的贴心小棉袄。” 朱厚熜看她这是真着急了,都我啊我的了。 于是敲了额头一下,说道:“哦,你也知道公主和皇子都是你的孩子啊,难道就不是朕的孩子了?” 曹洛莹说罢才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小心的瞧了皇上一眼,确认他没生气才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婢妾……婢妾就是担心嘛。” “朕看你是闲的。”朱厚熜觉得她是太闲了才会没事想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 曹洛莹心里默默的反驳,那不是你一口一个皇子的我能担心成这样吗。 朱厚熜看她这会儿跟个斗败的公鸡一样无精打采的样子,也懒得再多说什么,不轻不重的拍了她一巴掌说道:“快睡觉。” 因着朱厚熜给曹洛莹这一行为定义为闲的蛋疼,所以曹洛莹的好日子就这么到头了,后面的日子里彻底跟自己猪一样的日子告了别,每日醒了之后就被接到豹房。皇上办公她就在一旁研磨,有时候还要充当一下打扇端水的角色,就连皇上见外臣的时候她也清闲不了,通常是呆在后面的屋子里写皇上布置给她的作业,常常让她觉得生无可恋。虐待孕妇,还能不能行了。 不过经过她这么一搅合,朱厚熜倒是注意了些许,虽然他的确是一心想要得个皇子,不过往后日子还长,他早晚能有自己的皇子,既然能让曹洛莹怀上第一胎,往后就还会有第二胎第三胎的。 第三十四章 夜宵 因为曹洛莹慢慢显了怀,她人又瘦,一个肚子凸在外面让人看着就为她操心,所以皇上大手一挥,就不挪回紫禁城了。 原本只是来避暑的,这样一弄东西就备的不够了,除了黄锦要往返于西苑和紫禁城去拿一些皇上可能用到的东西,针工局也赶紧派了人过来帮曹洛莹制新衣。 朱厚熜这日来到仁寿宫时,正巧赶上曹洛莹在量身子。等着都弄好后只剩他们两人了问道:“朕准备等到年前再回去,爱妃好好想想可还差什么,朕让人送来。” 曹洛莹这里自然是什么都不缺的,作为西苑里仅有的一个孕妇,自然是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她来的,不过因为现在还不到三个月,她被限制了行动,每日里就只能呆在仁寿宫,于是从她进宫第一天就有的小心思有些蠢蠢欲动。 曹洛莹坐在朱厚熜的腿上,覆上他摸着自己肚子的手,心想我也是有依仗的人了,此时不提更待何时,于是回到:“婢妾想要一些话本。” 朱厚熜本来看她想了许久还以为她要什么稀奇宝贝呢,没想到是要话本。转念一想她被自己拘在了这宫里却是可能无聊,于是大方道:“这有何难,一会儿朕就让钟鼓司送些话本过来,爱妃要是无聊的话,不如朕再让他们排些戏过来?” 曹洛莹赶忙摇头,别开玩笑了,连皇后都不能随意叫戏,她就算有了肚子也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婢妾就是想看看话本,不乐意他们来吵,惊着宝宝了怎么办?” 朱厚熜本来看她拒绝还准备再劝两句的,听了理由以后顿觉十分有理,又有些欣慰,朕的爱妃当是一位好母亲啊。 于是当天她跟皇上在偏殿用完膳回房之后就看见了一个小书架,上面摆满了书,曹洛莹兴奋的跑过去,略略一数就有大几十本呢,开心的直冲皇上笑。 朱厚熜被她笑的心都软了。 因着曹洛莹肚子慢慢变大,今年的重阳节她就被特赦不用去登高了。原本她还想着站在后宫一堆女人中间去爬山,会不会太危险了一点,按照宫斗小说里写的,那是分分钟被推下山流产的节奏啊。 听到皇上一句:“今年重阳你就不要去兔儿山了,好好在西苑呆着。”后曹洛莹立刻抑制不住的想笑,但怕他说自己不是,又不敢将自己的欢喜表现的特别明显,就低着头努力控制自己的嘴角。 这副样子落到朱厚熜眼里就是小丫头失落了,想到之前第一次通知她要去西苑之时,她的兴奋之情,朱厚熜安慰道:“等晚上宴飨一结束,朕就来陪你。” 曹洛莹听了这话才不再压抑自己的笑容,皇上表示要来陪她,她自然要作出欢欢喜喜的样子啦。 朱厚熜看到她这样子心中颇为满意,心想朕就知道这姑娘心里朕是最终要的。 两人一时之间都颇为满意。 因此重阳节前一晚他担心曹洛莹因为去不了难受就在仁寿宫陪她。 曹洛莹怀孕四个月以后胃口越发的好了,一天三顿都打不住,时不时的九点多十点左右还要吃个夜宵。 这事除了墨香没人知道,她也交代了墨香不得跟任何人提起。笔落、墨香、纸鸢和画绵四人是曹洛莹升为昭仪之后分配到她身边的宫女,一个月前她将墨香提到了身边做了贴身婢女,白日里春华和冬雪贴身伺候,晚上就让墨香伺候。 皇上不在的时候她就吃着白日里剩下的糕点,皇上在就只能干挺着了。 可是饿的慌啊。这天晚上实在忍不住了才推了一把睡着了的皇上。 朱厚熜睡得模模糊糊的被她弄醒,有些脾气,也不说话就看着她。 曹洛莹被他幽幽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但是真的好饿啊。于是壮着胆子说:“皇上,婢妾饿了。” 朱厚熜一听这是个大问题,她这会儿饿哪能饿的是自己呢,饿的是他的龙嗣啊。于是马上高声吩咐叫些吃的进来。 看曹洛莹的状况就知道不是第一次了,于是跟她套话:“爱妃昨日晚上吃的什么?” 曹洛莹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乳饼和枣糕。” 朱厚熜一听心里就有了数,确定她不是第一天挨饿了,就也没再问下去。 这边的厨子都是专门的,皇上每年难得在这儿住几天,因此在这几个月里说的夸张点是是所有人都在枕戈待命,就盼着什么时候皇上能心血来潮加个餐之类的。 所以朱厚熜这边命令一下去,那边立刻起来十几个人做饭。 曹洛莹没等一会儿就上了一桌饭菜,曹洛莹饿了一个多月了,可算是能吃点热乎东西了,一时间就只顾得上埋头苦吃了,也就是给皇上布个菜的时候能抬抬头,朱厚熜陪着她也用了一小碗面条。 等她吃好了,两人才又回去睡觉,曹洛莹解决了饿肚子的问题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日墨香就消失在了仁寿宫。 西苑里不像紫禁城规矩甚严,朱厚熜有时候也会行事从简。 就拿去仁寿宫看曹洛莹,往日里他去万安宫都是会有太监宫女侍卫跟着的,去了万安宫都是他的婢女在服侍,但在这边,他一般也就带一些太监,曹洛莹身边的宫女也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一个多月以前,朱厚熜午后过来,曹洛莹还在午休呢,随着孕期的增长,曹洛莹是越来越嗜睡了,朱厚熜看了她一眼确认没什么事,就从书架上翻了个话本坐到屏风那边的冰盆旁看了起来。 曹洛莹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因为睡太久还有一些懵。朱厚熜靠在一旁的软榻上,就看见她耸拉着眼皮睁睁合合的样子,唤了宫女进来,从铜盆里接过了温毛巾帮她擦了擦脸,才看到她彻底清醒。 曹洛莹看着他笑了一下:“皇上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叫醒婢妾。” 朱厚熜听着她声音有一点哑让人给她倒杯热水才说道:“看你睡的香就没吵你,昨夜不是没睡好吗?” 他昨晚是陪着曹洛莹的,早上起来就看见她精神有些不好,所以才没叫醒她,若是往日定不会让她睡这般久。她每天是十二点就睡下了,这会儿都三点多了,往日里因为害怕她午睡久了晚上休息不好,都是让人一点多就叫醒她的。 曹洛莹问了时间这才知道自己今天可算睡了个饱饱的午觉,好幸福。 两人去偏殿用膳的时候曹洛莹觉得石榴树后有个人影,正要多瞧几眼就听见旁边皇上问她:“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曹洛莹指向那棵树:“皇上那里好像有人。” 朱厚熜瞟了一眼:“是朕的侍卫。”此话一出吓得曹洛莹赶紧收回了探究的眼神,外男啊,小心的瞧了一眼皇上,发现他没什么异样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墨香是下了钥才回到房间里的,整个人看起来像被抽干了力气一般,一进屋就倒在了床上,脸惨白惨白的还不停的喘着气。 墨香是新来的四个宫女中最漂亮的一个,也是心气最高的那个,她们跟曹婕妤一样都是十二年选秀进来的,可惜命不同,曹婕妤选中了为后宫妃嫔步步高升,她们却是被选为了宫女。 墨香一直心有不甘想要出头,可惜曹婕妤身边早就被春夏秋冬四个宫女牢牢的把住了,她们根本近不了身。墨香想要靠着曹婕妤接近皇上的愿望就这样落了空。后来又因为被东厂找过了一次,她才算歇了心思。 没想到却让她在这西苑找到了机会。曹婕妤怀了孕不能伺候皇上,可皇上还是常常过来,那时她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因为曹婕妤现在怀了孕,身边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离不了人的,曹婕妤觉得她们辛苦,就让八个人排了个表轮流值班,保证她们的休息。 今天是她值班。看到皇上来的时候没有叫醒睡觉的曹婕妤,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她细细观察了曹婕妤已久,尽量模仿她的一举一动等的就是这一日。借着给皇上上茶的机会想要近身,故意穿了薄薄的纱衣将水洒在了胸口。 朱厚熜原本是在看书的,宫女进来上茶的时候他只瞟了一眼就没有再多管了。却没想到那个宫女“笨手笨脚”的举着托盘的时候不小心倾斜了些许,一满杯茶全都洒在了她的胸.口。 说实话他是有一瞬间失神的。但那宫女马上就跪下要请罪,他看她要磕头一脚就踹了上去。曹洛莹就在几米外睡觉,这宫女若是再弄点响声出来她还休不休息了? 看着跌倒的宫女,朱厚熜用嘴型做了一个:“滚。”就起身去看曹洛莹了。 墨书湿了大半个身子从屋里出去,黄锦只瞅了一眼,向一旁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她就被捂了嘴带到石榴树后艳阳下方被罚“板著”,弯着身子伸直双臂用双手板着双脚直到下钥前才被放回去。 曹洛莹第二日送了皇上出去之后才招来春华问道:“昨天不是轮到墨书吗,怎么是你在守着。” 她明明记得自己睡觉前打扇的还是墨书,怎么醒了之后就一直是春华在旁边伺候了。 春华也不清楚,她昨日还在休息,被黄公公叫了过去候在屋子外面等主子吩咐,一旁的小太监交代她的是墨香时候不周,打翻了茶烫伤了,她也就这样告诉了曹洛莹。 曹洛莹听了之后直冷笑。 打翻了茶,她根本不信。这宫里对她们宫妃的培训都不允许出现这种情况,更何况是宫女?能犯这种错的早就被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想也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 曹洛莹自从怀孕之后就有些情绪化,当下就想将墨香叫来问明个一二三四,转而又想到那小太监交代春华这番说辞定当是皇上想要隐瞒此事,那她也就只能全做不知。 但要让她忍下这口气? 做梦!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木有更新很早啊 谢谢含章、颖颖、打右灯,向左转和所有的小伙伴们 这章改了好久,果然智商捉急就不该为难自己吗╮(╯▽╰)╭ 第三十五章 产子 “腿又疼了?”朱厚熜睡得模模糊糊的感觉到身边的曹洛莹辗转反侧,第一反应就是她又抽筋了。 曹洛莹感觉到自己腿下被垫了一个小垫子,皇上又在帮自己按腿。不由出声道:“皇上,婢妾没事,您快睡吧。”虽然现在在西苑他每日里不用上朝了,但事情却一点没少。 朱厚熜感觉到她的小腿肚没有那么僵硬了,才再次躺下,外面就传来了黄锦焦急的声音:“皇上。” 朱厚熜皱眉:“何事高声喧哗?” 外面黄锦特别紧张的回答道:“庄嫔娘娘,庄嫔娘娘要生了。” 朱厚熜一下子就从自己还没捂热的被子里坐起来了。 重阳的时候庄嫔挺着个大肚子也来了西苑,朱厚熜就让她直接留在这里了,免得再回了紫禁城他要操两头的心。 曹洛莹听了这话也艰难的要爬起来。 朱厚熜看她挺这个大肚子起床都艰难,上去摁住她:“你凑什么热闹,好好睡你的觉。” 有个孕妇要生小孩,曹洛莹肯定是睡不着的,于是笑了一下:“婢妾想看看生孩子是什么样的,早做准备。” 朱厚熜觉得外面冷不想带她,奈何她也不说话,就睁着一双杏眼乞求的看着自己,最后妥协了。 曹洛莹确实是想去观摩一下,虽然不能亲眼看看怎么生,但在门外听听学学怎么应对也挺好的。 产房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两人一进到产房隔壁的屋里就听见庄嫔的叫声。 两人坐了一会儿都是一脸菜色。 里面实在是叫的太凄惨了。 还不断的有血水端出来。 曹洛莹整张脸蜡黄蜡黄的。她不想生孩子了。 朱厚熜也有些皱眉,还粗声的叫了一个产婆出来:“里面到底怎么回事?庄嫔可有不适?” 产婆回道:“庄嫔娘娘生产十分顺利。” 曹洛莹在一旁听了这话更崩溃了,叫成这样都算顺利,生孩子太恐怖了。 朱厚熜也不懂,既然专业人士说顺利,想来是没问题的,于是挥手让她进去继续工作,听着里面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心也随着那声音起起伏伏。 丽嫔当年生产的时候他在太和殿宴飨文武百官呢,等到回去了孩子已经出来了,是以他当真不知道生孩子这般艰难。 像是要寻求安慰一般将手伸到旁边握住了曹洛莹的,然后才发现他只是担忧,这姑娘是害怕啊。 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 有些后悔刚刚遂了她的意将她带过来了。嘴巴张张合合想说些什么安慰她,但耳边是庄嫔凄厉的尖叫,他根本说不出什么如往日一样哄她的话来。 曹洛莹紧紧的捏着皇上的手,可能是肚子里的宝宝感觉到了她这个小妈妈的不安,在里面动了一下,曹洛莹一下子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她肚子里有个小宝宝呢,她一定要把他安全的带到这个世上。 扭头看了一眼脸色很差的皇上,曹洛莹想了想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里面的宝宝像是若有所感一般照着那地方踢了一脚。 曹洛莹感觉到了以后朝皇上笑了一下。 朱厚熜不是第一次感觉到胎动了,却还是很兴奋,仰头想跟曹洛莹说宝宝动了来着,就看见她朝自己笑,不由得说了一声:“傻样。” 两人坐到半夜,里面都还是:“娘娘,用力,用力。”的声音。朱厚熜担心曹洛莹再出什么事,将她赶了回去。 曹洛莹身子沉也确实熬不住,就顺从的回去了,躺在床上却怎么都入不了睡,脑海里一会儿是庄嫔的尖叫一会儿是小娃娃的笑声,一直到天泛了白才沉沉的睡去。 她醒的时候都已经是第二日中午了。 看见春华的第一句话就是:“庄嫔生了吗?” 春华看娘娘的脸色不像不喜的样子才回答道:“庄嫔娘娘今早诞下了一个小皇子。” 曹洛莹听了之后松了一口气。春华既然没特意说想来就是母子均安的。 因着被庄嫔生产一事给吓着了,曹洛莹一改之前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习惯,每日里都要到处走走,她觉得自己好像在现代时听说过这样有利于生产。 不光如此,她也不像之前一样每日里逼着自己吃一堆东西了。 月份大了以后她总觉得孩子像是顶着自己的胃一样,每日里吃完东西就想吐,但是想着为了孩子总是强迫自己还像之前一样一天四五顿的吃。现在不敢如此了,每日里一日三餐吃饱不饿就够了,就怕孩子过大到时候难产。 随着越来越靠近预产期,曹洛莹的心情也越来越复杂,一时开心孩子就要出来了,一时又害怕生孩子出事。 朱厚熜看着她也越来越担心,那日庄嫔虽然顺利产下了一个皇子,但过程实在太过恐怖了一些。 在太医说要做好准备孩子随时有可能出生之后,朱厚熜就日日陪在她身边了。曹洛莹看着皇上每日里如临大敌的样有些好笑,自己的紧张都被冲淡了不少,还有心情和他开玩笑:“婢妾生产的时候皇上不要在旁边等着。” 朱厚熜在帮她揉腿,闻言不解:“这是为何?” 曹洛莹笑笑:“害怕倒时婢妾叫声太大吓到皇上,日后皇上每次见了婢妾就想到那恐怖的叫声可如何是好。” 朱厚熜原本对她的满腹担心瞬间变作了无语。 曹洛莹是在有一天跟皇上一起散步的时候要生的。 因着曹洛莹怀了孕,于是光明正大的开始和皇上一起一日三餐的用了起来。因为正直二月,还有些冷,所以曹洛莹每日里都是午膳之后出去走走活动活动的。朱厚熜知道之后,每天都会在这时抽出空来陪她一起用膳再和她一起走走。 那日两人正在院子里刚要走出去,曹洛莹觉得肚子有些异样,然后很快就感觉到肚子里传来的一阵阵疼痛。 于是站着不动,有些不确定的跟望着自己的皇上说:“我好想要生了。” 朱厚熜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立刻抱起她朝屋里冲,一圈的内侍也都步履匆匆的活动了起来。 产婆是一直候命的,产房也是早就准备好了的,黄锦壮着胆子说了句:“皇上,去产房。”朱厚熜这才反应过来,立马掉头离开了去寝宫的路。 曹洛莹只感觉到肚子越来越疼。 朱厚熜将她放在床上了以后就被拉了出去。 曹洛莹疼的想尖叫,就听见旁边产婆说道:“产道还没打开,娘娘先等一等,节省些力气,免得待会儿没劲。” 曹洛莹心想我他.妈疼的要死过去了,你跟我说等一等?! 但也不敢尖叫,就怕真像产婆说的将力气用光了一会儿不好生。 朱厚熜在外面等着,本来都做好准备要听里面干嚎了,结果半天都等不到动静,害怕别是出了什么事,高声在外面问道:“可还顺利?为什么没声音。” 产婆在里面将刚刚的话又说了一边给皇上听。 朱厚熜:…… 听不懂。 但也知道了这会儿可能还不是时候,于是焦急的在外面走来走去。 过了不知道多久,里面有产婆的声音传来:“已经三指了。娘娘用力。” 曹洛莹觉得自己为什么不直接疼昏过去算了。但听到产婆的指挥还是尽量的调整自己的呼吸随着她的声音用力。 她觉得自己整个下半身都撕裂了。 不知道这种痛苦持续了多久突然感觉身体一松,耳边是产婆:“恭喜娘娘……”知道孩子生下来了,之前撑着她的那一股精气神就完全消散掉了。 曹洛莹彻底的晕了过去。 外面朱厚熜根本没接孩子,打断了报喜声问道:“曹嫔怎么样了?”曹洛莹有多怕疼他最清楚,平日里稍微哪磕着了都要哼哼半天,这次生产却不同于庄嫔显得异常安静,整个过程除了几次低叫就是产婆的声音,他在外面怕再打搅了里面,一直也没招人出来问,只能干着急。 产婆笑着答道:“娘娘很好,这会儿睡过去了。” 朱厚熜这才彻底放了心。一旁的都是人精,迅速报喜:“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是个标志的小公主。” 朱厚熜笑着接过了襁褓,望着里面闭着眼干嚎的小家伙觉得自己在短短几个月内成了儿女双全的人,不禁大笑:“好,好,朕的长公主,传令下去全宫上下加两个月的月钱。” 原本还担心皇上对是个公主有所不满的众人听了这话才松了口气。 曹洛莹是晚上醒的,问了孩子听说睡了,也没让人将孩子抱过来,交代明日再给她看。这会儿饿的前胸贴后背的,让人上了一晚鸡汤煮的面条,吃罢了才觉得自己是活过来了。 结果马上就想再昏死过去。 一个产婆过来说要帮她排恶露。曹洛莹也没经验就点头让春华扶着又躺回去了。 接着产婆就开始用力的按压她的肚子。 曹洛莹生孩子的时候没怎么叫,这会特别凄厉的“啊”一声,简直荡气回肠。 她都不知道这个跟生孩子到底哪个更疼一些。 好不容易等着产婆弄完了,她早已大汗淋漓,没一会儿就昏睡了过去。 第二日曹洛莹是被小孩子的叫声给吵醒的。 一醒来就看见奶娘抱着一个襁褓呢。 撑着身子让人扶起来,看着被递到自己面前的小孩,差点没昏死过去。 其丑无比! 又黑又皱,旁边人说是个公主,她简直想把她重新塞回肚子里去重造,一个女孩子长成了这个样子,以后可怎么办啊? 曹洛莹一边喝着红糖水一边发愁。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求收藏 谢谢颖颖和非同╭(╯3╰)╮ 一会儿要去改昨天辣章混乱的名字 第三十六章 倒霉的端妃 曹洛莹的悲惨日子远没有结束。她以为排恶露是自己受的最后一道罪了,结果还要开奶! 等着被挤出来了黄黄的奶?曹洛莹已经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在产婆开奶的时候她差点就喊出了我不母乳喂养不要再弄了! 遗憾的是就算不用她亲自为孩子也要走这一遭,否则她的乳.腺可能会出事。 曹洛莹将孩子报到自己胸.口哺乳,看着正在出黄疸显得更丑了的女儿心想:你妈妈我为了生你真是去了半条命了。 原本她是被拦着不让她亲自喂孩子的,还是在昨天皇上过来瞧她,两人隔了一个屏风说了说话,曹洛莹犹豫了一下,想着还是自己喂孩子好,要不以后女儿不跟自己亲了怎么办?于是试探的提到:“皇上,嫔妾想要喂公主。”她一醒来除了见到自己的女儿就是被众人告知她又升职了,已经是嫔了呢,只是还没有封号,估计要等她出了月子再赐吧。 朱厚熜一开始没听明白:“你说什么?” “嫔妾想要自己喂公主,不用奶娘。”曹洛莹声音越来越小,她也觉得这要求好像有点出格。 朱厚熜听罢就呵斥了一声:“胡闹。”还好因为自己想和她说说私房话,让下人都退了出去,这会只有黄锦守在门口,要是被别人听到了,还不定背地里怎么编排她呢。 事关孩子,曹洛莹难得跟他唱次反调,接着求他。 朱厚熜听她都快哭出来了,想了想问道:“爱妃为何想自己喂养小公主呢?” 曹洛莹顿了一下才有些弱气的说道:“嫔妾怕公主以后只亲奶娘不亲嫔妾了。” 朱厚熜没想到是这么个理由。想想自己小时候确实是更亲奶娘一些,母亲在他眼中是尊敬的存在,自己敬爱她却不会像亲近奶娘一样亲近她。 这样惆怅的回忆了一会儿往昔,叹了口气说道:“只可偶尔为之,不要泄露了出去。” 曹洛莹兴奋的在里面应是,怕他再反悔马上转移话题,就想到了自己愁人的女儿。曹洛莹忐忑的壮着胆子询问道:“皇上,别的孩子才出生的时候也是和公主一样这么黑黑皱皱的吗?”她两辈子就没见过刚出生的婴儿,大皇子她是在满月的时候见的,白白净净的胖娃娃,长得可喜人了。 她那时候还自恋的想着自己长得比庄嫔好看那么一丢丢,她的孩子应当会比大皇子也好看那么一丢丢,没想到……就算是她的亲女儿,但公主现在满身黄疸的样子也想让她自戳双目的呀。 朱厚熜原本还在忆往昔心中满是温情呢,听了这话脸瞬间就黑了,她这是在嫌弃大公主长得不好看呢! 当下想要不顾规矩撸起袖子到里面把她胖揍一顿。闻到屋里还没散去的药味才略略止住了脚步,想着她才受了大罪,这会不好跟她计较,但也懒得理她了,交代一句:“你好好休养,朕去看看公主。”就气呼呼的走了。出去之后就去一旁的房间看女儿,接过了奶娘手中的襁褓,因为这段时间连着有了两个孩子,他也算是练出来了,抱孩子的样子似模似样的,看着小公主已经可以睁开的大眼睛,觉得曹洛莹真是眼瞎了,他的大公主长得多标志啊,大皇子刚出生那会儿都没她好看。逗弄了一会儿大公主,又亲自敲打了这些人不可将曹嫔喂公主之事泄露出去才离开。 曹洛莹这会儿在发愁女儿的外貌,也没听出来皇上的不悦,听着皇上的反应只觉得完了,可能真只有她女儿是这样,皇上怕打击她才走了的,嘤嘤嘤,女儿妈妈对不住你。 虽然为女儿的相貌犯愁,但到底是自己千辛万苦生出来的,曹洛莹每日里都将她放在身边,逗弄喂养,只有晚上才让奶娘将她带下去。 曹洛莹坐月子期间除了愁这事就是望着肚子忧伤了。 她以为卸了货孩子出来了,她的大肚子也就应该消了,谁知道根本没这回事,她的肚子还是好大哦,低头都看不见自己的脚。 每天都有产婆过来帮忙按压她的肚子,异常疼痛,但是据说能让肚子消肿,于是曹洛莹硬生生的咬牙忍了下来。 不仅如此她从能下地之后就开始慢慢的进行一些运动,哪怕只是走走呢,曹洛莹觉得也能有所帮助。 朱厚熜虽然不能见她,但她每日的情况他都是知道的,知道她这么折腾自己先是找了产婆和太医来问有没有事,得到不会对她身体不利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就自恋的想爱妃还是对朕用情至深啊。生产的时候那么怕疼的人就怕因为自己叫的难听惹了自己厌而生生的压住,现在刚刚生产完没多久又开始想着要瘦身,哎,一定是担心自己会不喜。 这样想了一番,朱厚熜只觉得十分的感动。于是想要再给她晋晋份位,作为大明朝长公主的生母一个嫔位还是太低了。 不光如此还要再给她选个好封号。 朱厚熜这般一想立即招来了礼部尚书严嵩。 严嵩之前一直在南京任吏部尚书,今年过年进京述职的时候才被留了下来的,这也是他努力了好几年的结果了。 从吏部尚书变为礼部尚书看起来是降了职,但他任吏部尚书是在什么地方? 南京,早从成祖迁都北京之后,南京那边虽然还设了齐全的六部,但早已没什么实权,不过是个名头而已。 但北京就不一样了,这才是大明朝真正的权力中心。 再说礼部尚书,听起来在六部里也就比工部强那么一点,但经历过嘉靖朝的人都知道,因为当年杨廷和一系逼迫皇上换爹一事,皇上最终凭借张璁的一篇《正典礼第一疏》保住了自己亲爹的地位,所以本朝以来皇上对礼部十分重视,礼部尚书更是入阁的必经之路。从已经因为身体原因卸了任的前首辅张璁到现任首辅夏言都是由礼部尚书一职入的阁,因此严嵩现在可谓是前朝当红炸子鸡! 这日严嵩得了皇上的宣召立马往乾清宫赶。原本以为是什么要事,结果皇上笑眯眯的说了一番长篇大论。 他总结要义就是皇上让礼部务必拟出几个好的封号给刚刚出生的长公主和她的母亲曹嫔娘娘。 严嵩领了命下去,朱厚熜觉得自己也算回报了一二曹洛莹对自己的满腔爱意。 最后礼部呈上来了:容、珍、端、宁、宜五个封号。朱厚熜挑来挑去觉得一个端字既有和静秀丽之意又有对曹洛莹品性和善持重的夸赞,于是圈了这个字。 而公主的封号则是定了常安二字。 曹洛莹还不知道前方有个巨大的“惊喜”在等着自己,还在痛苦的减肚子中。因为怀孕后期控制了饮食她别的地方倒是没怎么胖,这样就更显得肚子大了。 好在她的努力是有用的,被撑大的子宫也在慢慢恢复,所以每日里用尺子量肚子都在减小,曹洛莹的精神头就更加振奋了。 终于在躺了四十多天之后曹洛莹终于出了月子,肚子也已经变小了很多,穿着马面裙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曹洛莹正在接受旁边的人奉承呢,一道封她为端妃的圣旨就砸了下来。 掩饰住自己的表情挥退了春华和冬雪,曹洛莹就开始流泪。 她是端妃,嘉靖朝的端妃,皇上差点死在她床上的那个端妃! 曹洛莹想想就止不住的流泪,她不知道那个端妃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样的,但皇上差点死在了自己的床上,自己肯定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就是看什么死法的问题了。严重的话九族不保,轻一点迎接她的也肯定是一尺白绫。就在曹洛莹想着自己的一百零八种死法的时候,被拥入了一个怀抱,接着就听到了皇上的声音:“爱妃这是怎么了?怎的这般伤心?” 曹洛莹冲动道:“皇上,您以后还是不要到这宫里来了。” 朱厚熜听的直皱眉,这姑娘今日是怎么了?往日里虽然她没说什么,但自己也能感受出来她是不高兴自己去宠爱别人的,尤其是怀孕以来缠人的紧,自己在她最后待产的一个月几乎夜夜宿在她身边陪着,她都没有发挥一下妇德让自己去别的宫中,怎么现在突然这般说了。 朱厚熜第一反应是有人欺负她说什么了,可再一深想她今天才出月子,皇后在准备公主的满月宴呢,其他人也没谁来看她啊,应该不是有人说她了。 这般想着朱厚熜眼神冷了些许,难道她也学会这种争宠倾轧的戏码了? 曹洛莹这会儿已经想到自己可怜的女儿了,她女儿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退去了黄疸,整个人也变得白白胖胖,一双大眼睛跟自己的一模一样,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可漂亮了,皇上要是差点死在她床上她女儿可怎么办呢? 曹洛莹想到此处悲从中来简直是泪如泉涌。 朱厚熜还在怀疑她要构陷谁呢,这会儿看她哭得这么凄惨一时之间又开始想莫非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看着她就埋在自己胸口哭也不说话,一时之间着了急,出声询问:“乖乖,你这是怎么了?别哭了,快跟朕说说。” 曹洛莹听了他的话心想怎么说,说你要在我床上被谋杀吗?那我估计现在就要被拖出去杖毙了,这般一想原来还担忧自己样子不雅抽抽噎噎的曹洛莹顿时变成嚎啕大哭了。 第三十七章 想睡觉+朱老师和曹同学2 曹洛莹虽然还在嚎啕大哭着,但慢慢的也有些缓过神来了。 一边继续流泪,一边默默的盘算自己要怎么办。让皇上给自己换个封号?曹洛莹睁着一双哭肿的眼睛看了朱厚熜一眼,在心底画了个叉,既然她现在被封成端妃了估计那个倒霉蛋就是她了,跟什么封号无关。 难道要从此以后就避宠,让皇上不来她这想来就没她什么事了吧? 朱厚熜看着曹洛莹这会儿嗓子嚎干了没声了,还以为她终于哭好了,结果她好不容易离开自己胸口了,抬头看着自己,也不出声就默默的流眼泪,哎,还不如刚刚那样呢,这副模样看得人心疼。 尽量放柔了声音问道:“乖乖,到底是怎么了?” 曹洛莹听了这话心想皇上对她还是不错的,她好不容易过上现在这种好日子,真要避宠把皇上推走那估计也不用等她出事了,她和女儿两个人现在应该就会过得十分凄惨了。 怎么办呢? 曹洛莹心里发愁面上却镇静了下来,擦了眼泪朝皇上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朱厚熜能信?没事能哭成那样,当下脸色有些不虞,他觉得曹洛莹今日有些脱离控制。 曹洛莹看着他脸色不对劲,气氛也有些紧张,于是勉强的笑了笑,随即就起身跪下朝皇上行了一个大礼,说道:“是臣妾的不是,因为今日是小公主的满月宴,初为人母看见女儿开心的同时有一些感伤,想到远在家乡的父母了。” 朱厚熜听了这话脸色才有所好转,将她扶了起来,想到她进宫也已经有三年了,今日表现的有些出格但也不是不能理解,笑道:“朕还当是什么大事呢。”说罢摇了摇头:“都是当母亲的人了,竟然还这样哭泣。” 曹洛莹脸红了些许,似是羞涩一般。 因着她一顿大嚎,陛下的龙袍又算是毁了,她自己的妆面也花了。这会儿才想起来今天又化了那鬼一样的妆,现在肯定吓死人了,曹洛莹拿着一方帕子捂住脸:“皇上快些转过身去,臣妾这样难看。” 朱厚熜看着因为刚刚抱着她而糊了一身的胭脂水粉,一阵无语。曹洛莹早就一叠声的喊了人进来又重新洗脸整理。 朱厚熜看她来来往往的都低着头不让自己看到她脸十分无奈,交代了一声也就离开了,他也要重新更衣呢。 曹洛莹看着他走出了宫殿才松了一口气,脸色不再如刚刚一样像个羞怯的小姑娘一般,冷了下来没有一丝表情,周围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她脸色不好也都全部乖觉的缩着脖子工作,一时间万安宫上下安静异常。 朱厚熜出了门想到她刚刚说的话,抱着怀疑的态度交代黄锦好好查一下最近她都遇到过什么事有没有什么异常。 想到她刚刚那情绪失控的样子,又招来了陆炳让他查一下曹洛莹的父亲现在如何。他是记得往日闲话时曹洛莹有说过她父亲在福建一个县任知县,就是不知现在已经三年过去了,他父亲是个什么情况。 陆炳听到这个要求也没太吃惊,因着工作的特殊性,对后宫的一些变迁他也是知晓的一清二楚的,看这位端妃受宠的情况,估计她父亲是要动一下了。 等着二人又重新收拾罢,宫宴已经快要开始了。 曹洛莹不管心情如何糟糕,在她女儿的满月宴上是不会留露出一丝一毫的。因着她也算是今日的一个主角,因此宫宴中破例将她的位子提前,右边第一个,就在皇上的下首,朱厚熜在上面看着她望着奶娘怀抱中的襁褓笑的一脸慈爱的样子,觉得可能自己真是多想了,她大概就真如说的那般是想父母了。 朱厚熜心里想着曹洛莹下午的样子,觉得还是要多陪陪她,于是宫宴之后直接跟她一起去了万安宫。 曹洛莹现在听到皇上要去万安宫整个心都在抽搐,面上还要做出一副欢喜的样子,简直考验演技。 两人太久没做交流,朱厚熜热情的让曹洛莹浑身直抽搐。若是往常曹洛莹早就昏睡过去了,今日因为心中存着事,事关生死,完全不敢睡过去。 谁知道皇上是哪天晚上被谋杀的呢?也许就是今晚呢? 曹洛莹想着自己保持清醒至少能在第一时间喊醒皇上啊,想来他一个大男人清醒的时候对付宫女应当是不再话下吧? 于是曹洛莹进宫之后第二次体会到熬夜的艰辛。 比第一次更惨,她浑身都在叫嚣着要休息,却不得不强迫自己睁着眼睛,一晚上有时候撑不住意识模糊了,下一瞬间就会马上惊醒,扭头看看皇上安安稳稳的睡着,这才会长舒一口气,再接着熬。 朱厚熜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就看见曹洛莹看着自己,觉得真是奇了,平日里他醒的时候这姑娘都还在呼呼大睡呢,眼睛都还没睁太开就凑上去亲了一口。 将她抱紧怀中声音带笑的问:“今日怎的醒的这么早?”然后咬着她耳朵道:“莫非是因为太久没见朕所以想念了?”这般说着又开始对曹洛莹上下其手,曹洛莹因为怀孕生子,整个人又发育了一次,□□的,让他欲罢不能。 曹洛莹看他醒了才松了一口气。这一晚上算是安全着陆了。结果马上就被他的话雷的外焦里嫩,一时间否认也不是承认也不对。 难道要说我才不想你,这不是找死吗?但是承认想他了,那今天晚上他搞不好还要来万安宫。 一时之间当真卡了壳。 朱厚熜也没准备听她回答,因为昨日就已经宣布庆祝大公主满月今日休沐了,所以休息了一晚上劲头很足的皇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妖精打架。 曹洛莹简直欲哭无泪。 刚出月子就熬夜,现在又这样很不人道好吗! 想着天已经亮了,曹洛莹不再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没一会儿就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皇上喊醒吃饭的。曹洛莹两个眼睛都睁不开,朱厚熜是完事以后叫的膳,两人都一晚上没吃东西了,曹洛莹这一看就是要补觉的样子,总得吃点东西再睡啊。想着自己好像是过分了一些,于是体贴的直接让人搬了个矮桌到床边,曹洛莹靠在床上勉强塞了一点东西就又睡了过去。 朱厚熜在一旁看的十分自得。 曹洛莹一觉睡到晚膳前才醒。起了床知道皇上已经走了,松了一口气,看来今晚能睡个好觉了,就是现在她脑袋还有些难受呢。 结果刚吃完饭曹洛莹就听见了御驾到的唱和。 万分痛苦的出门接驾,心里默默祈祷皇上只是来看女儿的,不会留宿。 朱厚熜看着曹洛莹已经醒了,几步上去扶着她的腰,笑着:“爱妃休息的可好?” 曹洛莹和他一起走了进去落座娇嗔的说道:“皇上还说……”然后低下了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朱厚熜在旁边龙心大悦的哈哈大笑。 两人说了会儿话就到一旁的房间去看了女儿,朱厚熜看着女儿睡得一脸香甜和曹洛莹睡觉的样子十分相像,心中一片柔软,伸出手指点了点她软软的小脸。 曹洛莹看着女儿似乎有些不适的皱了皱脸,朱厚熜自然也发现了,觉得她这样简直跟曹洛莹每次被打扰了睡觉以后一模一样,满脸笑意的更加故意的去戳她的笑脸。 曹洛莹在一旁看他这么幼稚的动作一脸黑线,默默在心中对女儿道歉:宝宝,对不住了,你娘我不敢管你爹啊。 小公主不一会就哼了起来,朱厚熜这才一脸尴尬的收了手。 曹洛莹看到女儿已经开始哭了,奶娘在一旁跪着碍着皇上不发话也不敢上前,于是曹洛莹自己心疼的将女儿抱了起来。因为白日里一直是曹洛莹在喂她,所以感觉到曹洛莹的气息之后她倒是强了一点,不再扯着嗓子哭了,但头一直往曹洛莹的胸前拱。 这是要喝奶了。 曹洛莹有些尴尬。 小公主半天没喝上奶,又开始大哭。 朱厚熜在一旁看的着急:“皇儿这是怎么了?” 曹洛莹一边抱着她递给奶娘一边说:“公主这是饿了要喝奶。” 因为皇上在这她不好喂,准备交给奶娘喂的,结果公主离了她的怀抱哭的更狠了。朱厚熜听着女儿让人心疼的哭声怒视奶娘,奶娘更加瑟瑟发抖了。 曹洛莹无奈将女儿抱了回来,看向皇上硬着头皮说道:“臣妾要喂公主了,皇上先去一旁等一下吧?” 朱厚熜看了她一眼,眼睛冒火,没说话掉头出去了。 曹洛莹喂好女儿又等她打完了奶嗝交代了奶娘一番才回到了寝宫。 朱厚熜早就急不可耐了。 于是曹洛莹睡了一整天才好不容易休养的好一些的身体酸痛异常跟被卡车碾压过了一样,最悲惨的是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熬夜。 曹洛莹扭头看着吃饱喝足睡的十分舒适的皇上,心中想那帮宫女快些来吧,她快坚持不下去了。 第二日朱厚熜才发现她精神有些不好,反省了些许。于是当日晚上再次到万安宫,看见曹洛莹眼神里的些许惊慌时也没有太过吃惊,觉得前两天是有些太过不知节制,于是自以为十分体谅的说道:“今日就好好睡觉吧。” 曹洛莹都快哭了,您在这我还睡什么觉啊。 朱厚熜躺在床上想着前朝的一些事,曹洛莹闭着眼睛装睡,过了一会儿觉得身边的呼吸似乎有些平稳了,于是张开眼小心的看了一下,刚好撞进了皇上也睁着的眼里,差点吓的叫了出来。 朱厚熜看她这样也有些莫名其妙,这姑娘一直是沾上枕头就睡的啊,这是怎么了。 曹洛莹强自镇定下来朝他笑了一下:“皇上怎么还不睡?” 朱厚熜一挑眉:“朕还没问你呢,怎么还不睡?” 曹洛莹凑上去亲他一口马上闭了眼睛不说话了,想着这样应该能糊弄过去吧。 朱厚熜却愣了一下,随即以为自己知道了什么,将曹洛莹拥进怀里说道:“睡吧,朕不走的。”他还以为是自己没让她侍寝,她不安害怕自己会去别处呢。 曹洛莹心说,求求你行行好,快点走吧。 第三十八章 女儿 朱厚熜第二日醒了之后就发现曹洛莹精神状况不太好了。有些皱眉:“爱妃可是身体不适?” 曹洛莹连熬三夜整个人状态都感觉不好了,怕他再多询问,自己这会儿脑子不够用再扛不住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了,于是摇了摇头:“臣妾没事。” 朱厚熜看她双眼泛红,显然是没睡好的样子,于是交代道:“今日爱妃在宫里好好休息吧。”这般说着还将她又重新压回床上。 曹洛莹却拒绝了他的好意,有些为难的说道:“今日都第三日了。”原本她出月子之后就应该去日日给皇后请安的,这几天却因为熬夜看起来疲惫,皇上一直免了她的请安。 所谓再一再二不再三,她要是今天再不去露一面,恐怕就将皇后得罪死了。 朱厚熜看她脸色坚持,也就没有再多劝,只在走的时候说道:“一会儿朕让太医过来给你瞧瞧。” 曹洛莹一副小鸟依人状的一直送他走出了万安宫,自己才坐上去坤宁宫的小轿。 曹洛莹到的时候人都已经到的差不多了。皇上当时将她和庄嫔都封了妃,又将江昭仪、陈昭仪和孙婕妤、王婕妤提到了嫔位。作为四妃之一,曹洛莹的位子一下子就到右边正数第二个了。 现在以左为尊,左右排在第一位的分别是丽妃(哀冲太子生母)、宸妃,因为庄妃生了皇子所以站在左边第二位,曹洛莹则站在右边第二。 站在她身后的那些姐姐妹妹见到她是要恭恭敬敬行礼的,曹洛莹看着曾经能左右自己生死的庄嫔向自己弯腰的时候,只在心底感叹了一句时移势迁,并没有多作为难,毕竟在坤宁宫大门口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呢。 宸妃见到她过来似笑非笑的朝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庄妃笑的一脸温和道了声:“妹妹好。” 而丽妃则是当做没她这个人一般,一直面对着坤宁宫的大门。曹洛莹也没上赶着去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没过多久就有宫女来传皇后宣她们进去。 方皇后看着已经准备了几天的椅子可算是没空着了,笑盈盈的望着曹洛莹:“曹妹妹可算是过来了,说来本宫也有些时日没见过曹妹妹了,当真想念的紧呢。” 曹洛莹如何听不出来皇后的言下之意是在说她没规矩不来请安,当即也朝她笑笑:“前些日子身体还没恢复,劳娘娘挂心了,往后臣妾可要日日都来叨唠皇后娘娘,倒时娘娘可别嫌我烦。” 皇后轻笑着用手指点了点她:“你们看看,本宫不过是抱怨了两句,没想到曹妹妹就有这么多话等着本宫呢。”宛如对待自家调皮的妹妹十分无奈一般。 一时间整个坤宁宫都是大家配合的笑声。曹洛莹自然也不例外,心下微微叹气,自己还是道行太浅,皇后这三言两语的就将顶撞皇后的帽子扣在自己身上了,偏偏还做出一副姐姐妹妹亲亲和和的样子。她能说什么,除了跟着大家一起笑半个字也说不出。请罪?人家都没怪罪她。解释?那就真合了那句一堆话等着她呢。 原本就没睡好,从来到这就一直在跟人打机锋,时刻防备着再被人挖坑给埋了。曹洛莹坐到小轿上以后只觉得自己再也不想动弹了。 身累,心更累。 曹洛莹到了万安宫是被春华和冬雪一起搀扶着回去的。因着早上同皇上一起吃了些东西,这会儿她看了已经提回来的早膳也没胃口,只想倒在床上睡觉。 结果刚躺上床,太医就过来了。 因为太累,她都忘记这一茬了。 让太医把了脉,确定不会再有什么事之后十分暴躁的曹洛莹对内侍们吩咐道:“本宫要睡觉,不得进来打扰。” 方皇后在所有人退下之后才冷了脸。 想到曹洛莹刚刚那一脸疲惫的样子,十分的忿恨,封了端妃敢连续两天不来给自己请安,今天过来又是这副作态,专门在对自己示威吗?当皇上就宠她曹洛莹一人吗!简直胆大包天,才生了个公主封了个妃就敢这般作态,往后还不得爬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当下想要给她几分颜色瞧瞧。哼,自己当年能拉下张氏(前皇后),压下了宸妃和丽妃两个贱-人登上这大明朝皇后的宝座,今日就不会被曹洛莹那个小丫头片子比下去。 当下吩咐了身边的金英:“本宫身子不适,去请太医。” 皇后身子不适,太医自然是飞快的跑来。把了脉,觉得并没有什么异样,但既然娘娘说了自己不适,那就一定是不适了。 于是问了句:“皇后娘娘感觉哪里不适?” 皇后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本宫近日常常感觉胸闷。” 太医听后心里有了谱,这宫中的娘娘们有圣宠的胸闷难受是常事,毕竟后宫妃嫔这么多,没个筏子怎么见皇上呢。 于是开了张太平方,算是了了这趟差事。 皇后让大太监去拿药顺便去前面告知乾清宫。一国之后病了,总是要知晓皇上的。 朱厚熜下了朝,为曹洛莹把了脉的何太医早就在外面候命了。让人进来问道:“端妃身子可有不适?” 何太医确认了好几遍曹洛莹的脉象才敢来回话。他是觉得颇为怪异的,端妃娘娘现在宠冠六宫,皇上对她到底有多关爱,从她怀孕起就侍奉在身边的自己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她怎么会受了惊呢,而且看情况还吓得不轻,想来已经是危害睡眠了。 于是组织着语言将这事禀告了皇上。 朱厚熜皱着眉让他退下。 受了惊?他又想起女儿满月那日她的异常了。 就在他想招来黄锦和陆炳问问交代他们的事情查的怎么样的时候,有太监进来汇报:“禀告皇上,刚刚坤宁宫来人说皇后娘娘病了。” 朱厚熜听了之后直觉晦气。怎么短短几日曹洛莹和皇后都有事。 想着从去年到西苑开始直至现在他已经有些日子没去坤宁宫了,于是暂将曹洛莹的事放在一边,当晚去了坤宁宫。 曹洛莹一觉醒来听说皇上去了坤宁宫简直要放鞭炮庆祝一下。终于能好好休息一晚上了。 吃了饭就将女儿抱在怀里逗她玩。看着女儿越来越漂亮的脸蛋只觉得好神奇哦,那么丑的小猴子现在也变成萌宝宝了。 就是孩子还太小,放在床上连身都不会翻,也不知道她现在看不看的见东西,反正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就那样睁着,自己在哪弄出动静她就看那边,心都要被她萌化了。 曹洛莹跟个痴-汉一样把她从头亲到尾,没一会儿女儿就被她折腾哭了。 好在因为之前每日白天都是她在喂奶,也算带出了经验,抱着她没一会儿,她就喝着奶睡着了。 曹洛莹将她放回了隔壁房间,嘱咐了两个奶娘好好看着她,这才回到了寝宫。 曹洛莹兴奋的躺上床打了两个滚,自己一个人睡觉,好爽啊。 原本八点就上了床准备好好睡个美容觉的曹洛莹在十一点的时候暴躁的睁了眼。 她已经翻来覆去三个小时了,可恨的是睡不着! 她的生物钟已经乱掉了┭┮﹏┭┮ 反正睡不着,曹洛莹干脆躺在床上用她这三天来好不容易清醒些的脑子想要怎么办呢? 提前去查查哪些宫女可疑? 呵呵。 她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皇上是跟她一起睡觉的时候遇害的。时间,不清楚。地点,不清楚。人物(宫女有几个、都是谁),不清楚。背景,不清楚。原因,不清楚。 怎么查?不知道皇上遇害时间,若是十年后的话,搞不好那帮宫女现在都还没进宫呢。就算皇上是在下次采选宫女之前遇的害,将凶手锁定在现在的这些宫女们身上,大明宫宫女据说有九千人! 她不可能现在揪出凶手的。不说人这么多,就算缩成九十人她也找不出来。因为事情还没有发生。人连自己没做过的事情都证明不了,怎么能去查到别人没做的事呢。打个比方,她若是有一日走在路上,突然有个人冲出来对她说“你欠我一万块钱”,然后让她证明自己没欠钱,怎么证明?她根本证明不了,因为她没做过这件事情。所以在现代时,法律上才会有谁主张谁举证,有人要说她欠钱,一定要那个人证明她欠了钱而非让她证明她没欠钱。 线索断了。 曹洛莹尝试着从另一边入手,有什么事能让一个或几个宫女来杀皇上呢? 皇上对她们做过什么残暴的事情? 曹洛莹用力想着皇上平日有没有折磨过宫女。结果想来想去就只有那次墨香被罚了。 难道是墨香?曹洛莹觉得那她应该要杀的是自己吧。 虽然觉得十分不靠谱,但为了以防万一,曹洛莹决定找个机会跟黄公公打听一下那位的下落。 这样分析着,曹洛莹脑子越来越清醒,正在朝下想呢,就听见似乎有婴儿的哭声。 曹洛莹赶忙披了衣服跑到女儿房间,就看见奶娘正在给她换尿布呢。 曹洛莹拿手轻轻在她嘴边点了一下,就看见闭着眼睛干嚎的女儿张着小嘴朝她刚刚点的那边扭呢。 这是饿了。 想着皇上今晚也不过来,曹洛莹直接抱着女儿回了房间,躺在床上喂她,没一会儿母女俩就都睡了。 第二日曹洛莹是被女儿抓头发给疼醒的。 曹洛莹看才五点多,有些无语,觉得自己早晚被他们父女俩弄得生物钟紊乱内分泌失调的!不过无语归无语,曹洛莹将她抱进怀里又开始对她上下其手,浑身上下都冒着一种我的女儿肿么这么可爱的粉红色泡泡。顿时一边痴-汉一边生出一种你娘我一定要迈过这道坎看你幸福过一辈子的豪迈!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阿晨╭(╯3╰)╮ 一会儿要去改上一张的口口,小伙伴们看见显示更新了不用管 第三十九章 鬼魅 朱厚熜昨晚匆匆赶到坤宁宫的时候看见皇后一脸欣喜的表情,面上倒是没有多大的病容,温和的关心了两句,心中有了些数。 皇后生病是假,要见自己才是真啊。当下有些心情不虞,这是在邀宠?原来皇后还是德嫔之时这样做做无妨,现在贵为一国之后居然还耍这些手段。朱厚熜当即脸色就冷了下来。 皇后进宫也算有些年份了,一直以来也算是得宠,因此很快就意识到了皇上的不悦。 镇重其事的行了个大礼。皇后爬跪在地上说道:“请皇上责罚。” 朱厚熜原本是不悦的,但也没到让皇后这般的地步:“皇后这是为何?” 皇后抬眼脸上已经有了两行清泪。 “庄嫔当时差点出事,作为皇后臣妾却没有提前知晓,差点害了大皇子啊。”这样说着皇后的表情更加悲痛:“虽然现在庄妃和大皇子都安然无恙,但臣妾监管不力是事实,请皇上责罚。” 这番话说得是求责罚,听在旁人耳里则是庄嫔当时差点小产,皇后是毫不知情的,但还是受到牵连失去了理宫之权。最重要的是在提醒朱厚熜,后来他去了西苑,庄妃在生产前却一直呆在内宫,都是由皇后在照料,才安安稳稳的做了胎生下了皇子。 朱厚熜也是想到了此事,心中的火气散了些许,亲自上去将皇后扶了起来:“皇后何出此言,此次庄妃能顺利产下大皇子,你也是有功的。” “皇上……”皇后泪眼朦胧一脸惊讶的望向皇上。 朱厚熜携她坐下:“以后这种话就不要再提了。” 曹洛莹折腾完女儿以后就到去请安的点了。想到昨日皇后的些许为难,叹了口气,这紫禁城中的日子不好混啊。 皇后这日倒是没再同昨天一般为难她了。在所有人退下之后皇后再没有之前接受她们恭维时的喜悦样子,原本她以为昨天那一手能使皇上会松口让她再次掌管宫中事务的,却没想到皇上只是安慰了她让她不用自责却绝口不提还给她宫权。 不过也不是毫无所获,至少让皇上再次踏进了坤宁宫,她能让皇上来第一次就一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至于端妃和庄妃,皇后眼神微暗,等她先拿回了宫权再腾出手收拾她们。 曹洛莹还不知道自己要被收拾,回到万安宫将春华喊道身边。 “墨香?”春华有些吃惊,这人不是早就被带走了吗,怎么娘娘突然提起她来了。 曹洛莹尽量让自己显得不要太着急:“你知道墨香现在去哪了吗?” 春华摇摇头:“当时她是直接被黄公公身边的人拿走的,至今没有听过她的下落。” 宫里少了一个宫女,她是娘娘钦点的负责宫女的人,自然是放在心上的,还托过赵忠打听,但一直没有打听到墨香的下落。 曹洛莹点点头,想着还是要找个机会问黄锦一二。 接着试图用聊天的方式跟春华话家常:“本宫还没问过,纸鸢她们是十二年采选进来的,春华你呢,在来万安宫之前每日都做些什么?”她想知道皇上有没有对这些宫女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春华听了这话心中大惊,娘娘这是怀疑自己是他人的钉子? 当即跪下:“娘娘明鉴,奴婢在服侍娘娘之前一直跟着嬷嬷学礼仪。”这是在告诉曹洛莹她除了万安宫跟什么地方都没有关联。 曹洛莹看她这样暗骂了自己一句,真是生孩子生傻了,连问个话都不会了。 笑着让她起来:“瞧你说道哪去了,本宫信不信你,你还不知道吗?只是今日无聊,想知道你们每日都是怎么打发日子的。” 春华闻言尝试着笑了一下,心中却丝毫不敢放松,这是娘娘怀疑她们宫中有奸细?要亲自排查? 当即事无巨细的从自己早上起床一直讲到晚上睡下中间发生的事,就怕娘娘怀疑自己。 曹洛莹也算歪打正着,毕竟事关自己的性命,春华的回答只怕不够细,就差将自己的梦也报告出来了。 曹洛莹听了许久都没有得到有用的东西。春华每天的日常都是围着自己打转,想来万安宫上下都应当如此,皇上过来的时候都会带着自己的内侍,她们也派不上用场,根本不存在谋害皇上的动机啊。 挥手让春华退下,曹洛莹陷入了沉思。 春华镇定的走出了寝宫门,一转弯整个人就腿软了。回到房间几个宫女正在一起做绣活呢。 看她脸色惨白的进来,冬雪让其他人都退下了,上前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春华同冬雪两人一间房,一开始她是不乐意的,娘娘跟前得用的就是她们两个,她总觉得冬雪这个后冒出来的威胁了自己的地位。 但冬雪是个闷葫芦,只一心一意做事,娘娘吩咐了她就打起十二分精神办,娘娘不用她,她就缩在一边。 春华观察许久这才慢慢的跟她有了些许交流,再后来两人共患难一起被提留到东厂,也就放下心结了。 春华示意冬雪关了门窗,又自己确认了一边没人在附近,这才附在冬雪耳边:“娘娘可能怀疑我们宫有人和外面有关联。” 冬雪听了这话心中也砰砰直跳。 两人一合计,要好好盯着其他几个人看看,到底谁有问题。 曹洛莹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宫中是没有问题的。皇上来这边过夜的话,万安宫门一落锁,外面一圈都是侍卫守着,外面的人也进不来。那出事地点就应当是在另一个地方——乾清宫。 曹洛莹有些皱眉。若是在乾清宫的话事情就复杂多了。 到底是单纯的后宫之事牵出来的这起谋杀还是前朝之事导致的就不好说了。 曹洛莹一边抱着女儿,一边脑子高速的运转着。 之前也是吓傻了,都没想过皇上宿在她这里时,乾清宫和万安宫两帮内侍都守在外面呢,怎么有人进的来?还害怕的一宿一宿不敢睡觉。 朱厚熜心里惦念着曹洛莹受了惊的事,想着已经几天了,黄锦那头应当已经查明她出了什么事。将人招来:“黄伴,前些日子朕吩咐你查的事都清楚了吗?” 黄锦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得到,当下一五一十的汇报了,曹洛莹之前一直在做月子,每日躺在床上除了自己的婢女和公主奶娘,就没见过其他人。 朱厚熜翻来覆去的看着面前的纸,什么可疑之处都没有发现,不由有些烦躁。 此时有传话的太监进来禀报陆炳来了。 朱厚熜将人招了进来。 陆炳也不废话,直接说了曹洛莹父母的情况,她爹因为政绩突出,在去年被提成了福建汀州府知府,说着递上了历年对她父亲的考校报告。 朱厚熜翻着觉得她父亲还不错,算得上是得用之人,只是去年才升了职,一时之间不好动,略略思索又将手中的东西都递了回去。 陆炳接回了这些吏部的考校报告有些吃惊,皇上这是不准备动曹察?这倒是没有想到,他还以为皇上会将他提动一二呢。 当晚朱厚熜翻了曹洛莹的牌子,因着还有一会儿他才能过去,于是派了黄锦去万安宫,顺便帮他看看曹洛莹可还有不好。 曹洛莹看着过来通传的黄锦愣了愣,没想到劳烦了这位的大驾来跑腿。不过也算是瞌睡碰到了枕头。 挥退了周围的内侍,这才笑着拿出早已准备的荷包递到黄锦手上。 黄锦天天伺候在皇上周围是知道皇上对这位娘娘的上心的,怎么敢收她的东西,当下要换回去。 曹洛莹却解释道:“还望黄公公不要推辞。本宫实在是有事相求。” 黄锦本想直接拒绝的,他是皇上的近侍,一向不与这些后宫的妃嫔来往,别说她了,就是皇后私下有什么事麻烦他,他都不会应承下来。 随即又想到之前自己没查出什么东西,皇上一直担心她,听听也许就能知道这位娘娘到底有什么烦心事了呢。 于是说道:“娘娘客气了。若有用得着奴婢的地方但说无妨,只要是奴婢能做的,怎敢推辞呢。”说着就将手中的荷包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曹洛莹看他这样也没有再强求他手下东西,她只是要问问墨香的下落,就算黄公公扭脸就告诉了皇上,她也不担心的。 于是说道:“黄公公严重了。本宫就是想知道之前在万安宫的宫女墨香现在去哪了。” 黄锦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娘娘反应慢半拍,这都几个月过去了突然问起那位宫女的情况了。 他是大忙人,一般宫女他是不会有印象的。但这位墨香是差点爬上了龙床的,他倒是记得很清,想着也没什么事,于是据实以告:“娘娘不用担心,那位宫女现在已经不在宫内了。”这般说着,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于是匆匆告退回了乾清宫。 朱厚熜看他急冲冲的回来还以为曹洛莹出了什么事呢。有些紧张的问道:“可是端妃出了什么事?” 黄锦跪下:“启禀皇上,奴婢猜测端妃怕是被缠上了,这才受了惊吓。” 朱厚熜闻言立刻问道:“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黄锦就讲了刚刚端妃娘娘问他墨香之事,墨香是他亲自吩咐处理的,人早就被草席包着运出宫了。端妃娘娘早没想到晚没想到,这会儿来问自己她的下落,黄锦思来想去就只有一种可能,端妃可能是被墨香的鬼魅缠上了,这才受了惊吓! 作者有话要说:惹,晚上跟我弟一起吃饭,他带了一个蓝童鞋,小帅哥一脸受像啊有木有 吃完之后我弟既没有和蓝童鞋去网吧也没和他去打球之类的,而是要和他漫步去广场 总感觉哪里不对的样纸╮(╯▽╰)╭ 第四十章 迟到 朱厚熜听了黄锦的话停住了原本想要去万安宫的脚步。 在大殿中来回走了好几圈,最终还是吩咐:“摆驾万安宫。” 黄锦闻言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了他一眼,“砰”的一下就跪在了地上:“请皇上三思。” 朱厚熜不理他,继续向前走,黄锦跪在地上膝行抱住了他的腿:“请皇上三思。万安宫有不洁之物,还望皇上以大局为重,不要轻易涉险。” 要是搁着别人,朱厚熜早就一脚踹上去了,但此时这样做的是黄锦,他倒是没有轻易动手,只是冷声吩咐道:“松手。” “皇上……”黄锦犹豫着要不要再坚持下去。 朱厚熜叹了一口气:“速去元福宫请上次为端妃作法的邵真人过来,你……你去将端妃接到朕的道房之中,让邵真人为她作法。将小公主也抱给真人看看,不要让端妃知晓。” 黄锦听了这话心才放下来。立即答道:“奴婢遵命。” 出了门立刻吩咐小太监去元福宫,黄锦自己也毫不停留的往万安宫走。 曹洛莹刚刚沐浴完就看到了黄锦去而复返。接着草草的收拾了一下就被带了出去。 “黄公公,这是要带本宫去哪?”现在都快下钥了,看这架势不像是要带自己去乾清宫侍寝啊。 黄锦镇定的回答道:“启禀娘娘,奴婢奉命将您带去皇上的道房。” 曹洛莹满头黑线,皇上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她只去过西苑的道房,还真没来过宫内的,原本她以为到了之后就能见着皇上,却直接被带到了一个屏风后面,再后来连前面的帷幔都被拉上了。 曹洛莹心下警惕,被带到这种地方来,除了黄锦也没一个认识的人,黄锦的作态显然是不准备再同她说话了。 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没一会有小太监进来在黄锦耳边说了些什么,他就离开了。 黄锦再次回来的时候不光是他,隐隐约约还可以看到有另一个人跟在他后面,她以为是皇上,但那人在帷幔外面就停下了脚步,不再前行一步。 曹洛莹一脸询问的望向黄锦。黄锦朝她安抚的笑笑,依旧没有开口的打算。 他是已经咨询了邵元节,得到了他的包票,端妃娘娘这事不严重,他能处理,此时已经放下了心。 接下来曹洛莹已经不用黄锦为她解惑了。她又被作法了。 而且跟第一次不同,感觉这次严重多了。那道士嘴里念念有词的,动静也闹得比较大,再不是之前摇摇铃铛烧烧符纸的事了,她恍惚间觉得自己看见了那个人影舞枪弄剑的。 邵元节其实心里也十分没底。他是研究丹途一道的,对抓鬼不熟啊。而且他也没发现这位娘娘附近有什么不对的气象啊。 不过皇上说了让他捉鬼,他就要走这一遭,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跟上次为这位娘娘收惊一样事成了呢。 于是越发的神棍了起来,恨不得把自己的十八般武艺都使上。 折腾了几个小时,亏得曹洛莹最近黑白颠倒才能精神抖擞的坚持到最后。在帷幔那头传来一声:“好了。”之后她还以为自己能走了。 刚站起来,就被黄锦拦了下来:“娘娘请稍安勿躁,奴婢先去看看。” 曹洛莹心中不安却还是朝他笑了一下,又老老实实的坐下了。 然后最让她汗颜的事情出现了。 黄锦端了一碗黑黑的水进来递到了她面前。 曹洛莹是想装傻的,但黄锦意思很明了:“这是邵真人专门为娘娘做的压惊的符水,娘娘快用了吧。” 现代时也有这东西,但她从来没喝过啊。想着符水流传了几千年在现代都还能生存,应该喝不死人吧?于是曹洛莹捏着鼻子一鼓作气全灌了下去。 其实味道还好,还没中药难喝呢。 到此才算是告一段落。 被带出了门,曹洛莹看着站在门口不动的黄锦还以为有其他什么事呢。就见着隔壁房间的门也打开了。 皇上从里面走了出来。曹洛莹看着那个明黄色的身影,才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 朱厚熜几步上前,将曹洛莹紧紧的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轻语:“爱妃,没事了。” 曹洛莹一直到现在还晕头转向的呢,到底怎么回事啊。 听黄锦之前的话暗示,他是又觉得自己惊着了。曹洛莹反省,自己之前的表现确实是太过异常了,以后要吸取教训可不能再这般了。 可是这次作法显然不是单单压惊那么简单啊。 她还没闹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呢,就被朱厚熜带上了御撵。因着已经下了钥,整个宫里只有巡逻的禁卫军和他们这队人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透露出一股肃杀之意。 曹洛莹听着轿外的动静,实在是想不通那帮宫女怎么在这种情况下进到皇上寝宫中去的啊? 因着这会已经深更半夜了,两人回了乾清宫草草的收拾了一下就躺上床休息了。 曹洛莹一直挂念着女儿睡不着。朱厚熜一直在注意她,自然是感觉到她还没睡觉。以为她在害怕,捏了捏她的手安慰道:“朕都知道了,爱妃不用再担忧了,刚刚的邵真人已经将那东西收走了,没事了。” 曹洛莹听的满头雾水:“皇上,您是说?” 朱厚熜还当她不敢告诉自己此事,亲了她一下:“爱妃不用再隐瞒了。朕知道你被那贱婢缠上受了惊吓。日后再有这种事一定要告诉朕,可不要再像这次一样一个人藏着了。” 曹洛莹听了他的话再思考一二差不多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感情这位以为自己之前吓得睡不着觉是被墨香的鬼魂给缠上了啊。好笑之余马上就清醒了过来。这事严重了她就是故意隐瞒危害皇上了。 立马开口解释:“臣妾只是做了一些噩梦,不想让皇上担心。倒是没想到这种事。” 朱厚熜拍了她两下没再说话。 曹洛莹知道他这是没怪罪自己。觉得这样被他误会也挺好的,至少不用自己再去操心找什么蹩脚的理由了。往他怀里靠了靠。朱厚熜感觉到之后轻笑了一下亲了她一口:“行了,刚好又这样粘朕,已经晚了,快睡吧。” 曹洛莹想着他怀疑自己被缠上了,那公主呢,立刻问道:“公主还在万安宫呢,此时……” 朱厚熜听到了她语气中的担忧安抚道:“公主朕已经让人接出来了,让真人瞧过了,没事之后就接到乾清宫来了。这几日你们先住在乾清宫,朕还要让人再去万安宫看看。” 曹洛莹听他说公主没事松了口气。女儿要是也被灌一碗符水,她非要找个机会吹吹枕头风让那个什么邵真人吃不了兜着走。她自己喝一下觉得没什么,毕竟她也是从三聚氰胺、苏丹红、地沟油的围攻下活下来的人啊,小小一碗符水对她来说都不叫事,但女儿就不一样了,还那么小。 她都已经决定最近不喂女儿了,就怕因为自己喝了那鬼东西再影响女儿。 不过住在乾清宫?曹洛莹刚想开口拒绝,就被朱厚熜打断:“就这么定了,快睡。明日朕还要上早朝呢。” 曹洛莹咽下了拒绝的话。 因为刚刚一路行来,就守了两个宫女在外面,其他全是太监,所以曹洛莹倒没有再如之前一样睁眼熬着,还算放心的闭了眼。折腾了大半个晚上,这会儿也累了,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曹洛莹早上起来的时候有些尴尬。 往日睡觉前她都是要喂女儿一边的,昨日因为被带去作法没喂成,这会儿月匈前的衣服都湿了。 她自己只是觉得有些胀,还有些难为情呢,就看着皇上一直盯着自己,低头一看才看见这情况。 脸一下就红了。 …… 朱厚熜今日去上班点到都有些迟了。到朝上的时候文武百官早已等候了多时。放眼一扫,没见着夏言,皱眉问道:“夏首辅呢?” 有官员出列战战兢兢的答道:“夏首辅因为没看见皇上,回……回去了。” 朱厚熜的好心情就这样一下子荡到了谷底,脸色迅速冷了下来。但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早朝照常进行,倒是因为夏言闹的这一出,原本准备了一箩筐话等着迟到的皇上的御史们全都乖觉的没有直接在早朝上继续给皇上难看。 但这件事就这样了了? 他们只是不准备直接在早朝上抽皇上脸了,下去之后还是要写折子好好教育皇上一番的! 曹洛莹因为“受了惊”,皇上早已吩咐下去,在万安宫做完法之前她都不用去请安了。于是在送皇上去上朝以后就去看女儿了。 女儿一见着她就不要奶娘了,曹洛莹接过去以后就发现这家伙没吃饱,乱拱呢。想到刚刚,脸臊的通红,将女儿递回给奶娘,怕她看了自己再闹腾,就退出了房门,直到里面来报公主又睡了过去才再次进去。 想着皇上走之前吩咐自己再休息一下,于是就将女儿抱回了寝宫,母女俩一起睡了个回笼觉。 作者有话要说:问个问题 有用百洛油的小伙伴吗?脸上有痘的时候能不能用啊? 第四十一章 心凉 朱厚熜黑着一张脸回到乾清宫,就看见曹洛莹和女儿躺在床上睡得香甜,两张脸上的神态一模一样,女儿还微微张嘴发出类似“咕噜”的声音,原本糟糕透顶的心情就这般随着女儿起起伏伏的小肚子平复了下来。 走到床边想要“骚扰”女儿,结果在快要戳上她的小胖脸的时候想到上次惹哭她了,生生拐了个弯去捏曹洛莹的鼻子。 曹洛莹睡得好好的就这样生生被憋醒了。 带着一肚子起床气睁了眼还准备发脾气呢,一看是皇上在弄她,一下子就跟戳破了的皮球似得气势全没了。 怕吵醒女儿小声到几乎是气声了:“皇上。” 朱厚熜看她那副忍气吞声的小媳妇样没忍住笑了出来,看女儿皱眉似乎要醒赶忙捂了嘴止住笑,凑到她红润的嘴上咬了一口学她刚刚那样用气音回道:“用膳了吗?” 曹洛莹点了下头:“皇上呢?” 朱厚熜帮她顺了顺头发:“你陪女儿接着睡吧,朕在这呆着。”他是想着曹洛莹之前受了惊想来一直没休息好,现在没事了还是要好好养养。 接着曹洛莹就看见他出去了一会儿,没多久,就看见内侍抱了一摞奏折进来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来来去去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朱厚熜冲她做了个:“快睡吧。”的口型之后就过去工作了。 曹洛莹翻身不再看他。 一上午朱厚熜就在寝宫里批折子和票签,时不时的看向躺在床上的母女俩,眼神中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因为有孩子在,怕凉着她,所以屋里只放了一个小冰盆,曹洛莹躺在床上是有些闷热的,左右这都醒的第二道了,也睡不着了。 不由得就想到了昨晚上。有些事不能细想,想着想着心就凉了。保持侧躺的姿势背对皇上,不让他发现自己的异常。曹洛莹努力放缓呼吸忍着眼泪。昨日没注意,现在想想自己从万安宫去道房的时候简直就像是犯人,围着自己的不止有太监,坐在轿子中分明还听见了禁卫军走路的声音,说着是护送,想来与监禁没有两样了。皇上从头到尾都没露面,想来那位道士是寻求“治”好自己上位,若不是这般,谁要买通了那道士让他来一句自己已经阴魂入体无药可医,估计自己不是去见阎王就是被一方小院囚禁起来。 两人的思绪都是被公主的哭声给打断的。小家伙在龙床上画地图了。 曹洛莹听到她的哭声立马坐起来翻看,朱厚熜也放下了笔,略微心疼的望着已经被她抱在怀里的公主:“爱妃,公主这是怎么了?” 曹洛莹有些尴尬,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这会抱着孩子哄呢,于是指挥皇上:“皇上,劳烦您去将篮子里的尿布拿来吧。” 朱厚熜一听也懂了,快步走向八仙桌,上面有个小竹篮,里面放着公主的东西呢。他直接将篮子提了过去,曹洛莹翻着里面的尿布,怕他受不住说道:“皇上不如先出去吧,让奶娘过来帮臣妾就行了。” 朱厚熜是不嫌弃自己姑娘的,不过他在这确实也帮不上什么,于是点头出去了。曹洛莹微微松了一口气,她这会儿是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 都是曹洛莹做惯了的事情,在奶娘过来之前就三下五除二的帮女儿弄好了。女儿又饿了,曹洛莹奶不够,将她递给了奶娘,自己也收拾收拾起了床。 朱厚熜再次进来的时候,母女两个都打扮好了,他心里暖暖的给了两个大宝贝一人一个吻,女儿估计是嫌弃他蓄的那一溜小胡子,十分不耐的挥了挥胳膊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好在这会儿其他人都被挥退了,不然他这面子可丢的够大的。 曹洛莹正准备帮女儿请个罪,就看他笑着拧了女儿的脸一下:“这满天下也就你敢尿了老子的床还打老子了。” 曹洛莹迅速进入状态,横了他一眼娇嗔道:“皇上,公主还小呢。” 朱厚熜笑着拦住她的腰三人出了门。 曹洛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照常跟皇上相处。 入住乾清宫半个月之后,曹洛莹一日在帮女儿洗澡的时候似是无意的提了一句:“皇上,臣妾是不是该回万安宫了?” 原本是曹洛莹在给女儿洗澡他在隔壁屋子里办公的,后来听到一旁屋子里不时传来曹洛莹的惊呼声和女儿“咯咯”的笑声,觉得心热,才也凑到这屋里来的。 两人都坐在小凳子上围在木盆周围,身上都被里面拍水的小姑娘弄得湿了个透,曹洛莹看着笑的欢喜的女儿,特别想下手教育她两下,可惜她爹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看着呢,曹洛莹只能抹掉脸上的水跟她继续斗争。 朱厚熜听了她的话一愣,心里是有些不乐意的,这些日子她们母女俩住在这里,似乎这庄严肃穆的乾清宫内也多了几分生气,让他觉得放松了不少。 不舍归不舍,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还是分的很清楚的,现在内廷和朝中不少人都开始对此事议论纷纷了,长久下去他不一定有什么事,但曹洛莹和女儿压力就大了。于是也没阻拦:“明日朕派人去万安宫上下检查一下,再送你们回去。” 曹洛莹朝他笑了一下:“谢谢皇上。”就又被开始用胳膊打水的女儿喷了一脸水。形容颇为狼狈。 朱厚熜不厚道的在一旁笑,紧接着就也被撒了一脸。因为张嘴在笑,连嘴里都喝了不少他闺女的洗澡水。 好在他没怎么在意,跟曹洛莹两个合作,一个摁住女儿,另一个迅速的给她清洗,在女儿要嚎的时候弄好了。 两人均是一幅狼狈相,将女儿递给了奶娘,朱厚熜就将曹洛莹带到了浴室。 朱厚熜将昏睡过去的曹洛莹抱到床上去的时候还有些意犹未尽,想想她也只是搬回万安宫而已,离这里又不远,也就放下了心神,将人拥入怀中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曹洛莹搬回万安宫和之前入住乾清宫一样并没有闹出多大的阵仗,原本朱厚熜说要送她回去,可临时出了些事不能跟她们一起了。曹洛莹抱着女儿乘着一顶小轿回到了万安宫就看见她宫中诸人都是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 看到她都跟见了亲人一般,眼睛红红的,如果不是规矩原因,曹洛莹怀疑这帮人都要大哭一顿。 每人赏了二两银子压惊,曹洛莹才开始问他们话,几个太监可能是经的事多,见到她之后就定了心,说了几句吉祥话,曹洛莹见他们没什么事就放他们出去了。 几个宫女却叽叽喳喳的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曹洛莹让奶娘将公主抱了下去,耐心的听着,知道她走了之后万安宫上下就被圈了起来,后来又有道士来连坐了几天法,到没说墨香的事,理由是帮公主查探风水。曹洛莹这才知道这次的事闹大了,不光是她宫里,庄妃宫里也派了人过去,还有坤宁宫和另外两妃的宫中,都被上上下下检查了一边。 嘉靖十五年,沉寂了一段时间的方士们就以这种方式重新走入了朱厚熜的视野,虽不如邵元节时期得宠,却也比之前被拘在元福宫内不闻不问强上许多。 皇上开始重新频繁的出入道房。全宫上下松了一口气。皇上跟道士呆在一起总比成天跟曹洛莹呆在一起强。 却没人知道,大概皇上是觉得曹洛莹三天两头受惊,还被缠上,认为是她魂有些轻,于是常常将她一起带去聆听道法,希望帮她压压魂驱散恶灵。 曹洛莹是很讨厌那房间里的香味的,烟熏缭绕的总让她觉得呼吸不畅。无奈皇上是个狂热的道教分子。曹洛莹有时候偷偷拿余光看他,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表情反正是虔诚到一定境界了。 让曹洛莹心烦的还有一点,她发现那位帮她做了两次法的陶道士似乎想往她这边靠。因为现在不再是作作法,所以皇上专门给她弄了一个小房间,每次让她在里面先换上道袍,陶真人已经让他的道童在一次为自己送道袍的时候示好过一次了。她知道皇上宠信这些道士,而这位陶真人目前是在皇上面前最得眼的,两人如果合作的话想来会是双赢的结果。 但那只是想来。陶真人又不是太监,他一个外男,自己一个皇上的妃子,两人要是有什么牵连那不是找死吗?最重要的是她跟皇上相处这么久下来,清楚的知道那位脑子有多灵光,在他现在明显对道士有些防备的情况下还跟道士联合在他眼皮子底下弄小动作?纯粹是嫌命太长了。 所以曹洛莹每次被他拉去道房那边都很头疼,就怕陶真人再找上她,又被自己拒绝会把人得罪死,毕竟小鬼难缠,他若是故意在皇上面前陷害自己,再来一次她被鬼缠了结果变成没救了她就完蛋了。 作者有话要说:买了一个新的无线网卡qaq 脚贱的结果好严重! 看到有好几个回复说感觉这几章有点不对 好吧,是不对,因为删掉了好几个虐点 比如,最开始设计的是墨香爬床成功了 再比如上一章最开设定的是她被圈起来了 可惜作者菌不是太心黑手狠╮(╯▽╰)╭,没下去辣个手,就删了 蓝后删减了一堆情节,现在看起来好像就有些衔接上有问题的赶脚 以后汲取教训,该出手时就出手! 第四十二章 怀孕 曹洛莹的担忧并没有持续太久。在陶仲文再次找上她之前,一次她在蒲团上拼命压抑着胃中的翻滚,浓烈的青木香味让她呼吸有些困难,脸色越来越白,喘气声也越来越重。 朱厚熜在一旁立刻感觉到了,扭头一看才发现她状态不对。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将人抱到了一旁的小房间里。 曹洛莹被他抱着走,一颠一颠的再也受不住,一落地就推开了他,抱着旁边一个赏玩用的八宝瓶吐了起来。曹洛莹一边吐一边苦中作乐的想,要是在现代姐现在一定要让人拍个照发网上去,神马叫低调奢华有内涵,这就叫做贵族的生活!这屋子是皇上僻出来给她用的,里面都是皇上亲自布置的,被自己用来当塑料袋用的八宝瓶是宋代的内造之物。 朱厚熜不知道她脱缰的思想,这会赶忙的在吩咐人去请太医,内侍们打水的打水找帕子的找帕子。一等她抬起头来,朱厚熜就递了杯温水到她手上要她漱口。 曹洛莹觉得自己这会儿肯定可难看,一直低着头就怕被他看见了嫌弃。朱厚熜原本早就拿了湿帕子在一旁等着她一扭脸过来就帮她擦擦,结果这家伙漱口漱半天,就是不转身,急死他了。 “可是还难受?再等等,一会儿太医就过来了。”说着就要上前看看她怎么样了。 曹洛莹这才捂着嘴转过脸来,伸手要帕子。 朱厚熜不明所以的递了上去,曹洛莹就立刻又转过身去,将污渍都擦干净了,才抬头对着他。等太医赶过来的时候她胃里已经没一点东西了。 曹洛莹虚弱的靠在朱厚熜怀里伸了只手出去。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这是喜脉。” 朱厚熜听了以后立即高声吩咐打赏。曹洛莹倒是没有太过意外,之前就隐隐有了些许感觉。手附上自己的小肚子,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有小宝宝了,这是三年生俩的节奏啊。不过想到自己几乎日日同皇上处在一起,这也是理所应当的。 朱厚熜当即也不修道了,小心的牵着曹洛莹就开始想着怎么养这一胎了。两人坐在御撵上,曹洛莹将头靠在他肩膀上,抬头看了他一眼,刚好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两个人就那样默默相视,朱厚熜没忍住凑上去深深的吻住了她。 一直到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他才停了下来,到曹洛莹耳边低语:“乖乖,朕很欢喜。”原本他想说为朕生个儿子,但很快就想到了上次的事,所以按捺住了心神,怕又带给她太大的压力。 曹洛莹回握着他的手,轻轻的嗯了一声:“我也很欢喜。”她发现皇上似乎喜欢自己偶尔这般没大没小我啊我的。 果然在她这般说完之后,朱厚熜收紧了环绕在她腰间的手,直接将她抱到自己腿上坐着。 曹洛莹吓了一跳,这会儿还在御撵上呢,也不怕摔了。 等着两人到了万安宫,早就有人先行将这喜讯通传了皇后,皇后的赏赐都已经到了。 朱厚熜看着一堆东西里的一尊送子观音,开心的亲自拿到手上,在多宝阁上挑了一个位置放下。 因为小公主还小最好不要折腾,所以今年朱厚熜干脆取消了去西苑避暑,就连重阳都是当天去当天回,皇子和公主都在紫禁城里放着,他有些不放心。所以不同于前一次的清闲,在西苑呆着只用每天应付皇上,这次在紫禁城中养胎的曹洛莹在万安宫中几乎每日都有人来拜访。 她忽然觉得之前庄嫔差点小产之事可能不是别人害的,而是累太狠了。 一宫的姐姐妹妹都凑上来了。曹洛莹想着以前看的电视剧里的什么香料、吃食有问题,应对她们的时候格外小心翼翼,所有带来的礼物,除了皇上亲自摆在多宝阁上的那尊送子观音,其他全都被她收了起来。 在算着几乎所有人都见过一轮之后,曹洛莹直接闭门谢客,朱厚熜每日来看她也知道她不耐烦应付这些人,于是也下了旨让人不得打扰。似乎是从上次庄嫔开始形成的规矩?她在怀孕第一日去给皇后请安之后直接得了话,让她不用再去了。 曹洛莹乐得轻松。不同于第一胎女儿安安稳稳的呆在她肚子里,如果不是肚皮越来越大简直让她感受不到自己在孕中,这一胎特别闹腾,曹洛莹吃吃吐吐迅速的就消瘦了下去。朱厚熜每日来看她,瞅见她那辛苦的样子都十分心疼。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安慰:“等他生了出来,朕定要好好打一顿。” 曹洛莹也笑着回答:“皇上可要说话算话。” 朱厚熜揉揉鼻子,他子嗣单薄,自然是舍不得的。 曹洛莹就笑着揉他耳朵:“皇上骗人。” 朱厚熜看她脸色好了一些就吩咐下面端些吃食上来。现在尚膳监是专门腾出了两个灶来,二十四个小时候着给她做饭。 曹洛莹也没抗拒,她现在吃饭时不能细嚼慢咽了,还没吞呢就开始吐了,尚膳监也知道这事,所以米饭尽量弄的软,更多的是给她上些好克化的面条米粥一类,暖暖的鸡汤面上来之后,朱厚熜先把她放到一边,再避着她用剪子像辅食剪一样将面条都剪短,弄好之后再拿给她,曹洛莹随便嚼两下是个意思就吞了,迅速的塞了一碗下去之后就开始抱着酸梅狂吃。这还是何太医敬上来的呢,说是他夫人自己做的,很多孕妇都爱吃。 朱厚熜在一旁看的牙酸。他有次在曹洛莹睡着之后偷偷尝了一口,简直倒牙。心想妇人怀孕当真是古怪,曹洛莹平时最怕吃酸的人居然现在离不了这东西。 曹洛莹感觉到不会反胃了才停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朝他笑笑。好像自从怀孕之后,每次皇上过来自己不是在吐就是在吃东西,感觉形象全都没了。 朱厚熜将她招到身旁说道:“后天大皇子周岁宴,朕明日就不过来了。” 曹洛莹笑着说道:“臣妾给大皇子打了一个金锁,也不知道合不合适。”衣服之类的她是不会送的,听说里面可以夹带病毒!到时候有个什么事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直接拿了得赏的金子给了银作司让打出个金锁,今日刚刚送来,她颠了一下还挺沉。 说罢就将木盒拿了出来交到皇上手上:“皇上帮臣妾张张眼,今日才送过来的,还没打开呢。样子是臣妾画得。” 朱厚熜打开一看,样子倒是别致,五只蝙蝠围了一个桃子一圈,问道:“这是什么讲究?” 曹洛莹一惊“五福捧寿”不是很常见的图吗?难道这会儿还没有?她原先在现代时家中就用的是这种图案的盘子。不过那中间是个“寿”字,她觉得那像是送老人的,也不确定自己报个五福捧寿银作司会不会也在中间弄个“寿”字,这才自己直接画了个图样,将中间的字给改成了寿桃。 面上倒是很快反应过来说道:“臣妾想着讨个吉祥的寓意,祝大皇子多福多寿。”心中庆幸,还好为了证明自己送的礼物没问题先给他过了一眼,要是有什么忌讳也能现在马上撤换。 朱厚熜把玩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倒是一番灵巧心思。” 说罢就将曹洛莹拉上床:“安置吧,明日你好好休息,后日的宫宴从早到晚,若是累了你就先回来。” 曹洛莹看他没说什么想来那个金锁当是没问题,于是就安心的睡了。 结果第二日醒来,金锁不!见!了! “春华,本宫为大皇子打的金锁呢?”曹洛莹找了半天,连木盒都没看见。 春华也不知道。于是万安宫上下乱作了一团,都在找东西。 昨夜赵忠和黄锦亲自守门,皇上在里面呢,他俩别说犯瞌睡了,连眼都不敢眨,是不可能遭贼的。 曹洛莹听着赵忠给自己打包票,心想你俩两位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公有个屁用,我能安稳睡觉完全是因为相信万安宫外围的里三圈外三圈的禁卫军好吗。所以她现在就盼望着每次侍寝都在万安宫里。 她还在暗骂自己猪脑子,自从怀孕之后就不记事了,没一会儿就有乾清宫的公公来了。将一个新的祥云图案的金锁送了过来。 曹洛莹拿着东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是自己脑子不好使,是皇上脑子抽了,嫌弃的皱眉,堂堂大明皇帝,居然随便拿自己后妃的东西。 看着一旁爬来爬去的女儿心想,你可不能染了你爹这种手脚不干净的毛病。 “手脚不干净”的朱厚熜越玩那个金锁越喜欢,有些不爽曹洛莹往日送自己的荷包、络子都没有这份用心呢,不过现在这个也成他的了,将它放在自己荷包里随身带着。 到了宫宴那天,曹洛莹提前在宫里吞了一碗小混沌,又喝了满满一大杯牛奶才出去。这是朱厚熜专门交代下去的。宫宴都是大鱼大肉,她现在这个孕吐的情况是一丁点都碰不了,沾到了必吐,所以朱厚熜老早交代了尚膳监,一大清早就给她送了这些东西。 曹洛莹吃的饱饱的赴了宴,跟个壁花似的坐那一动不动。 一旁的宸妃好笑的问道:“曹妹妹怎么不用些东西?” 曹洛莹不好意思的笑笑:“最近反应大,什么东西都进不了胃。” 宸妃一副妹妹真可怜的模样。内里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皇后在上首俯视下面,自然也看到了离自己不远处曹洛莹的一举一动。高声问道:“曹妹妹怎么不动筷子,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因为这日保和殿只有她们这些后宫妃嫔,并没有外臣家的内妇,所以皇后也没太大顾忌,直接就向曹洛莹开炮了。 曹洛莹笑着赔罪,抬头看见了对面庄妃的脸色有些不好,叹了口气,她儿子的大宴,这会儿要是闹大了,可就是把人给得罪死了。 皇后还在上面劝着:“曹妹妹多多少少还是要用一些的,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你肚子里的龙嗣。” 此话一出,曹洛莹顿时觉得自己坐在了一片刀光剑影之中。不知怎的,当年林选侍在正旦宴上的样子就进入到了她的脑海中。 作者有话要说:反应都辣么大?好啦,不会辣手摧花 昨天吃了油焖大虾,以前一直以为这个跟从小吃到大的另一种虾子一个味,嫌弃的从来木有去吃过,妈蛋,竟然错过辣么久简直心痛! 第四十三章 周岁宴 曹洛莹和皇后的僵持是被黄锦打破的。 黄锦从太和殿带着皇上的旨意过来,专门给庄妃、皇后和曹洛莹三人赐了菜。皇后八道,庄妃六道,曹洛莹是一碗粥和一盘仓粟小米糕。 无论之前如何的暗潮汹涌,这会儿三人都表现的欢欢喜喜的,其他人也都是一副为她们三人高兴的表情。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曹洛莹是挺开心的。黄锦亲自送来的东西,她自然是能够放心大胆的用。至于她面前那些菜色,早在这两样东西摆上来的时候就被撤了下去。无论这东西有没有问题,之前僵持的时候曹洛莹就打定主意一口不沾的。即便在她饭菜里动手脚显得太蠢了一些,但这招数再怎么蠢,能害着她就行了,如果能得逞的话,事后皇上再怎么震怒又如何,反正结果已经发生了。她没忘记之前林选侍正旦宴上小产的事。 曹洛莹喝着什锦粥,只一口就常出来了是方师傅的手艺。自从她怀孕,皇上就调了方公公和王公公两人专管她的吃食。现在还是冬天,这会儿粥都还烫嘴,想来是刚出锅的。 皇后坐在上首这会儿也没工夫跟曹洛莹打机锋了。皇上赐了八道菜,面上是天大的恩宠。从接赏开始今日这宫宴上她的任务就是将这八样东西用的干干净净一点不留,否则岂不是落人口实说她对皇上赏的菜不满? 正直隆冬,蔬菜少的可怜,这会儿都是一些油腻腻的肉菜,八样东西,猪肉占了三样,其他的牛肉、鹿肉、羊肉、鸡、鸭各一样,这些东西都是前面皇上用着觉得好再直接从他的桌上端过来的。二月份的天还飘着雪呢,到她们桌上的时候早凉了个透。 别说滋味了,吃罢以后胃难不难受都是个问题。 有什么办法呢?这是皇上的恩宠,就算用起来再不舒服都要往肚里咽,而且她甘之如饴,没看见宸妃和丽妃这两个老对头脸色都僵了吗。一共三人得了赏,庄妃是今日的半个主角,端妃是孕妇,至于她得赏无论代表的是皇上对皇后的尊敬还是对她本人彰显关爱,都是在告诉这满后宫的妃嫔她的地位与圣宠。 庄妃看着两边都开始用东西了心里的大石才算是放下了。今日是她儿子的周岁宴,谁要是在这挑事就是跟她过不去。好在没有闹得不可开交。 想着自己的儿子,和皇上对他的疼爱,庄妃眼神微暗的看着对面坐着的曹洛莹,若是她这一胎还是女儿就好了。 一顿饭吃的暗潮叠涌,曹洛莹回了宫累得动都不想动了。 好在她现在也算是统-治-阶-级了,靠坐在软榻上,冬雪在帮她卸头上的钗环,春华在帮她洗掉那鬼一样的妆容。 曹洛莹看着铜镜里自己的样子,有时会想皇上宠她是不是因为她私下里都不用这种妆面啊? 泡了脚换了衣服,曹洛莹才将女儿抱到怀里。再有一个多月小家伙也就要一岁了。 前些日子女儿有些咳嗽,太医看了只说可能是冬日里太干燥小孩有些受不了,倒不是太严重,但药还是要喝的。 曹洛莹看着也心疼,现在的中药她都受不了更何况是这么个小朋友。但不喝药肯定是不行的,要是再严重了怎么办?于是曹洛莹就狠了心抱着她让奶娘灌药。 没想到这家伙一吓倒是被吓得直叫“父”。皇上没事就抱着她学“父皇”二字,她一直没学会,他们俩倒也不着急,毕竟还小呢,只是没想到喝药的时候把她的潜能给激发了,留着眼泪大叫“父”这是想让她爹去救她了。 皇上在一旁心疼的不得了,但也没遂了她的意拦着不让她喝药了。只在药灌完了之后抱进怀里喂她舔了两口糖一直走来走去的哄。 曹洛莹本来还在愤慨平日都是自己在哄她,这会儿怎么就先学会叫她爹呢。结果更让她吐血的还在后面。 小家伙年纪不大,心眼却挺小,还嫉恨上她了,一直到病好了好久都不让她抱呢,也不让奶娘碰她,就让她爹抱。 朱厚熜要不是还得上朝见大臣,搞不好真干得出来一直抱着她的事。人家现在也被练出来了,除了不能喂奶,别的都干的挺顺手。也幸亏他不能喂奶,不然估计这会儿女儿还一见曹洛莹就哭呢。 这会儿拿小铃铛逗的她爬来爬去,曹洛莹心想还好是她怀孕之前发生的,要不自己一怀孕就没奶了,姑娘搞不好真不要她了。 朱厚熜过来的时候就听见里面女儿在咯咯笑呢。 进去坐在凳上止住了曹洛莹的行礼:“你坐着,看好公主,别过来了,朕这会儿身上凉。”他刚从外面进来一身寒气。 一边喝热茶一边问她:“今日可觉得累,身体可有不适,要不朕招孙太医来为你看看?” 曹洛莹算着估计他是知道宴会上的事了,要不那些东西怎么会送的那么及时?既然他知道了,自己也就不用说什么了,接着摇铃铛哄女儿说道:“臣妾就是去用了顿宴,能有什么难受的。”说着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一脸他真是大惊小怪的神色。 朱厚熜好心好意关心她还碰了一鼻子灰。不由得叹气,怎么都当娘的人了,还这么老实,连个告状都不会。 今日他是一直让黄锦派人注意保和殿的情况的,所以对宴上发生的事情都一清二楚。最开始只是听到她坐那什么都没用,才交代下去让尚膳监为她准备些吃的,送过去。 再后来东西还没做好,就听到传消息的说皇后在劝她用宴上的东西,两人僵住了。原本他是想让人将东西偷偷的上上去,听罢之后,干脆当做赏赐大张旗鼓的送了过去。 想到皇后,朱厚熜不由得皱眉,他之前就有跟她提过,端妃孕期反应严重让她看着些,没想到她是个捱脑筋,竟然就这样帮自己看着。还是没怀过孩子没经验啊。 坐了一会儿感觉身上暖了,朱厚熜放下茶杯也走到了床边,和曹洛莹一前一后分别坐在床头床尾。 女儿刚才爬到曹洛莹那边,这会儿看到他来了,开心的丢下曹洛莹就朝他爬去。朱厚熜坐着不动笑看着她,小肉球费劲九牛二虎之力都爬不到他身上,眼见着她急的要开始嚎了,朱厚熜才抱起她,小家伙变脸倒是挺快,刚刚还要打雷呢,这会儿就雨过天晴的冲着他笑了。 曹洛莹在旁边看的摇头,算是白疼她了。这还这么小呢,就只认她爹了。 朱厚熜抱着她逗了一会儿,才对曹洛莹说道:“朕给公主的名字和封号选好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说着将女儿递给了曹洛莹,自己从衣服里掏出了一张薄纸,上面写着:常安公主朱寿媖。 曹洛莹总觉得这名字看起来跟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名一样。不过她没有发言的余地,这名字递到她手上来就肯定是已经定好了的。 所以曹洛莹笑着望向朱厚熜:“臣妾替公主谢谢皇上赐名了。” 朱厚熜看着女儿白白嫩嫩的小脸叹了口气:“朕只盼望着她能健健康康的长大。” 曹洛莹主动握住了他的手什么都没说。她是知道哀冲太子生下来不过一个月就夭折的事,所以现在公主和皇子两人的吃食、衣服、玩具都被严格把着关,就怕他俩出什么事。 朱厚熜也只感伤了一阵,望着曹洛莹现在还没凸显出来的肚子,憧憬的说着:“爱妃再为朕生一个公主一样白白胖胖的皇儿才好。” 曹洛莹听后有些犹豫,自己要接话表表忠心吗?这种“我要当英雄母亲”的即视感是怎么一回事? 朱厚熜只当她面皮薄也没在意她回不回答,看了看时间,自己也在这坐了有一会儿了,嘱咐她早些睡就去了庄妃的咸阳宫。 朱寿媖的周岁宴时,曹洛莹已经怀了四个月的身孕了,因为她在孕中,所以不像大皇子的周岁宴是庄妃协同皇后一起准备的,这次担子全落在了皇后一个人身上。 一开始皇后还时不时的派人到万安宫去请她,想跟她商量商量,但曹洛莹永远一副一切谨遵娘娘的意思,娘娘觉得什么样好就好的样子,时间长了,皇后也就不在麻那个烦。曹洛莹也落得清闲。 只在周岁宴那天抱着女儿出席就行了。 因为是公主,所以不同于上次大皇子的周岁宴,皇后提议只举办内廷的宫宴,外臣就不用请了,朱厚熜有些不悦,他统共就两个孩子,自然是希望都办得声势浩大的。 曹洛莹知道这是这帮女人想下自己面子呢,但觉得这点子挺不错,上次大皇子周岁的时候,宴会全程他就一直在太和殿,都没让坐在保和殿里的庄妃看上一眼,要是她肯定不放心。孩子放在前面都看不见,就算知道有人看着,照样会担心,还不如像皇后说的这样就在内廷摆宴,她能从头看顾到尾呢。 虽然她心中乐意,但也不表现出来。听了皇后的问话,朝皇上和皇后笑了一下,表示一切听二位的意见。 最终是按着皇后的意思办了。 据说是定例呢。 朱厚熜私下问了曹洛莹,一副她要是想大办的话自己一定大办的样子。 曹洛莹握着他的手靠在他怀中:“皇上有这份心,臣妾和公主就满足了。公主还小呢,哪用得着文武百官都来庆贺,臣妾觉得依从定例挺好,倒时皇上和臣妾和公主一起在保和殿用膳,才真像一家人为孩子庆生呢。” 朱厚熜听了这话到没有再固执己见,不过从心底觉得当真是委屈了她了。 第四十四章 香叶冠 曹洛莹挺着个大肚子,靠在软榻上检查自己做的香叶冠呢。 因为是在紫禁城,也不敢像之前在西苑一样每日里出去溜达,她也就是每日里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走走,其他时候没事干全都投身到了做衣裳的事业里来。 女儿的小裙子,肚子里的小不点还不知道性别,不过她只做里衣,管它男女呢,都一个样,还给皇上裁了好几身衣服呢。也是里衣,她是想来个外袍的,都想好了怎么样剪裁缝什么图案了,完全是把自己当服装设计师这种高大上的职业对待了。 结果刚裁好布还没画花样呢就被皇上拦住了。 “你现在是在孕期,折腾什么呢,小心再伤了眼。”朱厚熜看她风风火火的找出了好几十种颜色的线,看样子是还准备弄个大工程出来呢,直接将东西给收走了。 他是大boss曹洛莹不敢反抗,走上嘉靖朝第一服装设计师的道路就这样生生被断了。曹洛莹消沉了好几天,她做那些毫无技术含量随便缝缝裁裁一天就能做出好几套的里衣已经没有兴致了。 朱厚熜也发现自己好像打击了她兴趣,看她无精打采的也挺心疼,想了想就交给了她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做香叶冠。 朱厚熜拿着一顶香叶冠喜滋滋的到她面前显摆:“此乃香叶冠,朕亲自设计的。”曹洛莹看着面前的帽子,觉得他不干正事。这帽子差不多有一尺五高,看材质是绿纱做的,正前方还绣了一个太极图。一看就知道是修道作法的时候带的。 介绍完了这帽子,皇上又滔滔不绝的跟她讲了半天玄学,听的她云里雾里大概领会了精神吧,就是说着帽子十分的神圣重要,一般人他不轻易给看的。 曹洛莹一副十分激动的样子看着他,满眼都是皇上你好厉害哦;我好开心你这样信任我呢。朱厚熜被她闪着星星的眼睛看得一阵满足,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面上十分淡定的拍了她的手两下,一副你这个小丫头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然后朗声吩咐黄锦把东西送进来。曹洛莹就看见黄公公端了一个大托盘进来,上面放着已经绣好太极图的青纱,还有已经成型的帽子架。 朱厚熜接了工具过来亲手帮曹洛莹演示了一下制作步骤,就是将青纱包裹在帽子架外面固定起来。既不费神也不费力,一会儿就弄好了一个。 朱厚熜将扎好的香叶冠递到曹洛莹的手中:“爱妃学会了吗?” 曹洛莹心想这么没技术含量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好学的。面上却是一副好崇拜皇上的样子睁大杏眼点了点头。 朱厚熜看她点头还不放心,将工具递给她让她做一个给自己检查一下。 曹洛莹想着刚刚他的步骤,怕自己做的又好又快打击他,故意显得这玩意儿很难的样子,做做停停,一副皱眉思索下一步怎么弄的样子。 朱厚熜在一旁看得着急,好几次都想上去指点她,又怕伤她自尊没出手。后来曹洛莹好不容易磕磕绊绊做好了。朱厚熜比她还要松一大口气。也没挑刺,看了两遍就一副欣慰的样子捏了捏她的手:“好,好啊。就是还要再练练。日后爱妃就帮朕做这香叶冠吧。” 皇帝亲自下达的任务,曹洛莹不敢不从,从此以后,没事干的时候就扎这帽子,一天能扎大几十个呢。当然她没那么傻,循循渐进的达到的这个速度,从一开始的每天五顶到十顶再到现在这五六十个。虽然觉得很无聊很枯燥,但也不敢有所松懈,每天跟完成任务似得,一有空就做。 朱厚熜一开始只是觉得自己不让她做衣服好像打击了她于是想要给她找个事做。结果后来发现她做起来简直一发不可收拾。每天做五六十个什么的,自己都没有发挥的余地了好吗。看着一个专门用来放这些香叶冠的屋子,朱厚熜彻底歇了自己做几个的心思,总觉得曹洛莹再这么做下去,自己一直到得道成仙都用不完呢。 原本他还准备自己做几个赏给几个亲近的大臣以示恩宠,可是黄锦来报端妃娘娘把宫里用来做香叶冠的材料都快用完了。 …… 朱厚熜想了想:“不用再采办这些材料了,把端妃做好的好好收拾保管即可,日后朕要用时直接拿。” 黄锦低头应是,想到一整屋的香叶冠,觉得皇上说的十分有道理。 曹洛莹还不知道自己手上拿的是这宫里最后的材料了,一边心不在焉的扎着帽子,一边留了只耳朵出来听那边皇上和朱寿媖小朋友的动静呢。 自从过了周岁,朱寿媖长得飞快,好像某天早上醒来就突然会说话走路了。 现在皇上每日里只要有空就跑过来跟他闺女聊天呢。曹洛莹在一旁听着皇上认认真真的跟操着一口不知道什么发音的朱寿媖聊得开心,觉得十分佩服,虽然她是公主的亲妈,但公主百分之八十的话她都听不懂,皇上却每次都能清楚的理解女儿在说什么,还能跟她聊的起劲,曹洛莹心想要不人家是皇上呢。 其实她不知道皇上他老人家也是被炼出来的,满朝文武百官都是从各地科举选来的,科举只用笔试又不用口试,百分之七八十的人都说不好官话,更有甚者好些人刚到京城来的时候根本不会说官话,在翰林院培训一段时间也不过是别别扭扭的说出夹杂着地方口音的官话,朱厚熜受了十几年的折磨了,早锻炼出来了。他女儿只是还小口齿不清而已,让他说比好些官员讲的好懂多了。 曹洛莹正在想女儿刚刚到底在说什么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好像下半身有什么流下去的感觉,就在她慌乱的以为自己这是控制不住小解了感觉十分羞耻的时候,肚子开始剧烈的疼痛,连手上的帽子都拿不住滚到了地上。 朱厚熜听到有东西落到地上的声音,扭头望向她,还没开口询问就看见她脸色苍白。 曹洛莹惊慌是错的眼神就落在了他的眼睛里:“我好像要生了。” 接着就是一顿兵荒马乱,朱厚熜已经有了一次经验,抱着她就往产房跑。 因为她要生产,虽然现在才十月份,却早早的在产房里帮她烧上了热炕,每天都保持着上面的温暖。朱厚熜抱着她一进去就感觉到了热气。稍稍放下了心,看着产婆要开始工作了才出去。 一出门就听见女儿的哭声,这才想起来刚刚太慌把姑娘给忘了。 知道奶娘这会儿不敢将她抱过来,听着她在隔壁屋里哭的心疼,犹豫了一下,看着紧闭的门即便曹洛莹现在看不见他,他也迈不开步子离开这里,交代了黄锦将女儿抱过来,自己走到一旁的位置上坐下。 女儿被抱过来一看见他就张手,朱厚熜将她抱进怀中低声哄着。 朱寿媖慢慢止了哭问道:“母妃呢?” 朱厚熜指指闭着的门:“母妃在里面给我们大公主生弟弟呢。”他俩早就在曹洛莹肚子凸出来的时候给好奇的女儿讲过是怎么回事了。 朱寿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说:“要母妃。” 朱厚熜亲了她一下:“父皇在这陪你等母妃好不好,等生完弟弟她就出来了。” 朱寿媖有点想哭,不过小孩子敏感,早感觉到气氛不对,眼泪打了几个转到底是没流下来。 朱厚熜看她这样心想真跟你娘一样,招人心疼。 曹洛莹因为进去的时候产道就已经开了,自己也有了经验,这次不过两个小时就生出来了。 而且不同于上次孩子一出来她就累晕了过去,这次精神还挺足的,喝了一大碗红糖鸡蛋,隔着门跟皇上聊了几句,知道女儿睡过去了才放了心,她一直操心着自己刚刚那样别把孩子吓着了。 朱厚熜听到她精神不错也放了心,看着怀里抱着的正在哇哇大哭的儿子脸上的笑根本掩不住。周围一圈人也都喜气洋洋的,完全没有熬到深夜的疲惫。 朱厚熜打赏了众人,这才十分不舍的将孩子交到奶娘手中,让她抱进去给曹洛莹看看,自己也不走就在外面守着。 曹洛莹看着丑八怪儿子,因为已经有他姐姐的例子在前倒是没怎么操心了,亲了他两下,被他哭的耳朵疼,看着奶娘和产婆焦急的神色,知道皇上还在外面等着呢,也没什么恋恋不舍的,让人将他给抱出去了。 朱厚熜也不嫌弃他儿子嗓门大哭得人头疼,乐呵呵的抱着,曹洛莹听着声音越来越远才感到有些疲惫,在暖暖的炕上睡了过去。 朱寿媖因为昨夜睡得晚,今日起来都已经日上三竿了。衣服刚套好连头发都来不及扎就一出溜从奶娘的怀中跳了下去,撒腿往产房跑。 曹洛莹刚开完奶,出了一头汗在喂儿子呢,就看见一个小疯丫头跑了进来。 朱寿媖嘴里叫着:“弟弟,弟弟。”的就冲到了她面前。 曹洛莹看她那样好笑,不轻不重的说了她两句,才让春华把她抱上床给她看了看弟弟。 朱寿媖看着弟弟觉得十分神奇,一会儿戳戳他的手一会儿再亲亲他的脸,没多久就把人给招哭了。 被他吵的慌,朱寿媖一脸嫌弃:“哭的好烦人哦。” 曹洛莹被她气笑了,你个熊孩子,你还嫌别人哭得烦人呢。 朱厚熜下了朝过来刚好在屏风外面听到自己女儿的“童言童语”没忍住笑了出来。 朱寿媖听到他的声音开心的在里面尖叫:“父皇父皇。” 朱厚熜在外面带着笑的说道:“公主知道哭声烦人,日后可不要再动不动就哭鼻子了。” 朱寿媖十分不满:“我才没哭过呢。” 曹洛莹跟她抬杠:“那昨天中午是谁闹着吃糖大哭的。” 朱寿媖眼珠子转了转,伸出小胖指头指向她弟:“弟弟哭的。” 曹洛莹简直一脸血,小丫头片子这么小就会栽赃嫁祸了,这是要成为一代宫斗高手的节奏啊。 朱厚熜在外面听着里面的话,忍不住大声的哈哈大笑。 曹洛莹恨恨的瞪向屏风,她女儿一定是遗传了她爹的黑心肠! 第四十五章 起名 后宫有多少人为了她生下皇子的事咬碎了牙曹洛莹并不关心,这会儿她又悲痛的投身到减肥事业中去了。 因为儿子磨人,她从怀了孕就没好过过,所以除了肚子,别的地方倒是没怎么长肉,曹洛莹就着重减肚子了。 朱厚熜因为有了前一次的经验,知道她这样没什么事也就随她折腾了。他现在忙着挑名字呢。不同于之前大儿子大女儿是一直拖到周岁才赐名,这个小儿子几乎是一降生他就开始忙着取名了。 曹洛莹因为不能洗头,干脆将头发绑成了一个大麻花辫垂在一侧,既方便又美观。这日刚用完早餐,正在逗儿子呢,就听见了皇上略显兴奋的声音:“爱妃朕为二皇子选好名字了,你看看。” 曹洛莹接过春华从黄锦手中取过来的纸。然后发现不识字。 朱载墷。第三个字要怎么念啊。这会儿屋里屋外站了一圈人她也不好意思问,于是就说道:“皇上这名字起得真好,想来二皇子一定会喜欢的。” 朱厚熜听后龙心大悦,高声吩咐:“快将载墷抱来给朕看看。” 曹洛莹盯着奶娘小心翼翼的抱起了孩子,心里松了口气,还好皇上念出来了,避免了自己丢人。 其实不光她儿子的名字她不认识,大皇子的名字皇上最开始拿来给她看的时候她也不认识。 朱载壡、朱载墷,啧啧啧,不知道什么爱好,尽起些生僻字,曹洛莹重新躺在床上瘪了一下嘴。 朱厚熜不清楚里面曹洛莹的小心思,在外面领着闺女撩儿子呢。两人把朱载墷弄得哭了起来才罢手,朱寿媖一听弟弟哭了,嫌吵就跑了,徒留她爹干着急在屋里抱着孩子走来走去,曹洛莹在里面听不下去了,高声说道:“皇上将二皇子送进来吧,臣妾来哄。” 朱厚熜饶是皮厚这会儿也有些不好意思,将儿子递给了奶娘:“爱妃,朕还有些事,下午再来看你。”说罢就走了,颇有一点落荒而逃的味道。 曹洛莹一边在里面哄儿子,一边想到估计这次自己应该不会升职了,皇上这么快就给儿子取了名字应当就是变相安抚。她才进宫四年就从美人晋到了妃位已经很惹人眼了,不过估计这不是主要原因,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个相信以皇上向来纲常独断的性子应当不会有所顾虑。曹洛莹看着小嘴一动一动用力吃奶的儿子,觉得应该是因为大皇子吧。 曹洛莹还真把朱厚熜的心思猜对了。一开始他是想提曹洛莹的份位的,后来想到长子的生母都还是妃,要是提了曹洛莹大皇子就不好自处了,所以这才歇了心思。总觉得有些委屈了曹洛莹,于是在她坐月子期间,来自乾清宫的赏赐简直如流水一般。 曹洛莹听着外面的小太监念着单子,有些好笑,倒是没想到皇上的内疚这么值钱。 出了月子天已经变冷了。曹洛莹把两个孩子都包的跟个球似得,才赴了儿子的满月宴。 皇上皇后都坐在上首,因为是她的好日子,将她的位子摆在了左起第一个,刚好在皇上下首。 一殿的姐姐妹妹都在跟她说着吉祥话,曹洛莹推辞不了也喝了些酒。朱厚熜在上面看着她眼神有些迷离,招过了黄锦,交代他让人给端妃上些醒酒茶。 曹洛莹再次端起杯子的时候就发现不对了,杯子是热的呢,看了一旁抱着酒壶站着的春华一眼,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小心的只沾了沾嘴决定一旦发现不对就假装没拿稳杯子将它打翻。 结果一凑近就闻出来这是醒酒茶了。面上没露出异样,一口饮尽朝右边的庄妃示意了一下。 差不多有资格来跟她喝酒的都轮完了,曹洛莹才悄悄看了皇上一眼。刚好撞到他也在看自己。顾及着他旁边坐着的皇后,曹洛莹马上就低头做吃菜状。 朱厚熜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在想真是个没良心的。 庄妃坐在曹洛莹的身侧,面上带笑,心中却一直焦虑,皇上有多宠爱这位她是知道的,去年生了个公主都连升两级呢,现在得了儿子,估计一会儿皇上就会宣旨升她份位,如此一来她怎么办? 皇后坐在上首略带微笑的看着曹洛莹和庄妃的方向,跟两人一起喝了杯酒,想到这两人马上就要斗的不可开交心情好了许多。 结果一屋子的人等了一晚上一直到散场都没等到曹洛莹升份位的旨意。庄妃还没松口气,就听到了皇上为二皇子赐名的圣旨,心沉了沉。和其他人一样笑着说了几句吉祥话。 曹洛莹和朱厚熜倒是没有在意这些人想什么,两人回了万安宫,曹洛莹避着皇上给儿子喂了奶,将睡着的儿子交给奶娘,又强制的将一直站在弟弟小床旁边不挪脚的女儿给抱回了她自己的房间,帮她洗漱宽衣,一直塞到被子里看她睡了才回自己的寝宫。 里面朱厚熜早就收拾好了,看她回来笑着打趣:“爱妃可是让朕久等了。” 曹洛莹看他那样子就知道没好事。 皇上好不容易得了儿子,正旦宴时就将他们带着在太和殿见群臣,颇有一点要显摆一下的味道。 曹洛莹带着女儿坐在保和殿,一面照看她一面担心着前面的儿子,一会儿想着他要是饿了怎么办,一会儿又操心孩子才两个多月在前面闹起来了怎么办。 晚上是她们女眷这边先散的,累了一天,往常这日她都是一回来就倒头就睡的,今天因为担忧一直撑着眼睛等儿子呢。 春华看她担忧的样子在一旁安慰:“娘娘,赵忠和钱通都跟着呢。” 曹洛莹听后点点头,继续望着窗外,就盼着出现她儿子的声音。 朱厚熜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曹洛莹飞快的跑出来,还有点惊喜,年前他一直比较忙好几天没来,看样子爱妃是想他了。 几步上前牵着曹洛莹的手皱眉道:“外面冷,你穿这么少出来干什么,不是早交代你了,不用出来迎朕。” 曹洛莹早看见赵忠朝自己做了个一切顺利的手势才放了心。顺从的被皇上带进屋子,帮他拧了帕子擦脸净手。 朱厚熜晚上喝了些酒,这会儿看见她柔顺的为自己打理颇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帮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行了,你好好坐着休息,累了一天哪用得着你做这个。” 曹洛莹给他递了被热茶暖手,看着人都退下去了说道:“我喜欢这样。” 朱厚熜哼了一下:“真不害臊。” 曹洛莹看他心情不错才问道:“载墷今日有没有哭闹?” 朱厚熜看她担心的神色笑道:“载墷和寿媖可真是你生的,真是能哭。” 曹洛莹原本还在担心儿子要是今天大闹太和殿了自己怎么说说让他别生气呢,这会儿听见这话就不乐意了。低着头小声反驳:“小孩子都爱哭的。”言下之意与她无关。 朱厚熜将她抱在自己腿上坐着颇为赞同的“嗯”了一声:“朕看你就没长大。” 曹洛莹觉得真没法聊。自己没长大你个大变态还下的了手呢。曹洛莹在心里想。 朱厚熜看她不说话当她还在担心,宽慰道:“载墷就哭了一会儿,哄住了就好了,你也别太担心。” 曹洛莹靠在他怀里犹豫了一下还是看着他商量道:“要不上元节就别带载墷去了,小孩子闹起来了多不像话啊。” 朱厚熜对她这话颇不以为意:“朕的皇儿,做什么都成,没什么像不像话的。” 曹洛莹最终没有为自己儿子争取到默默的呆在万安宫中做一位安静的男子的权利。他还是被他爹带去上元宴了,不光如此,还跟着大皇子一起一左一右被抱在皇上身边站在午门上给全京城老百姓参观了一把。 曹洛莹连最喜欢的鳌山灯都没看好,一会儿回答着女儿的十万个为什么一会儿远远的看着自己儿子,就怕小祖宗有什么不舒服。要她说这么冷的天把小孩抱出来简直不人道。 一会去她就让冬雪拿来了今天一直在茶炉上煮着的姜茶。自己跟奶娘一起将两人扒了外衣塞进暖暖的被窝中。给两个小孩一人灌了一碗。看着两个小朋友都哭的伤心她一边心疼一边在心里狠狠骂着他们爹,简直是没事找事折腾孩子。 朱厚熜过来的时候就听到里面灌耳的魔音了,也没嫌弃朱寿媖鼻涕眼泪流了一脸,接过宫女手中的帕子帮她擦干净脸:“跟父皇说说,这是怎么了,哭这么伤心。” 朱寿媖一边抽抽一边告状:“母妃……母妃逼我和弟弟喝辣椒水。” 曹洛莹一边哄着小的一边好笑的纠正:“什么辣椒水,那是姜汤。”心中十分不爽,罪魁祸首现在又来装好人。 朱寿媖一下就被她带跑偏了也顾不上哭了,跟她争道:“母妃骗人,就是辣椒水,特别辣。” 朱厚熜算是听明白这官司了。担心的摸了摸她的头,觉得不烫才松了口气:“孩子凉着了?” 曹洛莹努力压住翻白眼的冲动:“皇上还说呢,这么冷的天,把孩子抱着在午门上站了一个时辰,怎么受得住。” 朱厚熜觉得自己挺冤枉:“朕都检查过了,两个孩子身上都穿的暖和。”三个孩子都裹了厚厚的裘衣,不光如此,针工局心思巧,还在他们的裘衣里面缝了好几个小袋子,可以在里面塞核桃大小的袖炉一样的东西,可以保持一个多小时的热气。 曹洛莹要不是因为这也不会同意让他把两个孩子带到城墙上显摆。 听了这话反驳:“那孩子脸还露在外面呢。” 朱厚熜听了当她一片慈母心肠也不计较,咬着她耳朵说道:“可算是有些当娘的样子了。”他到现在都还记得这位当初还嫌弃过公主丑呢。 曹洛莹的担心不是没道理的。宵禁刚解就有太监慌慌忙忙的跑到她这万安宫外求见皇上。黄锦听了之后,一边让人去请太医一边来敲他们门。 “怎么了?”因为在休沐期间,所以朱厚熜昨夜无所顾忌的一直到下半夜才睡,这会儿还没睡够三个小时呢,声音显得十分暴躁。 “皇上,咸阳宫来报大皇子病了。” 还躺在床上没睁眼的两人都瞬间坐了起来。朱厚熜迅速的收拾好交代曹洛莹:“你好好看着两个孩子,朕一会儿再派过来太医为他们检查一下。” 曹洛莹点点头,看他脸色难看安慰道:“皇上也别太焦急,昨夜走的时候大皇子看起来还挺精神的。”昨天是大皇子第一次见花灯,跟朱寿媖一样从头到尾一直叽叽喳喳的兴奋异常。 朱厚熜没说什么赶忙往咸阳宫赶。 曹洛莹知道自己两个孩子一旦睡熟基本上打雷都不会醒,让人将他们都抱到自己房间,摸摸这个瞅瞅那个,都挺好的,也没继续睡,一直守着他们俩。 第四十六章 大皇子 因为还在上元节中,早上也不用去请安,因此曹洛莹是一点了解大皇子病情的途径都没有。 刘太医是专司小儿一科的,曹洛莹看到他过来的时候愣了一下,还以为他会守在大皇子身边呢,没想到竟然是他过来了。 刘太医确实是一直守在大皇子身边,不光他,全太医院擅长小儿一科的三个太医全被调到了咸阳宫,这会儿大皇子正在一个善于针推的秦太医手中施诊他才被派了过来。 朱寿媖和朱载墷都还在睡,他俩平日里八点之前准时上床睡觉,昨天回来都快十一点了,后来又一顿折腾,这会儿还睡得香呢。 刘太医也没叫醒他们,稍稍查探了一下,确定没问题但还是为了保险起见开了两幅驱寒的汤药,向她回了话之后马上就走了,他还要赶过去接着守在大皇子身边呢。 曹洛莹从窗户里看到刘太医一出门就一路小跑有些担心,别不是大皇子真的病的严重。因为是外男,刘太医过来的时候她一直在屏风里坐着,也不敢打听什么,这会儿真是一头黑。 即便大皇子生病,连着三天的上元节节庆也不可能叫停。因此太医一走,春华和冬雪两人就开始围着她梳妆打扮。曹洛莹眼睛盯着床上鼓起的两个小包,在心里打算说什么今日都不能将他俩带出去了,小孩子抵抗力弱,昨天没事是运气好,谁知道今天会不会跟大皇子一样呢。 正在她想着要不要先斩后奏的时候黄锦过来传话了。 “娘娘吉祥。” 曹洛莹赶快让黄锦免礼:“黄公公无需多礼,可是有什么事?” “皇上派奴婢来传口信,今日大公主和二皇子就不用去参加节宴了,娘娘要是不放心午膳过后也可以先回万安宫。”黄锦脸色不太好,大皇子到现在高温都还没退呢,要是这边的两个小祖宗再出个好歹,全宫上下都过不好这个正月了。 曹洛莹立刻应是,交代春华赵忠和钱通三人全都留下来看着两个孩子,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跟着他带来的一溜太监出了万安宫。 结果一出万安门吓了一跳。她这万安宫外面围了一圈人。曹洛莹不敢多看立即低下了头,被黄锦护送着坐进了轿子里才把头抬起来。 外面黄锦的声音响起:“娘娘不必忧心,这些人都是皇上派来保护二皇子和大公主的。” 曹洛莹在里面低声应是就不再多话了。想到刚刚余光瞟见的领头一人身上穿的似乎是麻香色的云锦,后宫诸人都没有敢穿这种黄色系衣服的,那人定当来头不小,略微放了心,看来皇上比自己还要紧张两个小孩的安危呢。 曹洛莹到保和殿之后就看见庄妃的位置空着,皇后坐在上首脸色不是太好。宸妃倒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还笑着与她说了两句话。曹洛莹心中有事也没有像昨天一般配合的打开话匣子,简单的寒暄几句就到此为止了。 朱厚熜一直等着朱载壡的温度降下去一些才去太和殿赴宴,里面人早就来齐了,他板着一张脸落了坐,原本还有些吵杂的太和殿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严嵩现在是礼部尚书,座位自然靠前,看着皇上难看的脸色,摸了摸胸口的衣服,他从放假开始就关在屋里努力写青词,昨夜终于大功告成,天还没亮就塞进了衣服里早早的进了宫,就想瞅个机会就递给皇上呢。 再次小心的望向上首,皇上一直坐在上面,旁边的黄公公不过一个时辰就已经在他耳边传了两次话了。 严嵩急的恨不得抓耳挠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犹豫了半天还是歇了送青词的心思,今日情况不对不宜拍皇上马屁啊。 朱厚熜来之前就交代了,咸阳宫那边要半个时辰过来给自己传一次大皇子的情况,刚刚听到大皇子已经退了高温松了一口气,问了一句:“醒了吗?” 黄锦过去听小太监传消息的时候就已经事无巨细问的一清二楚了,此时也算是派上了用场:“还未曾醒来。” 朱厚熜皱着眉头不再说话。一时之间太和殿里更安静了,所有人都恨不得一头埋进面前的盘子里。 只有夏言还老神在在的吃着东西,皇上这情况一看就是内廷出了事,跟他无关他自然安心的狠。扫了一眼殿中,发现陆炳不在,夏言就更放心了,想来是被派去处理此事了,既然是陆炳领的差,自己就应该能打听出一二来。 前面太和殿里暗潮汹涌的,后面保和殿中曹洛莹在犹豫着怎么跟皇后报备一声,虽然早上黄锦直接通知她可以提前离开了,但顶头上司皇后还在呢,自己肯定要跟她请示一番。 招来身后的冬雪:“去劳烦皇后娘娘身边的金英通传一声,本宫身体不适能不能提前回去。” 没过多久,冬雪就来在她耳边回话:“皇后娘娘说待会儿散了宴席您可以不用去看戏了。” 曹洛莹点点头。等到散场去钟鼓司的时候,曹洛莹的小轿直接将她抬进了万安宫里,外面站着一圈外男呢,她出去像什么话。 曹洛莹刚进门一个小肉球就向她扑来:“母妃,母妃。” 曹洛莹赶快把这个小祖宗接着:“慢点儿。” 朱寿媖就咯咯的笑也不理她。曹洛莹将她放到床上去换衣服,跟春华打听了一边,把他俩早上的吃喝拉撒问的一清二楚了才放下了心。 春华笑着打趣她:“娘娘现在是一刻都不能离了小主子们呢。” 曹洛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大皇子怎么样了。”因为一进宫春华就跟在她身边了,所以曹洛莹对她很是信任,这种感叹也就敢在她跟冬雪面前说说了。 春华听后不再多说了,有些事娘娘能说,她不能。 好在曹洛莹也没准备跟她聊这些,不过是一时感叹。 这日晚上朱厚熜也没工夫赏灯,上去露了一面立刻就匆匆下了午门。进了咸阳宫就看见庄妃跟他走时一个样,还在抹泪呢。 朱厚熜有些烦躁,这会儿知道难过了,怎么没看好大皇子让他生病了呢。 这就纯属于是迁怒了。没管给自己请安的庄妃,几步走到朱载壡床边,孩子已经醒了,因为生病没什么精神,哑着嗓子唤了一声:“父皇。”就不再动了。 朱厚熜心疼的量了量他额头的温度,向一旁的太医问着病情。 秦太医上来回话,是三个太医商量好的,大皇子已经好了许多,没有什么危险了。 朱厚熜点了点头,让太医这几日就住在宫里随时待命。 小孩因为生病了特别粘人,朱厚熜拍拍他让他睡觉,但朱载壡总是闭一会儿眼就“偷偷”睁开看他一下。 朱厚熜心疼孩子,将手放在被子上让他能一直感觉到自己:“载壡快睡,父皇就在这呆着陪你,哪都不去。”看着孩子闭了眼,朱厚熜才冷了表情。 庄妃在身后看着他们父子俩的互动稍稍放了心,昨日也是她的过失。因为在保和殿看到端妃和大公主两人,她就一直心神不宁的,一会儿想着二皇子一出生就赐了名端妃比自己得宠,一会儿又想她和端妃都是妃位,但大皇子是长子。 后来下了午门皇上的御撵就往万安宫方向去了,她就更加的心不在焉。朱载壡第一次见花灯,整个人兴奋异常,不停的向她问问题,她被缠的烦了还呵斥了他两句,孩子就蔫蔫的上床休息了。 半夜里奶娘就慌慌忙忙的跑过来报大皇子起了热。好在当时就快击晨钟了,庄妃焦急的抱着孩子没一会儿皇上就呆着太医过来了。 三个孩子只有大皇子病了,她一直担心皇上责罚自己,刚刚皇上看她的眼神格外冰冷,在她惊恐的时候就看见皇上对大皇子的疼爱,庄妃松了口气,想来看着大皇子的面上皇上应当不会追究自己。 朱厚熜看着儿子睡着了,又敲打了伺候他的奶娘和宫女几句,才走了出去。 庄妃跟在后面问道:“皇上可要歇息?” 朱厚熜想到刚刚儿子不安的样子,又在心里给庄妃记了一笔,让贴身太监陈穆留在这里照看,有情况立刻去叫他,没有理庄妃直接就离开了咸阳宫。 曹洛莹觉得皇上今日不会过来,本来是要抱着儿子睡的,结果朱寿媖不干,凭什么弟弟能跟母妃睡她不能。 曹洛莹讲了半天道理最后抵不过她撒娇打滚,干脆连儿子都不要了,把两个小家伙都放回了自己的房间。儿子半夜要喝奶,常常是一顿闹腾,要是女儿跟着一起睡,两个家伙都睡不好,还不如分开呢。 朱厚熜过来的时候曹洛莹都已经睡着了。 感觉到有动静张开了眼,就看见皇上要上床,瞬间就清醒了:“皇上怎么过来了?” 朱厚熜躺了下去,将她抱住:“朕来看看两个孩子。”他一天没见着他俩,看着大皇子病怏怏的样子不由的对他们俩也十分牵挂。一来就悄悄的去瞧了他们两个,看着两个小不点睡的香这才放心的过来。 曹洛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大皇子可还好?” 朱厚熜声音有些忧虑:“退了热,看起来还是没什么精神。” 曹洛莹安慰道:“病去如抽丝,退了热就好办了,只是小孩子还是要注意一些,昨日臣妾就说了不该带他们出去的。” 朱厚熜听她这话是在怪自己:“那载墷和寿媖朕也带出去了,不是没事。” “那是臣妾照顾的好。”曹洛莹这话一出口就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怎么听起来跟在上庄妃眼药一样啊。 朱厚熜顿了一会儿捏了一下她的腰:“感情好的都是你的功劳,差的就全让朕背了。” 曹洛莹不敢再乱说话:“臣妾瞎说的,皇上别往心里去。” 朱厚熜低低的嗯了一声:“行了,没怪你,快睡吧。” 曹洛莹想了一下,握住了他的手才闭了眼。 朱厚熜感受着手上传来的热度,脑子里却一直是大儿子刚刚那种明明都困得受不住了还不停的睁眼瞧瞧自己走没走的样子,越想越觉得是有人教的。 作者有话要说::-d 一会儿想把前面的章节名都改一下 第四十七章 迎夏 大皇子的病拖拖拉拉近三个月才好,连两岁的生日都没有摆宴。满朝文武也每天都提醒吊胆的,现在中宫无所出,皇长子生病自然是让他们牵肠挂肚的大事。 因为皇长子的病没好,连带的朱寿媖的生日也没办。 朱厚熜看着院子里跑来跑去的女儿有些愧疚:“去年寿媖的生日就没好好办,今年连办都办不成了。” “皇上说什么呢。”曹洛莹嗔怪道:“大皇子都没办呢,哪轮得到那个小丫头。”她之前去看过大皇子,可怜见的,原本白白胖胖的小孩现在都瘦成瓜子脸了。 朱厚熜拍了拍她的手,心里想着赏些什么给她们母女作为补偿。 曹洛莹看他那样知道他是不好意思,于是说道:“到了那天皇上过来陪寿媖吃碗面条吧。” 朱厚熜看她笑盈盈的样子,想到去年的时候她说的一家人坐在一起心下一片柔软。看着她望着自己亮晶晶的双眼总有些坐立不安的感觉。 于是起身走到外面去陪女儿玩。曹洛莹这院子里有棵高大的榆树,在向他请示了以后让人做了一个秋千给女儿玩。 坐在屋里没一会儿就听到女儿在尖叫,曹洛莹从窗户里往外看就瞅见皇上在帮她荡秋千呢,每次上去的时候她都在叫,下去了她又会喊:“父皇荡高点。” 曹洛莹想了想隔着窗子交代了一句:“朱寿媖,你别这样叫了,当心嗓子疼,再叫就让人把这秋千卸了。” 朱寿媖一点都不怕她:“母妃说了不算,我让父皇不要卸。” 曹洛莹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瞪着跟她女儿一模一样的大眼睛,两人都看向朱厚熜。 朱厚熜瞄瞄这个再看看那个,尴尬的揉了揉鼻子,将女儿抱进怀中:“父皇可管不了,得听你母妃的。” 朱寿媖眼珠子转了转,在朱厚熜怀里动了动,朱厚熜了然的将她放了下去,就看见她迈着小短腿跑向曹洛莹一把抱住她的腿:“母妃母妃,你别卸秋千好不好?” 曹洛莹看着她乞求的双眼,心中大叫:你这是违规啊喂,不带这样卖萌的啊喂。 硬气心肠问道:“那你还像刚刚那样叫吗?” 朱寿媖摇了摇头。 曹洛莹摸了摸她的头:“那好吧,秋千可以留着,但你也要记住你说的话。” “母妃,母妃。”朱寿媖开心的要往她身上猴。 曹洛莹将她抱起来面带嫌弃的说:“臭死了。” 结果朱寿媖听了这话没难过,反而变本加厉的要往她身上贴。朱厚熜护在她们俩身边防止曹洛莹保不住她再把她摔了。 朱厚熜在万安宫用了晚膳交代道:“朕晚上再过来,要是晚了你就先睡。” 曹洛莹将他送到门外,一直到看不见御撵了才回去。 这些日子他基本上都是乾清宫、咸阳宫、万安宫三个地方跑。每日里一定会去咸阳宫陪着大皇子睡着了才会离开,有时候是回乾清宫,大部分时候都是来万安宫。 曹洛莹觉得挺折腾的,他还不如宿在咸阳宫呢。有时候她会猜测庄妃到底是多不受待见,才会在这种情况下都不能让皇上留宿,有时候又觉得大皇子还病着呢,他们俩要是在咸福宫那什么好像也挺不对劲的。 朱厚熜到了咸阳宫陈穆就上来给他汇报了大皇子的情况。 听到他今日又好了许多朱厚熜点了点头,先前大皇子的病情还反复了几次,一直到三月份之后才慢慢的稳定了下来。 又招来了三位太医询问了情况,朱厚熜这才进了屋子。 “父皇。”朱载壡看到他过来满脸都是笑容。 朱厚熜看到他这样才算确定了确实恢复的好,小孩子不会装病,前些日子一直躺在床上病怏怏的,睁个眼睛都费劲,哪像现在这么精神。 上去摸了摸他的额头:“载壡今日有没有什么不适?” 朱载壡扯了扯他的袖子:“父皇,母妃呢?为何这些日子都没看到她?”之前他病的昏昏沉沉没精力观察周围,这几日他稍稍恢复了些精神,却一直没看见他母妃,问了奶娘,奶娘只说娘娘有事,还提醒他千万不要在皇上面前提起。 朱载壡到底是小孩,憋了两三日今天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朱厚熜帮他压了压被子:“你母妃前些日子照料你累病了。载壡要好好吃药养病,等你能下床走动了,朕就带你去找你母妃。” 朱载壡和朱寿媖不同,从能走能说开始就被周围包括庄妃在内所有的人耳提面命要听父皇的话,因此听了他的话虽然想现在就去看庄妃,到底是忍了下来没有闹。 朱厚熜又陪他说了会儿话,也不嫌小儿的稚言没意思,看他有些犯困了才停:“载壡快些睡吧,朕在这陪你。” 朱载壡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听了这话就闭上眼没一会儿就睡了。 朱厚熜等他睡熟才出了屋子。 “庄妃呢?”朱厚熜问陈穆。 “启禀皇上,庄妃娘娘还在抄经呢。” 朱厚熜朝他扬了一下下巴,示意他带路。到了咸阳宫一个空置的偏殿,就看见屋子里闪烁的油灯,庄妃跪在蒲团上正低头朝经呢。 朱厚熜既然怀疑了庄妃,自然就黄锦去查了咸福宫,于是就知道了那日晚上大皇子一回来就挨了庄妃的训斥。心里不爽,于是就罚了她每日跪着抄两卷经给大皇子祈福。 已经差不多两个月了。朱厚熜思索着差不多了,这才过来。 庄妃听到皇上驾到的唱和,立即面朝他跪下磕头:“请皇上恕罪,请皇上恕罪。” 陈穆和黄锦跟在皇上身后看到庄妃这般作态都暗骂一声蠢。 果然朱厚熜原本放松的神色这会儿又冷了下来。想到了大皇子到底是没有发作:“行了,明日开始就不用抄经了。”说罢就要扭头出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在大皇子面前仔细着些。” “臣妾遵旨。”庄妃说完抬头的时候早没了皇上的人影。 她身上的力气一卸差点就要跌倒。身后的宫女一把扶住她,喜极而泣:“恭喜娘娘,恭喜娘娘。” 庄妃苦笑,有什么恭喜的。连续三个月,皇上日日晚膳后来咸阳宫,却一次都没有留宿,她一定成为了整个宫中的笑柄。若是没有这会事,她这些日子一直没去坤宁宫请安,还能让人当做是皇上看大皇子病了,怜惜她对她的恩赐,现在估计都觉得她是被禁足了吧。 朱厚熜自认为想到了一个补偿曹洛莹的方法。 “皇上要把载墷带去祭天?”曹洛莹嘴巴张的恨不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朱厚熜喝了口茶:“你不用担心,现在天气暖和,朕会带齐伺候的人,载墷不会生病的。”每年立夏时节,皇帝都要带着百官去京郊祭祀炎帝祝融,还要赐冰给一些宠信的大臣,算是相当隆重的一件事。 曹洛莹觉得带着她儿子去总有些诡异的感觉。 朱厚熜看她一脸犹豫的神情颇为满意,觉得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没变,一点野心都没有。要知道去年大皇子一岁的时候,从皇后到庄妃都在对他旁敲侧击的问要不要带大皇子。他一开始是没想到这茬,后来就是觉得后宫有些许干政的味道,十分反感,连带着将她俩都训斥了一顿。 也是在前几天看礼部汇报“迎春”之事的折子时记起去年她们提这事了,这才想到还能这样补偿一下曹洛莹她们呢,就是可惜不能带女儿过去。 曹洛莹好歹也在大明朝生活了快二十年,自然之道立夏祭天是多重要的事,因此觉得带她儿子去十分的不适合。 奈何皇上已经下定了决心,连礼部都吩咐下去让他们理个章程出来了。 严嵩接了令有些犹疑,不带大皇子带二皇子这算什么事呢?但带大皇子?他们这帮官场老油子早就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出之前皇上不虞之事了。 大皇子重病! 现在还未好! 带大皇子那不是谋害他吗? 严嵩有些拿不准的去找首辅夏言商量这事。夏言听了严嵩的汇报也是头大。 皇上现在有子,带上孩子确实应该。但是不带大皇子带二皇子,又似乎有悖礼法,但大皇子这情况确实又不能带。当下吩咐严嵩:“严尚书先回去拟个章程给皇上看看吧。” 严嵩心中暗骂,劳资要是知道怎么弄还来问你。但也无法,只得告辞。 回去奋笔疾书一整晚,第二日接到皇上的指示直接在朝上参奏:今年“迎夏”之事,理应带上皇子。 群臣听了他一番长篇大论都十分赞同。 问题来了,大皇子有恙不能去,二皇子非嫡非长焉有越过大皇子单独跟随皇上去的道理? 一时间朝堂上吵做了一团。严嵩没有当年夏言舌战群儒的本事,很快败下了阵来。 朱厚熜坐在上面看着,心中怒骂真是没用。也想到了夏言当年来一个骂一个,来一双骂一双,来一群战退一群的风姿,退朝之后将他叫进了乾清宫。 夏言昨天就想到这事估计自己跑不了,想来想去这也不是皇上有意冷着大皇子,实在是“逼不得已”,所以决定站在皇上这边。 因此在朱厚熜问道:“夏卿对此事有何看法?”时。 直接滔滔不绝的讲了半天,中心意思,同意。 于是朱厚熜放了心。哎,还是夏言靠得住一些。 最终朱厚熜如愿带着二儿子朱载墷一起去了京郊。 作者有话要说:surprise~ 第四十八章 立太子 朱厚熜过来的时候曹洛莹正在给孩子洗澡呢。 进入了夏天,曹洛莹专门找太医开了艾草煮了给两个小孩洗澡。朱厚熜一走进屋子就闻到了一股子冲人的艾草味。 他儿子正在木盆里折腾呢,曹洛莹被溅了一身水,看到他进来也不能起来请安,手还扶着朱载墷呢。 朱厚熜压压手示意她不用请安了问道:“寿媖呢?” 曹洛莹一边往朱载墷身上浇水一边回道:“她刚晾干了头发,回屋子里梳发髻去了。” 朱厚熜听了好笑,小丫头跟她娘学的爱美,小小年纪就学着挑衣服首饰了呢,这会儿肯定在屋里臭美呢。看着这屋子里乱糟糟的一团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干脆走到旁边的书房。 曹洛莹实在是受不了里面乱挣扎的胖娃娃,让人拿来了“游泳圈”——浮环。这东西由软木制成,是圈状的,上面有芦苇编的带子可以将两块半圆形的木头给系起来刚好套在孩子脖子上。 朱寿媖还小的时候,曹洛莹就发现她爱玩水,想到了这东西,不过原先在家里见得都是成人用的还没见过给小孩用的。曹洛莹就问皇上能不能给女儿做个小的,让她可以浮在水里玩。 朱厚熜也陪她一起给女儿洗过澡,是知道闺女爱玩水的,于是听罢觉得十分可行就吩咐下去让做。浮环这东西从宋朝就有了,怎么做都清楚,不过是从没专门给孩子做过罢了。司礼监得了令让人研究好一气,还做了不少实验,最后没按曹洛莹说的来做个给孩子环住肚子的,那不是等着孩子吃水吗?他们试了许久,发现套在脖子上最好,既不会让公主呛水又能让她愉快的玩水。 曹洛莹得了东西到没纠结跟她想的不一样,听罢黄锦的解释有些脸红,还好没听她瞎指挥,不然就把姑娘坑了。 到了老二,还没生下来,皇上就早早的备齐了这些东西。 朱载墷跟他姐姐一样爱玩水,曹洛莹给他套好浮环,又用干帕子把他两个耳朵护起来,另一头春华她们也把她平日用的大木桶里灌满水了,曹洛莹将他转移到那边去,就看见朱载墷一进去就在里面蹬水蹬的开心。松了口气,等他一会儿累了就好弄了。曹洛莹揉揉自己因为弯着身子久了有些酸的腰,觉得养孩子真的好累啊! 朱厚熜到了书房到没有看书,而是闭着眼睛想事情呢。 看来他带二儿子去祭天是真触到一些人的神经了,连着今天已经压下了好几个让他立太子的折子了。 他其实并不反感立太子这件事,这次又不是像以前一样那些大臣让他立他堂兄弟们的子嗣,大皇子是他的皇长子,于理于法立他也应该,但怎么说呢,他就是讨厌这种被前朝的大臣们推着走的感觉。 十分不喜。 曹洛莹给她儿子洗完澡抱回房间没看见皇上,这是走了?问冬雪:“皇上呢?” 冬雪一边帮她打下手收拾二皇子一边答道:“皇上在书房呢。” 曹洛莹想了想,还是没过去。这样子一看就是有情况,她过去要是撞在枪口上了怎么办。干脆在屋里哄孩子。 曹洛莹有这觉悟,她女儿没有。朱寿媖打扮好了一出门就看见黄公公了,知道这是父皇来了。一蹦一跳的走到黄锦面前显摆的转了个圈:“黄公公,好看吗?” 黄锦笑的一脸慈祥:“好看,公主穿什么都好看。” 朱寿媖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笑的更加灿烂了:“黄公公,我父皇呢?” 黄锦抱起她送到了书房门口:“皇上,公主求见。” 朱寿媖跟着后面喊:“父皇,父皇,快来看我的新裙子。” 朱厚熜早听到外面的动静了,这满宫里敢在有他的地方喧哗的也就只有他闺女了,听着外面女儿天真烂漫的声音,心里的闷气也好了许多,让黄锦把孩子抱进来,笑着接过:“朕的小公主真漂亮。” 曹洛莹换罢身上的湿衣服出来,听到动静要出去阻止女儿的时候已经晚了,就看见了黄锦把她抱进去的背影。出了一身冷汗,赶紧跟了过去,就怕她惹了皇上不高兴。 进了门就看见朱寿媖坐在皇上怀里拿着笔玩儿。 平日里曹洛莹没带她来过书房,她看见什么都好奇,一会儿摸摸笔,一会儿碰碰砚台,朱厚熜正在教她认东西。 请了安要过去笑着问她:“做什么呢?” 朱寿媖拿着笔要递给她:“笔,母妃,笔。” 朱厚熜拉着曹洛莹坐下:“朕在教公主认东西呢。”还不忘夸奖女儿:“寿媖学的真快。” 曹洛莹看这样子挺和谐,松了一口气,想来没发生什么事,可能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心里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把女儿掰扯过来,以后对着皇上要恭敬一些。 之前她一直觉得孩子小,皇上也挺疼她,就没刻意教过她怎么对皇上,总觉得那是她爹,让她学的跟庄妃的大皇子似得小小年纪见着皇上就跟小大人一样站的笔直恭恭敬敬的,有些不利于孩子身心健康,可今天这情况真是让她捏了一把冷汗。 今天是运气好,皇上看来心情不错,往后赶上皇上心情不好,她女儿还这么冒失,那不是送上门的撒气筒嘛。 心下思绪万千,面上却理了理女儿有些散了的头发:“皇上快别夸了,公主一会儿都得飞上天了。” 朱寿媖听不懂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嘴厥的能掉油瓶。 朱厚熜瞪了她一眼,成天在孩子面前口无遮拦的。 曹洛莹马上乖觉的低头,手却不老实,扯了扯他的袖子,像认错又像撒娇,把朱厚熜弄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晚上除了还在喝奶的二儿子,三人都在餐桌上坐着。曹洛莹最近在训练朱寿媖自己吃东西,朱厚熜看她拿着把勺子吃的满脸都是饭粒的样子直皱眉,几次想让旁边的内侍喂,但曹洛莹一直在鼓励孩子,他也不好拆台。 等着奶娘将女儿抱下去之后,朱厚熜顾忌她在下人中的威严,将人都挥退了才在只有两个人的房间说她:“让公主吃饭把自己弄成那个样子真是不像话。” 曹洛莹不以为意:“慢慢学嘛。”说罢朝他讨好的笑笑:“小孩子都是这样的。” 朱厚熜心里不屑,朕小时候就不会这样,嘴上却话锋一转:“哦,莫非爱妃小时候也这样?” 曹洛莹暗哼,我是穿越的,小时候又爱干净又聪明才不这样呢!却对他嘟囔道:“臣妾哪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啊。” 朱厚熜却觉得她这是不好意思,肯定学吃饭的时候也是那样,公主同她长的像,想想公主刚刚的样子,觉得也挺可爱的。咬着她耳朵说道:“行了,朕准了。”就将人带到了床上。 第二日朱厚熜神清气爽的去上朝,好心情一直持续到翻阅奏折。 又是立太子! 朱厚熜心情瞬间跌落谷底,将折子扔了出去。朕的太子用的着你们来指挥什么时候立! 旁边的内侍们头低低的,谁都不敢去瞟地上打开的奏折。 黄锦在他旁边帮忙整理的奏章,自然对上面的东西一清二楚,心中暗骂,都两个多月了皇上一直没答复就说明不乐意,怎么还这么多人不长眼呢。 朱厚熜越看那封折子越生气,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他堂兄朱厚燳当那么多年皇帝怎么就没立太子?怎么到了他这就天天被念?还不是因为他是从藩王当上的皇帝,他们才会这样藐视自己的权威! 让朕被你们牵着鼻子走? 不可能! 朱厚熜想来想去觉得就是因为自己继承的是堂兄朱厚燳的皇位而非以皇子身份继位,他们才敢这样对待自己,于是第二天早朝的时候,下达了一条让满朝文武乱作一团的命令。 皇上要追尊自己的亲生父亲已逝兴献王为睿宗,还要将他的灵牌迁入太庙。 这是要封自己爹当皇帝啊。 简直荒谬! 之前杨廷和等人逼迫皇上认先皇为父,改尊其亲生父亲为叔父是他们不对,逼着皇上改爹没有道理,纯粹就是为了给他个下马威让他老老实实做傀儡,完全立不住脚,所以最后皇上的坚持成功了,他们愿意妥协。 但尊其亲父为皇帝还要进太庙,这也太离谱了。兴献王朱祐杬一日皇帝都没做过,凭什么让他们尊他为皇帝,还要迁入太庙正殿世世代代受人朝拜,他们绝对不会同意! 朱厚熜听着下面吵成了一团,心中冷笑,觉得自己早该这么做了。 严嵩在下面身形不稳,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完蛋了。这是礼部的事,自己是推不掉了。这事这么离谱,自己肯定不能同意,那就只能跟皇上对着干了。 夏言则十分疑惑,皇上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他爹的事都解决了十几年了,突然又重提,到底是受什么刺激了。 朱厚熜不管下面各人的心思,就一句话,他要尊封他爹为睿宗,牌位要迁入太庙,退朝! 曹洛莹不知道因为自己女儿没办生日宴后面能迁出来这么多事情。她只觉得今天皇上给人的感觉格外奇怪。 怎么说呢,像是明明心情不好但又透露出一种劳资天下第一的王八之气。 曹洛莹怎么琢磨怎么觉得好像很中二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o(n_n)o 第四十九章 张大人 严嵩现在完全是被架在火上烤。 作为礼部尚书他是这件事情的主管,满朝文武都在盯着他,如果他敢同意,估计马上就会连牵的他祖宗十八辈都被人指着鼻子骂。 如果他不同意,那皇上还盯着他在呢。 朱厚熜在朝堂上听了两天各位大臣从各种角度给自己论述这事行不通,每每结尾都是:请皇上收回成命。 呵呵。稳坐朝堂十几年,他早已不是那个能让这群人对自己任意摆布的少年了,他现在就要追尊父亲而不是收回成命。 曹洛莹已经连续好几天在皇上身上感觉到中二的气息了,而且他好闲啊,这些日子都是午膳时间就过来了,但他不说自己就不会没事找事的主动去问。 因为皇上这道旨意,现在大家也没心思干别的,都一股脑的扎在劝阻他上了,那些折子他都不看,所以就清闲了下来。朱厚熜原先有事的时候还能跟身边的近臣们聊一聊,但这次的事情真的太离谱了,所以他也不好招他们进来说。但这事又很重大,连个分享的人都没有他实在是很憋闷啊。 想到此处看着正在给他剥荔枝的曹洛莹就很生气。 真是笨,朕都拐弯抹角的提了几次了,都不知道问问真最近有什么事。也就是自己把她养到这么大两人还有一对儿女才不嫌弃她。 曹洛莹不知道他内心的曲折,剥好了一颗递到他嘴边。朱厚熜不满的吞了进去顺便咬了她指尖一下,权且当做发泄。 曹洛莹默默在心中叫了一声变态,伺候你吃东西还要咬我。 朱厚熜却调戏她上了瘾,又就着她的手吃了两颗就直接将人拉倒了自己身上…… 完事之后曹洛莹看着外面还大亮的天咬死她的心都有了。丢死人了,万安宫上下可怎么看她啊。 朱厚熜却没顾忌什么,看着她酡红的脸又有些蠢蠢欲动。曹洛莹感觉到情况不对不赞同的喊了声:“皇上,大白天的……” 朱厚熜靠近她深吻了一记才略带些喘息的调笑道:“白天怎么了?” 曹洛莹整个人缩到被子里去不想理他。 门外就只有黄锦和赵忠带着几个小太监守着,宫女们早被他们要求退下了。两人也算是有经验,站在那都是一本正经的脸色,不知道的肯定还以为皇上在里面跟臣子们商量什么军国大事呢。 赵忠看看天色有些拿不准的问:“黄督主,您看这都到吃饭的点了……” 黄锦招手喊了一个小太监过来:“去,到尚膳监吩咐皇上这会儿不叫膳,让他们候着。”他是知道这几日前朝闹得不可开交,皇上的心情说不上好,这会儿难得有兴致,他拿饭菜去打扰,这不是嫌命长吗。 朱厚熜拉着曹洛莹胡闹到七点多才停。曹洛莹躺在床上双眼迷蒙整个人都失了神,身上温度还很高,被他碰一下都会不自觉的颤抖。 朱厚熜摸着床上的褥子都湿了,将她用被子包裹了起来高声吩咐外面送水。看着曹洛莹的样子又心痒痒的吻了上去。 曹洛莹声音有些带着哭腔的说着:“不要了。” 朱厚熜连被子一起将她抱在怀里哄着:“好了好了,乖乖,朕不招你了。”他也确实没力气了。 水来了之后亲自将她放进了木盆里,他也没干过这种活儿,胡乱的给两人上了胰子马虎的洗洗就算完了。 曹洛莹有些嫌弃,但这会儿自己实在是没力气动了也就只能忍了。 朱厚熜要水的时候,黄锦就交代下去传膳了,这会儿听到里面的动静就问道:“皇上可要用膳?” 朱厚熜吩咐:“传膳。” 曹洛莹这顿饭随便填了一点东西就够了,朱厚熜也不太饿,两人草草用了就双双倒下去睡觉了。 朱厚熜第二日去上朝的时候曹洛莹还睡的沉,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上台阶的时候觉得脚下有些发飘。 下了朝将严嵩招进了乾清宫语气轻松的问道:“朕让你拟的章程怎么样了?” 严嵩恭恭敬敬的递上了自己润色已久的奏疏,就躬身候在了下面。 朱厚熜翻着这篇折子,心里有些腻味。这种折子在他刚刚继位的前三年常常会收到,每每他有什么命令传达下去,就有很多大臣回上来这样的奏疏。 厚厚一本,其实全在打太极,一点有用的都没有。 要是搁着前几天,朱厚熜估计能将这折子直接扔他脸上让他吞了,今天心情不错,翻了这本折子也没发火,就是觉得腻歪。 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了。 严嵩一出去擦了头上的汗,可算是糊弄过去了。 朱厚熜在大殿里走来走去,想了想将陆炳招了过来吩咐:“去,派人到温州帮朕将张璁请回来。”说罢又让值班的行人帮自己拟了手诏。陆炳接了旨快马加鞭的回去将此事吩咐了下去。 朱厚熜把玩着严嵩的奏折有些失望,他最早注意到这位现在的礼部尚书是在七年的时候,派严嵩去安陆监立他父亲陵墓的碑石,当时严嵩途径河南亲历旱灾详细的将情况上了奏疏,朱厚熜看后觉得他“出自忠赤,诚不可泯”留下了比较深的印象,后面就慢慢将他提拔了起来。 今日这事却让他觉得自己看走了眼。他可以接受严嵩同自己对着干,现下满朝文武都在阻拦自己,他也并没有因此迁怒,但严嵩这封奏疏却是典型的两边讨好。 他不喜欢这种奸猾之人。 曹洛莹一觉醒来觉得饥肠辘辘,从她第一次怀孕开始就固定一日三餐了,即便生产完皇上依旧给了她这种特权,这会儿都到她吃中饭的点了。害怕皇上又要过来和她一起用膳,曹洛莹也不敢叫膳,让春华拿出了一些给女儿准备的点心想要先垫垫。 朱寿媖进来找母妃就看见她在吃自己的如意饼和糖撒子呢。 曹洛莹吃女儿东西被逮了个正着有些脸红,不过随即就在她要跟自己闹之前哄道:“今天膳房要做荷花饼,这三个东西你只能挑一样,你要吃什么?”荷花饼名字好听其实就是千层饼一样的东西,但外面焦里面软,吃起来很香,朱寿媖很喜欢吃。 果然小丫头纠结的看了看曹洛莹面前的两盘东西说道:“我想吃荷花饼。” 曹洛莹一副你真乖的模样从两个盘子里各挑了一样给她:“寿媖真听话,这两样东西是母妃奖励你的,拿去吃吧。” 朱寿媖就欢欢喜喜的接了过去笑眯眯的一口一样,完全没转过弯来这两样也都是她的。 曹洛莹保住了自己作为母亲的面子赶快跟春华使眼色。春华在旁边看的好笑却要崩着脸,赶忙出去通知赵忠,让他去提膳的时候点一道荷花饼。 曹洛莹等了一会儿觉得皇上可能不会来了,才让人摆上膳,朱寿媖手里抓着饼吃的嘴巴一圈油光闪闪的。 曹洛莹看她吃了一大张还要再吃觉得不行,待会吃撑了又麻烦,于是在她“出手”之前将另一张饼夹到了自己的碗里。 朱寿媖一脸难过的看着她卖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平日里她犯了错这样看着曹洛莹基本都会被她轻轻放下,因此学精了,能熟练使用这一招。可惜因为脸上糊满了油这次萌卖的十分不到位,曹洛莹残忍的将饼送进了自己的嘴里,让一旁伺候的人给她盛了碗莲子汤。 朱寿媖失去了荷花饼心都要碎了。 朱厚熜晚上过来看女儿的时候就听见她躺在床上小嘴一张一张的说梦话,靠近一听觉得十分心疼。 荷花饼。他女儿竟然睡觉都想着荷花饼,这有何难,决定明日就让膳房给她做。 曹洛莹的桌上连上了半个月的荷花饼,看着朱寿媖都无视它只挑别的菜。曹洛莹想到之前连续三天上这东西,她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让赵忠去膳房说一声,她们不吃这东西了,结果赵忠带回消息,皇上吩咐了给公主做荷花饼。 因为皇上没说时间,因此膳房就天天都做了。之前朱寿媖吃的开心,她也就没管,但现在看样子她已经吃腻了。 于是晚上皇上过来的时候,曹洛莹就跟他提:“皇上快让人跟膳房说说别上荷花饼了。” 朱厚熜早忘了这茬,有些疑惑:“什么荷花饼?” 曹洛莹看他这样是忘了,心里叹气,他一句早就忘了的话害的她现在闻到那味都想吐。给他简单的讲了这事,就看见他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 朱厚熜听的好笑随口答应:“朕当什么事呢,你一脸严肃的样子。明日朕就吩咐下去给你们换菜。” 说罢将她压在身下调戏她:“朕满足了爱妃的要求,爱妃是不是应当投桃报李啊?” 曹洛莹双手环住他的脖颈主动的吻了上去。 两人难舍难分时,外面传来了:“皇上——”的叫声。 朱厚熜愤怒的停了下来,高声吼道:“怎么了?” 黄锦在外面期期艾艾的开口:“张大人,张大人病殁了。” 朱厚熜犹如被一盆凉水从头泼到脚再大的热情都被浇灭了,马上要起来。曹洛莹不知道朝堂上面的情况,但看他这样也知道事态严重,顾不得自己衣衫不整,马上坐起来帮他整理衣服。 朱厚熜匆匆离去,徒留曹洛莹做在床上沉思,怎么又是张大人?好像很久以前她跟皇上也被一位张大人打断过这事。 作者有话要说:听说日更六千能让各位看文的大大 尊敬我,崇拜我,爱上我,对我欲罢不能(⊙o⊙) 试~试~ 第五十章 没长大的母亲 朱厚熜步履匆匆的一出万安宫就看见跪在地上的陆炳。也没看他径直的上了御撵,黄锦站在御撵旁边唱和的时候对陆炳招了招手。 陆炳抹了把脸立刻起来,跟在后面一起去了乾清宫。 朱厚熜一进去来不及落座就问:“怎么回事?” 陆炳也是正准备休息的时候接到了加急信件,他知道皇上对此事的重视,专门派了得力助手锦衣卫千户刘昂去请张璁,本来就等着将他接回来,帮皇上追尊爹了,结果竟然收到了张璁病殁的消息。知道事情紧急,不敢耽搁直接进了宫。 此时听了皇上的问话直接将刘昂的信件和一起寄过来的密封卷递了上去。 朱厚熜拿着已经打开的信件一目十行,看到张璁在北上的途中旧疾复发最终没有熬过去,感觉有些悲凉,好歹也是从他年少时就站在他身边的大臣了,即便他曾经因为他结党一事恼怒过也打压过,此时对他的不满也都消散了。朱厚熜拿着信件久久不语。 陆柄跪在安静的大殿中纹丝不动,觉得十分后悔,具体情况他也不清楚,当时就应该亲自跑一趟的,哪还会像现在一样被动。 朱厚熜脑子放空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恢复,目光移向桌上的密封的竹筒,揭开封在上面的红泥,打开是卷成一卷的丝帛。朱厚熜将它展开,只见上面写着《正典礼第八疏》,引经据典逻辑严密,为他追尊父亲为帝一事进行论证。朱厚熜没有感觉到应有的喜悦,唯于对张璁的悼念。 要知道张璁的《正典礼第一疏》就是帮他对付杨廷和保住自己爹的,后面又陆续好几封奏疏从分开天地祭祀仪式,到改变对孔圣人的祭祀,在到后面更改科举制度等等,无不契合他的心思,便是结党营一事,他其实也清楚,张璁并不是为了贪没徇私,而是为了推进各项改革减小阻力。 朱厚熜越想越难过,一个人呆坐了半响才吩咐黄锦为自己准备笔墨,亲自写下圣旨,追封张璁为太师,谥文忠。 停笔之后才看向跪了半天的陆炳:“你去亲自督办葬礼,不得在出现任何差池。” 第二日一上朝,朱厚熜就让人宣读了圣旨,满朝文武大部分都曾与他公事,听了之后都颇为伤感。紧接着皇上就让人念了张璁的最后一封奏疏,下面的人都有一种一口气提不上来的感觉,但没人觉得意外。张璁此人还窝在南京的时候就敢跟当时的首辅杨廷和对着干,后来自己当上了首辅就冒天下之大不韪要求将降孔老夫子的谥号,一时之间真是被所有的读书人戳着脊梁骂,此后不仅不收手,还变本加厉从科举到赋税都要进行变革,当真是叛经离道! 他们能成天在皇上面前念叨此时不可,能盯住严嵩不让他乱来,但不能到地下去跟张璁辩论啊。而且朱厚熜快刀斩乱麻也没给他们回去翻阅典籍驳斥张璁奏疏的机会,当下就发旨按照次奏疏来。 大局已定。 朱厚熜当即将奏疏发给礼部,让他们按着上面的来。 曹洛莹原本以为皇上这次定会像上次那个张大人生病时一样一段时间不会踏足后宫了,没想到晚上的时候他就过来了。曹洛莹迅速交代了下去,公主在自己房间用膳,她和皇子两人今日就不要抱过来了。然后起身出门迎驾。看着下了御撵的皇上神色不大好的样子,庆幸自己提前吩咐了下去。 朱厚熜往常看着她出来迎接都是满脸笑意的牵着她进屋,今天独自率先走了进去。曹洛莹马上跟上去。春华和冬雪忧心的要跟进去伺候,被黄锦拦在了外面,只能干着急的看着紧闭的门。 冬雪祈求的望向黄锦:“黄督主……” 黄锦在心中点头觉得二人倒也算是忠心,但没搭理她们。 冬雪刚刚那句话就用完了全身的勇气,此时和春华对望了一下都不敢再多说什么。 朱厚熜进去之后朝曹洛莹招了招手,在她靠近自己之后紧紧的保住了她,将头埋在了她的怀中。曹洛莹犹豫了一下,也环住了他,像他往日里安慰自己时一样,一只手轻拍他的后背。 一时间房间里静谧无声。 过了许久朱厚熜才放开了她,无力的笑了笑:“朕失态了。” 曹洛莹摇了摇头靠近他怀中小声说到:“我喜欢皇上,什么样子都是喜欢的。” 朱厚熜捏了捏她的手不再说什么了。 两人沉默的用了晚膳,朱厚熜以外的觉得这样挺好,吃着曹洛莹帮他布的菜,心里的沉重也放下了不少。 晚上曹洛莹睡到一半十分难受,觉得自己被什么缠住了,一睁眼就是皇上的胸口,感觉整个人都要被他压进自己的身子里了,却丝毫不敢乱动,两人靠这么紧她一动肯定会带醒他的。 睡不着觉就开始瞎想,那位张大人到底什么情况啊,生个病能让皇上许久不踏入后宫,去个逝能让一向情绪不外露的皇上这么难过。 越想越觉得哪里有问题的样子。 曹洛莹就这样开着脑洞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朱厚熜到底是皇帝,昨日一时感伤,睡了一觉也就恢复的差不多了,第二天醒来觉得有点对不住曹洛莹,让她陪着自己难受了,于是早膳的时候半是补偿的亲手为她夹了两道菜。 曹洛莹吃着东西,面上一副欢喜的样子,心里觉得皇上这样不会是在封我的口吧……打住,打住,不能在继续想下去了。 朱厚熜用完膳还面带缱绻的吻了她一下才出门上朝,完全不知道她的思想已经歪到哪里去了,否则定要狠狠罚她。 事情定了下来,礼部工作起来也快,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敲定了所有的章程。 朱厚熜这日坐在冰山旁边,曹洛莹在帮他打扇,朱厚熜看她好像累了的样子喊了停:“行了,可以不扇了,下次朕再发现你乱教孩子,可就不是这么简单的让你打打扇了,非罚你去太阳底下站上一个时辰。” 曹洛莹低着头放下扇子,也不敢顶嘴。 事情是今天中午,朱厚熜过来陪他们用午膳,就看见他闺女一脸沉重的在吃胡萝卜。觉得颇为不对,一时嘴快问了一句:“寿媖这是怎么了?可是觉得这道菜不好吃。” 朱寿媖一脸严肃的对他说:“父皇,儿臣知道这是您和母妃疼爱孩儿,不会辜负你们的。” 朱厚熜听的一头雾水,这都哪跟哪啊,饭桌上也不好继续深究,于是在看着女儿和儿子都午睡了之后就盘问起了曹洛莹。 曹洛莹也没当回事,而且她隐约觉得自己挺机智的,于是略带显摆的给他讲了。 她自己是不爱吃胡萝卜的,但因为在现代时长听人念叨这东西对身体好,因此颇有一点母亲关爱孩子的样子,吩咐下去每周都要给公主做一道胡萝卜是原料的菜。 结果她闺女跟她一样不爱吃这个,曹洛莹哄她吃,朱寿媖就一副你怎么不吃的样子,并以此为由,誓死不从。 曹洛莹心眼多,就驾轻就熟的忽悠她:“你瞧着这满桌子菜,就胡萝卜最贵,咱们家只能供这么一点,我舍不得吃,全留给你。” 朱寿媖在文明白什么是贵什么是钱之后十分感动,再也不抗拒了。 朱厚熜听了之后直接斥了她一句:“胡闹。”怎么教孩子呢,她爹我是皇帝,她是我女儿,什么买不起多的胡萝卜。当下气地啪啪打了她pp几巴掌。 曹洛莹被他这样教育惯了,现在已经免疫了。朱厚熜也觉得不解恨,于是就罚她给自己打扇。 因为这件事一大岔,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把今天过来的正事都给忘了。 板着脸问了一句:“知道错了吗?” 曹洛莹点点头,朱厚熜叹口气:“前些日子才觉得你长大了有母亲的样子,怎么这么快又跟个孩子似的,朕可怎么放心让你教孩子啊。” 曹洛莹觉得他大惊小怪,她在现代的时候身边还有讨人厌的大人忽悠她她是被她爹妈减来的呢,那个谎言那么恶劣,她虽然伤心很久但也长大了啊,她这样的只能叫善意的谎言,那不是在教孩子不挑食吗。 朱厚熜看她低着头不说话,觉得估计她也悔过了,就放过了这事给她交代正事:“朕五日之后要去太庙,路途遥远,就不带载墷了。”他是想到之前立夏时候带上孩子牵扯出来的一堆事,所以这次两个孩子他一个都不准备带,想着上次带了这次不带,怕曹洛莹多想,所以特来交代一声。 曹洛莹不敢马虎立刻答道:“载墷这么小,经不得舟车劳顿的,皇上一片慈父心肠,臣妾就替他谢恩了。” 朱厚熜满意的笑了笑,觉得她除了有时候实在还像个孩子,其他的都挺好,老实谦让识大体,哎,也不能要求更多了。 不同于曹洛莹这边毫无保留的接受,庄妃倒是在他去看大儿子的时候旁敲侧击的问过几句。 皇上要追尊自己的亲爹,满后宫的人都知道了,庄妃想到上次运气不好自己儿子没去成京郊参加祭天,这次说什么也要让皇上带上他的。 朱厚熜对她的心思猜的透,当着孩子的面与往常无二,一旦出了大皇子的屋子就立刻离开,视庄妃于无物。 作者有话要说:抱着暖水袋捂了好久,强一些了,就躺床上用挨拍,敲了半天 ┭┮﹏┭┮泥萌看的不是更新是窝的血和痛啊 现在可想吐,大家先将就着看吧,窝明天再捉虫tat 第五十一章 幼稚 朱厚熜最终还是一个孩子都没有带过去,朝中的大臣们也不知道是最近这段时间被折腾的够呛还是发现了什么,也都没有提过这件事。 朱厚熜回来之后并没有消停下来,既然他爹现在是皇帝了,灵牌也进了太庙了,他觉得应该亲自去告诉他爹,而且在在想要不要在迁个墓,毕竟是皇帝了,以前的陵墓规格是藩王的,好像有些不太合适了。 曹洛莹觉得他真是闲的没事喜欢瞎折腾回绝道:“此行去安陆路途遥远,又有许多大臣跟在皇上身边,臣妾觉得跟着去有些不太合适,而且两个孩子还小呢,咱么俩都走了,臣妾不放心。” 朱厚熜翻了两页书装似无意的给她提了这事。这会儿听了她的拒绝也没恼,放下书望着她:“把孩子们一起带上,也让他们看看朕从小到大呆的地方。” 曹洛莹看他神色认真有些疑惑:“载墷那么小,路途遥远,他能受的住吗?” 这倒是个问题,朱厚熜之前没觉得,这会儿想到都已经十月中旬了,从北京到湖北路途遥远,天气越来越冷,有了之前朱载壡的教训,倒是有些不放心孩子们。 曹洛莹一看有戏,走到了他的身边,坐在他腿上略显不好意思的说:“臣妾之前从家里来的时候,一路上受不住颠簸,每日里都十分难受呢。” 朱厚熜点点她的头:“就你娇气。”倒是也没在坚持,只说:“朕在想想。”就没再提这事了。他是看了大皇子才过来的,在咸阳宫的时候已经跟庄妃提了这事,庄妃是一口答应下来了,满脸都是激动之情,倒是没想到会在曹洛莹这撞了南墙。 朱厚熜没想太久就歇了心思,因为朱载墷长牙有些发烧。小孩难受的在床上直哼哼,朱寿媖看见他可怜的样子都不上去撩他了,老师睁着一双大眼睛软软的问:“母妃,弟弟还要难受多久啊?” 曹洛莹也愁的连续几天都没怎么合眼,打起精神安慰女儿,让奶娘将她带下去休息,自己还守在儿子旁边,用酒帮他擦擦颈脖、腋下和小腹,现在也没有温度计,曹洛莹也测量不了温度只能干着急。 朱厚熜一下朝就赶了过来,先召了太医问情况,从朱载墷一开始发烧,他就掉了三个太医过来守着,几个太医也是几天都没回家了。 听说今天强了一些,温度降了不少,这才进了屋。看着曹洛莹坐在床前一脸担忧的样子,他整理了神色,装似轻松的走上前拦住了她的肩膀:“朕听太医说载墷已经强多了,你就别担心了,朕都问过了,好多人家中孩子长牙都会这样的。” 曹洛莹没听见他过来的声音,这会也没工夫操心自己没请安是不是失礼,点了点头没说话,朱厚熜就陪他一起守着儿子。等太医将药煎好,曹洛莹喂孩子药的时候,小孩都没了力气还在微弱的挣扎,那样子别提多招人疼了。 朱厚熜看了一会儿儿子药还没喝完,她也跟着开始流泪不由得头疼,干脆结果她手上的碗自己上了。朱载墷哭得泪眼朦胧的还是没逃脱他爹魔掌,一碗药灌了下去,撒了不少,曹洛莹赶忙拿了帕子帮两人沾干净。 抱着儿子哄了半天,等他睡了,才有空关心一旁龙袍上尽是药渍的皇上,曹洛莹有些操心的问道:“皇上您这衣服……这可如何是好?” 朱厚熜不甚在意的摆摆手:“一会儿让人再送件衣服过来就行了。”说罢像想起什么似得问她:“朕看你前些日子不是在为朕做衣服,做好了吗?” 曹洛莹这些日子光顾着儿子都把这茬忘了,她之前给他做了两身衣裳,还没来得及献出去表表衷心呢。此时听了他的话,看了看儿子睡的香,就说了声:“皇上等等。”说完就回了自己的寝宫,从箱子里翻出了两见衣服,一件鸦青色一件黎色,她得了这两匹布的时候就觉得这是皇上在隐晦的让她为他做衣裳呢,所以特别“善解人意”的没事就拿出来绣。 将两件衣服都拿了过去,朱厚熜看到之后满意的笑了笑,挑了那件黎色的换上,鸦青色的交给了黄锦,让他收好。 曹洛莹看着他穿的挺好,刚好一身,松了口气,之前是自己估摸着码子裁的,没想到还挺准的。两人一直守着朱载墷,等到他体温全降了下去,太医过来说应当无事了,才松了口气回到寝宫。 朱厚熜看着曹洛莹憔悴了不少的颜色开口道:“朕看载墷确实太小了,害怕路途遥远他受不了还是不带他了,只是委屈了你们。” 曹洛莹松了一口气,之前看他还是想要带他们去的样子一直挺担心,现在得了准话算是放下了心口的大石,回他道:“皇上说什么呢,哪来的委屈不委屈,明明是皇上心疼咱们母子俩呢。” 随行名单很快就定了下来,庄妃和大皇子随扈,此外满朝文武几乎点了一半,不少人得了名单之后感叹端妃运气不好,想到之前一次因为大皇子生病而被皇上单独带出去几天的大皇子,只觉得风水轮流转啊。 朱载墷在牙齿长出来之后就好了,曹洛莹和朱厚熜都松了一口气,从那天以后他俩和朱寿媖三人没事就爱观察他的牙齿,但朱寿媖很快就被他止不住的口水给恶心走了。 此次去安陆是大事,朱厚熜来北京这么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回去祭他爹呢,因此对一切都很重视,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的,想到就要和曹洛莹分开许久,他没空去万安宫,就让人将她接来乾清宫。 曹洛莹还没忘记皇上可能会在跟她睡觉的时候一命呜呼的事,因为她将案发地点锁定在了乾清宫,因此来这的时候就像接自己的小太监询问:“皇上可在?” 这位娘娘膝下一儿一女,本人又得皇上独宠,因此小太监也愿意巴结她,这也不是大事就答了:“皇上正在朝这边来呢,想来应当快到了。”他本来是跟着皇上身边伺候的,皇上要回乾清宫的时候就打发他来接端妃娘娘了。 曹洛莹点点头上了轿。下轿之后知道皇上还没来也就没进去。她现在绝不单独呆在乾清宫,免得出了事扯不清,她决定好了,在乾清宫的时候都要让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皇上眼皮子底下。 说了她想在外面等皇上,也没人逼迫她进去,所有内侍都在感叹娘娘对皇上一片情深呢。 曹洛莹没事干就在外面东张西望,研究研究窗花的图案,看看柱子上的花纹,让后就见到了一个让她满头黑线的东西。 只见乾清宫外的一个柱子上刻了八个大字。 徐阶小人,永不录用。 到底是有多幼稚。曹洛莹看得十分无语,能在乾清宫前的柱子上刻字,还是这种话,一看就知道是皇上让干的。曹洛莹忍不住在心中吐槽你是皇上哎,这样不会很跌份吗。看着那八个大字越看越想笑,觉得皇上还挺孩子气的,作为皇帝不想用这人的话方法多了去了,贬谪、发配边疆,更狠一点直接拖出去斩了呗,竟然在柱子上可这种槽多无口的话,实在是……幼稚的可爱。 朱厚熜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曹洛莹满脸笑意的望着自己,一面想哎她又不听话说了多少次了不用到外面等朕怎么就是不听呢,另一面又十分自得,觉得爱妃果然是对自己太过情深了。 两人相携进去,朱厚熜有些不放心的交代了她许多东西:“朕已经让黄锦交代下去了,你要是有事可以直接让赵忠去司礼监让他们帮忙传信。”其他的事情他也都吩咐下去了,锦衣卫、东厂都会好好看着他们母子三人,不过这些就不用告诉她了,免得她不安。 曹洛莹听了之后放心不少,她现在是全后宫的眼中钉,平日里皇上看得严没人敢找事,就怕皇上走了有人心思活泛。听他说了黄锦,曹洛莹就有了一种盲目的信任,东厂老大一听就特别有安全感。 朱厚熜不知道自己的一片苦心到了她那重点就只剩黄锦了,恋恋不舍的连续找她伴驾了大半个月才领着一堆人浩浩荡荡的朝安陆去了。 皇上不在,曹洛莹觉得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心底的那点子有些空荡的感觉很快就被她忘在脑后了,每日里就陪着孩子玩,一天一天时间过得特别快。等到司礼监的人亲自找上了她,她才记起皇上。 “参见端妃娘娘。”一位眼生的太监找上门来。 曹洛莹摸不清对方来历叫了起一脸和气的问:“公公来找本宫是有什么事吗?” 这位是司礼监的第三执笔太监,她不认识,下人们却都很清楚。赵忠跟春华都不停的在给她打眼色,曹洛莹接收到了以后赶快赐座让人上茶。 这位公公也觉得挺为难的,黄公公领走之前亲自找了他和第二执笔太监,吩咐他们端妃娘娘要是有什么信件一定要抓紧送来,结果他们等啊等,这都半个多月了,端妃一点表示都没有啊。这皇上那边要是在等着的话误会了他们不办事就遭了。 隐晦的问了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 曹洛莹摇了摇头笑着表示:“本宫在宫里一切都好。”想了想觉得莫非这是来要赏的,于是说道:“本宫知道都是司礼监辛苦了。”一边吩咐春华去拿东西一边客气的跟这位公公表示:“等皇上回来,本宫一定会如实相报了,这些日子您对万安宫的照拂本宫都是看在眼里的。” 这位冯太监听了以后觉得这位娘娘真是不开窍,干脆挑明了说:“端妃娘娘,是这样的,明日奴婢就要将这些日子里给皇上的信件奏章送过去,您看有没有需要奴婢带给皇上的口信?” 曹洛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事啊。想了想他亲自找上来别是皇上远在外地还等着自己给他报报音信?于是写了他说明日让人送去。 冯太监马上表示:“哪能劳烦娘娘,奴婢明日午后再来一趟,您看可否方便?” 曹洛莹马上点头。等他一出去曹洛莹就直奔书房,想着都这么久了,皇上要是一直在等他的信别都等生气了。 于是为了弥补过失提笔就来了一封缠绵悱恻表述思念情怀的信,满满写了三页纸呢。曹洛莹自己看着都觉得脸红,有些不确定的想,皇上喜爱奔放的女子,这应当够奔放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大家流言炒鸡感动 爱泥萌╭(╯3╰)╮ 徐阶男神出场了,散花 第五十二章 火灾 朱厚熜接到信的时候已经又过去了大半个月了,看着上面缠绵的情话,只觉得还好自己事先亲自交代下去了。一般传到他手上的信件除非经过特别交代或者标识,否则都是要先被人检查一遍的。让别人看到了可像什么话! 但看到之后虽然有些觉得曹洛莹年纪小不醒事不知道事情的严重,心里面还是有些小开心的。犹豫许久提笔在一张白纸上落下了三个大字:知道了。想了想又觉得会不会显得太过冷淡让她误以为自己对她有看法,于是又加了一句:此行无事,勿念,汝当保重。 略显讽刺的是就在曹洛莹接到这封信的时候他就出了事。 二月份的时候整个队伍在一处行宫休整,一天晚上他睡着了之后行宫着了大火。 从夏言到陆炳全都快马加鞭的赶到行宫,此时的行宫已经是一片火海乱成一团。因为他们也是今天刚刚抵达这里,大家都还没摸清楚里面的布局呢。 陆炳捉住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太监问道:“皇上现在何处?” 那个太监是这里伺候的,战战兢兢的将陆炳带到了行宫主殿所在。此时已经在一片大火的包围之中了。 那太监颤抖着声音说:“皇上,皇上好像还未出来。” 跟随陆炳和夏言赶过来的所有侍从都是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样子,这么大的火,皇上已然没有逃出来的可能了。 就在所有人都准备好受罚甚至陪葬的时候,陆炳一言不发的脱掉了自己的衣裳,从旁边提着水桶要去救火的人手中一把夺过了木桶,将自己从头淋到尾,确认自己全身都湿透了之后就向火光中跑去。 其他看着他这一番作为的人全都目瞪口呆。 这人真是疯了,以他锦衣卫头子的身份,在场的谁都可能在事后被追责就他和夏首辅两人不可能,因为他俩显然是皇上一旦遭受不幸之后主持大局的人,只有他们清算别人的份,万万没有他们出什么事的可能。 陆炳管不了别人心中所想,进去之后连连躲避了好几根被烧掉的房梁在呛人的烟火中一边寻找一边高喊:“皇上,皇上您在哪?” 朱厚熜正在里面躲避大火,却无奈的发现这些火焰真是无处不在,袍子上被燎起了好几道火星,幸好被他及时扑灭了,就在他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自己动作越来越迟缓的时候看到了陆炳向自己冲来。 陆炳找到了人也不废话,将自己的湿衣服朝他身上一裹就将人背在身后朝屋外冲出去。 在所有人都不抱希望的时候看见了一个人影向外面走来。立刻有人冲了过去,夏言抱着一个木桶就朝他俩身上泼水。 朱厚熜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睡个觉能把自己搞到这么狼狈,看到陆炳身上被烧伤了好几处十分的感动。让人带他下去治疗,自己就跟夏言站在一起指挥起灭火来。 整场大火蔓延甚广,又因为他带来的人对地势不熟,一直折腾到清早才完全的灭掉,行宫被烧毁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便是没有烧干烧尽也是住不得人了。 直到他们开始清点人数的时候才发现了问题。 大皇子和庄妃娘娘不在。 昨晚的火来的又突然又猛烈,别说皇子了,就连皇上要不是因为陆炳也肯定逃不脱活活被烧死的命运。 朱厚熜沉默了许久,才有些苍凉的吩咐道:“一间一间的为朕找大皇子的下落。” 夏言将他接到了自己落脚的一处抚台家,朱厚熜也受了些伤,太医过来帮他疗伤的时候静悄悄的,现在已经传遍了,大皇子在大火之后失踪了。说是失踪,可所有人都知道最可能的结局是什么。因此从夏言到太医此时都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就怕惹了皇上不悦。 朱厚熜差点丧命又一夜没睡,原本十分困顿,却在听了大儿子的消息之后一点睡意都没有了。此行出来除了大皇子还跟随了十几个妃嫔,不光大皇子,这些人昨晚也没人顾得上,却没人在他面前提。 搜索了一整个上午,最后在一个偏远的院落中找到了衣冠不整的庄妃和大皇子。起火的时候庄妃运气较好正在沐浴,听着外面大声的叫着:“走水了。”她来不及穿戴整齐,当机立断马马虎虎的套了一件外衣也像陆炳一样泼了一身水就跑了出去。当时屋里全是伺候的下人们的尖叫声,庄妃只犹豫了一瞬就冲进了她儿子的房间。 她早已无宠,没了大皇子她活着又有什么用呢?进去之后照顾大皇子的奶娘也在,看见了庄妃进来救人,拼命求她救命。 庄妃怎么可能在那种危机的情况下把她背出去?可对于奶娘来说这就是唯一的生还希望,拼死挣扎不放开她,要让她救自己的性命。 两人拉扯了半响,在一个幔帷烧到奶娘身上让她因为疼痛失去意识之后庄妃才得以逃脱。将大皇子已经开始燃了起来的被子丢掉,抱着他就冲出了火光。出了屋子身上就已经有大面积烧伤了,勉强在地上滚了滚将身上的火灭了就再也动不了了。抱着大皇子在地上苦苦呼救,却因为当时的混乱并没有被人听到。 原本搜救的人都已经做好掉脑袋的准备了,完全没想过大皇子还有生还的可能。却没想到过来之后发现两人都还有呼吸,立刻将人带了回去。 朱厚熜其实也做好了失去孩子的准备,却没想到孩子还活着,当下招了太医去医治,自己才被劝去休息。当朱厚熜醒来之后去看大皇子的时候就得到了噩耗,孩子还小,因为在火光里呆了太久,眼睛被烟和热气灼坏了。 简而言之,大皇子失明了。还在床上躺着和自己的烧伤做斗争的庄妃得到消息整个人彻底失了神。 朱厚熜听了之后心情也十分沉重,他不应该带着孩子来的,是他害了孩子。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推开了房门,看着床上眼睛缠着纱布有些不安的在动的儿子,朱厚熜迟疑了几下才开口:“载壡,父皇在这陪你,别怕。” “父皇?”朱载壡现在眼睛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身处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十分害怕,他记得昨天自己在睡觉的时候觉得很热很热,四周都是尖叫声,他很害怕,再后面就是身上特别疼,比生病的时候太医对他的针灸还疼,再之后,再之后他醒来就是现在这副光景了。此时听了熟悉的声音才缓过来了一些,有些害怕的问:“父皇,为什么这么黑?” 朱厚熜看着孩子伸出来乱摸的手上去握在了手中试着放轻松的解释道:“因为载壡生病了,等病好了,自然就能看见了。” 小孩子好哄,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生病他是知道的,以前生病是头难受,这次是眼睛难受。朱厚熜又陪他说了一会儿话,看他喝了药睡了才退了出去。 此后又修养了数日,朱厚熜留下了夏言等人留在此处一方面照看大皇子另一方面彻查此次大火的事。不再同于之前慢悠悠的行程,一行人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到达了安陆。 朱厚熜带着众人拜祭了父亲,又命工部侍郎顾璘留下按照自己已经选好的样式为他父亲扩建陵寝。 曹洛莹收到皇上的信时觉得他十分高冷。自己写了整整三页纸,他就只有三个字,真是好浪费感情啊。 但因为之前冯太监的提醒,所以没有因为他的冷淡而被打击,而是每日都开始给他写信。情话之类的已经在第一封里面编干编尽了,属于自己的巅峰之作,此后再也不可能有所逾越了,所以干脆不再那样吃力不讨好,反而记载起两个孩子每天的小事。比如儿子学会爬了、女儿又说出什么充满童趣的话了…… 朱厚熜回程的路上每日里都气压低沉,夏言调查的结果出来了。竟然是意外!行宫为了奉承皇上,都二月份了也没去了宫灯,那日夜里将宫里点的灯火通明的,结果一阵大风引起了火灾。 真是让人无处发作。朱厚熜只能自认倒霉,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忍气吞声却无可奈何。每天也就是在看曹洛莹的信件时放松一下心情了。 看着信上面稚儿和爱妃的趣事,挑些有趣的事情有时候想跟大皇子两人效仿一二,却常常以失败而告终。 有人不要命让大皇子知道了他眼睛之事。朱厚熜生气的清洗了他身边一批人却也无法挽回孩子知道自己失明了的事实。 别看孩子年岁小,其实心里好多事都是懂的。 他看不见了,以后也不会好了。大皇子自此消沉了下去,连在朱厚熜跟前都提不起兴致。朱厚熜看了难过却真的没有解决之道。于是队伍中的氛围就越发的僵持。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昨天准备三更,作为fff团成员特别想放上这章报一下社的,结果计划没有变化快,只能放上迟来的大火了╮(╯_╰)╭ 第五十三章 太子 朱厚熜回到紫禁城,第一件事并不是召见留京的大臣问明这几个月的情况,而是陪着大皇子到了咸阳宫。 大皇子眼睛上的纱布已经拆了,两个眼睛还是同往常一样黑黑亮亮的,可惜目光十分呆滞。朱载壡有些怯怯的开口:“父皇,儿臣今日还要接受治疗吗?” 朱厚熜知道他这是怕疼,从他们还在路上的时候他就召了太医院专司眼科的罗太医快马加鞭的赶到了他们的身边,希望大儿子的眼睛还有恢复的希望。 可惜罗太医瞧过之后只说能让大皇子日后不至于目不能视,可以让他模模糊糊的见到东西,但恢复是不可能了。朱厚熜虽然失望但也知道这也算是好的结果了。于是将罗太医调到了大皇子身边,专门为他治疗。 现在大皇子每日都要针灸,今日因为一直在路上颠簸,所以才拖到这都傍晚了才让太医来施针。到底是小孩子看不见了光靠感觉,十分的害怕。 朱厚熜握住他的胳膊:“载壡别怕,父皇在这里陪你。” 太医过来为他治疗,朱厚熜就坐在旁边看着,几十根针全部扎到孩子脸上,一时之间大儿子满脸都是长针,看起来让人十分心疼。 一直在这呆了一个时辰,等到大皇子睡着了才出门。朱厚熜传来了跟在庄妃身边伺候的太监询问:“庄妃现在怎么样了?” “启禀皇上,庄妃娘娘怕是坚持不了多少时候了。”庄妃当时就大面积烧伤,后来又听说了儿子眼睛的事,整个人的心气算是全都散了,现在每日都不说话,像是提线木偶一般随着人折腾,整个人迅速的枯败了下去。 朱厚熜听罢不再多言出了咸阳宫。回到乾清宫满心只觉得压抑,觉得这里就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死水。坐了没多久就吩咐:“摆驾万安宫。” 黄锦一直跟在他后面进进出出,听了这道旨松了口气,皇上去了万安宫看到端妃和大公主、二皇子想来应当会心情略有舒缓吧。 曹洛莹是知道今日皇上回宫的,早在半个月前皇后娘娘就提前吩咐让各宫准备一下,迎接御驾,还有宫宴呢,结果昨日皇后又匆匆的吩咐各宫,今日的一切活动取消,让她们都老实的呆在自己的宫殿之中。曹洛莹敏感的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一大清早起床就十分的心神不宁。 朱厚熜到了万安宫先去瞧了两个孩子,孩子现在还小,一别近半年没见,朱寿媖看着他有些陌生的感觉,一直拽着曹洛莹的裙角躲在她身后,不敢靠近皇上。曹洛莹在一旁干着急却也没有逼着孩子到皇上身边,只是赔罪的像皇上笑了笑。 没想到皇上却没有恼,让黄锦去拿了给孩子们带的小玩具过来,没一会儿就将小丫头笼络到了自己的身边坐在他身上父皇长,父皇短的。 朱厚熜看着孩子乐意亲近自己了,才半真半假的轻轻扯了一下小丫头的鞭子:“给你带了东西就是父皇好了?小没良心的,刚刚父皇喊你你还不过来呢。” 朱寿媖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抱着他的胳膊撒娇的唤着:“父皇~父皇~父皇~” 朱厚熜抱着她再不说话。曹洛莹偷偷地瞧着,觉得皇上的心情看起来好像好了不少,心里默默的自豪:我闺女有特殊的撒娇技巧。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曹洛莹正要睡过去的时候听见身边的皇上说了一句:“你觉得宸妃如何?” 曹洛莹顿时清醒,毫无困意。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试探自己?曹洛莹有些犹疑的开口:“臣妾每日里尽窝在万安宫看孩子了,和宸妃接触不多,感觉她挺好的。” 平躺着的朱厚熜翻了个身看向她:“说说,怎么个好法?” 曹洛莹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了好几道才说:“沈姐姐为人温柔亲和,谈吐举止落落大方,臣妾与她接触不多,但每次与她说话都如沐春风觉得挺亲切的。”宸妃与她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她也没必要去抹黑人家,再说还摸不准皇上的意思呢,这些官腔想来无功无过,不会让他对自己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朱厚熜听后却再没了反应,让一直等着他回话的曹洛莹惴惴不安的,但他好像确实是不准备再说些什么了。 曹洛莹感觉到旁边的呼吸声慢慢平缓都还摸不准他什么意思呢。随即想到今日回宫第一天他就来了自己这,期间除了话少对着两个孩子都还同往常一般疼爱,想来自己应当是没什么事的吧?也许皇上就是随口问问呢? 如此这般的自己给自己灌了半天安心药,曹洛莹才模模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去皇后那请安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就多看了宸妃两眼,看她端坐在那里与往日无甚区别该说说该笑笑,偶尔目光跟自己对上了也就是大方的笑笑,一点不正常的地方都没有。曹洛莹有些怀疑,莫非昨晚上是自己在做梦。 皇后这里除了刚刚跟随皇上回来的庄妃不在其他人都到的很齐,有些人拐弯抹角的想把话题转到庄妃身上打听一二,无奈皇后就是老神在在的坐在上首喝茶,一点搭腔的意思都没有。到最后许多人不得不歇了八卦的心思。 很快皇上就发了一道震惊后宫的旨意。 大皇子过给宸妃将养。 朱厚熜坐在宸妃的长寿宫中有些歉意的开口:“委屈你了。” 宸妃心中确实委屈,但面上却不敢明晃晃的表现出来,上一个敢在皇上面前甩脸子的张氏现在正在冷宫里呆着呢,前车之鉴,哪怕她心中再怎么不甘还是柔顺的笑笑:“皇上让臣妾照顾大皇子是信任臣妾,这是天大的恩赐呢,臣妾哪有什么委屈。再者大皇子到底还小,现在又受了伤,当然要万事以他为先,臣妾搬入咸阳宫无碍的。” 庄妃现在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随时都有可能逝去,大皇子好几次闹着要见母妃,即便他现在看不见,朱厚熜也不敢放他去见庄妃,就怕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再刺激到孩子,因此想了个歪招,直接将大皇子给宸妃养,让宸妃搬去咸阳宫看顾他。 才三岁的孩子,现在又看不见,只要自己下令下去让所有人都管住嘴,想来应当能瞒过去。 宸妃最开始听说皇上要将大皇子给她,当真是有种被馅饼砸中的感觉。她进宫十年一直没有孕信,现在的四妃也只有她是未曾育子的,不由得在四人中式微,能养大皇子当真是上天保佑。现在孩子还小也不怎么记事,相信过不了多久两人就会像真正的母子一般。 结果被皇上带着去看了大皇子才知道孩子现在目不能视。 皇长子有了眼疾,自己还做什么太后梦? 更让人崩溃的事情还在后面,皇上顾及着孩子要让她搬离住了近十年的长寿宫改住咸阳宫。 她也是见了庄妃现在的样子的,觉得十分不吉。无奈皇上面上是同自己商量,却哪里容得下自己讨价还价呢。 不过两日的时间,宸妃就搬入了咸阳宫。无论大皇子现在如何,他是皇上唯二的儿子的身份做不得假,更何况皇上每日都来,对他的疼宠自己也看在眼里,因此宸妃迅速的打起了精神像慈母一般与大皇子相处。 曹洛莹还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因为皇上的禁言,紫禁城里也没人敢提,一时之间仿佛大皇子真是宸妃所出一样。宸妃现在开口闭口也都是大皇子,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样子。 朱厚熜确定了两人相处的不错,朱载壡真的依赖宸妃之后才彻底的放下了心事。 这日心情不错,拉着曹洛莹玩骰子,两人才玩了两把,曹洛莹输了两支钗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朱厚熜看了心情更好,正准备再接再厉让她输个底朝天呢,捣蛋鬼来了。 刚睡了午觉的朱寿媖摇摇晃晃的就跑了进来:“父皇,父皇。” 曹洛莹接住朝皇上身上扑的丫头,食指贴着自己的嘴唇:“声音小些,弟弟在睡觉呢。” 朱寿媖缩缩脖子也比了一个“嘘”的样子,跟做贼似得踮着脚不发出声音的走到朱厚熜跟前张手要抱。 朱厚熜当然顺从了她的心愿,两人嘀嘀咕咕的咬着耳朵,曹洛莹却听到孩子从床上传来的哭声,无奈的看了朱寿媖一眼,还是被她吵醒了啊。 朱厚熜跟她说:“把孩子抱过来吧。” 朱寿媖也在拍手叫着:“弟弟弟弟,要弟弟。” 曹洛莹给孩子换了片子才抱着止了哭的儿子过来,朱厚熜正在教女儿玩骰子呢,一边摇骰子笑看着朱寿媖听了里面清脆的声音咯咯笑,一边不甚在意的开口:“等到载墷周岁的时候,朕宣告天下封他为太子。”好像在跟朱寿媖说:你看,又是六个六一样轻松。 曹洛莹被他吓得差点把孩子给掉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前天的病一直没好,我又特别想吐,所以今天只有一章 明天如果好一些看能不能更个三章出来 谢谢“明镜芳华”“晴雨天蓝”还有我的小萌物非同,星星,小曹,zhenzhen,南雪霏风,三星迷情, younger,不多說和所有支持正版的大大们 ╭(╯3╰)╮ 第五十四章 方皇后 朱厚熜看她一副受了大惊吓的样子好笑,却也没多说什么而是接着陪女儿玩。 他是受了火灾的刺激了,之前大臣们提这事的时候他只觉得他们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可这次差点命丧行宫让他觉得可能还是早些立了太子更保险一些。大儿子现在成了这副光景,即便以后能如同罗太医所说可以模糊视物,那也是与大宝无缘了。他现在统共就两个儿子,也只能立二儿子了。 曹洛莹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不是激动地是被吓的:“皇上您说什么?” 朱厚熜看都没看她一眼重复了一遍:“朕欲立载墷为太子。” 曹洛莹这才确定自己刚刚听到的不是幻觉。顾不得因为她身子太过僵硬而不舒服的在她怀里哭出来的朱载墷紧张的说道:“皇上说笑呢。载墷才多大啊。况且立太子这种关系国本的事哪能这么随意,于情于理都还有大皇子呢。”倒不是她矫情,让她儿子当太子她还唧唧歪歪,实在是因为大明朝一直是嫡长子继承制,越过长子立她儿子,她毫不怀疑满朝的文武百官能死谏!说严重点,这是在动摇国本。皇上要跳过大皇子立二皇子?这都可以成为藩王造.反的理由了好吗。 朱厚熜听了她的话,面上没什么改变,依旧轻松的笑着,唤了奶娘进来将怀里的女儿抱走,跟有些不乐意的朱寿媖说:“父皇和你母妃有些事要说,你可以出去玩玩秋千,晚上用完膳父皇再教你玩骰子。” 朱寿媖每天是被曹洛莹限制只能玩一会儿的,今日她早在上午就荡过秋千了,这会儿平白多了能玩的时间,自然是开开心心的跟着奶娘出去了。 曹洛莹怀里的朱载墷也被抱走了,朱厚熜才失了笑容,一脸严肃的看着曹洛莹:“此事原本不打算告诉你,朕怕你知道了担心,但现在要立载墷为太子,就只能说出来,让你心中有些成算,你也不必这般担心。朕思量已久,且立载墷也不会有人反对。” 曹洛莹看他一脸深沉,不由得也敛了神色。 朱厚熜握着她的手靠在软榻上过了许久才开口:“真此行出巡在行宫遇到了火灾。当时火势太大,晚上所有人都忙乱的在灭火,第二日才找到载壡,他……他在大火中呆了太久,已经目不能视了。” 曹洛莹没抑制住惊呼出声:“皇上可有受伤?大皇子可还有痊愈的可能?”虽然有些不厚道,但惊讶过后,曹洛莹更多的是庆幸,还好还好,自己当时一直坚持,载墷也碰巧生病,他们才躲过了这一劫。 朱厚熜有些低沉的开口:“万幸朕无大事,只是载壡以后可能恢复不了了。” 曹洛莹看他满身疲惫的样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想了想走到他身边,从背后的多宝阁上拿出了自己的药油,涂抹到他太阳穴帮他按了按。 一室静默。 不知过了多久,朱厚熜捉住了她的手,试着笑了笑:“朕没事。”说着自己没事,却将曹洛莹带进怀中,将头埋进她的胸口。 曹洛莹油然而生了一种自己成为了皇上依靠的感觉。像哄朱载墷的时候一样轻抚他的脑袋轻声说道:“皇上,都过去了,那只是一个意外,与您无关的。” 曹洛莹看着胸前那个黑黝黝的头叹了口气。没想到当个皇上居然也能如此多灾多难,原来除了以后可能在自己床上发生的谋杀,皇上还有过这么一次死里逃生呢。真是倒霉。不由得对他多了几份同情,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盯着皇上后脑勺的眼神充满了怜爱。 朱厚熜放纵的在她面前透露出了些许情绪,在外面黄锦的声音传来询问是否需要传膳的时候瞬间恢复了原样,面无表情的端坐了起来。要不是曹洛莹想要起来被他紧紧的圈住动弹不得,肯定会以为刚刚是在做梦。一直到外面的人要进来,朱厚熜才放开了她。 曹洛莹有些感叹,皇上好像被吓得变小了呢。可是看他在女儿来了之后面上又同往常一样,丝毫没有将自己糟糕的情绪带给孩子,曹洛莹觉得不管怎么说他是个好爸爸,孩子生下来三年了,他从未将自己的情绪带到他们面前过。儿子当他的太子,应当不会太难熬吧? 朱厚熜通知曹洛莹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但后面却为了这句话忙的每日无暇他顾。召集内阁和其他的重臣商议此事,大家也都知道大皇子的情况,倒是没怎么反对,但立储毕竟是关乎社稷江山的大事,方方面面各个细节都要仔细琢磨反复推演。 嘉靖十八年,十月,立二皇子朱载墷为皇太子。 别看皇太子才一岁,但该有的却一样不少。一举行完仪式,皇上立即就宣布太子出阁,意思就是皇太子要开始读书了。 曹洛莹听了之后觉得十分离谱,她儿子连话都还不会说呢,出什么阁啊。但皇上已经将一份长长的老师名单交到她手中了。 朱厚熜之前准备许久,大部分都是在敲定东宫的班底,名单先由吏部呈给内阁,再由内阁圈定,朱厚熜有些不放心,自己又过了一遍,然后就人选同内阁商定许久,最终一个一个敲定了下来。 这些就是以后辅佐他儿子的人了。怎能不用心,孩子还小,要是有什么心怀不轨之徒跟在他身边岂不是坏事。 原本这名单是不用给曹洛莹看得,但她自从知道太子要出阁之后就一直忧心忡忡的,因此才将这份名单和后面详细的简介交到她手上,让她看看好放心。 曹洛莹是一个人都不认识的,听都没听过,但皇上在旁边看着呢,她好歹要做出个仔细查探的样子。 然后就看见了一个让她很有映像的名字。 东宫洗马兼翰林院侍读——徐阶。 不由得十分吃惊,觉得这位徐阶大人当真了得,都被刻在柱子上了还能翻身。小心的抬头看了皇上一眼。 朱厚熜看到她神色有些不对关心的问道:“怎么了?” 曹洛莹下意识的摇头,接着低头去看那位徐大人的简介了。一看才发现两人还有那么一点渊源呢,这位之前在福建延平当过推官,和她爹以前呆的邵武离得可近。目光在他的简介后面停留了一会儿就没多做留意继续向下看去了。 瞅着这份名单,从这帮人基本都是翰林出身的年轻有为的精英来看,她知道皇上是用了心的。感激的朝皇上笑了笑:“皇上做主就行了,臣妾哪看得懂这个。” 朱厚熜接过了她递过来的名单放在了桌子上:“朕也没指望你能看懂这些东西,不过是让你心中有些数罢了,毕竟是日后跟在载墷身边的人,不说十分了解,你总是要知道个一二的。”这样说罢朝她招了招手。 在曹洛莹走进之后一个一个的教给她这些人都是什么情况,后面的那些职位又代表什么。曹洛莹听的头昏脑涨,却不像往常被他拉着讲玄学时一样摸鱼,而是强迫自己将他说的一字一句都记在心中。 朱厚熜抬头看她一脸肃穆,觉得她那张小脸上出现这种神情显得十分不搭调,却有些诡异的可爱。一个没忍住,原本严肃的讲学就渐渐的变了味道,本是十分庄重的事情,在他故意之下,说出来了之后硬是带出了几分缠绵的味道。 曹洛莹感觉着他喷洒在自己耳边的热气,慢慢的也觉得精力集中不起来,脑子有些昏昏的。 朱厚熜感觉到她身子有些变软轻笑着将那份长长的名单遗忘在了一边。 二皇子立为太子,曹洛莹在整个宫中的地位也变得十分超然。隐隐成为了三妃之首,连皇后也不再同往常一样随意的对她进行敲打,每日里她去请安时都会温和的笑着同她聊几句。 这日早会过后,方皇后笑盈盈的看着大家散去之后立刻将曹洛莹碰过的茶杯挥落在地。十分愤懑的怒道:“拿到本宫要一辈子在端妃这个小贱人的欺压之下。现在她圣宠正浓,被皇上护的严严实实的,日后就算皇上故去,她儿子继承大位,本宫又将如何自处?本宫这个皇后还有什么意义?”屋里的人早就都被遣了出去,只留她的贴身侍女金英伺候。 自从二皇子册立太子的旨意下来之后,皇后就一直心情不虞。她身为皇后却无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才进宫六年的小丫头片子的儿子被封为太子。 这么一来她拼死拼活斗到张氏、谋害闫氏(丽妃)的意义何在?现在她已恩宠不在,理宫之权还有一大半在司礼监和皇上的手上,她也就只有一些不痛不痒的权利,日后太子登位尚有亲母端妃存在,她的日子只会更加艰难。 皇上有了之前的经验将万安宫上下护的死死的,她根本没有像当年对哀冲太子动手的那种机会,即便有,之前皇上清理了一大批宫女太监,她的人手也折损的七七八八,怎能成事? 这简直是个解不开的死局。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折腾的一夜木有睡啊 现在眼睛都睁不开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脑子是糊的,这章写的好卡啊啊啊啊啊 第五十五章 曹贵妃 因为现在已经是太子的母亲了,曹洛莹的份位就显得有些低了。朱厚熜看着枕着自己胳膊睡得香甜的曹洛莹,觉得她还是和初进宫时一样一脸稚气。只是长大了,变漂亮了,也……更诱人了。朱厚熜跟痴.汉一样对着熟睡的曹洛莹上下其手。 曹洛莹不胜其扰的哼哼了两声,朱厚熜也没住手,巴不得她醒来自己还有理由行事了呢。可惜她被累狠了,虽然在瘪嘴,可还是紧闭着双眼。 朱厚熜心中略微有些可惜,不过很快就想到了正事上面。 曹洛莹是一定要晋位的,此外宸妃也要动一动,他为了让她安心老实的照顾大皇子,日后都不可能宠幸她了,就怕她自己得了孩子对大皇子生了异心,所以也要提一提算作补偿。除此之外丽妃也该提一提,毕竟为他生下了第一个孩子,虽然那个孩子没有立住,可这份功劳他是一直记在心里面的。 赶在新年之前将三人都册封为了贵妃,但因为曹洛莹是太子的母亲,朱厚熜干脆大笔一挥将她的宫殿改了个名字——翊坤宫,译为辅佐皇后管理六宫,理所当然的赋予了曹洛莹一些管理后宫的权利。 曹洛莹接到圣旨的时候十分兴奋,不是因为升职,而是因为她终于摆脱了端妃这个倒霉的封号,整个翊坤宫上下都喜气洋洋的。 不同于沈贵妃(宸妃)、闫贵妃(丽妃)和曹贵妃三宫之中的欢欢喜喜,在三道旨意上盖下凤印的皇后面对乾清宫带来三道圣旨的太监时还是一脸笑意,在人走了之后就将自己所见之处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 一连封下三个贵妃不说,还赐予了曹洛莹协助她管理六宫的权力,皇后连连冷笑,她自己手上都没有多少实权还要再分出去一些给曹洛莹!这皇后可当的当真窝囊,她不会束手就擒。 曹洛莹并没有想着去劳那个心力跟皇后斗智斗勇的争权夺利,她现在一子一女,儿子还是太子,只用好好照顾孩子们,他们安稳长大了自己什么没有呢? 再说她要拢来理宫之权,得罪的绝对不止皇后一个,首先触动的就是十二监四司八局的利益,这帮人现在天天巴结她奉承她,但她相信只要自己威胁到他们手中的权利,他们肯定敢立刻倒戈害死她。 好在皇上也没准备真让她管这些东西,不过为了加重她在三个贵妃之中的分量罢了,看出来了她对这些琐碎的事情不敢兴趣就吩咐了黄锦,原先他怎么管的,现在依旧归他管。 黄锦一脸感激的应了事,心中却叹气,这位曹贵妃躲懒可真是让他好不容易轻了一些的担子又回来了。 皇后等了几天并没有等来皇上命令自己将手中所管之事交与曹洛莹的旨意,不仅没有轻松反而更加惊异,皇上给了曹洛莹管理六宫的权力却没有从自己手里走,这说明什么?皇上直接将那些她碰不到的实权交给了曹洛莹! 皇后越想越不满,心中更是愤恨难耐。每日里却要一脸笑容的同曹洛莹见面,当真是……当真是想让她整个人都消失才好呢。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还要重新扶持人手。 曹洛莹不知道方皇后对自己满满的恶意,成天窝在翊坤宫内教太子说话呢。看着一张嘴就流口水,扶着小床上的围栏晃晃悠悠往上爬的朱载墷,曹洛莹和朱寿媖两人的脸上露出了一模一样的嫌弃表情。 弟弟口水真的好恶心啊——朱寿媖。 一国太子也只是一个小屁孩啊——曹洛莹。 朱厚熜一进门就看见她们母女俩那种如出一辙的表情,不由得皱了眉,孩子是跟母亲学的他好好教就是了,母亲嘛……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些心思不过一闪而过,抱住往自己身上冲的女儿,走到小床边坐下,根本不理还在给自己行礼的曹洛莹。 曹洛莹偷偷的抬眼瞟了他一眼,就见他抱着女儿逗儿子,一点搭理自己的意思都没有。两人也相处了好几年了,曹洛莹也算是练出来不再那么害怕他了,等了一会儿觉得腰有些酸,就“自觉”的站了起来走进他身边笑道:“皇上今日怎么来的这般早?”这会儿还不到晚膳时间呢,不知道皇上最近在忙活什么,成天早出晚归的,常常过来的时候两个孩子都睡了。 朱厚熜看了她一眼,曹洛莹被他幽幽的眼神看得心肝儿一颤,心里思量不会是又在前朝挨骂了吧?就听见他开口:“好几日没见着我的大公主了,寿媖可有想念父皇?” 朱寿媖向来善于媚她爹,十分配合的喊道:“想父皇。” 朱厚熜默默她的头:“真乖。”说着还斜了曹洛莹一眼,一副你还不如女儿的样子。 曹洛莹完全摸不着头脑。但这不妨碍她知道皇上现在对自己很不满意,当下最重要的是捋顺了皇上这场莫名其妙的脾气。 晚上用了膳让奶娘将两个孩子都带了下去。曹洛莹换了红着脸衣服一点一点的踱步到看书的皇上面前。 朱厚熜感觉到她挡住了自己的光线却懒得抬头看她,真是对她很不满意,想到自己刚来的时候闺女脸上的表情就心塞,真是跟着她就不学好。 曹洛莹看看自己身上又薄又透的纱衣,脸更红了,忍着羞怯颤抖着嗓子唤了声:“皇上~” 朱厚熜抬头就愣住了,手中的书也掉到了地上。 …… 事后朱厚熜看着怀中呼呼大睡的曹洛莹有些后悔,明明准备一晚上不理她好好吓吓她让她认识到自己错误的,怎么就头脑发热了呢。 不过……想到她刚刚的样子,心中又火热了起来。 可曹洛莹这招纯属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的昏招,所以此后近三年的时间一直在被他训练当一个“合格的”母亲。 曹洛莹端端正正的坐在桌位上,笑的风淡云轻:“太子快快起来,坐吧。” 朱载墷小小的身板挺得笔直,奶声奶气的一脸严肃的答道:“谢母妃赐座。” 曹洛莹接着很有娘娘范儿的对他的贴身小太监们挥手:“行了,你们先下去吧。” 八个小太监告退之后,母子俩都卸下了挺得笔直的脊背。曹洛莹几步上前将他抱进怀里亲了两口:“一天没见,载墷今日过得怎么样?” 朱载墷拿着她递给自己的糕点边吃边汇报:“今天师傅们教了儿臣识字。”他现在三岁还不到,他那帮翰林院里出来的师傅们也教不了他什么别的。 两人说说笑笑曹洛莹将他一天的情况打听的清清楚楚,就听见了女儿的声音。 朱寿媖跑进了马上关了门指着坐在她娘腿上的小豆丁:“你怎么又吃糕点啊,小心牙疼。”她自己之前上火牙龈肿了疼了好一阵子,曹洛莹为了不让她吃太多甜食就告诉她吃多了就会还像那次一样疼,她张了记性,每每看见别人吃糕点就要这样教育一番。 朱载墷不理她,她也不在意,自己走上去也拿了两块吃。两个孩子用完了点心曹洛莹就把他们放了出去,没一会儿就听到外面出现争吵的声音,两人在抢秋千呢,一会儿你多荡了一下一会儿你多荡了一下的吵着。 曹洛莹透着窗户看着也没出去管,就见着他俩没一会儿就又和好了,朱寿媖还在帮朱载墷退秋千呢。周围围了一圈宫女太监牢牢的护着他俩。 曹洛莹以前看见他俩争吵还会上去管管,后来发现这两个家伙前脚吵了架后脚马上就能和好也就只在一边看着,基本上不会出去调停。 没一会儿朱厚熜过来了,朱载墷恭恭敬敬的请安,朱寿媖也标准的福了个礼就冲上去闹着要他抱。 朱厚熜乐呵呵的一手抱着她一手牵着朱载墷小步小步的往屋里走,朱载墷刚好能稳稳的跟上他的步伐。曹洛莹在窗户里看着他那样子好笑,步子迈那么小看起来跟走猫步似得。三人进了屋子,朱载墷看着没下人,也要往他身上爬。 朱厚熜看他那小短胳膊小短腿的动作起来异常艰辛,干脆助了他一臂之力。朱载墷坐到他腿上的时候脸红扑扑的。 他最开始是不乐意让孩子这样的,这是他的太子应当有太子的风范,哪能和寻常人家的稚儿一样呢。不光他自己想要严格要求孩子小小年纪要有小大人的样子,他还要求曹洛莹也那样对孩子。 曹洛莹才不理他呢。还不到三岁的孩子,以后做大人的机会多了去了,为什么要这么小就剥夺他享受父爱母爱的权利,简直没有人性。 朱厚熜最后也不知道是被她洗脑成功了,还是因为她老破戒搞得自己也施行不下去,最终还是让了步,只说孩子六岁的时候就要开始严格要求。 曹洛莹也不敢得寸进尺,于是就这么定了下来。 不过有外人在的时候,还是要让孩子的规矩齐整。就这曹洛莹都心疼死了,刚刚开始教他有外人在的时候不能靠近自己,要恭恭敬敬的问安、站着,孩子哭得跟天都要塌了似得。花了她好久的时间才给他解释清楚:不是母妃不要你了,而是你不这样的话,母妃就要被迫和你分开了——好像更像是恐吓而非解释啊。 但不管什么手段吧,最终孩子还是接受了,就是最开始一直小心翼翼的对着她和皇上,乖的不像话,好像怕被他们抛弃一样。 朱厚熜也是看着他这样子才退了步,两个孩子都长得随曹洛莹,不哭的时候就睁着双大眼睛委屈的看着自己,对着曹洛莹他还能免疫,对着两个孩子他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晚膳过后,朱厚熜手把手的叫儿子学习明天的字,他为了树立自己儿子天纵奇才的假象,每天晚上都会先教会他第二日要学的东西,好让他第二天到课堂上“过目不忘”。现在前朝谁人不知当朝太子是个天才儿童。 曹洛莹觉得他虚荣的可怕。但也没敢管他,自己拉着女儿在另一边教她绣花。 曹洛莹看着烛光下那边的父子再瞅瞅这边认真描着花样的女儿,觉得这后宫里的日子好像也没有最开始那么难熬了。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要去睡了 眼睛完全睁不开 第五十六章 宫变 朱厚熜因为之前行宫失火一事受到了一些刺激,这几年来又开始亲近道士,只是没有之前邵元节时期那么夸张了,不会与他们多做交流,大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到点烧青词,有事作作法,他自己是觉得这样能让他们更好的把握自己的位置。 曹洛莹也会偶尔陪着他一起呆在道房之中,让她有些惊异的是这帮方士再也没有找过她,不过她也没太放在心上,觉得这样才好呢。 这日两人一起看着陶仲文嘴里念念有词的烧着青词。曹洛莹第一次见到青词这东西的时候只觉得这是什么玩意?整张纸上她所有的字都认识,但连起来就一句话都看不懂了。曹洛莹看完之后再看向皇上脸上尽是满意的表情,不由得怀疑莫非看不懂那东西是自己的问题?听说这几篇青词都是内阁的大人们写的,只觉得这年头当官十分不易。 曹洛莹在心中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看见那边陶真人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不同于往日他做完法事之后都过来奉承皇上几句,今日他面上显得有些踌躇,走进他们跟前之后立刻跪下:“臣有事奏请皇上。” 朱厚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陶仲文看皇上没有要走的打算,盯着他渗人的目光硬着头皮说了一句:“臣有术法晋献给皇上。”说罢看了曹洛莹一眼,似是难以启齿的样子。 朱厚熜轻声同曹洛莹说了一句:“你先去御撵上等着朕。” 曹洛莹应了声是,觉得有些古怪的看了陶仲文一言,也没多做停留,立即离开了房间。 坐在御撵上细细思索着陶仲文刚刚的话,术法,曹洛莹想着这两个字觉得不会真是自己想的那种不靠谱的里的术法吧?曹洛莹成天被皇上用这些道家的东西洗脑,想到刚刚陶仲文那郑重的脸色不由得自我怀疑,难道这世上真的有修仙一说? 等了好一气皇上才上了御撵。看着他隐隐带着笑意的样子,曹洛莹耐不住好奇问了一句:“皇上这般开心,可是陶真人敬献了什么不得了的宝物?” 朱厚熜不说话只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曹洛莹被他笑的头皮发麻,看他没有说的打算也只能歇了心思。回到万安宫之后也有些心不在焉的。总觉得今日之事有些怪异之处。 晚膳前有内侍过来通传她今日去乾清宫侍寝。曹洛莹有些疑惑。自从有了孩子之后,基本上皇上都是去万安宫睡的,已经许久没让她在乾清宫侍过寝了,她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今日听了这道命令总有些惴惴不安。 想到皇上可能会在自己床上被谋害的事情不由得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到了乾清宫之后发现今日守在寝宫门口的人略少,而且大都离得较远。曹洛莹的不安更加严重。 进去之后皇上只着了中衣中裤,见她进去就朝她招了招手。 曹洛莹刚刚走进就被他带到了床上,细细密密的吻扑面而来,曹洛莹连发声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侵占了唇舌,没一会儿就大脑发热浑身酸软了下来。 朱厚熜感觉到她的变化有些轻笑:“朕都还没有用上那些招数,你就成这样了,一会儿可怎生是好?” 曹洛莹一边晃着脑袋好像要躲避他落在自己身上的吻一样,一边喘息着问道:“什……么,什么……招数?” 朱厚熜将她压住阻止她动弹,一边吮吸着她的耳垂说道:“自然是——房、中、术。”一字一顿显得格外暧昧。 曹洛莹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皇上跟陶仲文神神秘秘的居然是在商量这种下.流.东西。 朱厚熜今日从道房出来没跟她去万安宫,一头钻进了乾清宫的小书房就在埋头苦研陶仲文号称一定能让他子嗣繁茂的房中术。整整一个下午都在研究那些小册子。这些东西他从邵元节还得宠的时候就收集了不少。虽然看起来作用不算大,但他依然在得到这本新的之后兴致勃勃,至于原因……都懂的。 将整本书都研究通透之后,他迫不及待的就让人把曹洛莹接了过来。在万安宫行事的话,隔壁还睡着两个孩子呢,像什么话。就连在乾清宫,他都怕闹得太过荒唐让曹洛莹失了威严,特地吩咐下去今日守夜的人离得远些,只有黄锦和陈穆二人贴在门口站着呢。 曹洛莹被他折腾的大汗淋漓,整个人失了神智,到后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喊什么。 等到完事之后都已经是下半夜了,曹洛莹整个人都缓不过神来,朱厚熜也累的不想动弹,没一会儿就熟睡了过去。 曹洛莹因为心中藏着事,脑袋胀胀的好一会儿才恢复了正常。看着睡得十分熟的皇上不由得暗恨,身为一国之君年纪也不小了,还成天胡闹。他今天亢奋的样子,一看就不正常,曹洛莹十分怀疑他是不是嗑丹药了。 想到他说的那个将自己折腾的死去活来的房中术是陶仲文献的,她就更加觉得陶仲文肯定顺便还给了他丹药的猜测。曹洛莹恶狠狠的想早晚有一天要想个办法让他冷了那个臭道士。 就在她胡思乱想要睡过去的时候模糊之间听到了外面有些许嘈杂的声音,大概不是什么大事并没有人来叫他们两人,不一会儿就看见有些人影匆匆离开。 曹洛莹却觉得有些不对,想要叫醒皇上,结果不知道是他累狠了,还是因为他服食丹药的后遗症,曹洛莹推了他好几下他都没醒。 曹洛莹越发觉得有问题,不再躺床上而是拖着酸软的身子爬了起来,开始是想开门问问到底怎么回事的。但怕今晚就是那些宫女动手的日子,她担心开了门再把人引进来,自己就彻底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看看屋子,里面有一个大大的八仙桌,还有一个软榻,她试着将两样东西推倒门口堵住门,无奈的发现皇上寝宫里的都是好东西,这两样都是拿金丝楠木打的,特别沉,别说她现在浑身没力气,就是平日里也不一定搬的动。 这招是不行了。 曹洛莹无奈放弃。看见八仙桌上放着的两个茶壶,曹洛莹默念了一声告罪,提起放在一旁的摸了摸,夏日里这东西也不是很冰,直接一壶水全都淋到了还睡得死的皇上身上,看见他皱着眉头动了动,曹洛莹越发觉得不对劲了。 不过这方法看起来有戏。 曹洛莹直接看向了一旁的冰盆,经过刚刚的情况看来,就算她把皇上弄醒了也能找到理由。他状态不对,自己担心他出了什么事急着唤醒他。 拿起了一块碎冰,曹洛莹直接丢到了他衣服里。这次朱厚熜终于不负她所望的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冰凉,一淘就拿出了那块已经移到他腹部去的冰块。还没等他闹清这是什么情况呢,就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扭头一看,就瞅见了几个宫女,打头的一个手上还拿着一根粗粗的麻绳。她们大概没想到会碰见里面两个人一坐一站全都清醒的情况。打头的那位吓得手中的绳子直接掉到了地上,后面好几个见情况不对扭头就跑。 朱厚熜看到这情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亲自上去拿住了那个打头的宫女,朝曹洛莹使了个眼色。曹洛莹随便拿了一件外衣将自己一裹就跑了出去,一路上都没见着什么人,一直出了乾清宫才发现门口放置皇上行走仪仗的一间偏殿走水了。因为里面都是布料、木头之类易燃的东西所以有点难弄,好在跟乾清宫正殿隔得远,不会造成太大损害,黄锦正在指挥人救火呢。 曹洛莹冲到他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黄公公,有人要谋害皇上。” 黄锦听罢大惊失色,也顾不得救火,让侍卫们接着在这边守着,自己带着一帮人就冲进了乾清宫。 到达的时候两个没跑掉的宫女已经被朱厚熜用她们带来的绳子给捆起来了。黄锦一颗提着的心才落了地。立刻跪下请罪。 朱厚熜今天累极,刚刚又废了些力气收拾了这两个宫女,此时已经心神俱疲,让他将人带下去审讯。 黄锦是不敢再离开他一步了,指挥着手下将人领走,自己告了罪跪在门外守着。 曹洛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忐忑的开口请罪:“请皇上责罚,臣妾看皇上失去了意识,一时着急无状,为了叫醒皇上手段过激。” 朱厚熜看着她心底过了好几个弯,想来想去觉得此事要是真乃她所谋划,未免太蠢了一些。沉默良久,独自躺在了床上,半响才开口:“快上来休息吧。” 曹洛莹刚刚跪在地上都已经做好被他让人拿下的准备了,此时听到了他的话,万千思绪最终只余两行清泪。 爬上了床,靠在他胸口有些哽咽的说:“皇上,今晚吓死臣妾了。” 朱厚熜没像往常一样安慰她,只在许久之后说了句:“睡吧。” 曹洛莹背过身去,没再发出声音,眼泪却越发的止不住了。 朱厚熜看了一眼她的背影,许久,也翻了个身,以背相对,睁着眼睛看着寝宫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泥萌不要觉得裤子都脱了窝就给泥萌看这个(﹁﹁)~→实在是鱼唇的作者菌智商捉急啊 一会儿要发朱老师和曹同学1防盗 不想看的小伙伴千万别买! 第五十七章 真相 一夜无眠。第二日几乎是天一亮,两人就都起来了。看起来都十分精力不济的样子。曹洛莹的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大,一看就是哭久了的样子,朱厚熜看着有些不忍,想要安慰她却最终只说了一句:“这些日子你就先在翊坤宫中呆着吧。” 曹洛莹努力的想牵动嘴角动一下,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臣妾遵旨。” 朱厚熜转身离去。曹洛莹被领出了乾清宫,发现自己的那顶小轿周围围了两列禁卫军。黄锦的声音响起:“贵妃娘娘,这是皇上专门派来保护您的,这些日子他们都会在翊坤宫外保卫。” 曹洛莹点点头上了轿。保护?为什么她觉得更像是监视。 按下心中的不适,曹洛莹回到了翊坤宫,面带轻松的进去见了两个孩子。因为现在儿子开始读书了,所以这会儿早就起了,女儿是看着弟弟每次都起这么早,自己也要闹着和他一样,不过通常是用了早膳之后儿子去上课,她给女儿布置一些写字的任务然后去坤宁宫请安,等到回来了再教她认新字。 她一进屋,女儿就跑到她面前,儿子看着她的目光有些热切,却因为有其他宫女太监在因此只是规规矩矩的给她行了个礼。 曹洛莹让其他人退下去只留了春华在旁边帮她照顾小孩,带着笑容回答了两个小豆丁叽叽喳喳的问题,把自己肿着的眼睛糊弄了过去。等到两人都用好了膳,亲自牵着朱载墷把他送了出去。 不出她所料,朱载墷一出门看到外面一圈带刀的禁卫军吓着了,捏着她手指的小手十分用力。曹洛莹就是怕出现这情况才要亲自送他出来的。朝陆炳点了下头,陆炳向禁卫军的头领耳语了几句,头领示意了一下,所有人都背对了他们母子,没人再看他们。 曹洛莹蹲了下去平视儿子,摸了摸他的头给他解释:“这是父皇专门派来保护我们的。昨夜宫里走了水,你父皇担心我们,所以才让他们过来。过几日就好了。” 朱载墷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知道走水的,听说大皇兄就是因为走水才受了伤,小小年纪在他心里走水二字就像洪水猛兽一般可怕,因此听说他们是来保护翊坤宫的就放心了不少。乖乖的交代他母妃:“那母妃和姐姐要小心一些,等载墷回来也保护你们。” 曹洛莹笑了笑,摸摸他的脸:“那母妃等着你回来。今日让膳房给你做枣糕。” 朱载墷听罢之后慌乱的看了看那些高大的侍卫,看他们没动才松了口气。要是被人听到他喜欢吃点心多不好意思啊。撒娇的叫了句:“母妃~” 曹洛莹心情好了不少。不管如何她还有两个孩子呢,捏了捏他的手道:“是母妃说错了,是让膳房给我自己准备枣糕。行了,你快去上课吧,太保都等急了。” 朱载墷跟她道了声再见,就被陆炳带去上课了。 曹洛莹看着儿子离开,脸上的笑意瞬间冷了下去。回到院子中站了许久才在听到朱寿媖的声音之后又笑容满面。无论她怎么样,总是不能将这些糟糕的情绪带给孩子们的。 陆炳将朱载墷送到东宫太师手中就立刻离开了。昨夜发生的事他是一大清早就收到通知了,快马加鞭的赶在上朝前到了皇上面前请罪,皇上只说让他先像往常一样送太子去上课。因此他才强忍着着急去了翊坤宫。这会儿差事一办完立刻与黄锦汇合去审问那些宫女。 虽然只抓了两个宫女,但东厂和锦衣卫的刑讯手段连一般的大男人都受不住更何况是两个小宫女。没一会儿就将十几个人全都捉拿归案了。 两人接下去近一个月基本上都泡在了地牢里。 曹洛莹原本以为皇上这些日子是不会过来了,没想到晚上她正在跟两个孩子吃饭的时候,皇上就走了进来。 朱厚熜进来之后跟早上的曹洛莹一样对着两个孩子都笑眯眯的。两人很有默契的在孩子们面前都一切如常。一直到将两个孩子哄睡着,朱厚熜才变了脸色。 朱厚熜犹豫了许久才跟曹洛莹说了一句:“外面的人是保护你的。别多想,事情还没查清,昨天那些人到底是冲着谁来也还没个定论。朕不放心你和孩子。” 曹洛莹点了点头不说话。朱厚熜像是也没什么要说了的一般。晚上两人和昨天一样,躺在床上都背朝着对方。 朱厚熜今日想了一整天,会不会是曹洛莹。如果自己出事,最先得利的就是她,太子年纪还小,她把持住孩子进而干预朝政也不是不可能。 但随即就推翻了这个想法。真是她应当不会傻到在她自己侍寝的时候闹上这么一出,一旦自己出事,第一个被杀的一定就是她,说不定还会连累两个孩子。而昨夜自己的状态十分不对,她又是泼水又是放冰的才把自己弄醒,如果是她何必还弄成这样呢。 朱厚熜就这样人神交战了一天,晚上犹豫着还是过来了。看着她和两个孩子相处的温情样子,慢慢的还是觉得不可能是她。所以才有了那样一句解释,所以才会留宿。 可能是近十年已经成了习惯,第二日醒来,原本中间隔得远远的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就又到了一个被窝,曹洛莹在朱厚熜的怀里睡着。 两人睁眼看到这幅样子都有些尴尬。 朱厚熜要喊外面的人进来侍奉时,曹洛莹一时冲动捉住了他的手。 朱厚熜不解的扭头看着她。 曹洛莹吞咽了几下还是说了出来:“不是我,你信吗?” 朱厚熜半响不说话。曹洛莹心里渐渐的凉了下去。却在要松手的时候听到了他的声音:“我信。” 曹洛莹不敢置信的抬头望向他。 朱厚熜向她安抚的笑了笑:“别担心了。这事很快就会查清,你最近注意自身和孩子的安全就好。” 曹洛莹扑向他,朱厚熜没准备直接被压回了床上。曹洛莹紧紧的抱住他不撒手有些哽咽的说:“真的不是我。我昨天晚上都吓死了。怎么叫都叫不醒你,又听见外面有些嘈杂的动静,吓得连门都不敢开。若是……若是你昨晚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活了……”一番话说得又急又喘。 朱厚熜将她搂住轻声安慰道:“朕都知道了,委屈你了。”想到自己昨晚被冻醒时的怒气,调侃她:“倒是没发现你胆子还挺大,竟然敢望朕衣服里丢冰块。也是你运气好,碰巧立了一个大功,否则朕定要好好修理你一顿的。” 曹洛莹没听他的话,兀自用力的抱住他,把他勒的生疼。她是真的被吓死了,昨晚皇上要是出了什么事,不是她想不想活的问题,而是她要怎么死的问题,给她留个完整的尸首都是对她的恩赐!在孩子们面前装的轻松,心里却一直做着随时被带走的准备。 朱厚熜昨日交代了下去,今日是不准备上早朝了,所以也不着急,就一直坐在床上安慰她,一直到听到两个孩子的动静,曹洛莹才渐渐松了手。把他推了出去:“皇上先去陪孩子门用膳吧。臣妾现在不像样子。” 朱厚熜看她眼睛越发的肿了,还红红的,嘲笑她:“现在知道丢人了。朕看你刚刚哭的挺痛快的。” 曹洛莹直接把他推到床幔外面。 朱厚熜嘀咕了一句:“越发胆大了。”但没有治她的罪。 曹洛莹一直到朱厚熜将儿子到陆炳手里,又回来将女儿抱到书房去才起了床,用了些早膳,就让人拿了冰来敷眼睛。 等到朱厚熜给女儿上完课回来,她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因为乾清宫上上下下现在都被东厂看管起来了,朱厚熜干脆带着曹洛莹和两个孩子以及大皇子去了西苑遥控所有的事宜。文武百官办公也都移到了豹房。 他们一走,锦衣卫和东厂直接将整个后宫都控制了起来。 在这种高压的调查之下,一个月后所有的一切都查清了。 朱厚熜想过前朝的诸人,想过各个番地的藩王们,还想过外国的细作,却从没想到过,这件事是皇后、道士和他的近身太监陈穆一起干下的。 方皇后还是德嫔的时候就将陈穆贿赂了去,那时他还只是一个乾清宫传话的小太监而已。后来经过了几次清洗,他才慢慢的被提到皇上身边服侍。 陶仲文那帮道士没有走成功曹洛莹身边的路,却愈发的觉得和后宫妃嫔联合是条好路子,找了机会搭上了方皇后的桥。 他知道当年皇上是因为邵元节的丹药宠信邵真人,因此一直没有放了这条路子。当他告诉皇后自己在炼制多子丸要敬献给皇上的时候,皇后也动了心,只要她有所出,她的后位也就算稳了,未来还能荣登太后的宝座。 因此全力支持陶仲文炼丹。结果还没等他的丹药炼出来,朱载墷就被封为了太子,她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干脆想走另一条路子。在端妃侍寝的时候谋害皇上,成功了的话,皇上一去,端妃也逃不脱一死,倒时她作为后宫皇后,太子还只有三岁,一切还不是她与内阁的大臣们说了算。别说后宫,就是前朝她也有插手的可能。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皇上完好,也必定受了重伤,她只用趁乱杀了端妃,太子照样会被送到她的膝下。 可谓一本万利。关键在于谁敢动手。 就在这时候陶仲文请她给他一些宫女。当时方皇后十分惊异,他要宫女做什么?yin乱后宫可是大罪。结果陶仲文告诉她他炼丹需要处.子之血。 方皇后细细询问过后只觉得是天赐良机。陶仲文所谓的药引,要求处.子不能进食产生杂物,每日里只能喝一些清晨采集的朝露,不光如此还要时不时取她们的血,因为宫中的宫女都是处.子因此才来向她提这种要求。 方皇后一听就觉得动手的人找到了。这种方法不是将宫女们往死路上面逼吗。她将自己的心腹金英派了过去,时不时的借着关心的理由让人去给她偷偷送些吃食,再进行煽动。现在她们这样痛苦的活着,结局只有一死。陶仲文为了给皇上炼丹才会让她们成这样,倒不如杀了皇上,也许她们还有活着的机会呢。 金英一开始是不敢的,到后来方皇后再没让人给她送东西,她也就慢慢的起了心思,最终说服了十几个宫女去做这一切。 方皇后在等了一段时间之后又派人找上她,知道她改了心意就说帮她们找机会。 之后就迅速的联系了陈穆,陈穆从小进宫,是见过八虎的威风的,可惜当今圣上讨厌太监,只提拔黄锦一人,时间长了自然有不甘。 皇后对他许以重利,承诺一旦太子登位,就让他管理司礼监。陈穆动了心,于是那天晚上有了耳房的大火,陈穆推让黄锦去主持灭火,他则将被皇后从陶仲文那里要来的宫女们带到了乾清宫。 朱厚熜拿着手中的供词,只觉得目眦尽裂,他倒当真不知皇后的手伸的这么长,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因为那晚吃的一颗丹药差点命丧黄泉。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从坤宁宫到元福宫很快都成了空室。 他从上一次邵元节一事就知道那帮道士找不准自己的位置,却没想到自己处理过一次之后他们竟然还是不知悔改。 一时之间整个京城中的道士都被清洗了一个遍。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小伙伴说买了防盗章,我看看一会儿能不能码出三来放到作者有话里 谢谢北斗、个个、晴雨天蓝、明镜芳华╭(╯3╰)╮ 谢谢小萌物非同、辛星、三星迷情、小曹、南雪霏风、zhenzhen、yang、楠楠还有所有支持正版的大大们 爱泥萌哟~ 第五十八章 封后 事情查清楚之后曹洛莹的愤怒不下于皇上。方皇后真是好算计,要不是自己早有准备,事情搞不好就真如她所愿的发展了,到时候她儿子岂不是要认贼做母?想想那样的情形,她都觉得自己死不瞑目。 因为她在西苑,因此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是怎么处理的皇后。只在一次闲聊的时候试着问了问,当时皇上冰冷的神色,她直到现在都不能忘。明明没有什么狰狞的表情,却无端的让人从心底发寒。曹洛莹琢磨着搞不好这就是传说中的王霸之气。 他怎么处置的方皇后,曹洛莹到底是没有打探出来,但想想他的神色就能知道方皇后下场一定很惨。 曹洛莹在事情过去很久之后都经常做着噩梦惊醒,梦里那一晚她和皇上一样睡死了过去,再然后就是自己的各种死法。 朱厚熜因为连续好几天出现这种情况,因此一直没睡太死,已感觉到身边的人呼吸急促浑身冷汗就马上醒了过来,将人唤醒,揽入怀中,就静静的抱着她也不说话。看着慢慢平静下来的曹洛莹脸色还是有些难看,不知为何他心中就有些内疚。大概是为了事发的时候怀疑过她吧。 朱厚熜有时候会觉得这种感觉出现在自己身上显得十分不可理喻,不过是怀疑了她一下而已,他又没对她动手,要知道含冤死在他命令之下的人都不知道有多少,等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也不过叹一声可惜而已。怎么对着她自己就显得格外感情丰富呢? 曹洛莹听着他的心跳慢慢平复了下来。其实这几天她是有些感激他的,自己状态不好劝过他不要留在仁寿宫了,可是他一直在陪着自己。曹洛莹虽然一直提醒自己皇上这种生物最不可靠,却又不自觉地在这些日子里依靠着他。 抬头望向皇上,曹洛莹发自内心的说了句:“谢谢。” 朱厚熜觉得她这样显得两人生分,听没意思的,于是说了她一句:“又犯傻,跟朕提什么谢不谢的。”说罢又有些犯愁:“都这么多天过去了,你怎么还回不过神啊?朕跟你两个人不都好好的吗?”他现在有那么一点后悔一怒之下把所有的道士都处理了。这会儿连给她收收惊的人都没有。 曹洛莹觉得自己每天白日里也挺好的,除了一开始知道真相的时候会对方氏咬牙切齿的,其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啊,怎么就每天晚上都梦到自己被凌迟女儿也会早死呢?听了皇上的话她也有些疑惑:“我也不知道,就是每天都会梦到那晚的情形。只是我和皇上都晕过去了,她们成功了。” 朱厚熜听罢之后心理有一点感动,觉得她会这个样子最主要的是因为自己遇害了。当下觉得自己对她的愧疚更深了。 曹洛莹不知道他的想法,两人又随便说了几句话帮着曹洛莹放松心情才又躺了下去。 朱厚熜扭头看看重新入眠的曹洛莹有些失笑,刚刚还在做噩梦,几句话的功夫就又睡着了,当真好哄。他却觉得自己心间好像沸腾了一口热泉,流不走散不去,就那样停在那里,烫的自己心都疼了。 亲了曹洛莹一下,将人抱的更紧,才慢慢的又入了梦乡。 虽然因为在西苑不用上早朝,但朱厚熜事情却一点没少,一大早起来陪着两个孩子用了膳就匆匆的赶去了豹房。 豹房是正德年间修建起来的,共有两百多个房间,他堂兄当年就有大半的时间在这里处理公务,因此所需要的东西一应俱全,内阁全都在这边值班,六部也在这里设的有值班室,所以虽然住在西苑,但他的朝堂的掌控却一点没少。 皇上最近因为把全北京城的道士们斩了,也不像往常一样兼职修道了,所有时间除了陪老婆孩子就耗在公务上了。 一时之间朝堂是所有人的皮都紧了不少,拉帮结派的、贪污受贿的、徇私枉法的迅速减少,整个大明都呈现出了一幅欣欣向荣的景象。 朱厚熜昨天想了一晚上,怎么能表达一下自己对曹洛莹的愧疚之情,想来想去决定封她当皇后。冲冲喜压压惊,也算是提了一下太子的地位。 因此一大清早赶到豹房就将和夏言宣了过来。立后这种大事自然是要过内阁的,夏言是首辅,这事一定要告知他一声,此外严嵩身为礼部尚书是这事的现管。朱厚熜将人招来将这事一讲,两人也算是心中有了算成。 端妃娘娘是当今太子的母亲,现在后位空了下来,立她也是合情合理。因此两人都没什么意见,这事很快就定下了。 曹洛莹做梦都没想到,就只是一个多小时的功夫,她就被通知要准备准备选个吉日立她为后。 这可真是……太突然了。曹洛莹听罢都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来。 朱厚熜看她呆住了的样子,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大胆,还不谢恩。” 因为他突然放大了声音说这个,曹洛莹还真被他震住了,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拍了他一下:“皇上——” 朱厚熜捉住她停留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摇了摇头:“真是越发大胆了。” 曹洛莹那纯粹就是下意识的反应,一碰着她自己也感觉到了不对。马上就要请罪,却被他拉进怀中坐在了他腿上。 曹洛莹放松了下来,他没生气就好。看他脸上带着笑意,知道他刚刚是在逗自己,于是就配合的环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都是皇上惯的。” 朱厚熜听后笑着拍了她一下:“这是还赖上朕了。” “嗯。赖皇上一辈子。”曹洛莹点了点头煞有其事的说道。 朱厚熜听后只觉得这些日子一直在自己胸口作祟的那股热气突然就变得熨帖无比,让他觉得通体舒畅。 当晚朱厚熜动作之间格外温柔,连吻都不像以前一样连吸带咬的显得十分急迫,而是轻轻柔柔的,手指翻动轻拢慢捻抹复挑,好像身下是个易碎品,曹洛莹觉得他所到之地痒痒的麻麻的,自己像是身处温水之中舒服的不想动。 完事之后,朱厚熜还在对她上下其手,曹洛莹失神的一动不动,只在他过分的时候哼哼两声,朱厚熜只觉得她乖得像个奶猫一样,格外招人疼。 第二日天亮了之后,曹洛莹腰酸的难受,朱厚熜直接将她压在了床上:“你接着睡,朕去照看两个孩子。只是一会儿让人将早膳送来,你多多少少用一些再接着睡。” 曹洛莹早在头沾上枕头的时候就又一次昏睡过去了。朱厚熜失笑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才出去。 他刚在饭桌上坐定,两个孩子就过来了,正争着谁先进门呢。两人谁也不让谁,朱寿媖大叫:“我是姐姐,就应该我先。” 朱载墷声音不大,但一字一顿显得十分坚决:“母妃说了,我是弟弟,姐姐要让着我。” “才不是呢!”朱寿媖打断:“母妃说的是男孩子应该让着女孩子。” 朱厚熜无良的坐在门后面笑呵呵的,他也跟曹洛莹一样帮他们断了几次官司,结果发现费力不讨好,两边受气,干脆就在他们姐弟争嘴的时候在一旁看着。 果然没一会儿,也不知道谁提议的,两人手牵手要一起进来。 却因为门槛过高,两人都不怎么方便。朱寿媖大一些费了些里终于先过去了,然后站在门后面又将弟弟也拉了过来。 朱载墷红着脸说:“谢谢姐姐。” 朱寿媖这会儿又有了点姐姐的样子,摸摸他的头:“乖,不用谢。” 再让后两人请了安就蹦蹦跳跳的朝朱厚熜去了,朱厚熜亲手将两人抱到凳子上坐定。用完早膳朱载墷去上课。朱厚熜则牵着朱寿媖去了另一个宫殿。 朱寿媖熟门熟路的,一进院子就大叫:“哥哥,哥哥。” 朱载壡听着她的声音就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他经过几年的治疗,现在虽说模糊,但好歹能看见东西了,尤其是放在进出的,他可以清晰的看到轮廓,只是边缘有些重影。 笑着向朱厚熜请了安,他就站到了朱寿媖的身边。到了西苑之后朱厚熜怕他孤单,每日都将他和朱寿媖放在一起,也算是有个玩伴。两个小家伙没几天就玩到了一起。 朱厚熜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载壡用完膳了吗?”曹洛莹永远忘不了自己才进宫时每日挨饿的日子,觉得小孩子要是饿着就更不好养病了。于是就试着跟朱厚熜提议,将大皇子每日的膳食也改成三顿。 朱厚熜试着一天只吃两顿饭,觉得却是难受,十分奇怪,自己在当皇帝之前的十几年到底是怎么过过来的?想了许久没有答案也就放在了一边,吩咐了下去大皇子每日的膳食也要三餐。 朱载壡已经用好了,点了点头:“用完了。” 朱厚熜就一手牵着一个小萝卜头,将两人一起带去了豹房。他在前面接见大臣,他俩就在后面专门准备的屋子里玩玩具。什么九连环、华容道、双陆……给他们准备的十分齐全。 等着他处理好公务了,朱载墷也被接过来了,他就陪着三个孩子一起用膳,等着午休过后再将朱载墷送去上课。朱寿媖送回仁寿宫让她娘教她认认字绣绣花。朱载壡也是要送去单独上课的,君子六艺朱载壡不说全都能学,但“礼”、“乐”两样总是不能少的。 因为朱载壡就在豹房的一间房里学习礼乐,因此通常是朱厚熜忙完之后亲自送他回去。在西苑这样的日子,悠闲充实,让朱厚熜觉得颇为不错。干脆一直住到了曹洛莹的封后大典之前。 曹洛莹一开始是不放心皇上每日上午帮她带孩子的,要她说皇上一个大男人还要忙公务,哪能顾得过来两个孩子呢。还不如将大皇子也送过来她一起看呢。结果很快就发现她恨不得比皇上还忙。 封后大典有一些列的仪式,她全都要培训,除此之外,日后节庆节宴也都要她主持了,她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会。朱厚熜直接给她掉了三个姑姑过来给她临时恶补加培训。因为时间紧任务重(定在一个月后),曹洛莹恨不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了。 等到大殿的前一夜,曹洛莹躺在床上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唯一的感受就是快解脱了,胜利就在前方。 因为已经训练了一个月,曹洛莹非常给朱厚熜张面子的一点错都没有,从头到尾堪称完美的应对玩了整个典礼。 曹洛莹和他并排站在一起接受朝拜,偷偷的在心底想,自己好像是第一次跟他平起平坐呢,这感觉有点让人飘飘然呢。 朱厚熜晚上坐在床上泡脚,曹洛莹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放在他肩膀上,扭头亲了他一口。 朱厚熜背对着她说道:“就这么高兴?”不知为何,他有点闷闷的。 曹洛莹略显激动的声音贴着他的耳边响起:“我是皇上的妻子了。”那声音,听起来别提多满足了。 曹洛莹真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能给皇帝当大老婆啊,她这下肯定要名垂青史了呢。哈哈,以前只有她背历史的份,现在背历史的人要背她呢,当然应该限定在学明史的人身上,但不管怎么说吧,她现在可是成为了可能成为考试题目的人呢。 这滋味,妙不可言。 朱厚熜听到她的话,原本的烦闷消失的一干二静,面上淡定的继续泡脚,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怕有小伙伴等的捉急,先发再捉虫 第五十九章 重阳 曹洛莹作为才走马上任的皇后是十分不想住坤宁宫的。一想到那是方皇后住了好几年的地方她就进都不想进。 因此在西苑的时候她就挑了个时间犹犹豫豫的跟皇上说了。 朱厚熜听罢过后先是皱着眉头斜了她一眼,后来想想别说她不乐意住坤宁宫,就是他自己都不想再踏进去一步了。 最后左思右想,定下来她的封后大典举行完了以后在坤宁宫中接受妃嫔和命妇们的朝贺,其他时间就先暂住在乾清宫中,等到重阳节去了兔儿山后就直接留在西苑中,想来也没人能挑出什么错处来? 曹洛莹听后有些犹疑的问他:“住在西苑和乾清宫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还未说罢就被朱厚熜打断:“朕觉得西苑挺好的,当年我皇兄不也长住其中吗?朕准备日后除了年节回宫,其他时间就都在西苑了。” 这是事关前朝的国家大事,皇上这么一说她也就这么一听,任何意见都是不敢有的。于是面上带笑的应承下来。其实她也喜欢西苑,回到紫禁城的话大大小小的事一大堆,她是清闲惯了的,想想都觉得不耐烦。 所以回到紫禁城的这几天她就如之前商议好的一般一直住在乾清宫里。两个孩子晚上也都在这休息。 事实上这种做法前朝是颇有微词的,皇上是皇上,皇后是皇后,各安其位各司其职,一起住在乾清宫像什么话。但还未等他们写出将皇上骂的狗血淋头的奏疏,重阳节准备的各项工作就指派下去了,从六部到内阁都忙的团团转,写出来都没地方递。 这次重阳是曹洛莹上任以后第一次举行这种大型的庆祝仪式,从封后大典之后就一直窝在乾清宫里练习呢。从祭典到宫宴,每一环都力求完美不要出现任何问题。好在皇上从司礼监调了当年帮她送信的第三执笔太监冯太监过来给她帮忙,宫宴那部分的担子算是卸去了一些。 等到重阳那一天,曹洛莹再不同于之前那样只顾自己埋头走路,而是率领众人一起向兔儿山进发。坐在她自己的车舆上,一旁跪坐的姑姑还在跟她核对一会儿的流程,曹洛莹默念了一遍又一遍,在心中默默的想着自己一会儿的每一步动作,只觉得越来越紧张。 她自己觉得挺奇怪的,封后大典她都没这样,怎么一个重阳让她这般如临大敌。她将自己的疑问透露给春华的时候,已经跟了她十年的丫头也不再同以前一样拘束,而是笑着打趣她:“那是因为当时皇上一直站在娘娘身边呢,娘娘当然不担心啦。” 曹洛莹听罢之后横了她一眼:“竟然打趣起本宫来了。” 一圈的丫头都笑开了。她红了脸,却也在心中想着难道真是这样?晚上皇上回去之后她就一直盯着瞧,觉得好像看起来是还挺可靠的样子。 朱厚熜被她看得奇怪,忍了许久终是拿手中的册子敲了敲她肩膀:“今天这是怎么了?一直盯着朕瞧?有话就快说,被你扰的朕都看不了书了。” 曹洛莹摇摇头,坐到他身边环住他胳膊:“瞧皇上长得好看。” 朱厚熜这次直接拿着手中的书往她头上招呼,训斥道:“都是当皇后的人了,成天还没个正行,说你什么好。” 曹洛莹瘪瘪嘴:“现在不是只有皇上吗?” 朱厚熜听后严肃的点了点头:“朕跟你说,这样子也就只能对着朕了,不说出去在外面,就是在孩子们面前你也要注意一些。朕看公主跟你学的就不像话。” 曹洛莹跟个小学生似得低头态度端正的承认错误,心里十分不服,那我不像话怎么觉得你还挺稀罕的呢,当然不敢表现出来。 朱厚熜觉得她就是欠教训,这会儿表现好了他也就满意的继续去看自己的书了。 “娘娘,到了。”赵忠的声音在外响起打断了曹洛莹的思绪。 曹洛莹深吸一口气,端正了神色下了车舆,领着一种妃嫔和命妇上了兔儿山。 当皇后的唯一好处就是不用再同往年一样从头跪到尾,而是不停的做着祭拜的仪式。等她随着旁边唱和的太监一步一步将所有的仪式都做完了才略微有些放松。好在没出什么岔子。 因为皇上准备直接住到西苑,所以今年也没像往常一样从兔儿山下来回到紫禁城中开宴,而是所有女眷直接跟随曹洛莹回到仁寿宫,大臣们都跟着皇上到了豹房。 基本上每年都要过来住上半年左右,仁寿宫中处处都烙上了曹洛莹的痕迹,当然还有皇上和孩子们的。不像紫禁城中出于安全需要,宫妃们的宫殿之中连树都是有定例的,少的一棵都没有,多的也就是三五棵。仁寿宫中却即便到了九月也依旧绿意盎然,花匠们保证了这里不同季节及时的更换上不同的植物,墙角开着大片大片的木芙蓉,紫藤下面摆放着一个大大的可供人躺下摇椅和三个配套的小凳子,小凳子跟马扎一样,但设计的巧妙是可以来回晃的,曹洛莹有时候坐在大摇椅上就可以蹬一下小凳子,陪坐在上面的孩子玩。 除了这些还有专门的一角放的都是曹洛莹根据以前小区下面和公园中的健身器材让工匠做的东西,最受几个小孩欢迎的就是类似旋转木马的玩意,工匠们手艺巧作出各种各样的小动物可以让孩子们坐在上面,就是不能自动转,要让大人施力帮他们。曹洛莹每次帮他们转个两圈就累了,朱厚熜体力倒是不错,每次能陪他们玩小半个小时。 低分位的妃嫔进来之后不敢乱看乱瞟,几个高份位的却没有那么多顾忌,瞧见院中的摆设心中都是有些酸涩的。 已经升成了康妃的杜氏看着院中的东西,再瞧见屋内奢华的摆设,心中是最不舒服的。当年曹洛莹不过是住在她偏殿的小美人,现在就已经是太子的母亲当朝的皇后了。如果当年知道那个看起来老老实实的曹美人能走到这一步,她一定不会让她在自己的宫殿中住的那么安稳,定当早日送她归西的。 可惜,可惜当年的一时不查已经造成了今日的局面,看着周围满脸堆笑对着上首的曹洛莹奉承的妃嫔们,康妃在心中冷笑,她才不会这般没骨气呢。她能在请安的时候逼迫自己低头,但在其他时候向她曹洛莹讨好?她可做不到。 曹洛莹没注意到一堆女人中的康妃是什么表情,她这会儿正在给一些好奇询问她的命妇们说着外面的那些健身器材呢。都是家中有孩子的,这些东西一看就是为孩子们准备的,聊什么不是聊,还不如打听打听这些稀奇东西呢。 曹洛莹也觉得找到了话题,免得听那些妃嫔们一句话里不知道带了多少层的意思,所以也挺配合的,一样一样的讲着那些东西的用法,临了直接让赵忠将自己画的图纸临了几分出来发下去。 早在今日之前,在座的这些命妇们,哪位是哪家的,哪家是皇上的近臣,哪家是让皇上头疼的刺头她都已经心中有了数。所以也没准备多,就拿了十份出来在大家离开主殿去赴宴的时候送了出去。 一时间得到这些图的人脸上据是喜笑颜开,在座的都是人精,别提其中有五位得了赏的都是内阁大臣家的,就算一位都没有她们也都能明白其中的政治意味。所以倒是没有不长眼的人来主动讨要。 大概是因为曹洛莹的这一举动和温和的态度,席上的气氛还是比较热闹的,曹洛莹笑眯眯的听着这家的孙子那家的儿子小时候的趣事,觉得倒是比之前每次宫妃们来请安时听的机锋轻松多了。 晚上到仁寿宫的朱厚熜就看见曹洛莹咧着嘴笑。原先都做好她跟自己抱怨事多很累准备的朱厚熜倒是惊异了,笑着问她:“心情不错?” 曹洛莹笑眯眯的给他说了今日听的一肚子八卦,什么徐大人小时候掉到山崖下竟然毫发无伤,顾大人从小就是个书呆子,翟大人最宠孙女,乱七八糟的她一直絮絮叨叨的讲着。 朱厚熜一开始还觉得颇有意思的听听,到后来就发现她状态有点不对,一张脸红扑扑的,将她揽入怀中就闻到了些许酒气。 朱厚熜明了这是喝多了。 曹洛莹喝多了也不发疯也不闹,就是坐在那一直笑,问她话她就滔滔不绝的讲,朱厚熜起了坏心眼瞅了个她不说话的空挡就像她打听她小时候的事。 曹洛莹一开始还笑着跟他说自己小时候她爹怎么教育她呢,讲着讲着就开始流眼泪了。让朱厚熜十分后悔自己没事招她干嘛。 一开始看着她动个不停的丹唇朱厚熜还心里痒痒的,现在曹洛莹一哭他整个晚上就彻底变成哄孩子了,更倒霉的是这姑娘这会儿喝多了脑子不清醒,特别不容易止住眼泪,就一个劲的闹着要自己的爹娘。 朱厚熜跟她讲道理无果之后,无奈的既扮演起了爹又演起了娘才把这家伙哄睡着。恶狠狠的捏了捏她的脸,朱厚熜觉得真是比朝堂上应付那些老油子还累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昨天的爸哪好像次牛轧糖(ˉ﹃ˉ) 第六十章 爹娘 曹洛莹第二日醒来之后只模模糊糊的记得自己昨晚跟皇上说了许多话,但说了什么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她看着旁边皇上的脸色不太好,关心道:“皇上昨日没休息好?” 朱厚熜根本懒得理他,收拾好了之后就自顾自的去偏殿了。一屋子伺候的奴才看到这情况全部都绷紧了弦,皇上看着心情不好,随时有找他们撒气的可能。 曹洛莹还在漱口呢,看着皇上的背影有些不解,这是谁有惹了他了? 之后连续好几天朱厚熜对着她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曹洛莹再迟钝也感觉出来了,皇上这是对她有意见呢。曹洛莹回想了几日,最后把情况定在了重阳那晚上,想着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了,一开始还十分担心自己不会是说了什么上辈子的事了吧?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如果是那样皇上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没准自己现在已经被拖出去烧了。纠结了几日实在是想不出来,曹洛莹也懒得猜了,觉得帮他顺顺毛别再生自己的气就行了。 所以曹洛莹这日翻墙倒柜的挑了半天,最后拿了几匹布出来,准备给他裁几身衣裳巴结巴结他。晚上用完膳了以后,曹洛莹就在一旁装模作样的拿着剪刀在绢布上面笔画,瞅了眼站在书桌前写写画画的皇上,试着咳嗽了两声想要引起他的注意。结果皇上就是手顿了一下,很快又接着开始埋头用功了。 曹洛莹低着头默默的翻了个白眼,抱着手上的料子一点一点蹭到他身边,发现他是在画外面院中的景象,好在是写意画,曹洛莹瞅着就快完工了,也不打扰他,就在旁边看着。 不一会朱厚熜就落了笔,看着上面一处墨色明显有些重了的地方,就准备把纸给揉了。曹洛莹发现他的用意拦了一下:“皇上画的挺好的,赏给我吧。” 朱厚熜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终究是将手上的画给放下了。 曹洛莹喜形于色的将画收好,然后从托盘上拿起了布,跟他说:“我想给皇上做两身衣裳,拿不准颜色,想给您比比,让您掌掌眼。” 朱厚熜就站在那示意她拿着布来试,曹洛莹本身选了六匹布出来,这会儿全拿了过来一样一样的放在他身上比划,觉得看起来都挺好的,一会儿就泛起了难,选择恐惧症什么的真是纠结。 朱厚熜看她都来来回回比划了三遍了,有些不耐烦:“选好了吗?” 曹洛莹老实的摇了摇头:“我瞧着皇上穿什么样的都好看呢。” 朱厚熜压了压自己要翘起来的嘴角,咳嗽了一声:“那就别挑了,全都要。” 曹洛莹看着托盘上的六匹布,觉得自己搬起石头把自己的脚给砸了。面上还不能显现出来,笑着应承道:“我看也是这样最好。” 看着皇上脸色好像放松了不少,曹洛莹试着朝他说道:“我看最近两日皇上胃口有些不好,可是有什么不适?” 朱厚熜玩味的看了她两眼,倒是没想到,当了个皇后这姑娘脑子灵活了不少嘛,都学会拐弯抹角曲线救国了。不怀好意的跟她打太极道:“天气冷了,膳房成天都是一些肉菜,吃的腻味,过些时日就好了。” 曹洛莹想了几天才想到这么个突破口,被他三言两语挡了回来,实在是,接不下去了。想了想也只能笑着答道:“我马上交代下去,让他们注意着些。” 说罢就出去跟黄锦说了两句。关门回来一扭头就看见皇上坐在位子上笑呢。曹洛莹有些莫名,看他朝自己招手也就走了上去,被皇上拉着坐下了。 朱厚熜捋了捋她的头发:“跟你说笑呢。还胃口不好,也亏你能想出这么个话来,朕一日三餐还连带的有点心,你是怎么看出来胃口不好的?” 曹洛莹一下子就臊的脸红了。那不是就是一个借口吗?本来想着都给他递梯子了,他不说下来,好歹也能给点暗示啊,谁知道他能一本正经的跟自己讨论菜色啊。现在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是故意的呢。 朱厚熜看她不说话,想到了今日接到的消息,就跟她交代道:“明日你跟朕一起去豹房。” 曹洛莹抬起头来有点疑惑的看着他:“皇上说什么呢?豹房乃重地,我怎么能进去呢。” 朱厚熜垮下了脸:“让你去你就去,怎么,你想抗旨不遵?” 曹洛莹想着自己可能要被御史骂了,有些有气无力的答道:“遵旨。” 朱厚熜觉得她不识好人心,等明日一过,她要是求着自己再去,定要晾她个几天惩治惩治。 朱厚熜因为心里想着明日要带她去见人,晚上就也没折腾她,不过一次两人就歇了。曹洛莹心里存着事,原本以为会失眠,没想到窝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身上的热气倒是没一会儿就困意上涌睡了过去。 朱厚熜想着她这两天小心翼翼的样子就有些想笑,觉得让她提心吊胆的过了这么几天自己的气也算是出了。 曹洛莹第二日跟随他一起去豹房的时候整个人一直低垂个头,恨不得将自己缩到地底里去,这是文武百官办公的地方,被人看到了像什么话。想想就埋怨的看了前方的皇上一眼,觉得他真是胡闹。 朱厚熜将她领到了一个房间里中让她在里面候着自己就出去了。曹洛莹看着房间里上首放了一张地平宝座,下面是几张木椅和茶几,觉得这像是一个小会客厅,有些疑惑,这是有人要见自己? 曹洛莹没等多久就有人进来了,看着进来佝偻着背像自己请安的人,曹洛莹一时之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臣曹察参见皇后娘娘。”曹察一直低着头标准的行着礼,一动不动。 曹洛莹一开始有些不敢确认,直到听了请安之后眼睛就有些热热的,颤抖着声音说了一句:“曹大人快快请起。” 曹察规规矩矩的谢了礼这才站直了身体。 曹洛莹看到父亲苍老的脸之后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叫了一声爹就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还是一旁伺候的春华提醒了她一句:“娘娘,曹大人还站着呢。”她这才高声让他坐下,再让人上茶。 等着茶上好了以后,屋里的宫人们也不知道是提前被交代过还是自己十分的有眼色,一溜烟的就退了下去。 人走光了之后曹洛莹才走到曹察身边仔仔细细的看着他叫道:“爹。” 曹察眼睛也有些红红的,闺女从一生下来就被他和曹李氏当做眼珠子似的宝贝着,这一走都十年了,往年在家常常想着姑娘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担心过孩子会不会出了什么事,被草席一包就带出了紫禁城。每每想到这种可能他都会和妻子抱头痛哭。也是为了女儿,这才一直兢兢业业的做着自己的官,从知县到知府,每次考核都是优,就盼望着有一天能得了进京的机会,好好打听一下女儿现在怎么样了。 却没想到今年他们就接了旨意,女儿被封为皇后了! 再然后就有锦衣卫的大人将他们接到了北京,现在见到了女儿,只觉得她大了也漂亮了,就是还和记忆中一样爱哭爱撒娇。 看着女儿泣不成声的样子,曹察结结巴巴的安慰道:“娘娘快别流泪了,仔细伤了眼睛。” 曹洛莹听着她爹一口一个娘娘的叫着她,说个话恨不得跟她在皇上面前似得在肚子里先过个三四道,只觉得更难受了:“爹,你别这样,我是洛莹啊,你这样生疏,可是忘了女儿了?” 曹察听她说的不像话,小声说了一句:“胡说。”说罢就小心翼翼的扭头看了看左右,确定没人才看向她:“都是当皇后的人了,怎么说个话还这么没轻没重。让人听了去可如何是好?” 曹洛莹觉得自己搞不好是个抖m,她爹恭恭敬敬的对着她,她觉得难受,这会儿开始皱着眉头教训她了,她却觉得心里舒畅。 擦了擦眼泪,笑着对她爹说:“没人听的到的,他们早得了吩咐出去了。” 曹察却十分不赞同的看着她:“在宫里一定要谨言慎行。” 曹洛莹抱着他胳膊撒娇:“是是是,谨遵爹爹教诲。”说罢之后就开始跟她打听自己离了家以后的事情。 知道了爹爹现在被调到京城来了,心里止不住的高兴。虽然她爹娘就算在京城自己也见不了几面,但离得近些总是好的,自己也能更清楚他们的动向。 曹察十年未见女儿,一开始看着她是有些陌生的,但说说话自己也就知道了:她啊,跟在家的时候也没什么两样。心中略略放心,想来姑娘在宫中应当没吃过什么大亏,否则不会还像现在这样。跟她仔仔细细的说了家中的情况,她娘、她弟弟妹妹都十分的好。 两人就这样聊了一整个上午,皇上到来的唱和声出来的时候都觉得意犹未尽。 因为曹察在,朱厚熜进来之后受了曹洛莹和他两个人的大礼才叫了起。看着曹洛莹眼睛有些红在心里叹了口气,就知道她这个泪胞要哭。 牵着曹洛莹一起坐在地平宝座上,十分有威严的跟地下站着的“岳父”说了几句话,才温和的让他坐下。 不像曹洛莹一上午尽说些家长里短,朱厚熜短短几句话就将自己这位岳父今年来的工作问了个一清二楚。心底下了判断,是个可用之人,就不再为难下面有些紧张的冒汗的曹察了。 笑着说了一句:“今日曹卿同朕一起用膳吧。”然后在曹洛莹耳边轻声交代了一句:“你娘已经在仁寿宫了,你去见见吧。” 曹洛莹吃惊的抬头,她以为见着爹就算是惊喜了,没想到还能见着娘,欢欢喜喜的谢了恩,又跟曹察依依不舍的道了别,她就出门直奔仁寿宫去了。朱厚熜被她遗忘在脑后,有些心情不虞的揉了揉鼻子。 曹李氏不像曹察为官多年还算镇得住场子,见了曹洛莹眼睛就开始红了,等到曹洛莹让所有人退下去之后,母女俩就抱头痛哭了一气。 曹洛莹的哭功其实是遗传了她娘。 曹李氏一边流着泪,一边摸着自己姑娘的头:“高了,也漂亮了。” 曹洛莹笑着说道:“那是娘生的好。” “就你嘴甜。”曹李氏点了点她的头就开始跟她询问她在宫里的这些日子。 曹洛莹知道他们担忧自己,就挑了好些开心的事跟她说了,看着曹李氏脸上越来越柔和的神色,她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十年未见,她爹已经有了许多白发,皱纹也爬上了她娘.的脸上,曹洛莹看了之后是很难过的。这次见面无论是曹察还是曹李氏,他们的眼中都透露着对自己浓重的担忧,让她觉得自己十分不孝,不能侍奉于双亲跟前也就算了,还劳的他们要挂心自己的安慰。 开心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两人都觉得只匆匆见了一面,就有人来通知曹李氏曹大人要离开了。 曹洛莹让人装了好几个木匣子的东西给她送出去。 曹李氏慌忙跟她说:“娘娘快快将这些东西收起来吧。” 曹洛莹没听她的,只交代抱着木匣子的赵忠和钱通:“将本宫母亲送出去。” 两人应是,一直将她送到西苑门外的骡车上,目送骡车走远才回去复了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去了真武山 回来把整个卧室的格局都换了个遍 腰酸背痛腿抽筋啊 谢谢1651428、书虫、黑橘子、北斗:-d 第六十一章 礼部侍郎 晚上朱厚熜到仁寿宫的时候曹洛莹也没裁衣裳,就坐在软榻上撑着手往着窗外呢。看他进来之后笑着请了个安就招呼侍女们上水上茶。自己亲自去打湿了帕子,过去帮他净了手,要帮他擦脸的时候被拦住了。 朱厚熜自己接过了帕子擦了脸,望着她笑道:“朕又不是孩子,还让你做这些。”说罢将帕子丢进了一旁端着的铜盆里,挥手让所有人都下去了。这才正色的看着她:“你现在是皇后,这些事情哪能让你来做,传出去了你还怎么管教下人。” 曹洛莹头靠在他肩膀上小声的说:“我就喜欢这样。”颇有一点叛逆的味道在里面。 朱厚熜看了她半响摇了摇头,叹气道:“西苑之中没那么多规矩朕就随着你了,要是在紫禁城中之时可千万不能这般。” 曹洛莹低声嗯了一下,想了想又亲了他下巴一下说道:“谢谢皇上,今日,今日我很开心。” 朱厚熜捏着她下巴不让她再将头低下去:“哦?朕可没看出来。你开心就是这样两眼都红了的样子啊?朕瞧着比较像是难过。” 曹洛莹挣扎了一下他才放了手,声音中有些失落:“见着爹娘自然是开心的,只是没想到他们与记忆中已经是相差的那般远了。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阿爹已经有了白发,阿娘也有了皱纹,他们的神色之中都是对我的关爱和担忧,我却未曾尽到过为人子女的责任,心底有些不好受。”这话说罢她就觉得有些不妥,怎么听起来好像是在问他为家人讨要些什么一样。 小心的查探了一下他的神色,见他并未表现出什么,却也不敢放松心神。暗暗警醒自己,今日真是昏了头脑了,这种话都敢说,她明明应该从头到尾表现出愉悦与感激的,真是脑子坏掉了。 朱厚熜倒是没想太多,曹察的调令早在他入京之前就已经下了,早在今日见他们之前,曹察就已经在吏部进行交接了,所以他倒没觉得曹洛莹是在跟自己耍心眼为家人讨官,只觉得她这是真情流露呢。 看着她说罢话了之后脸色就有些害怕的样子,略略一思索就知道她也是意识到自己的言语不妥了,轻拍了她两下说道:“你父亲的调令和手续都已经办妥了,日后就将在礼部做事,如果你想父母了,朕可以将他们召进来让你见见。” 曹洛莹赶快摇头:“这样成什么样子了,今日得见一面已经是天大的恩宠了,皇上要是常常将我父母召进来了,那外面还不传我是个离不了爹娘的孩子啊。” 朱厚熜笑着挂了一下她的鼻子:“朕看你就是离不了爹娘的孩子。”他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那天晚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着自己叫爹的样子了,自己还没离开去拿下帕子帮她擦一下脸,她就又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衣袍,也不说话,就双眼含泪的看着自己,再软软的叫一声娘。那滋味,真是又心疼又想将她好好揍一顿。 曹洛莹还不知道自己的丢人事呢,听了这话颇为不满,她孩子都养了两个呢,怎么能这么说她呢,无奈她刚刚踩了地雷,这会儿也不敢反驳他的话,只能生生把这口气给吞了。 曹察原本是要被提成户部郎中的,因为早在几年前朱厚熜就交代了下去要着重考察他,他这几年的履历都记得格外详尽,在调任他之前都送到了朱厚熜的面前,他看过之后举得可堪大用,于是大笔一挥将原先的户部改成了礼部。 曹察接到旨的时候只觉得难以置信,往年礼部是个摆设,可自嘉靖朝以来礼部却是一直凌驾在其他五部之上的,礼部尚书更是意味着入阁,因此为官之人都十分清楚里面的道道。曹察是做梦都没想过自己能进礼部的。 昨日同女儿见过之后,今日就要开始上班了。因为皇上现在在西苑,早朝是不用上了,但班还是要到点到的。 一大清早就去了礼部点卯。让他受宠若惊的是礼部尚书严大人亲自领着他见了一圈同事,然后就安排他先看往年礼部节庆工作的卷宗,然后再整理一下,日后这一块可能就由他负责了。 曹察就这样埋头看起了一本一本的卷宗,因为当朝对许多礼仪祭祀都进行了更改,因此他要摸清楚现在到底是怎么进行工作的。就这样整个人都埋头到了案卷之中。 严嵩回到家中之后就招了他儿子严世藩。 严世藩因为身子胖,从屋里赶过来之时已经有了一些气喘吁吁的。接了侍女递过来的帕子,有些不正经的故意摸了一下小姑娘的手,看着她羞红了脸才笑呵呵的正经拿过了帕子擦汗。 严嵩坐在位置上自然看得一清二楚,却视而不见,等到下人都退下去之后才跟儿子说道:“今日皇后娘娘的父亲来礼部了。” “哦?人怎么样?”严世藩边喝茶边问道。 “照你说的,直接安排他去看往年的资料了,十几个箱子,估计够他看个几年了。”严嵩自从知道这位烫手山芋要进礼部之后就夜不能寐,同时十分暗恨,自己已经塞了不少银子去吏部了,怎么还是会被安排到他手下来呢。之后知道是皇上亲自圈的,就更加忌惮了,皇上将这么个人放到礼部,怎么看怎么都是要提拔他的样子,完全不像前几位外戚直接弄个锦衣卫千户荣养起来。 他还在礼部尚书的位子呢,现在内阁是五人,都是老油子而且很健康,他短期内是没有入阁的希望了,现在礼部又来了这尊大佛,别还没等到自己入阁,位子再给他让了,岂不是功亏一篑? 因此一早就在跟儿子也是他的头牌军师严世藩商定对策。 严世藩的意思是让他负责最繁琐的事,成天忙起来了也就没空想往上爬的事了,他们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年年的大小节庆祭祀之事了,可这工作事情多是多但却有个致命的缺点,能够常常见到皇上。 那岂不是送个通天梯到他手上? 所以他们想着要不给他弄个闲职,成天坐那没事干,过个几年人也就废了。 可是没想到,就在他到职的前一天直接被皇上给宣到西苑了。这曹察来京城之后就只有这么一天闲暇的时间就能被皇上给弄进西苑,若是他天天闲着还不没事就给皇后娘娘递求见的折子啊?见了皇后,到皇上面前露脸的机会还能少吗? 于是又被他们父子俩给否了。商讨了一夜,决定让他整理案卷,这事又多,又没机会出去,不失为一个好差事。 所以曹察才会已经礼部就被十几箱子书压住。 两人这样觉得还是不太放心,想要再观察几天,看这位皇后的父亲是不是真的老实的安下心来干这活。 曹察今日一被安工作任务就差不多猜到是个什么情况了。这法子也不新鲜,上到翰林、六部,下到各县府,整治一些新人都会用这方法,十分的好用。只是他一时还拿不准这到底是他上峰安排的还是皇上安排的。他毕竟是外戚,原本以为自己日后也就是当个锦衣卫千户被养起来了,却没想到还能来礼部任职,想了许久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所以干脆就全心投入到看书里去算了。 反正当今圣上爱折腾礼仪这方面的事,原先他在地方为官不怎么涉猎,现在到了礼部就当是恶补一下知识了。 曹洛莹有些遗憾她爹娘没见着两个孩子,好在机会很快也就来了。正旦节快要来了,皇上的意思是干脆跟重阳宴一样直接在西苑办了。于是她这些日子都在安排节庆之事,毕竟二十多年头一遭,西苑这边也没个成例,万事都要从头来。 她天天从早忙到晚,朱厚熜觉得她累着了。这晚躺在床上就跟她说话:“这些日子你辛苦了,有没有什么想要的,说出来朕都满足你。”连续半个多月,曹洛莹恨不得比他还忙,连孩子都是他在带,他俩也就只有晚上有时间说说话了。今日看到她脸色有些差,但这些事却只能让她来做,他要找个什么人帮她分担,那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害她呢。他找的人前脚一到位,相信后宫诸人后脚就会蠢蠢欲动。 曹洛莹听到他的话摇了摇头:“都是我分内的职责,好好做事应该的,只希望今年正旦宴能圆满的完成就好了。” 朱厚熜将她揽入怀中,亲了亲她的额头:“辛苦你了。”想了想说了句:“正旦宴后将你母亲招过来见见吧。反正朕那边一定比你那边先结束,你们说说话,等到朕那边散了宴再遣你母亲回去就好。” 曹洛莹听了之后双眼两晶晶的看着他:“可以这样吗?” 朱厚熜没忍住这次直接亲到她嘴上,两人都气喘吁吁了才分开:“这有什么不行的。别大张旗鼓的惊动了他人就好。” 曹洛莹点点头:“我让人悄悄的将娘带过来。” 朱厚熜点了点她的头:“什么悄悄的,又不是做什么坏事。” 曹洛莹吐吐舌头不再说话。 等到正旦宴前夕,她老早就跟女儿交代了,今日外婆要来见见她。被她缠着半天才解释清楚了什么叫外婆。 一旁乖乖坐着吃饭的朱载墷十分不甘的问她:“为什么不见我呢?” 曹洛莹摸摸他的头:“因为你要去见外公。”然后又费了一番口舌给他讲清楚什么是外公。朱载墷听明白了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觉得这样公平了。 然后两个小家伙就叽叽喳喳兴奋的讨论了起来这事。他们常年住在深宫之中,见的人有限,朱载墷还强一些有一堆东宫的师傅们呢。朱寿媖就比较惨了,来来回回每日里就见那么些人,所以有机会见其他人,还是她娘亲的娘亲,想想就觉得有些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见哟ヾ( ̄▽ ̄)bye~bye~ 第六十二章 正旦节 正旦节这天天还没亮所有人就摸黑起来了。曹洛莹坐在暖暖的炕上抱着被子发呆。朱厚熜已经起来了,黄锦在伺候他穿衣服呢。 朱厚熜扭头看了一眼还有些没睡醒的曹洛莹觉得她这样睁着的眼皮没一会儿就又耷拉下去,头也是一点一点的样子有些好笑。一被收拾好就走到了床边,使坏的将她被子抽走。屋里又是烧的地龙,远远的还点了两盆火,倒是不怕她晾着。 一屋子的奴才早就眼观鼻口观心的把头垂下去当自己不在呢。听到皇后娘娘的惊呼声也都跟聋了似得,一丁点反应都没有。 曹洛莹一下就被他给吓清醒了。有气无力的喊了声:“皇上……” “行了,快起来吧。今天还有的忙,你就劳累些,别坐着了。”这会儿才三点,他俩都有一堆事。朱厚熜一会儿要去焚香沐浴修鬓剃须,曹洛莹也要一顿折腾的打扮一番,不仅如此,她还要再过一边宴会的流程,确保从上午一直持续到晚上的节庆不得出现一点差池。 曹洛莹也清楚,跟皇上一样身上只随便穿了件衣裳,陪着他将儿子喊醒,目送他俩出了仁寿宫,就在一堆人的簇拥下将女儿从被窝里捞了出来进了早已备好的香汤之中。 “母后?”朱寿媖每天早晨六点中才起床,这会儿还在跟周公幽会呢,就被她扰了清梦。 曹洛莹抱着她亲了一下:“寿媖跟母后一起去沐浴,今天是正旦节呢。”两个孩子是早就被他们交代好的,这会儿脑子还没清醒但也没闹腾。 曹洛莹和她一起呆在浴池之中,尽忙着看她了,好在给她弄了浮环,否则指不定她要喝多少洗澡水呢。 好不容易把她给弄好包进布里递给了伺候的姑姑,曹洛莹才有空折腾自己。只觉得皇上有先见之明。原本她是想五点再起的,是皇上说要顾两个孩子,时间上可能来不及才定的三点。要不是皇上将时间朝前提了,她今天就要迟到了。 等她收拾好了,朱寿媖头发已经被烘干了,正被人梳妆打扮呢。说实话,她女儿审美有些异常?十分喜欢这个时代将人画的花里胡哨的化妆技法,每次被宫女们在脸上折腾都兴奋异常。这不这会儿被人拉着往脸上抹胭脂水粉,她也不困了,正在奶声奶气的抱怨着两颊不够红呢。 曹洛莹自我反省,搞不好是她自己审美有问题!然后也跟她女儿一样,被一堆宫女围着折腾。母女俩打扮好已经七点多了。曹洛莹让人上了一些点心上来想给朱寿媖先垫垫,九点左右才开宴呢,怕把孩子给饿着。 结果孩子不领情,人家正看着镜子里自己嘴上红艳艳的口脂美着呢,哪能吃点心给破坏了呢。 曹洛莹放下手中宴会的单子,皱着眉喊她:“朱寿媖。” 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要到她身边去,没走两步想到自己今天打扮的□□的不能这样,于是踏着姑姑教的小步一摇一扭的走到了她面前,兴奋的说道:“母后母后我漂亮吗?” “为什么不吃东西?”曹洛莹根本不想看到她红的跟个猴屁股一样的脸。 朱寿媖跟说秘密似得朝她招了招手,曹洛莹心领神会的将耳朵伸过去,朱寿媖在她耳边悄悄说:“母后,吃点心了口脂就没了,不漂亮了。” 曹洛莹被她弄得哭笑不得,给她讲了好久弄花了重画就行了,最后使出杀手锏:“那你要今天一整日都不吃东西吗?那我们所有人都在大殿里吃东西,你就好好在旁边看着?”说罢还拿起了桌子上的菜单,挑了几道她爱吃的念出来颇为可惜的摇头:“哎,这么多东西你都吃不了了。”因为头上戴了一堆金制的饰品,这么一摇头还真扯得头皮疼。不过为了不在女儿面前丢面子她生生的给忍了。 朱寿媖犹豫了半响,将爪子伸向了桌上放着的稷黍枣豆糕。 曹洛莹假装没看见的继续看流程单子。 外面的人差不多十分钟过来报一次谁谁谁到了,每个人位置都是固定的,曹洛莹早在准备的时候就跟现代时的秀场似得,将所有人的名字都写在了应该在的座位上,此时外面来报一次,春华就帮她圈一个名字。等到八点半左右的时候人就已经到齐了。 曹洛莹松了一口气,好在没人整幺蛾子。牵着女儿,又检查了一番仪容,就扶着一旁侍女的手走了出去。 等到她入席的时候所有人都对她请安,她明显的感觉到女儿的身子有些僵硬,想来是有些害怕。让大家都入座,曹洛莹马上看向女儿安抚的朝她笑笑再对着大家说早就背好了的发言稿。桌子后面的手一直握着朱寿媖的,感觉到她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落座之后,下面就恢复了之前热闹的景象,曹洛莹也轻声的跟女儿咬起了耳朵:“寿媖不怕,母后陪着你呢。” 朱寿媖点点头,身子却在往她旁边缩。 曹洛莹心里叹气,面上却看着座下的诸人笑的一脸喜庆。 一边陪着女儿小声说些话让她恢复一下情绪,曹洛莹一边搜索着自己母亲的身影。可惜她爹官职太小,导致曹李氏的位置靠后,曹洛莹看了好一会儿都没看见。有些失落却没有表现出来。 小孩子的情绪一直到去看戏的时候才有了些好转。宫里的三个孩子基本上都没什么娱乐,每次过节的时候看戏看烟火就是他们最喜欢的节目了。 曹洛莹扫了两眼周围的人,其实何止是孩子们呢,阖宫上下的妃嫔、宫女、太监各个都是如此。一入宫墙深似海,别说娱乐了,连情绪都不能真实的表达出来。想笑的时候要掩住,想哭的时候更要掩住。 曹洛莹也不知道自己今日为何如此多愁善感,戏台子上演着老掉牙的才子佳人的老掉牙剧情,曹洛莹看着那一盆一盆的狗血却真有种感动的感觉,眼泪哗哗的留着。 弄得一旁其他的人看着大圆满的结局却也要跟她一起挤着眼泪,好在无论是妃嫔们还是命妇们,一个两个都是演戏的高手,这种欢欢喜喜的剧情却都能在锣鼓喧天声中硬是挤出眼泪来。 曹洛莹情绪来的快走的也快,发现了周围大家都在抹泪的囧状,略微一思索就明白了什么情况了。 发现台上钟鼓司的人感觉到氛围不对有些紧张,曹洛莹率先叫起了好,给了他们厚厚的打赏,气氛才又慢慢的热闹了起来。 此后曹洛莹就有些心不在焉的一直看着女儿了,就怕再继续看戏情绪又被带了进去而流泪,累得所有人都要陪着她一起哭,不知道的还当今年正旦出了什么大岔子呢。 晚上曹洛莹到底是被影响的心情,也没好好用膳,一直在给女儿布膳,得了好多皇后娘娘真是慈母典范的恭维,曹洛莹笑笑也没接话,大家都是聪明人,就没再烦她找她说话了。女眷这边不喝酒也不闹腾,向来比前朝的大人们那边散的早。不过五点多就散了场。 曹洛莹的贴身侍女早早的就到了曹李氏身边,轻声交代了散宴后要将她带去仁寿宫的命令。曹李氏知道今日能见到外孙女一直都盼着宴席结束。被领到仁寿宫之后,眼珠子就黏在朱寿媖身上动不了了。一脸怀念的样子说着朱寿媖和曹洛莹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曹洛莹在一旁笑看着女儿和母亲说话,没一会儿就觉得胃里翻腾的难受。 一屋子的人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脸色有些不对,曹李氏十分的担忧,但也谨记这里是宫中,抱着外孙女静静的候在一边等着屋里宫女们的指示。 赵忠早在得到消息之后就一溜小跑的去了太医的值班室,冬雪将曹李氏领到了曹洛莹的床前。 曹洛莹看着她娘红了的眼睛,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压住心里的恶心安慰道:“娘,我没事的。” “娘娘快躺好,别多费力气说话了。”曹李氏看着女儿神色不好赶紧将她的手塞进胳膊里怕她在冻着。 朱寿媖害怕的问着:“母后,母后你怎么了?” 曹洛莹努力撤出微笑:“母后没事,前几日睡觉不好好盖被子凉着了,所以有些难受,寿媖可要张记性,不要学母后。”说罢看了曹李氏一眼。 曹李氏就将外孙女抱到了一边好好安抚起来了。 太医是一直都候着在轮流值班的,赵忠一去就拉着今天值班的孙太医一路朝仁寿宫狂奔。 孙太医也不敢有什么怨言,就盼着皇后娘娘没什么大事,自己能跑的再快一些。提心吊胆的跑到了仁寿宫,一号脉,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恭喜娘娘,您这是喜脉。”朱厚熜那边早就有人通知了,他走不开就派了小太监在这边候着,有什么情况要随时通知自己。 此时得了信,小太监一转身就朝豹房飞奔。黄锦得了消息赶紧进去在朱厚熜耳边低语了几句。 正在喝酒的群臣就看见皇上突然脸色大好,举起酒杯要与所有人共饮三杯。 朱载壡和朱载墷不知道什么情况,也恪酢醍懂的拿起了果酒杯子喝了。愁得站在他们后面伺候的小太监抓耳挠腮的,却也不敢上去阻拦。皇上赐酒呢,他们哪能拦着小皇子们不喝,但这酒喝了下去要是出什么事,他们也难逃一死啊。 朱厚熜心中存着事,一到八点就带着两个孩子退了。结果发现大儿子小脸红扑扑的,小儿子也带着酒气呢。两个小家伙手牵在一起,也不好扯开。 最后将他俩丢在了豹房,让黄锦伺候。 朱厚熜到的时候,曹李氏已经走了,曹洛莹掀开被子,让女儿也爬了进去,两母女也没卸妆,都带着两大坨的胭脂呢。 曹洛莹看见女儿的脸才想起来自己的脸呢,听见皇上来了,慌忙的就把头埋进被子里了。 朱厚熜进来就看见他女儿的小脑袋了:“你母后呢?” 朱寿媖也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指了指被子里拱起来的大包:“母后不知道为什么就钻进去了,是觉得冷吗?” 朱厚熜认真的感受了一下,屋子挺暖的啊,穿中衣都不会冷。 没闹清怎么回事,将女儿抱了出来递给奶娘,自己将被子往下拉,想看看她什么情况。 曹洛莹双手捂着脸呢,感觉到被子不在了,赶忙一个翻身面朝里面:“皇上别看我,丑死了,等我洗把脸在进来。” 朱厚熜被她弄得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回事?” 曹洛莹一手接着捂脸,另一只手挥了挥:“哎呀,皇上快出去。” 朱厚熜岂是那么容易好打发的,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强硬将她翻了过来,拿开了手,就看见她上了妆的脸。 曹洛莹:“啊——”一声尖叫响彻在整个仁寿宫中。 朱厚熜被她唬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你不舒服?” 曹洛莹大叫:“我这样丑死了,你别看,你别看。” 朱厚熜被她震的脑袋疼:“朕出去等你。”落荒而逃。坐在偏殿里才想起来,好像自己还真没在她脸上见过什么妆容呢。 其他妃嫔侍寝面圣的时候都是化的这种浓妆,看起来都跟一个人似得,自己最开始会记住她同她每次都不施粉黛脱不开关系,就那么清清楚楚的记住她本来的那张脸了。 以前一直没想过这个问题,今天闹这么一出,他才弄明白,原来她是觉得自己化妆的样子丑啊?真是……虽然她是漂亮,但这样子觉得自己不施粉黛比浓妆艳抹漂亮,明显是自信的过了头,膨胀的没了边。 第六十三章 孕期 等着朱厚熜再次进去,曹洛莹已经收拾好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皇上,只觉得自己在他面前的形象全没了。她怎么回来以后忘记卸妆了呢。 朱厚熜看着她一副无颜见人的模样有些失笑,上去看着她已经洗的干干净净的脸,心里觉得大概是看习惯了,虽不及刚刚的样子艳丽,但他更加喜爱。原本想要调笑她两句的,想到她现在怀了身孕也就歇了心思。转移话题道:“可有什么不适?听下面的人汇报,你今晚没怎么用膳,现在饿不饿,朕让他们上些东西上来?” 曹洛莹看他不再提刚刚的事情松了口气,因着晚上心情无端的不好因此她也没用什么东西,中间这么一打岔她也觉得有些饿了。 这边她一点头那头朱厚熜就吩咐了下去,没多久膳房就上上来了一大桌的东西。曹洛莹和朱厚熜两人一人吃了一碗饺子,不同于宴席上纯肉馅的,膳房里都知道她的喜好,上的好几种饺子都是素的,曹洛莹吃豇豆馅和白菜馅的吃的最开心,朱厚熜看她吃了一碗还要再添,直接发话让人给收走了。 曹洛莹不解的看向他:“我还没吃饱呢。” 朱厚熜好声安慰:“这都要歇了,你要是吃饱了晚上就睡不着了。喜欢吃明日朕再让他们上就是了。快收拾收拾安置了吧。” 曹洛莹想想也是,只能遗憾的看着他们把碗盘都收走了。 朱厚熜看她那副样子只觉得吞了苍蝇一般难受:“朕平日里没刻薄过你什么膳食吧?一副吃起来没个够的样子,哪有一点皇后的样子。” 曹洛莹现在肚子里揣了个小娃娃底气十分足:“那哪是我馋东西吃呢,是您的孩子要吃呢。” 朱厚熜摇摇头懒得理她,让人将太医煎好的安胎药端了过来递给她:“太医说这些日子你有些累着了,要喝两服药休息一下。” 曹洛莹哀怨的看着他,不让人吃饱还逼人喝苦药,日子真是没法过了。不过她自己也知道这些日子精力是有些不好,原本以为是忙节宴的事累得,现在知道肚子里有了孩子也是万分担忧,这会儿也就老老实实的将碗接过来一口闷了。 朱厚熜瞧她十年如一日喝药跟喝毒一样的样子已经放弃教育她了,只在碗空了以后以后就递上一杯温水让她漱漱口。曹洛莹看着他一脸嫌弃自己的样子,恶向胆边生,使坏的最后一口药也不吞,将他递过来的水杯往桌上一放,就在他惊异的眼神中朝他的嘴巴亲去。 一口药朱厚熜吞了大半曹洛莹才跟他分开,朱厚熜觉得有些脸热还没闹清楚她这又是哪一出,就听见她问道:“是不是很苦?” 朱厚熜原本还有些心跳加速的小心脏就被她这句话打回了原形,瞪了她一眼,粗声道:“睡觉。”想了想又觉得憋闷,手附在她肚子上说道:“过几天是上元节,你又要操劳,朕让孙太医再给你多开几副补药。”心里恶狠狠的想,让孙太医什么苦开什么。 曹洛莹想着是为了孩子好,也不敢有什么异议,有气无力的答了声好。愁眉苦脸的在他怀中睡了过去。朱厚熜看着她睡得香甜的样子,只觉得有气没地方发。 因为放假了不用上课,这些日子曹洛莹都是纵容朱载墷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的。 朱载墷早上一睁眼发现旁边还有个人吓了一跳瞬间清醒。等看清楚了是他大哥才压住已经到了嘴边的叫声。 这个大哥他每日里也就只有中午同父皇一起用膳的时候能见见,不是很熟却知道他和姐姐的关系很好,因此对他很有些好感。此时看见两人睡在一张床上他有些脸红。他还没跟同龄人这么亲近过呢。 宫里面和他差不多大的除了姐姐和大哥就是他身边伺候的小太监们了。他敏感的感觉到母亲对那些太监似乎有些抗拒,再加上他在太监们面前就不能同父皇、母后和姐姐多做亲近,因此他也不太喜欢那些贴身太监,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的接触跟自己一般大的男孩呢。 朱载墷坐在靠里面的床上一时之间有些纠结,这可怎么下床呢,他……他想小解。在他憋得小脸通红了之后,终于看到朱载壡悠悠转醒,朱载墷大叫一声:“大哥早上好。”就飞快的从他身上爬了过去,衣服都来不及穿随便趿了一双鞋子就飞奔出去了。 刚刚睡醒的朱载壡就看见模模糊糊一道人影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摸摸索索的要穿鞋子发现鞋有些小,明显不是自己的。 于是收回了双脚,又坐进了被子里。等到朱载墷再回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是纠结,有些不好意思,又觉得很舒爽。他穿着明显大了一截的鞋子看着坐在床上的大哥,有些庆幸大哥眼神不好,这会儿应当没发现自己穿错了鞋。将鞋子脱了摆放好,自己又跳上了床问道:“大哥要起床还是要再睡一会儿?”好像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朱载壡虽然看不大清,但也感觉得到旁边的人有些踌躇,没有戳穿他回道:“太子殿下,天色不早了,我想起来。昨日没回去,母妃一定等急了。” 朱载墷点点头,又怕他看不到,赶忙答了:“大哥说的是,那就快起来吧。”说罢高声吩咐外面候着的人进来,两人收拾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曹洛莹一进偏殿就感觉到儿子有些不对劲了。朱厚熜一边给他夹菜一边问道:“昨日和载壡在一起你们怎么睡的?” 说来他这个父皇昨日难得失职,将两个孩子丢给黄锦自己就过来了。这会儿看见儿子回来了才送上迟来的关心。 朱载墷听了这话脸更红了:“我也记不清昨晚发生什么了,醒来时是和大哥睡在一起的。”说罢小心的瞧了两人一眼,就怕他们再追问下去,自己就要将早上丢人的事汇报了。 好在父母两人都以为他是跟朱载壡一起睡了觉觉得不好意思没有多问。朱厚熜还特意交代道:“日后闲暇的时候你可以多找载壡玩玩,只是他眼睛不好,要多注意些,不要玩投壶之类费眼的游戏,知道吗?” 朱载墷点点头。从小他母后就交代他与姐姐,和大哥相处的时候要多照顾他一些。 曹洛莹摸了摸他的头夸道:“真乖。” 朱寿媖看他们说罢了话才忧心的问道:“母后,你还难受吗?” 曹洛莹笑着安慰她:“母后好多了,已经不难受了。” 朱载墷这才知道一天没见他娘竟然病了,也十分担心的问道:“母后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曹洛莹被两个萝卜头黑黑亮亮的眼睛关心的看着,只觉得心都要融化了,一时之间不知道为什么又有落泪的冲动。她最近真的好情绪化哦。 朱厚熜看她怎么跟要哭了一样,赶快轰她去用膳,自己跟两个小家伙解释道:“你们母后怀孕了,要给你们生弟弟妹妹了。” 朱载墷觉得十分惊奇,开始缠着他爹问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朱寿媖想到朱载墷出生之前她母后肚子越来越大的样子,觉得弟弟真傻,这都不知道呢。不过看他一脸兴奋的对着父皇问东问西,也就没嘲笑他笨,觉得自己真是个好姐姐,就找母后要了两块点心当做对自己的奖励。 她最近在换牙,曹洛莹限制她吃甜食,因此她想尽办法表示自己很乖要有奖励找曹洛莹讨点心吃。 曹洛莹一脸黑线的听完闺女在自己耳边的悄悄话,再看看另一头还在跟皇上问十万个为什么的朱载墷,觉得女儿好像专业卖队友一样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因为后面还有上元节,所以曹洛莹怀了孕也没能闲下来,好在之前已经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她只用看看账簿跟跟流程,倒没有什么让她太过劳累的事情。 因为她封了皇后,上元节这天不同以往,她是站在皇上身边观看的鳌山灯。 要从九点站到十点多,朱厚熜有些操心她的身子,将手揽在了她的腰上,脸上挂着笑看着下面的百姓,嘴里小声的对她说着:“站累了就靠在朕身上,不要逞强。” 曹洛莹和他一样一直保持着笑容,这会儿脸都快僵了,轻轻的嗯了一声,又觉得这里太吵他可能听不见,于是藏在袖子里面的手捏了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一下,这才感觉到他的手有些凉。 正直正月,外面的温度在零下,刚刚没想到,这会儿才发现他的右手一只在外面,想了想将自己的胳膊抬到小腹上,将他的手放进自己宽大的袖子中,扭头朝他笑了一下,心里觉得暖暖的。 朱厚熜看着下面观灯的百姓觉得明明是大冷天,他却觉得脸烧的慌,他俩的身后站着文武百官,午门下面是全京城的百姓,他们却在袖子的掩盖下牵手,总有一种偷-情的感觉。 曹洛莹没想那么多,看他不准备理自己了就小声的同身边的女儿说话,大概半个小时之后有小太监们过来燃放烟火。 耳边是众人的惊叹声,袖子里是皇上紧紧握着自己的手,两人紧紧的靠在一起,曹洛莹看着漫天绚烂的烟花不知为何又想哭了。 情绪这么丰富,我一定怀的是个姑娘。曹洛莹眼眶热热的想到。 朱厚熜也感觉到曹洛莹怀孕之后情绪有些失常了,看话本能哭,跟他说话能哭,连两个小孩吵架她都能哭。一开始他还颇为紧张,以为她突然开始落泪是因为身体不适,经历多了有找了太医询问,才知道有些妇人怀孕的时候的确是如此,都是正常现象,这才松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换了个机械键盘,本来以为自己一定会文思如尿崩谁与我争锋 谁知道卡文卡的想撞墙⊙﹏⊙b 怕有人等更新先发再捉虫,然后还要修昨天章节里的口口,大家看到更新别点 第六十四章 采选 入了夏以后,曹洛莹挺着个大肚子只觉得格外难熬。因为第一次怀孕时的教训,从皇上到太医都要求她不能像往常一样用冰。之前她行走都有两座冰山的,今年要不是怕她中暑,估计连那小小的一铜盆她都用不了,就这一小盆冰还同她离了老远。 曹洛莹午睡一醒就让春华她们将门窗都打开了,可就算在湖边住着也没有什么凉风。曹洛莹将头发高高的绑了起来,只觉得自己燥热的想要发火。 朱厚熜过来的时候她正靠在竹夫人上看帐呢。坐在八仙桌后一连用了两碗冰镇的酸梅汤,曹洛莹帐也不看了,就幽怨的望着他,弄得朱厚熜只得挥挥手让人将这些东西都撤了下去。几步上前坐到了她身边问道:“今日感觉如何?” 曹洛莹有些烦闷的说:“我现在每天都盼望着她快点出来呢。”她和皇上都觉得怀孕之后从头哭到尾,肚子里应当是个小公主,她自己做了好多小姑娘的衣服不算,皇上还专门让绣娘给肚子里的和朱寿媖做了一堆漂亮裙子呢。 朱厚熜也知道她这一胎怀的累,大热天她每日跟个火炉一样,稍稍一翻身都能出一身汗,他晚上在这边跟她一起睡都受的不是罪,更何况她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要忍受。帮她擦了擦脸上的细汗安慰道:“太医不是说就快要生了吗,别着急,再忍个几天就好了。” 曹洛莹无精打采的点点头,不忍还能怎么办呢,现在又没有剖腹产。 朱厚熜过来是有事和她商量的,看她这会儿神色好像没有之前烦躁了,开口说道:“宫里已经六年没有采选了,你看是现在就吩咐下去到各县府采选还是等到你出了月子亲自主持?” 曹洛莹自从怀了这一胎就情绪失常,动不动都能嚎一气的,这会听了这话,眼泪就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只觉得愤恨又委屈。老娘辛辛苦苦揣着个大肚子给你怀孩子呢,你居然在想选秀的事,还让我一出月子就帮你选小老婆,简直没人性!想着想着眼泪就流的更欢了。 朱厚熜大惊,怎么就跟她商量了个采选的事就又哭了。 有些慌乱的拿着帕子帮她擦眼泪:“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又哭了?” 曹洛莹也不说话,没有一点声音,就是哗哗的掉眼泪,一时间甚至有些生无可恋的感觉。 朱厚熜看她这样就更着急了,她平日里哭问她她都还能说个一二三四出来的,虽然有时候那些理由让人觉得极其可笑,但也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今日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 也不嫌热的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轻声安慰:“乖乖,有什么事快说出来,受了什么委屈朕给你做主。”话是这么说但他是不觉得她能受什么人的气的。 曹洛莹挣扎了一下,没挣扎出去,怒火攻心也不想忍了,当下就抽抽噎噎的责问道:“我还怀着孩子呢,每日这么难受,您居然让我主持给您选秀女?”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他,里面尽是谴责。 朱厚熜听罢才知道她闹什么别扭呢。一开始是有些诧异的,怎么能为了这种事情生气,如果他要选秀,主持采选就是皇后的职责,曹洛莹的话在她自己看来是责问,在其他任何人听来却都是大逆不道有违女德。但更让他惊异的是自己并没有觉得愤怒,只是看她这副难过的样子有些心疼,又有点难受。 朱厚熜已经到了嘴边的训斥她的话就那样生生拐了一个弯:“朕什么时候让你主持选秀女了?你这生的哪门子邪气?” 曹洛莹心里的怒气在听了他这话之后烧的更旺了,怎么刚刚说出口的话就反悔了呢?虽然她现在记性差了一些,但也不至于傻到刚听过的话就忘了吧,当下反驳:“皇上刚刚说的,还问我是出了月子去主持还是现在就吩咐下去呢!”说道后面颇有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朱厚熜摇了摇头:“朕说的是采选宫女,谁跟你说要选秀女了,最近一次选宫女还是六年前呢,司礼监今天上的折子,宫中要添加人手。太监他们看着办就行了,宫女自然是要你来主持大局的。” 曹洛莹这才知道自己闹了一出乌龙,却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那皇上就不采选秀女了吗?”她当年进宫的时候不就是选了二十多个秀女,其他的大部分都留下来当宫女了吗。 朱厚熜笑笑:“朕要选个宫女,你都能哭成这样,眼珠子跟要瞪出来了似得,要是选秀女,你还不得把房梁都给朕掀了。”他之前就知道这姑娘心眼小,没想到脾气还挺大,真是越大越出息了,还敢跟自己发脾气了。 曹洛莹听到他调笑的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样子有多大逆不道。那些话被其他人知道了,一顶不贤的帽子就能将自己压得死死的。 小心翼翼的瞧了他一眼,小声的说道:“刚刚是我无状了,请皇上责罚。” 朱厚熜不知为何,这会儿看她不哭了,一脸大肚的模样只觉得比刚刚她那一副泼妇相难看多了,有些憋闷的开口:“既然这样,那就加道旨意顺便采选秀女吧。” 曹洛莹拿不准他这是在跟自己斗气还是说真的呢,扯了扯他的袖子:“真的要选秀女啊?”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样子。 朱厚熜问道:“就这么不想朕选秀?” 曹洛莹想了又想还是顺从自己的心意点了头:“不乐意,只是听到都特别难过。” 朱厚熜叹了口气,捋了捋她的头发:“别胡思乱想了,你自己说说这些年朕除了来你这还可曾去过别的妃嫔那里?皇后娘娘椒房独宠不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吗。” 曹洛莹偶尔也听那些宫女们跟自己学过,都在传帝后和睦,皇后娘娘受宠呢。她知道这是她们捡好听的说来奉承自己的,外面真要传这些话肯定比这难听多了,闭着眼睛都能猜到一定会说她善妒不称职,霸着皇上妨碍他广播雨露开枝散叶。 曹洛莹伸手环着他的脖子低声说道:“他们肯定都说我坏话呢。” 朱厚熜看她这样笑了:“你也知道这样落人话柄啊?” 曹洛莹看了他一眼,刚想说两句好听的话哄哄他呢,就觉得自己肚子有些抽搐的疼。脸色一下就变了。 朱厚熜一直看着她呢,反应的特别快,一边高声吩咐外面的人喊御医一边问她怎么了。 曹洛莹已经卸过两次货了,心里还算有点谱,一边深呼吸一边说道:“我要生了。” 因为太医早就交代就这些日子要生了,因此产房是时刻准备着的,朱厚熜抱着她就往隔壁产房跑。 曹洛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好受一些,躺到床上了以后还有心情对他笑着安抚一下:“皇上快出去吧,一会儿就能和小公主见面了。” 朱厚熜怕站在里面碍事再耽搁了她生产,转身就往外面跑。这会儿正是午后,两个孩子都还在豹房呆着呢。他招来黄锦交代:“皇后平安生产之前,你就让太子和公主呆在豹房中别回来。” 黄锦得了令就往那边赶。朱厚熜一个人在产房一墙之隔的地方候着。心中有些自责,觉得可能是因为今天跟她说的事让她提前动胎气了,不由得十分后悔。烦躁的没坐一会儿就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走,就怕她这一胎出什么事。 曹洛莹不知道外面皇上愧疚焦急的心情,她这会儿产道还没完全打开,还有空喝点鸡汤补补力气呢。等着肚子越来越疼,她开始有点熬不住的时候,终于听到了产婆的声音:“产道开了,娘娘用力。” 曹洛莹满头大汗的使力,这一胎养的好,她每天能吃能睡的,肚子就特别大,到了中后期她都已经自觉开始控制自己的胃口了,但好像无论吃多少东西最后都是被孩子吸收掉的,肚子依旧越来越大,比前两胎都要大一些。 一直到下半夜,曹洛莹才将孩子生了出来。只觉得整个人都脱力了,看着洗干净以后的胖娃娃,曹洛莹才模模糊糊的睡了过去。 朱厚熜原本从中午到半夜站了十几个小时,越等越胡思乱想,只觉得自己对不起曹洛莹。听到一片恭喜声才回过神来。抱着胖宝宝先询问了里面皇后的情况,知道她无事才有空研究起孩子。 听到是儿子的时候愣了一下,才大笑着连声吩咐赏赐。他跟曹洛莹之前都一直猜测是女儿的,真没想到来了一个意外之喜。他膝下单薄,只有二子一女,其中大皇子还有眼疾,事实上他和曹洛莹两人的压力都十分大。这些年来他独宠曹洛莹,子嗣不丰,都已经收到了好几本参她的折子了。 他面上都压了下来,没有多做理会,但偶尔夜声人静的时候,看着躺在身边的曹洛莹也是会有些焦急的。所以才会在去年服用了陶仲文敬献的丹药,没想到又被这帮道士坑害了一次。连续两次因为道士出事,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对这些术士们的信任。却没想到两人顺其自然的曹洛莹却又有了好消息。 现在又得了一个皇子,无论对他还是对曹洛莹来说都是个好事。 曹洛莹第二日中午是被热醒的,之前怀孕的时候她还能用用冰盆,现在生产完这东西就彻底远离她了。当时专门选了一个阴凉的屋子来做产房,现在醒了她就赶快吩咐将窗户打开,感受到了一阵清风,曹洛莹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让奶娘将孩子抱过来就听见春华带着笑意的声音:“恭喜皇后娘娘,又添了一个小皇子。” 曹洛莹看着襁褓里的胖娃娃有些吃惊,怎么是儿子,她一直以为是女儿的,连衣服都没给他准备这可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我以后一定是蠢死的 今天想买面包,就提前三站下了公交车 然后想着干脆走回家算了,然后天桥下错方向就走错路了...... 第六十五章 好人卡 曹洛莹坐月子期间最大的爱好就是看孩子了。这个胖娃娃和他哥哥姐姐都不一样,基本就没哭过,吃了睡睡了吃吭都不吭一声,皇上还担心过他会不会声音有问题,在打了他pp一顿后发现他还是能嚎的,这才放了心。让跟他隔了个屏风的曹洛莹十分心疼,哪有这样做父亲的。 两个孩子也特别喜欢这个胖弟弟,现在放了学就往这边跑,要一起逗弟弟玩,连大皇子都跟他们来过几次。 曹洛莹躺在床上是没见着,只能再三交代春华他们好好照看大皇子,这孩子从小就体弱多病,养到现在七岁的孩子看起来跟朱载墷差不多大,还没有朱载墷壮实。皇上也是见天的发愁,什么偏方都试过了,现在就盼着他能健健康康的长大。 出月子的时候曹洛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馊掉了,她还真没在大夏天坐过月子,三伏天又热又燥真不是一般的难熬。在被把过脉确认她可以出月子的时候,曹洛莹简直想放串鞭炮庆祝。一大清早就让人烧了满满一盆艾草水,曹洛莹也不嫌难闻,整个人泡进去只觉自己这才活了过来。 好好的洗了一个多小时的澡,曹洛莹才心满意足的从浴池里出来。她让人在花架下放了个软榻,自己靠在那晾头发。现在出了伏,气温明显的降了下来,花架下一片阴凉,旁边还有人给她打扇。曹洛莹一边吃着刚从井水里捞上来的水果一边默默感叹,这才是她作为一个万恶的封建阶级统治者应该过的日子嘛!为什么会有种心酸的感觉。 朱厚熜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她这一副享受的模样了。也让人搬了凳子出来放在她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发还有些湿,不赞同道:“怎么不在里面多休息两天,一出来就在这吹风,仔细再得了病。” 曹洛莹心里不爽,她这个月子因为皇上的强烈要求整整躺了两个月,别说她就是在预产期里生的,就算真早产了也早就养好了。要不是怕她中暑,估计那两个月里连门窗都不会让她开开的,这好不容易能出来了,她还不抓紧时间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再闷下去都要闷傻了。 面上却不敢跟他说这些,只似真似假的埋怨着:“再在屋里待下去我才真要生病呢。都关了我两个月了。” 朱厚熜听了这话点点她的脑门:“朕发现你真是话越来越多了。” 曹洛莹笑着答道:“实话嘛。不是皇上问的我吗?”说罢之后想到了害她坐两个月月子的罪魁祸首:“采选之事到底怎么安排的,开始了吗?还没开始的话不如这几日就让司礼监负责的人过来一趟跟我说说情况吧。” 朱厚熜倒是没想到她还记挂着这茬呢,皇后坐月子呢,不说采选宫女,连新增太监之事都被他喊了停,此时看她神色没什么异样,应该不再如之前一样别扭了,才放心的说道:“还没开始。你才出月子,还是多歇息几天再操心此事吧。” 曹洛莹却摇了摇头,现在都十月了,采选宫女派人下去各县市挑选就要好几个月呢,再拖下去后面又和过年诸事撞在一起了,肯定会再往后拖,日子一久变数就多了。因此思来想去还是说道:“还是现在就开始吧,再往后拖明年一年就要全搭在这事上了。” 朱厚熜看她并无勉强之意,终于点头答应:“明日朕就让司礼监的人过来见你。”说罢这个他才想到:“老三呢?”男女分开排序,所以胖宝宝是三皇子。 “在睡觉呢。”曹洛莹洗完澡以后喂过他一边,小胖子哼哼了两声就又睡了。 朱厚熜也没进去打搅他睡觉:“朕为老三起好名字了。”说罢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小纸条递给她 。 曹洛莹接了过来打开一看:朱载堃。最后一个字是什么啊,又不会念。 “你看如何?”朱厚熜脸上自得的笑着,看起来他自己对这名字十分满意。 曹洛莹看了看他,觉得两人现在也这么熟了,他连自己画的跟个鬼一样的样子都见过了,犹豫了一下,觉得跟他说自己不识字也不是很要紧吧?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皇上……三皇子这名字怎么念啊?” 朱厚熜听罢之后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因为他们皇家的名字其他人都是要避讳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老朱家起名字就会选些生僻字,免得底下的百姓或者官员还要因为犯了名讳而改名,像张璁就是因为璁字与他的名字发音想通,后来得他亲自赐名孚敬而改了名字。 曹洛莹被他笑的不好意思脸都红了。朱厚熜这才止了笑。将她抱到自己怀里亲了两口:“是朕考虑不周。此字念kun,是坤的意思。”然后就给她细细的解释起来为何这样起名。 曹洛莹听着耳边皇上轻声给自己解释的声音,只觉得第一次发现皇上声音好有磁性啊。让人听了脸怪热的。 朱厚熜给她解释罢了之后看到她有些娇羞的神情,还当她不好意思呢,没忍住又亲了她一口才说道:“行了,朕又没笑话你。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你这样挺好的。” 然后有些愧疚的跟她说:“这名字也就我们私下叫叫吧,等到他过了周岁再对外宣布。” 朱载堃是在曹洛莹当皇后之后才生的,正宗的中宫嫡子,地位比半路出家的朱载墷要高那么一些。现在朱载墷既不占长,论嫡又要差载堃一些,一时间地位是有些尴尬的。好在两人一母同胞,他和曹洛莹注意一些,兄弟两人之间应当不会有什么间隙,就怕其他不醒事的人拿此事做文章。他现在提前将起名的事压一压,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和东宫地位的稳固。 曹洛莹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不过这些日子她是能看出来皇上对那个胖小子的疼爱的,所以虽然有疑虑,但也没提什么反对意见,只说:“皇上看着办就好了,我听您的。” 朱厚熜收紧了胳膊朝她笑笑不再多话。 第二日她刚用过膳,司礼监那边就派人过来了。曹洛莹一看还是熟人——冯太监。 让人给他上了杯茶说道:“冯公公辛苦了。”司礼监在紫禁城,现在不过七点多,估计这位天还没亮就起来准备了。别看她现在是皇后,她的命令在这宫中很有可能还没司礼监的管用,毕竟人家跟东厂挂钩呢。因此她对着他们向来是客客气气的。 冯太监赶忙行礼:“皇后娘娘严重了。都是奴婢应该做的。”这位皇后娘娘跟前三位可都不一样,陈皇后就没怎么得过皇上的宠,张皇后风光过却想不开去搀和张太后的事,方皇后则是从头到尾都没沾过什么太大的权力。这位却是一上台,要宠爱有宠爱,要权力皇上早就把一切事务交到她手上,黄督主也再三交代他们不得怠慢,因此他也不敢在这位面前托大。 说罢就将自己手上的好几本书交给了候在一旁的赵忠:“这是现在宫中所有宫女的名册,后面都有详细的她们的介绍和在什么地方办差。”然后又将另一摞交给了钱通:“这些事宫中各处空缺的名册,和需要宫女数目的统计。还请皇后娘娘过目。” 曹洛莹看到两摞加起来估计有个十好几本了,随手拿了一本翻翻,发现里面关于每个宫女的事情都记载的清清楚楚,略放了心,觉得自己工作难度应该小了不少。朝他笑着点了一下头:“这些本宫还要花些时日来看,冯公公你们那边是想要什么时候开始派人去各县府?” 冯太监谄笑道:“司礼监随时听候皇后娘娘差遣,娘娘不必急,什么时候看好了派人去通知我们一声就行。到时候一切流程都听娘娘的。” 曹洛莹又同他说了两句,才让人送了他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曹洛莹得了空就在统计那些册子,她还做了个表格,将所有的宫殿都列了出来,一行行一列列办差的人都标的一清二楚。 朱厚熜过来看到后觉得十分有意思:“这方法倒是巧妙,难得你用心了。” 曹洛莹只是为了自己统计方便才这么办的,结果发现很多年纪大了的宫女,除了少量升任女官的,大部分都在几处宫殿呆着。招了人来问,才知道她们是年纪大了,宫中婕妤以下的妃嫔都不能请太医,更何况是这些宫女,大都在年轻时生过病落下了病根,年纪变大了之后身子不好腿脚不便,自然就不能再伺候主子了。有能力的当上女官,没能力的就只能在一些冷宫一样的地方枯坐着等死了。 这样的宫女多达上千,在宫中每月也是要领份例的,对宫中来说是一大笔开销,对她们自己来说也十分残忍。 因此看到皇上这会儿拿着表格再看,曹洛莹就犹豫着指了指那几个偏殿:“皇上,您看这几个宫殿人最多。” 因为列成了表格,一眼望上去那三个地方十分的打眼,密密麻麻的一看就比其他地方多出了不少人。 “哦?”朱厚熜看着这几个地方自然是清楚这些都是荒废的宫殿:“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曹洛莹就将自己知道的事同他讲了,有些不确定的开口:“我想着,是不是日后能将年龄大了的宫女放出宫去。” 看着皇上盯着自己,曹洛莹低着头继续将自己的想法讲了下去:“她们跟我一样,都是十三四岁就被选进宫来的,我运气好有皇上宠着,现在子女双全还能见到自己父母。可她们跟我一样大的年纪,现在却只能每日里无所事事就在那几个宫殿里呆着,连出门都不可以。我想着宫中养着她们也是一大笔钱,她们又大都身体不好,并不能做什么事,还不如放她们出去呢。一来可以让她们得以与亲人相聚,能够回乡嫁娶,对大明也是好的;二来还能剩下不少银子呢。” 朱厚熜听着前面还像那么回事,后面就在操心钱财了,刮了刮她的鼻子:“你不说朕都忘了,朕的皇后还是个财迷呢。” 曹洛莹有些不满:“皇上,我在跟您说正事呢。” 朱厚熜看了看表格开口:“你说的有些道理,但此事不是我一句话就能马上做的,还需拿去前朝商议,毕竟是事关内廷的大事。” 曹洛莹听他同意了开心的紧紧抱着他的胳膊,这事她都想了好几天了,真没想到就这么简单的在他这通过了。 朱厚熜笑笑:“朕看也就是你心善才会操心这些人。” 曹洛莹有些脸红,这好人卡发的太大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来个阴谋诡计的 但想到之前几次太低端了,就不献丑了 嗷嗷嗷,下章就要把戚继光放粗来啦~\(≧▽≦)/~ 明天见~ 第六十六章 倭寇来犯 京城,严府。 严嵩下了班匆匆回来,招了严世藩关切的询问道:“训练的怎么样了?” “父亲放心。”严世藩摇了摇自己的扇子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表妹出落得那般美丽,又经过了整整两年的训练,家道中落已久,我已经将她送往了老家,这次采选她必定被选中。” 严嵩听到他全都安排好了,觉得心中的大石落了地。又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我观皇上甚是宠爱皇后娘娘,此次的旨意又只是采选宫女,圣上并无选秀的打算,苓之是否能得到皇上的宠爱,现在说来都为时尚早。” 严世藩却不甚在意的笑笑:“苓之回去之前,我已经去看过了,就不信会有不喜爱她的男子。再者这么些年身上都已经换了四位皇后娘娘了,我就不信这位娘娘是最后一个。”严嵩以在礼部尚书的位置上呆了多年,眼看着前进一步就是内阁,皇上却迟迟没有提拔他的意思。因此早在几年前,他便从族中挑选适龄女子,最后挑中了严世藩母家以为秀才家的女儿,早早接入严府,接受各种训练,就盼望着采选之时能够得进宫中,获得皇上宠爱,为他助一臂之力。 等到曹察进入了礼部,他的这种需求就更加迫切了。在他看来,曹察之所以能够威胁到他的位置,就是因为上面有位得宠的皇后娘娘,如此一来送顾苓之进宫就更加一举两得了。 朱厚熜之前跟曹洛莹说的商议之事并不是搪塞之词,第二日就招了人来商议此事,因为是善事,因此并无人反对,甚至司礼监的人知道以后还颇为赞同。 这些宫女对他们来说也是老大难,留在宫里,说实话,她们过得什么日子他们也都清楚。这些宫女日常的吃穿用度被克扣都是常事,每年不明不白死掉的不知多少,这事追究下来他们也难逃追责,但让他们主动去管,显然更不可能,不说这里面挂着多少人的利益呢,上千号人他们哪管得过来。 因此放大龄宫女回家一事就这样顺利的定了下来,最后敲定的是宫女到了二十五岁就可以申请出宫回家自行嫁娶。 命令颁布下来的这天,宫里不知道多少人在偷偷抹泪——开心的。从她们经北京城那刻起,就时时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了,有今天没明天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被草席一包扔去乱葬岗了。因此许多人家都选择在采选年将女儿藏起来,就怕被选进宫里。 此时突然就有了回家的可能了,原本黑暗的日子就这样升起了一道曙光,一时间曹洛莹的好名声达到了顶峰。 曹洛莹也是将自己宫里的宫女们都召集了来,好声好气的讲了这项新政策,让她们想要回家的就到春华处登记。几个从开始就跟在她身边的大宫女,曹洛莹怕她们抹不开面子不好对自己开口,也都一一叫道了自己的身旁做工作。 “这些年,我身边大大小小的事都有劳你了。我已经为你准备了一份嫁妆,这是单子,你瞧瞧可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只要你说了,我就为你添上。”曹洛莹尽量让自己显得亲切和蔼的跟冬雪说着,将手中的几页纸交给了她。 冬雪和春华她都准备了五箱东西,这些年无论是她还是两个孩子,她们都尽心尽力的照顾着,这么久了,早就将她们当做家人了,里面都是一些价值连城的珍宝。夏霞和秋实虽然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但这么多年一直跟在她身边未曾做过什么背叛之事,她为她们也一人准备了两厢东西。刚刚询问罢了,她们两个都是想回家的,拿着单子千恩万谢的下去了。 春华还在忙着统计之事,她就将冬雪招了过来。却没想到话刚说完,冬雪就脸色惨白的跪了下去:“娘娘,冬雪不想离开娘娘,求娘娘开恩,别赶冬雪走。” 曹洛莹慌忙的将人拉了起来:“有话好好说,这是做什么。”她就让人误解再把冬雪吓着,刚刚一直用的“我”来同她说话,没想到她看起来还是受了惊。曹洛莹安慰道:“冬雪你别多想,我怕你抹不开面子不好自己同我说,才有了刚刚那一番话。这宫里的日子我们心知肚明,你跟在我身边,天长日久的一个人未免太过孤单。你还是认真想想出宫之事吧。” 冬雪一副快哭出来的神情,就只重复着“娘娘别赶冬雪走。” 曹洛莹看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得妥协道:“行行行,我不再多说了。”说罢将手中的几页纸折了起来塞进她手里:“你自己想清楚,真不想回去了,日后不跟我提此事即可。若是想出宫了,这些东西你拿着,到时都是你的。” 冬雪红着眼睛低声说了句:“冬雪不想出宫。” 曹洛莹头疼的挥了挥手让她下去了。 她看旨意颁发下来后所有宫女都喜气洋洋的样子,倒真没想过冬雪会是这么个反应。 晚些时候春华拿着名单回来了,出乎曹洛莹意料,有近一半的人都没登记。她看了半响问春华:“都算完了吗?” 春华期期艾艾的开口:“娘娘,有些人想问问,若是不出宫,日后还能留在娘娘身边伺候吗?” 曹洛莹叹了口气:“自是如此。我们宫里想来没病没灾的,再说我都跟你们相处管了,没事再换人不是瞎折腾嘛。” 春华听完松了口气:“没到我这留名的都想继续伺候娘娘呢。” 曹洛莹觉得本来这事就是想着为了她们多个选择,人家现在选择留在她身边她也只能尊重,于是点了点头:“行了,这事等到开春新宫女进来之后才会开始办,这名单你再让赵忠誊一张放在我这,这张你就收起来吧。”说罢想了想还是问了句:“你呢?怎么没你的名字?你的嫁妆我可都准备好了。”说着像刚刚对冬雪一样拿了几页纸给她。 春华接了纸张看也不看就捏成了一团攥在手心里:“春华想继续跟在娘娘身边。” 曹洛莹无奈的看向她:“你们这一个两个的又是何苦?” “奴婢在娘娘身边伺候惯了,现在每日里就在操心怎么伺候好娘娘和两位小主子,求娘娘恩准奴婢留宫。”说着也跪下了。 她和冬雪想的一样,离家十几年,谁知道这会儿家里是个什么情况呢。冬雪她不清楚,可她家还有弟弟的,这些东西拿回去是她的还是弟弟的都不好说,皇后娘娘的赏赐再珍贵又有什么用呢?再者她们现在都二十六七了,呆在宫里,伺候皇后和太子公主,几位主子都十分谦和,她们干的也顺心,走到哪都要当一声姑姑的,谁见了他们不是一脸尊敬,回去嫁人不仅要接着伺候人,还能不能想现在这般自在根本不好说。 与其如此何不继续留在宫里,等着年纪再大些,看着今天的这几页纸,就知道日后娘娘肯定也不会亏待她们,若是能成为女官,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曹洛莹看她主意已定,就将刚刚跟冬雪说的话也给她讲了一遍,让她退下去了。 春华回到房间就看见冬雪还在抹眼泪呢。笑着打趣:“这是舍不得皇后娘娘赐下的单子?” 冬雪碎了她一口:“你才舍不得呢。”擦干了眼泪对她说道:“我家里早没了爹娘,是在大伯婶婶家长大的,在皇后娘娘身边就是我过得最开心的时日了,我才不回去呢。” 春华倒是不知道她的身世,此时听了也沉默了。看着她将娘娘赐下的几张纸仔仔细细的叠整齐放在了一个带锁的小木盒中,压在了箱子的最下面。自己也看了看娘娘给自己的东西,看着上面一个个宝贝,有些合不拢嘴,犹豫许久还是咬了咬牙将这些纸也同冬雪一样收拾了起来,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再拿出的机会了。 可能是这个新政策的原因,今年的年节整个宫中的氛围都欢快了不少,不再同以往一样压抑沉重。曹洛莹已经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做起各项工作来简直驾轻就熟。热热闹闹的度过了整个正月,她就发现皇上的心情似乎突然降到了谷底。 朱厚熜寒着脸到了仁寿宫,就靠在那里闭着眼睛面无表情,曹洛莹看着觉得挺吓人的,接着出去吩咐晚膳的机会,跟冬雪交代,让她看紧朱寿媖和朱载墷,让他们今晚不必过来用膳了。 刚合上门回来,就听见皇上幽幽的声音:“你在外面嘀嘀咕咕什么呢?” 曹洛莹绷紧了神经向他请了个安,走到他旁边坐着:“交代今日晚膳呢,皇上可有什么想用的菜色?” 朱厚熜斜了她一眼,又继续闭目养神,半响才来了一句:“你看着办吧。” 曹洛莹想了想,自己最近才学会的东西,于是将他的手拿了过来放在自己的腿上,又扭身从多宝阁中找出了精油,帮他进行手掌按摩。她都联系了好几个月了,没事就抱着个穴位图认,还在几个宫女身上试验过呢。这会儿第一次对着皇上,她还真有点拿不准自己按的如何,因此一直在观察着他的神色。 看着他原先紧绷的脸慢慢放松,曹洛莹顿时充满了干劲,将一只手按完之后又开始对着他的另一只手使劲。 不知过了多久,曹洛莹满头大汗的,朱厚熜按住了她活动的双手,轻声说道:“行了,看你这累得大汗淋漓的样子,这种事哪是你做的。” 曹洛莹仰头向他笑了一下:“我学了好久呢,就快好了,您帮忙指点一下还有什么不足之处我好改正呢。” 说罢就继续手上的动作了,朱厚熜侧头看着她有些低垂的脑袋,即便只能看个侧脸也能发现她一脸严肃的神情。长长的眼睫毛一扇一扇的,看得人心痒痒的。 等着曹洛莹开心的笑着宣布大功告成之后,朱厚熜将她整个人拥住,声音有些闷:“专门为朕去学的?” 曹洛莹看不见他的脸,有些担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声音却尽量放松的说道:“皇上喜欢吗?” “嗯。” 嗯是个什么情况,到底喜不喜欢啊,曹洛莹在心里想着,看他这样马屁应该拍对地方了吧? 之后两人之间一直无话,直到黄锦打断两人之间的温情:“皇上,刚刚接到急报。” 朱厚熜整理了神色,松开曹洛莹,宣了他进来,结果奏疏一读,整个人气得第一次在曹洛莹面前发了脾气。一脚将身前的凳子提到不算,还将奏疏扔了老远,怒吼:“放肆!” 曹洛莹和黄锦两人对了一下颜色,双双跪下:“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朱厚熜看见曹洛莹跪伏在地上才稍稍冷静了些许,冷声吩咐:“你们两个起来。” 两人马上一点顿都不打的立刻站了起来,就看见皇上生气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期间将看不顺眼的东西全都踹了个遍。 曹洛莹大着胆子询问的看向黄锦,黄锦手中的拂尘棒微微的换了个方向指向刚好散落在曹洛莹面前的奏折,曹洛莹大着胆子瞟了一眼,就看见“倭寇来犯”四个大字,后面一页上书登州卫指挥佥事戚继光。 作者有话要说:怕有人等,先发再捉虫 第六十七章 戚继光(剧情) 曹洛莹自小在福建长大,倭患她是知道什么情况的。倭国人常常三更半夜到沿海的村子犯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一晚过去十室九空,让沿海各地不胜其扰。之前为了对付倭患,朝廷实行海禁,起了一段时间的效果。但因为海禁导致海上贸易走私兴盛,很多人走私的对象就是这些倭人,双方勾结在一起使得倭患重起。 朱厚熜发了一通脾气后冷静下来,迅速带着黄锦离开。曹洛莹招人进来收拾房间,里面的一派乱象让宫人们受了不小的惊吓,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迅速的将东西收拾好立刻退下,就怕皇上和娘娘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让娘娘把火发在他们身上。 几个小宫女白着脸出来,就被春华和冬雪拉倒一旁训话了,原本有些浮躁的小心思就在两位大姑姑的训斥下歇了,连眼神都不敢乱瞟。 两人连番敲打才让人退下,之后也都不复之前严肃的神色,而是满脸的愁容,就怕娘娘和皇上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眼见着采选的人就要回来了,若是她们娘娘这会儿跟皇上有了间隙,让人趁虚而入可如何是好。虽说这次只是选宫女,可这宫里的事说不准的多了去了,别的不说,成化年间的万贵妃可不就是一个宫女。 曹洛莹不知道各人的心思,刚刚看见的几个字一直在她脑海中徘徊,她来这里这么多年了,小时候有时看见父亲唉声叹气的时候也说过“打回这些倭人老家去”的“童言童语”,常常被父亲一句小孩子家家别乱说话给堵回去。她父亲当年不过是个小小的知县,哪有碰军权的能耐呢。 可现在跟她成天生活在一起的人是皇上啊。他如果决定的话自然是有这种能耐的。曹洛莹一整个下午都在想入非非,连吃饭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 已经长大不少的朱寿媖看见她这样关心的问道:“母后可是身体不适?”朱载墷也作势要喊人去叫太医。 曹洛莹慌忙将他拦了下来,勉强的笑笑:“我没事,你们快快用膳,今日专门让他们做了你们喜欢的菜色,再不吃就凉了。”说罢就给他们两夹菜,也当是做些事分散自己的精力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两个小家伙都是一副担心的神色,却也不再多说什么,打定主意等晚上父皇来的时候跟他告状呢。 曹洛莹给他们一人夹了一碗菜就放下了筷子,她又开始想自己要怎么跟皇上说呢?无论是现代时从课本上学到的,还是在家时偷偷听父母的话听来的,她都觉得为什么要让那帮倭人放肆,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打回去占领了,以绝后患! 可是这事皇上从来没在她面前提过,就连今天都是她自己偷偷看来的,跟皇上一说搞不好还没等鼓动他去大杀四方自己就先被拖出去斩了——窥伺朝政。曹洛莹头发都快掉了,到底怎么跟皇上说呀。 朱厚熜离开仁寿宫就步履匆匆的赶去了豹房,召集了内阁和兵部一干人等来商讨此事。倭患也不是新鲜问题了,从太.祖年间这帮倭人就经常侵犯,后面采取了一些措施渐渐的强了一些,再后来朝廷的头等大事变成蒙古进犯,对此事的关注就下降了。 可这几年倭患越来越严重,此次戚继光继承其父的登州卫指挥佥事来京述职,直接将这些年山东倭患的情况写成奏疏,又写了一份自己思索的应对之法《备倭寇策》递给了兵部,可他的东西如同石沉大海,根本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戚继光在京中等待许久都没有得到回音原本是有些低落的,但后来细细思索却觉得自己的这些东西或许根本没有机会让人看到,他不过一届小小的登州指挥佥事别说将他的东西递给圣上,即便在兵部又有几个人会看一眼? 但从小生在将领世家,戚继光自己也有着一肚子的弯弯绕绕,马上就开始分析起京中的情况。现在大明有两处地方不甚太平——沿海和北方。鞑靼瓦刺盘踞在北京城上方,土木堡之变历历在目,英宗曾被瓦刺绑走过,成化年间更是被他们占去了河套,河套被占等同于边防稍有疏忽整个北京城都为他们打开了,是以连续几朝朝廷的布兵重点都放在北方,沿海一带就这样被忽视了。 可事情也并非没有转机,倭患主要集中于辽东、山东、浙江和福建几处,历数现在京中众人,兵部侍郎曾铣是浙江台州人,为官以来历任福建、辽东山东三地;东宫洗马最近才升任吏部侍郎的徐阶曾于福建、浙江两处为官;礼部郎中曹察此前一直在福建为官,别看他只是一介郎中但他是当今皇后娘娘的父亲,皇上的老丈人。此三人是现今唯三既有可能关心倭患一事又能在圣上面前说的上话的人。 戚继光思来想去,此三人中唯有曹察可以一试,这位才进京不久又只是郎中这么个小吏,因为皇上现在在西苑也不上朝,他在礼部根本连接触国家大事的机会都没有。而另外两位曾铣早就是封疆大吏,在京中也手握兵权;徐阶则是太子身边近侍,听说颇得皇上宠幸,他如果将东西递给他们,他们即便关心此事也一定会按表不发,天子近臣同边关将军有关联,他们所有人都要死。 戚继光犹豫了几日留下了自己回去的盘缠,将剩下的钱财全部收在一起带着自己写的东西去了曹府拜访。 曹察知道上官防着自己却也不以为意,一直老老实实的蹲在礼部看一些陈年案卷,这日下班回来就听见门房说有位大人已经等了好几个时辰了。曹察一时有些闹不清,他才来京中不久,熟人没几个,一般有事找他都是递个帖子等他回复,怎么还有人一直等在他家? 曹察仔细询问听说来人姓戚,听口音不像是京中人士,有些不想见,怕惹了什么麻烦上身,结果还没等他回到自己房中躲起来,就见着有人朝他过来了。 后面还有人在喊:“戚大人,老爷还没回来。” 曹察一看躲不过去了,挥挥手让门房退下,几步迎了上去,见过礼之后客气的问道:“天色已晚,戚大人若是有什么事的话不妨明日再来?” 戚继光心说明日再来还怎么堵你的人啊,拱手表示:“还请曹大人见谅,戚某承袭父亲登州指挥佥事一职,最近进京述职,今日冒昧打扰,实乃有急事相商,还望曹大人能与戚某进屋详谈。” 曹察看这事是磨不过去了,唯有客客气气的请他进了屋。 戚继光并不废话直接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他。 曹察接到手中好好查看了一番,对里面关于倭寇的描述深有同感,一时之间又是愤慨又是忧伤,他于福建为官十几载对倭寇之害深谙于心,因此看到戚继光关于征召“悍民”的提议之后眼睛一亮。 沿海一带因为倭寇肆虐以及经济不发达,向来民风彪悍,私盐私矿屡禁不止,而且从事这类事情的人向来心黑手狠,逼狠了连官员他们都能绑架杀害的,而且因为走私一事他们对当地的地形分布最是了然,若是能征召这些人,一来能够处理非法开采一事,二来若是训练得当,想来会比现在的守卫军得用的多。 除此之外,戚继光还写了许多步兵阵法一类专门针对这些倭寇的东西,看得曹察心潮澎湃,他是知道这封奏疏的价值的。 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曹察努力使自己平静的问道:“戚将军不将此奏疏递给兵部,交给曹某是何意?” 戚继光叹了口气:“曹大人,实不相瞒,戚某早在述职之时就将这些东西递往了兵部,可惜没有一点声音,会找上曹大人也实属无奈。戚某知道曹大人在福建多年,想来是知道倭寇厉害的,交与您是希望您能指点一二,眼见倭寇今年越发猖獗,如何能让朝廷给予一些重视。” 曹察明了这位是希望自己将这两封折子往上递呢。可他自己都一直在礼部缩着,怎么会有能力帮他递这东西呢。于是开口:“戚将军,我与您同样挂心此事,但实不相瞒,曹某人微言轻,恕曹某无能为力怕是帮不了戚将军此忙了。” 戚继光当下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木匣朝曹察面前推去:“这是戚某的一点心意,还望曹大人不要嫌弃。” 曹察知道他这是误会了,叹了一口气看也不看那匣子:“戚将军此举万万不可,还望戚将军将这些都带回去。”说罢朝他一拱手:“曹某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送将军了。”然后高声喊人送客。 却没想到门房愁眉苦脸的回来了,抱着那个木匣子和两封信。 曹察打开看见里面整整一盒银子,觉得十分难过,这位戚将军年纪不大却一心为国,为此甚至不惜自讨腰包用来敲门。忍不住又拿起了两个信封,从里面掏出了奏疏,仔仔细细的又研读了好几遍,越读越难受,他看得出来这是好东西,可别说他根本无法得见圣颜,便是能见到圣上,凭着他外戚的身份也是不好参与这种军政大事的。 曹察将自己关在书房一整夜,最终下定了决心,晨钟一敲刚过宵禁,他就拿着东西出了门。 戚继光将东西硬留在曹府十分无赖,光棍的拍拍p股走了人,就留在驿站等消息了,他决定再等一周看看情况,希望曹察不会“无耻”的收了钱却不办事。 曹察确实不无耻,一大清早就赶到了曾铣府上。他和曾铣都是嘉靖八年的进士,在这种当届所有进士都是主考官门生的大环境下,他俩也勉强算的上是师出同门,后来两人都被派到福建当知县,也经常会互通有无。 曾铣是兵部侍郎,不同于曹察只是个郎中,他是每日都要去豹房上班的,所以曹察只得趁着天黑先去他见找人。 曾铣还在睡觉就被下人叫了起来,匆匆穿了衣袍来还不及洗漱就去见了曹察:“明卿这么早过来可是有要事?” 曹察也不废话,直接递上了戚继光交给他的东西:“子重,这是昨日一位登州的小将军去我府上递给我的东西。” 曾铣不同于曹察一直是个文官,这位颇有些军事才能,而且最大的爱好就是打仗,从辽东开始就立下了战功无数,此时见到这东西比之曹察更加了解奏疏的宝贵之处。 看完之后立刻就细细的同曹察打听起戚继光此人,曹察隐去了戚继光送银子之事将昨日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讲与了他。 两人看到这东西都一个反应——十分受触动,但都很快冷静了下来,他的顾虑同戚继光相同。这东西曾铣递不合适,曹察递比他强一些但也不是那么合适。 曹察想了一整夜,若是没有办法也不会找上了曾铣,犹豫了一下对愁眉不展的曾铣说道:“子重,那位戚将军曾告诉我,这份奏疏他早已往兵部递过一份,可惜无人问津。” 曾铣也是当了十几年官的老油子了,一听就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从别人手上接来这东西逃不开同地方将领私相授受的罪名,但从兵部拿到这东西就是正常程序了。 戚继光早想到了此事,他自己不能主动出现在曾铣府上,但借由曹察一个礼部郎中之手却是可为的。他并不知道曹察同曾铣关系如何,知道他们是同年进士之后不过是赌一把而已,他觉得曹察身为外戚却能得进礼部,想来应当不是什么蠢货,只要他与曾铣相熟事情就应该按照他希望的方向发展。能做的他都做了,接下去也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戚继光运气不错,事情往他设想的最好的方向发展。曾铣一到点就赶往了兵部,让人将这些日子得到的奏疏全部递到了自己案前,不假他人之手亲自翻阅,终于找到戚继光被压在下面毫无翻阅痕迹的奏疏,亲自递给了尚书。 这位手中是有兵权的,兵部尚书毛伯温也就卖了他一个人情,将奏疏递往了内阁,夏言今日一看到二话不说就让人将东西交到了皇上的手中。 这东西是经了曾铣、毛伯温和夏言三人之手交到皇上手中的,这三人自然都毫无异议的支持增加沿海边防抵御倭寇之事,但另一些人却不赞同。 原因也简单,朝廷现在还同鞑靼在干仗呢,两边同时进行哪里吃得消。而且这事也不是他们几个就能说了算的,户部那边什么情况,沿海各地中这里只有登州一处的情况,其他地方呢,怎么知道戚继光不是在谎报军情呢? 一事之间一堆人吵做了一团,朱厚熜脸色越来越黑,最后草草的说了一句:“明日召集六部所有人再来商议,你们现在都回家写份奏疏明日交上来由朕查阅。” 说罢便拂袖而去。 他到仁寿宫的时候都晚上八.九点了,曹洛莹看他心情不虞的样子,在一旁都急死了,到底怎么跟他吹枕边风啊,她都跟他同床共枕近十年了还没点上这个技能点啊。 伺候着他换了衣服净了手,曹洛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皇上用膳了吗?”说罢就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这都几点了,这不是废话吗。 结果朱厚熜摇了摇头:“还没呢,你不说我都忘了。” 这下轮到曹洛莹吃惊了,她与他相处久了也知道这位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什么都金贵,今天居然没用晚膳?这对他来说可是不利于养身的。 也算是找到了谈话的突破口,曹洛莹连忙吩咐下去让人去膳房叫膳。 朱厚熜早就气饱了,但是曹洛莹对他的了解没错,这位惜命,一顿饭不吃对他来说还是很严重的,因此没有拦她,东西上来了之后勉强自己喝了碗芦芽汤,还用了小半碗包儿饭。曹洛莹也陪着他用了些汤。 等着东西都撤下去之后,曹洛莹绣着帕子时不时的看看正在写字消食的皇上犹豫着怎么开口。结果没等她说什么话,两个孩子就蹬蹬跑来卖队友了。 一唱一和的跟他们爹告状,今天母后身体不适还不叫太医! 朱厚熜看了曹洛莹一眼,没在孩子们面前训她。跟两人说了几句话就把他们哄下去了。这才走到曹洛莹身边冷声问道:“你怎么回事?”话显得有些生硬,他还是将自己在国事上的气闷给带回来了。 曹洛莹还真没被他这样对待过,觉得他这肯定是下午的气还没消呢,跟自己关系不大。她觉得现在刚好是个机会,就将手上的绣活儿放到了一边,跪下朝他行了个大礼:“今日不慎看到了皇上的奏疏,请皇上责罚。” 曹洛莹跪在地上半响没有听到声音,心渐渐沉到了谷底。觉得自己还是好日子过久了,可能有点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太过托大了。心中思绪万千,脊背却渐渐的伏了下去,一副完全臣服的样子。 朱厚熜心情不好,听闻此话幽幽的看了她半响,一时之间想拂袖而去,又想轰她出去好好跪一晚上反省反省,因为她柔顺的伏跪在自己身前,朱厚熜看不清她的表情,却也能从她僵硬的身子推断出来这会儿曹洛莹心中必定忐忑难安。想到刚刚孩子们的稚言稚语“母后今天一直不舒服”、“母后脸色好白,却不去叫太医”、“母后都没有用完膳”……朱厚熜冷漠的看了她许久最终开口道:“起来吧。” 曹洛莹好久没这么跪过,抬头小心的看了他一眼,发现看不出什么才低头要起来,因为腿有些麻向前载了一下。 朱厚熜身体比大脑反应快的迅速起身扶住了她,皱眉训斥:“怎么这么不小心,起个身都能差点将自己摔了。” 曹洛莹头埋在他胸前,闷闷的说道:“腿麻了。” 朱厚熜没多做思考就“出手相救”了是有些恼火的,原本想要放开她的手,现在被她这么一说还真不好将她一个人丢在这不管,于是冷着脸给她来了个公主抱,要将她放到床上去。 曹洛莹一直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不敢看他,就怕他发现了自己的异样。腿有些麻是真的,一开始有点不稳也是真的,但站不住刚好朝前面的他倒去,是曹洛莹情急之下脑袋发热试出来的昏招。这招数这么老套,她现在就怕他发现了,因此这会儿老老实实的由着他处置。 好在皇上没有拿她怎么样,被他抱起,曹洛莹脸有些红,却多了些许安心,看着样子皇上应当不会将她拖出去办了。 朱厚熜将她放到了床上,结果曹洛莹环在他脖子上的手握的死紧就是不松。朱厚熜盯着她问道:“这又是做什么?” 曹洛莹摇摇头不说话,更加过分的朝他身上黏,两个胳膊收的紧紧的。 朱厚熜简直要被她给气乐了,拍了她一巴掌:“快别耍赖了,松手。” 曹洛莹咬咬牙:“我不,我要撒手了你就该走了。” 朱厚熜挑眉:“这会儿你脑子倒是挺清楚的。那怎么还敢大胆的看我奏疏的。” 曹洛莹听罢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声说道:“您发脾气将奏疏扔到我面前了,我一低头不小心看到了几个字就马上闭眼了,不是故意的。” 朱厚熜懒得跟她纠缠,干脆也躺倒床上了,拍了拍她勒着自己脖子的手:“快松开,朕不走了,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还真是第一次遇见你这种留人的方法。” 虽然氛围不对,但曹洛莹听到这话还是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朱厚熜看她那样,想训斥两句,却被她带的也笑了出来:“快松开,再不松开朕就喊人进来把你拖出去。” 曹洛莹听罢笑的更欢了,一瞬间出戏想回他一句“你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不过没那么傻,就一个人偷着乐了。 朱厚熜被她笑的莫名其妙,直接一巴掌拍到她pp上,粗着嗓门训道:“还没找你算账呢。说,你都看见什么了。” 曹洛莹听了这话收拾了自己满脸的笑容瞬间认真起来:“看见‘倭寇来犯’四个字了。” 朱厚熜听罢之后闭眼靠在床上沉默了半响才开口:“朕没记错的话你是从福建过来的吧?” 曹洛莹点了点头:“难为皇上还记着这些小事。” 朱厚熜像是想了许久才又问道:“你知道倭寇的事吗?” 曹洛莹差点头脑发热一股脑的跟他说打去倭人老家的事了,所幸提醒吊胆一整晚还有些理智,想了又想才斟酌着开口:“此等国家大事我不过一介妇人怎能随意开口。”说完看了一眼他,他一副等着自己说下文的样子,曹洛莹便又继续:“幼时在家中常常见到父亲为倭寇之事愁眉苦脸的,听说那些倭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所到之处一片生灵涂汰。”说道后来还是没忍住声音有些愤愤的。 朱厚熜把玩着自己的玉佩,听她说罢之后问道:“你对他们不喜?” “何止不喜?”曹洛莹瞪大眼睛看着他,然后反应过来自己的表现太过激动了一些,又低下了头闷闷的说道:“皇上可以招招那些在福建任过职的大人们问问的。” 朱厚熜之前确实很少关注沿海一带,心思都放在北面的鞑靼和瓦刺上面了,此次看见戚继光的奏疏他是十分震怒的,今日一些人的意见也说道他心里去了,戚继光所说不过是登州一地的情况罢了,因此才会想着问问曹洛莹她所处的福建的情况,听闻那边倭患之事也十分严重,正在想要不要派个钦差去瞧瞧呢,听到她这个提议也觉得可以一试。 于是连声吩咐黄锦:“派人去给陆炳传令,明日一早朕就要看到现在京城里所有曾在福建、浙江、山东、辽东四地为官的人的名单。” 第六十八章 严嵩(剧情慎入) 曹洛莹这边一晚上有些辗转反侧的,而京中大部分大臣的家中则是灯火通明。 皇上交代下来,明日所有人都去豹房讨论事宜。什么事,什么都不知道明日怎么讨论。一堆人接了旨就开始各显神通打听情况。等下班回家,基本上该知道的人也就都知道了。 皇上要讨论倭患之事。 严嵩皱着眉头叫了严世藩商议,将事情大致同他讲了一遍之后就问道:“此事该如何选择?” 严世藩思索半响看着他:“这事不是父亲该如何选择,而是要看皇上如何选择。” 严嵩一点就通,他们怎么想不重要,选择全在皇上,圣上心中自有决断,要使自己在此事上赢得皇上的信任,就要选择最让皇上满意的那边。 道理他都懂,可是他今日根本没有被皇上宣召,他怎么知道皇上属意如何。有些头疼的看着严世藩:“今日我未得皇上宣召,又如何得知皇上的意思?” 说道此处两父子同时叹了口气,可惜顾苓之还未进宫,也没个打听消息的地方。严世藩不过可惜了一瞬就同他说道:“此事事关重大,想来皇上也不会在明日就作出决断,父亲不如明日亲眼见了情况再做决断,千万不要率先表态。” 严嵩同他想到了一处,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儿子将来必会大有作为,就是可惜他有眼疾,不过只要自己进了内阁,皇上现在又是一副长居西苑不上早朝的样子,如若能成为首辅,安排儿子入仕也未尝不可。 曹察得到消息之后,就让人拿着戚继光交给自己的木匣子去了他所在的驿站,全部还给了他。 戚继光打开了木匣子,看见自己的奏疏摆放在最上面,银子一两没少,顿时灰暗了心情。心中感叹此事还是要徐徐图之,叹口气拿起了自己的奏疏,一摸就感觉到了不对,里面似乎夹了东西。 戚继光立刻小心的打开,就看见里面夹了一片陈皮,当下欣喜若狂,想来自己的东西是被人见着了。 再看到自己手上被原样奉还的奏疏,戚继光更是喜不自盛,这封奏疏又回到自己手中,那就说明是兵部的奏疏现在被人看了,想来最有可能的就是曾铣在看,事情真的朝他最希望的方向发展了。 就是不知到底是兵部在处理此事还是已经递到了内阁,更有甚者,戚继光忍不住幻想,若是皇上看了呢? 原本打算等几天若是没有回应就回去的戚继光,此时决定再多留几日,看看京中的动态如何。 朱厚熜第二日一大清早就到了豹房,这还是他来西苑这么久,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朝臣,六部内阁全都到齐了。 昨日就通知了下去,朱厚熜倒是不操心这帮老油子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情况,因此简略的说了两句就问道:“众卿意下如何?” 结果不出他所料,又是分成了两派战作一团,他坐在上面听着,努力的去分析两边的意见。事实上昨日他才接到奏疏的时候是十分震怒的,第一反应是这帮倭寇胆大包天,宣兵部和内阁过来的时候,他是有些热血上头,想要派兵去沿海的。但当时听了一顿争吵,他也慢慢的冷静了下来,心里的天平向此事不严重那面倾斜了些许。让他们今日一起来打嘴仗,就是为了找一个冠冕堂皇放置此事的理由。但昨天曹洛莹的一番话让他意识到倭患之事可能真不是只存于登州。因此今日才真正的听起了下面的官司,希望找到正确的解决办法。 朱厚熜因为自己也有些犹疑,因此坐在上面表情自始自终没什么变化,对两边的观点都没表现出明显的喜恶,弄得一时之间下面站的跟严嵩一样打着骑墙主意的人心中叫苦不迭。 朱厚熜听了整整一上午的吵架,也没看他们吵出个什么情况来,估摸着在吵下去也没什么进展才叫了退朝。 回到后面只觉得头胀,这时锦来汇报:“陆大人已到。” 朱厚熜迅速宣了进来:“名册都收集全了?” 陆炳接到命令连夜将自己知道的一些大臣已经列出来了,毕竟这帮人从改革开始就流行起了结党,一般来说有同地为官经历的也是小帮派联合的理由,所以大部分来自沿海各地的他心里面都有数。但为了尽善尽美今日晨钟一敲他还是立刻赶到了吏部,因为是查阅满朝文武为官的履历,也不好让太多人知道,因此只带了两个心腹,三人亲自翻阅案卷,从早上五点多一直统计到中午十一点多才弄罢。好在皇上今日下朝完了,要不他还可能受责罚。 听到问话,不敢耽搁将手中的卷册交到了黄锦手中。 朱厚熜翻阅着名单,上面的墨迹一看就是新的,有些感叹陆炳辛苦了,一边看着手中的东西一边吩咐打赏。 陆炳谢了赏就退下去了,他身为三公于一身的人,现在除了搞特务工作就是去管太子的一切事务了。 朱厚熜翻了一下,发现在沿海各地有过工作经历的大臣们还真不少,而且回忆了一下,这里面大部分能说得上话的人在刚刚混乱的朝堂上都支持戚继光。这么一想也不用将他们一个个全都招过来询问了,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倭患之严重了。 朱厚熜手在那些人名上滑动,让黄锦将顾鼎臣、曾铣、徐阶三人传过来。想了想又交代:“先喊顾鼎臣过来,他回去之后再叫曾铣,徐阶最后。” 顾鼎臣被宣,所有人的心中就打起了小算盘。这位写的一手好青词,皇上宣他也不知是为了收青词还是为了沿海之事呢。 之后陆续又被喊走了两人,基本上大家就可以确定,皇上这是在商议沿海之事呢。 严嵩带着一肚子弯弯绕绕回了家,连饭都来不及吃就跟严世藩两人一起去了书房:“我观皇上当是要准了那折子。”说罢就同严世藩解释了今日下朝之后皇上连宣三位在朝堂上支持此事的人。 严世藩问道:“父亲可是也要支持此事?” 严嵩奇怪的望向他,昨日不是商量好了要跟着皇上走吗。皇上这会儿表现的这么明显了难道他要唱反调? 严世藩却起来来回走了两步:“父亲同我细细讲讲此次支持此事的大人都有哪些?” 因为要当墙头草,严嵩对早朝上每个人是什么态度记得清清楚楚,就怕自己站错队了,因此此事听到儿子的问话,一个不漏的全部都给他列了出来。 严世藩仔细的研究着这些人,很快就发现了问题,基本上除了夏言支持此事的人都是沿海几处为过官的,看着上面几个他们严家的对头,严世藩觉得此次不应当只拘泥于得到皇上宠幸这么简单的事情上面了。 他们完全可以借此死对头拉下马来啊。 “父亲不如缓一缓,先去查一下一个小小的登州指挥佥事是如何将他的奏疏递到圣上面前的?”严世藩将手中的名单放到严嵩面前,手指在夏言的名字旁边扣了扣。 这事他们早在昨日就打听了清楚,奏疏是夏言给皇上的,夏言那是从兵部尚书那得的,因此严嵩有些不解的问道:“兵部递过去的啊,不是昨日就已经说明了吗?能跟夏言扯上什么关系,他不过是照章办事罢了。” 严世藩笑了笑:“据我所知,那位写这封奏疏的戚继光他已经到北京一个月了,这封奏疏想来应当是在他述职之时交上去的,距离现在的时间也不短了,要拿给皇上早拿了,怎么会昨天突然递到了圣上的面前?” 严嵩有些激动的望向他:“你是说……” 严世藩冷笑一声:“要我说搞不好是京城的哪位大人同他有所勾结!这封奏折上句句要求征召新兵,说是要组建更加有用的抗倭军队,若是能成,圣上必然要划拨银子下去,到时候欺瞒圣上贪墨银子是小,他们一个地方的将军,一个京中的大臣,勾结在一起还要组建新军,到底意欲如何?” 严世藩每说一句话,严嵩的眼睛就亮了几分。 他怎么没想到呢?看着宣纸上的名字,严嵩已经找到了好几位对头了,最终将眼神锁定在夏言两个自上,义愤填膺的对严世藩说道:“这些人简直胆大包天,我要速速禀明圣上,绝不能让他们的奸计得逞!” 严世藩却十分冷静的按住了他要去拿笔的手说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万不可打草惊蛇,现在这些全都是我一个人的猜想,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如何能够让皇上相信?” 这番话听罢严嵩火热的内心也慢慢平静了下来,没错他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巴巴的将奏疏送上去不是找死吗。 一时间又头疼了起来,看向纸上的名字,不管是夏言还是顾鼎臣,这两个人只要拉下来一个,他马上就可以填补到内阁之中,入阁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现在达成梦想的机会就摆在眼前,他却前进不得,一时之间愤恨难耐。 作者有话要说:头疼,明天更新的时候再捉虫 第六十九章 和好 朱厚熜在打发所有人都下去之后,又一个人默默的研究起了奏疏,基本上已经下了决定要抗倭了。看着上面提出的一些解决之道:征募当地之人,建造船只,筑建城堡,此外还要调派粮草……朱厚熜决定明日召集户部的人再来商议一下。 既然已经有了决断,朱厚熜这两日的心中的阴霾一扫,就吩咐黄锦起驾去仁寿宫。 曹洛莹迎了他进来看他脸色比起之前好了许多,想来他是有了解决之道,可是昨日才差点出事,她也不敢直接询问情况到底怎么样了,一时之间心痒难耐,真的好想知道皇上的决断啊。 朱厚熜坐在那看她磨磨蹭蹭的帮自己净手,一瞧就是有心事的样子,心里也知道她这会儿想知道什么。 两人安安静静的用了膳,朱厚熜就带着朱载墷去一旁检查功课了,朱载墷因为他爹每天晚上作弊,提前给他讲第二日的功课,现在已经是整个大明家喻户晓的天才了呢。年岁渐渐变大,朱载墷现在也开始有了自尊心,还有了点“反抗”精神呢,之前“叛逆”的闹过一次要真实诚信,是什么样就什么样拒绝这种弄虚作假的行为,结果被他爹无情的镇压了。 朱厚熜觉得自己的太子就应当是震古烁今最彪悍的那一个,最好后面连来者都没有,十分的虚荣。因此朱载墷那个小屁孩奶声奶气的拒绝被他无情的嘲笑了一通之后拒绝。 曹洛莹对他这种幼稚颇为无语,但鉴于他是皇帝,自己无法抵抗,害怕小孩子再受了什么打击难受,将儿子拉倒一边好好的做了一顿思想工作,主旨就是“你爹爱面子,你作为儿子要孝顺,你看看他平日里对你有多好,就多配合配合他,就当哄他开心了。但你要知道这种行为是不对的,你看看你自己也很反感对不对,所以千万别学他。” 朱载墷从三岁就开始上学了,因此颇有点大人的一样,一副“哎,父皇好不懂事还要我哄他”的表情,把曹洛莹萌的抱着他亲了好几口。 曹洛莹一边满头黑线的听着皇上给朱载墷开小灶,一边带着闺女看着小儿子玩呢。 “母后,你在做什么呀?”朱寿媖带了一会儿小孩就累了,朱载堃现在慢慢的开始学会爬了,后面总离不开人看着,就怕他再磕着撞着。曹洛莹这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的习惯,通常皇上在这是没人进来伺候的,因此曹洛莹现在在做针线活看孩子的任务就朱寿媖一个人负责了。 曹洛莹一听小丫头不耐烦的口气就知道她是烦了,她觉得朱寿媖有点太过跳脱了,因此有意的让她自己多带带小孩,觉得这招比绣花还能磨她性子呢。听了她的话也没停下手中的活儿跟她说道:“帮你弟弟缝口水巾,之前的又要扔了。” 她从第一胎就做了这些小东西,皇上看了觉得好还夸她呢。就是皇上比较土豪,觉得他的儿子闺女怎么能用那些洗的都僵了的东西呢,所以她每做一次就管两三个月就要再做新的。 朱寿媖是知道的,马上自荐道:“母后母后我来帮弟弟做吧。” 曹洛莹不理她这一套:“不行,这是他要天天戴在脖子上的,你针脚没压好再让他难受了怎么办。你多陪他玩玩,以后他跟你亲。” 朱寿媖欲哭无泪,怕的就是他跟自己亲,明明她每次带他的时间跟母后差不多长,可他就是缠自己不缠母后,都快烦死了。自己一会儿不抱他他就要闹。 曹洛莹一点没有母爱的轰她:“快别跟我说话了,刚刚走神都缝错了,又要重新拆了弄,你好好的看着弟弟啊。” 朱寿媖不死心的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真拿起剪子拆线了,眼见着都快缝好的口水巾现在又要返工,她估计今天一晚上都解放不了了。偏偏朱载堃刚刚爬了一会儿累了,十分不识相的朝她哼哼闹着要抱。 朱寿媖背着爹娘“瞪”了他一眼,不甘不愿的抱了起来,朱载堃在她怀里咯咯的小,还把口水糊了她一身,朱寿媖恨恨的对他说:“坏死了。”动作却跟声音极为不符的拿了自己的软帕帮他擦了嘴,还抱着他转圈圈把他逗得兴奋的直叫。 等到皇上给朱载墷讲完课了,放他们回去,朱寿媖一路抱着朱载堃都没交给奶娘,去了他房间亲眼见着奶娘喂了他,又将他哄睡了,这才检查了门窗和火烛,确认没什么问题了又给他压了压被子这才离开回房。 宫女帮她拆辫子的时候,朱寿媖抱怨道:“烦死老三了,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不缠着我啊。” 一旁的宫女们都不敢说话,这话听了就算了,之前有一个不长眼睛想在公主面前冒头的顺着公主的话也往下说了两句,大晚上的直接被公主让人给拖下去了。 曹洛莹经过了一晚上,觉得自己胆子不肥,再多的想法都压在了心里,已经歇了去跟皇上打听的心思了,因此等到只剩二人的时候,她已经能够表现的跟平日里一样了。 两人躺在床上,曹洛莹都快睡过去了,结果皇上突然开口:“朕准备准了那封奏疏。” 朱厚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看着曹洛莹一开始心不在焉的样子他还以为她会越了雷池跟自己打听些什么呢,结果她脑子倒是挺清楚,除了刚来的时候有些不对,后面就表现的十分平常了,看起来就像是彻底绝了对这件事的关心一样,可他知道不是的,两人好歹要相处了这么久了,对于她的一举一动自己心里都是有数的,不知怎的就一时冲动透露给了她这事,而且是军政大事! 曹洛莹听罢之后心中的担忧一扫而空,唯余兴奋之情,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皇上这么一说她也就这么一听,最好还要表现出一幅我已经睡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免得日后出了什么事这就是一个让她丧命的把柄了。 可喜怒哀乐这种事情不是自己想掩饰就能掩饰的,朱厚熜看着她紧闭着双眼一脸“我已经睡着了”的样子,嘴角却掩不住的稍稍向两边提了些许,没忍住拆穿了他,翻了个身看着她:“就这么开心?” 曹洛莹接着装睡…… 朱厚熜看她这样是准备接着装下去了,因此也没同她客气,直接将整个人都抱了过来上下其手的使坏。故意在她腰上多做停留。 那边是曹洛莹的敏感带,被他碰了两下彻底忍不住叫出了声。这下再也装不下去,曹洛莹就睁开了眼。 朱厚熜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怎么不接着装啊?” 曹洛莹犹豫了一秒,决定把戏演完,于是一副惊讶的样子说道:“这么晚了,皇上还不睡觉在做什么呢?” 朱厚熜还真是第一次发现她这么皮厚,冷笑一声,心里想着做什么,马上就让你知道做什么。 曹洛莹第二日没赶上送两个孩子出去,他俩都是被朱厚熜陪着用的早膳顺带送了出去。 朱载墷有些不解:“母后呢?她是身体不适吗?那也不能不用早膳啊,对身子不好。”小小年纪跟个小老头一样,十分喜欢操心。 朱厚熜点头:“她身体不适,一会儿膳房专门会给她做些适宜的事务送过去,你们就别担心了。” 朱寿媖听罢叹了口气:“哎,那这几天我辛苦一些帮母后带带载堃吧,他现在可调皮了,母后再带他肯定要受累的。” 朱厚熜摸了摸她的头,毫不吝啬的夸奖了一番,顺便打消了她不去上课在这带孩子的念头,心中却颇为自得,他闺女就是有爱啊。 朱厚熜既然决定依戚继光的奏疏行事,自然是要将他招进西苑的,同时还招了六部和内阁的人一起进来,让他亲自给大家解释解释所有的情况。 戚继光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过来登记一下继承父亲的官职,居然就能见到皇上的龙颜了,一时之间再怎么年少老成也有一种头重脚轻摸不着方向的感觉。 但这也就是见到皇上之前,等真进了大殿,刚行完礼被叫了起,就被一堆人围着吵了以后,戚继光也就慢慢被“骂”醒了。听着周围一些人攻击自己的话觉得颇为愤恨,自己明明是为了大明着想,为了沿海受尽苦楚的百姓着想,怎么到了这些人眼里就全是阴谋全是不怀好意了呢? 好在他不是一个人战斗,虽然开始被骂懵了,但后面也有支持他的人在帮他据理力争,戚继光自小生活在登州,奏疏中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因此听了一会儿摸准了节奏,也就加入到了朝堂上的一片乱象之中,而且肚子里干货颇多,不一会儿就让原本势均力敌的场面慢慢向他们这边扭转。 朱厚熜坐在上面,打量着戚继光,觉得他倒是像个有真才实学之人,不由得对他的主张多了几份信赖,况且决定是昨日就下了的,因此有听了一会儿便咳嗽了两声。 下面的人虽然干仗干的热火朝天的,都放了一只眼睛在皇上身上查探动静呢,所以原本跟菜市场一样的大殿瞬间就回复了安静。 朱厚熜正准备说让户部研究一下需要的银两,没想到严嵩这个平日里最有颜色的墙头草今日突然冒了出来。 “皇上,臣有一疑问,刚好戚将军现在也在,还想请他为臣解惑一二。”严嵩一派正气凌然的出列。 第七十章 陆炳(剧情) 严嵩面上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实际上心中十分不安,他根本还没来得及找到什么证据,不过是全凭昨日儿子的猜测罢了,可眼见着皇上就要将此事定下来了,他再不出声就再也没机会了,因此铤而走险,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 朱厚熜有些不悦的问道:“何事?” 严嵩一听皇上的语气就知道今天这事恐怕他要说不出个一二三就不好善了了,在心中对自己鼓劲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头皮发麻的朝着戚继光开了口:“这位戚将军,烦请您为老臣解惑,您的奏疏是怎样递给皇上查看的?” 戚继光吵了半天架,这会儿脑子也算活动开了,反应十分机敏的答道:“严大人说笑了,臣不过来京述职,奏疏是将自己毕生所见所想记录了下来交到兵部的,至于其他的就真不清楚了。”说罢之后装似憨厚的笑了笑:“皇上心怀苍生,实乃沿海各地百姓们的福祉。” 这下机敏的人都开始拍皇上的马屁,一口一个夸赞的,弄得朱厚熜原本不悦的心情也平复了些许。 严嵩同样笑着应了是,抬眼看了戚继光一下,没想到这家伙年纪不大倒是滑不溜秋的。 站在大殿之中的曾铣在严嵩站出来之时就觉得眼睛在跳,听了他的话更是有些惊异,不过随即就镇定了下来,戚继光这封奏疏从头到尾都走的是正常程序,倒是没什么落人把柄的地方。 严嵩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接着说道:“是老臣多疑了,请皇上责罚,因为臣听闻戚将军来京述职已月余,皇上却突然看到这封折子,让老臣有些不安,今日观戚将军仪表堂堂,言语之间也十分的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刚刚是臣唐突了。” 严嵩这话看起来是在请罪,还说了戚继光的好话,但朱厚熜听罢脸色已经丝毫不见刚刚的轻松,似笑非笑的看了严嵩一眼,招了黄锦耳语几句,便宣布退朝率先离开了。 黄锦在他走后叫了戚继光、兵部众人和夏言留下。 二月天的北京还是有些冷的,皇上没有通传,一堆人就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外面,不过一会儿就冻得全身都僵了,却不敢有任何怨言。若是往常,这般对对待凭着夏言的倔脾气是十分有可能拂袖而去的,但今天严嵩一番话倒是让他不敢妄动了,那奏疏是他亲自递给皇上的,如果真如严嵩所说可能有什么问题,他肯定第一个被牵连。 冷冷的打量了毛伯温和戚继光两眼,觉得就他们两个应该还没吃什么雄心豹子胆敢在自己面前耍小动作。 毛伯温觉得莫名其妙,他是照着程序办的事啊。因此也没什么畏惧的,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他站的笔直,觉得自己堂堂正正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夏言看了他这番作态放心了一二,想来就算出了什么事他俩也都是没问题的。 戚继光和曾铣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曾铣在心中过了几遍都觉得自己是没问题的,他不过是勤勉工作将堆压在兵部的奏疏全都认真看了一遍而已,刚好看到了戚继光的,能有什么问题。想到此处自己安心的同时又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戚继光,有些担心他一会儿扛不住皇上的龙威把曹察给供出来了可怎么办? 戚继光今日才第一次见到皇上,以前都只是听说,今日皇上一直端坐在龙椅之上,他连头都不敢抬,只听了声音皇上从头到尾都一个语气,话也没说两句,他心里就更没底了,心里九曲十八弯的想来想去,一时之间还真拿不定注意一会儿皇上若是宣了他,他进去之后到底是跪地求饶老实汇报还是打死不从一口咬定没问题。 朱厚熜坐在暖和的书房里,悠闲的喝着茶等陆炳呢。今天严嵩说了第一句话的时候他的怀疑之心就起了,不过后面又细看了看,觉得戚继光不过登州一个小吏,还能有什么惊天大阴谋来?简直可笑,最重要的是他手里握有东厂加锦衣卫,整个京城都在他的眼皮子下面,真有人搞鬼,陆炳和黄锦早来见他了。 不过即便心中觉得他们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他还是要将陆炳叫来问个清楚才能完全放心的。 陆炳就在西苑里呢,得了信没一会儿就赶了过来。 路过外面候着的几人,只同夏言客气的打了招呼,就匆匆进去了。 夏言跟他见过了礼觉得有些忐忑,皇上直接把陆炳召进去,那估计他们在外面就只有听候发落的份了。自从十八年的那场大火之后,皇上就越发宠幸陆炳了,加上他职务的特殊性,这件事到底怎么论断应该全看陆炳怎么回话了。 陆炳差不多看到外面站的那帮人就心里有数了。 就曹察那点小手段在他面前完全不够看,由于他是皇后娘娘的亲爹,早在他落户京城的时候,府中就被安插了不少眼线,从戚继光敲门到他家的时候,里面的一举一动就全数落在了他的眼中。 朱厚熜看见陆炳没让他行礼直接叫了起:“严嵩今日在朝堂上问,这封奏疏怎么突然就递到朕的面前了,你知道吗?” 陆炳早在进来的时候大脑就飞速运转了起来,这事皇后娘娘她爹也掺了一脚,自己现在是太子的太傅太保,也算是跟东宫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要不要将曹察摘出来,他是犹豫了一瞬间的。不过在见到皇上的瞬间,他就歇了隐瞒的心思,他是跟着皇上混的,没必要为了这点事去欺瞒皇上。 因此陆炳听了问话之后一五一十将所有的事情都抖了出来。 朱厚熜听到曹察的时候就望了他一眼,并没有打断,但在他全部说罢了之后挑了几个问题问了一下,陆炳被他问的脊背上出了一层薄汗,在心中庆幸还好自己全数交待了,要不被皇上这么一问肯定前后连不上,到时候不光保不了曹察,自己还要备牵连进去。 朱厚熜听罢了他的回答才彻底放了心,确定他没隐瞒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中午留下来同朕一起用午膳。” 陆炳立刻跪下谢恩。 朱厚熜让他退了下去,自己又闭着眼睛思索了许久,觉得这个戚继光是个可用之人,就是小聪明多了一些,还是要多练练。至于曹察,他还真是将人提上来之后第一次听到他名字,之前早给忘了。不过从此事看来心性不错,决定等到中午的时候多询问陆炳一二再做决断。 外面的一帮人从早上站到中午,黄锦才来通知:“各位大人请回吧,皇上说今日不见人了。” 一时间连夏言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冷着脸看也不看旁边询问的望着自己的诸人率先离开。其他人觉得看他这样子,都怀着满腹的忐忑也离开了。戚继光心里就更担忧了,刚刚那位陆大人过去之后,外面本来就已经很冷的氛围甚至有种冻结的感觉,从夏首辅到兵部的各位达人都十分不安的样子,莫非他的事情败露了? 朱厚熜没理外面那帮人正在屋里监督三个孩子洗手用膳呢。因为陆炳在这,他要维持一下威严,倒不好和往常一样给三个孩子夹夹菜说说话了。朱载墷因为老师在场呢,坐的端端正正的就怕在老师面前丢了面子。 两父子好面子的样子看起来真是一模一样。 朱寿媖和朱载壡倒是强那么一些,没有他们父子俩那么刻意的紧绷,不过也老老实实的,吃饭喝汤一点声音都没有,真是别扭死了。 磨人的午膳用完孩子们不用他催促就全都跑了出去。出了老远三个人才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朱厚熜坐在屋里听到声音,嘴角也上翘了些许,不过看到身边的陆炳,瞬时就整理了神色,严肃的跟一旁的内侍吩咐:“都出去好好看着太子他们,跟他们交待别再屋里乱跑,小心跌了。” 等着人都走干净了,他朝陆炳使了个眼色让他坐下,陆炳也没多此一举的推辞,行了礼就坐到下面的凳子上了。 朱厚熜问道:“曹侍中来了京城之后每日都做些什么?” “臣得到的消息,曹侍中是被严大人安排去整理理念的案卷了,据说曹大人每日回了家都还在学习各项礼仪章程呢。” 朱厚熜自己折腾出来的各种同前朝不一样的礼仪祭祀,所以一听就知道曹察每日里在做什么了。 “那除了这些,他的其他情况如何,在京城可还住的习惯?” 皇上会关心这个所谓的老丈人住的习不习惯?那显然不可能。于是陆炳就从曹察的交友情况到和同事们的相处情况全都给皇上汇报了个遍,连曹李氏走的近的人都没有放过,统统给他介绍了个遍。 朱厚熜迅速的在心底过着这些人的名单,发现曾铣算是他接触过的人中官位最高的一个了,其他人他真是连点印象都没有,大多是没什么实权的庸庸碌碌之辈。朱厚熜把曹察来到北京之后所有的事都摸得一清二楚之后,算是彻底知道曹洛莹的性子随谁了。老实、小心、谨慎、勤勉,除了最后一个其他简直是曹察的翻版。 朱厚熜一开始觉得曹察这种样子可能难堪大任,后面再仔细一琢磨,一个外戚,这样也挺好,曹察的脑子和手腕要是真能跟内阁的那帮老油子一样了,他就该操心朱载墷了。 第七十一章 顾苓之 严嵩回到家中就将严世藩拉到了书房,将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严世藩听罢之后感叹了一句:“父亲冲动了,我们没机会了。” 严嵩听罢大惊:“如何会没有机会,以我在皇上身边多年伺候的经验看来,皇上已经对那位戚继光起了疑心,我们这些日子抓紧时间找寻证据递上去给皇上,那么夏言一系必定会被皇上重责。” 他就是打着这样的算盘,才会在今日的早朝上冒着惹皇上厌恶的危险出的头,怎么会没用,皇上一旦发令下去,戚继光领了圣旨离开北京那才真真是没用呢。 严世藩摇了摇头:“您也说皇上怀疑了,那皇上一旦对他们有疑虑又会怎样处理?” 严嵩听罢儿子的话细细思索,终于明白过来:“皇上会去寻陆炳?” 严世藩点头:“陆炳开始处理此事,咱们就一点插手的余地都没有了。” 陆炳这人向来亲近夏言对他们父子俩不怎么感冒,做起事来也不是那么迂腐,为人处世滑不溜秋的又得皇上信任,若是他想保夏言一派,他们父子俩就只能干看着。 严世藩接着说道:“父亲此次冲动了。就算皇上立刻下旨准了那戚继光又如何,不过是个小小指挥使佥事,咱们的目标从来不是他。皇上若是准了还更利于我们行事,皇上现在越信任他们,日后等我们找到了罪证他们也就越不能翻身。” 严嵩此刻才知道自己一时没有想清楚竟然酿成了大错,有些后悔不跌:“那现在可如何是好?” “听天由命。”严世藩指指上面:“全看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不轨之事。” 说罢两父子齐叹了一口气,他俩都清楚既然折子能递到皇上的面前,想来就不会真有什么重大的问题。原本想着他俩亲自查探,没错处也能制造个一二,可是现在机会已失,可惜啊。 曹洛莹知道皇上打算处理沿海倭寇之事之后,心中的一块大石算是着了地,现在都快三月份了,各地采选的女孩已经陆陆续续到达京城了。曹洛莹每日里都在和司礼监处理采选之事,那些女孩们的吃穿住每一样都是事,虽然不用她亲力亲为,可也要过过眼把把关的。 朱厚熜今日到达的时候,就看见她在看账册呢。 “皇上。”曹洛莹看他进来要行礼。 朱厚熜说道:“别起身了,接着坐着吧。你看什么呢?” 曹洛莹扬了扬手中的东西:“在看司礼监递过来的账册呢。采选的人都回来的差不多了,再过几日就要开始遴选了,她们在行宫住一天可都是银子呢。” 朱厚熜走进一看,她还挺认真的在核帐呢,笑她:“你还真会查账啊?”以前的几任皇后,说句实话看账很多时候都是走走过场,都是从民间选来的小姑娘,后宫里面好多妃嫔字都认不全呢更不用提算数了。 曹洛莹有些不满,虽然自己数学不好,可这只是简单的加法,认真一点出不了错的,所以有些不乐意:“我怎么不会查账了。原先在家里的时候,还帮我娘收过钱呢。” 这下轮到朱厚熜有疑问了:“你娘收什么钱啊?” 曹洛莹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不过做些绣活也算不上做生意,因此曹洛莹也没打算糊弄过过去就跟他实话实说了:“我爹中进士之前,家里没有营收,小时候就跟着我娘帮人做做绣活补贴点家用。” 朱厚熜听罢有些复杂的看了看她。她从进宫来每天就开开心心的样子,自己还真不知道她还过过这种苦日子呢。想到曹洛莹在这宫里也算是数得上的针线活,朱厚熜有些心疼的将她抱进怀中。 他幼时也过得不好。自从他们这一支的老祖宗成祖造-反成功之后,后面所有的君主对于藩王都十分的防备。他从小四周就都是监视的他的人,每日里一举一动全在别人眼皮子下面,基本没什么自由,父亲又去的早,小小年纪兴献王一支的重担就全部压到了他的身上,因此才会养成多疑的性子。现在听到曹洛莹幼时也过得艰辛,颇有一种同命相连的味道。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可怜她,还是可怜自己幼时的自己。 曹洛莹觉得他这会儿情绪好像有些不对,似乎是有一点感伤?伏在他的怀中也不敢乱动怕惊扰了他。心中有些疑惑,自己绣点东西触到他哪跟神经了。 朱厚熜也不过失态了一会儿,没多久就恢复了正常。拉着她一起坐下说道:“你也不必事事亲力亲为,下面那么多人都是给你使的,累了就让他们做,不就是选个宫女,照着过去的章程来就行了。” 曹洛莹觉得这位皇上自己是个享乐派也就算了,还想用懒惰的生活腐蚀自己,实在是有点嫌弃他,面上却一副感动的样子:“知道皇上关心我,就是算算账,又没让我亲自去做些什么,累不着的。” 朱厚熜觉得她不知羞于是拿话臊她:“‘朕关心你’?倒是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曹洛莹现在也知道这位大底喜欢那些外露的告白,所以一点负担没有的靠近他,在他边轻声说道:“说错了,是我关心皇上呢。” 朱厚熜刮了下她的脸:“真是越来越不知羞了。” 曹洛莹为宫女之事忙了一个多月才算尘埃落定,新宫女开始接受训练,上了年纪的宫女们则开始到司礼监进行登记,等到这批宫女上岗之后她们就可以出宫了。从年前就在宫中洋溢的喜气氛围也算是达到了顶峰,常看到一些宫女浑身上下的兴奋劲儿止都止不住。 朱厚熜最后没有直接任命戚继光,而是让毛伯温推荐人,现在沿海挑一处当试验点,若真是有用再准备大力推广那些措施。 毛伯温身为兵部尚书对大明的各位武将也都算是心中有数,最后挑中了俞大猷,这位是嘉靖十四年武进士第五名。毛伯温一直很是欣赏他。此前他也在金门干过,所以在皇上下旨让他荐人之后,毛伯温想也不想就将现在正在福建汀州府任职的俞大猷推了出去。 朱厚熜看着他的履历,也觉得满意,不同于戚继光初出茅庐,这位已经有过好几次实战经验了。因此在朝堂商议过后,就定下他了。 俞大猷一被任命,严嵩算是彻底的歇了心思,原本万分之一的希望都破碎了。 连续低沉了好几日,还是严世藩看不过去出言安慰:“父亲何须如此,苓之已经成功入了宫,只要她能得见皇上,皇上重用父亲是早晚的事。” 严嵩听闻此言才略微振作起来。 新宫女选进来,自然是要让曹洛莹分配的。因为她这里也有人要走,所以曹洛莹着重让人送来了她挑的几个人的资料,认真筛选发现都没什么问题,就圈了出来。 除此之外,曹洛莹询问了皇上,发现他现在一点搬回紫禁城的意思都没有,所以西苑各处需要填补的空缺,她也好好甄选了一番,圈定了三十多个名字,曹洛莹觉得自己眼睛都花了。 春华站在她身后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娘娘需要奴婢先去查看一下这些人的规矩吗?” 曹洛莹笑了笑:“司礼监那帮人精,早就在选拔的时候从我这‘借走’赵忠帮忙了,这些人都是赵忠推荐的,想来应当没问题。若是你不放心,刚好她们现在在学规矩,你再去看看也未尝不可。”曹洛莹觉得自己现在带着三个孩子呢,小心一些也是应当,让春华去看看也未尝不可。 所以第二日一大早,春华就从西苑赶回了紫禁城。 “春华姑姑。”春华一出现,负责的太监就迎了出来。这位徐太监不过是司礼监下的一个小管事,看见皇后娘娘身边的掌事姑姑笑的一脸谄媚,一点没有在面对新宫女时的架子。 春华朝他笑着问了好:“皇后娘娘怕你们忙不过来,让我来看看有什么能搭把手的。” “那可好,还是皇后娘娘心疼人,是奴婢们的福气。”徐太监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本就算皇后娘娘不亲自派人过来,他们都还要跟前几日一样找些理由从那边请人过来的。只是赵忠再怎么得用也只是个太监,选宫女最好还是要皇后娘娘身边得用的侍女来过过眼才好呢。因此故意停了两日从娘娘那借人,就想看看娘娘有什么想法,还好皇后娘娘体谅他们,接了这么个梯子。 两人一路说着话,徐太监就在给春华介绍里面的那些人。春华手中已经拿着名单了,这次过来就是要重点看看那些人的。稍稍跟徐太监点了两句,他就十分有眼色的招来手下一个小太监:“你陪春华姑姑走一趟,仔细着些啊。” 小太监乐的应是。 春华心里感叹,不愧是司礼监出来的,一点小事都知道避嫌,真是能人啊。 徐太监离开后她也舒适了不少,今天要是一直跟他呆一块,她肯定不自在。春华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将名单上的人看了个遍,觉得赵忠这差事办的挺不错的,都是老实人,规矩也是顶好的,看得颇为满意。想了想,觉得还是要再看看别人,就在挑三拣四观察着她们的时候看见了一位姑娘。 春华指了指:“那位姑娘叫什么?” 小太监看了一眼没有奇怪这位姑姑是怎么看上那位的,说实话那位在这帮宫女之中真是算得了鹤立鸡群了,那容貌,啧啧,当真艳丽,做个宫女真是委屈了,他们私下都在说这位弄不好日后会有大造化的。 小太监只看了一眼就低声回到:“这位是来自分宜府的顾氏命苓之。” 第七十二章 心思 春华脸色有些难看的回到了西苑。 犹豫了一瞬,没有先去同曹洛莹回话,而是直接找了赵忠。 “小姑奶奶,你这么急干什么呢?”赵忠被她拉进房了以后,就看见她小心翼翼的左右查探了一番,然后将窗户和门关的紧紧的。 春华有些不满的瞪了他一眼:“那个顾苓之是怎么回事?你去了那么多次,居然都没回来汇报过。我看你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娘娘这些年对我们如何,你自己摸着心口问问自己,这种消息居然还敢隐瞒,怎么你这是想另投他主?”春华说罢直看着他冷笑。 赵忠听她说道中间不像样就想捂她的嘴,却因为不敢用力被春华挣脱了,好在她还有顾虑,声音压得小,饶是如此,赵忠也被吓得脸都白了。 他已经挨过东厂几顿打了,对皇后娘娘可是不敢生出一点二心的。 看春华不说了,马上为自己辩解:“我是那种人吗?这些年我怎么对娘娘忠心耿耿的你都看不到吗?” 春华冷哼一声:“那你到说说为什么没有回来说顾苓之的事?说不出个一二三,我立马回禀娘娘你不老实,拼着自己这条命不要了,也要让人给你打出去。” 赵忠听这话听得头大,赶快解释:“我已经跟司礼监说好了,她根本进不了宫,等她们这些人学罢规矩之后还要再淘汰一批的,那个顾苓之一定会被打发回去的。” 春华听罢之后稍稍放心了一二,但随后又问道:“我看还是不保险,你这脸也就是在西苑好使,司礼监那帮人两面三刀的事情多了去了,谁知道会不会偷偷将她留下送到皇上面前奉承呢。” 赵忠也知道这事,银子散出去了不少,这些日子还是睡得有些不大踏实。那位姑娘一看就是好颜色,若是真被皇上看上了,紫禁城里给她帮了忙的人可就得脸了,现在皇上成天在西苑,那边日子也不好过,皇后娘娘又不回去,他们连个冒头的机会都没有,说不准真会把主意打到那位顾苓之身上。 这样一想两人也没了头绪。 春华有些犹豫的开口:“我看这事还是要让娘娘知道,让娘娘防着些。” 赵忠是想直接趁现在那些人还在训练,最后进宫的名单还没定下来,直接将那位顾苓之废掉的。可他跟司礼监再熟也不能贸然的跟他们提这种事,否则就是落人把柄,传出去还要说皇后娘娘要害人呢。 春华看时间差不多了,先出了屋子。赵忠又等了许久,才从这个下人休息的耳房出去。 春华直接去见了曹洛莹。 曹洛莹是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春华立刻细细的同她说了那位顾苓之,又将从赵忠手上拿到的那位姑娘的资料都递给了曹洛莹。 曹洛莹听她虽然已经斟酌了字句,却还是让自己知晓那位顾苓之不一般的话,觉得她这是在担心什么呢。 先是有些觉得心里堵堵的,接着就有些好奇那位顾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 春华看见皇后娘娘听自己说罢之后就开始沉默,有些忐忑的开口安慰道:“是奴婢少见多怪,这么一点子事还拿来烦娘娘,娘娘也无需太多思虑。” 曹洛莹想去看看那姑娘长什么样,但也只能想想,她要是真去了那才是没事找事呢。皇上本来对这事一点关心都没有,若是她去了,皇上肯定起了好奇心,万一好奇心演化成什么真爱那还不恶心死她啊。 春华看着娘娘有些失落的样子,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其实娘娘也无需太过费心,之前赵忠……”说道此处她看了曹洛莹一眼,不确定是不是要说出来。 曹洛莹看向她:“赵忠怎么了?” “赵忠他已经同司礼监的人交代了了,那位姑娘之后是会被遣回去的。” 曹洛莹听罢之后就冷下了脸:“本宫看你们胆子是越发的大了,连这种事都能私自做下,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连本宫都保不了他。” 春华马上跪下:“请娘娘责罚。” 曹洛莹沉默半响,终是叹了口气:“本宫知道你们是为本宫着想,此次就算了,你去通知赵忠即日起罚他抄写宫规二十遍,他的一切职责暂时交给钱通,还有下次的话,本宫就只有亲自送他出去了。” 春华领了旨意立刻下去。 曹洛莹有些头疼,她知道身边的这些人这些年来一直对她忠心,可这次赵忠能打着为她着想的旗号干下这种事,焉知下次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曹洛莹在心中决定要冷赵忠一段时间看看。随即就想到春华刚刚同自己说的话,不过略略一思索就想到他俩刚刚发愁的那些事了。 司礼监的那帮人精,自己亲自去下命令,他们还可能照做,赵忠的话吗,至少要打个对折。那位顾姑娘如果不是被留在紫禁城,也应当是被派往皇上有可能会临驾的行宫。 她们在这边说着顾苓之,那边顾姑娘也没闲着。 今日春华过来也没躲着,周围平日里对她们趾高气扬的公公们,见了那位姑姑长姑姑短的好不谄媚,让她们都十分的好奇。可就像曹洛莹第一次进宫时被来了个下马威一样,她们也没免于这一关,就算大家再好奇,也都压在心里,不敢表现出任何异常。 顾苓之在学完今日的规矩之后回到房中整理了一二,就恭恭敬敬的去一位管事姑姑房里伺候了。 她来到这之前,严家给她送了不少钱财,她也是受过训练的,因此在这宫里使钱使的也痛快,可算跟一个教她们泡茶的姑姑搭上了线,每日里都会进去伺候一二,说是端茶送水,两人聊起来了她也是能打听一些消息的。 今日看姑姑心情好像不错,于是递了一个玉环上去:“这是奴婢原先在家中长带的,还望姑姑不要嫌弃。” 那个姑姑笑眯眯的接了过来。她训练宫女大半辈子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有眼色的姑娘,私下里对待顾苓之常常是带着笑的。 顾苓之看见姑姑接了,这才放下了心好似不经意的打探到:“今日上午奴婢见到一位姑姑来这里检查呢。” 这个王姑姑心领神会,既然收了东西也不是什么大秘密所以不必隐藏:“那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春华姑娘,过来帮皇后娘娘查探一下各位姑娘生活的好不好,有没有什么缺的短的。” 顾苓之听后对宫中的生活更是向往,不过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一个婢女罢了,就能有今日这般排场,日后她若是得了皇上的宠爱……这样想着顾苓之的心情顿时灿烂起来。又帮王姑姑按了会儿肩,这才退了下去。 一出门就收敛了神色,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颇有几分高岭之花的感觉。一回房就发现里面的说话声停了,其他几个人都各干各的起来,没人再聊天。 她知道这些人都在后面编排她呢,一开始还会有些不自在,后面就想通了,这些人在嫉妒她呢。她跟这些人也不一样,她是要当宫妃进来的,和这些人混在一起也不好,所以后面倒觉得这样挺好的。 朱厚熜今天一回到仁寿宫就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劲。怎么说呢,今天曹洛莹格外殷勤而且特别缠人。 虽然以往他也总笑她老缠着自己,可跟今天一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了。她今天真是恨不得长在自己身上算了,走哪跟哪,但他还挺受用的。 等到□□的时候,朱厚熜简直要被她的热情弄得烧起来了。完事之后,朱厚熜躺倒床上觉得后背有些疼“嘶”了一口。 曹洛莹才发现她把皇上的龙背给抓伤了。 赶忙胡乱披了身衣服起来帮他找药处理。 外面的人听到里面有翻墙倒柜的动静,黄锦怕他们在找什么东西问了句:“皇上可否有什么需要?” 曹洛莹怕他说了什么让自己丢面子,抢在前面说到:“没事。” 黄锦带着一帮人朝后退了退,他也就是问一句,免得后面追究他的责任,既然娘娘说了没事皇上也没反驳,那就一定是没事。 曹洛莹拿着药膏帮他涂抹,有些脸红吞吞吐吐的说道:“皇上,我不是有意的。” 朱厚熜倒是没怎么在意后背,而是问道:“你今日怎么了?可是有事求朕?”他是觉得挺享受的,可明显情况不对还是要操心一下的。 曹洛莹收好药盒,回到被窝躺好:“我能有什么事啊。” 朱厚熜朝她那面侧躺,将人老到自己怀里:“还不说实话?” 曹洛莹皱眉:“您动作清点,再把药给蹭掉了,明日都好不了。” 朱厚熜不理她这一套,直接拍了她一巴掌:“老实交代。”不知道抽什么疯突然很有点鬼畜的说道:“别逼着朕上刑啊。” 曹洛莹没绷住笑了出来:“皇上饶命,请皇上明鉴,小女子是冤枉的啊。” 朱厚熜演戏上了瘾,直接翻身再次将她压下:“看来只有大刑伺候了。” 第七十三章 细作 曹洛莹到没有同往常一样赖床,今天外面的人一来叫朱厚熜,她就马上跟着睁眼了。 朱厚熜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早呢,你再睡会儿吧,朕一会儿让人帮你将早膳放进来。” 曹洛莹摇了摇头,将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拿了下来两只手握住:“我跟皇上一起陪孩子们用膳。” 朱厚熜看她神色坚决,没再权她,吩咐外面的人将她的亵衣递进来。曹洛莹有些羞涩的躲在被子里穿上,朱厚熜笑她:“还躲着朕。” 曹洛莹把他推出去:“皇上快去洗漱。” 朱厚熜摇了摇头遂了她的意。 曹洛莹都收拾好了之后出去就看见黄锦站在朱载堃屋子外面候着呢。曹洛莹走进止住了他像自己请安的动作说道:“皇上在里面呢?” 黄锦点了点头:“太子和公主还未穿戴整齐,皇上先来看看三皇子。” 曹洛莹朝他笑了一下:“黄公公,本宫昨日看了下现在在宫里训练的女孩,有一位分宜府的顾姑娘,看起来似乎家境宽裕也受父母的宠爱,本宫觉得到宫中做个宫女一直待到25岁有些太屈才了。”说罢不再多言,也推门走了进去。 奶娘在一旁低着头候着,朱厚熜正在逗已经醒了的朱载堃呢。这位每日七点准时醒来嚎一场闹奶喝,朱厚熜早膳前过来,他刚好喝完奶闹腾呢。所以每天都会过来逗他一会儿。 这会看见她进来指了指孩子:“越发胖了。” 这家伙八个月都快赶上他哥哥姐姐一岁时的体重了,这仁寿宫里上上下下都十分喜欢他,孩子胖就不怎么闹人,除了缠他姐姐,平日里乖的不像话,最多尿了饿了哼哼两声,一收拾完他就乐呵呵的。 曹洛莹拿着帕子帮他擦了擦口水:“可不是嘛,我每日抱他抱不了一会儿就手疼了。不过这么胖嘟嘟的样子,每次看见他都忍不住想亲一亲。” 朱厚熜听了她的话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觉得这孩子长相性格都随了她,他每日里见了她也总是忍不住想招她。 曹洛莹心里存着事没注意到他的目光。她昨日那般表现,按着皇上的性子,一定会让人去查清的。早上主动找了黄锦,算是为他指明一条方向。那位顾姑娘出手阔绰广撒银钱之事,昨日就有人告诉春华了,一个宫女预备役手那么松所图的是什么,傻子都能想到。她已经跟黄锦点名了自己的态度,现在要怎么处置端看皇上的态度了。 她昨日不是没想过直接自己出手让那位姑娘回家或者直接现在就出事,可这事归她和司礼监一起管,她做什么根本瞒不过司礼监,到时候不仅会留个把柄在司礼监手中,皇上更是想什么时候知道就能什么时候知道,再因此同她起了间隙,这笔买卖就不怎么划算了。所以她现在易静不易动。 两人在屋里呆了没一会儿,朱寿媖和朱载墷就跑过来了。 朱载堃折腾的有一会儿了,曹洛莹已经又把他哄睡了,轻声跟两个小的交代:“轻点,弟弟睡了。” 两人点了点头,走近弟弟爬在小床边一人亲了朱载堃一口,就被两个大人给牵走了。 朱寿媖不放心的皱了皱眉:“他睡这么久会不会饿了?” 曹洛莹摸了摸她的头:“弟弟已经吃过了。” 朱寿媖这才放了心专心致志的吃起了自己的饭。 朱厚熜带着两个小孩出了门还看见曹洛莹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呢,朝她笑了笑:“你快回去再睡一会儿吧。” 曹洛莹点了点头身子却没动。朱厚熜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她这个毛病怎么就纠正不过来呢。无论刮风下雨,她总是要看着自己的身影离开再也瞧不见才会进屋,说了多少次都不听。朱厚熜带着两个小孩快步上了御撵,一直到快拐弯的时候掀开帘子往后看,都隐隐约约还有个人影。 朱厚熜把孩子们都送去上课之后立刻招了黄锦:“去查查皇后娘娘昨日发生了何事?” 黄锦早上从皇后跟自己说了那几句话之后就让小太监去司礼监喊了负责这些宫女的人过来,趁着皇上用膳的时候已经将事情打听的一清二楚了。 这些年来他跟皇后相处的不错,因为两人手中的权力多多少少有点相争的意思,前几任皇后动不动就想拿他的司礼监开刀,这位却与他相处甚欢,有了事大都有商有量,不会让他为难。更重要的是皇后娘娘现在膝下二子一女,其中还有太子呢。皇后娘娘进宫这么久,就开过这么一次口,他自然是要掂量掂量的。 因此听了皇上的话就回复道:“今年采选进来的人里面,有个宫女有些许不妥。” 朱厚熜挑挑眉,他还真没想到竟然又同采选有关。自从曹洛莹提前生产之后,他就对采选这事不怎么感冒,总觉得是这事害的,此时听了这话心里暗叹晦气。 黄锦小心的抬眼看了皇上一眼,看他望着自己没什么表态,显然是要让自己继续说下去的样子,于是接着给他讲了那位宫女收买一些人探听消息之事。 朱厚熜自从被宫女勒过一次之后对这些事情就格外的敏感,听到此处直接骂了句:“混账东西,这种人还留着干嘛?直接乱棍打死不就行了,司礼监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黄锦即便已经料到了皇上听了他的话会发怒,也没想到皇上会如此生气,心中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平复下来,接着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那位……那位宫女容貌上有些不一般。” 有时候说话就是这样,明明全是事实,不过顺序稍微调一调就会展现出完全不同的内涵。若是先说容貌再说她四处探听消息,皇上一定只是会认为她野心大,想往后宫爬,可现在顺序一颠倒…… 朱厚熜听了这话,心中更加惊异,这是还要凭借容貌混到自己身边打探更多消息吗?马上就在心中将此人打成了细作。于是更加生气:“简直是糊涂。这种人就更不能留了。”想了想又说了一句:“你去通知陆炳,撬开她的嘴,朕要知道所有的事情。” 黄锦领命下去,擦了擦头上的汗,觉得皇上的龙威真是越来越盛了。 这日清晨,这些人还在练习怎么走路呢,储秀宫就被一位身着飞鱼服的大人领着一堆人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严实。 领头之人想着都督下下来捉细作的命令出了一头冷汗,细作啊,现在北面和沿海都在打仗呢,居然有细作混到了皇宫之中,稍有闪失这趟差没办好,他也不用看见明天的太阳了。 东厂之人先闯了进去,负责管理她们的徐公公立刻跑了过来请安。 领头之人一抬手不跟他废话直接问道:“带本官去找顾苓之。” 那位徐公公利落的站了起来,让人带路去了上课的偏殿。 顾苓之还来不及说话就被捂了嘴拖走了。 全储秀宫的人都吓得脸色惨白,打开的宫门外人影绰绰,不难看到那些大人们身上的佩刀,里面的这些人也和她们这些日子见到的公公不一样,一脸肃杀,像是随时要要了她们的命似得。 这帮人来得快走的也快,不过一会儿,里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散了个一干二净。 徐公公自己心中都还七上八下的,看着一院子人的脸更是气闷,没好气道:“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回去学规矩,今日有谁学不好板子伺候。”声音刚落,院子里的人就全散了。 陆炳接到消息说宫里有细作,自己也吓着了。等人拿来了,他干脆自己亲自审问。要知道他进锦衣卫南镇府司干的第一项工作就是将里面所有的案子重新审了一边,将堆陈十几年的冤假错案全部给解决了一遍,所以审人他绝对是全部门的人里最牛的一个。 顾苓之昨天晚上还作着成为妃嫔甚至是皇后的梦呢,今天一大清早还没用膳就被拖到这个阴暗潮湿的小黑屋来了,吓得花容失色。 陆炳特务工作干久了,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有,直接阴沉的开口:“说,谁派你进宫的?” 顾苓之一惊,难道叔父暴露了? 陆炳什么人,一看她神色有些虚就知道确有问题,心下确定这人确是细作无疑。 于是更加骇人的开口:“老实交代,否则就要上刑了。” 顾苓之心想叔父是当朝礼部尚书呢,她也是学过的,叔父在礼部尚书这位置上过不了多久就能进内阁了,他一定会来救自己的。 于是强自镇定的说道:“民女……民女不知大人在说什么。” 陆炳冷笑,觉得自己不上刑是套不出什么话来了,直接朝下面的助手扬了扬头。 顾苓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有人开始解她的衣服。顾苓之大惊之下高呼救命,她是要成为皇上的女人,衣服真被解了就失节了,哪里还有上位的机会? 陆炳说道:“继续。” 顾苓之上面的短衫被从下面解开露出了肋骨的部分,此时有人拿了刀尖指向她的肋骨。 陆炳这才问道:“到底说不说。谁派你进宫的?” 顾苓之吓得眼泪直往下掉高喊:“我说我说,是严嵩,礼部尚书严嵩。” 饶是一屋子锦衣卫知晓的事多了,听到这答案还是惊掉了下巴,连拿刀的那位都手一滑,手中的刀落到了地上。 第75章 全剧终 顾苓之供出严嵩显然没让她好过多少,没头没尾的,任凭她一句话就定了礼部尚书的罪,那大明的秩序要混乱到何种地步? 因此陆炳只吃惊了一瞬,就挥手示意手下继续上刑,声音依旧阴冷:“你可知诬陷大臣是何罪?本官看你不受刑是不会老实交代了。” 顾苓之只觉得自己的琵琶骨疼到牵扯的全身都在发抖,颤着声音说道:“真的是严大人,他是我叔父。” 陆炳看她来来去去就这两句话才叫了停,招人过来耳语了几句,就有一列人马踏着星光在宵禁的北京城悄无声息的走着。 更夫走进看到他们一溜儿的飞鱼服吓得禁了声,连敲更都忘了,缩在小巷子里恭恭敬敬的跪着,直到过了许久再抬头时,整个街上又空落落的,除了他没有任何人的气息。更夫直觉京城可能要不太平了,在心中默默祈祷,神仙打架可别连累到他们这些小鱼小虾,但求今晚能把差事安安全全的做完。 陆炳也没回府,直接在南镇抚司支了张床和衣睡了,这又是细作又是朝廷大员的,躺在床上他都不踏实,心中老实记挂着这事,翻来覆去的,就怕壬寅年间的事情又再次重现。 一直等到第二日晌午陆炳才接到了整个事情完整的报告,看见上面说这位顾苓之真是严嵩的远房亲戚的时候饶是有了心理准备也不免吃惊,严嵩,细作,他疯了吗?年纪都一大把了不说好好上班混到退休算了,居然还有心思去当细作。 但再往后面看表情就变得十分古怪了。 这女人居然是他培养的送进宫想成为妃嫔的。他觉得严嵩的想法真是有创意。皇上继位二十多年换了四位皇后,除了现任曹皇后的父亲到底有哪位外戚是在前朝任了官的?哪怕是曹皇后她爹不也还窝在礼部跟一堆书打着官司呢吗?严嵩想着用这种方法更进一步,也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陆炳又看了几遍,再逐一对照顾苓之的供词,却定两相映证严丝合缝的估计这真是此次细作之事的真相了。 于是快马加鞭的进了宫面圣。 朱厚熜昨日发完脾气之后还有些不放心,直接掉了两对禁卫军将仁寿宫围的严严实实的,几个孩子身边也配足了人马,他自己身边防备的更是严密了许多。 曹洛莹看见自己的屋子被里三层外三层围起来的时候下了一跳,更有皇上身边的太监来通传这些人是来保护她的,让她这些日子不要随意走动。 曹洛莹听完旨意心中就拔凉拔凉的,这分明就是软禁她的节奏啊。不由得感觉十分心灰意冷,心中难过的同时还十分好奇,那位顾姑娘到底长什么样啊,皇上就见了她一眼就把自己这个不过说了三言两语的人给囚禁起来,想了许久真想不出来能让皇上如此的女人到底该是个什么样,于是苦中作乐的想莫非那位姑娘带有传说中一经出世便能俘获世间众生的玛丽苏光环? 正在这样脑洞大开胡思乱想的时候思绪被唱和声打乱了。 曹洛莹有些惊奇皇上过来干嘛,就看见他脸色不好的进来了。看也不看院子中的她直接就进去坐着了。 曹洛莹看了他这副样子心中不由得七上八下,这架势不会要来废后吧? 就在被自己的脑洞吓着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还愣在外面做什么,还不给朕快点进来。” 曹洛莹左看看右瞅瞅,四周都是低着头的宫人,确定是在叫自己了。有些惶恐不安的走了进去,就听见皇上声音冷冷的:“去那边站着。”说着下巴朝一个墙角那抬了一下,示意她站过去。 曹洛莹脸一下就烧的通红。那是孩子们每次做错事的时候她罚他们站的地方,自己被罚站在孩子们受罚的地方,好丢人哦。用乞求的目光望向皇上希望他能收回成命,自己要是真被罚站了,以后还怎么好意思继续教育孩子们啊。 结果朱厚熜丝毫不为所动:“现在过去只站一刻,再犹豫一下就是半个时辰了。” 曹洛莹跟兔子似得瞬间就窜过去了。 她又不傻,半个时辰孩子们都下课回来了,那才是真丢人呢。 朱厚熜原本觉得她不醒事,这种事情都没有敏感度,宫里进了细作她都没发现,觉得十分恼怒,看到她这样子火却消了一半,她就是个没脑子的,哪想得通这些弯弯绕绕。于是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怎么就看上她当皇后了呢。 曹洛莹面对墙壁站的笔直,心里一时也闹不清皇上这是什么情况了。要说没对自己生气,那外面那堆人是什么情况,可要是真被那个狐狸精勾走这会儿来找自己算账的话,这算什么变态的惩罚方法啊? 朱厚熜喝了一杯茶幽幽的问道:“知错了吗?” 曹洛莹好不容易站了一会儿脸上的热度下去了,这会就又羞红了。为什么还要盗用她教育小孩的台词啊。 可皇上一副等着自己认错的模样,曹洛莹也不敢又怨言,声音低低的说:“知错了。” “那你说说都有哪儿错了?”朱厚熜接着问道。 曹洛莹:完全不知道。 朱厚熜看她低着头不说话的样子就知道她现在还没想明白呢。不由觉得头疼,脑子不灵光也就算了,为什么反应也奇慢啊,到底是怎么在宫里生活十多年的。 任由她又站了一会儿,到点了才将她叫道自己身旁:“那个姓顾的宫女你知道吧?” 曹洛莹站在他身边挨训,点了点头。 “你知道她是做什么的吗?”朱厚熜想来一个她成天说的那什么启发式教育,因此显得十分循循善诱。 曹洛莹心里暗恨,就知道跟那个小妖精有关系! 口气有些不好的说道:“知道,皇上看上的新宠!”曹洛莹因为自己的脑补说出来的话有着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咬牙切齿。 朱厚熜被惊的一口茶全都喷了出来,刚好到她脸上。她什么时候学会了倒打一耙这种功夫,而且还是这种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她到底怎么联系在一起的。 曹洛莹被喷了一脸水,更加震惊的望着他,满脸皆是“你居然为了她这样对待我”的神情。 朱厚熜看到她这样,原本还存着的另一半气也消失了。赶紧拿了帕子帮她擦拭:“可有什么不适?” 曹洛莹一把夺过了帕子自己潦草的擦了擦脸。 朱厚熜有些尴尬的收了手,中气略微不足的说道:“你说说你自己,说的是什么胡话,什么叫朕的新宠,朕除了你这这些年可还曾去过别处?怎么成天就喜欢胡思乱想,哪有一丁点一国之后的样子。” 曹洛莹心中反驳嫌我不好你去找别人呗。不过还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似乎是在跟自己解释他跟那位顾苓之并未如何?于是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那皇上为何让人将仁寿宫围的死死的,还一来这就冲我发脾气呢。” 朱厚熜这才想起来两人都跑题了,想要再次摆出严肃的脸色已经完了,无奈的将人拉着坐在了自己身边:“那位顾苓之是个细作,你怎么就没发现呢。” 曹洛莹如何都没猜到这么个结局啊。 她只是想让皇上知道那位有奔着后宫来的野心,却没想到事情居然发生了这种神转折!十分惊奇:“皇上说的是真的。天呐,居然有细作混进了宫里,皇上可有什么事?她可是伤害皇上了?”神情中十分的担忧他的安危。 朱厚熜看她这样十分的受用,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朕无事。”然后有些疑惑:“你既然不知道这些事,昨日为何表现的那般失态?” 他以为她发现了对方的不对劲,所以才交代黄锦去查的。觉得她真是拎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这种事不说先跟他通气还想自己处理,简直愚不可及。 曹洛莹有些忐忑的开口:“我以为她是和我抢皇上来的。”这话异常直白,把朱厚熜闹了个红脸却一时真不知道怎么回复。 朱厚熜一时心中百感交集,最后说出来的却是:“你这个醋桶子,什么事到了你那就只剩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曹洛莹低头听训,朱厚熜看她这样却又说不出什么来了。将她揽入怀中细细交代:“人已经拿下了,还不知道她有没有什么同伴呢,所以外面那些人是来保护你的,这几日寿媖朕也不带她去豹房了,你们母女俩都好好呆在仁寿宫。” 曹洛莹这才知道原来之前那公公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是她自己心虚才自己吓自己。 结果朱厚熜这边刚信誓旦旦的说顾苓之是细作顺带鄙视了曹洛莹一通,第二日就接到了陆炳的回复,看着供词只觉得心里有口闷气不上不下的。 原来曹洛莹真相了。 朱厚熜拿着这东西只觉得若是让曹洛莹知道自己是错的她才是对的那才颜面无存呢。 于是面色很冷的看着陆炳:“朕觉得她是细作。” 这话就是明着给陆炳下栽赃陷害的指令了。陆炳吃惊的望了他一眼,他知道严尚书这次逃不了好,却没想到皇上是真准备将他往死里整啊,一定通敌的帽子扣下去,严家还有活路吗? 陆炳有些不确定的问了句:“那严家?” 朱厚熜想了想下令道:“严嵩贬为庶民,现下捉拿下狱,等到秋后贬为庶民遣往岭南。”他们老朱家从打下大明的江山开始就对外戚留了心眼,此风万不可长。 陆炳被他这两道旨意弄的有些懵,这是要摘出严家?这不是为难他吗。还得给严家找个发配的理由。 朱厚熜可不管他为不为难,做戏要做全套,知道一个月后顾苓之细作的名头落实了下来,他才撤掉了仁寿宫周围大匹的守卫人马。 曹洛莹觉得这些日子过得提心吊胆的,看见外面的人散了,在晚上皇上过来的时候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贼人可是都捉拿归案了。” 朱厚熜脸不红心不跳的向她解释:“已经审问清楚了,是外夷的细作,全部捉拿归案了。” 曹洛莹这才放了心:“哎,看来日后采选也要小心一些了,谁能想到竟然能让夷人的细作混进来呢。” 朱厚熜装似无意的说了一句:“这些年北面和东南都不太平,为了防止这些事,朕看日后就不用选秀了。至于宫女,这次放出去之后宫中不还有近千人选择不出去吗,以后也不必这样大张旗鼓的采选了,只在人手不足的时候适量补充即可。” 曹洛莹惊得筷子都掉了,心中觉得皇上真是惜命到一定境界了,连这般因噎废食的事情都做的出来。虽然暗暗鄙视,可心中却是十分开心的,脸上也不自觉的带上了灿烂的笑容。 朱寿媖个半大的小姑娘只能模模糊糊的听懂个大概见爹娘都不说话,自己眼珠子转了转拍了拍手。 朱厚熜挑眉望着她:“寿媖高兴什么呢?” 朱寿媖指着曹洛莹:“母后开心啊,我跟着她一起开心。” 曹洛莹恨不得将自己的脸埋在饭碗里。 朱厚熜看了看曹洛莹又看了看儿子女儿脸上不解的表情,轻咳一声整理了神色:“快吃饭。食不言寝不语,朕要给你们立立规矩了。” 朱载墷因为早就开始上课了,之前就已经开始执行这么一条圣人之言了,所以赞同的点了点头。 朱寿媖看着埋头用膳的另外三个人,所有的不满都压在了心中,暗恨朱载堃那个小屁孩还太小上不了桌,要不自己就有个反抗的同盟了。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鸟~ 定的是会写两篇番外 还没想到写什么 小伙伴们有什么想看的就留言吧~ 最后谢谢所有一路陪我走过来的小伙伴和小萌物们,爱泥萌╭(╯3╰)╮ 本图书由(月下江寒溪)为您整理制作 久久小说下载网www.txt99.com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