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画沙)为您整理制作 大陈皇后日常 作者:随心而为 ☆、第01章 凡事不要太当真 “走快一点儿,敢做死的害大娘儿,就等着被剥皮吧!别以为装成一副傻样儿,就能逃了过去!” 月光倾泻在宁静的院子里,余默慢腾腾的走着,听到前边不耐烦的催促她抬头看去,只见桃红不满的睨着自己,那眼神儿将轻蔑怠慢展示的淋漓尽致。 冬日里空气冷,从嘴里呼出的热气一遇冷空气,如同嘴边不住的往外冒着白雾,余默想起二十年前的时候天气好像才这样冷,等一四年的时候全球气候已经变暖了,那是不是她现在所处的地方纬度比较高一点所以才这样冷? 桃红看余默呆呆的回不过神,气愤的在她腿上踢了一脚,带的手里用缠赤布桃木杆挑着的大红灯笼晃动不已。 这婢女倒不是个粗蛮的人,也并非余默身份低下到能任一个下人欺辱,实在是被气狠了。 冬日里人都穿的厚,其实也踢不疼人,只是前两日下了雪,地面虽然打扫的干净,却还是有些滑,余默又神游天外,不防下腿一打弯,差点就摔倒了。 你妹! 不高兴的在心里吐了一句,余默有些恼怒的抬起头,冷冷的看着眼前一身朱色冬衣的婢女。 她并不是呆,只是原本以为死定了,醒来时见着陌生的环境、脑子里莫名多出来的记忆,让她悲喜难辨,惆怅不己,如梦如幻之中,一时不知是在梦里,还是处在真实的世界中。 今儿个是上元节,相府里到处都挂着红灯笼,加之月光明亮,很容易能看清对方的神色。 桃红一时被余默那冷静的眼神看的心虚,三娘再有不是,那也是三娘,就算要发落,也容不得她如此对待。 可这样弱下气势去,反倒堕了她相府大娘大婢女的气势,只好嘴硬道:“你害了大娘,还有理儿了!” “大娘没了?”余默淡淡的问,反是站定不走了。 这个地方的语言与汉语不同,好在她已经继承了前身重要的那些记忆,交流起来倒是没有问题。只是刚开口,颇有些不习惯,话说慢了很多。 因为是古代,称呼与现代多有不同。这个娘其实是很广泛的称呼,基本上统称女性。用在不同身份的人身上有不同的意思,用在陈国未婚女子身上,和姑娘的意思差不多,就如同清朝里叫姊妹三个为大姐儿二姐儿三姐儿一样,在这陈国里会被称为大娘二娘三娘。 初时并不适应,不过因为这半天来记忆慢慢的融合,又加之她对中国历史的了解,知道唐朝也是这样称呼的。 再知识浅薄的人,都知晓唐朝有一个舞剑出名的公孙大娘,所以她只是刚醒时不大习惯,很快就融会贯通--开口时不过就是将姑娘小姐自动替代成娘,听别人说时刚好相反,适应的不要太良好。 不过,说起这个害人的事儿,她就要忍不住的吐槽一句:活该! 这余大娘余溪是她嫡长姐,心性骄傲,被相府里的人教养的有些刁蛮,因为无心之过狠狠的虐待了她这个前身,被前身身边忠心的婢女记恨在心,进而陷害她,差点让余溪去和阎王下棋聊天喝茶去了。 这是事情的真相,可很多人并不信,都道是她害的。 现在她醒来才半天,就被相府里最尊贵的嫡女叫去问话了。 桃红一时被余默问的哑住了,又觉余默说的太不吉利,本想发作,想起余默平时不是这个性子,定是被气狠了才口不择言,关键是家里长辈都对她挺好,便忍了下去,怒瞪了余默一眼,也不与她计较,转过身迅速的去了。 余默打起精神,集中注意力,快步的跟上。 嫡长姐余溪出事已经有五六天了,家里的长辈没有处理她这个嫌疑人,就证明基本上不信她做了那事,所以,她要应付的,只是嫡姐的刁难而已。 “大娘,三娘来了。”还未进门,桃红就叫着。 余默进了房,也不乱打量,按照原主记忆里的礼仪规规矩矩的低头站着。 以前的余默身为庶女,在既是长姐又是嫡姐的余溪面前,多少有点儿自卑,向来是个安静极了的人,所以她只要保持这份习性,就可以过关了。 余溪听见声音抬头看去,见门帘打开,屁股从物案子上挪了下来,站在木质地板上打量着眼前女子。 身量刚过一米六,比自己低一些,穿着一件粉红的儒袄,面容秀致清丽,带着十五六岁的稚嫩,却自有一番古代深闺女子的沉静气息。这庶妹穿着一件粉红的交领儒袄,头发倒是梳的精致极了,只是那低眉顺眼规规矩矩的样子,啧,怎么看着都有做白莲花的温馨提示啊! “跪下!”余溪二话不说,就开口命令道。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天多了,最初的彷徨无依过后,只好接受自己身处异世的现状。这两天里忙着接收前身的记忆,理顺自己的思路,根本没有时间见这个庶妹。如果让她有半点发现那丫鬟是被做了炮灰,她不介意替自己加倍讨回公道。 余默一怔,一想时代不同,余溪本来就是嫡女不说了,更是她的姐姐,只一个有血缘的姐姐的身份,也当得起她的跪了。 而且她的记忆里,十几年来余溪的母亲对她的母亲很好,可不像小说电视里正妻对妾室那样苛待,倒竟是好的有些像姐妹。 看在这一点上,为了前身的生母,跪一下倒也无防。 反正不过膝盖一弯而已,有什么大不了。凡事不要太当真,当真你就输了! 看着余默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余溪当下就愣住了。不是吧,说跪就跪! 她意外了,不好意思了! “桃红,我与三娘说话,今儿放你出去玩!”余溪连忙吩咐,看着桃红惊喜的谢过后出去,见房间里没了人,连忙拉起了余默,有些埋怨的道:“怎么就真跪了呢?”这倒显得自己多跋扈似的。 这话一说完,想起是自己让跪的,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余默有些惊讶,顺着余溪的手站了起来,见她不自在,对她露了一个微笑。 奇怪了,态度不是她想象中和记忆中的那个样子。 余默的眼神黑漆漆的,这一笑,黑亮黑亮的,极为好看,与奸诈刻薄之人没有半点相像,余溪更是尴尬,连忙补充道:“这,这不是有桃红在么,我只假当罚你了,这样他们也不会再为难你。” 这句话一说出来,余溪忍不住都要为自己点个赞了!脑筋转的快,真是太聪明了! “谢谢!”虽然知道余溪找的是借口,不过余默嘴里的谢意是真的。只要大娘罚了三娘的事儿一传出去,那些为主子抱不平的下人心里就舒服了,也就会为她挡了一些类似桃红这样的麻烦,她讨厌人在她耳边就着一件事不停的聒噪! 余溪能感觉到余默的谢意是真的,心里的尴尬与怀疑就消失了大半。 这庶妹看起来安静乖巧,容貌清丽秀致,言行举止本份保守,不像是个会动歪心思害人的…… “余默……三娘……”余溪一开口,突然发现自己的称呼错了,连忙改口,自己先在心里恶心了一把,怎么感觉像在叫阿姨级别的人物一样,这炒蛋的人生。 余默注意到了,只是称三娘亲近,她还以为余溪心里对她有芥蒂,才叫她名字,毕竟这样也不是叫不得,只是不常用,平时用了不是很礼貌而已。 余溪见余默不动声色的,以为她没有注意到,心里觉着余默不是个心思灵动头脑敏捷的人物,是个上好人选,忙道:“三娘,今天是上元节,外边有花灯会呢!” 余默见长姐眼巴巴的看着她,知道她想偷跑出去玩,不敢应声,直到被余溪摇了两下胳膊,才开口淡笑着问:“大娘想说什么?” 余溪一听“大娘”这称呼,心里一阵发囧。 你大娘! 大娘你全家!! 叫别人的时候没什么,可是被别人叫浑身都不舒服。 唉,自己到底不是土生土长的! 忍了! 幸好不是二娘! “我想去花灯会上玩,可是你知道我婚期将近,大哥一定不会许我去。你行行好,帮帮我!”这话说出来不见余默怎么反对,也不见她因怕事而有畏缩的样子,知道自己比前身和善的态度让她有了好感,立刻兴奋了: 话说出来不见余默怎么反对,也不见她有害怕的样子,余溪立刻兴奋了:“你只用跟我换了衣服,装做睡了就成了!”说着就伸手去脱余默身上的衣服,怕她反对又加了一句:“放心,我很快就回来,已经放桃红她们的假,你平时又呆在房间里不出去,那边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余默心里正乱着,抵不过余溪的坚持,也就半推半就应了。这房间里火盆充足,对气血不足的她来说,是极喜欢的。而她也需要一个安静温暖的环境,好好的理一下思绪。 很快她就被扒了衣服推到了榻上躺着。 余溪穿好衣服,神情雀跃,急切的边向门口退边笑着对余默说:“回来给你带好吃的。”马上就要结婚了,这要是一进宫,几年不回来或者都是有可能的,趁着这个机会,当然要好好的逛逛了。 还没有见识过古代的元宵节呢! 余默暗想上元节其实才是中国的情人节,七夕节不过是乞巧节罢了,只是被误传久了,假的差不多也就成真的了。 想来这个世界跟中国古代也差不了多少,这个长姐都快要嫁人了,却在情人节跑去了,做什么她不愿意多想,反正出了事儿,吃亏的是余溪,最多罚她这个从犯一顿就罢了。 人不做死就不会死,前身的余默没有那个脑袋考虑到这个问题,不会去提醒对方被发现后会造成的后果。她虽然明白,可现在她们两也没有好到有要她去操心去提醒余溪的那份交情。 重要的是,她一提醒一来就有暴露的危险,二来说了以记忆里的长姐的性格,她也不会听她的话。 很快,余溪高高兴兴的换上余默的衣服,与她道别,并帮她吹来了灯。 一出门,初春里的冷空气扑面而来,一呼气就在嘴前凝成一团白雾,余溪猛然看见偌大的院子里月光泄了一地,稳重肃穆的建筑让气氛变的沉寂而又压抑,衬着廊下的红灯笼,静悄悄的让人心慌。 落脚在台阶上,闭上眼,仰头对着夜空深吸气,两滴眼泪猝然从眼角滑落。 从自己在这个府里醒来的那一刻起,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邹语,只有余溪了! 那些爱的、恨的、感激的、亏欠的、不能释怀的,统统都成了云烟,成了梦幻般的泡沫。 一定要好好的、认认真真的活着,才不枉思思为了救自己而丢掉的性命。 可惜,自己最终也死了,不能帮思思照顾她哥哥了! 余溪猛然摇了摇头,甩掉负面的情绪,伸出白嫩的手指,擦掉眼角的泪花。 竟然被思思影响了,学来她的坏毛病,姐是女强人,不是林妹妹! 摇头甩掉那种不适的感觉,余溪大步的向着院门走去,爽利的身姿欢快愉悦。 余溪刚一走,一个男人的身影越过院子的围墙,向着她的房间快步而去。 那人影到了门前,只觉院子里静谧极了,似乎连一个人也没有。 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上元节,连很多仆从都应了家长的恩跑出去游玩了。 可这么安静,难道连余大娘都不在? 穆渊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婚期将近,就算她爱玩儿,前几日可以出去看花灯,今天却不会了,应该是就寝了。 一想到里边躺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穆渊心跳剧烈,全身火烧一样只觉炽热,再想到即将发生的事,一阵口干舌燥,喉节滚动难以抑制,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向下冲去!他吞咽了一点干涩的唾液润了润快要裂开的喉咙,攥紧双拳压抑自己身体的渴望,让自己慢慢冷静下去。 半晌,平复了些冲动,他深吸一口气,用力去推门。如果不是出了意外,他也不可能来这里与余溪行夫妻之礼,但她很快会成为他的妻子,他不想随便找个别的女人。 门一推之下竟然是开的,穆渊进去后他发现,就连寝室的门也没上栓是闭着的。 站在榻边的时候,他心底有了最后一丝迟疑,随后体内的药力便让他释然了。既然很快成婚,早一些日子与晚一些日子又有多少区别? ☆、第02章 一得意就悲剧肿么破? 自余溪走后,余默在黑暗里躺在榻上呆呆的望着上方出神。 醒来不过半天的时间,脑子里得到的记忆和情绪太过繁杂,她跟本就没有时间好好的整理一下。 她叫余默,是相府里的三小姐,她老爸有一妻一妾,生有三男三女,其中三男两女都是正妻颜氏所生,她是妾萌氏所生。 按照原主的记忆,正妻跟她生母关系很好,她按照记忆力里发生过的事情来判断,倒也像是真的。可是,这里边一定有问题! 这里的社会形态跟中国古代很相似,有地位的男人可以一妻多妾,不过民风开放,女人的地位并不像是明清时那样低,受到的束缚相对来说也不多,至少什么三从四德闭门不出的规矩并不严。夫妻两日子过的不如意了,女人也可以提出分居和和离,和离了女人也可以再嫁。 按照中国历史发展的方向来对比,从棉花、纸张、字体这三项,就可以看出来,这陈国晚于汉朝,而从有火药却没有火枪、大炮这点来看,又是早于明朝的。 因为是统一的局面,国家又不是少数民族和蛮夷所建,就只有和唐宋两朝阶段相符,虽然说已经出现了银票,可从民风和女性的地位上来看,这陈国,是最接近于唐朝的。 唐朝什么特点明显?秦楼楚馆里风流人物无数,陈朝在这一点上竟然也相似。在普天人都风流的时代,相府嫡长子只有一妻一妾虽然特殊点,但并不奇怪。 可奇怪的是,老爸并不讨厌她的生母,颜氏生了五窝没什么,一点都没失宠身体也没有问题的萌氏才生了一窝就不对劲儿了。 不管真相是老爸其实是讨厌萌氏的,还是颜氏与萌氏是貌合神离,或是有其它问题,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她不知道。 虽说不排除她想多了,阴谋论了的可能,但她更信反常必有妖这句话。 丞相有有四子四女,养大的孩子有三子二女,这其中还包括那个成年后早夭的老二,所以现在活着的也就二子二女。 她老爸是老大,因为两个姑姑早早就嫁了出去,所以这相府里人员并不复杂,也就丞相带着两个儿子一家子。 前身是个很安静的主,跟余溪那个要么出去踏春,要么出去逛会,甚至于偶尔跟闺蜜出去打球玩的长姐比起来,那是待在相府里几乎整年不出去的存在。 她跟所有人的关系都很一般,有一个未婚夫叫楚昌,是四品大员的儿子,人很温和稳重,长相不俗,嫁过去不但是正妻,更奇葩的是,他们家有不许纳妾的规矩。 这点,是让余默最满意的。 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大的福利,简直比中五百万的大奖还要来得惊喜! 一定是老天爷看自己上辈子受的苦痛太多,才在这辈子给了她这么大的好命! 简直要美死了! 这辈子一定要好好的过! 余默正在榻上乐,脑海里忽然划过一个男子沉凝的一双眼。知道她死了,那个男人会很痛苦吧?他那么爱她……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余默就吃了一惊。 她为什么会这样想?她终于承认他爱她了吧? 随即,一抹恶意的笑容在黑暗中绽放在了唇角! 死的好!能让姓魏的渣子痛苦,她简直想大笑三声来表达自己的畅快有没有?! 没有了哥哥的牵绊,这辈子,她不用善良,也不用白莲花,好好的释放自己的真性情吧! 心下正得意着,猛然觉得气氛不对劲,身体紧紧的绷在了一起,努力放缓着呼吸。 榻边有人! 是谁? 想干什么? 她不会是不小心撞破了余溪的秘密了吧? 不对,一定是偶然事件,不然要是必然事件,余溪也不会让她呆在她的房间里。 可也不对啊,或许余溪本来就知道,是故意让她待在她房间里的。 余默瞬间就阴谋论了。 刚才有开门声吗?是她没有注意到,还是对方是个专业经验很丰富的人?她该怎么反应才是最合适的? 脑子在高速的运转着,余默努力的回忆着前身的记忆,很担心有什么事情被自己给忽略了。 穆渊站在榻边,有一瞬间的犹豫。婚前就行房,的确不是什么好事情。 随后他就将这种想法抛掉了。人都站这在了这里,就已经说明了他的选择,身体的*叫嚣着发泄,他觉得自己都快要炸开了,再忍下去,对身体实在不好。 况且,他们马上就要成婚了,余大娘心里定然也不愿意多个祝家的女人给她添堵。 没有时间容得余默多想,她只觉帘子很快被掀开了,这时候想再多也是多余,身体先于脑子做出反应:跑! 不跑待何时啊! 在她的计划里,是一个打挺到榻尾,再跃到榻下去百米冲刺,毕竟以前还算是练过一些的,就算是身体不是自己以前的,反应能力还在,没想到刚一起身,就被抱了个正着。 对方的速度太快了! 余默感觉到对方炙热的呼吸喷在了自己的皮肤上,痒痒的,难受极了。 她就是傻子,也知道这男人想干什么了!这真是人在房中睡,祸从天上来! 心底深处升起了一抹深深的恐惧,余默随即就冷静了下来,声音却还是止不住的颤抖:“你是谁?想干什么?”毕竟这种事情,要说坦然面对,只有心理承受能力强悍异常的人才能做到。 “别怕,我是穆二郎。”穆渊安慰着余默,觉得两人身间的被子有些碍事,抓住就扯在了一边。 我还杨二郎呢! 余默听到回答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穆家二公子! 第二个反应就是:跟长姐余溪很熟,至少是认识的。 第三个反应就是:应该不是阴谋,看起来更像是突发事件! 这个穆二郎听着有些耳熟,只是记忆本来就没有全部恢复,着急下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了。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余大娘,我是……余三娘!”只考虑了一下,余默就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说了出来,甩着肩膀挣扎了起来。 能半夜跑到余溪房里爬榻的,想来与她感情也会有一些,反正大陈民风开放,婚前滚榻布也不是没有,但是民风开放不代表道德沦丧,她虽然只是一个庶妹,可那也是余溪的妹妹! 一妻多妾常有,姐妹同嫁也不算罕见,可敢招惹了余溪再来招惹她,那对方不是胆子贼大就是身份强悍。 穆渊呵呵的笑出了声来,常听人说余大娘机智聪敏,果然如此! 他虽然跟她定了亲,也见过面,可是半夜里黑灯瞎火的,根本就看不出人的相貌,他的声音又很沙哑,与平时不同,她听不出来很正常。这个女人不傻,不会自己说是穆二郎她就相信,这样很好,不会轻易被人骗。 穆渊心下有些满意。 要是随便一个男人就能这样将余大娘的清白骗去,那也实在对不住丞相的智慧了。 “三娘也没关系,你也感觉到了,我现在……只想要一个娘子!”本来还想安抚对方的情绪,不知怎么的,哪怕知道她会害怕,还是想逗逗她。 曹操曹! 余默感觉自己要哭了。 做人果然不能太得意! 一得意,老天就看不过了,会让你出事,她以后的一定低调,绝对低调! 余默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失了清白没什么,可关键是,失了清白的她,拿什么嫁给楚昌?大好日子还等着她呢! 她张嘴就要喊起来,刚才不喊,是因为知道院子里应该没人,因为人已经被余溪放了假出去玩去了,现在喊,也只是不想认命而已。 穆渊很敏锐,便是在黑暗里看不见,也能察觉到余默的意图,一把就捂住了她的嘴,声音沙哑的宽慰她:“我真是穆二郎,你知道,没人敢冒充我!” 余溪不知道穆渊语气里哪来的那么大的自信,可就算他是穆二郎,她却不是余大娘啊!他本来是来找余溪的,现在自己就这样顶了别人的杠,到底是心有不甘啊! 所以她双手扒着穆渊的手就想将嘴上那只大手弄下来,好口让他点灯看清楚。 然后此时她却发现,即便她以前有些小功夫在身,却也挣脱不开对方的怀抱。 穆渊以为,说出了自己的身份,余大娘就会乖乖的,没有想到她的反应竟是如此的激烈。也不知道她是不信他还是别的原因,可是现在他没功夫跟她解释,不想让她再喊,他手在她脖后的几个穴位上用力一点。 余默只觉得脖子后一阵尖锐的疼,然后就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 她没功夫去想对方到底是用的中医上的手法,还是传说中的武术上的手法,只知不能让对方得逞! 穆渊没想到余大娘的力气如此大,没有生气,隐隐的却是有些兴奋。从小到大,所有人面对他都恭谨小心,从来没有人敢如此违逆他的心意,就算还没有与女人欢好过,可不用想也知道将来她们都是乖乖的等着他去宠幸。 不会有人这样反抗他! 穆渊只觉得心里升起了一股刺激的感觉来,她不相信他是穆二郎也好! 伸手,扯下自己的腰带。 ☆、第03章 生米煮成了熟饭哪里哭? 穆渊伸手从袖里掏出了一块夜光石扔在榻上,借着微弱而朦胧的光线尽头。 余默不知道穆渊掏出来的是什么,一有光线她就向压在她身上的男人看去,感觉起来,应该是个年轻英俊的,但是光线比夜里的手机屏幕还微弱,只能模糊的看个大概,根本就看不清对方的相貌。 其实反抗不了,她倒是愿意让自己好过一些,不然惹怒了对方,给她来个虐待,那就实在不好了。 可是不挣扎就是与人苟合,挣扎了就成了受害者,所以她要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 至少,不能让别人给她身上泼太多的脏水! 事后让人可怜总比让人鄙视唾骂强的多。 唉,怎么无意中又开启了白莲花模式? 心下正叹惜着,余默被捏的倒吸了一口气,扭着身子躲避着那双大手。 死男人,都不知道温柔点! 这是虐待,绝对的虐待! 穆渊虽然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不过宫里有人教导过,对于这种事情,倒不是陌生,只是不熟悉而已。 他很急切,因为药性,身体热的难受…… …… 身体上的疼痛让余默明白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她疼的直吸气,眼泪都下来了,忍不住在心里骂道:尼玛连衣服都不脱,这是平底锅煎蛋,怎么方便怎么来啊! 疼疼疼,疼死了! 就算姓魏的那渣子强来时也会做个预备工作,这死男人一定是第一次,连个预备工作都不会! 这身体才十六岁,不会影响发育吧? 要说起来,这陈朝有一点比唐朝好了很多,女人成亲的年龄很正常,一般都是十五六到十七八岁,不像唐朝那样,十一二成亲的都有,十三四岁成亲已经算是非常常见的了。 余默努力的让自己多想些事情,以此来转移注意力。 亲密接触下,那不适中微带怪异的感觉,让两人一时都非常安静。 余默死鱼一样的躺在榻上,所有的反抗都停了下来。 穆渊好一会儿才发现余默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由有点惊讶,刚才还挣扎的那么激烈,怎么……哦,一定是清白已失,死心了,绝望了,所以就麻木了。 他一时有些心疼,细细的亲吻她的脸颊,低哑的声音温柔的道:“别担心,不会有外人知道,我一定会娶你。” 余默不反抗,是因为反抗很累的,男人都是你越反抗他越来劲,还不如乖乖的,让自己好受些。 反正被强也不是第一次了,习惯了就好,习惯了就好。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穆渊一个人的呼吸,他感觉到余默的身体轻微的颤抖,像是很恐惧,有些愧疚的道:“别害怕,我一定会……好好的。”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也没有对女人说过情话,他本来想说自己一定会温柔,却不知怎么说成了他会好好的。 只这一会儿,穆渊的热情又上来了,他也不再管余默,将注意力和精力都放在了身下人儿滑若美玉温若暖阳的肌肤上,忙着自己冲锋陷阵。 一阵翻云覆雨。 月亮从中天偏移了过去。 房间里,轻吟声有时从余默紧咬住下唇的嘴里逸了出来,还有伴着疼痛时忍不住的轻呼声和喘息声。 早在穆渊觉得身下人儿死人一般躺着有些不美,给他激动兴奋的心情添了些没趣时,就解开了余默的穴,让她得以出声来。 他就不信了,他还征服不了一个女人了! 所以,尽管是初尝人事,有药物的助力,他可是在榻上奋战了很久,足有两个多时辰。 累了歇一会儿,然后继续,直到有了征服的胜利感。后来药效散完了,他依然意犹未尽。 穆渊是满意了,可躺在他身下的余默心里却是苦的跟黄莲似的。 她心里不住的腹诽:妈的,这下亏大发了! 最后转过弯儿道:不,穆二公子,你成功的惹着我了! 有你这么折腾人的么?我感觉到我快要死了啊! 不是说男的第一次不长久么,你怎么这么能耐啊!还是真憋了十几年,才来个一次性爆发? 余默心里嚎叫着,感觉自己又要被整的昏过去了。 这要放以前的身子她还能撑住,只是现在这身体体质真不怎么样。 穆渊结束后,软倒在余默的身旁,大口的喘着气。 余默心想,这次该完了吧?你再来我咬着撕了你! 穆渊觉得身上的力气都使完了,再继续下去也没精力了,拉过被子,盖到两人的身上。 余默疲累又困倦,感觉着这个动作所代表的信号,心下一喜,这下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不会被他折腾醒了。 实在是撑不住了,三四个呼吸间,余默就错睡了过去。 睡过去之前,她心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希望余溪玩的彻夜不归,那么等她醒来有精神了再来处理这一件恶心事,可不要余溪回来后看到她这个样子大发雷霆的摇醒她,然后惹来一大批人来对她兴师问罪,当下就闹的满府皆知,这样让她下不来台那可真要让她吐血内伤了。 而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感情,她却半点都没有去触碰。 因为她怕触碰了,会对自己说,余默,你不伤心,你也不难过,一点都不难过,真的,这点挫折与伤痛根本算不了什么,因为你是最最坚强的女子。 她避及,是因为这样对自己说了,本身就是一种脆弱。 而她不能脆弱。 也没人会允许她脆弱。 所以,她没有让自己流一滴眼泪。 穆渊平复了一下呼吸,伸手摸了摸余默的脸,只觉她脸上出了一层汗,细细凉凉的感觉,再一摸鬓角,只觉全是被冷汗浸湿粘成一缕的发丝。 心下有些愧疚,他放柔了声音道:“婚期马上就要到了,你很快就会嫁给我,这种事情总是要发生,不过是早些日子而已。” 说完不见余默有反应,心下就有些不高兴了。 都说了是你郞君了,怎么还是这副样子?就算是生气,也比你这样冷漠要好的多啊。 穆渊伸手拿过夜光石放在余默面前看了看,因为光线模糊黯淡,只能看见她眼睛紧闭,并不能看清神色,不过却能感觉到她面色似乎很白。 这么一小会儿就睡着了。 穆渊心下又好笑又怜惜,他实在是累着她了。 歇了一会儿,他起身穿衣。 穆渊没有点灯,夜光石的光线能看到大体的景像,他虽然知道余默睡着了,还是担心灯光晃了她的眼,影响了她睡眠。 穿好衣服,穆渊站在榻前,给余默盖好了被子,看着榻边的那块夜光石好一会儿,转过身,大步的走了出去。 一出余溪的房门,只见院子地面上月光洒了一地,廊下挂着大红的灯笼,远处有隐隐的热闹声传来,衬的四周更加寂静下。 这是个美好的夜晚,而他所经历的事情却不美好。 穆渊沉默的向院门处走去,他的贴身宦官汪采早已找来等在门外,见此连忙提着灯笼躬身跟在了他身后右侧。 穆渊在月光下边走边拿出腰上的玉配,递向身后,轻声道:“将这个拿给丞相过目。” 他总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要是余大娘被家人误会了,那就不好了。虽然这件事被臣子知道有些失脸面,可该承担的他一定会主动承担。 汪采恭敬的双接过来,跟着穆渊跨出院子的门槛。 穆渊走着走着,越想越不对劲,猛然停下了身子。 汪采连忙止住脚步,差点撞在了穆渊的右胳膊上,迅速的向后退了两步。 穆渊转过身,拿过汪采手里的灯笼,越过他向着来时的路上走去,嘴里淡淡的道:“去吧。” 汪采一怔,转这身看着穆渊折回去的身影,二郎这是有事又要回去,不想自己跟着? 他思索着,相府里也出不了什么事,暗处还跟着人,就放下心,向着前院走去。 穆渊提着灯笼进了房间里,拿起了榻上的夜光石,静静的站在地面上,在手上细细的摩挲了一阵,才装进了袖子里。 就算他已经看清了雪儿的面目,就算对她有些冷了心,就算这费心为她找来的礼物已经没了意义,就算将它抛弃,也都不应该将心意就这样送给别人。 这枚夜光石里承载了他的情意,不能因为怜惜余大娘将之给了她! 穆渊收好东西,这才将目光转到了余默的脸上,她脸色苍白的很,眉头不舒服的微皱着。这原本没有什么,不知怎么的,竟让他心里产生了一种不安的感觉。 进前一步俯下身细看,穆渊心心里猛然一惊,知道自己那股不安的感觉何来了。 榻上躺着的,竟然不是余溪! 太过吃惊,让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穆渊死盯着余默的睡容,心里有一瞬间反应不过来是怎么回事,这女人是谁?是他走错地方了还是? 猛然间,他想起了那句话: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余大娘,我是……余三娘! 余三娘……余默! ☆、第04章 犯了错误肿么破? 穆渊吃了一惊,上前一步细看,榻上的人虽然与余溪有五六分相似,却与自己记忆中的余溪相貌不同。 他不可能走错房间,那这余三娘怎么会在她长姐的榻上? 是这余默心机深沉,为了入宫,将大娘设计了? 昨夜刚被人设计的穆渊第一个就想到了这上边,随后又觉得不对。 真是被设计了,那余默没必要说出她是余三娘而不是余大娘,昨晚也不会那样挣扎而会是半推半就。况且他昨夜出宫,知道的人极少,而且来余府只是意外,并没有在行程之中,除非余默能将昨晚发生的事掌控在手中,可这样,显然不是一个闭门不出的庶女能做到的。 那就是巧合了。 一时,穆渊心里的滋味复杂难言。 发现被设计的惊怒、没听信余默之言察探清楚酿成错误的懊恼、对余家不好交待的郁闷、对余溪的一些愧疚、对余默乱睡榻的一丝火气、对木已成舟的无奈…… 房间里寂静极了,灯笼里的蜡烛爆出了一个火花,穆渊猛然清醒,连忙从袖子里掏出夜光石,放到余默头边。 他没有返回,他也没有看清余默的相貌,他一直都以为是余大娘。这事儿不怪他,要怪就怪你两个孙女儿乱睡榻。 对,就这么对丞相交待! 榻帏间的细节,谅余默突逢巨变下也没脸说出去,就算她对丞相说了她对自己说过她是余三娘,他也可以推到祝家身上去。是祝家给他用的药太厉害,迷了人的心智,他并不记得,这样,丞相的怒气也会有一部分能转到祝家身上,刚好能牵制住祝家。 说出去了才好! 穆渊转身,快步向着门口走去。他要赶快离开,不然丞相闻风而来,逮住他可就尴尬了,这事情,还是让他们家里来处理啊,大不了,将余默接进宫。 他走到门口,又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榻间。 榻上的是余默,那余大娘在哪里? 会不会是,人是在他返回的这一段时间换的,跟他欢好的依然是余大娘? 就算知道有些不可能,穆渊还是挑着灯笼快步回身来到榻边,揭起了盖在余默身上的被子,一看之下吓了一跳。 榻上女子白如凝脂的肌肤上,布满了青紫交错的吻痕,尤其是胸前,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肌肤,看着着实吓人。 穆渊的左手又将被子向下揭了些,看到余默腰间和大腿上的青紫,还有榻上的血迹,脸上一热,慌忙给她盖上被子,匆忙的向外走去。 直到这时,穆渊对于余默乱睡榻的那丝火气才消掉,升起了些歉意。 汪采拿着玉佩去见了丞相。 古代的上元节虽然有情人节的意义和特质在里边,但它最大的意义还是元宵节。十五夜丞相也出去会老友,不过回来的早,已经打算要睡下了,突然听婢女说有宫里的人来了,连忙出屋到厢房里去见。 两边坐定,还未等上茶,丞相就让身边伺候的人下去。 这丞相是个人精,一看汪采半夜来,而他提前都没有得到消息,猜他很有可能没有从大门进来,否则他早就得到门房或是管家的通知了。这极有可能是发生了什么急事,应是不想外人知道,隐秘一点才好。 汪采不等丞相问话,拿出了玉佩交给他。丞相拿过来一看,脸色微变,细细辨认一下确认后,疑惑的看着汪采:“这是……” 汪采从他手中拿过玉佩,收到袖子里,淡笑着道:“圣人让我拿来给您看,还请丞相多多关心大娘的情绪。”他站起来,一拱手,“告辞,丞相勿送。” “哎……”丞相有些惊讶的应了一声,跟着站起来,送到门口,在汪采的劝留下止了步。 看着汪采的身影向着院门走去,丞相站在门口略一思索,就向着上房而去。 大半夜的,突然来给他看圣人的玉佩,让他关心溪儿的情绪,其它话一律不说,这里边怎么看都有问题。此事一定与溪儿有关,还是让娘子赶快去看看吧。 穆渊知道自己睡错人后,连忙离开去追汪采,想要叮嘱他两句免得他说错了话,结果在丞相院子前不远处遇到了刚出来的汪采,连忙上去问:“你对丞相怎么说?” 汪采将自己的话说了一遍,穆渊松了口气,转身就走。 他心想,汪采他不知道里边是余默,还以为是余大娘,这样只要他装傻,丞相便会明白他以为里边的人是余大娘,那错就在他孙女儿身上,怪不得他了--谁让他孙女儿乱睡榻,不然的话也造不成错事了。 丞相带着妻子快速的去了余溪的院子,下人在院子里,丞相自己在厅里等着,丞相夫人提着灯笼进去了。 一进入房间里,她立刻就觉得不对。 房间里太过安静,让人觉得压抑不说,更重要的是,她闻见了一股特殊的香味,那种男女欢爱后才会留下的味道。 随后,她才注意到了散落到榻边的衣服,吃惊之下,她立刻来到了榻前,看到榻上余默苍白的容颜上那红肿的嘴唇以及凌乱的头发,五十多岁的她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大惊失色下,被震憾的忍不住叫了一声出来。 丞相本来心里不安,听到声音忙几步上前,到了余溪房间的门口,急切之下就要推门进去,突然想到再怎么严重的事情也不会是性命攸关的事,这闺房还是不要进。 “娘子,怎么了?”丞相在门外沈声问,细听之下,还是能察觉出来他的声音里带着些着急。 丞相夫人连忙出来,关上门,因吃惊而微喘着气道:“郎君,不好了,默儿她……” “快说!”丞相听到了那句“默儿”,心下不解,可当下不是去管这些让他意外的事情,而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无论是默儿还是溪儿,那都是他的孙女。 “默儿她……”丞相夫人一说到这里,眼花就有了雾气,哽咽道:“她不知道被哪个畜生糟蹋了!” 丞相听后一惊,想起汪采给他看的那枚玉佩,面色变换,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 “让人先去唤媳妇儿,先把默儿弄回她自己的院子再说。”丞相吩咐下去,看到他这样冷静,丞相夫人也冷静了下来,马上出去让人去唤自己的大儿媳颜氏和妾萌氏,又回到了厅里,望着丞相。 “郎君……”丞相夫人唤了一声,欲言又止。郎君一定是知道什么,不然出此大事,以他的性子,不可能一点脾气都没有。 丞相就将自己见过汪采的事情说了一遍。 丞相夫从一听就急了,心里对穆渊升了起怨怪来:“圣人怎么如此急切,马上就要成亲了,他就不能等上些日子,硬是要给别人留口角!” “住口!”丞相连忙喝止她,看到自己娘子那带些委屈的样子,虽然烦心还是有些不耐烦的解释:“圣人做事是你能编排的么!你能明白的,圣人自然比你更明白。能出了这种事,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之事。” 丞相夫人虽然已经年老,却是个聪明的,刚只是太过气愤着急,乱了心神,才没有想到这一点,被丞相一提,才摸着眼泪道:“眼看溪儿成过亲,默儿就要成亲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这可让默儿怎么办?你说她好好的又怎么会到溪儿的屋子里?圣人一定是认错了人,这会出了这等错事!” 丞相不接话,只是沉默着背着手来回在厅里踱步。 认错了人? 或许! 真认错了人? 未必啊! 只是真相到底如何,还真不好猜测。 丞相夫人跟着丞相在厅里转圈,嘴里又道:“溪儿一定是跑出去玩了。她自醒来后,比以前更加的野了,连带着下人们也一个个的都野了出去,回来看我不扒了他们的皮!” 丞相停住脚步,张口欲言,却又把话压了回去,换成了别的话:“你已经让人去找她了,想来这个时候也该是回来了。” 丞相和丞相夫人刚离开院子里去余溪院子里时候,就有婢女去给余溪生母颜氏那里报了信。 颜氏一听,连忙起榻穿衣。自己这女儿最是不安份,能劳公婆半夜过去的,定又是惹了什么事儿。 颜氏院子里一有动静,隔壁小院子里的萌氏也被婢女告知,跟着起身了。 等来请她们的老婢来的时候,她们基本上都收拾好了,连忙赶去余溪的院子里。 于是,一阵鸡飞狗跳。 颜氏听了公公的解释的话,气的胸脯起伏,快要炸了肺了,对着身边的随嫁的婢女喝道:“大娘呢?人在哪里?这做死的,快快给我将人绑回来!” 余溪在哪里? 她正和穆渊在一起。 她之所以能混出去,就是因为出去的晚,会让别人误以为她不会再出去了,才没被人看管着。 余溪在外边转了一圈反而被陌生的世界勾起心事,失落伤感了一阵觉得没意思,就只认识了一个襄王的庶七子穆泓,见夜已经深了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还特意从前院里进相府。 虽然后门离自己住的院子比较近,可这一条街上住的都是显赫之家,后街里另一面住的多是一些侍卫、高奴、家属、帮闲之类的,容易被发现,后院里那些粗使的婆子多也不安全,最主要的是,万一被家人发现她跑了,父母一定会派人在她常翻墙的地方守株待兔,那样可就没有办法装傻了。 而穆渊,极不想待在后院,也从前院出去。 所以,当穆渊翻墙跳进去的时候,遇到了站在墙角下想要翻进去的余溪。 穆渊一跳出去,就看到了站在墙边的余溪,连忙向左边让开,而余溪看到穆渊要砸到自己,忙向右边让,这样,两个人很巧的撞在了一起。 余溪被撞倒了,穆渊却是练过功夫的,连退都没有退后一步,冷冷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子,借着天上的月光,以及手里的灯笼,高傲的、冷默的、细细的打量倒在地上的人,随即,便变了脸色,咬牙切齿的声音里带着高涨到即将爆发的怒气:“余——大——娘!” ☆、第05章 不做死就不会死 余溪被撞在地上摔的有些疼,心里至不住的郁闷,今天出门一定没有看黄历,怎么净遇到些倒霉事儿?算上穆泓,这都是被撞倒第二次了! 她从地上爬起来,拍着衣服上的土,瞪着穆渊怒道:“没看见有人吗?硬是要撞倒我!”看他站的那样稳,明明能拉一把免自己摔倒,偏要在旁看着,什么人啊这是! 穆渊本来心里就有气,一看到导致他犯错的原凶出现心里怒气更高,再见她一副怪罪的样子更是气愤,好在他自制力强一些,沉吸了一口气才忍住不让自己发脾气,盯着她压抑的质问:“大半夜,你去哪儿了?” “你管我去哪里了!”余溪心情本来就有些低落,被穆渊带着管制的态度和问罪的语气一喊,心火一下子就窜了上来。她虽然算不上坏脾气,却也算不上好脾气,不肯忍了心下的那口气,连串的字从嘴里一个接一个的冒了出来:“你谁呀!大半夜的,从我家里冒出来来,连个正门都不走,到底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这样心虚啊?” 穆渊被说中心事,气赌了一下,尴尬一闪而过,恼羞成怒道:“你如此顽劣,别到时候自作自受!” 这句话刚好戳中了余溪心里的某处地方,一下子从计较上升到了真生气上,口不择言道:“受你妹!我敢作敢当!你倒有这样的种么?你倒是敢说出来你到我家里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么?” “你!”这话泼辣犀利直白无比,穆渊这辈子就算遇见再难缠的大臣也没有像余溪这样敢直面质问逼迫他的人,而且那“受你妹”三个字语速太快他只听清了音,并不知道是哪三个字所以也不明白什么意思,一时没了措辞反击回去,一挥袖子越过她直接就走:“不可理喻!” 余溪却不放过他,追上去就挡在穆渊前边,故意笑的夸张:“哈哈,被戳中心事了?恼羞成怒了?知道什么叫自作自受吗?就是你这样的!”她用拇指扣住食指背,拿食指空点着对方,心里的不满就一气儿的冒了出来: “好好的你干什么来惹我?这么长的墙你哪里不走偏偏要从我走的地方走?从我走的地方走也就罢了你干什么要撞到我?撞到我也就罢了你干什么不拉住我还看着我倒在地上?看着我倒在地上就罢了你为什么还要对我发这么大的火气?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大哥还是我娘娘还是我大父?你有资格管我么?你凭什么对我这么凶!?” 以前几乎没有女人敢拂逆穆渊的心思,这让他初次明显的体会到了跟女人简直没有办法讲道理,心下气闷,只是凭本心怒道:“就凭你跑出去玩了!” “呵呵!”余溪一撇头,睨着穆渊,摆出一副高贵冷的样子,咬字清晰的问,“你管的着?” “……”我当然管得着了!穆渊一句话差点就脱口而出,可是一想到他们还没有成婚,他现在其实还真是管不着!只是谁家娘子会如此不客气的对待自己将要成亲的郎君?不想在夫家好好过日子了?哪个不是小心翼翼的? 这余大娘--! “哼!”穆渊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气,说不过余溪,一手推开她就走,咬牙切齿的留下了一句话:“你给我等着!” “等着就等着,谁怕谁啊!”余溪迅速转过身对着穆渊的背影喊了句,又哈哈大笑起来,嘲讽道:“从来都只有输了的人才会让人等着呢,劝你这句以后最好少说!” 对方没有回头,余溪清楚的看见了穆渊身子停滞了一下,似乎想要转过身来却忍住了。 见穆渊走了,长街寂静,余溪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走过去几步靠在了初春冰冷的墙上。 刚那男人衣饰不凡,气度从容,一点都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对他来说进相府好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而且还认识自己,身份一定很高。判定出了他非歹人,自己才敢跟他起争执。 可是,自己心里难过就算了,干嘛要将疯发到别人身上? 不过是小的一件懒得让人计较的事情,别人又不是故意的,前二十多年都没有在意过,难道到了异世真的是压抑寂寞冷? 余溪转身翻墙回去的瞬间,觉得有什么东西快要在脑海里抓住却又记不起来。只觉刚那个人好像有点面熟,不过月光虽亮,却是看不清楚容貌,一时却想不起来。 在余溪与穆渊在墙外争吵的时候,屋子里颜氏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她了解余默,知道那是个很好的乖孩子,不会做出勾引儿郎的事情,不过事关女儿到底心里不舒服,脸色跟语气都不太好:“我看,还是将三娘以溪儿的名嫁进去吧。” 嫁进皇室做皇后,那是泼天的富贵,荣华是余家前几世与后几世的女人都不可能达到的高度,端的是光宗耀祖人人羡慕的存在。 颜氏说这话,真是豁达到不稀罕的程度吗? 不,她很稀罕! 可是,她更稀罕她女儿的幸福。 荣华富贵他们余家有,无论女儿嫁给谁,以余家和颜家的权势,也没有多少人敢欺负她。而皇宫,向来黑暗,腥风血雨,自己的女儿是聪颖,就是有时候太过固执,与其让她进宫碰壁受委屈,还不如在平常一些的人家安稳的过日子。 “不行,溪儿成天外出,早有太多人认得她,总会被认出来。”丞相摇头否决了,看到颜氏还想说,他接着摇头道,“就算圣人愿意,圣母也不会喜欢一个庶女做圣人的元妻。” 颜氏听此,不再说话了。 丞相夫人皱着眉,试着问丞相:“圣人既然不清楚,那我们就当做不知,还是将三娘嫁到楚家去吧。反正,楚家也不敢对她不好。”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去,似是很没有底气,自己想着不妥,又说,“也不行,只要一成亲,圣人总会知道错了人。”总不可能为了这个,让溪儿失了贞,那可就太荒唐了。 屋子里一时沉默,丞相思虑半晌,叹道:“明日进宫,我还是去探探圣人的意思,再来决定吧。” 这时,萌氏走了进来,颜氏连忙站了起来,看着她。 萌氏恭敬的给丞相夫妻行了一礼,红着眼睛道:“耶耶和娘娘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照看。” 丞相沉下了目光一思量,又抬眼看了萌氏一眼,问她:“你对三娘的婚事有什么想法?” 萌氏眼眶一红,掉下泪去,心痛之下张口差点就问:我能有什么想法,我敢有什么想法?话到了嘴边却压了下去,哽咽着硬声道:“全凭父亲做主!”这件事里,自己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圣人是什么想法。 丞相点了点头,他也能理解一个母亲的心情,带着丞相夫人出去了。 萌氏回了余默的房间里,颜氏跟了上去,见了萌氏的样子,心里也难受,狠声道:“我去将那孽障捆了来给三娘赔罪!” 说完转身就要走,萌氏连忙上前伸手拦住她,哭着道:“大娘向来就是固执的,知道这事还不定怎么闹呢,万一她不嫁了呢?圣母可是铁了心要娶她做儿媳!” 颜氏自然知道其中后果,圣人刚亲政亲政不久,根基不稳,圣母要为儿子要拉拢余家,自然不会放过她女儿。 她湿了眼睛,吸了一下鼻子,拍了拍萌氏的手道:“对不住妹妹,姐姐一定会给你和三娘一个公道!”看那孽障回来了,她不扒了她的皮! 颜氏说完,怒气冲冲的出去了。 余溪刚进了府里,就被人逮到,在下人大呼小叫里被带回院子,还没进厅里就觉得事有不对。 灯笼还是那些灯笼,却分外显得压抑、沉肃,有一股阴沉与隐忍的气息。 “孽障,还知道回来!”果然,脚只踩进门槛,一个茶杯就摔碎在了面前。 余溪有些吃惊,老妈用不着如此生气吧?印象里以前出去,无论是跑着出去踏春,还是跑着出去逛会,甚至于偶尔跟闺蜜打马球,不过是宠溺的责备罢了。 今天一定是我的倒霉日! 心里这样想着,余溪抬眼一看,正中坐着丞相爷爷、丞相夫人,还有老妈,个个神情严肃冷凝,好像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儿一样。 “跪下!”颜氏厉喝,因气恨使得杏眼大睁,将愤怒表现的极为清楚。 余溪心情不怎么好,懒的跟人扯皮,进来就往地上一跪,认错受罚:“孩儿知道错了,请母亲责罚。” 她这样出于往常的乖巧,却一时让三人的怒气没的发,丞相叹了一口气,只道:“去祠堂跪到天亮吧!” 余溪一怔,隐约觉得出了什么事,可又想不通能出什么事,只好应着,又听丞相夫人道:“再抄《莲华经》到天亮。” 丞相望了妻子一眼,立刻明白过来,颜氏虽然生气,也知道罚余溪再多也是该的,可到底是自己生的,只会心疼,讶异的望了上座的丞相夫人一眼,见她眼神微深,立刻明白了。 抄经书能分神,不然让溪儿跪一晚上,以她的脑子说不定能想出个问题来。现在还是瞒着她,等事情成了定局也闹不起来了。 丞相叹了一口气,又道:“出嫁前,你就不用出院子了。”说完,他站起来,回去了。 这是被禁足了? 余溪本来想反驳,感觉事情严重,怕开口惹了家人,又一想,反正又不是不能偷跑,怕什么。 她将目光投向颜氏,正要询问,却听颜氏道:“来人,将大娘带去祠堂。” 感觉没有希望问出来了,余溪只好去了祠堂,路上突然明白过来,恍然大悟的张开嘴:就说那个翻墙的人怎么眼熟,可不正是自己的未婚夫么! 感叹下一掌拍到额头,仰头看天。 次哦! 自己可是知道皇上是在玄武门出现过,见时间晚了才想着出去逛逛,谁想到他会来找自己?婚前半夜出门也就罢了,还被未婚夫遇个正着,偏偏自己才想起来元宵节还是个相亲会,这下子更是罪不容恕了!要命的是她刚刚还狠狠的与姓穆的争斗一番,将他气个半死! 不做死就不会死,自己简直是在找死啊! 感慨一番,余溪明白过来家里人为何那样生气了。君权大于天,她能理解,可也太大惊小怪了! 那边颜氏一走,萌氏抹着眼泪,又回了余默的闺房。 榻上的余默听到动静,连忙闭上了眼睛,放缓了呼吸。 她其实醒了有一小会儿了。 被人从余溪的院子里背回来放到榻上时,她就因为搬动而有了些意识,随后萌氏给她擦身穿衣,她就算是身体再困,脑子还是慢慢的清醒了。 因为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家长的责难,所以她假装没有醒,静听外边的动静。 能听到大厅里隐约的说话声,也能听到房间里萌氏的哭声,但是从萌氏出去后中却没有听到责骂吵闹和丞相的喝斥声,等两人进来,听到的竟然是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就更让她觉得怪异了。 一方面,她觉得丞相的家教和眼光都很好,所以选的儿媳和儿媳选的小妾萌氏都是个有修养的文明人,不像小说里写的那样,什么阴狠的嫡母,险恶的姨娘,虚伪残忍的嫡姐,毒辣做作的庶妹,吧啦吧啦一长串,好像古代的女人就没有几个良善的,成天为一些事情一定会斗的你死我活,看着就烦。 难道古代就没有几个纯和干净的人?再有利益,其实很多时候妾也是争不出什么来的。能将子女教育的虚伪毒辣的,长辈也定不是什么好货!而后院真有这样一窝子女人,那也证明了那家男人眼光不怎么样! 所幸丞相家看起来很正常,她是上辈子积福了。 呸呸呸! 余默赶紧反悔着,她没这样想,低调,低调!一想好事,好事就变坏事儿。 萌氏看着榻上面色苍白余默,眼泪又刷的一下流了下来,跪坐到女儿榻前,握住她的手,哭道:“我可怜的默儿,你怎么跟阿娘一样的命苦。” 说着,伏在榻边泪流不止,哽咽不歇。 余默听后心里一惊,娘她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要说这话? 心里有着数种猜测,耳里听着萌氏的啜泣,余默心里慢慢的升起了温暖,鼻子有些发酸。 她虽然从小就没了妈,可她并不稀罕一个陌生的女人给她做母亲,所以虽然溶合了余默的一些记忆,从心理上并没有接受萌氏这个感觉起来柔弱没有主见的母亲,如今听她哭声压抑而悲痛,勾起了她心里的怜惜。 心里酸酸的。 她很想起来说,要哭就哭大声点,这样发泄出来,身体也好受一些。不就是失了贞么,日子还不是照样过?有什么好哭的,你哭死了还能改变既定事实? 不过她一想起萌氏可能是怕哭的大声了引得别人注意,让别人看出端倪,知道自己失了贞,这才样压抑自己,如此为女儿着想又如此伤心,可比那些将孩子当工具的母亲好多了。 这样一想,心里又是酸又是暖。 娘娘,我不伤心,也不难过,真的,一点都不难过,一点都不。 “娘子!”这时,一道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余默只听门被推了开来,一个中年女人快速说道:“娘子,大娘回来了,正在她的兰院呢!相公和夫人还有娘子正在往那边去了呢,你快过去看看。” 萌氏一听,“啊”的一声站了起来,快步跟着出去了。 余默心里松了一口气,现在看来,没有什么所谓的“家庭审判会”,什么浸猪笼啊沉塘啊之类的应该不会出现了,这个社会对女人果真宽容,家里的人也都很正常。 累极了的余默只想好好地睡一觉,可是闭上眼,就是有些睡不着,心里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危机一样。 迷迷糊糊间,想的就是这两天在这个世界的见闻。 她对这个世界最深刻的感觉并不是古色古香的建筑,不是大袍宽袖的服装,不是长发高髻的发饰,毕竟这些在电视网络上经常看见,并不陌生。她最陌生的感觉,是人与人之间的称呼。 听颜氏提什么圣母圣人,若是没有在网上看过一篇关于唐朝的文章,她怕是以为是哪本武侠小说里的什么邪教组织里的人物,其实不然。 圣人指的是皇上,圣母根据意思,应该指的是皇太后。当然,这是背后的敬称,要是当面的话,就要称为陛下和殿下了。 还有相公,这不是老公老爷的意思,只是独属于丞相的一种称呼,而夫人也不是老婆太太的意思,而是王与公和有功之侯的嫡妻的封号。 还有,老爸不叫爹爹,叫耶耶和哥。至于什么情况下叫耶耶,什么情况下叫哥,她没有完全弄明白,好像一般都是年龄大的叫耶耶,年龄小的叫哥。叫哥的时候,老爸排行第几就叫几哥,而父亲一词,一般只有在郑重庄严的时刻或是在书面语上,才会用。 老妈的话,叫娘娘或是阿娘。一般而言,正室会被唤娘娘,妾会被唤阿娘,但是这点上并不严格。嫡子嫡女要是不唤父亲的妾阿娘,就会唤对方娘家的姓氏。 至于哥哥,叫兄,也是按排行来算。 还有爷爷奶奶,叫什么大父大母。 她虽然以前看过一篇关于唐代的文章,只是因为新奇才将称呼这里记得一些,不过大半都忘了,初来这里,见到这些奇怪的称呼,只是不太惊讶,还是用了半天才让自己接受并慢慢适应的。 最重要的是,这里是大陈,不是大唐。就算她记得,有些也不适合这里,所以生活和常识上很多还是要慢慢的去体会。 要是安全的接受了前身的感情与记忆就好了,也不会有些费力了。不过那样的话,她就不是她了。 总的来说,女人的称呼变化并不大,主要的是男人的称呼变化很大,所以开始时她总有一种这里的男女关系很混乱的感觉。 其实细想,这也很正常。 现代的爸妈取代了明清的爹娘,可爹娘不是古来就有,爹也不过时取代了哥而已。哥或许也是取代了耶,现在不过是个过渡时期。 这就如同朕替代了寡人,皇上替代了陛下,没有什么词是生来就有的。 称呼不同,不过是历史变迁的原因,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余默迷迷糊糊的,人困的要死,却总是睡不踏实,她自己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好似在梦中,一种一脚踩空的感觉让她猛然惊醒! 睁眼看着房梁,余默只觉得原本平淡的两句话在她脑海里极为的清晰,来回回荡在心间,竟让她有一种惊悚的感觉。 别怕,我是穆二郎! 我真是穆二郎,你知道,没人敢冒充我! 穆二郎穆二郎……身份强悍到没人敢冒充的穆二郎……到底哪里不对? 余默强迫莫名心慌的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着过程。 穆二郎强迫了自己,皇太后要让余溪做儿媳,而穆二郎认错了人…… 认错了人…… 余默猛然从榻上坐了起来,吃惊的张大了眼睛,她想起来了:陈国的皇姓就是穆,当今的皇帝在兄弟里排行为二! 穆二郎,穆二郎…… 她竟然将皇帝给睡——了! ☆、第06章 一定是我穿越的方式不对 余默一从榻上坐起来,爬在榻边的萌氏就惊醒了过来,看着女儿那苍白惊慌的面容,顿时只觉心像刀子一样被割刺着,连忙握住她的手,红肿着眼睛哽咽着柔声道:“默儿不怕,阿娘在这里。” 余默意识到了萌氏在旁边,可是全部的心神都在自己刚发现的大事上,没有多余的一丝精力去理她。 出大事了,她竟然将皇帝给睡了。 不对,是皇帝将她给睡了。 余默觉得自己简直神霉! 哪个男人不好,为什么偏偏要是个皇帝呢!? 但凡主角是皇上,那就是个渣啊! 别问她为什么,那还用问为什么吗? 只要是皇帝,哪个不是三宫六院? 余默自动的将明朝的一个皇帝给忽略了,反正那是个例,不会发生在她身上,她是处在现实当中,不是在看小说。 现实中,你祈求皇帝爱上你本就是奢望,祈求爱上你的他一直爱着你那根本就是疯子才会有的脑回路。他不爱你,你就是路人甲加炮灰;他爱你,你铁定会被橇墙角,这条会像数学里的定律一样无法更改!所以只要成了皇帝的女人,不管他爱不爱你,那你这一生就悲剧了! 怎么办?怎么办? 余默不知怎么的心慌的不行,却是想不到会出什么事,四下看着。 本来按她的性子,不应该这样慌乱啊,受了原主的影响了? 萌氏以为余默受不了失贞的刺激,慌忙抱着她拍着她的背哭着安慰:“不怕啊,阿娘在这里,呜……我的默儿不怕的。” 看着萌氏,余默脑子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忽然明白自己这样心慌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她现在成了皇帝的女人,进宫是进定了。 就算是一般的男人,也不会让自己拥有过的女人再让别的男人拥有了,更何况是皇帝呢?白养也要养着你,反正不会缺那点粮。 她不想进宫啊! 不会纳妾的楚家哥哥还等着她呢! 余默觉得自己快要哭了! 以前就被姓魏的渣子禁锢,重来一次怎么还是走老套的剧情?皇宫那个樊笼,是人待的地方么? 幸福离自己这么近,可到了嘴边就飞了,这是玩儿她呢!得到又失去比从未得到更招仇恨值啊!还不如没有那样一个优秀的未婚夫! 见余默面色悲苦,萌氏心下更是如同烧着了一般的难受,她苦命的孩子啊! “什么时辰了?”余默连忙问萌氏,开口的嗓音很沙哑。 听动静天还黑着,希望丞相还没有去上朝,这样还来得及。不管怎么样,她总得努力一下。 萌氏正悲苦着,猛然被余默认真的发问,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余默心下着急,也不等萌氏回答,连忙去拿衣服穿。她得去见丞相,那是个主事的。 “嘶~”一拿衣服穿,只觉全身的肌肉连骨头都是酸疼的,疼的余默连吸气,将穆渊在心问候了一百遍,还是咬着牙穿着衣服。 “默儿,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萌氏吓了一大跳,提心掉胆的看着余默,惊惶的大声问着,就怕她会想不开。 “我想嫁到楚家去,我要去找大父帮忙。”余默很冷静的回答。 那个二郞神应该已经知道她是余三娘了,他起来的时候总是要点灯穿衣的。其实对于女人,男人要是纯粹玩弄你,哪里会管你以后跟哪个男人?大陈民风开放,再嫁都是常事,她嫁到楚家去也没有什么。 所以,这件事的关键点,就是二郞神的态度了。他对她是大男子式的占有心态呢,还是无所谓的不在意? 年纪大了的人应该后者多一些,反正经历的多,见惯了,无所谓了。可要是前者的话,年纪轻,怕还是有着什么各种情节,所以她真的很危险。 “你找你大父有什么事?让阿娘去说吧,你如今这身子就别跑了。”萌氏连忙劝阻。她昨夜里给余默换衣,知道女儿是什么样凄惨的状况,她也是过来人,知道她根本就没有多少力气。 余默一听也对,停下动作来看着萌氏。她现在连穿个衣服都难受的要死,更别说走过去了,速度一定慢。虽然府内有轿子,可是这么早,等准备好,黄花菜都凉了。 话一出口,萌氏就后悔了,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她这是在戳孩子的心窝啊!提什么不好提她身子! 有些惧怕的盯着余默,萌氏就怕她受了刺激,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 余默想着写个纸条给丞相,又觉得磨墨太过浪费时间,要是说的太直接了,被有心人听见不太好,所以要隐晦一点。 瞬间,她就想到了一个合适的词,拉着萌氏的手对她说:“阿娘你快去,你去给大父说‘风过无痕’,你说这是她孙女儿的请求!” 说完,余默迅速的看向了房间里的水漏,时间还来得及。 萌氏到这时却是有些迟疑了,她不想走,也不敢走。 “阿娘你快去啊,我不放心别人带话!我不会想不开的,我还要孝顺你跟……大哥呢,再不济,你找个人来看着我也行啊!”余默有些着急,催促着。她看出了萌氏的迟疑,给她提供着解决方案。 萌氏一听也对,连忙出去,叫了守在门外的一个老婢进来,匆匆去了。 余默虽然想得开,可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见外人,连忙进了被子里。这些贴身的老婢女,最是知道主子的*,她的事,她一定知道了。 细节决定成败,其实她自己走一趟最好,这个阿娘有些好糊弄,谁知道会出什么意外?恐怕是她自己心里也觉得可能性不大,才没有亲自去吧! 余默在被子里叹了一口气。 她倒是不担心丞相听不懂,也不担心他误会。能成为丞相,连这么一句话都听不懂或者误会了,那也太衰了! 萌氏赶在丞相上朝前见到了他,将余默的话说了,丞相一听,就知道余默还是想嫁到楚家去,她不想改变什么。 这倒让他有些意外,没想到他这个孙女儿有这样的勇气。她都不怕将来遭自己郎君白眼么?再一想也对,他余家的女人,楚家的人不敢欺负,楚三郞又是个好的,嫁过去日子也不会难过。 想着他又摇了摇头。以三娘的脑子,应该想不到这一点,她只是太过喜欢楚三郞,才会厚着脸皮来求他。看来,他得改变原有的态度,为她努力一下了。 余默听回来萌氏说丞相点了头,心里松了口气,这才睡踏实了。 下朝后,丞相求见穆渊,进了御书房,奏请赐婚余默和楚昌两月后成亲。 穆渊还在那里装傻,奇怪的问丞相:“是这事儿啊?寡人本是听说早就定亲了,怎么……”后边的话意思已经很明显,再提起来,你是什么意思? 丞相看穆渊像是不知道,只好道:“老臣好面子,所以才想向陛下求得这份荣耀。” 穆渊见丞相不再说,态度竟然是要将这件事揭过,心下不由有些生气。 你怕是让我用赐婚来给余三娘在娘家壮胆气,让楚家人不敢欺负她! 你这样将我置于何地了?! 穆渊沉默着看丞相,眼神深沉犀利,一会儿后才问:“倒底出了何事?”我要是不问,你岂不是要将这事儿糊弄过去? 丞相看躲不过去了,只得将事情说了。陛下要是不问,他还可以混过去,反正到时候,这事我是说过的。可是问了,就不能隐瞒了。 穆渊“大是吃惊”,对于认错人很是羞愧,最后不提楚昌之事,只说让余默进宫。 当余默睡醒后听到丞相这样的回答时,心下只道:完了,开启宫斗模式了! 余溪是嫡女,相貌身份地位样样都好,怎么看都是主角的命。 而她,她怎么看,都是个炮灰的命啊! 睡了皇后的男人,她能有好结局么? 余默郁闷了两三天,心情也就想开了,宫里那么多女人,怎么着也不可能轮得到她得到皇帝的注意力。皇宫再怎么禁锢,也比待在魏渣子身边自由,她可是记起来了,这陈朝的皇宫可不是明朝或清朝,就算是妃嫔出宫,那也是常有的事儿,她记得小时候,还在路上远远的见过一群妃子结伴出去上山的庙里礼拜三清教主呢! 说起这个,余默才弄明白。原以为人们常说的寺庙寺庙,指的就是和尚庙,其实寺和庙是严格区分的。主尊供奉佛祖、菩萨的地方为寺院;主尊供奉神圣的地方为庙宇。寺是外来宗教的宣讲场所,庙是历代炎黄子孙纪念国殇、忠孝的殿堂。有德有才的人也可立庙奉祀,比如中国古代的文圣大成先师孔子、诸葛武侯、武圣关公、岳穆武王等,这种祠庙都是这一类的。 庙原本指的是奉祀祖先的处所,但后来迷信的人把供俸神的地方亦称庙,像玉皇庙了、龙王庙、土地庙啊等等。自然,供奉最多的三清道观也被这样称呼了。 陈朝目前正处于一个道教鼎盛的时代,所以现如今庙已经将道观包容了进去,就她来想,或许再发展个几百年,到时候也和中国一样,寺庙寺庙,不分彼此了。 一想开了,余默就觉得自己无比的舒坦了。 然后,一天一天的过去,她越想越觉得划算。 你看,嫁给别人当正妻,她还不想负那个责任与生孩子的义务。当皇帝的小妾好啊,上边有一个时时被人紧盯着的嫡姐皇后,她一个小透明怎么的都少了不好麻烦,而皇后嫡姐怎么的都比任何一个其它女人好讨好,有她挡着也没多少人敢欺负自己。这可是古代,不是现代,她就睡了皇帝,嫡姐最多也就吃味而已,她不争宠总是能得皇后心的。而这几天她也从大母和大父的态度中感觉到了家里人是将她这个庶女当人看的,那给她的嫁妆单子,可是长长长长的一串呢! 前边有皇后嫡姐挡灾,后有家族为自已撑腰,顺便心情好了的话还能免费招幸一下皇上,心情不好了也可以让嫡姐帮自己免去侍寝的烦恼,白吃白喝白领工资不说,带能带薪出宫旅游踏青,这样混吃等死的日子不要太悠闲自在了啊! 人嘛,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求不得,求不得还不是脑子犯傻认不清现实而不死心? 她可很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呢! 实在不行,她将之当成一份职业来看也行啊! 唯一的缺点就是将来竞争太激烈,输了没关系,但是输了的代价是命的话…… 其实也没有什么,既然只能玩这个游戏,她玩的起,自然也就输的起! 不就是一条命么! 余默手里抱着个暖炉,看着窗外的雪景。 这几天天上竟然下起了大雪,一直下了三四天才放睛,余溪的婚期很快就要到了,到时候,她和其他女人也要一起进宫。 陈朝有婚前上道观拜三清的习惯,明日里颜氏要带着余溪去了,我本来不想去,不过一个妾而已,凑什么热闹!可是在萌氏的泪眼攻势下只好出去了。反正就处在皇宫里能处出,外出的机会也不可能非常多,她还是好好的欣赏欣赏外边的世界吧。 ☆、第07章 余默美人儿喊你去写诗 兴国观在京城城外兴胜山山顶上。同一座山上,靠近山腰处,有一座容香庵。 容香庵和兴国观间,种着一大片的梅树,有很多的种类。如今已到二月,往年里这时连一些晚梅都谢了,今年天气不同往年,晚梅到这个时候还开着,从兴国观看去,黄梅红梅点缀在一片银装素裹的山坡间,委实壮观。 余默拜完三清教主,便想偷偷的溜掉,谁想被盯她盯的紧的萌氏发现,只好求她放自己一会儿假,她去看看梅花。 萌氏这些天见余默情绪正常,也不再很担心她想不开。不过那片梅花看着近,走着也有两三刻路,现在路正滑,她根本不放心,只说一会儿余溪去的时候一起去,余默只好答应。 萌氏只是随口哄余默,到时候大家都要回去了,由不得余默不回去。 余默正是因为知道余溪的屋子活泼,才没有想到萌氏会骗她,不过,萌氏没有想到余溪真的要去看,反倒是圆了她的谎。 快到近山腰的那片梅林时,天上又下起了雪,冷风吹过,鼻间一片香气。 到了近处,才越发觉得梅林的庞大,逶迤盘桓了两三片小山坡。余默估计着,整片梅林,包括已谢的早梅,至少至少超过了三百亩。 让她惊喜的是,果真有白梅。 她原本就想,是不是因为落雪的关系,所以在远处白梅看不见。只因为陈朝的人大都爱艳丽的颜色,所以她才不敢抱有期望。陈朝人,内敛中有张扬,含蓄中有奔放,冷静与热情并存,像素淡一点的颜色喜欢的人很少。 趁着众人都在赏红梅,余默偷偷的跑到了远处偏僻一些的白梅林里。 她见过梅树,不过是在公园里见过一两颗,像这样大片大片盛开的梅林,却是第一次见到,很是欢喜。 拣了一枝好看的梅花折了下来,又折了一支只有七朵的学着古人戴在了头上,身处在清冷的花海里,闻着淡香,仰头看着天空洒落的大片雪花,余默只觉全部身心都是宁静的。 她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笑了出来。 再过三日就到余溪婚期了。皇宫不算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已经做好再死一回的准备了!连活着都不怕,她还能怕死不成! 忽然,听到旁边有动静,好似脚步踩在雪面上的声音,让余默一时不知是该转身就走,还是侧头面对。 遇人会有事非,她最怕烦了。 不会是什么英俊潇洒的美男子,跟她来个邂逅,然后给她在宫里制造一系列麻烦吧? 余默心里YY了一下,转过头去看,一看之下,怔住了。 雪地里,开满白色梅花的树旁,纷飞落雪之下,站着一个一身素衣的女子,头上戴着银灰色的僧帽,面容白净清丽,带着一股冷凝洁净的气息,顿时给人一种脱俗于世之感。 对方见余默看过来,弯唇笑了,立手弯腰对余默行了个僧礼,才对着她笑着问:“施主可是相公家的余娘子?” 余默一怔,不晓得对方为什么会知道她的身份,是来梅林时已经有人先前打过招呼了她知道,还是自己身上的衣服首饰哪里让人看了出来?礼貌的对着对方点了点头,面上带笑的看着对方等下文。 “贫尼忘尘,相见既是缘,可否请小娘子赐幅墨宝?”忘尘上前几步,又行礼道。 余默这才看出,对方二十多岁,皮肤保养的很好,气质不像是一般的尼姑会有的,应该是有什么来历或是背景之人。 这人倒是直接的很! 对这忘尘很有好感,余默笑着道:“我的字可没有你的好。”字如其人,美人未必会写一手好字,可余默觉得,眼前的女子会写一手好看的字。 忘尘笑了笑,并不接话,只是转身向来时的路走去。 余默跟了上去,走了不到一会儿,突然看到前边出现了一座三间的小屋子,不由有些诧异。 竟然是住在这里的么? 她跟了过去,只见正中的门大开,里边是个大厅的样子,她抬头看着,只见正中的匾额上写着“泓璨堂”三个大字。 进去厅里,才发现这座房子是个四合院的样子,不过只看门前,就知道明显的与一般的四合院不同。 余默打量着这个大厅,里边放了一张案子几张凳子,还有一个小书柜,东侧墙上挂着一张寒梅图,并几个常用的家什,也再没有什么其它东西。不过,里边东西的做工与用料都很好,一看就是上档次的东西。 忘尘到案边铺开纸,左手提袖,右手研着墨,抬头间笑容清雅:“小娘子想写些什么?” 余默一看案上的纸张都放好了,墨也是提前磨好的,笔上也染了墨,心下奇怪,这东西都提前准备好了,难道她知道会遇到自己?或者是,她一定相信自己能请一个人来? 随后她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看这忘尘,身着孝服,住在此地,倒像是个隐居着寻清静的人,应该不喜呼朋唤友那样的热闹,想来是准备自己写些什么的? “你想写些什么?”余默站到案边,看着案上的纸张,笑着问。案上的纸,她虽然不认得是什么地方产的,可是质量很好,不是一般人家用得起的。 忘尘扫了余默一眼,好聪明的女子,竟然看出了是她想写些东西的。于是笑着蘸了墨,勾了笔尖,递给余默:“原本想写首诗,只是心绪不宁,得不出句子来,不想出去就遇见娘子了。” “写诗啊!”余默接过笔,从新蘸了墨,对着忘尘认真的道,“可是我不怎么会做诗。” 陈国文化鼎盛,诗作流行,士族女子多识字,能做诗的也大有人在,写的好的也不是一两个,就连余溪那个爱玩的,也会做两首。 前身不参加士族女子间的交际,也没有刻意学过,并不会做诗,可读过的倒也不少,加上她在现代课堂上学过的,要做诗也能做出来,可跟这里的女子比起来,就差远了,还是别让人笑话了。 “写对句子也成,我只是想要挂在堂前,并非要多惊艳,平常就好。” 余默一听,就认真思索了起来。 无论好坏,她才管她挂不挂。要是写坏了,她敢挂,她还不敢写不成? 想好了句子,望着纸张,余默一时拿不出主意来。到底是要用她的笔迹,还是要用前身的笔迹? 现代的年轻人,没有几个会写毛笔字的,更别说写好了。她本来也不会,只是后来遇见魏渣子,几番波折下,嫁给他后她就过起了金丝雀般的日子,只能用练字来培养自己的忍性,磨砺出一副平心静气的心态,兼之用练字来发泄自己心里的抑郁与愤恨,日日而练,久而久之,便喜欢上了,时间长了反是写得一手好字。 前身的字还算好,只是失了风骨,有形无神。 没有考虑过多时间,余默就下笔了,用她以前的笔迹。 “愿以清雪濯素心,一片暗香染神魂。”忘尘跟着余默的字迹慢慢读着,怔怔的看着那张纸,湿了眼睛。她有些吃惊的看着余默,见她认真的在写最后一个字,突然明白,余默不是知道她的故事,不过是与她有同样的性情。 难怪,她初见她时,就觉得对眼缘,才冒昧的将她请了过来。 “好句子。”忘尘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在旁边赞道,又鼓励余默,“不如再加两句,凑成一首吧。” 好意难却,余默点了点头,忘尘见此,去了上房里拿了两张大的长条纸出来。余默已经想出诗来了,只是还在细究几个字的使用,见忘尘来了,不再琢磨,又在前边加了两句。 忘尘站在案边细细品看,只见纸面字迹温润秀劲,点画妍雅风致,结字谨严而意态生动,从书风里来看,这余娘子性子甚好,极少具有火气。只是……忘尘偏头又看了几遍,这一个小小的娘子,怎么字迹里带着些稳重老成? 她的年龄,不应该如此啊! 随后释然,能写出让她感动的句子,这余娘子经历定也不凡。 余默知道,有些人能从字迹里看出人的性格脾气甚至于人生经历,可是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她要是知道,忘尘能从她笔迹里看出之些,一定不会用自己的笔迹。 写好后,干脆写了诗名,又觉得不合适,改了前两句又觉得不应景,后来干脆写成了两首。 忘尘在一边看着,又磨了墨,铺开大纸,拿了大笔笑着递给余默:“再写一副对联,我要让人刻了挂门外。” 余默也不推辞,又写好了,忘尘邀她进上房喝茶,余默看看天色,想着应该快要回去了,一会儿阿娘找不到她,该着急了,于是就没有答应。忘尘也不推辞,邀她以后来玩,送她到了门外,又站在厅前目送她远去。 余默觉得自己出来的时间有些长,走的有些急,正走着,忽然听到左前边有踏雪的脚步声,一思量,又向右拐了去。 本来两人隔着一排梅树,遇不见,余默这一躲避,反是让穆湦(呻g)起了好奇,越过两排梅树,向她看去。 一片素白的雪地上,梅枝间一个身着红色披风的女子疾步向东而去,身姿轻盈,背影带着一抹说不出的雅致。 穆湦(呻g)有些奇怪,很少有人喜欢白梅,这是谁家娘子?到这里来干什么? 想着,他顺着余默的脚步走了过去,到了泓璨堂前,不由皱了皱眉。 厅门大开,里边没人,一眼望去,案上的纸张最为显眼。 穆湦想了想,走了进去,一眼就看见案上敞开晾着的对联,那句愿以清雪濯素心,一片暗香染神魂的句子,瞬间就凝住了他的心。 这句子不是多惊艳,却可以看出是个心性高洁的女子所做,定是个秀外慧中之人。 穆湦突然就想到了刚刚看到的那个身影,连忙向案上看去,只见案上还有两张纸,上边分别写了两首诗: ☆、第08章 身为小透明我不可能这么主角 《应邀题诗》 兴胜山上银宵飞,千朵万朵寒梅迎。 愿以清雪濯素心,一片暗香染神魂。 另一首没有名字: 踏雪寻景国观下,寒梅千朵缀春山。 忽见忘尘林中立,泓璨堂内纸墨香。 这两首诗并不是多好,只算尚可,不过难得的是诗风清新自然,比时下正流行的那种华而无实的诗作要多了些韵味,有了意境。 可惜的是,没有找到作诗者的名字。 穆湦拿起笔,点了墨,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只誊写了六句: 踏雪寻景国观下,寒梅无数缀春山。 忽见忘尘林中立,泓璨堂内纸墨香。 愿以清雪濯素心,一片暗香染神魂。 不得不说,穆湦只去掉了一句改了一个词组成的这首,意境上要比余默那两首七言绝句好上太多。他看着纸上的诗,嘴里对着空空的大厅道:“这诗,可是相公家的余娘子所做?” 皇兄马上就要成亲了,听说余家大娘子今天来兴国观祈福,就过来看一看未来的嫂嫂长什么样子。本是没什么兴趣,反正总会见上,只是属官想看未来皇后长什么样,耐不住他们的可怜相,只好来了。 “是。” 空荡荡的院子里,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道应和声。 穆湦背着手,看着门前飘洒的雪片和朵朵梅花,想起了刚刚雪地里的那个背影。 余大娘么? “皇兄大婚,你去观礼吧。” 院子里很是静默,没有一点儿声响,就在穆湦以为对方不会回答的时候,传来了一道没有感情|色彩的声音。 “不去。” “他会失望。”穆湦心下叹惜了一声,轻声道。 “我会伤心。”这一次对方答的倒是快,只是语调拉的很长,声音也轻,像是沉浸在莫种情绪里。 梅花林里,余默回去时众人已经打算回去了,只是不见她后正开始找,她一到,马上就回府了。 在兴胜山差点遇到穆湦的事,余默并没有太过在意,连面都没见过的一个人,自然无需挂心,她只静等进宫。 家里人都很忙,忙着余溪的婚事,只有她是最闲的。 当然,每天学习一两个时辰的宫廷礼仪也是必要的。 只是有一件事让她很奇怪。 这些日子,她基本上溶合了前身的记忆,对于这个朝代越发的喜欢。虽然还是男尊女卑,但是女人的地位很高,无论皇宫里还是民间的规矩一点都不像明清那样变态不说还很人性化。 嫡姐余溪受这种社会环境的影响,是个活泼的人,她竟然没有来找她的麻烦或是来道歉。 平静的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唯一的解释就是,余溪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也要进宫。 上元节那日过后,第二天会友归家的父亲很是生气,她已经从生母处知道余溪被罚禁足。虽然家里人也在为自己置办嫁妆,也有教习礼仪的娘子出入她的院子,这些难免从婢女的口中传到余溪的耳里,不过谁让她与楚昌的婚期本来就在余溪婚期之后?娘娘自然也可以完美的圆过去此事。 原本唯一的念想,也在阿娘疾声厉色的喝斥下打消了。 她本是想弄一碗避孕的药喝下去,那二郞神可是将种子留在了她体内,她得防住这个意外。不是她不喜欢孩子,而是她现在的身体还太年轻,生孩子对发育不好。何况生出来是女儿了有和亲的风险,是儿子了完全会成为靶子为余溪儿子挡风雨,她才没那精力去防那明枪暗箭。 阿娘说,圣人给的,无论是雷霆雨露,都得受着。看她倔强,竟是哭的悲痛欲绝。 她想着自己经期刚过,几乎没有受孕的机率,也就不再念着这件事,只说自己糊涂了。阿娘就劝她说药铺里没有这种药,私下里弄的不安全,要是请太医的话,万一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说皇帝纳了个不洁的女人,那可真是说不清了。 反正是各种理由。 很快婚期近了,婚前的嫁装,都按吉日往宫里送。 二月十四日,天气晴朗,暖风和畅,五行金,大明吉日,百无禁忌。陈国皇帝穆渊大婚。 余默等余溪走后,拜过大父大母、大哥娘娘,最后拜了阿娘萌氏,在萌氏的眼泪中上了轿。 皇帝大婚,万人空巷,百姓竞相观看,就算余溪走的比余默要早上小半个时辰,却是走的慢,后来在宫门外远远的遇见了。 看着十六抬的大轿将余溪从正南门的玄武门抬进,余默放下轿帘,坐着两人抬着的轿子,从西侧门安定门进宫。 到了地方,一被人扶下轿,进了内室,被轿子晃的昏昏沉沉的余默,顺势就躺在了榻上。 “哎,昭仪,快起来,大喜的日子,不能这样没规矩。”陪嫁来的余家老婢连忙道。 “周姨,连个喜娘都没有,谁在乎我规矩不规矩?我昏的很,你让我躺一会儿。”余默连忙道,对于这个同她阿娘一起长大的婢女,她心里上要亲近一些。 周姨听此,只觉心酸,沉默下来。 她家三娘子本是要嫁到楚家去做正妻,如今进了宫,却是如此冷冷清清。虽说进了天家的门无比荣耀,可是上边有一个大娘子,三娘子就永无出头之日。 余默却没有觉得有什么。娶妻娶妻,热闹风光,纳妾纳妾,平淡无常。你再是嫁给皇上,小的就是小的,皇家也不可能为你摆几案宴食。更何况,这两个日子还撞在了一起,本来能热闹一些的也被压了下去,她这边不清冷才叫不正常。 只是不知道这二郞神是怎么想的,竟然将日子放在一天,他就不能晚几天再让小的进门吗?不知道女人心眼很小,正妻会不好受的吗?到底是皇室的规矩如此呢,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前身闭门不出,对这些也不懂。 躺着躺着,余默只觉越来越困,竟是想睡觉。她干脆鞋子一脱,被子一拉,外套一去,头饰一扯,躺到榻上睡觉去了。 睡到快中午时,又被周姨叫醒,说一会儿有管事太监要来宣圣旨,制受她昭华之位。 余默差点将这件事情给忘记了,只得起来穿戴好,静等了一会儿,就等来了一个宦官,在香案后跪下听他宣读圣旨,然后跪地,磕头,接圣旨、宝册、铜牌、制服、赏赐等物,就这样,她就有了已婚的身份。 给了打赏,送走了人,她殿里侍候的六个宫女和六个宦官进来见礼,说着吉祥话,又赏了她们财物,余默又去睡了。 一直睡到肚子饿的咕咕叫,才拥被坐了起来。 打量了一下卧室,看到房间里有一张桌子时,余默有些疑惑。 陈国的日常生活里,都是低案矮榻,而她记得中国的床也只是从唐时从少数民族传入,从宋时开始兴起的。 她屋子里这张小桌子,虽然只是和一般的物案一样高,可形式上却具有明显的区别。 想到这里,余默突然觉得又有不对。 穆渊今天成亲,同时纳了四个女人,分别封祝吴余言四家女子为昭仪、昭容、昭华、婕妤。 本来按照规矩,只有妃位的女子进宫时才允许带一个婢女陪嫁,只有妃位的才会独占一宫,嫔位住的是稍小一些的宫院,嫔位之下的位份一般都是群居一处的。也有份位低的与一位嫔位女子同居一小宫的,可是几位嫔位的女子同居一宫的却是没有过。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余默休息的时候,周姨每过一会儿都会进来看她醒来了没有,这时进来后,见她已经穿好了衣服,连忙侍候她起身净面擦手,然后摆案吃饭。 余默有些奇怪,这没有到饭时罢,而且速度怎么这么快? 周姨看她眼神疑惑,笑着道:“圣人给了恩典,咱们可以自己开灶!” 余默更是惊奇了。 宫里虽然没有规矩规定不许自己开火,可是这条默认的规矩大家都是知道的,一般来说只有得宠的妃子才能有这个优待,其他人那是妄想,二郞神这是什么意思? 想不明白,只能将不明白放下。余默饭前询问了饮食方面的问题,刚吃了饭,就有宫女进来报说祝昭仪请她过去叙话。 周姨连忙对余默说她睡着的时候,祝昭仪已经来过两次了,自己都以昭华身体不舒服为由挡着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余默就过去了。 去的时候,厅里已经有三个人在喝茶,正中坐着的是一个一身深桃红色衣服的女子,梳着高髻,发上插着步摇,耳上挂着明月铛,手上戴着嵌红宝石的金丝镯。余默一眼过去,只觉锦衣华服,富贵之气扑面而来,连相貌都给忽略了。 看她的位置,一定是祝昭仪了。 她左手边的位置坐着一个穿玫红色衣服的女子,打扮就要清简多了,发上插了支八宝金钗,额上缀了块红玉,耳上挂着对金耳环,手上戴着银镯子。这位应该就是吴昭容了,长眉大眼,相貌一般,神色间带着亲切的笑意。 她下边坐了一个身穿月白色衣服的女子,低着头,看不清相貌,只是身上衣着简单的很。 余默讶异了,她以为自己的衣饰已经够简单了,没想到还有比她更简单的。至少她还插着一支银钗,带着一对玛瑙耳坠,手上有一个珍珠手链,对方除了头上一根白玉钗外,好像耳钉都没戴。 余默边向右边第一个位置走过去边奇怪的想着。 不对啊,虽然她们是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可是对于这些土生土长的人来说,今天也算是婚日了,人生里唯一一次,怎么都会重视的,哪有这样比平常穿的更素净的样子啊? 这明显是在无声的呐喊:我不高兴,我不满意,我不想要这桩婚事! 余默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还是盯着言婕妤看。 祝昭仪见余默如此无视自己,立刻火了,冷着脸厉声道:“余昭华,我两次亲自去请你你都不来,如今一个宫女一去请,你马上就来,在你眼里,本昭仪都不如一个宫女吗?” 可能是被余默盯的时间长了,也可能是祝昭仪的开话了,一直低着头的言婕妤终于抬起了头来。 余默一见对方的相貌,惊的差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第09章 洞房夜一脚将皇帝踹下榻 言婕妤长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墨发黑眸,雪肤红唇,一张掌心大的瓜子脸更是显得其人精致如雕如琢,她的眼神清澈澄静,一眼之下,就能惹起人心底里最深处的怜惜与喜爱。 相貌姣好动人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个言婕妤长的太像宋雨薇了! 容貌像,气质更像! 宋雨薇是谁? 是她前世里苦恋之人的心上人,也是她前世丈夫的初恋! 这样一张脸,代表着情场上的所向披靡。 无论是高贵俊美温和如阳的向天睿,还是黑暗肮脏冷血无情的魏渣子,都逃不过那个女人的情网。 余默咧开嘴,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再所向披靡,那也是以前了,如今撞到皇帝手里,我搬个板凳坐等你一——败——涂——地! 这是老天爷给自己的福利么?就算不是同一个人,看着相似的一张脸失败,那也是一种享受啊! 如今,余默已经可以确定,她今天所遇到的不寻常,皆是因这个言婕妤所起! 不是直觉,因一张脸做推断依据也没道理,但她就是确信! 余默的无视让祝昭仪心下大恼,狠瞪着她,气得就只差拿个东西砸她了。 言婕妤看着余默,对方那灿烂的笑容里带着一股不可言说的意味,像是潜藏着什么深长的东西,让她心里怪怪的,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余默收回颇含深意的一眼,这才转头看向祝昭仪,先起身右手握着左手放于左腰间,弯了下膝对着比她位份大的祝昭仪和吴昭容行了个曲膝礼,再坐下心情愉悦的回答她的话:“祝昭仪可是误会我了,你去时我是身子不适正睡着,醒来后才听说你找我,赶忙来了。” 这话平了些祝昭仪的气愤,不过看着余默那张笑的灿烂的脸,气又不打一处来,讽刺道:“身子不舒服,我看你是看你长姐风光大嫁,心里不舒服吧!” “我心里舒服着呢!”余默笑嘻嘻的应道。这个世上没有她爱的那个人,嫁给穆渊与嫁给楚昌,其实不过是麻烦多与麻烦少的差别罢了。 “哼,心口不一!”祝昭仪冷哼一声,顺带着极其藐视的对着余默斜了一下眼睛。 余默哑然了,真没见过这样的!到底是谁心口不一了? 妹妹,不知你的优越感从何而来? 若说品级,咱们两都是九嫔之一,正二品,你也不过在封号上比我高了两小阶。若说身份,咱们两可都是庶女,你也比我高贵不到哪里去…… 哎,不对啊,怎么都是庶女啊? 若说她进宫是机缘巧合,那这祝家怎么也有个庶女进宫?庶女一般都是被人看不上眼的,这祝家又是有兵权的大家族,怎么着也得是个嫡女进宫并封个妃吧? 有问题! 二郞神不待见这个祝家! “唉!”余默叹了口气,人生还有几十年,这个祝昭仪如此张扬,将来还怎么跟小姐妹们一起愉快的相处?她将来结局一定不美好,那自己也没有必要跟一个失败者去计较。跨下双肩,她沮丧的摊了摊手,“好吧,我承认,我跟大家一样,心里不舒服。” “谁心里不舒服了?谁心里不舒服了?”祝昭仪“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余默面前,低着头怒视她:“你自己心里不舒服,不要牵说上我!” 这明显是被踩了痛处的表现,余默正觉无聊,言婕妤忽然站起来,对着祝昭仪行了别礼,轻声道:“祝昭仪,我身体一直不适,到了该吃药的时间了,先回去了!” 再怎么有原因,祝昭仪也觉得在自己发火的时候被人打断是落了面子,心里给言婕妤记上了一笔,冷着脸哼声道:“明儿早上到我这里,我带你们去请安。” 余默算是明白,这句话,才是祝昭仪叫她来的目的。 这彰华宫的主殿被她占了,往常这住主殿的自然是一宫之主,其他人自然要以宫主为主,不过自己与吴昭容都是二品,同她品级相同,规矩上她没有资格领导她们。不过她位份上比两人要高那么一些,才来了这么一出。 言婕妤点了点头,又对吴昭容和余默行了别礼,带着人快速出去了。 吴昭容一听,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却也没多说什么,打了声招呼,带着人跟着出去了。 见没了观众,余默想着祝昭仪怕是也没了表演*,照样打招呼后行别礼,跟着出去了。 出来后带着周姨将彰华宫转了个遍,熟悉了一下环境。 彰华宫进了宫门,除了宫门旁挨墙建着的一排倒罩房,最先遇到的就是主殿,祝昭仪所住,主殿前两旁边是厢房,主殿两侧则是游廊。向北去,是中殿,吴昭容所住,格式等同主殿。再向北,就是后殿,她自己的住处,格式等同,不同的是,游廊尽头有几间角房。 后殿再向北,有一排后尾房,与后殿中间隔着一道墙,墙两边开有角门,角门旁边向南挨着的就是角房,再向南隔了些距离就是后殿的厢房。整个彰华宫全部以长砖铺地,只在宫内各处的树木根茎处圈起来的地方留有一些泥土。 余默不知道中国古代的建筑是怎么样的,但是这格式与她在小说里看到的有些地方一样,有些地方又不一样。 当然,这是一般的宫院,大些的宫里,主殿旁还有偏殿。 哦,那个言婕妤,住在后殿东厢房,也就是说,她算是和自己住一起的。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余默也没心情让人打探皇帝皇后成亲的情景,吃了晚饭,早早上榻睡了。 明天早上还要给皇后和大皇后晨省,得起早不说,主要的是,她那个嫡长姐余溪还不知道对她是怎么个态度呢!可千万别闹起来啊!她得养足精神来应付,这一关过了就好说了! 此时,余溪正坐在安宁宫的榻上。这婚礼的一系列活动累的自己差点爬下,什么祭天告太庙之前类的简直比现代社会的结婚还要繁琐十倍不止。强忍着,才没有没形象的躺倒在榻上。 赵姨斟酌良久,吩咐人下去后,才以正常的语气道:“今日里还有四位新人入宫。” 余溪听后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消息让她吃惊的猛然从榻上站了起来,不置信的问:“赵姨,你说什么?” 赵姨小心的看了余溪一眼,才道:“今日进宫的还有四人,受封为昭仪、昭容、昭华、婕妤。昭华封的是咱们家三娘。”怎么都是瞒不住,还不如先讲出来让大娘冷静一下,要是让大娘从圣人那里突然知道了,伤心之下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冒犯了圣人可不好! 余溪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记忆里和她这些日子的见闻,都只清楚的表明,穆渊只娶她一个人,什么时候又跑出来四个女人了? 怒火熊熊而起,心里突然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余溪站起来就向门外走。虽然自己没有怎么认真过这件婚事,可是这样欺骗她是不对的! “大娘,你要去哪里?”赵姨急了,连忙跟上问,连称呼都用错了。 “去找姓穆的去。”余溪沉着脸,快步向外走着,边走边答。若只是其他人还罢了,她也不会这样生气,可为什么会有一个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 “皇后,”赵姨正要劝,前边从外面传来喧闹声,一个宫婢在门外快速道:“圣人将至。” 赵姨一听这话就急了,连忙拉着余溪坐好,拿了蜀锦繁绣的象牙柄团扇塞到她手里拉着她的手挡住了面容,不放心的道:“什么事等皇嗣们走了再说。” 余溪再怎么心里不高兴,也不可能在人多时大闹,只好先忍了。 刚说话间,已经有宫女进来,门外有中气十足的男子高声叫着:“新郞到。”一听那声音,就是皇族子弟将宦官的差事给抢了。 然后一片笑声,紧接着殿门打开,一群人走了进来,七嘴八舌的,高声的、小音的、低语的,年老的、年中的、年少的,都起哄的叫着要见余溪的真面目。 穆渊面带微笑的走到了余溪面前,注意到余溪捉扇柄的手指捏的指节发白,眼神深了一深。 他可不认为余溪是紧张的,那天嘴角那般犀利毒辣不饶人的女子,怎么可能这般紧张?可别在现在闹了起来。 “宝扇持来入禁宫,本教花下动香风。”穆渊念了一句却扇诗,余溪“哗”的一下就将扇子向下移了一半,露出了眼睛和大半鼻子。 陈国婚俗与中国古代大同小异,新娘拜堂时盖盖头,进了婚房却是不盖盖头的,会拿扇子遮着相貌,新郞要念却扇诗,念的不满意了,新娘是不会移扇的,要是满意了,会将扇子移一点,直到露出真容。 众人看余溪如此心急,“哗”的起哄,笑闹一团。余溪丝毫不以为意,一般的人,都是要念上七八|九十句才会完,少的也有五六句,有新娘故意为难对方的,念十几句二十几句都是常有的事。 穆渊却是有些意外,眼前的余大娘一双平静的眼底隐着强烈的怒火,怎么看都像是他惹着了她。 “姮娥须逐彩云降,不可通宵在月中。”又念了一句,余溪就将扇子拿了下来。 两人身份特殊,众人也不敢怎么大闹,听喜娘念了吉诗,见他们喝了合卺(jǐn)酒,做完最后的仪式,有大胆的长辈敢于调笑穆渊,说些“*一遍值千金”之类的暧昧话,惹的其他人笑闹起来,然后道了恭喜就都退下了。 人一走,余溪就从榻上站了起来,冷着脸狠狠的盯着穆渊看。 赵姨大惊,心想着两人闹起来被别人看见不好,想着让宫婢们先退下去,可是圣人在,她却做不得这个主,只好干着急。 穆渊微皱了眉,却没有开口,余溪不欲与他比耐性,直接开口问:“今天进宫的可是还有另外四个人?” 穆渊点了点,看着他一点都没有做错事的自觉样子,余溪火了,气道:“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要瞒着我?” “临近婚期才加上去的,也不是要瞒你。原本是没有的,只是不是什么大事,事出突然也就不想告诉你扰了你心情,这也怪不得我。”穆渊解释着,坐在了榻上。 余溪只觉原本明亮温暖的房间温度一下子降了下去,气的胸脯起伏,直觉得跟古人无法勾通!不是什么大事,这种事,能不是什么大事么? “怪不得你,难道还要怪我不成?”她跟上去问,没想到穆渊竟然点了点头,余溪一时被气的竟是说不出话来。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他想纳妾,还能怪在自己身上不成? 穆渊神色平静,并没有想要去安慰余溪,她生气,他心里还不舒服呢!真当他想多要?! 余溪反被气乐了,她知道现在房间里很多人,跟他也纠缠不清,冷哼一声,遣退女官、宫婢、宦官等人,房间里一下安静了下来。 人一走,余溪反是冷静了,跟一个皇帝去争执,你能赢了不成?不再理穆渊,自己除了外套首饰之类的,一揭被子上榻上躺着了。 穆渊有些吃惊的看着余溪的动作,这也太直白了吧! “你睡榻下!”余溪的声音从榻上传来,背对着穆渊。 穆渊还真没有被这样对待过,笑了。这余大娘还真是胆大,新婚之夜竟然敢让他睡地下。 他没有将余溪的话当回事,自己解衣,上榻,所以,让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穆渊刚一躺到榻上,就被余溪伸出腿,一脚蹬到了榻下! ☆、第10章 “贱人就是矫情” 穆渊还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屈辱,一下子就恼了,怎么会有这么粗俗无礼蛮横大胆的女人!他爬起来站到榻边,气愤的盯着榻上裹着被子的那个背影,正在想着是要强行揭开被子制服她还是怎么的,却被余溪接着的话给气着了。 余溪说:“你爱睡哪睡哪,反正别睡我榻上!!” 那极具火气的语气,带着不容商量的余地,这一下子,穆渊真是更恼了,手里扣着扣子转身就向外走。 这么大的皇宫,还能没自己去的地方不成?!彰化宫里可是有四个女人等着他呢! 走了几步,他又停住了。 这一走是自在了,却是向皇后示弱了。 新婚之夜,新郞一走了之,新娘独守空房,余溪脸上是难看了,可在外人眼里,可会被理解成各种意味。他不能让人产生他与丞相会生出间隙的感觉,所以他今夜还必须得呆在这里。 不过已经被人嫌弃了,再这样回去,面子上也太过不去了。 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穆渊又走到了榻边,对着安静的像是睡着了余溪道:“你再敢冒犯我,我就将你扔出去。”说完,他重新拉了张被子,在榻外边躺了下来。 余溪知道分寸,任何事情过犹不及,要是一而再的惹火了皇帝,对她也不好,就没有动,只是心里压着一团抑郁的怒火。 榻很大,两个人中间隔着很多空地方。 穆渊与余溪的新婚之夜,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浪费掉了。 第二日,余默早早起榻,去了祝昭仪的住处,与吴昭容和言婕妤跟着祝昭仪一起去安定宫晨省。皇后嫡姐冷着一张脸,也没多扫自己一眼,看她眼中没有惊讶的样子,想来是已经知道了。 然后,五人一起去祥和宫到大皇后那边晨省。 第一次见面,行的都是叩拜礼,大皇后让人端了礼物,众人让身边跟着的人接过,又起来行了曲膝礼谢过后起身。 大皇后保养的很好,是个中年的美妇人,笑着给余溪赐了座,拉着她的手关心的问了一些话,很是亲切的样子:“皇后怎么看着不高兴,可是陛下惹着你了?” 余溪心里一堵,梗的难受,暗暗咬了咬牙。 这女人要是不问,自己还能继续不高兴下去,这一问,却是不能再冷着个脸了。她可是穆渊的生母,给谁脸色也不能给她脸色!可心里明明不高兴却还要装着,真是让人不舒服。 明显就是故意问的她! “只是有件事情想来求着大皇后,却是不敢开口。”在商场上八年,余溪也是练出了一副外笑里不笑的本事,一张嘴,心里的难受都被强行压了下去,脸上带了淡淡的笑,语气却是裹了一丝儿的不高兴。 在明知道别人清楚自己不高兴的情况下还将态度装的完美无缺,那是向大皇后表明自己是个心思深沉的人。在没有搞清这个女人的性格前,不易轻易暴露,婆婆是这个世间最难相处的生物。 “你既是陛下的发妻,自与别的女人不同,高贵无人可比,还是唤我娘娘吧!”大皇后笑着表明了自己的心意,这才问余溪,“既是一家人,又有何不敢开口?只把皇宫当自己家就行了。” 余溪心里冷哼一声,不过就这一说,还真能把这里当自己家里不成? “民间女儿三日回门,只是宫里毕竟与别处不同,所以才不敢开口求娘娘恩典。”余溪嘴上说着,心里却在吐槽,娘娘娘娘,你不知道在我们那里,娘娘是称呼皇帝的女人吗?可惜这里的娘娘从来都只是独属于嫡母的称呼。 “我当是什么事,”大皇后哑然,一点都不端架子,亲切和蔼让人可亲,“明儿让二郞陪着你一起回去,也好圆了你这心愿。” 余溪倒是一怔。 自己是极想回去的,她要回去问问大哥和娘娘,为何要让余默进宫,为何穆渊还有娶其他女人却不告诉她。她不爱穆渊,可是她觉得自己被骗了,很是愤怒。 从昨晚到现在,她一直以来被情绪所控,却是没有考虑太多。穆渊亲政不过数月,要拉拢朝臣,自己的大父是百官之首,穆渊怎么都会弄个与她表面和好的假相,这自然也是大皇后愿意看到的。 “谢娘娘。”余溪连忙起身,右手心压在左手背上横置于腹前,微微曲膝行了个谢礼。 余默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心下不觉有些奇怪。放了平时,这嫡姐可不会笑不出来还能装出来笑,性子也不会这样隐忍,心直口快说出来的可能倒是很大,这是气极了么?看来她得小心。 那边余溪与大皇后说完话,借口要回宫准备,得了大皇后的很多赏赐。余默几人也得了大皇后赏赐的一些东西,才散了。 一出了大殿,余默心下才微微放松。 她自小就比别人敏感,不知别人注意到了没有,反正她总觉得大皇后身后站着的那个看似很隐形的中年女人,平和的目光里带着某种潜藏的深意,不知是好是坏。 大皇后看着平和,生活在皇宫里自然也有些手段,只一句问话就赌的嫡姐发做不得。能留在她身边的老宫婢,自然有些手段,只是她那眼神,像是没看她,却又像是一直都盯着她,真的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祥和宫里,等人都走了,大皇后转头看向身后的掌医娘子翠玉,以眼神询问:如何? 翠玉摇了摇头。 大皇后一见脸色就不好了。知道余大娘骄傲,没想到竟然真的没有让二郞近身!她既然还是处子,那元帕定也是假的了! “年轻人,难免心气儿盛,好好教导,总会好的。”翠玉温声劝着大皇后。 大皇后与翠玉相处几十年,一眼看出来了她有问题,问她:“怎么了?” 翠玉见问起,也不迟疑,只是有些疑惑的道:“那余昭华,好像已经……”虽然心里确定了,说出来却是大事,只是用眼神示意。 大皇后一惊,不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心里顿时对余默起了杀意,愤怒起来:“掌察娘子做死了么,连这么重要的差事都当得如此马虎!”竟然有不洁之人都不报上来! 翠玉忙劝道:“或者这是二郞的意思,不然怎么突然要余三娘进宫?” 大皇后一听,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着急下将事情忽略了。 本来余三娘进宫自己就不同意,天子再怎么尊贵,这世间还是有礼法的,怎么能抢了臣子的未婚儿媳,这传出去可太是难听,不过儿子坚持,她也没了办法。现在想来这里边就有问题,难怪那几天隐隐觉得二郞有些不对劲儿,还以为是朝堂之事。 想到这里,大皇后立刻道:“摆架御书房。”她这次一定要问个清楚! 余溪带着众人一出了祥和宫,给余默抛下一句“到我宫里来”,就越过她,向着自己的轿子走去。 祝昭仪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看出了两人之间有什么问题,脸上浮现出了笑意,对着余溪甜甜的道:“皇后姐姐,我也去你的宫里坐坐吧!” 余溪眼神猛然变冷,凝着眼一动不动的盯着祝昭仪看,一股威势猛然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压迫的祝昭仪脸上的笑容都挂不住了。 “贱人就是矫情!”余溪的怒火本来就没有可发泄的地方,加之特讨厌矫揉造作装腔作势的女人,这下子也不顾忌,留下一句毫不客气的话,连一眼对于祝昭仪都懒得施舍,上了轿子很快就走了。 余默有些吃惊,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这皇后该不会是穿来的吧?随后就摇头笑了起来。当穿越是买盒饭,大街货一样,随处都可以遇见吗? 祝昭仪可是没有想到余溪会如此出口无德,气的脸色阵青阵白,胸脯起伏不定,最后恨恨的跺了几下脚,怒声道:“不就是皇后吗,有什么好得意的!” 被落了面子,她不愿意与人再待在一处,快步走了。 “你说这可不是活该?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见人走远了,吴昭容回头对余默笑笑,心直口快的对着祝昭仪的方向道了一声,先行离去了。 余默仰起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暗道一声:来了。 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啊! 第一次晨省皇后可以坐轿子,其他人可不行,余默带着周姨和一个宫女并两个宦官,慢腾腾的走着。 到了安定宫,被宫女引着到了余溪面前,余默看周围的宫女都小心翼翼的,就猜到昨晚余溪与穆渊之间发生了矛盾。说不定,余溪还吼了皇帝呢! 余默一进来,余溪就让人退下了,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余默余溪周姨赵姨四个人。 余溪阴沉着脸,站在主位前,看着七八步开外低着头的余默,眼神幽暗无光,如同夜晚里最黑沉的天空,带着暴风雨前来时的巨大低气压,让侍立在两旁的周姨和赵姨提心掉胆,生怕出现不好的局面。 余默低下头,半点都不受这种气氛的影响。被臭骂一通是一定的了,厉害些左不过被打一顿,严重了不过打死,说不定她还能重生一会。就算撑破了天,也不过毁容残废而已。所以,她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其实,她是有办法消除这嫡姐的怒气,不过这自然要等对方发过脾气以后再用。余溪发泄出来了,心里也能好受些,不然让她压在心里,压出病来了可不好。当然,她不是为别人着想,而是万一压出病来了,她就成了余溪心里的一块心病,时间越长越是危险,不定什么时候给爆发出来,射伤到她。 早爆发出来早干净。 一直低着头的余默抬起了头来,望进了余溪那双隐含着怒火、鳖屈、气愤的眼睛。要比耐性,反正她站到天黑都没问题,就当锻炼身体了。关键是,她没有必要这样做啊! 余溪倒是一怔,她看到余默的眼神是远山般的平寂幽静,是如镜湖面般的不兴波澜,她虽然没有想过余默会是什么样的眼神和情绪,但却万万没有想到对方会是这种反应。 她应该是紧张的、惶恐的、小意的、柔弱的、白莲花般的、委屈求全的,或者是得意的、张扬的、傲慢的、轻视的、虚假做作的、跟她较劲的,甚至拟或是愤怒的、敌视的、叛逆的…… 总之,不会是如此似古井般幽深宁静。 这反倒是让她越觉窝火,横插进自己婚姻里的人是她,怎么搞的自己理亏似的! 这一下,余溪彻底的爆发了出来! ☆、第11章 我的妹妹不可能这么渣 “你为什么要跟我争,这样很有意思吗?”余溪大声的喝问,这一喊出来,只觉自己一夜来快憋到内伤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地方,大步冲着余默而去,喝声更是严厉无比: “你想进宫我不拦着,可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好好的做楚三郞的正妻不是很好吗?!为什么非要挤着来做小?!你以为做皇帝的女人很光荣吗?余默我告诉你!”余溪因为怒气而抖着手指着余默,语气里火气弥漫,怒意冲天,“你会后悔的!给人做小并不容易,跟一群女人抢一个男人更血腥,这其实中的黑暗不是你能想象的,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我娘娘那样慈善宽厚!你会后悔的!会后悔将大好的青春年华浪费在了深宫里,会明白你所仰望的尊贵荣华不过是梦幻泡影还不如一个男人一心一意守着你来得幸福!” 余溪越说越气愤,眼见着余默被自己如此呵斥只是沉静的看着自己,神色却没有半分变化,对余默的冥顽不化简直就是怒其不争!她气呼呼的看着余默,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个傻子一样。 只有讲道理的人,你才能跟她讲道理,跟个傻子讲道理,你不也成了傻子吗? “好,我不管这些,你要进宫,你早说嘛,你为什么不早说?你早干吗去了?啊!为什么不早说?你要是早说了,我就将这个位置让给你,你以为我稀罕皇后这个位子?就算你当不了皇后,只要我没有当这个皇后,你至少也可以当个妃子,你就这么小心眼的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看着这个位置!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的婚姻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跟你调换?别人所期望你不珍惜别人避之不及的你却上赶着要去争你怎么就这么糊涂这么愚昧!”余溪实在是气死了,忍不住伸出腿踹了余默旁边的物案一脚。 “吱”的一声刺耳的响声! 物案在地面上滑出了两尺拉出了让人难以忍受的尖锐之音! 那声音听得余默心里难受,却是静静的站着,眼皮儿都没有抬一下。 从一开始的时候,她就在腹诽,什么叫做跟你争?皇帝是你家的吗?就算是你的,可也不独独是你的,你以为姐稀罕一个种马啊! 不过她也听出来了,余溪还不知道她跟穆渊滚了榻单了,所以才这样的理直气壮。 等到了最后,听到余溪说你为什么不早说的时候,突然的就想起了《西游·降魔篇》里空虚公子让四大美女之首给他把天残脚的脚拿开的那一截,一下子就戮中了她的笑点,差点一个没有忍住就喷笑了出来。 好在她忍性练的极好,忍住了,可越听就越忍的很辛苦,只好借弯腰将物案拉回的空档里,咧开嘴无声的笑着,释放自己已经憋不住的情绪。 直起腰的时候,余默想着余溪这个□□大会可能还要开很长时间,干脆坐在一旁的垫子上,盯着面前碟子里的糕点,想着自己早上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再想着余溪刚进宫应该也没有谁要害她,这东西应该是没被人动过手脚的,天大地大胃最大,就拿起了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这种无视的态度,直接气的余溪爆发的更激烈! 她一伸手,一把打掉余默手里的糕点,连带着将碟子都从案子上挥了下去。 “啪”的一声响,碟子摔了个四分五裂。 糕点滚落一地。 周姨与赵姨都吓了一跳,想劝又不知如何劝,围在两人身边,深怕两个人打了起来。 余默静静的坐着,然后才仰起头,冷冷的直视着余溪。 明明身子处于低位,却偏偏被她做出了一副睥睨的姿态。 余溪突然就觉得,什么安静乖巧都是假象,这个庶妹明明是个处于少女叛逆期的刺头儿! 这样一想突然就怔住了。 不知该说这余默是修养好还是榆木疙瘩,自己火气如此之大,她到现在了竟然一点都不生气! 自己跟这种人生什么气? 说不通啊说不通! 代沟啊! 界沟啊!她们之间差了一个世界的距离! 哪能跟一古人讲一夫一妻?讲了也白讲!对牛弹琴! 两人对峙着,在她们身后的周姨跟赵姨悄悄的对视了一眼,用眼神交流着。 周姨:你快劝一劝,大娘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 赵姨:不行,现在谁劝生谁气。你一劝就走了,我在她身边不好劝,你劝吧。 周姨:大娘跟你亲,你都劝不了,我怎么劝得了? 周姨跟赵姨都是余家的老婢女,就算不常相处,几十年下来也熟的很,都知道自家娘子的脾气。来的时候夫人可是叮嘱过,千万不能让两位娘子生了间隙。 从一开始她们就胆战心惊的,大娘说的话对圣人也太无视冒犯了,所幸其他人早就被叫了出去,没有外人。 本来周姨看着余默已经被训的低下了头,竟然还乖巧的弯腰去扶物案,只道她傻,这明显是更惹大娘生气啊!再看到她肩膀微微颤动更是心疼她,忍不住处就要说出真相,那时却被赵姨一把拉住了。 赵姨自然不想把真相在这个时候说出来,自家大娘自家了解,现在说出来只会让她愧疚。到时候她姓周的可不会心疼,心疼大娘的还会是自己,所以还是等大娘冷静下来的时候再来说好一点。 就在她两眼来眉去的时候,余默缓缓的站了起来。 “道歉!”她上前一步,逼视着余溪,用很平静很平静的声音道:“你道歉,我就原谅你!” 余溪发出“哈”的一声讥笑,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白痴可笑的女人?!生气的是自己,她竟然让自己道歉!道歉的难道不应该是她吗! 怒极而笑,余溪嘲讽的看着余默,跟着道:“对,道歉,你要道歉的话,我就原谅你了!” 到这一瞬间,余溪也想通了。自己只是觉得尊严受到了侮辱,可要真说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不过如此而已,跟一个古人争这种事情,输了白费劲儿,赢了的话对方也不会服自己,生这么大的气儿,简直是让自己不舒服。何必呢?! 商场上八年,她早已将养气的功夫练的炉火纯青。这般生气,怕也是前身的性格对自己有了影响。 “我没错,为何要道歉?”余默平静的反问了一句,忽然眼角有了湿意。她抬起头来,逼回眼里的泪花,这才转头看着余溪,认真的唤了一声“姐姐”。 “姐姐,你害了我!”这一句话一出口,眼泪却是怎么也忍不住,哗哗哗的直往下流! 余溪一下子就诧异了,看着余默的眼泪,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以为我喜欢跟你争吗?你以为我真觉得进宫有意思吗?我告诉你!”余默将最后这四个字咬的极重的说了出来,上前一步,逼到余溪脸前,逼的余溪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我一点儿也不想进宫!你当我傻吗?!你当我不知道做下边无妾的正妻是多么快活的事情吗?!好好的正妻我放着不做我为何非要来给人做小认人压着被长长的宫墙困着?! 不用以后后悔!我早都后悔了! 我后悔上元节为什么要应了你的事,让你出门玩去。你说的对,这皇宫是个牢笼,其中不知多少黑暗血腥,而天下间不是所有女人都像你娘娘那样慈善宽厚!你不稀罕皇后的位子,可你以为我就稀罕那个位子吗?对!我蠢!我笨!我糊涂我愚昧我才自以为是的认为在自个儿家里也是安全的!所以我才没有想到会……”余默将想出口的“祸从天降”四个字硬生生的压了回去,凄然的笑着,“所以我活该!我自作自受!我怨不得你!” 周姨在一旁听得泪花满眼,伸手搂住余默的肩膀。这依靠让余默心下温暖,眼泪流的更是凶,爬在周姨的肩膀上哭的泣不成声! 余溪听着余默不大的声音,联合起过往种种,只觉心思翻涌如惊涛拍岸、如同江水决堤,轰隆隆一片震天的巨响。 她怔怔的看着痛哭失声的余默,看着满眼心疼的周姨,再回头去看眼有不忍的赵姨,以目光寻问。 是……是她、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余默她,她被穆渊给…… 赵姨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三娘已经是圣人的人了。” 余溪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响,如电闪雷鸣,一时竟呆呆的反应不过来。 原来,原来这才是真相吗? 因为余默在自己房间里,被穆渊认错了人,所以才被污了清白失了身,不得不入宫么? 难怪…… 难怪那天见到穆渊时他的火气那么大!难怪他说她自作自受!难怪大父大母娘娘都对她外出发了那么大的火,罚自己跪祠堂禁自己的足!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是自己自以为是,是自己先犯了错,还一副受害者的样子逼问余默! 多讽刺,多可笑,真正的受害者是余默才对! 赵姨看余溪失了魂一样,拉着她的手安慰:“进宫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天家的女人走到哪里都是尊贵的,你们在宫里也能有个照应。”虽然赵姨这样劝着,心里也知道这有点牵强。 余溪心理素质很好,愧疚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心里的怒火就慢慢的往上冒:“那你为什么不反抗?”这句话一问出来,心思立刻灵活了起来,质问的话语里便含了怒其不争的激愤。 既然明知道皇宫里不好,为什么还要乖乖的进来?就这么逆来顺受么?!如果她不想进宫,谁还能强迫她不成? 余默擦了擦眼泪,吸着鼻子,用通红的眼睛看着余溪,露出一个无声的笑容:“我哪有那么大的力气!” 余溪这才明白余默误会了,不耐烦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不想进宫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告诉我了我就会帮你,事情也不会僵死到这个地步!我那时不知道你也会进宫,我要是早知道,我也绝不会嫁给他。”余溪火气渐大。 自己有错她承认,可是到了如今这一步真的全是她的错吗?本来可以避免的!本来不用这么糟糕的! “你都说了,告诉了你你就不会好好完婚,还敢告诉你么?是大父要瞒着的!”余默吸着鼻子哽咽道。 “那你也可以去求他啊!以咱们余家的地位,你嫁到哪一家他们还敢对你不好?!”余溪简直就想敲开余默的脑子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就不知道争取么!? “我求了!”余默哭着道,“我求了大父,可是他说,圣人让我进宫!”她都说了,她力气没有那么大,反抗不了皇权! “那你为什么不争取?你明明不想进宫!”余溪越说火气越大。也不知是在生余默的气还是在生自己的气。其实她心里明白,自己已经有些无理取闹了。连身子都被占了,对于古代的女人来说,再大的念头都灭了!期望一个“皇权至上”的国家教导出来的女人有抗争到底的心简直是不现实的! “姐姐,你这是在教我,一定要害了别人么?”余默慢慢的止了哭,眼睛却是红的厉害,看余溪好像没听明白,解释道,“圣人想要的,被别人得了去,即便不是他喜爱的,他心里……放了你,你心里能舒服么?”这个嫡姐虽然性子急,其实还是很聪明的,有些话不能说,借着现在这个机会说了,也好让她明白一些事。可别到时候被别人害了,连累了自己。 余溪哑然了。是啊,穆渊想让余默进宫,就算余默的抗争得了结果,嫁了别人,皇帝想要不动声色的整死一个人,还不容易?这样反是得了皇家的恶感,何必呢? “我原本要嫁的人家,家里儿郎从来不纳妾。”余默擦着脸上的泪痕,从周姨的怀里站了起来,直视着余溪,“姐姐,你不但毁了我的一份好姻缘,还将我拖进了这一潭泥沼里!我没有恨你,因为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我是你妹妹,就算犯再大的错,你就忍心对我发这么大的脾气?我本不想让你愧疚,自己藏在心里就行,可这是你逼我说出来的!” 余溪听了这话心里的火气全消,心底升起了浓烈的愧疚,最深处却有了一抹连自己都没发现的厌恶感。是自己将余默留下的,是自己毁了她的一份好姻缘,是自己造成了这一切,凭什么怨怪别人? 说起来,再错全不是余默的错! ☆、第12章 我是不是大哥的亲生女儿? 大殿里极为的寂静,落针可闻,太阳从紧闭的窗户里透了过来,拉长了四人的身影。 余默收回了目光,低下头道:“周姨,我饿了。” 周姨忙向着余溪看去,再看向赵姨。 赵姨看了看余溪,见她没有表示,知道她心里难受着,勉强对着余默笑了笑:“今儿咱们说的都是私房话,出了这门可不能再在别的地方说第二遍了。” “我晓得利害。”余默点了点头,这话传出去被人利用的好了,可能害死一群人。她也没有对余溪行礼,转身就走了。没行礼自己是故意的,她都这样伤心了,还能记得行礼,太理智头脑太清明,会让人有危险感。 本来这一场哭诉,为的就是让嫡姐愧疚、心软,然后借着这种心理,好让她不要敌对自己,让她庇护自己。但是不能让她轻视自己,以为自己可以随意被牺牲,更不能让她防着自己。 其中分寸与把握,皆是她路上再三斟酌而后定的。 回去后,余溪没什么胃口,吃了一点,只觉得心累,就想着上榻歇着。 周姨屏退了宫婢,余溪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坐起来勉强露出个笑容:“有什么话就说吧,你还能害了我不成?” 周姨跪坐在榻边的垫子上,认真的看着余默:“咱们进了宫,从前的过往,都不存在了。” 余默恍惚了一下,眼里有了泪花,轻声道:“是啊!余家三娘子,从来都没有定过亲。”要是让外人知道,自己对这婚事不满,心里还想着别的男人,那不是找死吗! 周姨听余默这样说,心疼于余默的懂事明理,连鼻子都酸了,哽着喉咙一时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才道:“我就知道,七娘那样聪慧,你也是聪颖的。” 余默擦了一下眼角,笑着问周姨:“周姨,我今天对姐姐,是不是太厉害了些?”余家三娘子,从来都是沉默安静的,少有她在安宁宫表现出来的强势与激烈,所以在这个熟识她的人面前,她要装不坚强,要让她知道,这一个月来的坚强,都是假象。这才符合余默的性格。 “没。”周姨哽咽着,眼里突然就蓄满了泪水,“你与七娘,都是同样的性子,隐忍而坚强。” 余默一怔,才明白过来,这个七娘,指的是自己的生母萌氏。 “我如今长大了,你能说说,我阿娘她们隐瞒着我的那些事吗?”余默直直的盯着周姨的目光问。她原本只是怀疑,现在已经确定了。 古人纳妾其实并不容易,而且有诸多讲究,都是处在金字塔顶端的一群男人才会拥有的权利,妾的身份本来就低,所生子女更是不能跟嫡女相比,就算丞相家的家教极好,对于她的优待也有一些过了。 四品大员的儿媳,说高不高,说低也绝不低,但以这个社会的规矩,她做六七品官员的儿媳才是正常,五品已经有点算是高嫁,四品更是罕见。官宦人家一般都不愿意娶一个庶女做正室,就算她是丞相家的庶孙女,那也是个庶的。古代人,或者说这陈朝人,对于庶出子女的不看重,还沿袭了前朝的风气。 做丞相的人是她爷爷是不错,可那不是她父亲,她父亲只是个正四品下的尚书右丞,差了一辈,可就另当别论。 可以说,她以前的婚事,是家里人用尽了心思才得来的。 她跟阿娘都不是八面玲珑的人,也没讨的大父大母与大哥过多的喜欢,嫡母不去破坏她的亲事已经是好心性,花心思为她劳神才说不过去,反正她感觉那女人没有那么白莲花! 那,要多么大的故事,多么深的渊源,才能惠及到她身上? 就算心疼她,她也不觉得人生过半有着丰富经历与见识的周姨会一开口就眼泪汪汪,想到婚前阿娘曾经在她榻前看着“熟睡”的自己,叹息的“命啊,这都是命啊”的那句话,她反倒是觉得周姨是在心疼自己的阿娘。 周姨不防余默问出这种话来,猛然睁大了眼睛,目光很是闪烁,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僵在了原地。 余默心道果然,自己的身世还真的有问题。 “你不说,我就去问我阿娘。” “别!”周姨一着急,身子向前倾,连忙劝阻,感受到自己过于急切,才面色严肃的道,“你要是孝顺,就别去惹你阿娘伤心。”说完又不放心,再加了一句,“都过去的事情了,就别再提了,你阿娘也不会告诉你!相公和夫人也不会说!没有人会说!” “那,我是不是大哥的亲生女儿?”余默对于周姨的话不置可否,继续追问。 初来的时候,你会觉得陈朝是个很奇怪的朝代,尤其在称呼方面。 把娘叫娘娘很好理解,就跟将妈叫妈妈,将爹叫爹爹一样,可女性方面没有问题,男性方面真的问题很大啊!虽然她能很快的接受,却还是狠狠的刷新了一遍她固有的观念。 比如她就想不通为什么要将父亲叫哥!父亲排行老几就叫几哥,她父亲排行老大,就叫大哥。而同时父亲又有另一种称呼为耶耶,依她这些时间的理解,应该是只有已婚人士才能这样称呼自己的父亲。原本只有爵、尊、大权、贵这四类人才有资格这样称呼,如今已经演化到士族基本如此了。 再比如祖父不叫爷爷,叫大父。不过这个大与排行无关,只要是爷爷,都会被称为大父。 她结合了中国古代“大长公主”这一词,才明白这个“大”字在称呼里,除了“排行第一”的意思外,还有一层意思是“上一代的长辈”的意思。比如说中国古代多数皇帝的女儿叫公主,姐妹叫长公主,姑姑叫大长公主,这其中的大就是那个意思。 所以她很能理解大父就是父亲的父亲,大母就是父亲的母亲,大娘就是女性长辈、大郞就是男性长辈,大陛下就是先皇,大皇后就是先皇皇后,可是她学识有限,真的追究不到父亲称呼为“哥”的来历与渊源。 不是别扭不适应,她很适应,只是好奇而已。 就如同好奇大哥对她的态度,宠而不爱,却也几乎从不亲近,也从来没有严厉的对待过自己,搞的小时候的余溪还吃过很多醋。 身为父亲怎么可能对儿女不严厉?所以她怀疑,一直怀疑自己的身份。 周姨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血色刷的一下就褪了下去,微微张着嘴望着余默,反应却也是快,怔了一下快速道:“自然是了!你不是大郞的女儿还能是谁的!?” 余默松了一口气,笑着道:“我多心了。” 周姨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追问着:“谁在你跟前嚼舌根了?看我不撕烂了她的嘴,连这种造谣的话都能说出来!” 余默摇了摇头,有些困倦的道:“没有,是我心思太重了。”她阿娘其实就是个想的多的人,女儿像娘,很正常。 “你歇着吧!我出去准备回门的礼物。”周姨见余默困了,建议道。 余默点了点头,躺下了。 背着身子听到关门声,她心里终于肯定:她不是大哥的亲生女儿! 如果自己是大哥的女儿,正常人最直接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惊讶愕然的,她会问“你怎么会这样想”的可能性远远的要大于直接回答。不会急着肯定,也不会将询问放在最后。再结合她的面部表情,其实很好猜很好猜,不是吗? 还有,周姨没有追究到底。 如果她真的认为是别人在自己面前嚼舌根,就会追究问底,将那个嚼舌根的人找出来。她应该是怕问的多了让事情生变,才不敢提及,避之不谈,好将这件事快速的揭过去。没有问题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那么,她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第一种可能,她身上有着余家的血脉。 第二种可能,她身上的血脉与余家有着莫大的关系或情缘。 其它的都不太可能,因为那样余家人也没有必要对她那么好。 大父生有四子三女,第四子与第三女皆早夭,二子早逝。假设都活着:她阿娘与第三女年龄不符,首先排除;第四子年龄按她出生时间来算那时候还有些不适合生育,可能性很小所以同样排除;第二子年龄合适,成为最佳怀疑对象。 其他余家有血缘的人,都在老家没在京城,可能性不大。而根据余家人的态度,她也不可能是逆伦常的产物。至于第二种可能,就要了解余家的历史与萌家的历史和两人者之间的关系了。 在余溪与余默起争执的时候,大皇后已经到了御书房,追问下才知道穆渊与余默的事情,便也缄声了,对余默心底倒是升起了些心疼来。 等余默睡醒后,吃了午饭,去厨房看了看,也没打算单独开火。真要害你了也防不过来,而且她现在身边的人除了周姨可信外,也没有可信的人,在彰化宫的厨房里其实反而安全些,因为他们担着主责。况且皇宫里的女人可怕不可怕,要看你处于什么样的朝代与社会的形态,毒药也不是那么好有的,都被国家管制着。 然后,她就又晃到了安宁宫去。 越来越觉得自己那个嫡姐有些异样了。质问自己的时候,都是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里的人,好像最常用的是“为何”而不是“为什么”,她相信一个人最愤怒的时候,用的会是心底里最直接的词语。 而且嫡姐虽然强势,对于自己进宫的反应真的有些激烈了。还有她比以前沉的住气,再加之那句“贼人就是矫情”,自己有怀疑很正常。 其实这些都是微末之处,拿来怀疑都不够份量,可谁让她爱想的多,心思重呢? 她得去试探一下,看能得出什么结果。 ☆、第13章 火气根本就停不下来 余默去了安宁宫,直接去找了赵姨,寻问她明日出宫的时间。敲定了一些小事后,赵姨笑着道:“以后有这些小事,昭华不必亲自来,派个人就行了。” 余默听后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下,才抬起了头来,问赵姨:“姐姐是不是不愿意见到我?” 赵姨一怔,知道余默误会了,急忙道:“昭华可是误会了,没有的事儿,我只是怕您累着。” 余默却没有放松的神色,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因顾忌着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她见赵姨也不追问,心道这人不是个八卦好奇的,果然像她想的那样是个自我约束的力强的人,不然也不会被指到宫里来。 “那,姐姐是不是……还记挂着秋红的事情?”余默问的小心翼翼,脸上的神色有些忧虑。 秋红就是原主身边那个忠心的婢女,害了余溪的那个。 赵姨哑然,失笑起来,温柔的道:“昭仪多心了,你知道皇后是个爽直的人,发作过去也就罢了。” 余默松了口气,点点头,却还是有些担忧,笑着道:“我只是觉得,从那件事后,姐姐待我的态度有些与从前不一样。” 赵姨有些哑然,随意的道:“没有的事,皇后不过是性子更爽利更稳重了些,却是更加的有主意了。”说到这里,不由叹了一口气。今日里从三娘走后,自己可是一直的劝着她,让她面对圣人的时候不要脾气太硬,她连应付自己都不肯,只是冷哼。 余默从这些话里看了出来,余溪的性子的确有些变了,可是这变化到底是因为她在成亲前与成亲后心态有了变化,还是真的性子有了变化,可就说不准了。不过有这些话就够了,时间还长着,慢慢来。 余默不敢探的更多,怕被赵姨察觉出来什么,或者是说的多了,被她在余溪面前提了起来引起余溪的怀疑就不好了。 “那是我多心了。”余默说完,却没有要走的样子,吭吭哧哧的,最后鼓起勇气问:“圣人念了什么样的却扇诗?”这句话一定是要问的,有双重意义。 赵姨叹了口气,心下有些惋惜。原本要不是大娘的这件事情,三娘会有一桩美好的婚事,她会羡慕这点,也是人之常情,于是便念了出来。 陈朝民风开放,士族女子多识字,赵姨跟在颜氏身边多年,要处理的事情繁多,加之丞相是文官,家风影响,她也识得很多字。此事又是余溪的要事,她自一字不错的背了过来,好回门时讲给颜氏和丞相夫人听。 “宝扇持来入禁宫,本教花下动香风。姮娥须逐彩云降,不可通宵在月中。”余默念了出来,然后跟赵姨道别,请她多照顾余溪,又回去了。 她这嫡姐,有点不妙啊,圣人好像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虽然只有一首,可这通篇的却扇诗里,说的全是新娘子的美貌。只说美貌,不提其它,这其中就有大问题,明显是在说余溪是个花瓶啊! 余默来的时候,已经有宫女将她的事报给余溪,赵姨一回去,余溪就问她们说了什么,赵姨就道:“说了回门的事。” 本来赵姨还想将秋红的事情顺口提一提,不过一想起余默问过却扇诗的事,要是一提连这件事也被余溪追问出来了,扰了她的心情就不好,也就隐去不说。 而这种小事,时间长了,赵姨自然也就淡忘了。 再说祝昭仪早上被余溪骂了,就找了个机会中午告到了穆渊那里。其实她也只是想见见穆渊到底长什么样子,一见人却是惊的呆住了,双颊飞红,反应过来后将余溪口出无德之事不由自主的夸大形容,惹得穆渊一阵腻烦。 整日里为国事操劳的人,哪有功夫去断女人间鸡毛蒜皮的小事?祝昭仪自然碰了个软钉子,心里只觉委屈不服气,对于余溪更加的气怒了。 晚上来安宁宫的时候穆渊就提起了此事:“听说你早上狠狠的羞辱了祝昭仪?跋扈嚣张,有失口德。” 余溪一听脸色就不好了。 狠狠的羞辱? 跋扈嚣张,有失口德。 输不起的女人,除了告状还能怎么着? 余溪不解释,等着穆渊接下来的话,想看看他对这件事是什么样的评价和看法,从他对待自己的态度来看看这个男人是个脑子清醒明白的还是个糊涂偏信的。 穆渊正好也在试探余溪的性情,看她被小冤枉一把时是力争到底,还是暴跳如雷? 所以两人竟然一时都沉默了。 “我就骂了她一句‘贱人就是矫情’,怎么着?”余溪抬高下巴,直视着穆渊的眼,反问的语气里因为有着坦荡而显得特别有气势,那理直气壮的姿态,带着一丝质问与几分强硬,突然间让穆渊觉得她不那么讨厌,反而有些可爱。 他倒是没想到余溪刚刚会如此沉的住气,还以为她听了后会气急败坏,没想到竟是这样坦荡到了磊落了地步,竟然让他有一种“错的不是余溪”的感觉。可是明明骂人,就是她的不对。 这样想着,穆渊暗自点头,余溪果然不是他认识当中的一无是处,他就说,丞相家的孙女,怎么可能没有优点? “看了她就腻味,谁是她姐姐啊!你没见她那副做作的样子,我一天的饭都白吃了!”余溪见穆渊至少是个头脑清醒的帝王,也就不掩饰,很是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将自己对于祝昭仪的鄙视表现到底。 穆渊将最后一句在脑子里转了几下,才明白过来她是说恶心的都吐出来了,这样骂人不带脏字,让他不由失笑,摇头道:“我也觉得她很腻味。” 余溪听到他的笑声脸色突然就僵了,两人还处在冷战期,气氛怎么突然就好了?她拉下脸,不再理穆渊。转身进了内室。 穆渊叹了口气,跟了进去,主动开口道:“不就是纳了几个女人没有告诉你么?你用得着这么生气?”反正两人要过一辈子,不可能总相视如冰,从娘娘那里得来的经验,女人是要哄着的。 余溪回头扫了穆渊一眼,冷哼一声,坐到榻上脱鞋。那不是生气不生气的问题好不好?整天都在准备回门的事情,简单的一件事放到皇家来就繁杂的不得了,自己都快累死了,哪有力气跟他扯皮?所幸他来之前自己已经在赵姨要求下洗过了,也不用再收拾。 穆渊还没有被人这样鄙视过,有些尴尬,又有些着恼,捏了捏鼻梁,也在榻上坐了下来。 眼见着余溪已经除了厚重的外衣只着里衣钻到了被子里将自己裹成了一团,穆渊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软下口气道:“那你说,你要怎么样才不生气?” 本来余溪就忍了,被再次提起就忍不住火气了,一翻被子钻了出来,对着穆渊恶狠狠的道:“我不生气,我恶心!” 第一次放下身段,却得来这样的对待,是穆渊没有想到的,他心中一梗,有点火起。 也冷哼一声,他控制着自己的火气,尽量让语气放的平淡:“可怜丞相大智,却教出你这样不辨别是非黑白与对错的孙女来。” 余溪咬着牙,怒瞪着穆渊,却不反击。 这倒是让穆渊有些意外和可惜。他以为,余溪的情绪是很好掌控的,只是没想到与自己想象中的出处很大,她也是有些忍功的。怪只怪上元夜那个牙尖嘴利又火爆毛躁的余溪对他的印象太过深刻,让他对她的感觉产生了一些差误。如此想来,她当时应该心情也不好才那样急躁。 “你是在哪里?”余溪一扬下巴,冷哼着问。 “又对在哪里?”继续扬下巴,继续冷哼。 “又白在哪里?”再次重复动作与神态。 余溪这动作行为很是无礼,穆渊却没有功夫跟她计较,不过因为余溪的纠缠心下也不高兴了:“新婚前一个月你不好好的待在家里待嫁就罢了,竟然在上元节夜晚跑出去。如果你稍微守礼一点,也不置于害我做错事情,你以为余默就是我想要的?!” 一提起这个,穆渊就一肚子恼火。 身为帝王,自然不会是没脾气的,尤其是余默的事,强娶臣媳,还被两个言官上折子批了一顿,对于这件事心里更加不高兴了。 “嘶~”余溪长长的深吸一口气,才咬着牙嘲讽:“谁会想到你婚前会去做那等事!连人都认不清,你还有脸说!” “你!”穆渊被堵的说不出话来,觉得自己被余溪误会太好女色,脸上就有些发热,但是那事说出来太过丢脸,不说的话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好咬牙一口气说了出来:“我那天是被人用药设计了,心里念着你才强忍着一路去找你,房间里太黑根本看不到容貌!” 这句话说出来,穆渊感觉像是被人窥了*,心里十分不好受,脸色一阵发青。 余溪倒是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样子。皇帝也能被人设计,看来这穆渊的状况也不是多好,难怪要娶她用大父来压阵! 这回答反而没有让余溪的怒火熄了去,竟是越烧越旺,恼火的道:“那声音呢?你当我是傻子还是当余默是傻子?!她会随着你来!?”无耻!男人要是找起借口来,真是什么脸都不要了! “你!”穆渊被气的说不出话来,想解释,又牵扯到了自己的秘密,却是说不出口,就那样卡住了。 “哼,理亏了吧?没话说了吧?”余溪又再刺激了穆渊一下。这个答案自己很想知道,以此来看看那个庶妹到底是个演戏一流心机深沉的女子还真是个没有多少害处的人。 穆渊也是气急了,心里衡量了下就说出了口:“我点了她的穴!” 余溪一怔,两人已经是处在了吵架的边缘,火气根本就停不下来:“好!这些就算我的错!那后来呢?你为什么还要让她进宫?!难道你不知道她已经定亲了吗?你害了她一次还要害她第二次,我们余家的女人就这么好欺负么?!” 点穴之术不是谁都会的,那是隐秘中的隐秘,穆渊以为自己连这么大的秘密都说了出来,余溪就算不感动至少也该感觉出来他想修好两人关系的十分诚意,没想想到她的火气更是大了,立刻就恼火了,很是后悔将那秘密说出来,怒道:“她都是我的人了还怎么嫁给别人?你就是要跟我胡搅蛮缠吗?现在我人已经纳了,你这样发火有意义吗?早干什么去了?说到底最初的起因还不是错在你!” 余溪武侠剧看多了,根本就没有意识到穆渊会点穴是个什么大事,也没觉得他说出来有多了不起,只是有个穆渊会武功的概念而已,并且觉得他很好面子。人在火头边的时候,理智都是暂抛一边的,也跟着穆渊大声吵了起来:“没意义,我就是恶心你!” 穆渊大怒:“不可理喻!” “我要是养四个面首,你也一样跟我不可理喻!”余溪反唇相讥,丝毫不让! ☆、第14章 不是每一个皇后都这么另类 穆渊简直不敢置信,余溪竟然能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尤其还是在自己这个郎君面前将这话拿来跟自己针锋相对!女人这股泼辣到几近彪悍的劲儿,是他人生里都从未听过的奇闻。 一时竟然找不出半点反击的话来,又卡住了。 余溪伸手抚着额头,觉得自己太过冲动了。自己这些日子发的火,简直比上一辈子发过的火加起来还要多了。从前的冷静与理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穆渊冷哼一声,嘲讽余溪:“你不过是愧疚罢了,干什么把火气发在我身上?” 余溪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愧疚什么,理解后脸色就不好的看了,听穆渊又说道:“你怕自己怪罪自己,心里承受不了,所以才将那怪罪推到了我的身上来。” 在余溪眼里,穆渊就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还在上大学的那种,各种不成熟与不稳重,从他能跟自己吵起来就可见一斑,却没有想到,他对人性的了解,竟然深到了这种地步。这一刻,余溪才觉醒的认识到,她对于穆渊的认知还是受了前世的影响,眼前的人不是个毛头小子,是个帝王! 因为自责,所以愧疚,所以不能忍受。 这才是今天吵架的原因。 “余大娘原来是如此懦弱的人!”好不容易气势上压倒对方,搬回了一局,穆渊自是毫不留情的继续打击。 “彼此彼此,你也差不了多少!”余溪同样送了穆渊一句,躺下睡觉,刚躺下又起身看着解衣的穆渊道:“从今以后的我可以好好的做你的皇后,但你别想碰到我一根手指头!” “……”穆渊气的说不出话来。从来见着听着的都是女人抢破头了的争宠,却没有听说过哪个女人将自己的郎君向外赶,他竟然如此被嫌弃!本想说自己不稀罕,可又觉得自己一个男人这样说太过幼稚,最后只恼火的道:“那你就守一辈子活寡吧!” 这句话说出来,反是觉得更幼稚了,一挥掌就用掌风将远处的蜡烛熄灭,也气呼呼的盖了被子睡觉。 余溪心事重重,有些睡不着,倒不是担心同一张榻上的穆渊会对自己做什么。以一个男人的尊严,尤其是一个帝王的尊严,自己都将狠话说到那样的程度了,他也拉不下脸来做强迫自己的事。 脑子里乱的也不知在想什么,迷迷糊糊间,前尘往事一起涌了上来。 “邹语。我们离婚吧。”梦里,一个男子的声音平静的就像在说无关紧要的事情。 “你,有外遇了?” 摇头,意思是没有,那…… “……那为什么?” “我觉得,思思的话是对的。” 尔后,刺耳的刹车声、油箱的爆炸声、灼人的火焰、明亮的匕首、鲜红的血液…… 女子笑靥如花,在生命的尽头低声恳求:“照顾……我哥……” “思思,思思!”余溪忍不住唤道,声音里带着惊恐,眼泪从眼角滑落了下去。 熟睡中隐约听到身边女子的惊呼声,穆渊立刻惊醒,细耳一听确定声音是从余溪嘴里传来的,本来不想理,再听她声音里带着惊慌,明显是做了恶梦,只好不耐烦的唤道:“余大娘……余大娘。” 唤了两人声也不见反应,又不想唤人进来侍候,只得自己起来掌灯,然后回去准备去推余溪,看到她的面容时有些讶异。榻上的女子墨发铺陈,衬的玉肤如琼树堆雪,如描黛眉轻皱,眼角有着明显的泪痕,在柔和烛光下却折射出清冷的光来,琼鼻下原来的红唇有些泛白,微张着显示了她的紧张。她的脸色也是苍白的,穆渊这才发现余溪脸型很小,这样一副脆弱的样子,猛然就将他心中那个泼辣强悍的印象打了个粉碎。 原来她也有脆弱的时候。 穆渊的心突然变得异样了起来,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怪怪的,有些陌生的感觉,他推了推余溪,声音放的温和了起来:“皇后,醒醒!” 有人在唤她。 余溪清醒过来,睁眼一看,顶上是陌生的绒帐,她这才明白过来,刚做梦了,她还在安宁宫里。 坐起身来,觉得嗓子有些干哑不舒服,余溪瞄着水壶。就算古代没有电壶,保温的手段也是有的,用来保温的水壶会是双层中空的,中间放上炭火,再加上通气口,放一晚上外层的水都是温的,她在相府的时候就会给床边放一个,来了宫里这习惯也没改。 穆渊看了出来,亲自去给余溪倒了水。 余溪披着衣服,感受着寂冷的夜,抹了抹眼角的湿意,怔怔的望着锦面棉被。 眼前突然出现的水杯让她有些发愣,忙接了过来,微哑着嗓子抬头道:“谢谢。” 穆渊有些意外,竟然是领情的,他还以为两人闹的那样厉害,她会恶言相向呢,那样的话她以后死活他也不必理了。丞相家出来的女子,其实本质上是很识礼的。 “做噩梦了?”穆渊问。 “嗯。”余溪点了点头。 自己刚做梦了。 梦到了前世死的那一天发生的事情。 那一天是个很平常的日子,自己的丈夫突然对自己说要离婚。没有外遇,他们生活里也没有什么大的矛盾,他只是不想跟自己一起过日子了。然后,狼狈逃离家中,开车、散心,被跟踪,危急时刻自己被赶来的思思所救。 可寡不敌众,思思为了救自己代自己受了一刀,血流如注。 即便这样,她也还有活命的机会,可是为了能让自己活着,思思放弃了她的性命。 她说,照顾我哥。 可是直至死,她提了她哥两次,却连深爱的人一次都没有提。 是因为物是人非,还是因为心已死寂?或者是因为太过善良,怕提起了让自己心生愧疚?思思原本有美好的感情,也可以有平静的婚姻,只是为了救自己才将一切都毁了,陷入了黑暗的沼泽里。 心里感激她,尽管她救自己只是为了她那个爱着自己的哥哥。 可惜,自己最终也没有活成。 余溪轻抿了一口水,让温热的液体顺着食道流进胃里,暖进心里。 其实自己到死的时候都没有明白乐意那句“思思的话是对的”指的是哪一句。是说他们不合适还是说他们很难长久或者是其它什么?可无论如何,都证明了思思的聪慧与远见。 自己与乐意,果然不长久。 君既无情我便休! 乐意,我们真的完了。 所以我做了穆渊的皇后。 穆渊见余溪抱着杯子呆呆,关心的问:“做了什么噩梦?” 余溪反应过来,看着穆渊。 眼前男子浓眉如剑,眼型是少见的形状,却极为好看,眼眸漆黑明亮,鼻子高挺,唇型丰厚,色泽十分健康。自己不太会形容,可相貌比前世里那些明星要好看多了。 身世、地位、容貌,这样一个男子,无疑是优秀的,也是世间女儿家所追求的如意郎君。 就连前身,也是很满意这门婚事的。 溶合了前身的记忆,其实性格与心思上也受了对方的一些影响。可是再影响,自己前世里家里的培养、职场八年的磨砺,早已是冷静理智的稳重之人,不会像这些日子以来表现出的毛躁与冲动。 到底因为什么原因? 因为穆渊与余默滚了床单。 关自己什么事? 关呀! 前世里有一段失败的婚姻,就算这辈子面对的是一个帝王,自己也想努力一把。 邹语从来都不是个会认输的人。 虽然之前一想到一群女人坐在一起姐姐妹妹的,脸上笑靥如花,心里刀剑相加,自己就直泛恶心,却还是来了。 身为邹语的理智在那里,知道这婚事是早就订下的,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所以这婚退不了,退了那就是打皇帝的脸。如果大哥和大父是武官的话自己还能施点手段努力一把,可惜都是文官。 最主要的是,嫁给谁不是嫁?圣人不好,其它人就能好了去了吗?在大陈这样风流的朝代,男子就算有很多干净的,也未必爱自己也未必被自己所爱,也没那个时间让自己去寻找去等待。 或许,自己会创造一个奇迹,成为明朝张皇后那样后宫只有一人的典型。 可是,自己的妹妹与自己的丈夫在婚前搞在了一起。 心底里那么的生气,只是因为他们毁了自己心底最深处的希望。 连自己去努力的资格都毁了。 这样的关系,自己与穆渊再无可能。 余溪一口喝掉杯子里的水。 想那么多只会让自己痛苦烦恼,无论有多深刻的感情,无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都只会如同贮存在碟片里看过的故事一样,除了念想回味再无它用。因为再怎么样,故事里的人物永远也不会介入到你全新的人生里来。 穆渊见余溪不回答,又从另一个方向问:“思思是谁?可是你在上元节认识的?” 男子的声音漫不经心,却隐含深意,余溪的脊背猛然窜起了一阵寒意! ☆、第15章 一是防备言婕妤 余溪平静的抬头看着穆渊,这家伙的疑心可真重,一个搞不好会为将来埋下深重的隐患,所以回答必须谨慎。这段时间自己已经任性过了,这个恶梦清醒的让自己明白时代的不同,想要在这个世界生活的好,必需抛却现代的思维。 然而这个世上有很多东西是不能舍弃的,所以自己必须走出不同于以往的第三条路,对着那双眼,淡淡道:“很早以前认识的一个妹妹。”没有多说,以往的经验告诉她,多说多错。 “你们感情很好?我听你在梦里很伤心的样子。”穆渊不放弃,又继续问。 余溪心下一紧,果然不愧是做皇帝的,这话问的太有水平了。自己要是一答是,关系好自然经常来往,一查就出来了;关系要不好,也不可能有那么浓烈的情绪,一听都假。 “只是见过几面,根本不熟,我伤心只是在梦里她为救我而亡,心下疼痛而已。”不熟的话,我看你怎么查?不过这倒也是实话,自己与思思见面的次数还真不多。 “你这梦倒是好,连不相熟的人也为你的尊贵折服,愿舍命救你。” 余溪想翻白眼,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好不好,以为做你皇后是什么荣耀的事?她故意做出吃惊的样子看着于穆渊:“陛下这是什么话,梦哪有道理可言?”说完像是明白了过来,她直白到:“陛下到底想问什么,一气儿说了吧。” 穆渊心里升起一股陌生的感觉来,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皇后也不简单。他直觉余溪与那个“思思”有着不平常的渊源,在有着很大可能撒谎的情况下,一般人听到他上一句话后,因为心虚会直接为他的疑问找答案,而不会像她这样釜底抽薪。 冷静、理智、机敏,已经有官场上一些老油条的圆滑,是与他所认识的余大娘完全不同的存在。 所不同的是,她敢于直言,心底的话从不害怕在他面前说出来。 只是为何会有两种完全不同的性情?她在掩饰什么,或者为何要装成鲁莽的样子? 穆渊心思深,自然想得多,余溪见他没有给自己反应,扯了披在肩膀上的衣服下来躺下睡觉。 第二日,众人都起得很早,再次清点了物资,检查一些该注意的事项,等穆渊下了朝,两人带着诸人,浩浩荡荡的回门。 余默也早就准备好,等安宁宫那边传来话来,天也刚亮不久。她出宫经过东厢时,心神突然提了起来,整个后殿很安静,宫女于宦官都是训练有素的,像是怕她心情不好,行动间只有轻微的声响,可她就是在这种安静里从东厢中感觉到了一股沉凝的气息,给她压抑、蛰伏之感。 经过中殿时吴昭容等在外边,倒是恭喜了她一句:“昭华真是好福气,能沾了姐姐的光,可是让我羡慕死了。祝妹妹一切顺心。” 余默温柔的道了谢,当没有听见她最后一句别有深意的话,行了小别礼。路过前殿时,祝昭仪远远的站在殿门口,一身深桃红色的衣服艳丽而又张扬,她没有过来,明显是看戏的姿态,余默一走过去,就听她在背后大声说:“有什么好得意的,位份还没我高呢!余昭华要不是有嫡姐做皇后,哪里轮得到她回门!有本事,自己做皇后啊!” 余默不予与这种人计较,当做没有听见,祝昭仪就当余默被戳中了心事心下难受,不敢回击,越发起劲,将余溪拿出来一样一样的与她对比,非要将她比下去不可。直到余默走远了,还能隐约的听见她的声音,可见是个半点都不消停的。 周姨怕余默心下难受,就小声的安慰她,余默微笑着低声道:“也没什么,她说的都是实话,不过就是说的难听一些,何必与她一般见识。” 周姨放了心,内心却叹息不止。三娘比起以往,更是稳重内敛了,只是这种老成,少了年轻女子的朝气,倒像是历经世事一般,有些暮气沉沉的感觉。 她表面上没什么,对于婚事的巨变,还是颇受打击吧?其做派,像是一下子大了十岁。 余默要是知道周姨这样想,定会惊讶于她的敏锐。因为她原本就是二十七八岁,思想自没有十六七八的小女孩来的简单幼稚。 出了彰华殿,余默并没有去安宁宫和余溪一起回去,她只是出了后宫,坐了一辆单马拉的外表很平常的小车,力求低调,只在銮驾从中宫经过时,默默的在后边插入到合适自己的位置。 这都是商量好的,负责的宦官也知道此事,所以倒是没有出半点意外。 马车上,余默细想刚才的事。祝昭仪将挑拨离间表现的太过明显,她不敢轻易去招惹嫡姐,就想看自己去恶心皇后,这种手段表明这个人基本上是个放在明面上的危险,不足为虑,以她的性子,得罪言婕妤的可能性非常大,会被收拾的。 吴昭容表面是个省事的,其实也不安分,不过这人有贼心没贼胆,只是背后嘴上厉害,暂时也不值得注意。 皇后更不用说了,自己的嫡姐,也不是个恶毒的,又亏欠于自己,只要自己不争宠,日子不会难过。 唯一的变数,就是那个默不吭声的言婕妤,往后可得重点观察她。 其实初入宫的一两年甚至三五年,日子应该很好过。 后宫人员简单,就这么五个女人,也翻不出什么浪来。这些人都年轻,思想单纯,复杂不到那里去,手段也不会多阴毒。但时间长了,相处中有摩擦,人跟人就容易结怨,等不满累计到一定程度,就会爆发,而那个时候,才是危险的。那时候,后宫的人也多了,很多人的脾性在时光里大都被磨去了棱角,心机也会变得深沉,才会是真正的明枪暗箭、激烈厮杀。 至于斗争激烈到何种地步,端要看后宫的人数了。男人就一个,人多了自然就竞争激烈,人少了自然就好些。穆渊是个很少接近女色的人,这从他与她的亲密中开始笨拙后来才慢慢熟悉的动作中就能感觉出来,她甚至极为怀疑自己是他的第一次,因为他太粗暴鲁莽,开始连地方都找不对。 如果一个皇帝二十一岁了都能如此自律,很有可能想做个明君。刚好他是陈朝的第四位皇帝,也很符合历史的发展。 这样一来,除过特殊的政治因素,后宫的女人也不会有多多。其实并不是每一个皇帝都好女色,也不是每个皇帝的后宫都是一代新人换旧人,穆渊就算这辈子再有四五十个女人,那平均下来一年也就增加一个左右。 她已经是二品的嫔位,只要努力一把,升到一品的妃位,那么这辈子大多都安稳了。没有人会愿意除掉一个不争宠的妃子,提上来一个危险的女人,除非别人想除掉她上位。 贵妃那个特一品,向来都是个摆设,只要皇后安在,或者皇帝没有特别宠爱的人,那个位置按例都是空的。 以后她要做的,一是防备言婕妤,二是向上爬一品,三是小心处事,四是照顾好嫡姐这颗好乘凉的大树,五是不要惹怒穆渊。第五条可以放第一条,也可以当不存在。这样说起来,嫔妃这份工作,其实也不难。时间还长,她不急,慢慢来。 说起来,陈朝的后宫制度并不严苛,她记得清朝还是哪个朝代,只要一个家族里有多人进宫,其中要是有一个女子位份高,其他的人位份人就只能低。 当然,任何计划都赶不上变化,有可能出意外的时候,再制定新的计划。 她原本以为陈朝不是少数民族所建,只是这些天来,从一些规矩制度与风俗里慢慢的摸索出来,好像不是这个样子。 任何社会形态的形成,都有一定的因素,陈朝也是尊儒术,可唐朝民风开放的原因有开海禁、有初时李家几代皇帝生母都是鲜卑族人在思想上一定受了母亲的影响、有一个女皇等各种因素,陈朝却没有女皇,也没有专政的大皇后和公主,有没有开海禁以原主的交际竟然不知道,想来就算有也不昌盛,那是什么原因形成这样一种社会形态的? 自然是当权者的影响,关键是当权者为何会有这种思想? 余默闭目养神,听到外边的动静,心下有了叹气的冲动。什么时候,自己的思绪变得这样重了?她管什么社会形态,她想那么多干什么?! 马车停了的时候,余默下了车,前边家长在迎驾,她也没有近前,后来就换了轿子,直接回了阿娘的院子。 萌氏见了余默自然又喜又悲,一个劲儿的询问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人刁难,奴婢伺候的怎么样等等,得了余默的回答还不相信,又去望周姨,听她肯定了一遍后才放了心,让余默照顾余溪:“阿娘知道你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大娘有时候心思并不细腻谨慎,也不知后宅险恶,你要多多照顾她。” 余默心下很是惊讶,这话虽然说得有些逾越,却是关心之情尽显,对于自己女儿的性情也极为了解并放心,却是让她更加的看不清阿娘与颜氏之间的关系了。 萌氏让余默歇着,留了周姨说话。 出了院子,余默也没有去看余溪那边的情形,更对古代的回门一事丝毫没有兴趣。 皇帝陪妻回门,定是场面宏大、阵仗惊人,尊贵、荣耀、华丽等一应,自不必说。 回了自己的院子,却是有些静悄悄的,余默不由叹息,人走院凉。 她回了自己房间,刚把门关上,就被人一把从身后抱住。 一个男人的怀抱! 余默立时僵住。 ☆、第16章 情敌是怎样炼成的 “三娘!”耳边传来陌生的声音,对方的呼吸有些急促,余默能感觉到热气喷在她的颈侧,心总算从嗓子眼向下降了很多。 对方再没有其它的举动,感觉起来并没有奔着她刚才所想的最坏的那个预设而去。 她转过身去,对方也在同时放开了她,向后退了一步。 余默这才看清,面前这男子,二十岁左右,穿一身湖青色的衣服,浓眉大眼,丰唇微厚,再加上有些饱满的额头、偏国字脸的脸型,整个人,敦厚中带着正气,被眉宇间的书香气一染,立时变的温和可亲了起来。他个子很高,身形伟岸,单凭相貌来说,这男子长的是别有特色的英俊,很MAN,带着阳光向上的味道,与魏渣子那种阴暗形成了显明的对比。 他神情带着焦急,眼底有一股让人心疼的郁气,脸色有些憔悴,正定定的望着她。 这人一看气质就知道是个读过书的,不是什么粗莽低贱之辈。 余默的眉头抽了起来。 这个人,她见过。 楚三郞,楚昌! 心犹如被棍子击了一下,闷疼过后辣辣的灼热感。 余默没有想到自己会见到他,京城这么大又处在各自的生活圈里,遇到的可能性非常小,而就算见到了,她也一直以为自己会很平静。因为原主见过楚昌的次数并不多,对于他是喜欢的,对于婚事也是期许的,只是感情并不浓烈,她以为再相见只是遗憾于错过,却没有想到会心疼,虽然只是疼了那么一下。 面对一个明知她已婚,却还是冒着危险在今天来见她的人,余默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也不知道楚三郞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能进了她的屋子里。 楚昌被余默直直的看着,那双乌眸清亮,平静的让他有些惊慌,脸上微烫,窘迫的呐呐道:“对……对不住!我一时激动,三娘,你……你别生气。” 余默的表情放柔和了一些,温柔的道:“我是余昭华。”无论楚三郞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她都能肯定对方会无功而返。 楚昌脸色猛然泛白,神情里带着一丝痛苦,慌乱的道:“为……为何?你明知道我……为何要突然退亲?”你明知道我那么爱你。 听他着急下连话都说不清了,余默心下更加难受,沉默半晌,只觉鼻子越来越酸,只好伸手捏住了鼻子仰起了头来,止住了那酸意,才望着楚昌的眼睛道:“……是我对不住你。”一句话说完,余默突然间心酸不已,几欲落下泪来。 楚昌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余默,他来只是想问个原因,弄个清楚明白,可她连原因都不给他!皇宫就那么好,让她上赶着退了亲就那样绝决的迅速进了宫。 “听说穆二郞相貌俊美,容姿过人,你是不是见过他?你……”除了被对方的相貌吸引,他想不通聪敏的余三娘为何要突然放弃自己,斩断已成的姻缘。 “楚昌!”余默听他连“圣人”都不用了,直接“穆二郞”上阵,马上以严厉的语气打断他:“孤男寡女,还请回吧!被人看见,以免毁我清誉。”穆渊虽然的确为二,但那穆二郞是他能唤的?再让他说下去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可别祸从口出! “……”楚昌这才感觉到什么是真正的疼痛,浑身的力气都被那一句话抽走。他瞪大眼,像是不认识余默一样。自己冒着危险来看她,她却以这样强硬的方式赶自己走,说出如此伤人的话,更是听不得他对穆渊的半点不敬! 喉结滚动几下,心下再多想说的话,到了当下却都出不了口。 余默见他颇受打击,心想现在让他走还不知道安全不安全,于是开了门,要出去时觉得这样有些绝情,背着身子道:“纵千言万语,已如昨日东风,今生是我欠了你的,保重!” 说完,她关上门,快步出了自己的院子。 楚三郞明显不知内情,可她能怎么办?将事实说出来,让他怜悯她?还是让他仇视记恨于穆渊? 那个男人位高权重,天下无人可匹,楚昌报不了此仇。她已经欠了他的,怎么能让他再背负一份无望释放的浓烈感情?记恨一个男人会是一辈子,记恨一个曾经爱过的女人却只是一时,等他娶妻生子,这伤痛便能淡了八分。 除过这些,她最担心的其实是他知道后反会迎难而上,会在以后任职的时候给穆渊在政事上下绊子,那样纵然能一时气得了穆渊,可是到了最后吃亏的还是他自己。万一惹恼了穆渊,连命丢掉也是可能。 她不知道这个陈朝的皇权集中到了何等地步,可是再不集中,皇帝想要弄死一个人,有太多的方法。 说到底,帝王是这个天下间最不能惹的一个人。 初春的空气还很寒,余默走着走着,突然就止了步。 她低下头,眼泪终于忍不住,啪嗒啪嗒的向下掉。 从前被一个男人的势力枷锁困守,现在又入了另一个牢笼……就算她表现的再坦然从容,心底到底是在意的。 在意到了……几近心如死寂的地步! 因为她被毁的,不止是对于新生活的希望,更是内心的信念! 对于幸福的信念。 就像一个魔咒一样,无论是从前的腾英,还是现在的楚昌,无论她原本怎样的出身与经历都总能遇到一份好的姻缘,然而再美好的姻缘与前景,又总能被一个人摧毁,无论是以前的魏明昂,还是现在的穆渊! 像是诅咒:无论如何也得不到幸福! 这认知,让她连绝望也是多余。 越想越是悲伤,余默让眼泪一次性流个痛快,然后擦了眼泪,抬头用通红的眼睛看着晴好的天空。 哥哥,我现时安好,生命无忧,比起从前来,轻松快活了十倍不止,你也自该好好活着。 你不用担心我,咱们谭家的人,生来就有执念,不破,不立! 从前已是过去,我会在当下好好的活着,真的!就算以前心如死寂我也能在死寂中开出花儿来,如今不过一个小小的嫔妃,结局定是以比以前好出无数倍。 我的执念,便是永远相信希望,相信变数,相信我会幸福。 吾心安定,虽千万难(nàn),往矣! 在这一刻,余默心里有了坚定的一往直前的勇气。 她抬起头来,看向四周,自己正站在去往阿娘院子的路上,两边杨柳已经开始发芽,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新长的杨柳垂下万条丝绦,被太阳照的通透鲜嫩,在微风中轻轻舞动,已是一片春光。 余默不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人的心境,果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失落的时候,就觉春寒料峭、心凉不止,积极的时候,却会觉得春光明媚、一片睛好。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坚强的人,可既然大家都那样说,那她会努力做到永不懦弱。 余默收拾好心情,快速向着前边走去。 她刚出了自己院子的时候,楚昌就追了出来,在院门口停了一下,终于是不甘心的又开了门追了出去,可是在远处看见余默低头止步的时候,他突然就停下了脚步。 三娘低着头,明明是处在日光里,却给他一种萧瑟之感。 楚昌就在远处看着余默在那里站了好长一会儿,明明只是平静的低着头一动不动,却让他感觉她像是在哭。 等到余默一走,楚昌走过去站到原地一看,只见小道上的一块青石板一角,有一团颜色较石板上周围的颜色深一点,他蹲下去一看,见果然是被水渍染了,两个拳头般大小。 她哭了。 这么大一团泪水,得哭的多伤心才能流出来? 楚昌浮躁郁结的心突然就冷静下来。三娘她明显是伤心的,如果不是她和余家想退婚,那么也就只有穆家人能强迫他们了。这么说来,或许她不是绝情,而是想保护自己,所以才对退婚原因避之不谈。 面对她的时候,自己竟然察觉不出来她的半点悲伤,她那么努力的忍耐,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看出破绽来。 这样一想,楚昌的心一阵刺痛,露出一个惨然的笑来。 他以为自己是爱余三娘的,小时候从第一眼看到她起就记住了她,长大后的意外相逢更是对她念念不忘,可在今时才发觉,他爱上这个女子,只在刚才一瞬间!刚才一瞬间他才明白,以往所以为的爱,只是倾慕与喜欢。 楚昌攥紧了拳头,用食指指背狠狠的擦去了眼角的泪意,转身离去。 余默回了萌氏的院子,萌氏赶忙让她坐,笑着温柔的看着她微红的眼角:“都说清楚了?” 余默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吃惊的看着自己阿娘。她没有理解错吧?!阿娘的意思是说,她知道楚昌的事儿?!也对,就算相府平时好混进来,今天嫡姐回门的日子,一定要比平时严肃十倍才能保证得了安全,楚昌不可能像她想的那样只是买通了婢女就进得了她的屋子。如果阿娘没有从中放水,他怎么可能那么顺利? 那么阿娘这么做是心照不宣,还是对方主动联络她才同意的? 傻了自己,一定是心照不宣或是暗施援手,不然这件事万一捅破了出去,对阿娘对自己都不好,阿娘才没那么傻将自己明显的扯进去。 让余默吃惊的不是这件事,而是她的阿娘在原主的记忆里一向是本份守己的人,她怎么敢做出这种事情来?怎么以这般随意的姿态说出来?怎么这么多年原主一点都没有发现异常?这得隐藏的多深?!这是原本的那个萌氏么?! 余默几乎荒谬的要以为萌氏也是这几天才穿越的,不然怎么变得这么……抽象起来? 一怔之下,余默马上回神,显得平静无波,笑着淡道:“余昭华不用跟他一个从九品上说清楚。”如今两人的身份差距太大了。 萌氏恍惚了一下,似乎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她眼神变的逐渐坚定了起来,认真的盯了余默一阵,起身到了案边上,坐在垫子上提笔醮墨,写了一份名单给她。 余默看墨是早就磨好的,便知道萌氏心里早有计划,接过来只看一眼,心下一愕,快速看完,震惊的抬头看着萌氏。 这人一定不是余默的阿娘,余默的阿娘没有这般厉害! ☆、第17章 阿娘你这是演的什么剧本 “把这些都背下来,都背熟了!”萌氏平静的道。 心里就算有很多话,余默也能压着不问,拿着那张纸,先是通体看了一篇,记下总人数、性别、男女人数,然后想了一下,提起毛笔将之重新抄了一篇,排成顺口好记难忘的句子,一句句的背了起来。 背过之后,她又默念了好多遍,才抬起头来看着萌氏。 萌氏拿过她手里的那两张纸,投到取暖的小火炉里燃成了灰,拿小钳子将灰都搅成粉,才抬起头来。 从周姨那里萌氏已经知道余默在宫中两天所发生的事情,她深觉女儿经穆渊一事后,更是内敛稳重,对她放了心。 “这些都是萌家以前的人脉,到现在依然可信的已经注明,其余的如今已经不可知,你要小心观察再为己所用,希望能保你和大娘在宫内平安。”要是放了以前,自己断不敢将这些告诉女儿,怕没有保她平安,反是惹出祸事来。如今她沉稳不争,比之从前不知聪敏谨慎了多少,自己自然会放心的交给她。 余默点了点头,见萌氏再没有其它的话要说,还是忍不住问她:“阿娘就只有这些话要对我说?”难道你就没有别的话要说?比如你自己、比如为何会有这些人脉、比如萌家的曾经。 阿娘你这是演的什么剧本,小白花一秒变甄嬛了么? 萌氏动了动嘴,低着眼安静的站了起来:“你只需要知道这些就够了。” 余默知道自己这个向来安静没存在感的阿娘性子其实并不软弱怯懦,她不想说自己也问不出来,就不追问了。 已经是中午时分,前边在摆宴,以萌氏的身份根本没有资格去同席,余默没有过去,也没有人来唤她,她就与萌氏一起吃了午饭,听萌氏叮嘱一些事情,估摸着前边已经差不多了,然后准备回宫。 临回宫时大母与颜氏竟然跑来见她,请她看顾余溪,倒是大父全程陪着穆渊,反是没有见上。 等回了宫,倒是没有遇到祝昭仪,余默有些意外,一想她怕是担心自己向她炫耀,可能才避着不见自己。中殿的吴昭容同样没见出来,余默就自己回了后殿的住处,换了衣服,要去安宁宫。 周姨劝道:“这个时候,圣人定是在安宁宫和殿下说话,你去了虽然能见着圣人,只是我担心……”从赵大娘那里知道,圣人好像不太喜欢三娘,要是贸然前去,还不知会好歹呢。若想长远,定不能这样轻率。 余默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她只是觉得,穆渊一天没上班了,应该急着回去批他的折子吧!她知道他刚亲政,这个时候,权力应该才是最重要的吧?而且她过去的时候,嫡姐累了一天应该想要休息,穆渊在的可能性不大。 “没事,我过去时圣人不会在那边。快走吧,再不走,过去时皇后会休息了。”知道周姨误会了,余默也不解释,还是去了。 遇上就遇上,她还怕遇上穆渊不成?不过就见一面,能得他多少讨厌?最多就是不喜欢自己而已,她还不稀罕。 到了安宁宫,穆渊果然不在,余溪果然打算休息,已经躺在了榻上。 “你有什么事?”见到余默的时候,余溪竟有一种想抚额叹气的冲动。自己这个妹妹明明很安静不多事啊,怎么老是向自己这里跑,什么意思? “我有体已话要跟你单独谈。”余默坐在榻前的垫子上,轻声道。 一看她将话说的那样明白,赵姨就看向余溪,见她点头,带着人下去了,周姨也跟着下去。 人一走余默却是不开口了,余溪这下耐性好了,也不着急了,等了一会儿,想着自己累了大半天还要睡觉,没必要这样耗着,再看自己这个妹妹一时半会儿也开不了口,怕也是什么让她难堪的事,只好主动问:“你要不说,那便回去吧。”以退为近,很多时候能达到很好的效果。 “姐姐今日回门,明日就是成亲第四日了。”余默说完,小心的瞄了余溪一眼。 余溪一听心里就皱了眉头,却装不懂:“我知道啊,你什么意思?”婚礼前三日,按礼穆渊晚上是要在自己这里休息的,可是第四日就不同了,他可以在这里,也可以去其它女人那里。自己这个妹妹,不会是想要侍寝吧? “……关于侍寝的事。”余默迟疑着回答,眼神却是放在余溪的面容上,认真的看着她。如果穆渊明日不在这个嫡姐这里,那么祝昭华的可能性最大,因为四人里她位份最高。但是自己也极为危险,因为与穆渊那样的关系,不定他就跑去自己那里看自己。 余溪一听果然是侍寝的事,心里就升起了一丝气怒与无奈来。明明不爱,为什么还要去争?穆渊不太喜欢她,将来能得到什么好结局?清清静静不好吗?难道就因为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后半辈子都要靠穆渊来过吗?古代的女人还真是……认命…… 可是她们的社会环境与生活环境决定了她们的思想,这一辈子怕都很难改变,自己也没那个经历去改造一个人。这个看来心思还算明白的妹妹都尚且如此,其他的女人和将来会有的女人就可想而知了。 尤其是,这件事怪不到她身上,是自己犯错在先。 余溪也不主动开口,就是盯着余默看,想听她亲口将话说出来。 余默放在腿面上的双手握的很紧,她必需要表明出这个时代的女子和原主会有的反应来,有些难堪的开口:“我不想侍寝,来求姐姐帮忙。” 啊?答案与想像中完全不同,余溪惊讶了一下,忽然就不解了起来,明明没看出来余默喜欢穆渊,自己怎么会那样想?是自己将余默低看了,还是将自己高看了,或是前世的思想在这种事情上对她影响太重,总是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看人? 还是因为自己情商低智商高,才会这样想当然? “好,我帮你。”余溪点头答应,困意去了不少。进了宫都不想侍寝,她是对楚昌念念不忘,还是对那件事心理阴影太重,心下产生了畏惧?如果这个庶妹这样清醒,自己不介意在宫里护着她。要是能想办法将她弄出宫去,安稳的过日子,也算是还了一半债。 “……” 气氛一时凝固,余溪敏锐的从余默的神色里察觉看到她将最重要的事还没有说出来,倒是有些好奇,她还能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事情? “我记得宫里以前有重疾和沉苛的嫔妃,都会出宫到道观里修养。”余默试探着说出来,小心而又认真的观察着余溪的反应,神情有些担忧。 余溪眼里猛然放出光来。 对啊,自己怎么将这种事情给忘记了! 中国历史上做尼姑的妃子还少了?宫里一定有这样的例子,只要找个合适的机会,掩人耳目,以重病为由,将余默弄出宫去做女道士,那不就万事大吉了?反正都出宫了,是死是活皇宫里的人也不怎么管,万一“死了”怎么的,谁知道原因谁会在意?到时候让余默死遁,天下任她可去,岂不自在? 越想余溪就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喜色来,连劳累一天的疲惫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坐直了身体前倾着凑向余默:“你是说,你想出宫?楚三郞会等你?”其实这对于余默来说,应该是最好的道路。只要楚三郞愿意等她,到时候还不是圆满了?有自己在,楚三郞敢不对她好? 余默想起白日里那个身形伟岸温厚可亲的人来,脸上苦笑道:“我跟他再无可能!”就算出了宫,更不敢害了他。被穆渊知道了,那还得了? 余溪露出不赞同的表情来,但是想着一时也无须争辩,等水到渠成了,余默也拒绝不得,只是高兴的点头道:“好,我会计划好,等待合适时机。” 余默沉默的点点头,道了谢,告了辞,起身向着余溪行了礼,退后着出了寝殿。 转过身开门的时候,余溪突然在她身后唤道:“余默。” 余默停住了开门的手,却没转过身,背后只传来认真的一句话:“对不起!” 余默打开门,出去了。 她一走,余溪就兴奋的睡不着了。 无论怎么样,要帮余默,自己得先有那个能力,得到穆渊的认可是需要的,既然自己不想做他的妻,那还是定下合约,将利益都写的清楚明白,当成是一种交易吧! 想着就干,余溪马上吩咐人摆笔墨纸砚。 余默回去也是自己摆了笔墨纸砚,到彰华宫外一处水榭里去作画。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已经养成了练习书法的习惯,可是原主字写的一般,再练书法会露陷,只好来作画。 她学过画,却是画的一般,但是只是用来静心凝神的话,倒是个好方法。 水榭外春|色初起,池内水光潋滟,岸边绿柳垂丝,有数鸟振翅于枝头,扑楞楞一片声响。 这景象,完全看不出来七八日前还下过一场雪。 别人都说,今年的气候反常,往年里,过了上元节,基本都不下雪的,更不用说到了二月了。 其实,反常的又只是季节,还有她那个嫡姐! 她对自己说,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有用的话,尼玛要警察做什么! 对不起一句话,就能将自己受到的伤害抹除了? 对不起一句话,就能抵消她所犯过的错误了! 姐才不接受你的对不起,才不! ☆、第18章 剧情君常常很“可爱” 余默画着画着,手下的笔就重了起来,手腕向下一沉,一大撇墨迹划过,就毁了已经打好的底稿。她拿着笔,干脆一撇一拉的在画上不停的画着,将笔上的墨画干了,再蘸满墨汁继续画,直倒将一张纸画的几乎没了落笔处,才颓然的扔了笔,软下身子坐在垫子上。 周姨默默的收拾好笔墨,静静的站在一旁。 “周姨,帮我拿点吃食来。”余默轻声道,见周姨出去,坐到另一边的榻上,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就说,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原来她那个嫡姐,极有可能也是穿来的。 她表明想要出宫,嫡姐马上就能明白她的用意,一点也不觉得身为皇帝的嫔有这种想法有多么的大逆不道,好像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思想那样没有束缚,将皇权不当一回事,即便是余溪那样活泼骄傲的性子,也没有那么开通。 还对她说对不起,可是这里的人道歉,用的都是“对不住”,对不起这个词,也不知是在历史的何时才有,或许刚开始时只是一个小地方的方言,后来被人推用,慢慢的流传了起来,可是在陈朝,这个道歉的词语并没有,至少,她并不知道! 嫡姐竟然有可能是个穿越女,人家气场比较强大一点,光环比较耀眼一点,所以其他人只能被配角,被炮灰。 凭什么! 余默左手张开手掌,用拇指和无名指捏着两侧的太阳穴。 说起来,其实她在意的并不是这一点。 如果余溪真的只是一个土生土长的人,她也没有这么生气,可自从真切的怀疑她和自己的身份相同的时候,她心里免不了的郁闷了起来。 她自己是个水货,那么对于原主亲姐姐犯的错误,她可以原谅,如果对方做的过了她将来也可以去计较;可对方也是个假的话,她一时原谅不了,但却不能去计较。 该有多大的缘份,才能让两个都拥有奇遇的人在异国他乡相识? 就算没有来自于同一个时代同一个国家,共同的遭遇也足以让两人相惜,又怎么能敌视仇恨? 她自己愿意去原谅和被各种情形逼着去原谅完全是不同的感受。她不去计较了,可余溪将她心里的那种“老乡”的感情,耗去了大半。 如果余溪真的也是个穿越女,那她来自于哪个时代?古代现代?中国外国?看起来像是现代可能性大一点。如果是现代,那是陈朝数百数千年后的现代,还是中国的现代?抑或是,除此之外的第三个世界的现代? 余默怔怔的出着神,等周姨的声音在外响起的时候,她让进来。周姨说天黑已暗,让余默别坐太久,余默道:“我心情有些不好,你先回去吧,我再坐一两个时辰。” 周姨无奈,只能退下去。 余默起身去案边拿起了笔,磨墨润笔,在纸上落笔,看着自己写成的习字,心下突然发惊,连忙将笔狠狠的在纸上一点,用墨将那个字污成了一团,半点都看不清楚。 她没想要写什么字,只是想静心,却不知不觉的写起了毛笔字,还写的是她心里最大的心事,这样不小心可不行。 那个习字,是翠字的起笔。 翠玉如晴念文巧,秋雨采荷忆梅雪。 良朋德义承智勇,高峰茂典展鹏飞。 这四句话,是她根据阿娘给的名单编出来的顺口诗。 首当其冲第一个,最为可信的人就是祥和宫掌医娘子翠玉!! 翠玉是谁她不知道,可是她知道祥和宫掌医娘子就是大皇后身边近身侍候的得宠之人、昨日拜见时站在大皇后身边的那个! 她是不是大皇后的心腹自己不知道,可以她的年龄和大皇后对让她近身侍候的态度来看,至少也在身边侍候了十年。按自己的认知来算,应该是大皇后年轻的时候就在身边侍候的。 人心易变,二十多年的时间,阿娘凭什么认为人家的心还在旧主身上?!可若是真的,那得多深的布局多强的势力多大的渊源才能造就这一切? 一个人尚且如此,加上其他她不认识的人呢? 萌家到底有着怎样的历史?又是怎样的变故,能让阿娘成了别人的妾? 有女做妾是一件耻辱的事情,家族更是脸面无光,士族嫁女,除非地位悬殊,否则没人会让女儿做妾,文人更是如此。阿娘身上有书香气,想来外公家并非寻常人家才能培养出她那种气质,那阿娘得拜了多少神佛,经历多少挫折,才修来了“妾”这样光荣的一个身份? 又是谁,造成了这一切变故? 她似乎已经牵扯进了一桩沉重的往事里。 细思极恐、暗如深渊! 她以为,自己是混吃等死型的,没想到,却有可能是肩负重任型的! 这预示着她将来的路可能不平顺,余溪的事再一引,彻底将她的情绪搅动的不好了起来。 余默拿了块糕点来吃,水榭里的光线慢慢的暗了起来,她静静的坐着,直至天黑的看不见五指,她也没有点灯。 她只是想静一静。 此时的安宁宫里,穆渊拿着三张纸,面色怪异,难以置信的看着余溪,简直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来表达自己此时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他的娘子,大陈国的皇后,竟然要跟他这个郎君来定条约! 余溪也不催促,这可是自己用了整整一个下午才草抑好,牺牲晚饭时间修改通顺合理誊抄而成的。 这种事情对于一个古人来说,一时难以接受也是常理。女人是男人的附庸和私有品,没有哪个男人能想到对方会以平等的姿态做出这样一件事来,尤其对方还是一个不怎么遭遇异议的皇帝。 但是自己相信一个皇帝的眼界要比一般人开阔,接受事物的能力也不会多弱,所以自己等得起。今天不行,那就明天;明天不行,还有后天。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穆渊说出了一个字,下边的话却是说不出来。这样怪异的事情,他的皇后竟然都能想的出来,她还真不愧是余裕的孙女儿! “陛下也觉得我这条约写的挺好不是吗?对咱们两人都有好处不说,还能避免关系恶化,促进友谊,很划的来对吗?”余溪并不怎么担心穆渊不同意,任何事情都是利字当头,达不成交易,那也只是筹码不够! 穆渊将手下的“条约”再看了一遍,里边说,两人要相互尊重,她帮他“管理”后宫,平衡各方势力,提拨谁、压制谁、保护谁等都听他的,甚至于暗示他迫害谁都可以,必要的时候,她可以让出自己的后位给需要的人,而她要的,只是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妻子,保证她的安全与生命。 不得不说,这份“条约”看上去挺让他心动的,尤其是那条必要时让出后位最让他心动,可这样被一个女人引导事情的发展,真不是他乐意看到的。 “你看,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咱们没必要弄的针锋相对,而且你以后遇到的女人多,总会遇到一个两情相悦的,到时候也不必费劲除去我这个占着位子的。就算你没有遇见,你也需要我这样一个中正不偏倚的人,来做你的眼线,保护你将来的孩子。你要知道,这内宅女人的手段,有时候可是最为阴毒的。” 余溪说的是事实,却让穆渊的脸阴了下来,因为他被说中心事了!尤其让他不高兴的是那句“我不爱你”,他可以不爱她,但自己就那么没有吸引力,让她即便成了亲都连一点点的期望也不带? 这个认知让穆渊心里堵了一口气,有些较劲儿起来。真的不会喜欢上自己么? “我知道,你现在自然不放心我,可是我大父向来是站在你这边,我们根本没有利益冲突不是吗?”余溪努力说服着穆渊,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讲的真是有些口干了。 见穆渊不说话,余溪又道:“当然,你也可以提出来我没有想到的地方,咱们可以商量。你觉得那里有问题?” 全部都有问题!穆渊火大的想着,也不知道这火气是从哪里得来。 穆渊是个帝王,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心思轻易说于人知道?自然不会轻易开口,余溪那句话问了等于白问。 “你的意思是说,你要独守空房一辈子?”穆渊咬牙一字字的问。 余溪一怔,她根本没怎么想过这个问题,因为等到余默出宫后,所有事情都定下来,她也会想办法离开。 不过被问起了也没什么,她笑着道:“守一辈子又如何?”总好过与别的女人抢一个公用伴侣强的多! “好!我答应你!”穆渊说着,将那三张纸放到烛火上烧了起来,语气有些狠狠的道:“你可别后悔!” 本小姐才不后悔! 余溪看着穆渊的动作本来想阻止,但一看他那气势,也就知道不可能让他签字画押。而就算签字画押了,做为皇帝自然可心随时翻脸,那东西也没有半点约束力。 能约束于穆渊的,只是他的身份与一言九鼎的做事准则。 彰华宫外的水榭里,余默直坐的四周漆黑静谧,夜深幽寂,才起身点了蜡烛。 人要过的是当下,自己想的太多了。 收拾了案上的东西,余默看着那两张被她乱画的画和写错的纸,提起了笔,在另一张纸上将心情写上,却又叹了口气。 原主其实读的书非常非常的多,可几乎全部都是道家的典籍!她自己对于诗词也没有做过研究,写来写去,连一首词也拼不成,还是罢了吧,那是雅仕做的事。 将弄坏的那两张纸层层叠叠的折成了一小块,四下看了一下,习惯性的找着垃圾桶,才想起心神不定下忘记古代没有这东西,见到窗户,一时兴起,走过去打开来,发泄似的狠狠的将之向着远处的水池抛去。 虽然知道这不环保,可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总会放纵一下,不然老是守着条条框框,人生也太无趣了。况且她手里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算被人捡去了也不要紧,再说她也不认为落进水里会沉入水底的纸能被人捡到。 只是,抛出去扬高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余默的手就定在了空中,怔怔的对上了一双寒星般的眼眸。 窗外夜色正浓,黑暗里看不清容貌,只觉那双眼犀利冰冷,从窗户中透出隐约的光里能看到他整个人静静的深在水里,只头部露了出来,头发凌乱的遮住了面容,双手扒着窗外水榭底层突出的那块木板。 在沉静的深夜里,猛然看见一颗头颅,任谁怕也是要吓破胆的。 余默只觉全身寒毛竖气,背上窜上一股深深的凉气! 她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杀气! ☆、第19章 这剧本的走向不对啊 深更半夜后宫里,出现一个男子已经够让人吃惊了,还以这样的方式存在,这简直是撞破了别人大秘密的会被灭口的存在啊。 一定要让对方知道自己没有威胁! 余默急中生智,咧开嘴对对方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来,让自己的情绪变的平淡坦然。 自己虽然背着光,可水榭里至少还有光源,这人也不知什么时候露出水面,但只从他能在静寂的夜里悄无声息的从水中出现就说明是个有本事的,就算光线暗应该也能看清她的神色,知道自己暂时没有威胁。 余默细听周围,没有什么动静,这人应该不是正在被人追的,或者是秘密被人追的,那想来自己开口说话应该不会犯了对方的担忧。保险期间,她手臂没动,只是将定住的右手手腕折了回来,食指向了自己的嘴唇,表明自己要说话的意思,免得突然开口被对方以为她要喊人冲动下伤害了她可不好。 对方没有说话,一双寒星般的眼在夜里只觉犀利,余默小声的道:“天黑,我什么也没看到。” 这句话自然是双重的意思,一面说天太黑自己什么也看不到,相貌自然在内,另一方面表明自己会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不过,这对一个聪明人来说要听懂简直不要太简单,可对方要是个愚钝的呢?万一听不懂呢?余默只好再小声加了一句:“我打开窗户过,但没见过你,也没跟任何人说过话。” 这样已经够清楚的了吧? 对方依然没有表示,但是自己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到已经淡了下去。余默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退后着回到案边,收拾笔墨纸砚,点灯笼,然后就真当没有遇见过对方一样,再走过去关窗户。 关窗户时她没有向着下边看,只是轻轻的落了窗拴,提了灯笼拿了东西就走。 一出了水榭,黑暗里猛然看到一个人,余默吓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仔细一看,是周姨! 她竟然还是外边等自己! 余默心下有些感动,却怕周姨说出话来坏了事,猛然伸手捂住她的嘴,快速摇了摇头。 周姨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能感觉到气氛不对,立刻明白过来,点了点头,在余默放开她后接过她手里的笔墨纸砚,跟着她快速离去。 要是余默抱着那些东西,自然会小心,可是周姨拿着没有注意,其中有两三张纸掉了下去,两人都没有注意,快速回去了。 一回到后殿自己的住处,周姨才问:“怎么了?” “那个地方不干净,我听见有女人喊冤,还听见孩子的哭声。”余溪脸色发白,有些惊吓的道,忍不住拍了拍胸口。她是真的害怕,因为她真的撞见了别人见不得人的事情!虽然不知道有多严重,但要不是她反应快,说不定就被灭口了。 脸色掩饰不住,不说只会让人起疑记挂,还是撒谎吧! 周姨听得脸色发白,呸呸呸了几声吐着晦气,赶忙要拿火盆让余默燎一下去晦气,余默拉住她:“别了,大晚上的,闹的别人知道了,对我不好。” 周姨只好做罢,叮嘱余默以后不要再去那里,又怪自己不该放任她单独呆着。 “这事儿忘在心里就好,传出去对我不好。”余默又叮嘱了一遍。 “我晓得。”周姨应着。 余默简单的洗了一下,有些心神不定的过了一夜。 当夜,起了风,吹的有些大。 第二日起来,余默与众人一起去安宁宫里晨省,再一起去到太后那里,余溪被留了饭,四人就回来了。 路上的时候,看见路面极为干净,连尘土都没有,想来昨晚的风不小,余默突然有些不好的感觉。春日里的风都是很轻的,昨天里的风有些大了,好像有什么事情被她忽略了,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事。 她认真而又小心的注意着周围人的神色,也没有见有什么动静,可见昨夜见过的那个男子的事情要么没闹大要么就被隐瞒了起来。她并不怎么相信那事情没人知道,要真没人知道,那个男的也不可能会被逼到那个份上。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下午时她还以借书的名义跑到余溪处,也没从她那里听到宫里有什么动静,想来那个男的已经走了。其实想想,她一点都没看清对方的相貌,那人未必是男的,不过她就是有这样的一种直觉。 余默也没有再去那个水榭。 不过她昨夜走时着急,东西又多拿不上,所以就没有拿那碟糕点和小篮子。周姨派宫婢丽水去取了回来,余默故意等着丽水,看着空碟子笑的温和:“你个嘴馋的,我记得碟子里还有两三块糕点,这就被你吃了。” 丽水一怔,想着周围没外人,余默这话也不可能是说给别人听的,连忙回答:“婢子没有吃,碟子本来就是空的。” 没有惊慌,没有过于争辩,虽然好像有些紧张,那镇定却很是让人欣赏。 余默呵呵的笑了起来:“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不经逗。”碟子一时拿不上,她隐约也是存了放在那里的心思,那人竟然能拿走糕点,能吃不知来历的东西,可想而知对方的处境有多不好。如果只是拿了东西没吃布了个局,就可见那人的心思有多深了。 能夜闯后宫的,果然不是什么一般之人。 然后,余默突然想到什么事情被她忘记了:她昨夜写的那半首词! 找来找去没有找来,便知是遗落了。就算明知找不到,她还是回头去装做闲逛,找了大半的路,果真没看见。想来不是被宫里人收拾了,就是被风吹走了。 晚上的时候,已经是穆渊新婚第四日,彰化宫里四人各有心思,就连宫婢与宦官们都期盼着。 穆渊不负余默期望,果然去了彰华宫祝昭仪处。 周姨听丽水说着前边打探出来的情况,也不意外,看了余默一眼,见她安稳如常,便吩咐丽水下去了。 余默翻着从余溪处借来的书,连眼都没有抬一下。 她的嫁妆里几乎没有书,以前读过的那些道家的经书典籍很多却大都是阿娘的,加上大母认为女儿家嫁了人少看些书为妙,嫁妆里可没有给她书。 原本是有的,只是因为丈夫换了,书也就跟着换了。 倒是余溪那里陪嫁了很多书,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厚此薄彼,这大概是因为两人个的性格不同的原因吧,大母想让余溪多读书变的沉静一些,想让自己少读书少考虑一些,毕竟环境不同了。 或许,大母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去亲近余溪,才让自己的陪嫁里没有书。 穆渊进了彰华宫大门,祝昭仪早早就等在了正殿门口,看到他的时候,脸上禁不住喜意,连忙带着人下了台阶迎接他,一激动之下就行了大礼:“嫔妾拜见陛下,陛下大安。” 穆渊下了銮驾,低头看着跪在地上俯身而拜的一身桃红色衣服的祝昭仪,温和的道:“地上凉,起身吧。” 听穆渊关心自己,祝昭仪心下大喜,欣然起身,表情激动紧张,双眼满是崇慕。穆渊心下倒是有些微讶,这才再次注意到他那皇后脸上从来不会出现如此表情,所以他才一时没有想到祝昭仪会有这样的热情。 “陛下能来,四娘……嫔妾……”祝昭仪心下一着急,倒是乱了分寸,连话都说不清楚,窘迫下脸羞的通红,绞着双手小声接了下去,“……嫔妾很高兴,非常快乐。” 穆渊低下头看祝昭仪。对,就是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表情才会是后宫里的女人们见他时的态度。余溪是与众不同的,跟她计较,只会让自己心下闷郁。这祝昭仪长的很一般,勉强算得上好看,圆脸,眉修的很细,唇画的很红,他脑子里立时就是想起了余溪的那张脸,干净、清爽,似乎是没上过妆。 “陛下快请进,嫔妾高兴之下竟然失礼了!”祝昭仪见穆渊不说话,只是看着她,脸色通红的低下了头去,忙又行了一礼。 穆渊当先进去,祝昭仪跟在后边,忙从宫婢手里接过茶杯跪坐到穆渊案旁,双手捧着茶杯放下,单手揭开盖子笑道:“这是用祝家手法泡出来的茶,陛下请用。不知陛下口味,所以只是微淡一点的咸味,有不适之处还请说。” 穆渊眼前掠过一只涂满了五个大红色指甲的手,以前从来没有在意过女人的手,现在却是能第一眼看到。抬起头来,看到一张覆满白粉的脸上红嘴不住张合,突然间就有些失了兴趣。 皇后上的妆淡的几乎看不见,却会让容貌更加显眼,雪儿的红唇只会让人心动,这祝昭仪…… 穆渊抬头看去,只见满殿里的事物,不是桃红就是水红……俗气! 穆渊一下子就腻味了起来,失去了留夜的兴致。他要找女人,也不是这样的啊!祝家是故意教出这样俗气的女人吧? 其实整个大殿也就坐垫、案布等一些小事物是水红色,并没有多明显,穆渊这是从这点上看出来祝昭仪寝室的状况,反感了而已。而祝昭仪也不过是刚进宫,图个喜气才会用这样浓的颜色,平时用的不频繁。 坐着说了会儿话,穆渊就要走,祝昭仪一直泛着春意的眼眸愕然的睁大,脸色刷白。陛下要走?来了就走,不让自己侍寝,这不是让其他人笑话吗? “陛下!”祝昭仪委屈的一下子眼睛就湿了,肯求的盯着穆渊,希望她能改变心意。 “今日只是来看看你们。”穆渊应了一句,就出了殿了。 祝昭仪失望极了,眼见着穆渊出了门,不死心的跟了过去。陛下到底是回去还是见另外三个?要是去见另外三个,看自己不撕了她们的皮! 穆渊经过东边的游廊,没有在中殿停留,远处中殿的下人见穆渊过去,不由一阵失望。 余默正在看书,宫婢珊瑚一脸兴奋的进来道:“昭华,圣人来人,您快起来去迎他。” 余默一怔,定定的望着珊瑚。 穆渊到她这里来? 不是已经去了祝昭仪那里了吗?现在跑她这里来不是给她拉仇恨值吗? 这剧本的走向不对啊! 余默两边的眉头向中间微移,快有皱起来的趋势了。 珊瑚本以为余默会很高兴,连忙起身出去,没想到她却是坐着不动,脸上没有喜色不说,眉间微动的表情更是表现着她的不愉快,心下顿时一惊,意识到自己匆匆忙忙的有些失了礼数,连忙跪下去:“婢子一时忘形,请昭华责罚。”这昭华好沉得住气,不愧是皇后的庶妹,相公家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起来吧。”余默叫起,站起身来整理着衣服,珊瑚忙上来帮她整理,情绪也跟着平稳了起来,不那么着急兴奋了。 周姨听到动静进来问珊瑚,听她说了穆渊马上就来的事情,神色也没有多少变化,珊瑚心里下便再次不敢小视余默,觉得一定要在昭华身边好好当差。自家昭华是皇后亲妹,不用去攀附也会得皇后庇护,用心当差比什么都强。 余默刚整理好衣服,就听门外有宦官道:“圣人至。” 前头有开门的声音,余默快走几步,上前跪在地上行礼:“嫔妾拜见陛下,陛下大安。”她心下难免有些紧张。一国之君,掌无数人生杀大权,这个男人如流星一样撞入她的人生,改变了她原有的人生轨迹。 他会长什么样子?会不会跟魏渣子是相似甚至于相同的相貌? 前有一个言婕妤,余默有些担心穆渊长成一副熟悉的相貌,那会让她觉得,她重活一次,依然是在走跟以前相似的路。 穆渊低眼看着余默,低声道:“起吧。” 余默起身,抬起了头来,看向了穆渊。 一见之下,心头激跳如擂! ☆、第20章 躺着也中枪坑爹啊 这是余默第一次见穆渊。 面前的人穿一身深紫的常服,衣料精美,做工细致,他头戴高冠,发色漆黑,面容俊美,线条深邃,是很难见的美男子。 长的不像魏渣子,也没有和她认识的任何一个人想像,但莫名的就有一股熟悉感,这感觉让她心慌。细看之下,他的眉长而黑浓,如剑一样,是极好看的保寿官眉,龙目,鼻子丰窿鼻梁挺直直上印堂,两眼之间山根部分没有一点凹陷。若要用形容词,那便是天日之表,龙凤之姿,雄势杰貌,这是帝王之相! 不是每一个帝王都能长成一副帝王之相。但是凡有帝王之相的人,总会成就一番大事业,他不会儿女情长,就算会也只是一时,所以言婕妤悲剧的同时,以余溪那样的性格一般来说结局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每一个雄才大略的帝王身后,其实都有森森白骨垒成的高楼,这样的人,直觉让她觉得对方是专横霸道的,他会强势,但不会允许别人强势,无论是在感情上,还是在政治上。 那么大父与余家的未来,是流放三千里,还是秋后斩立决? 这个世界上,从来多的是鸟尽弓藏,恩将仇报! 余默莫名的就想到了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与明成祖朱棣,直接将穆渊与两人联系上,甚至于从穆渊身上看到了血流成河伏尸千里。 她的脸色不自觉的发白,嘴唇微抿。 穆渊上下打量着余默。这才算是他第一次见着真人,以前只是听说过,那一夜烛光黯淡,也只看到一张惨白的被汗湿的发半遮住的狼狈的脸,情急之下并没有细看。 余三娘身量五尺,穿一身月白色的交领儒裙,面容清致秀丽,眉型好看,让人想起湖光山色里飘飞的轻羽,睫毛不浓不长,却极为的卷翘,双瞳乌黑如墨,本只是很好看的眼眸一配上那副平常的卷翘睫毛,便立时有了更深邃的味道,像一副画,像一首诗,像一卷书,读不尽的雅致品不完的意境,竟是让人一眼看不透彻。 穆渊的眉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余三娘的眼型只是很好看,但却没有多少特色,比不得皇后凤眼的尊贵,也比不得言雪桃花眼的精致,本该是平常的,但就是非常的好看非常的吸引人,竟是比言雪的眼睛还要好看。 她不愧跟皇后是姐妹,脸上竟然没有上半点妆,发型衣饰皆是简洁,更雅致一些,却显得清冷。 穆渊心时有一种暗暗翻滚的情绪,自己也体会不出来那是什么,但是却不舒服。 此时的余三娘刷白着一张脸,明明很紧张害怕,却力做镇定,平静的看着自己。 一定是想起那一夜的事情了。 室里很安静,余默不开口,穆渊也不说话,两人就那样对望着,只是短短的时间里,四下不多的宦官与宫婢都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 余默反应过来,慌忙低下头,侧过身子让在一边。大陈的规矩没有那么严格,直视天颜什么的,对于皇帝的女人来说,不算怎么大的一件事。 穆渊走过去坐在主位上,余默在旁边陪着,侧头给周姨打眼色,让她去煮茶。 “不用了。”穆渊出声道,一出口才发觉,自己来这边也是没有想过要留下的。他本来,是想去东厢看言雪,到了游廊上的时候却不想去了,又不好折身返回,那样他的态度就太明显了,只好来了余昭华这里:“我在祝昭仪那里吃过茶了。” 周姨有些为难的看着余默,余默对她点了点头,转过头对着穆渊平和的道:“陛下可以不吃茶,但嫔妾不能不准备。” 穆渊觉得这话说的让人听着舒坦,但不知怎么的,下一刻心里就不舒服了。 周姨一出去,殿里就剩下两人,一言不发的,有些沉默。 穆渊看着余默,心道都是庶女,差别怎么这么大?那祝昭仪怎么看都上不了台面。 余默的心跳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她没看过相术方面的书,为什么会知道穆渊是帝王之相,好像是原主看过的道家典籍里有这类描写,所以见到穆渊的时候身体反应才能那样直接激烈。 不过,从没有听说过穆渊有什么不好的传言,他还年轻应该不像明□□成祖那样铁血,而且自己的大父,她感觉一个能重视亲情不将权利放在首位的人,头脑应该也是清醒的,余家结局应该不坏。可是为什么她会有一种余家会有最惨烈的那一类结局的感觉? 那种直觉,竟像是预言一样,在刚才见到穆渊的那一刻让她的不安猛然剧烈起来。 但是说起来,事情怎么想都没有那么严重,她真不知道那种感觉从何而来。真正让她不安的,应该是这种莫名会有的感觉才对。 余默有心事,穆渊看她不说话,心下便误会了,不高兴起来。一声不吭的,连半分祝昭仪的热情都是没有,心下莫不是还记恨着自己? 余默很想问穆渊陛下你来我这里留宿真的好么?从阿娘那里她知道祝家军权大握,穆渊为了平衡势力不是应该留在正殿吗?这样一想,余默突然抓住正殿这个词,恍然有些明白了。 穆渊是不是喜欢言婕妤,不知道怎么的,跟她赌了气,或者说是产生了什么误会,所以才将她们这四人放在一起?每次穆渊去谁哪里,言婕妤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这要是气一个人的话,的确是一个好方法,可是会不会太幼稚了?如果不是幼稚之举而是有什么别的原因,那么这种行为无疑很伤人,穆渊已经是个对人性有了把握的人。 要不然,他只要说一声,无论是谁,都能将人招到他的乾和宫里去,他干什么巴巴的跑来这里? 还有不明显的一点,他到谁哪里为什么不早说,偏要让心里猜测,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不会又是因为言婕妤吧?让她期望越高落空时就越失望? 一想到这里余溪就有些紧张起来。 不会为了气言婕妤,真的在自己这里过夜吧?其它三个人一定会吃了自己的!祝昭仪会觉得她的恩宠被自己抢了,三人里穆渊独独将吴昭容错过去会让她很不舒服而对自己吃味,言婕妤怕是最严重的一个了。 跟一个会成为宠妃的女人抢皇帝,招她嫉恨,明显是找死的做法! 怎样让穆渊离开这里呢?余默有些发愁不知如何开口,也不知道去安宁宫报信的丽水将话传到了没有。 穆渊的观察力很敏锐,看到余默紧张,心里便不怎么好。还真当他缺女人不成?那天不过只是误会,皇后的条款里可有一条余默要是不主动他就不能临幸她,还真以为他稀罕?没了余家的女人,他还活不成了不成? 余默小心的抬头看了穆渊一眼,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却是有些紧张与勉强,将原主会有的感情与反应表现的淋漓尽致,有些迟疑的小声开口:“姐姐很聪颖,但是性子直爽,行事有时候多超出常人预料,她若有什么奇怪的想法,还请陛下宽容。” 穆渊一讶,倒是没有想到余默第一次开口会对他说这样的话,她对自己的皇后还算很了解。 提起余溪穆渊就不想在这里待了,同余默说了一声回安宁宫,又起身走了。 安宁宫里,余溪听到宫婢来报说穆渊去了彰华宫祝昭仪处,冷哼一声,很是不屑。没一会儿,就有人来说,他没在祝昭仪那里坐多久就去了余默那里,余溪立时坐不住了,带着人马上向着彰华宫处赶去。 两人在半路上就撞在了一起。 余溪一看穆渊回来,就放了心,觉得自己太坐不住了。不过没办法,已经欠了余默的,要是再连她的心愿都帮不到,自己怎么向她交待? 穆渊倒是没有想到会遇到余溪,看到她过来,嘴角含笑,意味不明,眼里颇有深意。 她这是,吃酸了? 余溪看见穆渊的表情,就想翻白眼,给了他一个带着蔑视的眼神,下步辇见礼。 穆渊好似胜了一筹,心情很好,便去了安宁宫。不过没多久,两人就说崩了。余溪的态度很平常,穆渊却莫名的觉得她对自己的态度更冷淡,以为她故意跟自己置气,不高兴之下就回了自己的乾和宫。 彰华宫这边,祝昭仪知道穆渊进了余默的后殿,气的拳头在案上砸的“嗵嗵嗵”的直响,咬着牙心里不停的辱骂着余默,等到听到穆渊又走了的时候,不由喜出望外,带着人直接就去找余默的麻烦。 余默虽然不知道穆渊怎么的突然就走了,心下却是安了。 她脱了外衣上了榻,安安静静的坐在榻上。 穆渊不喜欢她,她看出来了。 原本以为他对自己至少会有一丝愧疚,现在看来她真是将自己高看了。在一个帝王眼里,他就算是毁了她又是什么事儿?对于一个权力达到颠峰的人来说,她就是个无足轻重的人儿。 只是真没有想到他会不喜欢她。 明明没说过几句话,也没相处过,她自认自己并不是个容易让人讨厌的性格,相反,她以前很招人喜欢。 余默右手三个指头捏着左手食指,细细的思量着其中的原因。 想明白的时候,不由躺在榻上拉着被子盖住了脸。 穆渊自然不喜欢她,因为她是他所犯的一个错误,强夺臣媳,她的存在已经成为他人生里的一个污点,时时刻刻会提醒着他那件不光彩的事。 他并不是非要她进宫不可,或许原因不是她以前想的那样简单,他让她进宫或许只是为了铭记,铭记耻辱与不堪,提醒自己不可再犯错。那一天晚上,就算看不见,她也知道他的身体状况有异,或许是被人设计了,而能设计他的人,自然就是他的耻辱了。 她成了权力斗争下的牺牲品,这真是躺着也中枪啊! 余默觉得自己很无辜,可她自己既不是男子不能弄权又没有对抗穆渊的力量,也只能承受了,谁让别人是皇帝呢!谁认别人是皇帝呢!! 余默对于穆渊简直想比中指了,不过想想这样也是好事,她真的不太用操心侍寝的事情了。不用工作,以后就吃他的喝他的住他的用他的拿他的,她只要保护好自身安危就行了! 正打算休息,前边却传来了吵闹声,声音很快就近了,余默正要问,门就“砰”的一声被人一脚踹开。 她抬头看去,只见祝昭仪满脸怒气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第21章 你的智商简直让人绝望 在祝昭仪身后追着进来几人,余默殿里的跟祝昭仪殿里的人在拉扯着。 余默从榻上坐了起来,直直的看着奔到她榻前的祝昭仪。 祝昭仪本来是气势汹汹的,可是到了余默面前,看着她那冷淡的神态,脑子里一时就清醒了很多,觉得自己冲动了。不过心里的那口气咽不下,恶狠狠的盯着余默,冷笑道:“还真是睡了。” 余默却不答话,只是淡淡的看着祝昭仪,她这样冷淡的态度,让两方的下人都是冷静了下来,不再有声音发出,都看着两人。 祝昭仪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突然就觉得脸上无光,尴尬的很。 余默也不想过份将她晾着,要是恼羞成怒了可不好,态度温和的道:“祝昭仪大半夜的踢我门闯我寝室,难不成是想与我同榻而眠?可是宫里好像没这规矩。” “谁稀罕与你同榻,你个狐媚子!”祝昭仪被一调侃,怒气降了些,恼意却上来了。 余默被骂,并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惊讶,睁大眼睛奇怪的看着她:“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我……”祝昭仪一张口,却是说不出口。自然不能说自己是来找麻烦的,可是现在看来,好像自己并没有什么好的理由。 “没什么事的话,还是请回吧,夜凉,被陛下知道了,可是会心疼你的。”懒的多说,余默已经有了送客的姿态,神情都是淡淡的。 祝昭仪心里一惊,一想起要是穆渊知道她为这种小事来找余昭华的麻烦,一定会觉得自己是个善妒的女人,心下立时就生了退意。 可是就这么走了,却是太没有面子了,一时上不得下不得,矗在那里脑子急转终于被她找到了一个由头,冷笑着对余默道:“你可别得意,陛下虽然来了你宫里,最后可还不是走了!” 余默简直腻烦的不行,小姐,你的智商简直让人绝望! 我哪里得意了?跟你这种人计较,尤其是在这种小事上跟你计较,这简直是直线拉低我的档次! “是!我失望伤心痛苦难过,所以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行不行?”余默简直要用疑问词说OK了,转头对着周姨道:“替我送送昭仪。”她要是九嫔之首的惠仪,说不得自己还会亲自送上一送,可同是九嫔里的中阶,也没什么好做作的了。 明明是用来表示糟糕心情的形容词,被她这样半点都无诚意的一说出来,讽刺的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 余默身边的人都摆出了送客的姿态,也由不得祝昭仪不走,气哼哼的走了,顺便还故意的将余默的一只花瓶给打碎了。 她一出了门,珊瑚实在忍不住,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丽水警告的看了她一眼,也没能让她止住。 余默很喜欢珊瑚,性格开朗爱笑,虽然没有丽水稳重,却很能惹的人心情好了起来。 她笑了笑,让两人下去了。 第二日去安宁宫晨省,吴昭容就说起来昨晚的事,问祝昭仪大半夜的去余默那里有什么好事,一下子惹得她脸色难看了起来。 余溪看向余默,她摇了摇头笑着没说,不想计较。余溪再看向周姨,周姨就将之说了。余溪便面无表情的盯着祝昭仪看,也不喝斥她,只是一字不吭。 余溪身上有着一种上位者的气势,那是她在商场、在余家练出来的。天下嫡女都有相同的地方,祝昭仪一看到她那表情,就想起自家的嫡姐来,一时不敢出声。 余溪这才道:“身为九嫔昭仪,却是夜闯别人寝室,踏门而入,如此失礼,不罚你以后怎么还能有规矩?” 祝昭仪心下大惊,以为余溪要借题发挥,吓的脸色发白,这才想起余默与余溪是姐妹,不可能站在自己这个外人这里。她心下惊怒,却还是有些理智在,并没有闹起来,只是双眼冒火的瞪着余溪看。 “余昭华,你怎么说?”余溪转头问起了余默来。 余默没想到余溪会问她。第一次发生嫔妃失仪的事情自然要处罚了,余溪要立威啊!而且不罚,以后人人都跟着学了,她岂不是被这种事烦死了?至于罚重罚轻就不是自己说的算了,为了原主的形象,只好道: “昭仪只是一时冲动,念在第一次,我就不跟她计较了。”余默对于这种家长里短的事情并不愿意去计较,也不想说什么假惺惺的客气话,直接道。 祝昭仪很是愕然,没想到余默竟然就这样算了。虽然这是一件很小的事,但是实在没有想到对方会不借题发挥。 不过,余默的话可还没有完:“她不小心坏了我的一个花瓶,半贯钱的样子,总是要赔给我的,不然谁都能跑到我殿里不小心了。” 余溪脸色有些冷,看向了祝昭仪:“罚你赔余昭华一贯钱,服不服?” 祝昭仪又是一愣,实在没想到余溪还会问她服不服,怔愣之下连忙点头:“我服!”说完才觉得自己失了气势,有些羞恼。 这个过程当中,吴昭容是看戏的姿态,言婕妤是一声不吭,神色平静的就好像周围没有人一样。 这也是一件小事,没用上多长时间,五人就又去大皇后那里晨省,这次大皇后倒是多留了余默用早饭。 早饭过后就出了室内出去走几步,聊着一些生活上的事,大皇后还问了余默身体的状况。 等回去的时候,余溪终于品出了其中的味道,叫了余默一起回她的安宁宫,退下所有人问余默:“你月信是哪一日的,还记得么?” 余默眉头一跳,知道余溪担心的是什么,却装做疑惑的样子,看着余溪道:“上月是十三日来的。 余溪松了口气,十三号到十五号的时候怕是还没完或者刚完,女人前三天的时候是一个月里最不容易怀孕的日子,受孕率连百分之五都不到,好像只有百分之一,这么说来余默也怀不上孩子。如果她要出宫,自然不能留下孩子,要是她真怀孕了,以古代女人的尿性,这孩子是必得生下来的,那她一辈子就被困住了。 刚松了口气,她却突然惊觉,不对啊!她二月十四号成的亲,今天都十八号了! “你这个月还没有来?”余溪愕然的问,心头有了不妙的感觉。 余默发很是讶异,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道:“没有啊,姐姐忘记了吗?我信期是三十八天,要到二十一日呢,而且我身子向来不好,就是去观里静养,换个地方日子就不准,保准迟个十天八天的,这进了宫的话,日子自然也会推迟的,想来怕是要等这月月底或是下月月初了。” 余溪心下有些尴尬,前身与余默并不是很熟,就算记住了这事对她来说也不是多要紧的事情,所以自己对这件事更没有印象了,不由笑着道:“初进宫来,什么都不熟,大皇后又将宫务交给我处理,事情很多,一时忘记了。”这样的话,她就放心了,余默不可能怀孕,那也免去了一桩麻烦事。 余默笑笑没说什么,心里却是道:什么不记得,余溪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情! 根据她的试探,小时候的一些事情余溪还是记得的,那么就说明,她跟自己一样,是继承了对方的记忆。 “来姐姐这里,还没喝过你的茶呢,是舍不得还是怎么的?”余默开玩笑道,又进一步试探。 一提起这个,余溪就头疼了起来。 这陈朝的茶,可不像是现代里那样,用开水一泡,好了,OK!就算茶艺馆里,也顶多是工序讲究了一点,被当成了一种艺术来欣赏,可是这里的茶她半点都欣赏不了! 这里可不是单纯的用茶叶泡,而是会将茶叶研磨成粉末,加姜、盐、花汁、辣椒、糖、豆粉等各类佐料和其它食材,真是没有你做不到,只有你想不到! 自己从来不知道,这世上的茶,竟然可以喝出这样奇葩的方式来! 以前就奇怪,古代里的人怎么是吃茶、煮茶,原来典故是在这里啊! 那样一杯大杂烩,怎么喝得下去?! 也不是说盐啊糖啊所有的东西都会一气儿加进去,只是根据喜好品味自己选择,所以同样的一种茶叶,一百个人就能给你煮出一百种味道来! 所以余溪一般都不让宫婢煮茶,听余默这样说了便让人去煮了,顺口道:“我前些日子,从胡人那里得了个新的饮法,可能明天我要的茶叶就要了,到时候泡给你喝。” “好啊。”余默嘴里答着,听清了余溪用的那个“泡”字,心下八|九成已经肯定了她穿越女的身份,只是还得最后再找个机会验证验证。 让言婕妤开诗会是个很好的选择。只是怎么样才能让她主动提起呢? 余默没有想到,她还没有提出来,已经有人提了出来:穆渊之弟,穆三郞穆湦(呻g)。 在她在安宁宫里考虑诗会的时候,穆湦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他进宫的时候,有年轻的宦官凑上来递给他一张纸,他接过看时没当一回事。这世间知道唐王爱诗喜文雅的人多的是,过几天就总有几人凑这个热闹来讨论他欢心,只是没想到一眼之下,就被吸引了。 上边写了半首似诗非诗的诗句,长长短短,与诗完全不同,却是别有意味。从形式方面,它不工整,句式、押韵规则、对仗规定都不相同,感觉起来内容言情而非言志,比起诗来句子偏于精美,没有诗的庄重、显豁、明朗、轻快、言短,却是含蓄、蕴藉、柔婉、细腻。诗的境界是刚劲开阔的、那首小诗却是隐柔狭深。 那是一种完全不同的形式,是一种别开生面的境界,穆湦当时就有一种被惊艳到了的感觉。 虽然,那上边只有短短的六句: ☆、第22章 嫡姐也是穿越的肿么办? 寒深露重、夜色浓,一径孤坐至天明。错错错,莫争闲愁,误了时光! 穆湦来来回回的读了几遍,一下子就记住了。细品之下,觉得这小诗写的挺好,情感的表达与意境都到了位,但还不至于到让人叫绝的地步,他惊艳的,并不是这首小诗,而是写这种小诗的手法。 当下就问那宦官这首小诗的来历,对方却只道是在宫里捡的,并不知出处。 其实那宦官也只是识几个字,对诗却是不通,他就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来找穆湦攀附的。 穆湦高兴之下,赏了他一绽银子,细看那笔迹,是女子所写,很是眼熟,他很快就想了起来,是在泓璨堂内见过,这笔迹是余大娘的。 穆湦便去找穆渊,找了个借口说是想看看言婕妤的诗,想在花园里办个小诗会,顺便认识一下言婕妤。穆渊一向宠爱自己的这个弟弟,也就同意了。 日子当天就定好了,下午余默听余溪那边派人传来话来,很是奇怪,就过去余溪那边刷存在感,有些不解的问她:“这方便吗?” 她们可都是皇帝的人,穆湦再是弟弟那也是属于“外男”之列吧,陈朝有这么开放么?虽然平常人家叔嫂平日里相见没有什么,可这是帝王之家,应该与别人家不同吧?原主并不出家门,这点上她也不是很清楚。 余溪也知道自己这个妹妹不出门,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道家经的人,笑着道:“你怕是不知道,耶耶的娘娘、大母、太母,都是斐族里的贵族,他们那边是不讲究这些的。”所以几十年来早就形成了习惯。 余默听的一脸茫然。 成了亲,余溪嘴里的耶耶就是先皇,她说的是先皇的母亲、祖母、太|祖母,都是是同出一个贵族里的人。斐族她自然听说过,可是这个好像是少数民族啊。陈朝与少数民族有关么?信息不足真的很抓瞎啊! 余溪知道余默对外界的事情了解的并不多,看她那一脸呆萌的样子,心下不仅失笑,给她普及起了知识来。 余默这才知道,穆渊是陈朝里的第四位皇帝,他的大父、太父娶的都是斐族里的贵族女子为妻。他母亲虽然是中原人,但是他父亲除了正妻外其它妾里也有斐族的人,比如穆四郞穆滨的生母。 余默一听就听出来了,既然前两辈都是娶斐族里的人为妻,为什么穆渊的父亲没有?因为他当时不受重视,还是因为政治方面的原因?如果是前者,那么斐族人的地位到现在应该也不低,以后宫里定然还会进斐族的女子。 余溪看出了余默的不解来,将有些话压了下来。 为什么穆渊的父亲没有娶斐族的女人为妻?因为他成亲时只是一个皇子,只是太子的堂弟,所以娶的是中原人。 穆渊的父亲能当上皇帝,其中自然有着故事,只是余溪知道的也不多,牵扯到一些隐秘,也不是随便就能说出口的。 从与余溪的谈话里,余默知道了当年高祖建国时,斐族的人给予了极大的帮助,所以斐族虽然是个少数民族,但是地位在陈朝却很高,若不是出了意外,陈朝从开始连着四代的皇后怕都是斐族人。 从这里余默也猜出来陈朝民风开放的原因了。 只是她所得到的信息量好像有些大,余溪虽然没有说,她怎么感觉大圣人的皇位来的不是很正当的样子? 余默这几个天一直想找一些书来了解一下这个陈朝更深层次的东西,可是写当朝的这一类书少的可怜,更不是她可以接触到的,没想到余溪会知道这么多,让她暗想以后要是没事来余溪这里普及一下知识也行。 余溪聊完一段后就去忙她的宫务了,刚开始接手,很多地方都要熟悉。余默就与赵姨聊天,问她余溪与穆渊的关系,赵姨本来想将两人的事情说出来,让余默帮着劝一劝,后来还是打住了。 诗会定在二十一日,余默并没有去准备,反正她也不想赢得别人的注意,没那个能力拨得头筹,就不用费那个力气了。 晚上的时候,余默就跑到大皇后那里去昏定,然后跟她一起读经书。 晨省是每日里都要去的,大皇后没有免,昏定的话只许了初一十五,余默上次知道大皇后信道教,所以就去抱她大腿了。 多一份靠山多一份保障嘛!嫡姐再怎么是正妻,也不过是个妻而已,以后或许会有被别人干倒的那一天,但是大皇后是穆渊生母,再得宠的妃子将来也放不倒她,能得了她的喜欢受了她的庇护,那将来她的安全就万事大吉了。 无论怎么样,她总得防着那个以后会冒出来的斐族女人,先给自己铺路。计划是计划,没有出宫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出宫。 大皇后倒是没有想到余默年纪轻轻念起经书来会那么沉的住气,与她讨论一些经书上的问题,倒是发现她能与自己说到一块儿,不由有些喜欢她。 其实余默到祥和宫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接近翠玉,看看这个被阿娘认定为会忠心于萌家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想从她这里听到一些隐秘。萌家的事情家里人好像都是讳莫如深,而往事只有找年龄老的人才能打听清楚,可她并不知道哪些人清楚这些事情,没有丝毫头绪,只能从这个上面做突破口。 三天下来,余默也察觉出来,翠玉对于自己很是亲切,虽表面上看着像是她的性子温和,不是优待自己,但有些话语与行为看似平常,细细深究起来,能感觉出来从那些蛛丝马迹的背后透露出来的维护与善意。 三天的时间,余默与大皇后已经有些熟了,她会对自己说一些事情,余默隐约的从中感觉出来了她好像不太喜欢余溪。 好像是因为余溪的性格,她去问翠玉,翠玉偷偷的告诉她:“大殿下不喜欢殿下,其实只是因为殿下现今还未与圣人圆房,所以大殿下不高兴。” 余默露出惊讶的表情:“大殿下怎么知道?这种事情,圣人会说给她听?”想想也是不可能嘛!穆渊应该还没有讨厌余溪到了不愿意圆房的地步,那么只能是余溪不愿意了。本来被自己的妻子拒绝这种事,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就是落面子的存在,他还能主动去告诉别人,尤其是告诉自己的母亲? “自然不会。”翠玉笑笑,感觉余默心思很细,低声道:“没有人会说,但是我看的出来。” 余默一怔,惊讶的认真的注视着翠玉,有些不能相信的问:“你能……看——出来?”她将看字说的重了点,就是有些不能相信。 翠玉慢慢的点了点头,证明余默没有猜错。 余默当下只觉自己的背上升起了一层薄汗。这都是什么人啊?这都是什么本事啊?连一个人有没有……连这种事情都是能看出来,皇宫里果然卧虎藏龙、能人倍出!想当然的,有这类奇异本事的人,定不会止于翠玉一个。那会不会有人能看出来她的问题? 莫名的有点心虚,原本对这种事很感兴趣,却问不得,余默只是道:“那言婕妤……”如果她要是不是了,那一定与皇帝有JQ。 “她们几个都是一样。”翠玉眼里的笑意有了深意,余默竟是觉得她眼里带着暧昧。她们几个都一样,那就是说自己不一样了,她连自己的事情竟然也能看出来! 余默觉得像是被人窥了*一样,有些尴尬与狼狈,脸上发热,不好意思的找了个借口回去了。 二十一日下午,在御花园里的一处亭子里办了诗展,穆渊也来旁观。余默这才明白这两天怎么就说祝昭仪安安静静的,原来是因为猜到了穆渊会来,暗自里下功夫准备呢! 时至春天,自然以春景命题了,言婕妤才思敏捷,提笔就写,很快就写好交了上去给穆渊评判,祝昭仪也跟着写好,看她那喜滋滋的样子和那做诗的速度,想来是已经猜测过了题目并且猜对了,然后吴昭容也交了上去。 余默应付差事的写了一首,也没修改,有的平仄都不对整,穆渊看了一遍,判出言婕妤第一、吴昭容第二、祝昭仪第三、余默第四。 穆渊笑的明朗,问余溪:“梓童可是连一句也做不出来?要是勉强,那也罢了。”他那姿态,表明了蔑视。 余溪本该不生气的,却是见不得穆渊那个得意的样子,好像冤家一样,碰到他就生气。自己心理年龄不小了,也不能跟他置气,只是冷哼一声:“余大娘无才无德,也只能嫁你了!” 骂人不带脏字,这简直就是狠狠的删了皇帝一巴掌啊! 因为余大娘无才无德,也只能低就,嫁给不好穆渊,所以穆渊是个更不堪的人! “……”穆渊气的说不出话来,知道余溪多辩,却没有想到反应如此之快,更没有想到她不给自己留半点面子,一时气着了。反驳回去吧在众人面前太过幼稚,不反驳吧,这话实在打脸啊! 于是,又置气了! 余默一直暗中小心的注意着言婕妤,今日里终于从她的神色上看出了些端倪,余溪刚才说那句话时,她向来平常到冷淡的神色显露出了讶异来,有些吃惊,似乎又带着某种笃定的嘲笑,却是很快掩饰了过去。 余默发现,穆渊生完气,隐约、似乎、大概、好像是想要向着言婕妤那个方向看的,但是却忍住了。他神情与动作是没有变的,就算她注意着也没有察觉到,只是有这样一种直觉而已。 “殿下就做一首吧!三郞可是眼巴巴的等着看呢!”穆湦笑着道,他这一说,所有人都是将头转过去望着余溪。 余默注视着余溪,实在想知道她会写什么样的诗。如果她要是不自己作出好诗或是应付差事随便写一首,那也只能背了!倘若她要是不愿意写,自己就帮点腔,看能不能让她答应。 被所有人都注意着,余溪不好“辜负”了众人的意愿,可也不想遂了他们的意,提起笔就写了一首。 穆渊就在她旁边,先看时就皱了眉,读着读着慢慢松了眉,有些疑惑,后来却是露出惊讶的表情来。 余溪一落了笔,穆渊就笑着道:“梓童这首可为第一。” 余默眼角注意着言婕妤的反应,果然从她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那种不知为何笃定的感情没有了。 穆湦连忙起身过去看,拿着墨迹未干的纸默读了起来,神情认真凝重,也跟着点头:“可为第一。” 穆渊让大家传看,到了余默这里的时候,只见上边写了三行字: 门外绿荫千顷,两两黄鹂相应。 睡起不胜情,行到碧梧金井。 人静,人静,风弄一枝花影。 余默只感觉来自于灵魂的激荡,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脑海里,激动的指尖微颤! 秦观的《如梦令·春景》! 余溪不止是穿越的,还是和她同一个时代的人! 她这个嫡姐,果然同她一样是个水货! ☆、第23章 代表太阳问候你八辈祖宗 余默以为自己会很平静,没想到确定时会激动到了这个样子! 或许平时没有感觉,直到这个时候,才会明白心底深处的那种孤寂与彷徨,那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被全世界孤立的感觉。 这个世界上,她是与人不同的,她的有些思念与感情,是没有人能理解的,她以前的记忆,是不被人所知的。那是一种类似于世人皆醉我独醒的苦楚,是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寂寞,更是一种茕茕孑立的凄凉。 可是她现在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同她是一样的。 那人无需与自己相似,也无需与自己相合,更无需懂自己,只要她存在着,就会是自己心底里的一抹温暖,一丝慰籍。 她的存在是一种象征,一种代表了自己曾经存在过的标志。 余默觉得自己激动的喉咙都被气梗住了,她强压下自己的情绪,将纸递给一边的丽水,让她传给一边的言婕妤。 没有人注意到余默的异常,刚才她的手在袖子中,她的头低着在看案上的纸张,她面上的神情是平静的,她对于情绪的把控已经在从前练习的收放自如。只是她人在亭中坐,思绪却跑的有些远了。 她以前不怎么看小说,后来遇到魏渣子后就爱上了,尤其爱看穿越与重生之类的文章。 其实看穿越文最假的一点就是,基本上全文中除了开头,再也没什么地方是回忆以前的事情了。可就算是个孤儿,也该会思乡,这是中国人在五千年文化的熏陶下特有的秉性,与身份地位经历等各种东西都不相干。 到了如今,她才越发的觉得那种思乡情绪的浓郁。 言婕妤看完后,穆湦亲自过去拿那张纸。吴昭容笑着对余溪道:“恭喜姐姐荣得第一,让妹妹好生羡慕你的文采。” 祝昭仪一听后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了,表情有些不服气。 余溪似笑非笑的盯着吴昭容看。第一日在祥和宫门外,吴昭容是看到自己对待祝昭仪唤她姐姐时的反应的,如今还来这么一招,怕是一来想恶心一下自己,二来的话,如果自己生气了,那么在穆渊面前就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果然不是个省事儿的。 “你也不用羡慕,回头我给你两本书,你都一页一页的背过了,文采自然精进胜过现在。”余溪笑着回答,转过头去看穆渊,“陛下,您说是不是?” “有梓童帮着督促,想来吴昭容也是高兴的。”穆渊点了点头,他自然要维护自己的妻子。 吴昭容一下泄了气,暗暗后悔不该多嘴。她有些担心,一页一页的背过,皇后她不是来真的吧?她不讨厌读书,可也没有喜欢过。 穆湦将纸拿了回来,却没有交到余溪手里,而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见三人说完话,对着穆渊道:“二兄,没想到嫂嫂的文采这么好,这首诗送我可好?” “你喜欢就好。”穆渊听穆湦明显是在以弟弟的身份讨要,也不想让他失望,点了点头。一张纸而已。 余溪脸上在笑着,心里却在问候穆渊八辈子的祖宗! 东西到底是谁的啊?你们要我的词,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不过余溪也计较不得,她是穆渊的,她的一切也便都是是穆渊的,所以穆渊就能替她做了这个主。她不认同,可这里的人都会这样想,才不会觉得他们有错。 “谢谢二兄!”穆湦高兴的将纸放在案上,又对着余溪问:“嫂嫂将这首诗送三郞可好?” 你都是一副东西是自己的样子了,还过来问我不嫌脸上臊的慌么? 听他到底是问自己的意见了,余溪心里虽然在吐槽却还是舒服了些,已经明白穆湦为什么要先问穆渊了。因为他是自己的丈夫,是他的兄长,是他的君主,所以自然不能先来问她一个女人,可是她心里就是不爽。 不过态度上自然要做到位,余溪笑的开心:“自然……”话顿了一下,脸上的笑收了起来,转折道,“……不愿意!” 穆湦一时有些为难起来。他明白嫂嫂为何生气,可他不能越过兄长先问她,不然那成了什么样子?在兄长面前明目张胆的向他的妻子讨要诗作,传出去会让人诟病,而且虽然他自己心里重视这首小诗,可其实一张纸墨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所以没想到她会生气。 众人的脸色都变化了起来。尤其是祝昭仪,眼睛闪亮闪亮的,就想看余溪跟穆闹不愉快。 “呵呵呵……”余溪突然笑了起来,看着穆湦对众人道:“看把你们吓的,我不过逗三郞一下而已。” 穆湦跟着笑了起来,这嫂嫂还真是……将好玩、与众不同、爽快、爱捉弄人等词一一想过,最后将对她的感觉定为“容易让人亲近喜欢”。 祝昭仪看着气氛活跃,终于坐不下去了。 她本来打算今天要好好的在穆渊面前表现一番,诗被评为第二本来就有些不服气,还没等她要看言婕妤的诗,余溪的就又被评为了第一,她立刻就从第二变成了第三,这下心里更不高兴了。 若是余溪的诗真写的好那也没有话说,可明明写的不伦不类的还要被评为第一,她可是怎么想都不愿意的,遂向着穆渊开口:“陛下,我不服气。殿下的诗别说平仄相合,连对仗都不工整,凭什么得第一啊。”最后的一句话,她说的声音小了很多。 余默倒是没有意外祝昭仪的态度。 有人不服气这在情理之中。陈朝正是诗作兴起之时,还没有词的出现,对于一个主流文化来说,除它之外的其它文化自然就不容易受到重视和认可。穆渊能判余溪第一,未必是觉得她真的能当得了那个第一。 除了这首词很好之外,他或是想要维护自己原配的颜面,或是想表明他对余溪的态度,或是还有什么别的意思在里边,比如故意针对那个言婕妤。一个皇帝做决定的时候,和管理者做决定差不了多少,很多时候都不是以自己的喜好来判别一件事情,而是以最大的利益来衡量。每一个女人身后,可是代表着一方势力啊! 说实话,她还真不信以祝昭仪那货的水平能写出什么好诗来,能好的胜过吴昭容,除非她找人代笔。 至于这个穆湦,据余溪说这个传闻中的穆三郞,性情洒脱,却也最是温和多情,是天下间男儿多才的代表,最善做诗。那么他应该对文化有一定的研究,又加之正年轻,正是对新事物接受力强的时段,所以他怕才是真心觉得余溪的词是“当为第一”的。 当然,每一种文化都是有它的魅力,词本身就是诗演化而来,与诗形式相近,不像诗经、汉赋那样与诗差别明显,让人接受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哦,你这是在置疑陛下的判断了?”余溪对着祝昭仪笑的极为温和,像夏日里的阳光一样明媚。 “我,我没有!”一听余溪的话,祝昭仪深怕穆渊误会,连忙去关注他脸上的表情,着急的对着他解释道:“陛下,嫔妾没有!真没有置疑您的意思。” 余溪笑笑,不再理祝昭仪,将头转到了一旁一直安静坐着的言婕妤身上:“言婕妤,你觉得呢?”初见时觉得这人有一种清冷洁净的气质,自己心里还赞叹了一下,可是这几日下来,总隐约的觉得这言婕妤有些地方不对。 一个女人安静高贵冷艳没有什么,可是这安静要像是沉默的话,就耐人寻味了。 “贱妾无异议。”言婕妤不急不缓的回答,神色、声音都是没有什么变化。 余默慢慢的咀嚼着“贱妾”这两个字的意味,为什么会是贱妾呢?她可以称妾,也可以称小妾,没必要将姿态放的这样低啊!旁的人这样说了也没有什么,可要是一个高冷之人这样说,倒像是跟人置气。 余溪自然也感觉出来了其中的不对劲儿,反问了一句:“贱妾?”有多贱? 言婕妤刚一说完心下就有些懊恼自己还是置气了,却是万万没有想到余溪会问了出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余溪感觉气氛不对,四周好像变的安静了,她看了看穆渊,穆渊脸板的死平,她再看看穆湦,穆湦神情有些讪讪的。 其实贱妾这个称呼也对着呢,不是多大的问题,言婕妤心下有鬼,所以才被自己问住了。 “嫂嫂你还没有告诉我,这种诗你是跟谁学的,我好去拜师。”穆湦笑着将话题岔开,问着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没跟谁学,自己瞎写的。所以拜师你要失望了,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会而已。”余溪觉得没意思了起来,回答的懒懒的。 穆湦心下很是惊异,面上也表露了出来,低下头看案上的纸张。这字体,不是他前两次遇见的,余三娘的字也不是那这样子,那就是说,他这嫂嫂竟然会写两种不同的字体! 这次诗会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参加时也就穆湦跟余默两人的兴致高,最后一个个都是不高兴,就那样散了。 晚上余默依然去大皇后那里,余溪来请教大皇后一些事情,两人就撞在了一起,后来一块儿回去了。 等人一走,大皇后不悦的盯着门口的方向,定定的坐着。 翠玉看出了她的心事,只跪坐在一旁陪着她。 “翠玉。”良久,大皇后突然开口。 “在。” “皇室要延绵子嗣,这样下去不行啊!”这都七八天了,皇后还都不与郞二郞圆房,按照这个法子下去,别说是拖上一两个月,就是拖个一半年,都是有可能。 “是。” “药性用温和一点的,药效要好,不要让皇后发现。”你既然不体量我做娘娘的艰难,那我就让你做娘娘! “诺!” ☆、第24章 你这样做死你娘知道么? 余默从大皇后那里回来后,走到中殿与后殿的游廊处,就听到前边传来了吵闹声,前行了一段距离,就看见一小群人打着灯笼围在东厢言婕妤住处门口,一看全都是祝昭仪身边的人。远处,她后殿里有些人站在门口远远围观。 余默抚了抚额头,她就知道! 东厢的门紧闭,连一个出来的人都没有,祝昭仪在那里踢着门,嘴里叫嚷着开门,余默绕过她,走到后殿门口,看着门口的五六个人,淡淡道:“凑什么热闹,还不进去!” 本来几人见她来了两三人就有些心虚,一听她的话,全都一窝儿散了。余默注意到,珊瑚想说什么,却被周姨拉了进去。 这两日去大皇后身边的时候,余默就换了丽水跟着,并没有让周姨跟,而是让她看家。这么做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总觉得萌家的事不一般,加之于和翠玉的谈话中让她意识到,放个老人身边跟着,怕是会让大皇后想起以前,万一有什么隐忧是她不知道的,那就不好了。反正防患于未然嘛! 看人都进去了,余默本想跟着进去,这种闲事自己还是不要管的好。 可是走了两步,心下不由叹气。 她是可以自扫门前雪,不管瓦上霜,但是谁知道皇帝会怎么想的? 人是在她后殿的东厢住着,出了事,她怎么向皇帝交待?虽然说皇帝给言婕妤几人里最低的位份,表明了是人人可以欺压的存在,可如果两人真有情,自己放任不管,皇帝就算出了气心下怕也是心疼的,自然会怨怪于自己。就算不出事,她的行为未免也有些冷情。 所以要是帮言婕妤解了围反引来了她的怨恨什么的,也只能先不管了。 皇帝跟自己有了露水情缘,在言婕妤眼里,自己不定是什么让她恶心气恨的存在,本来人家有真爱位份应该比自己高,现在却要落个被自己解围的下场,郁闷堵心之下,能不将一切迁怒到自己身上? 这皇宫里啊,少惹事儿为妙,可要是事儿主动惹到身上来了,却是不能避! 此时天还没有黑透,后殿廊下挂着灯笼,殿前数百平方米的地方虽然大,人影却是能看得清。余默走过去,在几人身后四步外安全的距离站定。那些宫婢宦官看到她来,向旁边让了让,将面对祝昭仪的路空了开来。 丽水有些发愁,这祝昭仪泼辣难缠,根本就是个不讲理的蛮横之人,自家昭华怎么能劝得了她回去?可别好事没做成,惹了一身腥! 祝昭仪感觉到了气氛不对,转过头来,余默这才笑着道:“昭仪是在叫门么?要不要我帮你叫叫?”皇帝从她哪里过来自己这边她都能硬闯进来将自己的门踢开,言婕妤先前得了第一压住了她,她这样的行为一点都不让人觉得奇怪。 余溪是皇后,祝昭仪不敢去找岔,自然也就是言婕妤倒霉。 真是不知死活。 余默简直就想问,祝昭仪,你这样做死,你娘知道么? 不过对于比自己位份还要低的言婕妤,祝昭仪没有破门而入,看来还是收敛了一些,她应该不是猜到言婕妤这人带着危险的成份,只是余溪的处罚让她记着,不敢再犯大错而已。 “狐媚子,就知道装死!”祝昭仪恨恨的对着门骂了一口,听余默竟不是来劝自己回去的,反是有些惊讶,火气也平了一些,转过来头狐疑的打量着她,冷哼道,“你会这么好心?” “我心不好。”余默笑的温和,望了眼言婕妤紧闭的枣红漆木门上的几个沾了土的脚印,语气平淡如常,“我只是觉得,你吵着了我。” 身后的丽水眼角肌肉颤了颤,努力保持着平静的神色。她家的昭华啊,总是语出惊人。 “你!”祝昭仪一怒,想要反驳回去,一想余默说的还真是实话,就压了怒气,仰着下巴道,“那好,你早叫开,我也好早走人!” 一副施恩的样子,余默真不知道,这祝家得多大的权势,才能让祝昭仪嚣张成这样?她的礼仪白学了?教养呢?素质呢? “门叫开倒是容易,只是叫开后你不会进去打人吧?”余默怀疑的问。 “我……”祝昭仪倒没有想过打人不打人的问题,只是生气,想来教训言婕妤几句,没想到竟然被从里边关了门,再叫不开,心下火气越来越大。她这已经是来了第三次了,气的想打人,可这心思还没有明朗,只是觉得非常的窝火,一被余默提出来,瞬间觉得这条路被堵住了,可也不能真这样说了,只好强势道:“我自然不会打人,你当我是个没教养的泼妇?” 余默很想说,不是当你,你本来就是! “哦,不打人,那会摔几个花瓶呢?”余默又闲闲的问她。 这种不带嘲讽的语气,却莫名的让祝昭仪觉得比嘲讽更让她心里不好受,恼怒道:“你自己傻了,就不要当别人傻人!我难不成还再想赔几贯钱不成?”当自己是个傻子,不长脑子不记教训么? 余默憋不住,只好掩唇轻笑,自然的将喷笑的动作做出了心情好的样子,提醒她道:“怎么可能只有几贯钱,少说也得禁足几日,你当自己是初犯啊!” 祝昭仪一愣,一想言婕妤可不是余默,而且余溪也没有理由再次放过自己,心下便有了些退意。只是骑虎难下,现在就这样的走了,太过没有面子了。余默明显是轻松温和的态度,却让她心下比嘲笑更加难受,只窝火的哼一声:“我只是进去跟她说道说道,不用你操心!” 余默看她外强中干还要嘴硬,知道这事儿就只剩下一个台阶,却又起了调侃的心思,惊讶的问:“说道什么?说道她为何不把第一让给你?圣人点的,你有意见?” 这话让祝昭仪彻底清醒,记起了今天诗会上她犯了同样的错误,自然不能因此来找麻烦,不然吃亏的也是自己。心下明白是一回事,恼羞成怒是另一回事,她的脾气被一点就爆:“你别得意!你自己还不是个垫底的!呵呵,得了最后一名,你好荣耀、好有脸!得第一的可是殿下,你算个……”幸好脑子反应的及时,把那个“什么东西”给咽了回去。 她如今已经明白,余昭华虽然位份比自己低,就算自己再看不上眼,那也是皇后的妹妹,轻易惹不得。 余默仔细观察着祝昭仪的反应,觉得她还真是个一点就着的性子,并不是什么故意装蛮横无脑,悠悠的回道:“是呀,我一个垫底的都不生气,你生什么气?”觉得再说下去这人就会恼了,笑道,“天黑夜凉,昭仪还是先回去吧,我进去找言婕妤,她这样闭门不出总是不对的,我让她回头亲自去给你赔礼。” 祝昭仪本来一听说让她回去,是真想走了,却实在拉不下面子,最后一听余默那样说,立刻就着台阶下,扬高了下巴骄傲的道:“好,我等着!” 余默明显感觉她周围的下人们都松了口气,想来侍候这样的主子也是一件郁闷的事,只是点了点头。 眼看着几人过了回廊,再也望不见,丽水有些担忧的道:“言婕妤又没有错,怎么能让她去道歉?”她本是想说言婕妤都闭门不出了,怎么可能去道歉?不过在人家的门口,说话也得给别人留点面子,这门后一定是有人的。 余默笑了笑,并不上前去敲门,反是转身走向自己的住处:“我只是说让言婕妤去道歉,没说她一定会去啊!我又不是言婕妤,她不去,我能有什么办法?” 丽水愕然,还可以这样? 随后就觉得,这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了。 祝昭仪已经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当,并不怎么想再计较,就算后来知道言婕妤不去,也只会是生气,就算要记恨,记恨的也只是言婕妤,对于自家昭华,顶多也只是嘲讽两句,就算闹起来也不会闹的多大,而且也只会闹言婕妤,毕竟帮她的可是自家昭华,办不到也只是昭华心有余而力不足。 言婕妤这一面,昭华毕竟让她得了清静,虽然说了那样的话,可为的只是给她解围,而她敢关着门,自然不怕祝昭仪再闹,反正已经惹恼了祝昭仪,再恼不恼也没有什么区别。昭华就算在言婕妤那里得不了好,也绝不会落下坏处。 本来自己还很担心昭华自找麻烦,如今看来,她处理事情的手段却极是高明。她本意是劝祝昭仪离开,可开口却说是帮她叫门,然后一步步的引着她明白自己的处境,最后再圆了对方的面子。 没有自己担心惹来的那一身腥,反是这样一个让人没想到的好结局。 只是,这种处理事情的手段,多是在宫里一些人老成精的娘子们身上才能看到的,昭华不过十六的年华,比自己还要小两岁,却这般通人心,这份手段真是了的! 丽水想着便是有一种心惊的感觉,随后又暗自欢喜,自家昭华脾气好、性子温善,人又如此聪慧,在宫中一定能活的长久,而跟着这样的主子本来就是一种福气,真是天佑自己! “可是,昭华不进去说说么?”丽水将自己的担心表现在神色上,问的却是平静。 昭华什么事情都处理好了,这一点上却没做好。她不去,万一祝昭仪与言婕妤对质起来,是自家昭华话没传到,祝昭仪到时候恼的可不会是言婕妤了!这么大的问题,她难道真的没有想到?怎么感觉都像是她在为言婕妤担祝昭仪的怒气! 听到丽水的提醒,余默想着她的心也是在自己这里的,心下很欣慰。 她已经走到了台阶上,转身看着前方不远处掩映在树枝后黑暗里的中殿。吴昭容看着本份,其实也不是个省心的,这件事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她的手笔。不过那女人感觉起来并不是很聪明,也不算太大的危险。 她又将目光转到了东厢那边。 人已经走了,门却还没有开。 “言婕妤性情如何?”余默低声问。这个丫头她比珊瑚还要喜欢,六个宫婢里,各方面她也就最满意两人。 丽水一怔,这问题还需要问么?昭华什么意思?她迟疑的道:“清冷、沉默……”然后她突然就说不出来了。自己看到的只是表面,真正的性情,还真不了解。 “那不就是了。”余默道,推开门,走了进去。 丽水一怔,恍然明白过来。言婕妤本就是个不多言的,怎么可能去与祝昭仪对质?就算真去对质了,也能从这之中看出来她到底是个什么样脾性的人,是会记着别人的好呢,还是会忘了人的恩? 与跟祝昭仪来寻事比起来,试探一个人的性情,得知她到底安全不安全,才更为重要! 这昭华,果然心思纤细如尘、聪颖多思! 丽水关了门,快步跟了进去,却看到余默侧身站在前堂与后室中间,面向东边,她奇怪的跟着看过去,却是有些吃惊:原以为在自个房间闭门不出的言婕妤,竟然站在昭华的侧室门口! 她来干什么? 莫名的,丽水就有了不好的感觉。 ☆、第25章 收拾烂摊子什么的简直神烦 余默走过前堂,感觉右边有人,看了过去,只见言婕妤站在东侧室的门口,周姨刚跟着她出来了。 看样子,两人刚才是在东侧室里的。哦,还要加上一个言婕妤身边不知名的宫婢,是三个人。 她住的这个后殿自然不可能是三五间房,总共有十几间,前堂正面有五间大室,后室正面也是五间,不过稍小一点点,因为左右边两边还有小室,在前堂与后室中间的两侧,各有两个侧室。说是两个侧室而不是多个,那是因为一个侧室里边虽然分隔出来几个小室,两边却是相通的并没有堵死,算起来总共也就一个门而已。 有点像四合院,但其实完全不同,后殿后殿,顶上自然是封闭式的,不过有采光的设计。侧室一般不做居住用,感觉起来是辅助型的。她不知道别的宫殿是怎么样的建筑式样,所以不能判定彰华宫这种建筑风格是独特的还是常有的。大皇后的祥和宫和皇后的安宁宫是两代后妃里宫殿最好的最华美的,形式与彰华宫有些不同。 反正就是,从她东侧室的窗户里开条缝,探出头去向南正好能看到东厢门外,就算不探头,那边的声音大的话也能听的清。 也就是说,这个自己以为闭门不出的言婕妤,其实将一切都听在了耳里。她倒是聪明,知道躲到自己这里来,就算祝昭仪真破门而入了,里边也只有宫人而已。 她到这里来做什么? 余默细细思量着,对着言婕妤笑了笑,态度温和道:“祝昭仪已经走了。”摆明了是送人的态度。 笑话!就算祝昭仪能找到她这里来,直接去她居室的可能性最大,虽说可能因为祝昭仪的疏忽言婕妤能在偏室里能躲过一劫,可她不认为以对方清冷的性子会愿意躲到她的地方来。 这人,应该是骄傲的,是不轻易向人低头追求庇护的。 连她这样的性子都能耐不住来找自己,能有什么好事?这女人有些危险,还是少染惹的好,不管你有什么事! 言婕妤一见余默这样的态度,忍不住就想皱眉,却还是克制住了。 自己本来是想借着躲姓祝的来套话,却没有想到这姓余的竟是这种出乎人意料的态度。没有想象中亲热的拉拢,也没有想象中居高临下的施舍,而是这样平淡平常的一句话,没有高看自己一分,也没有轻视自己一丝。 太沉的住气,尽管她表面上看起来很不引人注意,依然显得有些让人看不透。这种性子,虽与自己不同,却是偏向于二郞喜欢的那一类,莫名的让自己有些担忧。 这样一来,倒让自己接下来的话不知如何开口。 言婕妤上前几步,走到余默对方不远处,淡淡笑了一下,并不显得热情,态度却也亲近了一些:“刚听妹妹几句话就劝走了祝昭仪,姐姐向来口拙,想向你请教点法子。” 宫里有不成文的规定,位份高的是姐姐,位份低的是妹妹,并不按年龄来算,言婕妤虽然比余默大了三岁,唤她做妹妹却不合适。 余默皱起了眉头,有些不高兴,语气却有些不解:“恐是昭仪累了自己回去了,我其实没什么法子。”说着,还伸出手捂在嘴上,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明显是困的有些忍不住了。 其实一个称呼对于她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不过言婕妤并不是个莽撞的人,故意用错要么是试探她,要么是心里有所依仗,觉得真能做了自己的姐姐。 那自己当然要配合她一下,好让她觉得自己无害一些,这样以后也能少了麻烦。 “今日里作诗的确是费脑子一些,只是没想想到皇后才华竟然如此之高,得了个魁首,往日里倒是没有听说过。”别人不请自己进去坐,言婕妤也不想多耗,决定速战速决! 她的声音平淡如常,透着漫不经心的聊天意味,余默心时却猛然警觉,暗道一声来了! 她还以为这人找她有什么事,竟然是怀疑余溪了! 也对,嫡姐原本就是个活泼好动的,对于诗作这一方面并不突出,猛然间得出一首出彩的只会让人惊讶,只要从风格上与本人的性情差别不太大,不是多让人惊艳的作品,也引不起别人的怀疑。 可是! 偏偏余溪却写了一首宋词,完全推翻了以前固有的形式,要让人不疑惑深思,进而怀疑起来那才怪! 好在词在这里还没有兴起,人们对于词的欣赏水平要比以后低很多,这样才将那一首好词的印象分压下去了很多。 余默简直想抚额,自己不过就说了一个累,表现出自己困了,这言婕妤都能扯到她想要谈的话题上,真不愧是自己觉得聪明的人,头脑也太敏捷! 这一个答不好,却是会惹出事端来! 余溪面上神色不耐,瞥了一眼言婕妤,侧头扫了一眼寝室,平和的语气里却能让心思细腻的人听出不耐烦来:“姐姐向来出人意料。” 不能因为言婕妤提出问题了,自己就去给她解惑,什么余溪其实才华很高你不知晓或是余溪才思泉涌等这一类的答法都是不妥,因为嫡姐才华本来就不高。在别人怀疑的情况下,这答法是最蠢的应对。 言婕妤晃然明白,以前也没听说余昭华有什么才华,看她今日里做的诗也只能勉强算做是凑合,嫡姐得第一她得最末,被戳中弱处,不愿意自己提这点也是正常。只是看她神色,好像没觉的这里边有什么问题,难道是自己多心了么? “那,今日谢过余昭华,我先回去了。”言婕妤行了礼,得余默快速点头后,带着自己的那一个宫婢回去了。 也不是什么都没打探出来,至少这个余昭华年纪小,只是表面上稳重一些,或许是在娘家不得颜氏待见,才显得沉静话少,其实并没有自己以前想的那样深沉。她与余大娘的关系,似乎也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 言婕妤一走,马上有人去关殿门,珊瑚跟着道:“昭华,我本不是不想让她进来的,不过周姨心软才放她进来。” 丽水心下叹了口气,心道我知道你只是想表明你不是做事不尽心,可你这样说不是等于告周娘子的状么?这样下去能得了周娘子的喜欢?要是周娘子在昭华耳边说了你几句不好,你就等着被收拾吧。 不过丽水也没有立刻提醒珊瑚。各人有各命,以珊瑚的性子,留在昭华身边未必是好事。这种事情要下去慢慢说。 余默没说什么,见周姨对她笑笑,心下明白转身就走。 自己曾私下里对周姨说过感觉言婕妤不对劲,让面对她时客气些别惹着她,所以周姨才肯放言婕妤进来。这样也好,给人一个心软的印象总比被人堤防着强多了。 一回寝室余默就躺在了榻上不想起来。 这种费脑子的事情,还真是有点累,一个不小心就掉坑里去了。 最后回答言婕妤的话的时候,她绝不能认真的看着对方回答,一认真就是错! 看这言婕妤的用词,明显是不服自己这些人的,果然与皇帝之间有问题。 希望余溪以后少写点词,给人擦屁股什么的,简直神烦! 不行,她明天一定要去找余溪,将这件事情“随意的”聊出来,以便做到示意她注意的效果。 余默怔怔的躺榻上发呆,珊瑚打了水来给她洗脚,注意到了她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的可不是余默一个人。 穆湦坐在书房里,想起来今天下午探来的话,捏着一张纸有些出神。皇兄昨夜里去了安宁宫后就走了,所以皇嫂才会写出这样的句子么? 一径孤坐至天明。 太凄凉伤感了。 她其实是喜欢皇兄的吧? 也对啊,哪有女人不喜欢自己郎君的? 不过从后两句里能看出她心性其实很豁达,跟她的人一样。 莫争闲愁,误了时光。 皇兄昨日里从彰华宫里去了安宁宫,这便是她说的愁么?她其实是不想与那些女人计较吧? 唉,可惜了,那样有才华的女子,却嫁给了一个不好此道的人。 若说穆湦是因为惋惜才变的情绪低落了些,余溪便完全是心情糟糕了。 刚回到安宁宫还没有什么,见过大皇后吃过晚饭后,心情就越来越不好,只好让人拿了些酒来解愁。 今日里的那首词,是以前上高中时背过的,可是到了如今,谁写的、词牌名是什么,都记不清了。是晏殊还是秦观? 往日里的一切都已如烟花散去,流传千年的名词在别人眼里也只是别具一格。虽然陈朝与中国古代有着相似的文化背景,可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她灵魂里的东西了。 她所希望的一夫一妻,在这个朝代这样的身份下,显得那么可笑。 余溪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赵姨也劝不住。 穆渊来的时候,余溪已经喝的头脑发昏,全身发热。 ☆、第26章 圣人你这样偷香真的好么? 喝酒没什么,可要是喝醉了,还是在新婚没几天就喝醉,那传出去就不好听了,会让人有诸多猜测,这行为太失体统。 穆渊这两天正烦着国事,再看到余溪这个样子,就觉得她太不让人省心,心上一股郁气涌上来,直觉得有些烦躁,就想转身离开找个清静的地方避一避。 不过他脚却没有挪动一分。 实在是不知道去哪里。 言雪那里,他已经冷了心,她竟还在跟自己置气,以前发觉她挺灵颖一个人,如今却觉得有些做作。她要置气让她置去吧,他才不会先放下身段。祝昭仪看着就腻味,余昭华那里一去就不舒服,就只剩下一个吴昭容了。可要真宠幸了,那也必是先从祝昭仪开始,不能越过了她去。不过那女人,自己真是受不了。 穆渊发现,自己竟是连一个可以谈心的人都没有。 也是,自己是帝王,又怎么可能会有朋友? 这样想着,穆渊竟也想喝酒了。 他扫了一眼旁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宫婢,声音淡漠的问:“皇后为何心情不好?” 赵姨恭敬的上前一步行礼,低头答道:“回圣人,妾不知。” 穆渊拿走了余溪手里的杯子,特意看了一眼,她用的不是平常所用的酒觞,而是小一号的茶杯,就让人将她扶到寝室里,给她净面解衣。 赵姨本来还想给余溪喂些解酒汤,这都是已经准备好的了,看穆渊像是没有想到这点,也不敢提,怕他怪罪自己没有将皇后照看好。想着自家大娘往常也有喝罪过,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倒也没敢开口。 看余溪倒是安静,穆渊有些意外。往常里虽不怎么见过喝醉的人,但是酒醉后的人多有丑态百出,见过撒酒疯的,却没有见过喝醉后这样安静的。 事实上宫里的人没什么机会喝醉,他去宫外的机会也少,还真没见过喝醉的女人。 穆渊望着榻上的余溪,心里的怒意就少了很多,有些感慨。 她有心事可以放纵自己喝醉,他心里再烦再苦却不可以。 那样太失国体。 穆渊上了榻坐着,低头看着余溪,墨发映雪肤,长眉如黛,凤眼迷离,肌肤光滑洁净,别有一番潋滟风情。 说实话,自己这个皇后,长的还是极为貌美的,比起言雪来不遑多让,却另有一番味道,要不是性格不讨喜,两人应该相处融洽,偏偏她就是个倔强刚硬不讨喜的性子,这样很容易在宫里吃亏。 穆渊忍不住伸出手,捏住余溪的脸蛋拉了拉,再捏了捏,触感细腻光滑、那种柔软与温暖,能通过指尖传到心底里。 这倒是意外之中的感觉,穆渊又忍不住再用劲捏了捏。反正人醉着,也不能跟他计较,他欺负了就欺负了。 余溪被捏疼了,不耐烦的挥手打掉穆渊的手,嘴里咕噜道:“走开,别碰我!” 穆渊轻松了些的心情瞬间就不好了。 这女人……太不知好歹! 当他多稀罕她似的! 醉着了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得多讨厌他? 这感觉很是不舒服。 穆渊在想,要是他一脚将余溪从榻上踢下去,她也不敢如何吧? 不过穆渊也只是发泄般的想想,以他帝王的身份,绝干不出这样粗俗的事情来。 不知带了什么心态,穆渊又将手伸过去,继续捏着她的脸,突然觉得这样有些好玩。 “你给我走……你不是要……要跟我……离婚……么……”余溪的声音与往常不一样,似带了些委屈,又似带了哭意,到了话未,已经是含糊不清。 穆渊只听到余溪说离什么的,一琢磨,有些惊讶,试探着道:“你说和离?” “要离就离,谁稀——罕……呜~”余溪打掉了穆渊的手,最后一个字带了哭音,拉起穆渊的手就放在嘴里狠狠的咬了一口。 穆渊吃疼,马上将注意力从余溪的话有些奇怪的感觉上转移到了手上的疼痛上,心下气的直接想推开余溪,却因为男人的身份不便做出粗俗的事情来,手又拉不出来,只好忍了。 他忍!他又不是忍她第一次了! “你怎么了?”等余溪咬完了,穆渊问了一句,突然就觉得自己很傻,跟一个酒醉之人有什么好说的?她还能听清不成? 余溪却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声音不大,断断歇歇,里边却有低沉而又绵长的悲伤,让人听了心酸。 穆渊突然就沉默了下来。 她遇事可以哭,自己却不行。 身为帝王,看似是这个世间里最高高在上的存在,遥不可及,其实不然。 皇帝也是人,皇帝也有七情六欲,在享受着大权在握的同时,又背负着巨大的负责,不可行差踏错一步。 更何况如今的自己,并没有大权在握。 他的身份决定了他被限定在了一个圈子里,何事可以做,何事不可以做,何事一定要按规矩做,何事不能以自己的喜好而定,有太多的事情可以掣肘他,很多时候,其实都没的平常男子来的自在。 就比如,他以前喜欢言雪,却必需娶余大娘为妻。 这个女子有着常人没有的直爽与泼辣,从不害怕对他说真话,处事的想法也很奇怪,行为虽然粗暴,心底却是不坏。 “别哭了,我不会跟你和离。”穆渊拍了拍余溪的胳膊,安慰道。真是很奇怪,她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哪怕国内有再嫁之风,可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可以和离再嫁,皇帝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妻子再嫁? “才……才不。”余溪低声咕哝道。他不想离婚,她还不同意呢!她早都想通了,弃我去者,昨日不可留,既然都已经不爱自己了,那份婚姻留着也没有意思。 “你有什么心事?”穆渊低下眼问,认真的注视着余溪,见她像是睡着了,想了想,将手伸进被子里,揭开她的内衣,放到了她的腰上摸了摸。 真滑! 这是穆渊的第一个反应,不禁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见余溪没有半点反应,试探出她是真醉了的时候,穆渊快速拿出了手,轻声道:“其实我也心烦。” 于是,他有些絮絮叨叨的向着余溪讲起了他在国事上遇到的一些问题。 老臣在国事上的刁难、政令施行不畅的郁结、国库入不敷出的困境、兵权旁落的危机、藩王的隐忧…… 一件件,穆渊低声的说着…… 他的声音极小,与其说是说给余溪听,还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 娘娘不懂国事,说给她听只会让她忧心,他的身边,再无人可说。 就连言雪,以前也只是他想要爱护的女人,并不会讲给她听,让她觉得自己的无能。 可是很奇怪,以自己的谨慎,即使面对着一个睡着的人也不可能放下戒心,对着醉着了的皇后,竟然能开的出口。 当说到官员分门别派,自成势力的时候,余溪终于耐不住耳边的翁翁声,极为不耐烦的嘟囔道:“笨泥不会自己开似考官。” 穆渊一怔,瞪大眼睛不置信的看着余溪,她说……她刚才说……说了什么? 尽管余默的声音很低很含糊,穆渊还是听清了! 她说,让他自己开试,考官! 穆渊只觉脑袋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被冲垮,往日里那些困扰他的东西,有些隐约的想法却不得其门而出的思绪在这一刻竟是那样的清晰明显! “梓童!”穆渊愣了下后,变的激动兴奋,用力摇着余溪,大声叫着她:“梓童,醒醒,你刚才说什么?” 余溪早都不哭了,安安静静的侧躺在榻上,像是睡着了一样。 穆渊不死心,依然摇着她,嘴里叫着:“梓童,你刚才说什么,起来说清楚一点!” 叫了几遍,余溪都没有反应,穆渊终于死心,知道余溪已经睡了过去,可是他心底里高涨的兴奋让他整个人都激动的不能自抑。 握紧了拳头在空中狠狠的挥了几下,穆渊似乎看到了一个新的局面,高兴的大声道:“梓童你真是我的福星!” 穆渊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心里的情绪发泄不出来,忍不住低下头去在余溪脸上亲了一下。 唇下的脸蛋极为的光滑,触感非常的好,穆渊一怔,本来只是一个平常的动作,在此时却让他明白这似乎有些不妥,可鬼使神差的,他的唇便移到了余溪的唇上。 小心的触碰了一下,穆渊有些紧张的感受着余溪的动静,看她没有醒,试着亲吻上了她的唇。 ☆、第27章 剧本你这样脱线是要闹哪样 酒能祛寒,余溪喝了点酒,身上本来就热了些,呼吸一不畅,就伸手去推穆渊。 她的力道很小,这一推却是推醒了穆渊,连忙起身坐好,有些怔怔的。 他怎么,怎么做出这种事情,明明、明明是不屑的。 穆渊的耳尖有些发热,他喜欢聪明的女子,原本以为余溪就算不是个没脑子的,也不可能会是个聪明的,没想到她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穆渊躺倒在榻上,只觉身体有些异样,不由想起了上元节的那一夜。 没有碰过女子之前,倒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却是些难忍。 他转头去看余溪,半眯了眼。她醉的睡了过去,他要做了什么,她也只能认了。不过这种趁人之危的事情,他才不屑去做。 穆渊在榻上躺了一会儿还是激动的睡不着,站起来在榻上来回走了几步,干脆穿衣起身,让人拿了纸笔来,将心里的计较和筹划都写到纸上,反复思量,一夜未睡,直至上朝前才停下了手。 余溪被叫醒来的时候,天色微亮。她还有些没睡够,心里有些抱怨。 不过赵姨说余默已经和另三人一起来了,一会儿还要去大皇后的祥和宫晨省,也只好起来。 余默私下里注意着余溪的神色,心想两人应该还没有圆房,如果这样一直下去,情况似乎有些不妙。 为了稳固皇权,大皇后和圣人一定想要个男孩子,可要是余溪不愿意生,那就只有三条路了。一是胁迫或是劝服余溪生,二是宫里进新人,三是宫里其他女人来担这个负责。 后两条还好说,就怕是第一条啊!嫡子的份量之重,根本就不是庶子能比的,就算是在皇家也同样如此。在穆渊开始掌政的时候起到的作用可远比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强的多!那样的话,势必有着尖锐而又激烈的矛盾,到时候可别不可收拾。 从祥和宫里回来的时候,余默故意表现出迟疑的样子,又不时的看余溪。 快点跟我说话,我好提醒你。余默在心里叫道。 余溪果然不负余默重望,看出来她有事,就道:“去我宫里坐坐吧。” 余默笑着欣然答应,带着丽水去了安宁宫。 等退去了下人,只剩下两人和赵姨的时候,余溪直接道:“什么事,说吧。” 余默在路上的时候,已经将事情理顺了一遍,她坐直了身子,微笑着问余溪:“姐姐知道言婕妤娘家是何情况?” “怎么了?”好好的,问言婕妤做什么? “原本看着挺安静的,没想到,是那样失礼的一个人。”余默有些不满的道,便将昨天晚上的事说了一遍。 其实也没有几句,可余默说到最后的时候,余溪简直想抚额叹气:这都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呀!不过就是没礼貌了一点,怎么就非得计较!真的是自己不能理解古人的尊卑观念么? 余默看出来了余溪的不耐烦,心道重头还在后边呢,你可注意了。 “后来她说,平时都是没有听说过姐姐有多高的才华,今次却得了个第一。你说这都是圣人点的,她竟然不服气,不敢到你这里来抱怨,却跑到我那里去,由此可见不是个沉静的。”余默微微噘了嘴,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余溪心里却是提了起来,自己写词的时候想到可能会惹出问题,但是觉得问题应该不大。反正人总有思如泉涌的时候,自己以后少写些就成了,没想到言婕妤立时就怀疑了。 看来以后还是少写词的好,惹出麻烦来可不好了。 这个庶妹不明白言婕妤那句话里的深意,也不知道是怎么回答的?余溪随意的问:“那你是如何回答她的?”要是给自己戳破了可就不妙了,千万别来一句“姐姐向来没文采,今次也不知怎么了”! “啊?我就说你向来出人意料啊!”余默惊讶的道,看着余溪,眨了眨眼,有些好奇的问:“姐姐是什么时候跟哪个老师学习做诗的,我都不知道你诗能做那么好呢!” 余溪一看余默这样子,就知道这个庶妹不了解自己,好像还有些信服自己,心情好了些,就叫余默到一边,边跟她聊天边泡茶,然后端给余默喝。 “怎么样?”余溪问。 余默看余溪带着期望的眼神,小心的抿了一口茶,细细的品了,笑着道:“跟咱们平时吃的茶味道不一样,入口时苦了些,怕是别人不会喜欢。” “就是苦了才有味道,不然哪能叫茶?”虽然没有得到大嘉赞赏,但没有听到否定的词,余溪还是很高兴,却忍不住反驳,又让她用心尝,“你再喝几口,细细品,会有回甘的。” 余默低头再喝了一口,细细品着,眼神落在了青瓷杯上。她最爱喝茶,胜过咖啡与酒。 真是不会错了,就算嫡姐异想天开弄了个新的泡法,也不可能泡出这种功力和味道来。只有现代懂些茶艺的人才会像她那样讲究,可见这余溪前世里要么是从事相关产业,要么就是家境优沃才能触及到这方面。 一口接一口,余默沉默的喝着,直到大半杯喝完,她才抬起头笑道:“这下真是品出来了,真是有回甘,感觉很……很奇怪。”本来想说好的,结果一想前身要是真第一次接触,也不会立刻喜欢上,只能换了词。 “多喝几次你就会爱上的,一会儿让赵姨给你包些带回去。” “那谢谢姐姐。” 一壶茶喝完,也快到午饭时间了,余默被余溪留着吃饭。 饭前时,余默凑近余溪小声问她:“姐姐你,有没有觉得大皇后今天……”怪怪的。 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总是觉得不对劲儿还是怎么的。 余溪不在意的笑了一声,挥手道:“我昨儿个喝醉了,她自然不高兴。”这皇宫里,别人住了二十多年,眼线也不知道有多少,就算把宫务交到自己手里,别人可还不是听她那个皇帝生母的? 余溪一点都不怀疑自己身边有眼线,就算没有也会有人上赶着将此事报过去,这些事能传到大皇后那里很正常。 余默吃惊的看着余溪,喝醉了?有心事?现代人心里素质不是挺强的么?就算在现代喝酒,女孩子也不会轻易让自己喝醉。随后余默就明白过来,余溪一定是被宋词勾起了思乡之情,所以才会伤感难过。 对于余默吃惊的表情,余溪也未置喙,反正思想不一样,沟通不了。 两人吃了午饭,下午余溪有事要忙,余默就带着茶叶回去了。 午休的时候,余溪躺在榻上,问赵姨:“你有没有觉得,三娘有些不一样了?” “哦,哪里不一样?”赵姨意外的问。 “……”余溪到是一时也说不上来,只是有这样的感觉而已。反正,总觉得,余默好像与自己记忆里感觉的不一样。明明是同一个人,同样的性情,也没什么地方有变化,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好像”余溪细细的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慢慢的说了出来:“好像……变的——聪明了,也……坚强了些。”说到这里,余溪就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确定的点头,“对,虽然她没有做什么,但感觉没有以前那样好欺负了。” 赵姨笑了笑,神色上略有些追思:“这才是对的,萌七娘生出来的女儿会聪明,那很正常。” 余溪一怔,从这话里捕捉到了隐秘,再联想自家的情况,坐正了身子认真的看着赵姨,半晌才问:“当年出了什么事?”以自己家里的状况,绝对是不对的。 “殿下,那些都是陈年旧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相似的话,周姨几乎在同时也对余默说了。 回到彰华宫住处的时候,余默决定一定要弄清楚阿娘以前的往事,这样才好正确的看待她与余溪之间的关系。该亲近还是该远离,她心里总得有个定数,可周姨就是不说,还劝她不要问。 余默关了门,也不恳求,就坐到周姨的对面,一眼不眨的盯着她,势必要部问出个所以然。 周姨被逼的没有办法了,才道:“七娘的大父曾官拜三品。” 余默吃了一惊,她知道阿娘的身份不一般,没想到娘家曾经竟然如此显赫! 这几天陪太后和余溪聊天,她淡淡理透了这陈朝的官阶等级。 陈朝官员等阶一共有九品三十阶,前三品分正从两阶,共六阶,后六品分正上、正下、从上、从下四阶,共二十四阶。 一二品大都是虚职,除了个别的其它的都是有名誉有地位却没多少实权的,真正管理朝政的,基本上都是从正三品开始,说起来这官员品阶实质上还是七品,不过分的太过细致繁琐了。 官拜三品,那岂不是几乎相当于一品大员了?! 一品大员的嫡女去给别人做妾,自己的阿娘不可能那样脑残,她本该安稳嫁人,过着平静富足的日子,可是人生常常有太多意外,阿娘的剧本一定在中间脱线了。 余默凝声问:“后来发生了什么?” “削爵位、免官职、贬庶民、抄家流放,萌氏一族全部被流放到关外西域之地。”周姨沉着脸,左右看了一下,凑到余默面前压低了声音道。 “到底怎么回事?”余默凑过去,小声的问。 “三娘,这牵扯到皇室秘辛,我并不是很清晰,你想安然的活着,就别问了。”周姨的声音更低,不知想起了什么,混身打了个颤。 余默瞬间就觉得自己的处境不妙了。 祥和宫里,大皇后问翠玉:“今日可准备好了?” 翠玉恭声回道:“已经准备好了。” 大皇后沉着脸,没有说话。好好的女儿家,喝什么酒,还喝醉,真是……毫无教养!要不是她喝酒了,昨日的事情已经成了,错过这几天,可就不保准了。 翠玉知道大皇后的心事,宽慰她道:“本来也是要放到今日的,倒不影响。”醉酒行房本来就伤身,真要有了身孕,对孩子也不好。 大皇后神色这才好了些。 原来余默的感觉是正确的。 大皇后今天见两人时的确表现出了异样,但是两人都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而已。 当夜,安宁宫里就出了事。 第二天天还很黑时,余默就被拍门声惊醒,连忙起来穿衣,门打开时就见余溪身边的碧兰匆匆忙忙的进来,脚步慌乱,神色惊惧,见了自己后连问候都没有,急着道:“昭华你快去劝架,殿下跟圣人打起来了。” ☆、第28章 都嫁给他了还闺阁之人他呸 余默一听就怔了,实在不知道该拿出什么表情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打……打起来? 跟个皇帝打起来? 她真的没有听错? 先是拒绝履行妻子的义务,然后又听她说与皇帝吵过架、签过合约,写词暴露身份,喝醉酒,这些事情要是放到平常人身上没有什么,可是要是一个皇后做出来,而且还是对着一个皇帝做出来,这一样样的落男人脸面伤男人自尊惹男人不快的事情…… 余默真的想问余溪一句,姐姐你真的确定你要勇敢的往做死之路上一去不复返? “昭华,快点啊!”碧兰只看到余默惊讶的怔住,只当她是被吓住了,却没有发现她并没有紧张慌乱,只是着急的跪到榻边拿起鞋子就要给余默去穿。 余默马上反应过来,露出慌张的神色,就去拿外衣,在丽水的帮助下边穿衣服边问:“出了何事?”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然余溪也不可能发飙。她只是性格太“现代化”了,不是没脑子,也不是个冲动的人。 “……这……嗯……”碧兰吭吭咔咔的,一时到是不好说出口。这让自己怎么说?说是圣人同殿下圆房了,殿下起来大发雷霆?这说出去别人会信么?就算真信了,这对圣人来说,是多打脸的事情,怎么能让人知道? 赵娘子说是来找余昭华,显见是信得过她的,因为是自家人,也懂的厉害,可是昭华身边的人又不是从余家带过来的,还不知道怎么个脾性,就这样的说了出来,要是给别人通了点风或是嘴巴不严传了出去,到时候圣人脸上不好过心下就不会好过,他心下一不好过殿下和她们这些身边侍候的人就都会不好过。 余默一看这样子,猛然间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心头猛跳,就向着赶过来的周姨看去。 两人的目光撞到了一起,又默契的转开。 周姨并不知道出了何事,可是看碧兰这样着急了还能压在心里不说,定是什么比两人打起来还要严重的事。 余默快速穿着衣服,又去看丽水,丽水忙道:“昭华放心吧,婢子刚才没听见。”打起来已经够严重的了,碧兰不敢说的,自己同样不敢听,更不想去打听。 快速穿好衣服,周姨已经吩咐殿里的小宦官备了小轿子,余默坐着就快速的向着安宁宫赶去。 刚到了前殿的时候,遇到了听到动静起来站到路上的祝昭仪,她在灯下笑容满面,有些幸灾乐祸的道:“这大半夜的,余昭华这是要去哪儿啊?” 余默连轿子都没有让停,听到说她挡在前面直接让人从她身边走过去,揭开轿帘对她平静的笑了笑:“姐姐倒是起的早,不过这天都快亮了呢,也没什么事。”说完就放下轿帘不打算再跟她说。 祝昭仪看到余默竟是直接从她身边绕过去,一点都不卖她脸面,气的一跺脚,恼怒的道:“名琴,你给我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是不是皇后那边出事了。”如果不是的话,怎么碧兰就单叫余三娘一个人? 名琴一听就头疼了,真要是殿下那边出了事,她们也没资格管啊,昭仪你就不能消停点?这天还没亮,自己还能跟在后边不成?名琴连忙道:“昭华身边的人一定知道出了什么事,婢子去看看。”说着怕祝昭仪再出什么馊主意,连忙向后殿去了。 余默坐在轿子里,只觉宫里四下还很安静,她能清晰的听到外边抬轿子人的急促脚步声,心中有些不安。 她不怕这一次的事情,就怕这一次的事情经常发生,那么不管穆渊有多爱余溪,余溪到最后的结局一定不会好,连累了她她倒是无所谓生死,可是要是连累了余家,可真的就糟糕了。更何况,两人现在看起来还没有多少感情,情况就更是不妙。 能让余溪发这么大的火气,难道,穆渊真的将她强了?好像除此之外,还没有什么能让她不能忍受的吧?不能忍受到了竟然敢与皇帝打架,这到底是勇气可嘉还是不知死活? 在两人都在火气上的时候,她去凑这个热闹十有七八就碰了个满头满脸灰,不过想来赵姨也是没有办法了吧?不敢也不能因为此事去打扰大皇后,在宫里余溪也就与自己熟些,又欠了自己的,由自己来劝怕是才会听些。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余溪见了自己想起两人相似的遭遇,难道不会更悲愤更爆发? 可别让剧情向歪扭的方向生长了去。 余默的心有些沉。 想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感觉就更是不好。 穆渊应该不会趁着余溪睡着了将她怎么的,那样没品的事情以他的身份还干不出来,要真发生了点什么昨天也都发生了,不可能等到现在。出了什么状况吗?或许也不是她猜的那种,发生了什么事要到了才能知道。 到了安宁宫下了轿子,余默进了宫门到了大殿外的时候,只拉了碧兰一个人低声道:“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何事,我好晓得如何劝起,不然可别越劝越糟。”都这么长时候了,打也应该打完了,就算没打完,余溪应该也被制住了,所以她才敢马上过来。 廊下的灯笼挂的并不多,黑暗中能隐约看清人的相貌,碧兰悄声道:“婢子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突然间就听到闹起来的声音,过去看时才知道殿下与圣人吵起来,还摔了东西,我只是门口留了个头,并不敢进去,赵娘子就让我来寻您。” 可是只是那一眼,自己明显的看到了房内凌乱的情况,还隐约的嗅到了些不对劲的气味,虽然没有经历过,却也明白是怎么回事。这种事情真说不出口,昭华一见自然就明白了。 四周寂静,虫鸣夜幽,余默点了点头,向着主殿走过去。 余溪与穆渊真打起来了吗? 没那么严重,也差不了多少。 穆渊昨晚上依然到了安宁宫,虽然知道这样冷落其他人有些不对,可他正新婚也没有人会多说什么。虽然安宁宫里有一个不喜欢自己自己也不喜欢的女人,可是在这里的时候,他至少全身都是轻松的,虽然有时会被余溪气的说不出话来。 关键是,昨日里皇后无意中说的那一句话,让自己茅塞顿开,忍不住就想要与她聊聊。本来想下午就过来,可是心中的想法太多,埋头筹谋不得空,只能等到晚上了。 只是穆渊提起的时候,余溪很是奇怪的看着他:“我说了那样的话?” “自然。”穆渊郑重的点头,一见余溪果然不记得了,心下便安了。她果然是醉了过去,并不记得,也就不会知道自己的心事。 “……可是,”余溪迟疑的看着穆渊,“后宫不得干政,这种事情,陛下应该拿去与大臣们讨论,而不是与我这个闺阁之人商议。”自己昨天虽然醉了过去,但是头脑并没有糊涂,思维还在,只是身体醉了过去而已。 她听到了,全都听到了。 这就是一个倒霉皇帝刚开始接手朝政时所遇到的各种麻烦各种阻碍各种困境的问题而产生的烦恼而已。 听起来没有什么,可是里边含了太多的隐秘,让穆渊知道自己听见了是半分好处都没有,所以自己只能装不知道。 给他提意见倒是可以,做他下属总比做他老婆强的多,只是要把以后别人会拿这种事情来攻击自己的那条路堵死。 “这是什么话?谁规定女人就不能关心国事了?再说你是皇后,这种事怎么听不得了?”穆渊简直想掐死余溪,都嫁给他了还闺阁之人,他呸!心里不满面上不表,为了说服余溪,他连承诺都许下了:“你放心,不会出什么问题,就算出了事,也保证与你无关。” 余溪这才放了心。后宫不得干政这句话听多了,下意识让人觉得这话历来就有,中国怎么样她不知道,但是在陈国里并没有这样的规定。 后世里开科举她记得是从唐朝武则天时开始的,也不知记对了没有,反正大约就是隋唐以前,官员不是通过科举而来。陈国也同样如此,官员大多是通过察举制和九品中正制来录取的,这样就出现了一个最大的弊端,那就是大小官员均被各个州郡的著姓士族所垄断,皇权根本就集中不了多少。 余溪并不喜欢历史,对这方面也没有研究,可是学校里几年历史课也不是白上了,该知道的她也知道一点,明白穆渊处在了怎样的一个困境里,也知道自己要是帮了他这个忙无论在朝政还是在民生还是在历史上会产生怎样深远的影响,这种功劳一定会让他心下记着这份恩情,那以后什么事都好说,无论是余默出宫还是其它什么的,所以讲的很是用心,将自己知道的关于这方面的几乎全都讲了出来。 两人一谈就谈了两个多时辰,碧兰中间里还给两个换了喝光的温水壶,余溪讲的时间长了,嗓子干渴,穆渊给她倒了一杯水,她端起来就喝了。 ☆、第29章 银子今天上架了快来恭喜我 余溪的水喝的有些急,头仰起来,修长的脖子雪白优雅,说不出的好看,穆渊看的有些移不开眼,见她喝完马上转开了祖母,突然就觉得余溪要是不开口,人还是很有女人味的。 穆渊觉得自己也有些渴,倒了杯水,余溪正觉得有些饿想要加点宵夜,碧兰已经送上了点心来。 余溪边吃边与穆渊说,解决了半碟点心后擦着手指,觉得今天的点心味道比平时不一样,好吃了一些。 穆渊在灯光下看着余溪仔细的擦着手指的运作,突然就觉得她其实一点都不讨厌。她活的自在,能将自己的真性情表现出来,不像他一样,处处都要顾忌思量。 其实他是羡慕她的,因为他没有她这种胆量,这怕也是明明不喜欢她,却还要到她这里来的原因。因为有轻松的感觉。 “你不吃?”余溪擦完手指,将手帕放到一边,问着穆渊。 穆渊没有夜宵的习惯,不过听了余溪的话后,还是拿了一块吃了起来,边吃边听穆渊讲,觉得这样随意其实挺自在。 两人谈了一会儿余溪就有些困了,穆渊本来昨日已经一夜未睡,中午只是小憩了一下,现在全是精神撑着才不想睡,看到余溪困了,也不好让她一个女人陪着自己继续熬夜,便建议休息。 两人很快脱了外衣上榻,依然各占一边,各盖各的被子。 穆渊睡时看着榻上两张被子中间空着的地方,第一次觉得这榻造的太大了,让人觉得清冷。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身体早都累了,很快就是睡着了。 余溪睡了过去却又没有睡熟,觉得房间里有些热,就叫人来将火盆取掉了。 前一段时间天气有些反常,不过这几日已经好了,天已迅速的暖了起来。已经二月底了,有些花都开了,明显一派□□,余溪想着这火盆以后应该也用不上了。 这一动静,穆渊就有些被打扰了,虽然还没有醒来,却没有先前睡的熟了,加之余溪总在翻身,他慢慢的又醒了。 “梓童,怎么了?”穆渊有些疑惑的问。如今这一句梓童,他叫的可是心甘情愿,不像以前那样,只是为了面子才唤的那样亲切。 余溪没有答话,只是在被子里不安份,一会儿就翻了个身,穆渊叫人点了灯,去看余溪,见她平时在身上裹的死紧的被子,这一次都在身上铺了开来。 他靠了过去,拍拍余溪的背。 余溪本来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睡不着,穆渊一唤她就更清醒了些,她本就迷迷糊糊的睡不实,穆渊这一开口一下就让她恼了,装着没听见,并不理人。 可是折腾着还是睡不去,穆渊一拍她的肩膀,余溪突然就有些紧张了起来,听到关心的话,心里觉得很温暖。平日里不觉得怎么,如今却感觉那声音特别好听。 在转身与不转身应答与不应答之间,她最后还是不忍辜负穆渊的心意,转了过身去看着他。 穆渊胳膊支在榻上撑着身子,半侧着身,低头关心的看着余溪:“哪里不舒服了?” 余溪一看过去,就见到了穆渊英挺的眉毛,深邃而带着关切的眼,挺直如山岳般的鼻梁,微张的唇带着健康的色泽,因说话而稍稍滚动的喉结。 这是一个极为英俊的男人。 余溪伸出手指,就摸上了穆渊的喉结。 这出乎意料的动作,彻底的让穆渊僵住了。 等确定自己不是幻觉的时候,穆渊心里慢慢的、慢慢的,升起了一种自己也不知为何而起的喜悦来。 皇后这是在向他示好么?是不是今天一番深聊,他也觉出了他的优秀来,所以态度对自己好转了? 他试着握住余溪的手,有些紧张的放在唇边亲吻了一下试探她的反应,见余溪没有排斥,笑容就绽放在了面容上。 那样灿烂的笑容,让余溪看的呆呆的,呼吸不自觉的就有些急促了起来。 穆渊凑了过去,鼻间就闻到了少女身上那股香味,看着眼前女子娇颜如花,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只觉身体起了一股冲动,口干舌燥,忍不住添了一下唇。 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彻底的点燃了余溪的理智,让她只寻着心底最深处的渴望,凑到了穆渊的面前,看着他的唇就想吻上去。 明明心底的想法是那样的强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又有什么东西拉着她,让她不要那样凑上去,所以她的唇就那样的停在了离穆嘴唇的两寸处。 穆渊的心立时紧张了起来,连心跳声都是能听得清,手不自觉的捏紧,感觉到手中握着余溪的手时,又有些慌张的放开。 他毕竟年轻,就算再怎么是帝王,毕竟也是一个连二十一岁生日都没有过的青年。 等了一会儿,时间明明很短,穆渊却觉得很长,长的身体的骨肉都僵硬了起来,也没有等到余溪的亲吻。看的那张近在咫尺的唇,穆渊心里突然开了窍,懊恼的一拍脑袋。 梓童都已经暗示到这个程度上了,他还在等她主动么?他是男人,自然要他主动了!只怪余溪平时太不好说话,所以他一时竟然不敢冒犯。 穆渊再不迟疑,低下头去就吻住了余溪的唇。 余溪没有反抗,穆渊心下很是高兴,狠狠的吻着余溪,将自己对她的喜欢在这一吻上都表达了出来。 是的,喜欢,只有一夜的时候,他就为她脑子里那些开阔大胆的想法所折服。她的思路跟她的性子一样不受拘束,常常出人意料。他真的想象不到,一个女人会有那样聪明的头脑。 余大娘的聪颖,全都被她刻意表现出来的鲁莽与泼辣所遮掩了。穆渊晃然,刻意,她以前是故意的么? 就么怕自己缠上她? 穆渊心下微恼,嘴上就加了力道,余溪感觉呼吸不畅,就抗争了起来,不过很快的,就被穆渊压了下去。 尝过情爱滋味的人,就很难忍长夜的孤寂,干柴碰上烈火,一触既燃。 夜浓春暖,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 穆渊这一次尽了兴。刚接触男女之事,他并不是没有这方面的念想,只是他不愿意随便找个人委屈了自己,唯一让他愿意的人除了言雪就是余溪了,可是余溪的表现太糟糕,让他连对她的念想都没有了。 余溪很热情,不像余默那样像个死物一样躺着,让他身与心都达到了满足。 余溪早就累的睡了过去,得到满足的穆渊很快就睡着了,不过他并没有睡多久,上朝的时间到了,汪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穆渊怀里抱着余溪,突然间就不想起来,可是想起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得不起来。 不过余溪缠在他身上,他不得不小心的将她的胳膊腿都挪开。可是一挪开余溪下意识的就缠了上来,穆渊没想到余溪竟然还有这股粘劲儿,心中一片柔软,脸上失笑起来,轻声的哄着她道:“乖,我要去上朝。” 难怪她睡觉时爱将被子裹在身上,原来是怕不小了睡到自己怀里了。 穆渊轻手轻脚却坚定的挪着余溪的胳膊,余溪不耐烦的含混道:“唔,乐意,你别动,……要睡。” 穆渊的身子立时如石头般僵硬,脸上的神色还定格在“温柔”这一瞬,眼底的阴沉却慢慢积聚。他像是被定住了一样盯着余溪看,手下拉着余溪胳膊的力道猛然加重,狠狠的捏住了她。 就算她刚才说的含混,他还是听清了她叫“乐意”什么的,不是陛下,不是郎君,也不是他的字,更不是二郞! 也就是说,她叫的不是自己! 有一个人,曾跟她同榻而眠,熟悉到让她在睡梦中也能叫出对方的名字! 穆渊瞬间就有了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难怪昨日里那样热情,原来是将他当做别的男人了么?! 愤怒与委屈立时涌上心头,穆渊一把拉开余溪的胳膊,踢开她的腿,坐起来摇着她的肩膀咬牙叫道:“余——溪!” 连名带姓,已经将愤怒表达的淋漓尽致! 余溪不是一个深睡的人,这样被对待立时就醒了。 她只觉全身酸痛难忍,困的很想再睡个几天,睁开眼就看到一张怒火滔天的脸,迷蒙的脑子里还有些糊涂,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随着脑袋的清醒,余溪很快就觉得处境和气氛不对,猛然坐了起来,用力过激疼的她“嘶”的抽了一口气,这处境让她脑子里“嗡”的一声响,怔怔的慢慢的低下头去,在淡淡的烛光里看到的里衣里胸前那些青紫的痕迹时,她还有些不能相信。 呆了一下,余溪猛然抬起了头来,瞪大凤眼怒视穆渊,回了一句更加气势十足的话来:“姓——穆——的!” 作者有话要说:  PS:上章的留言可能有些亲没有看到,所以再说一遍大家关心的事情,余溪的戏份大半都写完了,然后余默的空间过不了几天也就出来了。 好吧,穆渣子,你们骂吧!至于他是不是男主,[摊手]反正剧情有些复杂,不是一句是与不是就能说得清的,所以,我就是不告诉你们就是不告诉你们[欢快的蹦哒],你们来咬我啊! 不过,余默真是女主,至于你们说余溪戏份多,只是因为后期很多情节都牵扯到了这一块儿,为了将来能体会剧情所以才费了些笔墨,所以前期她的戏份多一点,不过大家的意见银子记下了,很快就将她的戏份写玩。其实以大家也能看出来了,这本比一般的小说,稍微长了那么一点点点点儿。 有人会怀孕,猜是谁?为什么(说一下原因),银子会为猜对了的人加更。哦,留言25字送积分,详看下一章题外,这边再写就太多了。 ☆、第30章 订阅的爱你们全部么么哒 穆渊没有想到余溪会比他更加的有底气,怔了一下,没被人这样吼过的他一时愣住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识的就在气势上矮了一截,可是他马上反应过来,他还没找她算帐呢,竟然敢吼自己。于是怒火几乎是愣住的同时就更加高涨,却碍于修养不能像个女人一样吼回去,咬牙置问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已经被余溪抢了先。 余溪一声断喝后,指着穆渊,明丽的神色上面满愤怒,甚至于带着一丝恨意:“你……”因为太过生气,吐出一个字后竟然气结于胸,余溪不得不顺着身子先咽下一口气,才一股脑儿的将心里的话倒了出来:“你怎么这么不要脸?!趁我睡着干这种下流的事情,你还算是个男人吗?我最讨厌你这种趁人之危欺负女人的人!垃圾!败类!” 穆渊何曾被人指着鼻子如此骂过,也不先去计较什么“乐意”,一把打掉余溪的手,冷笑着反问:“不要脸?下流?乘人之危?你忘了昨夜是你先勾引我的?!见过投怀送抱的,可还真没听说过投怀送抱后倒打一耙的!不要脸也是你不要脸是你下流是你……是你勾引我!” 余溪中里的下流在陈朝指的是下九流的意思,和不要脸的程序相当,而垃圾与败类这两个词还没有出现,穆渊只是意会,并不懂其中的意思,否则怕真是要气疯了。 穆渊这一说,余溪此时脑袋已经清醒过来,慢慢的回想到了昨晚上的事。 她记得很清楚,每一个细节都是记得,可是,自己怎么会鬼使神差的去碰他?被人设计了?谁会设计自己?为什么会设计自己?昨日里殿里也没有点香,吃的、喝的,也没觉得味道有什么问题,主要的是,她身体的反应很正常,并不像是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反倒是像自己受了穆渊的蛊惑一样。 可这本来就不对,自己怎么可能受他的蛊惑? “我勾引你?我有那么下贱?不会是你在我茶水饮食里给我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余溪语气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火药味十足,却还是气的不行,将自己的怀疑表现的很明显。 穆渊慢慢的从榻上站了起来,低头看着余溪,冷笑一声,弓身凑近余溪问:“我稀罕你?”说着火气就压不住,一指门边,“彰华宫里有四个,个个温柔体贴,就没有一个你这样泼辣蛮横的!” 一提起彰华宫,余溪立刻就想到了余默,心里只觉得恶心,心火蹭的窜了上去,在榻上坐着在气势上显得弱了些,她猛的要站了身子却因为不适而给跌坐了回去。 穆渊心里一急,伸出手就要去拉她,却在快碰到余溪的时候收了回来。 余溪怒恨的仰起头盯着穆渊,那微眯了眼的动作竟带了一分危险的感觉。她慢慢的站了起来,与穆渊对峙着,将怒火全部压在了心底铸成了冷凝的声线:“温柔体贴?” 一句话问话,余溪深吸口气,猛然对着穆渊吼:“温柔体贴你找你的温柔体贴去啊你碰我做什么?!”说着火气就又压不住,伸出脚猛然踢向了穆渊。 穆渊没有想到余溪竟然还会动手,一时不防下竟被踢中了腿上,身子闪了闪差点后退了一步。这让心里的火气蹭更冒上了一层楼,一把推开了余溪站稳:“就碰你了怎么了!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发妻我为何就不能碰你?你嫁给我难不成还能想着别的男人?” 余溪一被推开怒意就更盛,伸脚就去踢穆渊,穆渊边回嘴边向后退,退到榻边的时候着急下闪了身子,差点没站稳,这对一个会武功的人来说,被一个没威胁性的女人逼成这个样子已经算得上是狼狈了,伸手一拉就将余溪从不高的榻上拉了下来。 “你答应过我什么?你答应过我不履行夫妻义务却干出这种事情,出尔反尔的混蛋!王八蛋!说话不算数!我那样帮你你却这样对我!背信弃义!不是东西!你们皇家就是这样教你们这样为人的?君王的承诺都是狗屁不成?”余溪实在气恨了,连骂人的话都了水平,想到什么说什么。 一看一连踢不着穆渊,总是被他躲了过去,余溪已经下了榻,站在榻头边的小案旁,一脚过去就将案上的水杯踢向穆渊。这下子,上边其它的水杯水壶灯架花瓶全踢了过去,完全顾不得脚疼。 穆渊一边向旁躲着一边后退,一旁叫着:“疯妇,你们余家的教养和礼仪呢?余大就是这样教导你为妻为妇的?” 余溪拿起一个花瓶,带着怒容的脸面上带着笑道:“我们余家的的女儿本是有好教养好风度的,不过遇见你时都被你吃了!”说着将花瓶用力的向着掷去。 穆渊连忙向旁躲去,花瓶砸在地板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这边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别人,殿里当值的宫女吓的差点破了胆子,连忙去叫赵姨。 赵姨原本看两人这两天相处还好,未见争吵,稍微放了些心,一听雪梅这样说,本以为只是吵架,一去看,这还得了,竟然打起来了。 这要是一般的夫妻也还好说,定是要上去劝架,可对象是圣人,两人再怎么吵闹那也是夫妻间的事吵完了再生气还是夫妻,别人要是装不知道还好或许可以混过去,要是插手进去那让圣人觉得脸上无光了,那她们一群人可都得倒霉。 赵姨是活过半生的人了,一看殿里和两人的情景,就知道两人昨夜圆了房,她知道余溪一直不愿意跟穆渊亲近,看现在这个情景,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了歇下去的,见碧兰在外探头,连忙过去拉了她让她去找余默。 眼看着情势越发的控制不住,知道自己不上去情况会更糟,周姨只得硬着头皮赶忙上去拉住余溪胳膊,不让她再做出出格的事。 余溪见争不过,只好歇了动作,手里的东西被赵姨拿了去。 穆渊对着一个下人可没有什么顾忌的,冷睨一眼赵姨,猛然就喝道:“乐意是谁?”如果是极亲密的人了,那认识的时间也应当很长,若是这样,余溪身边的人定然也会知道,他从神色里就能得到一些答案。 赵姨被问的一懵,有些茫然的看着穆渊,又转头去看余溪,不知道这个有可能让两人生气的乐意到底是怎么回事。穆渊一看赵姨的样子,就知道她半分不知晓,心下的火气稍降了些,冷喝道:“滚!” 余溪几乎是在同时就去推赵姨:“你先出去!” 赵姨一看这阵势,想着出去让他们自己解决还好,临走时压低了声音带着些严厉的对着余溪道:“殿下,注意身份!再大的事儿,也不能这样!” 人一走,余溪发泄过去,也消了些火,只是站在殿里与穆渊对视着,两人的眼里都充满了怒火。 虽然睡觉时穿着里衣,可是二月多的天还是很凉的,两人又都没有穿袜子,光脚站在冰凉的地面上,穆渊自己现在都觉得凉,看到余溪像是没有知觉似的站着,过去拉她就向着榻上走去。 余溪本来就累,现在基本上已经筋疲力尽,挣了几下没有挣开,脚下也冷,就被曵到了榻上。 穆渊恼火的拿了被子就胡乱的裹到余溪身上,到是让余溪一怔,也未理他,就坐在一边生闷气。 “你现在跟我好好说道说道,那个乐意到底是谁?”穆渊其实也有些冷,可他不能像余溪那样同样裹着个被子,那也太好笑了,而现在也不是穿衣服的时候,只有先不管了。 余溪早在穆渊初问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乐意是自己前世的丈夫,可这种隐秘的惊世骇俗的事情,自然不能拿出来说,当时理都没有理那个问题,其实刚才她已经在发泄的过程中急着寻找一个合适的答案了。 “我梦到的一条狗!”余溪随意的道,冷不丁的用眼睛翻了一下穆渊。实话自然不能说,随意的一个人也不好搪塞,想来想去,现实里的人都会被查出来,就算梦到一个人也有些没可能,只有这条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穆渊一听脸色立时就不好了! 黑沉黑沉的。 余溪一想不对,这话怎么听怎么的有歧异,你可以跟一个人争吵,讽刺他嘲弄他打击他,但是不能羞辱他,于是凉凉的解释:“我说的是真的,有些人可别想的太多,自己硬要向上边凑。” 穆渊见第一次问的时候余溪根本就没有在意,还是要他吵,半点心虚的感觉都没有,心想着如果那个人真的对余溪很重要的话,她也不可能那样连神色都不动一下,再见赵姨那直觉的反应,其实心里已经放了大半的疑心,只是还是有些不解。 此时一听余溪解释,火气与疑心都下去了。余大娘性子活泼,家里也是养了一条狗的,不过是很大的一凶狗,自然不能带进宫里来。 见余溪脾气已经软了下来,穆渊没好气道:“发那么大的火干什么?都已经这样了,于事有补?昨夜里那个冷静理智的余大娘哪里去了?” 不被提还好些,一被提余溪心里就膈应的慌,难受的紧,眼里的厌恶不自觉的就流露了出来:“我恶心。” “你!”穆渊的火气一下子就被撩了起来,却又不能跟余溪闹,怒视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因为实在没有想到余溪会给出他这样的答案。不过他反应也快,知道余溪可能一时接受不了从女子到人妇的转变,反问她道:“那你跟谁不恶心,嗯?夫妻之间本就是如此,难道就没有教导你这些么?管事娘子就是这样不负责任?” 余溪心里很清楚自己闹的大了,也清楚这样闹很不好,可是清楚是一回事,能不能忍住就是另一回事了。穆渊身为一个帝王,应该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对待过,心里的怒火怕是比起自己来只多不少。妻子的地位是很高的,他可能有诸多顾忌,不敢对自己怎么着,但是转过身要将火气发泄到宫人的身上,那是一点都不会让人惊讶的。 不想别人为自己受灾,她只好耐着性子道:“不关别人的事儿,我心里难受而已。我大父、耶耶、二哥都只有一个妻子。” 穆渊一怔,实在不能理解,忍不住嗤笑一声:“余大娘你说什么笑?难不成我有两个妻子?奇了怪了,我还真没听说这世上哪个男人有两个妻子的!” 余溪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说错了,以前古人有三妻四妾的观念在自己心里的印象实在太深了,并没有意识到其实中国古人也只有一个妻子,不过是那种一妻多妾的制度传着传着就不知怎么传成了三妻四妾,其实正妻从来都只有一个。 “我说的是他们只有一个女人!”余溪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看着穆渊。 “呵!只有一个?那余三娘是怎么来的?”穆渊不屑的问,为余溪的话感到好笑。 “你!找死。”余溪说着就伸脚去踢穆渊,嘴里道:“谁知道当年是怎么回事?反正我耶耶只爱我娘娘一个,萌氏不过是个多余的!” “对啊,所以你父亲当年背信弃义,毁了跟萌七娘的婚约,这才报应到女儿的身上来!” 穆渊的话一出口,余溪就愣住了。 毁了跟萌七娘的婚约?这一句话里所含的信息量太过庞大,一时让余溪愣住了。 她并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所以对这种事真不好置喙,不过语气不免就弱了下来:“当年的事情我并不知情,更何况那已经是以前的事情了,耶耶是耶耶,我是我,不能相提并论,我们现在讲的是我们的事情。” “那你要怎么讲?嗯?” 这一问反是将余溪问住了,她只是生愤怒,还没有想到要怎么样,不觉就将心底里的话说了出来:“都说好了,你不应该跟我发生关系。” “我说了是你先主动的!”穆渊还是同样的话。 在这个问题上缠下去,没有一个解决的办法,两人一时对峙起来。 就在这时,余默已经在外边见过赵姨,默默的进来了。 穆渊本就不想让人看到他与余溪的情况,一见又有人还敢进来,恼怒的冲着门口道:“滚!” 这脾气在余默的预料之中,她当没有看见一室的凌乱,走到两人附近,行了一礼:“嫔妾滚了很容易,可是有人会气坏了身子。为了不让殿下气坏身子,所以嫔妾还是留在这里。” 穆渊一怔,无处发泄的火气又有了个开口,他大步走过去,见余默低着头,一把抬起她的下巴,语气冷厉:“你再说一遍!”连个妾都敢这样违背他的意愿,真是反了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这章足足写了五个小时,很是郁闷,本来计划花一半时间的,结果总是想想有些亲们的留言,就有些不想写,写写停停的,我彻底发现我是个患有拖延症玻璃心的患者。 其实我想说,或许余溪前从文章开头到现在,戏份可能稍微有点多,但她只是在故事的开头如此,因为这真的牵扯到了后边的剧情,简写的话到时候那边剧情亲们可能不好体会,所以才花了些笔墨,没想到却是多了一笔。 所幸现在关于余溪的剧情已经将大部分写完了,亲们不要抛弃银子啊[抱大腿]! 因为家里有大喜事,所以特别忙,今天先更两章,剩下的要到晚上了,抱歉。 这里有个群号,大家可以去里边吐槽:277056045 ☆、第31章 还有收藏留言牵着专栏走的亲 余默很讨厌这个动作,一双乌黑的眼眸扫了穆渊一眼,立刻跪在了地上:“嫔妾不敢!” 穆渊看着自己空了的手,冷哼一声:“好一个不敢!” “只有无能的男人才会拿女人撒气,你这算什么本事?”余溪过来推开穆渊,拉起了余默来,指着门口道:“你给我……走!” 穆渊瞪了两人一眼,一甩手就赌气向外走去,连外衣都不换了。 很快,汪采就进来取走衣服。 殿里就只剩下余默与余默,两人相顾无言。 说实话,余默心里有些复杂的感觉,像是惆怅,像是感慨,但是她并不难过。不爱穆渊,也对他没有期许,加之这种事情早在预料之中——无论是余溪还是别的女人,这种事情总会发生,她从来没有去期许过一个帝王会专司,所以她心里那些复杂的感情也只是对人生际遇的感慨。 余溪看到余默却是心里有些膈应不舒服了,不过一想余默也是受害者,心里的不好受才淡了下去,回到榻上躺在被子里装睡觉。 余默看了一眼凌乱的大殿,走到余溪的榻边,拉个了垫子来跪坐到榻前,对着背对着她的余溪道:“据我所知,姐姐并没有喜欢的男子,那你能告诉我,为何这样生气么?” 余溪不出声。自己就算说了,余默也不会懂,白费劲儿。 “你这样闷在心里不说出来,自己难受,也解决不了问题。”余默挺起了身子,伸长胳膊摇了摇余溪的肩,“你说出来,或许就有解决的方法了。” 这话听的余溪心烦,坐起身认真的盯着余默:“我觉得他恶心、脏!” 余默沉下了眼皮,将目光落到衣服上,思量了一阵,才道:“那洗干净不就行了?” 余溪失笑,觉得余默简直太天真:“有些东西,脏了就洗不干净了!” 余默神色一黯,觉得心口有些紧缩。明明余溪说是不是自己,明明不在意,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 余溪看到她的神色,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可这种事情最好别提,所以连道歉的话也是不说的好。 “那你就不能对圣人好一点,这样闹,总归会让他恶了你。”余默也不想兜圈子,直接说明来意。要是让余溪这样再来两三次,一定会闹出事儿来。 “我稀罕他的喜欢?!”余溪冷笑着问,身体上的不舒服,让她将穆渊在心里从头到尾骂了一遍。 “你不稀罕,可是余家稀罕,你要为家里的人负责。”余默循循善诱。 余溪一怔。为家里,她想到的先是自己的难过,没有为家里想太多,余默到底是土生土长的人,所以事事都能先为家里考虑,可是自己并不是如此,这是自己冷情还是自己依然在有些地方没有溶入这个世界? “我不是故意的,忍不住。”余溪其实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带来什么样的不好的结果,可是知道是一会事,能办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知道抽烟会得肺癌你就会不去抽吗?知道每天早上五点多起床你就按时起了么? “可是夫妻之间总会发生这种事情,不是今日就是明日,姐姐真以为跟圣人的约定会有效?皇室需要一个嫡子,这是你不可逃避的责任,除非你不做这个皇后,可显然这是不可能的。”真是烈性。余默在心里暗暗道,余溪是一个有严重感情洁癖的人。 余溪一怔,立刻明白过来余默的话是对的,脸立时就沉了下去。穆渊答应他,本来就不按好心啊! “你是在在意我的事情么?那大可不必,那是我们都不原意看到的事情,那是大家犯的一个错误,你将它忘记不好么?我无心与陛下,所以你也不用因为我的存在而心里不舒服。其实就算嫁个好男人,求的也不过是一世安稳,我相信你能做到这一点。所以,请姐姐好好的……”余默声音温软,语调却是有些低沉。 余溪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庶妹,太老成了。 她真盯着余默看,看的余默不好意思,寻问余溪:“姐姐,怎么了?” “我发现你身上没有年轻人的朝气。”看了一阵,余溪结合回忆,终于发现自己这个庶妹那里不同了。 余默露齿一笑,语气里有些莫名的低落:“或是阿娘影响了。” 余溪一想起萌氏,觉得她那样沉默的人还真能教出来余默这种性子,她解释道:“我只是,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而已。”以前初看到这一句放的时候,觉得特别的美,后来看的多了,却觉得这句狗血,不过余溪发现除了这句,还真找不出能非常恰当的表达自己意愿的句了。 “……”余默低头沉默了一阵,才轻声道:“所以,还是因为我么?”烦不烦啊!你到现代社会里,结婚前能找多少个处出来?现代社会都达不到,跑到古代来求,你觉得可能么? “不是!” “那是什么?” 余溪发现,或许,还真的是因为余默。 从安宁宫出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余默吃过早饭,继续睡觉。大皇后免了晨醒,余溪这边也已经让三人回去了。自然,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祝昭仪向她打算情况,余默没多理她。 可是她森森的觉得,她应该换个地方住了。 晚上,穆渊本来想去看余溪,可是一想到见了她两人也是闹矛盾。他听说余溪见这余默后中,人就变的很安静,想起余默那一双乌沉黑透的眼,就去了彰华宫。 余默并不想看到穆渊,她就不明白穆渊为什么要爱往她这里跑,这是赤果果的给自己拉仇恨值啊! 穆渊坐了半晌,茶都吃了两杯了,也没什么开口的意思。 明白他的心结,余默轻声道:“姐姐这个人其实不难相处,她从小在很多事情上的想法就与众不同,所以眼界开阔,陛下不要生她的气,她其实很好哄的。” 穆渊端起茶杯,直盯着余默:“我为何要去哄她。” “因为女人喜欢无理取闹,而男人向来大度。”余默几乎算是完美的拍了个马屁。 这个答案算是无可挑剔了,穆渊盯着余默,如果余溪要是有她这样懂礼就好了。他突然开口笑了:“余三娘,你说我要是今天临幸你,你皇后明天会不会气炸了肺? 作者有话要说:  PS:哦,关于留言送积分的,25字送1分,250字送10分,这个可以用来订阅VIP,这是系统自动计算自动打到帐户里的,所以亲们要登陆以后留言啊!一定要登陆啊!不然的话送的分打不到。 再然后,我已经申请送积分了,编编星期一能看到,但是给银子开通这项可能要到星期四下午了,所以也不清楚开通之前的留言能不能送,反正到时候要是能送的话,银子会补上的,反正就是有这么一回事。 另外,本来答应四更,其实打算五更给大家惊喜的,结果从早上跑到晚上累了一天,只能出三章了,欠的明天补,抱歉。 ☆、第32章 送你们一个大大的吻表示爱 余默心提了起来,随后又放了下去。 穆渊用的是余三娘,不是余昭华,这样的话,他其实是将他的身份放在了一个正常的位置,并没有放在郎君的位置上,不管是随口还是故意一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借着穆渊的问话,余默将自己想说的和穆渊想知道的说了出来:“我姐姐向来是别人对她好一分,她对别人好二分;别人对她恶一分,她对别人恶心三分。” 没有正面的回答,所说的话听起来也是答不对问,穆渊却是有些明白了。 他凝目看着眼前墨发乌眸的女子,眼神又深了一分。 他没有说自己来干什么,她却能猜到。 她关注的,不早侍寝,而是皇后的反应,很轻易的就将他的话题避了过去。可是也不能这样说,因为他问的就是皇后的态度。而如果一个人在同一件事里能先关注的是别人而非自己,要么是那人比自己重要,要么是那人极为的理智冷静。 他认为,余三娘是后者。 余默看着穆渊的神态大约能猜出他在想什么,很想说不是我能猜出你的想法,而是这太好猜了!今日里你们刚吵了架你就来我这里,不用想也知道是因为我是余溪的妹妹了解她地性子。 不过这样说起来看似能解了穆渊的疑惑,其实更是能让他不高兴。因为前一个有事情发生所以好猜,猜到了没什么,后一个却是别人的心思,有些无迹可寻,猜到了或许会让人忌惮。 “你姐姐在家里撒泼么?”穆渊手指摩搓着茶杯的杯沿,漫不经心的问。 撒泼。 一听到穆渊用这个词,余默心里立时就对穆渊的感觉不好了。 她真的很想说,女人对自己的男人撒泼,那大都是因为男人的无能。 这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并不能说出来,余默的目光对上穆渊的视线:“她从来不。因为家里人,从不会让她委屈。” “呵……”穆渊被气笑了,觉得这姓余的两姐妹真不愧是一个老子生的,完全不同甚是有些相反的性格里,想法竟然如此相似。她是说他把丞相的宝贝孙女儿给委屈了? “她只撒娇。” 余默后边又接了一句,穆渊听后就有些不高兴了,心下不服,语气认真到了严肃:“那你倒是说说,我将她怎么给委屈了?”女子撒娇向来只对亲人和爱人,余默话里的深意直刺人心! “嫔妾向来爱吃甜的东西,姐姐向来讨厌。她爱吃咸的酸的辣的,再好吃的甜食她都觉得腻味。甜的东西真的就那么难吃么?不。这并非是人心挑剔,只是喜好不同感觉相异罢了。”余默用一个很浅显的事情,来讲明一个道理。 穆渊心湖莫名就起了一层涟漪,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眼神愈发深邃,盯着余默看。她是说,并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而是皇后自己感觉到了委屈。这个回答非常的好,既替皇后辩护了,又安抚了自己。 头脑聪颖、心思纤细。 “那,怎样做做出的东西才不会是甜食?”穆渊问,心里很是期待余默给她一个好的答案,不过却控制着自己的心急,语气很缓。 余默却不回答了。 不是回答不上来,只是这个答案有些惊人罢了。 穆渊看余默答不上来,有些意外,心想她也就这样,关是嘴上能说,也没什么本事。 他也没了兴趣,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直接问:“那你说说,皇后为何闹的那样厉害?”这点是让穆渊头疼的,不过就是圆了房,有必要那样失了贞一样的激烈么?就算以前答应过她,可是自己是她的郎君不是么? 可见那个女人,明显就没有将自己当成她的郎君来看!穆渊心下恨恨的想着。 本来,他是不想再理那个女人的,可是到底是夫妻,就算不能甜蜜恩爱,相敬如宾倒也是好的,丞相那么支持他,他也不能委屈了别人的孙女儿不是?已经在余默的事情上错过了一次,要是再跟皇后的关系也处不好,恐是会让人心生不满。所以他不能、也不愿与皇后的关系弄的僵硬难堪,哪怕是心下不喜,至少面子上过的去,不要见了面就争吵就是了。 余默动了动唇,却像是顾忌到了什么,又抿了唇不说。 穆渊心情突然就好了,余三娘到底还小,心思的掩饰上并不是很好,一眼就让人看出来了。 “说吧,不怪罪你。”穆渊笑道。这话说完,想起朝上的那些大臣,心下突然就愰然,这余默哪里是不会掩饰,她怕是故意让自己看出她的迟疑,好让自已先松口。这种钻营,一向是自己讨厌的。 心下突然就有些烦,推推搡搡的,就不能像皇后那样干脆点么?! 余默看出了穆渊的厌烦,她也想干脆的说出来,可是她说的话里的内容,在现代没有什么,放在古代的士族里,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言论,对象是个帝王,怎么能让她不担忧呢? 这点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这接下来的话,真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穆渊生气了不好,穆渊认真了更不好。无论怎么说,结果好像都是个错。可要是不说的话,以如今两人的情景来说,还真的只有说了才有可能转向好的方向。 反正已经够糟了,不能再糟了不是?就算再糟,能糟到哪里去? “恕你无罪,说!”穆渊的耐心被磨掉了,有些不耐烦。这女人真是磨叽,言雪也没有她这样不干脆! 余默心里其实一点也不害怕,不过却深吸一口气,做出一副下定决心才说出口的样子,好给穆渊一种她说的话很重要的暗示,也让自己表现的正常一点,思想行为不那么异与常人。 她飞快的扫了穆渊一眼,低下头快速的道:“姐姐喜欢一个朋友,那个朋友也要喜欢她,如果别人不喜欢她,她宁夏不与那人做朋友。说她不肯委屈吃亏也好,但她要的就是一个公平,我喜欢你,你喜欢我,我爱你,你爱我。……” “说重点!”穆渊不耐烦了,他觉得余默说的都是是废话!这不是放在余溪身上如此,放在大多数人身上都是是如此! 余默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直接道:“所以她有一个郎君她的郎君也只能有她一个娘子,她这一辈子有一个男人她的男人也只能有她一个女人!她想找的男子只能有她一个人也只能对她一个人好,只有如此,她才愿意付出更高的回报。” 穆渊深切的被震住了! 他吃惊的张开口,像是不能相信余默说到的话。 他想说点什么,可是却觉得余默的话说的非常有理,不过是人心换人心罢了。 但是明明有哪里不对啊! 她说的这些话,与以往他所认知的那些东西完全不同。不!完全相反! 男人一妻多妾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到了皇后那里就行不通了? “这……这怎么可能?我是个帝王。”穆渊怔怔的道,他终于明白了余溪为什么要与自己闹的那样厉害了。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不愿意要你。”余默对视着穆渊的眼睛,平静的道。 穆渊心下大愕,被震惊了! 不要他! 余大娘这是嫌弃他了? 可是他与余默真的能怪得了自己吗?不……不对,现在还有其他女人。 这种认知的冲击,在短暂的时间内,对于穆渊来说,不亚于一场六级的地震。 “陛下,因为姐姐心里对你带着的期许太高,太过在意了所以失望下才会那么失态,尽管你并没有承诺过她什么。”余默豁出去了,将心里的话全讲了出来。 穆渊瞪大了眼下,期许…… 余默点了点头。 余溪对穆渊应该是心生期许向往的,不然的话,也不可能有那么激烈的反应。这些日子的仔细观察,她觉得余溪是个比自己还要冷静理智的人,她的性格开朗阳光向上,所以哪怕真与穆渊有了什么,反应应该比自己小,可恰恰相反,就很能说明问题,余溪就算不爱不喜欢穆渊,对他也抱着极大的期望。 这其实很正常,一个有文化有教养的高富帅,这对于处于任何一个阶层的女子来说,都是极具吸引力的。而当这个人成了自己的丈夫,那种独占欲更是强烈,哪怕因为种种原因这念想被压了下去,但是当矛盾爆发的时候,那种失望与委屈才会更加的明显。 穆渊慢慢的回过神来,眼神深邃如暗渊,内里激荡着汹涌的潮流。 “所以,你从来就没有将我放在心上。”穆渊缓缓的道,余默心里一惊,她不是没有考虑到这点,而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会被穆渊意识到并提出来。 这话一说出来,穆渊的心思也明了了。他刚才吃惊于余默的答案:皇后是在意自己的,在意到了想要独占的地步!所以那一句话也只是下意识的说了出来,一出口就觉得不对。 穆渊深深的看着余默。 一番谈话里,她从不说皇后坏话,也不说她的好话,言语间也不见她对余溪的怨言,像是这个余大娘,是个性情极好的人。 他突然开口,语气隐晦不明:“余昭华,我从来没有问过你,我毁了你的婚事,你恨我么?” 余默一惊,没想到穆渊会问出这样的话来,顿觉如芒在背! 作者有话要说:  PS:今天发现多了一颗地雷,银子很是高兴,谢谢14282635,o(╯3╰)o,这算是儿童节的礼物么?啥话都不说了,明天为你加更一章。 最后,祝所有亲们端午节快乐,越长越年轻,越来越漂亮!过节嘛,会有加更的,可要是十点半了还没有下一章,那一定是银子家的电用完了,亲们就不用等了,这一章我会补上的。 亲们:泥垢,你老是欠我们的。 银子:[对手指]真是意外,我真会补上的。 ☆、第33章 (祝所有亲们端午节快乐) 在余默想来,这种问题穆渊根本就不会去想,因为帝王原本在她的感觉里是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的存在,生杀大权他独掌,法律他制定,他说对的就是对的说是错的就是错的。虽然皇帝也是人也有很多办不到的事情,但是他总是处在金字塔最顶端的那一个。 后来穆渊说一句进宫她就进了宫,在真切的感受到皇权的威力以后,她在原本的看法上又多了新的观念。权力是很可怕,但是执掌权力的那个人目前还是很正常的一只。 但是帝王独有的高傲与自负,他是半点不缺的。 即便是错了,他哪怕会记在心里,也不会开口承认,更不会提起此事,所以她想着穆渊就算是会想到这个问题,但是也不会问出来,就算是想从她嘴里知道这个答案了,也绝不会问的这样的直接。 如今他却问了。 他既然问了,那就是这个疑惑已经在心底里压不住,非要得到一个答案不可。 一个答不好,都可能成为将来某个致命事件的隐患。 余默笑了笑,摇了摇头:“没有恨陛下。”说着,她慢慢用牙齿微微咬住了下唇,稍稍低下了头,没有去看穆渊的眼睛,声音平和而又安宁:“楚三郞长的没有陛下俊朗,不是我喜欢的那一类。”当然,你也不是我喜欢的那类。 灯下女子神态举止间似有羞意,穆渊听的一边皱眉,却又一边心里舒坦。 “但是楚家之人不纳妾,你或许会与你姐姐有同样的想法。”穆渊说的平淡,余默却似乎有一个种海面上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感觉,看似平静,却蕴含莫测无穷的威力。 余默神色平淡的抬起头来看着穆渊,轻声里透出了些微感慨:“姐姐向来与众不同,我从来都羡慕她的胆量与魄力。如果你的郎君心不在你身上,有妾没妾又有什么关系?就算没妾,也还有无数家伎。” “可据我所知,楚昌的心在你身上。”穆渊的话又逼进了一步。 余默微愕,神色里掠过一茫然,然后笑道:“嫔妾并不清楚这件事。”怎么回事,皇帝大人的脑回路出了问题了?怎么在这件事上没完没了的。 “可你现在知道了。”穆渊毫不放弃,步步紧逼。 “我现在是陛下的昭华。”余默笑了笑,答的不急不缓,一点也不能让人感受到她心里有任何异样。这话答的快了有急于掩饰的心虚,答的太慢了会让人觉得言不由衷。 这话已经够明白了,以前都成了过去,再提毫无意义。穆渊已经知道了余默的心思,只是还是有些不满意。没有听到怨言,这不应该啊?难道他毁了她的婚事,她就没有半点不高兴? “那心下可怨我?”他想起了那些爱扣字眼的老臣来,觉得或许是自己问的方式错了。 余默本来以为穆渊坐一会儿就走,没想到他能坐这么长的时间,这让她浑身不舒服,稍微挪动了一下双腿:“女人生来喜欢过安稳的日子,宫里有姐姐护着,也没人能欺负了我,怎么样日子都是过,未必会比在楚家差,或许在楚家还要遭受到妯娌们的欺负,所以我并不觉得在宫里有什么不好。只要陛下不让我过苦日子,我怎么会怨怪于你?” 穆渊听的皱了眉头。 这个答案很好,态度很像是她平时所表现出来的样子,不怨不怒,平静的就像是两人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那么一回事。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好像是……过于现实了。 对,有些冷情了,就像她的人一样,看着温和,其实掩在这张表相下的是一副清冷的性子,楚昌再怎么说都是她曾经要结发的郎君。 “你就没觉得进宫有哪一点儿的不好吗?”穆渊不死心,很有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余默笑了:“怎么可能只有一点不好,不好的地方多着呢。不能回娘家,万一哪一天想出去踏个青也不方便,宫里女人多事非也多,或许日子过的并不安宁。而且规矩多,也没外边来的自在。可是陛下给了我昭华这样尊贵的地位,得到的远比失去的多,又怎么能事事计较?”关键是,可能会死人啊亲!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跟我装糊涂? 欺负了我,现在还步步紧逼,穆渊你知道吗,就算你是皇帝,我也想一脚踹在你脸上,将你迷张俊脸踩平! 余默要是说宫里没有不好的地方,穆渊一定觉得余默所有的话是在说谎,可是她这样实实在在的说了出来,反是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这余家的人还是敢说实话!他原本以为余三娘是个心思深的,没想到似乎是误会了,她只是性子安静沉默罢了。 穆渊没话要问了,觉得余默有些没意思,不想再待,起身要走。 余默一见连忙起身要去送他,只是坐的时间长了因为心里紧张,身子绷着,起身时脚都麻了,连站都站不直,穆渊就免了她送,自己走了。 余默又在垫子上坐了回去,安静的呆着,突然看到穆渊刚刚坐过的垫子旁有一块拇指大的透雕的青玉饰,便伸手过去拿。 当冰凉的触感刺激到掌心的皮肤上的时候,她突然清醒。 不对啊! 只有平整的大的物件和重要的东西,人们一般习惯放在身前,这东西看着也不是多名贵,触着没有体温,定不是放在身前的,那么只能是放在袖子里了。 可是如果是穆渊遗失掉的东西,按他双手活动的轨迹来看,这东西要么跌在他身前的衣服上,起来时被带的滚到身前的垫子前,要么就是在垫子旁两袖左右边的位置……不对!在左边的位置!因为人们都习惯用右手,所以东西大多都装在左袖里,可是这个东西是在极挨近右边垫子的地方!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了要是东西真是从右边袖子掉出来的话,不可能挨的那么近!说明了这东西是穆渊用右手从左袖里掏了出来亲自放在右边的垫子旁!说明了,穆渊可能是在试探她! 前边的问话,不过为的是扰乱自己的思绪,后边这不留痕迹的一点,才是他真正的试探! 如果她答的话是真心的,那么心思应该是正常的,心神平静不容易出神。如果她心下怨恨不平,就会坐着发呆或是想很多心事,也不会愿意让旁人打扰,这样的话,就忽略了这个东西。 见圣人遗失了东西,自然要派人去追,看走远了没有。如果不去追,那么就说明自己可能在发呆根本就没有发现。 对于看到这块青雕想先放着以后好拿着这个作为借口去见皇帝这种可能性,对于祝昭仪来说很有可能,可要是对于自己来说就完全不可能。性格不一样,太多地方应对的方法和反应都会不一样。 余默突然就觉得这皇帝的可怕,连忙拿着东西追了出去。 或许是她想的太多了,穆渊真的只是将东西掉在那里,他不过是因为忙或怎么的用左手将东西装在了右袖里,可是这种可能性,她不敢赌。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一开了正殿的门,余默一眼就看到了穆渊站在东厢门口,他虽然没有面向北边,而是侧着身子对着东厢,像是向着南边而去的样子,可是这就有点不正常。 余默连停都没有停,跨出门槛就向着穆渊而去。 那边听到声音,穆渊与汪采同进回头看了过来。 一走到跟前,穆渊笑着道:“就说落了东西,还好你拿来了。” 余默正要答话,东厢的门突然就开了。 透出了一张生着桃花眼的精致面容。 作者有话要说:  PS:家里的电用到了现在,可是银子患有拖延症怎么破?感觉已经放弃治疗了!OTZ! ☆、35 这时机选的可真是好啊,余默心里想着,看了一眼言婕妤,再看了一眼穆渊,将东西交给他,默默的行了一礼就要走。 后退几步,刚转过身,手就被两步上前的穆渊一把抓住,余默回过头去看着穆渊,只听她说:“既是掉你那里了,那就送你吧。”说着,将东西递到了余默手里。 余默一怔,忽然笑了开来,脸上有了淡淡的喜意,拿在手里行了礼:“谢陛下赏。” 说完后,退后两步转身就走。 能让汪采回去取,表明了他很看重这个东西,又随口送给她,表明这东西其实也不是多重要,他真的只是拿着一个玉饰来试探自己。如今言婕妤一露面,就要将东西送自己,陛下,我能说你不要这么幼稚好吗? 她本来可以跟穆渊做戏秀恩爱,去气一气言婕妤,好得了穆渊的满意,可是这样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她不稀罕穆渊,要他的好感做什么?现在还不知道言婕妤在穆渊心里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地位,她无辜去招惹那个女人的怨恨做什么?她才不想扯到两人的感情中里去,这样好处没有半分一不小心还会被炮灰的好伐? 看着余默离去,穆渊背上了双手。 其实那个玉雕不过是临时性起,所以才想要试探一下余昭华,不过就算她不追来也不能说明什么,因为这种事情中间可能会出现各种变数,可是她能立刻发现又马上追出来,证明她对他说的那些话恐是真的。 这才是纯心未脱、良善可嘉。 言婕妤站在门口,看着穆渊的目光一直向着余默的地方望去,就算明知道他这样是为了气自己,在跟自己置气,还是不免心下酸涩。 眼见着穆渊好像不打算跟自己先说话,言婕妤不得不先开口:“二郞。”不能再跟他置气下去了,大兄来信说的对,乱花迷人眼,宫里的女人以后只会比现在更多,就算二郞跟自己有情,长时间这样下去,总会被消磨掉。 穆渊这才转过身来看着言婕妤。 廊下的灯光里,照的她肤色莹润似透,那种迷蒙发幻的感觉,真的是动人之极。 原本是极爱她的,只是上元节出了事后,他细细思量,才发觉言雪不过也是个心机深深的女子。那时有种被骗了的感觉,可是虽然对她的爱消退了很多,心里依然惦挂,还是让她进了宫。 本来想先等着她软下脾气道歉,可是不见她的态度松半分,时间一长,突然间就觉得没了意思。 如今想想,好像之前那么爱她,不过是一场梦,醒来之后,梦里再深刻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穆渊看着言婕妤一阵,却并未应她一个字,也不进屋子里,转过身,向着南边走去。 言婕妤的神色上掠过一抹愕然,心里突然就升起了一丝惊慌,追上去两步叫道:“二郞!” 穆渊背着手,停下了脚步,却并未转身。 汪采提着灯笼低着头,屏气凝神的样子,好像没有看见有两个人在自己的身边一样。 言婕妤见穆渊停下脚步,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跟穆渊赌气,怨他娶余溪,怪他不体谅她,委屈于他给余默和祝四娘这两个庶女的位份比她这个言家的嫡女还要高,更气他这么些天来连她都不见。 穆渊去余默那里,她就想他真正想来看的人是自己,等下次,等下次他来的时候,就会忍不住去看她。 可等到了下次,穆渊却只是站在门口,并不进去。 总得给穆渊个台阶下,于是言婕妤开了门,可是她没有想到穆渊竟然转身就走。 那样毫不留恋的态度,就像是再也不会回头,让向来觉得自己冷静稳重的言婕妤心下生出惊慌来,所幸穆渊停住了脚步,让她放了心。 她想说些什么,可是心底的骄傲让她又开不了口,只想等着穆渊微微示好一下,她也好道歉。 穆渊等不来言婕妤的话,跨开脚步离去。 言婕妤这下真的慌了,追了两步,张开口的声音到了嘴边,却被心底仅存的一丝骄傲给挡住了声音。 下次,下次见着他的话,一定跟他和好。 这样想着,她的目光转向了北边余默的住处。 余昭华! 她在心底狠狠的念着! 余默一跨进殿里的门槛,就让人关了门,上了闩,嘱咐祝昭仪要是敲门,不要给她开。 回了寝室,余默洗完打算躺榻上看会儿书,珊瑚在门口探头,余默叫她进来。 珊瑚一进来就道:“昭华,昭仪她在门外叫喊,又在踢门了。” 余默一细听,隐隐约约的似乎真有吵闹的声音。门墙隔了三四道,要是在殿门外闹的话,在她寝室里还真听不清楚。 “让她踢去吧,也踢不坏,不用管她。”余默并没有生气,也不想去看看什么情况,只是笑着道,打开了书卷。 “昭华性子真好。”珊瑚赞了一句,见余默有事,就又端了一个烛台过来,再去忙自己的了。 珊瑚走了,余默却是盯着书卷发呆。 性子真好…… 她以前也是有脾气的。 自从遇见魏渣子,她便被磨光了棱角。 余默看不进去书,只是盯着发呆,周姨进来时,她就将书放在一边。都要休息了,还进来,怕是有事情要和自己说了。 周姨拿了垫子到余默榻前盘坐好,打量了余默一阵,才道:“三娘,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余默一愣,诧异的问:“什么怎么想的?” 要是用心思量,余默大约也能猜出来周姨想说什么,可是她在亲近的人面前,不想费太多的脑细胞。 “圣人来了两次,两次都走了。你这个样子,真的不好啊。”周姨将自己的心里话对着余默说出来。 “哪里不好了?”余默笑问,周姨看她这不咸不淡的样子有些生气,严肃的道:“只有有了郎君的宠爱,在内宅里日子才能好过,更何况,你处在皇宫,你的郎君是圣人。” 余默笑了笑,将书放到一边:“有姐姐做殿下,谁又能欺负了我去?你听听外边,现在都这样不安份,要是以后真得了宠,还能烦不死我?” 提起这个周姨就不高兴了,语气不满的道:“她敢欺负你!再这样,让大娘狠狠的收拾她,看她下次还敢不敢!” 余默不太常见周姨这个样子,忍不住失笑:“她就是个没脑子的,你还能跟个疯子计较不成?” “可你总要有子嗣啊!”周姨苦口婆心的劝着,这些日子以来,她感觉到了余默对于穆渊之事上态度的冷淡。自家三娘自从上元节过后,变的越加的坚强有主意了,可是对人对事也越加的冷淡了。 “子嗣么……”余默轻声道,思绪不自觉的跑远。 陈朝是立嫡立长的,这些日子以来,从大皇后那里知道,她是很看重嫡子的。如果余溪有孩子,那她的孩子就是下一代的君王,那自己生的孩子就算不得什么。 当然,这其中的过程自然不会平淡,如果有余家支持,余溪的孩子都争不到,那她不认为自己的孩子能争到那个位置。 重要的是,她就算生孩子,也不想那孩子跟余溪的孩子是同一个父亲。更何况,她也不想给穆渊生孩子。 凭什么啊! “命里有的总会有,强求不得。”刚才那些想法,余默自然不能跟周姨说,只好这样劝她。 “可你不努力,本来应该是你的东西,也成别人的了。”周姨不满的道,有些拿余默没有办法。这孩子,简直跟七娘一个样子。 余默差点被这句话逗笑。这说的是孩子啊,不是什么货物,还成了别人的。不过她也明白这意思,周姨就是说自己不努力别人就先怀上了。 “就算别人生下来,养不大还不是白搭。命里没有,就算是生下来了那也是没有。”余默轻声道。古代医疗技术落后,各种小儿疾病可没有现代的防疫针可打,一大家子里要是孩子多的话,总是有一两个养不大。 整个社会如此,皇宫应该更甚了。 要她给不爱的人生孩子担心劳神,她吃多了撑着?有人养一辈子可比这个要好。余家的权势富贵,让余溪那个嫡女去担着那责任,荣华富贵不是她所求,她何必? “你!”这样带着恶意的话,让周姨简直是拿余默一点办法都没有,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叹气道:“你太不主动了。” 余默觉得自己今天不会再想看书了,将书递给周姨,劝解着她道:“孩子姐姐有就够了。现在咱们初进皇宫,根基不稳,情况不明,我只是怕生下来了也保不住。就算是保住了,孩子大了,心也就大了,就算我将来不想跟姐姐争,孩子也未必会愿意,我并不想看到兄弟相残的场面。” 周姨一惊,有些怔怔的看着余默,没想到她会想的那样远。争储,那可是几十年以后的事情啊!况且也不一定会生的是儿郎啊! “如果我要有孩子,一定为的不是荣华地位,会想要他平安长大。可宫里如今人少,早早生了孩子会招以后的新人嫉妒,不定会出什么事,所以最好的时机,是姐姐的孩子长大,宫里皇子皇女众多,那个时候,我的孩子才能更安全。没有人忌惮,没有人嫉妒,那样才能平平安安的。” 余默说的这些话虽然都是她真实的想法,不过却是用来说服周姨的,她打算的是时机合适就出宫,就算出不了宫也没有为穆渊生孩子的想法。 就算宫里皇子众多那也不安全啊!谁知道穆渊活四十年还是六十年?为了以后没有竞争对手,前边有野心的妃嫔皇子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去消除隐患,没个有地位的阿娘,孩子能不能活下来还真是不好说。 当然,宫斗激烈不激烈,就要看做皇帝和皇后的能不能处理矛盾了。康熙可是至少有三四十个孩子呢。 周姨听了也觉有礼,却依然觉得不妥:“你想的都是不好的事,怎么不想兄友弟恭的?更何况,年龄大了不是你愿意生就能生出来的,那个时候,宫里新人如花……”周姨凑近了余默,小声道,“圣人到时候怎么还会记得你?他的心早被无数红花绿草牵住了,未必会愿意给你一个孩子。” “那就是我命中无子。”余默答着,眼见这句话让周姨气的不行,连忙笑着道:“好了周姨,你弄错主次了。在这宫里,我们首要的目的就是活着,平稳安定的活到老,孩子的事以后再说。况且我向来体弱,身子现在还未完全长成,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怎么生?太过危险了,别丢了性命才好。” “呸呸呸!”周姨听到余默的话,连忙向旁干吐了几口吐晦气,恼怒的看着余默教训到:“这种不吉利的话,以后少说!最好一句也不要说!” “我知道啦!呸呸呸!”余默撒娇的说着,拉住了周姨的胳膊摇:“过两年再说也不急,圣人刚理政,期望的可是姐姐的肚子。况且这孩子不是你想要就能想,不想要就要不能的。” 说到这里,余默忽然一顿,神色又恢复了正常。 周姨却被这话题牵起了心思,看向余默的肚子道:“你说会不会已经有了?你已经一个多月没来了。” 余默手上失了力道,松开周姨胳膊的手滑到被子上,脸色猛然变的刷白。 ☆、第35章 感谢zhangmijing的霸王票 周姨见余默竟是吓着了,明白她年纪还小,连忙搂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不害怕啊三个娘,这是喜事,没什么可害怕的。你如今已经是昭华了,并非未婚女子,就算有了身孕别人也不敢将你怎么样。” 周姨还当余默害怕的是这个。 陈朝民风开放,就算是未婚女子也有婚前与人同房的,社会风气上对于女子清白的态度并非像明清那样变态严苛。余默以前不知道这样的原因,最近去大皇后那里昏定时从闲谈中才明白,陈朝虽然是中原夏族人建立,是天下间最最正统最最庞大的民族,可是穆氏八十多年前还是少数民族,只是后来因为政治关系,才改姓了夏族人的穆姓,慢慢夏族化起来。 八十年左右,听着很远,其实不过是四代人而已,再加之又是群居,虽然接受了儒家的思想,但是行为生活上很多地方都保留着原来的习性,又是代代与斐族人通婚,所以穆家人的思想与其说是夏族人思想,不如说是夏族与斐族人思想结合的产物。 斐族人虽说不是一夫一妻制,但是也不是一妻多妾制,男人想要多一个女人是很难的,这也是余默不知道自己的那番话会对穆渊造成什么样影响的原因。因为受斐族人思想的影响,穆渊说不定还真破天荒的会有一夫一妻的念头。当然,这只是开个玩笑。 不过,陈朝虽然受上位者的影响,有很多人思想开放,可比这更多的还是本土的思想,周姨是纯纯正正的夏族人,才会这样劝余默。 “应该……不会吧?”余默只觉指尖冰凉,有些惊慌的道。 “你的日子是诗会那一日,已经过了两日了。” “可是……”余默紧紧的抓着手下的被子,只觉这一会儿的时间里,喉咙已是干涩发痒,异常难受。她润了润泛疼的喉,艰辛的道:“……我每次换了地方,都要晚来好些天,不是,应该是月底或下月初么?况且……”况且那次她经期短只有两天而且是刚完,是一月里受孕率最低的那两天。 周姨看余默不能接受,拍拍她的背,握住她的手安慰她道:“你说的也对,那应该是没有。”反正还有七八天,过些日子再看吧,就算是真的,这几天里,也能让三娘冷静下来。 余默点了点头,脸色依然苍白。 周姨觉得余默的手太凉,就去倒了一杯热水给她,安慰了几句,想着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就出去了。 余默手里紧紧的捧着水杯,一口一口的喝着水,感受着热水的温度顺着食管而下,慢慢的暖了整个身子。 其实她是害怕的。 余溪五天前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她表面上风清云淡,其实根本就不敢向深里想。 是的,她一换地方日子就不准,那天也是安全期,可要是万一呢?安全期只是机率低不是没机率,万一她正好就中了那个百分之一呢?万一这次日子是准的她现在没来那不就是说明了她有了? 她不敢相信不愿相信,所以才从来不去考虑那个最低的可能性,将之排斥在外。 前些日子有时就会觉得有些困,她心里告诉自己,那是因为原主身体向来不好,以前也困,这没有什么。她告诉自己,那是春困秋乏,是季节的原因,所有人都困,不是她一个人困。她告诉自己,是心累,不是身困。 可是当这个问题被周姨提出来明显的摆在面前的时候,她真的不能再逃避了。 她没想过要一个孩子,本来想要一碗事后的避孕药,可是阿娘不准,那类药在药铺里是禁药,一般人弄不到她算着也没可能怀孕,所以也就随阿娘了。 后来,在家里遇见楚昌,从前与现在两个不同的身份却在际遇上有着很大的相似,她就更没有将这一点放在心上了。 前世里,魏渣子带自己去算过几次命,每一次里,别人都说她命中无子,她虽然不信那类迷信,可是直到死,她真是一个孩子也没有。 即使是换了时空与身份,她想着,这点怕也是改变不了。 谁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余默的眼泪忽然就掉了下去。 有一件事情她从来没有去想过,如今那伤疤却是被揭了起来。 曾经,她是有过孩子的,五个月的时候,流掉了。 那不是一个被她期望的孩子,这个要真是有了,同样如此。 怕也同样保不住,因为自己不想要。 想起往事,余默的手劲松了,杯子从手里滚落了下去,从微微倾斜的被面上一路滚到了榻边,滚到了地面上。 她伸手擦掉自己的眼泪,努力绽放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无论如何,她都是谭家最坚强的小宝贝,一个胚胎而已,她不心疼。 况且现在担忧还太早,得再过个六天八天以后再看,那时已经是四月初一初三了,何且或许还会更迟一点,急什么,自己吓自己。 余默衣服一脱,叫人进来把灯全灭了,自己在黑暗里躺着。 看来,要想办法让余溪或是大父把楚昌调走了。 穆渊说话的时候,她听的分明,他说的是“楚昌的心在你身上”,不是“楚二郞”这个最大众最亲近的称呼,不是“楚二”这个有时更显亲近有时更显客套的称呼,也不是他的官职“文林郞”。 楚昌。在陈朝称呼一个人的名字的时候,其实是有些不礼貌的。名字本来就是让人叫的,但是在这一点上,好像古人与现代人的观念完全不一样,名字起出来,一辈子被叫的大都不是名字。 日常用语中,家长会叫小字、昵称,同辈会用礼称,后辈会用敬称,名字也只是一个代表身份的符号,除了户籍点名这一类的,只有地位辈份比你高了的人才会叫。 穆渊是君,楚昌是臣,他叫楚昌名字没有什么,但是能叫不代表就要去叫,为了显示涵养面子上还是要装一点的,一般人不会那样直接。不过他抢了人家的未婚妻还不客气一点儿,这明显摆明了有敌意。她应该去余溪那里问问,看看他被调走了没有。 余默这样一想,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多事了。 发生了这种事情,无论是大父还是楚父,或是太后,都会想着将楚昌调离京城的,他留在这里已然不好,就算现在没有调走,那也只是政令还没有到,很快就会走,自己问了也是多余。 明天还要去给余溪通个气,让她注意着言婕妤。 再者的话,得想办法认识个靠谱的医者,万一要是有了孩子,得早做准备。 余默头疼了起来。 要是真有了,余溪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态度。 同个房就闹成那个样子,要是真知道了,还不翻了个天? 算了,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了,反正现在只是担心,或许有很大可能只是自己的心病而已。 其实余溪并不是个冲动没头脑的人,相反很是聪明,只是她似乎是属于智商高情商低的那一类人,像是专做学术研究的那一类。可有的时候又很精明,完全不像是那么一回事,也不知她的性格是怎么养成了。 不过有一点是对的,余溪是个对感情有严重洁癖的人,所以她在其它事情上能冷静理智,却容忍不了穆渊。 穆渊不理解,但其实余溪的心思很好猜,只要是个现代人,就能明白她的想法。不过是,她的想法太过激烈了而已。其实像这种性情,在现代更不常见,因为大多数人的棱角,都被社会磨掉了。 余默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不过这一夜却没有睡实,脑子里影影忽忽的,像是做了梦,却没有。 第二天起来珊瑚侍候她梳洗的时候,余默就听她说祝昭仪昨夜里踢了一会儿门见没动静就走了,然后到言婕妤那边门口闹了好一会儿,余默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到安宁宫里时几人没有见到余溪,晨省被免了,大皇后那边也一样,不过余默还是去那边走了一趟,再回到安宁宫的时候就见着了余溪。 余默将见到言婕妤的事情给余溪说了,然后重点说了祝昭仪踢门的事,最后道:“我不想和她们在一块儿住了,太吵,姐姐能不能问问圣人,帮我换个地方?” 如果她换了,怕是另两个也要跟着换了,至少吴昭容虽然现在还没有受到祝昭仪的打扰,但一定不会想祝昭仪同处一宫。所以只要穆渊同意她换了,那就说明他已经将言婕妤放下或是即将放下,要是不愿意她换,那他心里言婕妤怕是还是处在一个不能忽视的位置。 余溪眯着眼思量着,点了点头。如果言婕妤对于穆渊来说真有着特殊的意义,那么这也是试探他的一个好机会。 从安宁宫出来时,周姨建议余默道:“去花园逛逛吧,春光正好。” 回去的话,可能要被祝昭仪堵住去路,追问昨天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吴昭容一定也会好奇,或许连言婕妤也不会放过自己,余默就同意去外边散散心了。 就算要被询问,还是先让她们等着去吧。 余默转的挺远的,从花园这头到那头,最后,意外的遇见了一个人。 花园里春|色正好,阳光明媚,在一处杏花灿烂的地方,一个男子站在树下吹箫,一身靛青色的锦衣勾勒出来一抹清瘦的身影。微风吹动长发,远远看去,端的是俊逸出尘,卓而不凡,如诗如画般的美景。 作者有话要说:  PS:会有第三更,不过会到1点左右了,亲们别等了,明天来看吧。 ☆、第36章 感谢14282635的霸王票 陈朝的后宫并不是男人不能进来,而是不能在后宫留宿,因为御医之类什么的,总是会有需要男子进来的时候。况且余默为了躲避另三个,走的远一些,处在后宫与中宫中间那一带,所以说起来,对方也不算了在后宫里。 萧声很美,余默听不出是什么曲子,原主对于这一方面并不出众,想来不是特别有名的,不过余默却能从这曲子里听出一些忧伤感慨的情绪来。 阳光明媚春|色灿烂风景正好,吹的却像是伤春悲秋一类的,不知道这穆三郞遇到了什么解不开的的心事。 这个人她自然是认识的,穆三郞,穆湦。 美好的人与物会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余默并不急着避开,只远远的看着。 箫音婉转,微风抚面,阳光晒的皮肤暖暖的,舒服极了。 等穆湦一曲吹完,余默打算走的时候,却看到他走了过来。 再避开就有些刻意了,余默就站在原地等着穆湦过来,然后行了个常礼,也不问话。 “真巧,昭华。”穆湦笑道。 余默笑而不语,等着穆湦的下文。 “来游园?”穆湦问,余默微笑着点了点头。 在穆湦的感觉里,余默一直是个沉默安静的人,半点都不受人注意。虽然他也没有见过几次,却觉得她应该是个没多少主见,脾性甚好的人,这样的人软弱易揉捏,现在自己说了两句话,别人一个字都是不应,这才让他觉得这人也不是他想的那个样子。 “看今日杏花开的正好,昭华不让人去折几枝来回去插瓶?”要是别人主动搭话对方却是半个字不回答,脾气不好的怕是早就恼了,穆湦心性好,胸怀宽广,是以并未生气,也没有半分着恼,还能自在的站在余默的面前继续说话。 余默一想,这倒是一个好主意,就让跟着的小宦官高谊去折点回来。虽然知道穆湦可能有话要对她说,所以才要她支走人,但这不妨碍她的好心情。 “几日前昭华在诗会上得了最未,可是我听人说,昭华的对子却是对的极好的。”穆湦将箫收在了袖子里,开口说着。 “哦?殿下这话从何说起?”余默有些奇怪,她可是从来没有听到这样的话啊,穆湦听何人说的? “无意中听人说起,忘记了。”穆湦笑着回答,“这里有我最近出了的一个上联,却苦思不得下联,还请昭容帮帮忙。” 余默点了点头,想要看看这穆湦到底是要干什么。 “是那日里对着一副画突然得来的,上联是‘画上道士岛上画’。” 余默微诧,怎么是这个样子的句子? 中国古代里有个“画上荷花和尚画”,这里就有个“画上道士岛上画”,还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文化背景相似,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穆湦能做出这样的上联来,已经能说明他是有才气的。 余默装做思量的样子,一会儿后道:“殿下知道我才情浅薄,如今这点东西就被难住了,且等我回去好好思量,可否?” 穆湦连忙点头,笑容灿烂。 男子容貌清俊,声线迷人,笑起来很有一番爽朗的味道。 也就这一出,再没有说什么,余默带着丽水和高谊回去了。 本来她以为穆湦找她一定有事,可是也没见他说什么,路上的时候,余默就细细的思量了一阵那个句子,只有七个字,并不像是藏了什么暗语。如果余家人有事找她与余溪,也不用这样隐讳啊,来直接的不是更好? 余溪想了一下,一时也没有对出来。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才女,对不出来也正常。而就算穆湦出的是荷花这一联,她也不敢对上“书临汉墨翰林书”来。一来她真没那个才华,对上了反是让人起疑;二来这个朝代也没有一个汉朝。至于翰林这个职位,倒像是有的,不过却不知道是不是与中国古代里的那些个翰林是同一个意思,要是有别的什么意思的话,乱用万一犯了当权者的忌讳就不好了。 想来想去,余默怎么都觉着,穆湦给她的这句子半点问题都没有,好像真的只是让她来对对子。 不过不应该是表面上这样简单啊。她可是听说穆三郞也算是陈朝京城里出了名的才子,要是他都对不上来,她自己怎么可能对得上?况且他宫外朋友书友那一类的人一定不少,找上一两个十八个总会有人对上来,拿来说给自己听是什么意思啊? 回到彰华宫外的时候,余默先是远远的见着宫门口一个宦官探头探脑,看到她后飞快的进去了。 等余默一进宫门,就被祝昭仪给围住了,果然问的是昨天黎明时穆渊与余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连她天未亮都得过去。 与祝昭仪对戏已经有了些经验,余默很快就解决了她,从正殿旁过去了。 第二日余默去大皇后那里晨省后就被人叫到安宁宫。 余溪让人都下去了,认真的打量了余默一阵,问她:“你真的不打算这辈子与穆湦有什么纠葛了?” 余默望着余溪的眼,认真的点了点头,余溪道:“好!你自己记着这一点。” 这像是下了什么大决心一样,余默还想问她什么,余溪却先说了:“昨日里我跟圣人提了那事,他已经同意了,你是要搬到别的地方去,还是让她们搬走?” “我就留下吧。”余默毫不迟疑道。一个地方住惯了,搬来搬去总是太过麻烦,要搬还是让别人搬去吧。 余溪点头同意,下午的时候就通知了三人,余默听说当天就已经将新的地方打扫好了,然后第二天三人就全般走了,吴昭容与祝昭仪各有一宫,言婕妤同祝昭仪一起住。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余默不禁失笑。 这人一走,余默的世界一下子清静了。而余溪又免了众人的晨省,遇不到那个长相极为精致的言婕妤与性格极品的祝昭仪,整日里吃吃喝喝,晒晒太阳插插花,去去大皇后那里一起拜拜道君,日子真的是滋润了。 余默有时会想,祝昭仪那样的性格的人,祝家为什么要让她进宫?也不怕惹出什么事儿来。难不成,他们还真是希望出什么事儿来? 不过这不是她一个昭华应该关心的,对于陈朝的政局不了解,所以也猜不出什么来。 自从祝昭仪她们搬走后的这三四日,余默也没有去安宁宫,总感觉余溪好像是不愿意见到她,她也就乐得当个隐形人。 只是到了月底,她的月事还没有来,不免开始心焦。 余默安慰自己,这个二月只有二十九天,要到三月初二才能看呢,说不定换了地方这次迟来的更久,有半个月,这样的话,应该是再向后推上四五日的。 这几日中还有小宦官来向余默要过对子,其实余默无聊时已经想好了下联写了出来,总共有七八个,有些觉得有些牵强或是韵味不对,很满意的也只有两三个,就捡了一个让那小宦官过去告诉他了。也没写成纸条,直接让他去传的话。 没想到这样一来,穆湦又递进来一个纸条,余默正心烦着,哪里有心思做这种事?她没有对,将上次对出来的那两个最好的当成上联让人给他传了回去。那是余默最满意的两个,也是她觉得最难的两个,比起穆湦出的对子来更加不好对。这一下子,对方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很快就要到清明节了,祭祖是一件大事,大皇后放手让余溪去做,余溪为此事忙着,余默也没有在大皇后那里遇见她。不过从大皇后的心情和态度上来看,余溪应该与穆渊的关系处的极好。 每月里初一,都是一月里请平安脉的时候,余默让人去领了薪俸,自己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她仔细观察着太医的神色,不见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就问他:“我身子可欠安?” “昭华身子有些气虚血弱,饮食方面注意些就好,也不用吃药,臣开个食材单子来,经常吃着边的东西也就好了。”厅里四个宫女四个宦官共八个下人,太医在十八只眼睛的注视下低着头回答,视线放在自己的腿面上。 看这反应很正常啊,不像是自己怀了孕的样子。 要真是成亲半个月,却有了一个月的身孕,这怎么说都是皇室的丑闻,得知这种隐秘,基本上是要被灭口的存在,这太医要是真诊出来了也不可能这样平静——也就是说她应该没有怀孕了? 或者,是因为时间不长所以还没被把出来? 虽然还有这个可能,余默还是放了些心。 清明节那天很忙,很多来参加穆渊婚礼的人并没有回去,在京里多待了半个月,一是逛逛,二就是等着去祭拜祖先。 余默这次倒是见着了余溪,她的精神很好,容光满面的,余默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听说穆渊最近也没有临幸那三个,难不成两人真的说到了一起,穆渊打算一心一意对余溪?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中国历史上就有好些个皇帝是一妻无妾的例子。 倒是余默发现了一个小美男,好像与余溪认识,不过身形有些消瘦,神情也有些抑郁,看着余溪的目光里带着些痛苦。在前身的记忆里,也不记得余溪认的这样一号人,也不知道是余溪什么时候认识的。 虽然没有说过话,余默却觉得余溪可能在不知不觉中欠下了一份情债。 接下来也没什么事,余默的日子过的很是宁静,她极享受这种时光。吃完饭没事就让人搬个凳子出去晒晒太阳赏赏花,或者看看书,或者教珊瑚丽水下棋识字,真是悠闲自在,惬意非常,比她以前在魏渣子身边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这两日大皇后脸色很不好,听翠玉说好像是因为国事,余默也没有多嘴的去问,可是这天去昏定时,问题就来了。 饭后吃茶的时候,大皇后问余默:“你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是不是有了?” 余默一愕,手里的茶杯差点拿不住。 这一日,是三月八日,已经整整有五十三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写半截困了,速度越来越慢,想去休息,但是说过会有三更,虽然让大家别等但是还是担心万一有亲在等,就想着要坚持下来。不过因为困的不行,没想到写着写着就爬桌子上睡着了,睡来后又老是打盹,所以速度很慢,写了四个小时才写完。[揉脸] 真要有等文的亲们,跪求原谅! 现在已经三点了,银子很累,留言明天回复,么么哒。 ☆、第37章 作者君真的生活很拮据 五十三天,这么长的时间,任何猜测都显得可笑。 余默吃惊的是,大皇后竟然还记着这件事。 “……”她蠕动了一下嘴唇,却没发出声音来。 余默快速的让自己的情绪恢复正常,张嘴道:“嫔妾没有感觉。” “还是叫太医来看一下吧。”大皇后道,她身边的念萍听到她的话后就出去了。 这态度不是询问,而是做了决定的样子。 很快,太医就来了。 余默看这速度,根本就是人已经在祥和宫里等着了,也就是说大皇后早就存了让人来给她把脉的心思。 那个太医进来后低着头跪在旁边案前垫子上,从随身提着的小箱子中拿了掌长的月白色圆形的小枕放在案上。余默只好起身侧坐在案后,盯着那锦面小枕上的云纹花形看了两眼,咬了咬牙将右手腕放了上去。 太医拿出来一张月白色的锦布,覆上余默的手腕上,轻轻的将手指搭了上去。 殿里很安静,很多人都将目光放到了余默的手腕上,余默的手心里不觉出了些汗。 那太医把着脉,微皱着眉头思索着,然后不自觉的点了点头,接着像是想想到了什么,全身忽然一僵,整个人是连动都不敢动一动。 余默能感觉到手腕上对方的指尖力度重了些,心突然的沉了下去,了然的问:“可是有了?” 大皇后与翠玉都将目光望到太医身上,那太医短时间内额头上冒起了一层冷汗来,僵硬的点了点头。 大皇后脸上露出喜色来,站起身走过来问:“几个月了?” 她一站着,余默与太医立刻都从垫子上起来了。 太医看大皇后的语气与态度,心下微微放了些心,暗道这余昭华的身子应该是圣人的,不然的话大皇后也不可能这样高兴,只谨慎的小心开口:“快两个月了。” 太医的心还是提起来的,因为情况不明,他并不知道余默有孕这件事代表着什么。 “好。”大皇后高兴的道,看着余默的眼睛都在放着光。 太医一听大皇后这样说,觉得这应该不是什么皇家的丑事,心下再小松了一口气,却在听到大皇后问话时心再提了起来。 “单太医,余昭华的身子几个月了?” 太医将心提到了嗓眼里,屏着呼吸答道:“不到……一个月。”大皇后已经知道两个月了,还问几个月,明显是不想要前边那个答案。要是让人知道,圣人这个孩子是在正妻未娶时就有的,对他的声誉可不好。反正只早了一个月,稍加掩饰,早产一个月的胎儿在这世上多的是。 孩子应该是圣人的,本来只听说过圣人要大婚,没听说还有别的女人进宫,后来忽然有四个人同一天进宫,这样看来,余昭华能进宫就是因为与圣人有了露水姻缘。 殿里很安静,并没有听到大皇后回应的声音,单太医全身僵硬的疼痛时,才听对方道:“我自是信得过你的医术,以后这孩子还要交给你来照顾。” 一听到这话,单太医才是彻底的松了一口气,低着头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来,连忙跪下说自己定会尽全力。 翠玉跟着单太医到一边去谈话,大皇后拉着余默的手笑的极为温柔:“我知道你向来是个懂事的,那天的事情传出去对你和圣人都不好,所以也只能先委屈你一下,等再过上一个月的时候,这消息才能露出去。” “全听殿下的。”因为之前已经做过多次心里准备,所以在确定以后,余默这次很能平静的对待这个答案,还能笑着跟大皇后说话。 大皇后就拉着余默细细的问起了她平日的饮食,又嘱咐她各种注意事项,最后问回来的翠玉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翠玉又说了一大堆。 大皇后笑道:“你知道的,果然要比我知道的细致很多。” 余默盘腿坐在垫子上,她很喜欢这种坐姿,比平时那种端庄的坐法要舒服的多了,大皇后是担心困着孩子,所以才让她这样坐着的。 听了大皇后的话,余默笑着开玩笑般的道:“那殿下不如将她借嫔妾一段时间,好时时提点着我。” 大皇后一听这个主意好,正要答应,又想起时间问题,摇头道:“再过一两个月给你也无防,如果突然出现在你身边,会引人怀疑。” 余默乖巧的点着头,直到在祥和宫里吃了午饭,才被大皇后放了回去休息。 是翠玉送余默回去的,余默没有坐轿子,走回去的。半路上,余默让丽水远远跟着,才单独问翠玉:“她知道你么?”以前不想搅动一潭池水,她也只是注意着宫里的人,并没有刻意的去找谁。这些年过去,谁知道他们的心都变成了什么样子,所以自己一直以来都不积极。 如今这孩子来的太过突然,她也只能另做打算。在宫里人单势微的,只能将能掌握的力量先掌握在手里了。 只是不知道大皇后知道不知道翠玉和萌家的关系? 翠玉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摇了摇头。 余默便不再问。 这些日子的了解,感觉翠玉的确是能信任之人,这件事情说不得还得让她帮忙。 翠玉去了彰华宫,将余默住的地方检察了个遍,没有发现什么不好的东西,陪着余默说了一阵话,就笑着告辞。 周姨奇怪的进了余默的寝室问:“大皇后身边的掌医娘子怎么今天对你这么热情,还送你回来?” 余默身后靠着被子躺在榻上,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四两拨千斤道:“她热情不好吗?怎么,你这里有她以前不好的传闻?” 话题被带到了一边,周姨摇了摇头,不在关心于刚才的问话。余默让她去歇午觉,自己缩□子仰面躺在榻上,看着顶上的彩画的房梁。 周姨迟早都会知道她有孕,只是她现在不想说。 这个孩子,她不想要。 让她给一个不爱自己自己也不爱的男人生孩子,吃饱了撑着?! 与其生下来让四个人痛苦为难,做了别人的挡箭牌,还不如不要生。 但是这个孩子要打掉是不可能的,无论是大皇后还是圣人、是周姨还是远在余家的阿娘,都不会同意她将孩子打掉。古人对于生命还是很敬畏的,没听说有哪一个孩子不该存在了就将他打掉,这种情况很少见。 所以要做成此事要天时地利人和。不顾一切的打掉惹众人生气是下下策,不小心失去了被大皇后责怪是下策,被人不小心害了受了苦难是中策,让穆渊或是其他人欠自己一份人情才是上策。 这其中的分寸要把握好,想要安排一场合理的让人不起疑的事故,必须对于各方面的环节都了解清楚。 她现在缺的,就是陈朝朝堂上各个官宦势力的的能量图和关系网而已。不然要是一不小心触到了什么不该触碰的地方,那就不好了。 在药物方面可以找翠玉,如果不能做到让所有人不知不觉,那至少也只能有少数人知道。 就这样的决定一个生命的生死,不是她冷血,而是这孩子生下来,她心里隔应。 人要作践到怎样的程度,才能上赶着给强|暴自己的男人生孩子?她脑子还没残,没进水! 或许是以前经历的事情多了,所以她也只是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心里难过了一会儿,稍微有些不忍心,却是没有半点舍不得。 安宁宫里,穆渊震惊的瞪着自己的生母,不置信的问:“你说什么?” 有身孕,怎么可能会有身孕?! “余昭华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大皇后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这不可能。”穆渊有些不相信的摇着头。 大皇后皱了眉,语气有些泛冷:“穆家二朗什么时候到了连这种小事也要逃避的地步?” “不是。”穆渊连忙摇头:“只是皇后说余昭华不可能有身孕,所以儿子才……”那一天从余默那里走后,他去了安宁宫一个冲动下就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皇后竟然真的敢回答他嫌弃自己,他问她要是自己只有她一个她会不会好好的与他过,她说一辈子太长不信他,后来好说歹说,她才同意了。 那时候,他就想到过余昭华的问题,将之提了出来,皇后说余昭华绝不会有身孕。她说的那般的笃定,让自己也觉得不可能有那么巧,没想到,竟然真的这样了。 穆渊的眉头皱了起来。两人正式说开以后,他更是发现皇后在很多政事上都有独到的见解,那冷静的头脑、理智的性格,竟然完全与以往不同,好像曾经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她一样。这让他对她的观念完全转变,随着接触,越发的喜爱,如今余昭华有身孕了,皇后还不得与自己决裂!?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她说,他要是敢背叛她,无论是身体还是感情,都不可饶恕。 大皇后听到穆渊提起余溪,眼里闪过一道厉光,又快速的湮灭于平静的神色,冷声道:“祝家兵权在手,朝堂形式紧急,你又不愿意用女人来稳固平衡各方势力,只随随便便的找几个没影响力的人来进宫以表明态度暂时稳住他们,可这样真是救急不救穷,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我想靠自己的能力,而不是靠女人。”穆渊艰涩的道。 “靠自己?靠自己你娶余溪做什么?”大皇后呛了穆渊一句。 “那不同,余大娘是正妻,而且我总得成亲,总得在那群人里边找一个相对好的。我相信,我会做到我想要的那一步。”穆渊注视着大皇后的眼,想要得到她的认可。 “可现在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让你去做,你需要一个儿子来稳固在朝堂的地位。”大皇后认真的道:“如果余溪有了孩子,受到的关注会极多,所以要有一个人去为她分担危险。” 穆渊明白了。 可是如果这样,皇后还不得气死? 出了祥和宫,穆渊不自觉的就走到了彰华宫里。 余默听说穆渊来的时候,在榻上躺的正困,刚坐起身,门已经被推开,穆渊身后没有带人,直接回身关了门上了闩,来到了余默面前。 这气氛不对,余默未起身行礼,只是从在榻上仰高了头望着穆渊,心头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不会是知道了吧?大皇后真是个长舌妇! 明明说好了心里不要去在意,却还是有些紧张。 穆渊盯着余默乌黑的眼珠子看了半晌,忽然开口问她:“你有孩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今天亲们的留言都一一回复了,光是回复就用了几个小时,感觉时间炒鸡不够用啊。从29章起,登陆留言过25字的亲,能送分的银子已经全都送了,请后台查收。 另外,感谢灭长天、竹淇妃子的地雷,感谢林暗月匆匆、牛奶小街的长评,银子很高兴,谢谢你们!这加更是一定的了,不过要向后排两天。【泥垢,怎么总是这样! 最后,今天一更,没有加更了,放到明天,明天最少三更。因为银子现在精神不好,再写一章的话又到两三点了,那样早上起来工作也没效率,浪费时间,会造成恶性循环,所以银子想早睡早起,养成一个好的习惯,好以后将章节弄的粗长一点,多更一些。 ☆、第38章 余默抿紧了唇,点了点头。 穆渊的拳头紧紧的握起,视线落到余默小腹上被子的方向。 余默拍了拍自己的榻边。 穆渊坐了下去,神色复杂的注视着余默,脸上一点喜色都没有。 “陛下不喜欢这个孩子。”余默望着穆渊,平静的道,用的是陈述句,不是反问句。 穆渊的喉结滚动了几下,没有否认,便是默认。 余默笑了,这才几天,太快了。 她不知道穆渊要是喜欢上余溪能喜欢多久,可是她知道穆渊一定会受余溪吸引。 那样与众不同的性格,或许会在开始时让穆渊感到不适应而产生厌烦的心理,可是时间一久他就会习惯,也会明白这个世上,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人,敢那样平淡的对待他。人总会有一种社会化的同类心理,不想让自己孤立与整个社会之外,可穆渊处在那个位置上,就比别人多了一份孤寂。所以对他来说,余溪会是一个弥足珍贵的存在。 就算不会爱上,也是个特殊的。 更何况余溪是个干练的人,与穆渊往日所见的那种主人腻烦的人大不相同。 “你……”穆渊张了张嘴,话却没有说出去。他手指动了动想要伸手出去,却还是有些做不出来。 他想握住余默的手安慰她,想哄她开心,然后再趁着这个机会,让她先不要将此事告诉余溪。只是这种事情并没有做过,对着余默,一时也做不出来。 “这件事情,陛下能不能先不要告诉姐姐,我怕她会不高兴。”余默低声道,又补了一句:“我不是说她小气,只是,先瞒着一段时间吧。” 没想到余默会这样贴心,穆渊露出了一个微笑来,觉得余默这个人还不错。在此刻,他终于在心里对余默产生了一丝愧意。 “……先养好身子,有什么需要,……去对娘娘说。”穆渊这话说出来,也觉得有些没有味道,身上有些不自在。 你妹!我还真成了一根草! 余默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想了一下,对着穆渊道:“姐姐最喜欢的,是赤朱月季,现在的季节里没有,不过送月季也是好的。”才三月初,花园里的月季还没有开,不过花司里一定养了些独特的,想要找来不难。 穆渊一怔,不知道余默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一句,也没询问,就只是点了点头。 他坐了一会儿,就想要走了。待这里时间长了不好,被皇后知道了,会生气。 余默要起身相送,被穆渊制止了:“你歇着,不用送了。” 穆渊走在路上的时候,这才想起了一个问题来,要是余溪知道了他去彰华宫,他该怎么说?等到目光扫到路边的植物时,他突然明白过来。 他可以说是看到花开的好,想要送她,但又不知她喜欢什么样的,所以就去彰华宫问余默去了。之所以亲自去,是因为这样才能显出心意来。 余默告诉他这件事,便是这个原因吧?真是个钟灵毓秀的人,只是可惜了。 穆渊一走,余默就在心底里计划着。 她又想起了为了好记自己编成的那那首诗。 翠玉如晴念文巧,秋雨采荷忆梅雪。 良朋德义承智勇,高峰茂典展鹏飞。 翠玉、如晴、念萍、文巧、秋雨、汪采、荷花、梅雪。 陈良朋、李德义、王智勇、高峰、钱茂、江大典、展鹏飞。 这十五个人,正是那些名单上的。 余默想着想着,就觉得不对劲,一细想,忽然就坐起身来。 汪采! 不会是穆渊身边的大太监汪采吧! 阿娘当时给的纸张上没有性别,而这里男女的性别一般从名字上一眼就看了出来,而且她那时并不知穆渊身边的那个太监叫汪采,所以她当时根本就没有注意,就将汪采自动归类为女人。 虽然每一个人都有对应的宫殿和身份,可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宫里人事早都变换,现在还待在原来的宫殿里有些不可能,早不知道被调到什么地方去了,所以那些宫殿和身份只是能方便她确认人而已。 至于翠玉的情况则是个特例,她猜可能是大母进宫时能接触到翠玉,所以阿娘在与大母的言谈中得知了她的情况。 翠玉与念萍都在大皇后的祥和宫,汪采在皇帝的乾和宫,十五个人里有三个都在陈朝最尊贵的人身边,余默不敢想象,如果这种势力当年要是发展下去,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余默突然有些佩服起来。 十几年前,这些人的身份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高,而能布置这一切的人,让那些人能按照正确的轨迹走到今天这一步,得有多么高瞻远瞩的目光,才能在十几年前就规划好一切! 可若真是如此,她怎么看,她外公这都是要造反的节奏啊! 萌家的破灭,是不是也跟此点有关系? 这也是阿娘不让她问过去的原因么? 余默摇了摇头,阻止自己的胡思乱想,在寝室里坐了一下午,然后晚上也没有去大皇后那边,晨错定省已经被免了。 不过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余默又过去了。 “怎么来了,也不仔细着身子。”大皇后怨怪的看着余默一眼,有些责备的道。 余默笑着道:“不是说了要当没发生过,过一个月再说么?要是忽然就不来了,也不好。况且是坐着轿子过来的,不碍事。 陪着大皇后吃了早饭,等她去拜三清的时候,余默就问翠玉,能不能给她弄份宫人的名单。 想要快速的知道那些人如今在哪里,什么职位,这条是最方便的捷径,可是她又不愿意去问皇后要,因为被问起来不好回答。 翠玉说宫里的每样东西都是有管事的,不好拿出来,倒是可以提醒大皇后,让皇后将名卷查看一下,好了解宫里的情况,让她明天或是后天去皇后宫里看看。 第二天中午吃过饭余默就去了,余溪果然很忙,案上左边堆放了很多卷东西,不等余默开口就让她先自己等着,说忙完了再和自己说。 余默扫了余溪案上的东西,隐约看到了阿拉伯数字,想着余默应该在忙别的,估摸着那那名卷应该在一边放着,就到余溪旁边的案上拿起了一卷纸看,果然找到了。 浏览了一遍,只见到了八个人的名字,其它人也不知是出宫了还是死了或是被调离了。 余默放下纸卷,看余溪还在忙,没时间招呼她,不知道是真忙还是不想和自己说话,或者兼而有之,就自己出去了。然后告诉周姨,她想要什么什么,让她帮着问一下能不能给她的弄来。 回去的时候,在安宁宫门口不远遇到了穆渊,穆渊有些愕然,微微睁大眼后马上又半眯了眼。 余溪行礼以后,想着等穆渊走了以后自己再走,没想到他竟是下了歩辇,到了她面前,压低了声音问她:“你怎么来了?”是她说不要告诉皇后,现在跑过来是想私底下对皇后说么?她想两面三刀? 那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余默笑着道:“我平日里也常来看姐姐,又没出什么事,怎么能突然不来呢?” 穆渊一听,这才明白是自己错怪了余默,她没有必要那么做,对她没有半分好处。 余默要是刻意避着余溪,时间长了也会让她怀疑,所以才来这里。要是慢慢的不怎么来了,余溪也不会觉得突兀。 “既然看过了,那就回去吧!”穆渊点了点头,余默行了礼,后退几步,转身离去。 她还没有走几步,要拐过安宁宫宫墙的时候,拐角那面就突然冲出来一个人,一下子就撞在了余默身上,余默身子不稳打了个趔趄就向后退了几步,所幸丽水眼快,马上抚住了余默,也不置于站不稳。 “你是哪个宫里的,莽莽撞撞做什么?!”丽水一看来人不是大皇后身边的,立刻恼怒的喝斥对方。然后她就看清楚了,对方好像是言婕妤那那个凌芷。 那宫婢一看撞到了余默,吓得急忙跪下道歉:“婢子无状,惊扰到昭华,一会定去昭华宫里请罪,现在还有急事要去求皇后殿下,还请昭华先高抬贵手放过婢子。” 余默一听就笑了,好一个高抬贵手! 这说的她是多恶毒的人似的,好像自己非要欺负了她去。到底犯错的人是谁? 身么样的主儿身边就跟着什么要样儿下人,她以前倒是没看出来,这言婕妤也倒是个有“白莲花”倾向的人! “我要是不高抬贵手呢?!”余默低头轻声问,却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了出来。 穆渊见余默走时还没有立刻进去,只是看着她走了几步,正要转过身进去,却看到冷不防从外边冲出一个人来就撞到了余默的身上,撞的她向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心下一紧,便有些生气。 本不想过去,又觉得心里不安,还是跨开脚步去了。 那凌芷眼角一看到穆渊过来,立刻咚咚咚的对着余默磕起头来:“求昭华放过婢子,下次再见也不敢了!求昭华放过婢子,下次再见也不敢了!” 丽水一见她这姿态再一听这话,一下子就气着了。 “怎么回事?”穆渊过来,盯着跪在地上的凌芷冷冷的问。 凌芷抬起了磕的红肿的额头,泪流满面的对着穆渊道:“求陛下救命!婕妤她刚晕死过去了!” 余默的视线不自觉的就移到了穆渊的脸上! ☆、第39章 穆渊一怔,有些意外,神色里掠过一丝担心,随后就有些皱眉:“晕过去找太医,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看过太医了,可是吃了药要本就不管用,先前吃药不好些,最后果根本就吃不下去,吃了就吐,直到能将整个苦水都吐出来,连饭都吃不成了,婕妤已经三天没怎么吃过东西了。”凌芷悲声哭到,那伤痛的样子,好像言婕妤已经死了一样。 余默面色柔和起来,她刚才可是看的清楚,穆渊的神色里有过担心,可是半点着急都没有,这根本就不像是面对深爱之人的表现。或许是余溪已经转移了他大半的注意力,所以他才能如此平静。 这到底是两人以前的感情不深呢,还是两之间出了什么事情,他不爱了? 凌芷又咚咚咚的磕起了头来,听着那一声声的响声,穆渊心序有些不稳,想着怎么会病成这样?伤心了,还是…… 不对,以皇后的性子,才不会去做那种下作的手段,要么是她自己有心病,要是就是别的问题。 穆渊想去看看,虽然已经不爱了,可情份还在,不是说不爱了就能冷心冷情不管不顾,人在宫里真出了什么事儿也不好。不过若是去的话,皇后怕是得不高兴了。 穆渊正要开口,余默已经看到余溪出了宫门向着这边过来。 众人见余默的眼光,纷纷看过去,穆渊一见余溪,心底那丝想要过去看的心思彻底没了,连忙两步上前去,笑着对她道:“怎么出来了,今儿个不忙?” 余溪睨视了穆渊一眼,凤眼妩媚,淡声道:“听说外边聚了一群人,来看看热闹。这是怎么了?犯了多重的死罪,才能把头磕成这幅模样儿来求饶?”说到最后眼睛扫到了凌芷身上。 凌芷没有想到余溪会这样说,愣了愣,连忙将刚才的说法说了一遍。 “哦,那你来这里,是觉得陛下一去言婕妤就没事儿了还是这安宁宫里有人的医术能比得了太医院?我可问你,太医院里当值的太医不去给言婕妤就诊的?” 余默觉得余溪的这话说的好,让人一听就知道她来了这里也没有用,是故意向这边跑,所以刚好能跑到穆渊来安宁宫之时。 凌芷愣住了,在她的想法里,事情可不是这个样子。她的目的只是求得陛下去拾翠宫,并没有想着皇后会这样问。 “婢子……婢子,婢子不知该向谁去求救,婕妤情况紧急,只能来向殿下求救。”凌芷顿了两下,后边的话思路通了,说的极为的顺溜。 “那走吧,既然你们想演戏,我不去看,那岂不是枉费了你们一片心思?”余溪冷笑起来,转头去问穆渊,“陛下一起去吧。” 穆渊只沉默的点了点头,他觉着言雪那么骄傲,应该不会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所以想去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是不是就是皇后说的,是在演戏? 余默在一旁看的清楚,那个凌芷在说听到余溪说演戏的时候,面色僵了一下,好似没有想到余溪会那样直接。 “昭华你走好,我抚着你,可别再被人给撞了。”丽水看这样子,觉得凌芷撞了余默这事可能就这样过去了,心下不乐意,扶着余默的胳膊小声的道。 余溪问怎么回事,丽水就告了凌芷一状,余溪走向歩辇,瞟了凌芷一眼:“行止无状,自已去刑室领五笞。” 余默也跟着去了,到了拾翠宫里,在言婕妤门口里,就听见里边的吵吵闹闹,几人一进去,余默一看情景,两方人马闹哄哄的一团,当下就乐了。 言婕妤哪里晕着?她正被祝昭仪揪着衣服撕打:“我让你装,我让你装!好好的病这么重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告诉别人我欺负你不成?” 余默就想说,你哪里没有欺负她? 余溪将两人安排在这里,实在是个好注意。一能恶心言婕妤,二来以祝昭仪这个性子,经不得挑拨,稍微吹点风她就能将言婕妤当成劲敌,可不可劲儿的折腾?折腾来折腾去,最后折腾掉的还不是自己? 谁都别想好过。 穆渊一见房里情景,立时就气着了,周围的人马上禁声,那两边听得动静,都回过头来看,祝昭仪还一手抓着言婕妤的头发,回头一见到穆渊来,顿时吓的松了手劲儿,言婕妤就哐的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楞着干什么?还不扶到榻上去!”穆渊怒道,瞪了祝昭仪一眼,吓得她瑟缩了一下。 祝昭仪的这边都屏气凝神不感出半点声儿,言婕妤那边的却是惊声连连,委屈的不成样子,两个宫婢连忙去扶言婕妤,却发现她身子软着扶不起来,忙惊叫着去将她抬到了榻上去。 余溪唇角的笑意隐着深意,正经说出来的话却更显讽刺:“不是晕死过去了么,怎么还有力气跟人打架?” 穆渊见这个样子,知道就算言婕妤真病了,也没有凌芷说的那样严重,不由有些失望,阴着脸扫了室里两边人一眼,吓得大家都一声不敢再吭。他侧过头对余溪道:“这里辛苦梓童了,我先回去了。” 余溪点了点头,穆渊沉着脸走了。 余默一见这个样子,觉得没自己什么事儿,就出去了。 在言婕妤门外的时候,刚好遇到了赶过来瞧热闹的吴昭容,余默见她笑着跟自己打招呼,也就回了礼。 吴昭容凑到余默身边,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可是打起来了?我就知道!这才一个月不到,有些人啊,心急就是坏事儿,这下可被陛下看着了。我刚进来的时候,在宫门口遇见陛下,一看就是生气着呢,我连口都没有开,只隔着几步行了礼。” 余默看关她一副“我冷静吧”“我聪明吧”的样儿,不觉好笑,笑着恭维了她几句,成功的得了吴昭容的欢喜。 其实这个人虽说不好,但也不坏,要真找个形容,那就是有些小市民。不像祝昭仪那么庸俗跋扈,也不像言婕妤那么清傲冷漠,是很平常的一种类型。 两人还没说着几句话,就听里边吵闹起来,余默再一细听,果然是祝昭仪的声音,不过马上就没有了。 余默知道余溪会处理好,不想再待在这里,打算回彰华宫。 刚出了宫门,却见穆渊在宫门外站着,余默思量着要不要过去见上礼,穆渊瞅见余默,连个眼神都是不给,侧过头去,迈开步子上了步辇走了。 你妹! 余默在心里送了两个字给穆渊,自己也回去了。以后就算再心烦也不来看热闹了,那会把无聊看成无趣,把心烦看成郁闷! 余默走了,余溪处理完事情也走了。 言婕妤躺在榻上,气的心口一阵一阵的发疼。 好不容易安排好,本来想借此得到圣人的怜惜,让两人重拾旧情,结果就遇见了祝昭仪那个泼妇,将她好好的一个事儿坏的死死的!看她将来怎么收拾她! 言婕妤双手死死的拉扯着手下被面,一并儿将余溪也给恨上了。 安排她住哪里不好,非要让她跟祝昭仪住在一起,这是早就打算看她笑话!说不得还是皇后从中作梗,不然她祝昭仪那贱人怎么可能突然就嫉妒起了自己的美貌来? 等着吧,你们! 这样努力一上来,言婕妤的胃又抽疼了起来,连忙伸手捂住。三天没怎么吃东西,为的就是将脸饿的瘦一点,没想到却被穆渊看到那一幕,虽然她没有上手,保是防备,但那到底不好看。 余默没有再打听这件事情的后续,不过听丽水讲过这事的珊瑚倒是打听了,晚上就回来给余默说,皇后将两人都罚了,祝昭仪禁足十日,言婕妤扣一个月月俸。 余默笑而不语,禁足,那可是只能待在拾翠宫了,那憋在宫里岂不是更能给人找事儿了?无论是给自己跟前的人,不是给言婕妤的人,反正这个处罚只会更糟。不过言婕妤倒是可以出拾翠宫避着。 这样过了两三日,余默突然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大皇后的神色这几天很不好,余默问翠玉,翠玉道:“原本还有影儿的事,是不能乱嚼舌根的,不过昭华是个懂事儿的,听了后也会烂在肚子里不会说出去,我就说给你听。” 余默一听这话,就觉得不是什么好话,不想听了,可是翠玉已经将这话说了出来,那么自己问的再拒绝可不好,而且翠玉能说出来,应当不是特别严重的事情,也就没有说什么。 翠玉看了眼四周,低声道:“最近藩王那里传来不好的消息,恐是怕有人想要学荣安王。” 余默一惊,荣安王?那不是要造反么? 她突然就觉得大大的不妙了! 选择的话,当然要有人去镇压,那么就要有领兵的,陈朝里的兵权现在有很多在祝家手里,要是真这样的话,万一局势不好,那么穆渊很有可能迫于压力,纳祝家的女人为妃,那样的话,余溪那里肯定要糟糕了! 可别又跟穆渊闹起来! ☆、第40章 感谢灭长天的霸王票 余默只是担心余溪,却不担心什么藩王。陈朝建国才不到五十年,正是一个朝代经过了初期正稳步发展的时期,就算有藩王造反也没有什么要紧,最后还不是被镇压了下去?至于向明成祖朱棣那样的,中国历史上她所知道的成功的也就那么一位。而且穆渊不像朱允炆那样脑残。 只是不知道,会闹得多严重。 要是闹得严重了,穆渊迫于压力不得不再接几个人进宫封妃位…… 真是想想都头疼。 大皇后比余默更头疼。她虽然不太懂国事,可不代表她不关心国事。余溪的性子她也摸着了几分,知道到到时候宫里要再进新人余溪一定不会同意。 只是希望事情不要像她想的那样糟糕。 不过事情其实比大皇后想的还要糟糕,晚上的时候,穆渊就收到了八百里加急:吴王造反了! 穆渊连夜紧急召及大臣议事。 祝家虽说兵权在手,但是不得不说,他们家的儿郎在军事上有独特的一道。 不家穆渊派祝家大父去,他却以身体有病为由让穆渊另请良将。 陈朝不是只有一个祝家,还有别的军官,不是在边防军镇守就是要在京城附近驻扎,合适的的并不多。 最后人虽然挑好了,穆渊却不满意那个人。 余溪叹道:“这些将领要是不是家族的,而是选择拨出来的,那么也不会出现人才不够用的情况。” 穆渊的神色更加的阴沉,余溪走到他身边,看着他的眼,认真的道:“你得改革改制了,要做出一个全新的局面出来。虽然会要几年十几年,甚至于几十年,但是总是得做的。” 穆渊一听余溪这样说,展望以后,信心大涨。 这几天以来,余溪对于陈国的政治有了初步的了解,很多地方都给出了直接的建议,得到了穆渊的大家赞赏。 两也是在这当中慢慢的对对方有了好感。 “现在要防的,是其它人有样学样。”余溪提醒着,穆渊心中一凌,发现自己竟是气愤下将这点给忽略了。 出兵不是那么空容易就出的,军费、人员、补给什么的样样都要操心,穆渊为此事忙的睡不了多长时间。大皇后问起此事的时候,严厉的斥责穆渊,问他为何不让祝家的人做将军。 虽然祝家权大已经让人极为忌惮,但是祝家人的能力,还是值得一提。 其实他们两人都知道,祝家这是在耍脾气表示不满,只是国事上自古以来都不是全由皇帝说了算,武将们联合起来对抗你,你也没有办法。 大皇后劝穆渊纳了祝大娘,穆渊不同意,她也猜到有余溪的原因在里边冷冷的道:“她要是有余默一半通情达理就好了!” 穆渊很想说虽然是这样,但是余溪的宝贝不是其他人能懂的。 原本以为这事并不会多大,没想到连续一个月情况不好,大有越演越烈之势,大皇后生了气,与穆渊在此事上起了很大的争执。 最后,大皇后都将余默派去说服余溪,还承诺她要是能劝动余溪就会给她升位份。 余默并不在意位份什么的,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以余溪的现代人思想,家里已经养着的四个已经够让她郁闷的,先前的四个不说了,就后边的,别想再进来了! 就算是拉进来放着,也不行!这样的头不能开。 不过就算知道这样,余默的样子还是要装的,结果刚说了一句,余溪连听都不愿意听。 余默也不管他们三人之间的破事,爱怎么着怎么着去! 不过余默一直关注着这事,过几日情况没有好转,镇压的战事连败两场,穆渊迫不住压力,又选了三人。这下子,祝家的家长病倒是好了。 让余默惊讶的是,余溪这次倒是没有怎么闹。 不过对于穆渊来说,这次却是闹大了。因为余溪根本就不跟他闹,而是完全不理他了! 余默也没有去凑热闹看望余溪,倒是新人进宫的前两天,穆渊来彰华宫里了。 余默未说话,只是安静的陪着穆渊坐着,只是面色也不好。 孩子快三个月了,再也留不得了,她计划都已经设好,可是临到头了却是迟迟不动手。 如果祝家的嫡女进宫了,那么设计一下她也是好的。 本来文官武官就不对路,向来都不是一个阵营,要是这样的话,本来与情理上更说的通。穆渊要是真不想碰那祝家的女人,倒是可以借着此事对她生气一段时间,不宠幸她,要是战事能在这个时间里压下去的话,那以后怎么处理这些女人,也是余溪该烦的事情了。 这样的话,于她、于余溪、于穆渊都好。 至于这件事对那个祝大娘公不公平,那不用想也是不公平的,可是这世上很多时候事情会不会公平,其实都先由立场来决定。 立场不同,好人也能成了恶人。 其实这件事情要是由穆渊自己提出来,是最好的,能让他欠自己一份人情,那样的话,如果到时候她想出宫了,那么也能顺利一些。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穆渊就算是再不喜欢这个孩子,也不可能拿他去牺牲,就算真的想要这么做了,也不会来跟她商量,而是暗中害了他。 想也是这样啊,你丈夫要是想害你孩子,还能会跟你这个母亲商量不成? 现在只是不知道穆渊对于祝家女人的态度,不知道她这样做了所带来的结果,对他来说会不会造成不好的影响而牵怒到她身上? “余昭华,你喜欢这个孩子么?”穆渊问余默。 余默笑了:“自己生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喜欢?”关键是,我不会将他生出来。 她不知道穆渊想做什么才问这样一句话,却觉得他这句话简直问的是一句费话! 哪个女人敢对皇帝说,我不喜欢你的孩子?那不是作死的节奏么! 穆渊感觉到了自己问的有问题,又转口问:“那你有多讨厌这个孩子?” 余默怔住了。 哪有人会这样问自己孩子的母亲? 穆渊不对劲! 烛火下,余默望着穆渊问:“陛下到底想说什么?” 穆渊皱起了眉,女人聪明的话也不好! 看他沉默,余默想着这穆渊怕是不可开口,就认真的道:“陛下,我姐姐性子烈一些,但其实对我还是很好的。我也知道你现在忙,如果要是有什么我能帮到你们的,那我一定尽力,以你们为先。” 余默说的诚恳,没有知道是什么事情前就这样承诺,不是小心谨慎的她能做出来的,可也正因为这样,才能表现出来她的诚意。 她倒不担心自己做不出这种情况。真要是什么不好的事,做不到就做不到呗,你还能期望一个女人一言九鼎不成? 穆渊能迟疑,一点不是什么好事儿,要是能做到了,就让他欠她的,欠的多了,她就处在主动地位了。 穆渊看余默说真诚,迟疑了一下,才问着余默:“你可曾想过,这个孩子生下来,会是个不健康的?” 余默一怔,惊讶的神色与意外的语气将她的愕然表现的很是明显:“陛下怎么会这么说?” 这个问题她自然想过,他们第一次的时候,穆渊是身上中了药的,醉酒行房生出来的孩子都有可能有问题,更何况在那种情况下? 这其实也算是她不想要这个孩子的一个很大的原因,不过这不是个主要的问题,所以当时在脑子里转过之后,也就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大不大,没想到穆渊竟然提出来了。 一句话问过之后,余默脸上显过惊慌,倾过身去一把找住穆渊的袖子仰头盯着他着急的问:“陛下,是不是那天的药……孩子有问题?” 穆渊点了点头,有点心虚的避开了余默的视线。他本来只是一说,没想到她竟会信了。 “怎么会……”余默喃喃的道,手上的劲道松了,有些出神的一动不动。 她真是自以为是,自作多情! 还以为穆渊就算不喜欢,那也不会是个残忍的人,没想到,他竟是跟她一样心狠! “三娘,你别难过。”穆渊揽过余默的肩膀安慰她,说出来的话连自己也不想念,“孩子总会再有的。”就算有,也不可能是我的了。 余溪的眼泪流了下去,这或许是因为做戏,要穆渊以后想起的时候,能不起任何怀疑。因为对于一个合格的母亲来说,这样的反应才是正常的。可她心里也心酸,为这个孩子不受任何人欢迎而难过。 余默闭上了眼。我以后要是再有,也绝不会生你的孩子! 穆渊伸出袖子给余默擦着眼泪,直到此刻,他心底对于余默的那些深藏的愧疚,才全部都引发了出来。 余默擦干了眼泪,伸手捂住嘴,吸了吸有些不通的鼻子:“陛下想怎么做,说吧。我一定会配合你。” 对着这样的余默,让穆渊一时觉得自己很卑鄙,他有些艰涩的道:“你也知道,皇后不喜欢新人进宫,我其实很喜欢她,不想她伤心……”说到这里觉得这些话有些不合适,穆渊立刻回到了正题上:“我就是说,如果孩子留不得,那等华妃进宫以后,可以到她宫里……”后边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极为的明显了。 余默紧紧的抓住了穆渊的衣袖。 如果! 不是既然! 他果然是骗她的! 穆渊,你一定没有注意到你下意识下的用辞! 穆渊以为余默忍受不了还要拿孩子做文章,想着意思已经明了了,也不用再说了。 余默松开了手,闭着眼睛点了点头:“知道了,我都听陛下的。” 她眼角有泪,在烛光下反射出清冷的晕芒来,却已经不哭了。 看着余默故做坚强的样子,穆渊一时心下复杂,滋味难言。 第二日,余默与几人一起去祥和宫晨省的时候,大皇后留了她们一起用膳。 这是大皇后留祝昭仪她们三个第一次在祥和宫里用膳,几人心里都是很高兴,结果到了半截,大皇后就说因为国库紧张,所以宫里人要做表率,日常开销理应减半。 众人这一听,才明白原来留她们是有事儿。 祝昭仪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大红色的指甲晃了在座的人的眼,她讨好的道:“减半就减半,我们不会心生怨言的,反正娘家里给我的接济也是极多的。” 看这话说的! 真是有水平! 一下子就将大皇后给得罪了! 什么词不好用,非得用接济! 你是觉得皇家比你祝家还穷才需要祝家接济还是觉得你祝家要比皇家更厉害才能去接济? 余溪冷笑一声,没文化真可怕! 她最近在生气,对了谁都是冷冷的。大皇后扫了她一眼,见鱼汤上来了,示意翠玉给她布来,尝了一口后道:“这鱼汤今儿个做的极好,你们都尝一下吧。” 掌食娘子舀好汤分送给众人,端到余默面前的时候,那股鱼汤的味道直冲脑海,气味刺激的她连胃都翻腾了起来。 余默连忙捂住嘴忍住恶心,下意识的抬头去看余溪。 作者有话要说:PS:唔,又是三点了,对不起!银子自己挂东南枝上了,你们看着抽吧! 写的慢了到12点多了就又困了,看来过午夜以后凌晨的效率不能按平时来算,可是尼玛为什么我打了一个小时的在写完了的时候却完全清醒了?! 再PS:其实孩子这里下一章有一段,才是真相,比这一章更是重要。 ☆、第41章 几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全都是把目光转到了余溪身上,打量的、怀疑的、猜测的,只有言婕妤一个眼里划过一抹阴沉。 余溪不置信的看着余默,从她的动作里得出了一个信息,却是不敢相信,可是对上余默有些惊慌的眼神的时候,却是再明白不过了! 她有了! 余默竟然怀孕了! 她竟然怀了穆渊的孩子! 余溪抿着唇,紧紧的咬着牙,一双凤目冷视着余默,像是要在她身上看出一个洞来。 吴昭容看这样子知道自己的猜测得到了确定,一副幸灾乐祸的看戏样子;祝昭仪这才明白过来余默有了身孕,满脸的嫉妒,一双眼里射出仇视的光芒来,气恨的磨着后糟牙,紧紧的抿嘟着一张描花的朱红的唇。 余溪觉得自己心底里的怒意都快要炸开来了! 很气愤很气愤,好像谁都没有错,可就是气愤! 怀孕,那一定是上元节有的,可为什么到现在自己才知道?! 说什么经期比一般人迟了八天,说什么换地方还会不准,竟然全都是骗自己的! 她在她问的时候早就有了孩子,只是担心自己会对孩子不利,所以才以那样的话来推脱! 可笑自己竟然信了她!到底是这里的女人排卵期与前世不一样,还是余默就真那么幸运,一次就中标,而且还是在最不可能的日子里! 她!她! 余默紧紧的咬着牙。 她要是早告诉自己这件事,自己也不可能可笑的以为自己跟穆渊有一个好一点的结局而走的近,如今他们两人绑在了一起,她真的是恶心、厌弃! 原本心里那些被压下去的不舒服,如今更是难受,余溪觉得自己恶心的都快想要吐出来了! “你……你不会是有了吧?”大皇后诧异的问,然后绽放出喜悦的笑容来,忙让人去叫太医来。 祥和宫里的人都面上带了喜色,恭喜起了余默与大皇后来,大皇后笑的眼睛都弯了,嘴里却道:“还没准儿的事儿呢,有何可高兴的?” 大家都说一定是,厅里一片热闹喜气的氛围,就连吴昭容至少脸上也笑的欢快。也就只有言婕妤像平时一样平着一脸,除过祝昭仪脸上毫不掩饰的嫉妒委屈不满外,也就只有剩下个阴沉着一张脸眼含愤怒的余溪。 余默见余溪的表情就想着自己可能被误会了,认真的看着余溪:“我真的才知道不久。”哪怕她不相信,自己也要解释。信不信由她,解不解释在自己。 余溪想要相信,却又不愿意相信。自己要是不信了,那就是被别人骗了,责不在自己。可要是相信了,那就是世事弄人,只能承着了。 喉咙干哑发疼,余溪不想在这里待下去,向着大皇后请辞。 大皇后脸上的喜色敛了些,唇角含着莫名的一丝轻笑,对余溪的态度有些冷淡,就回了五个字:“仔细着身子。” 本是关心的话,听在余溪耳里却像极了讽刺,心下一阵刺痛。 不用等太医来了再确定,看余默的神色就知道了。 出了祥和宫,余溪就想立刻去找穆渊,但是一想他现在还不知道在上朝还是已经下了朝在御书房,只好先回去了。 她没有想到,穆渊竟然在她宫里。 “你来我这里做什么,彰华宫里四个美人儿不是个顶个儿的温柔吗!”余溪劈头就问。她想控制怒火,却莫名的脾气就大了起来。 穆渊不出声,想去拉余溪的手去安慰她,却被她甩开了。 “……我” “穆渊,你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余默怀有身子了?”穆渊的话只开口说了一个字,余溪就已经打断了他的话。 一看穆渊的神色,余溪就知道他早就知道,凑进他严厉的质问他:“你早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为什么都瞒着我?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别人欺骗我了?” “我只是怕你知道后难过。” “难过?哈哈……”余溪仰头笑着,笑的眼里有了泪花,愤恨的喊道:“你知道不知道,我宁愿早难过也不愿意被欺骗!难道这种事情你能瞒一辈子难道我现在知道了就不会难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尽管瞒!可你明知道……”余溪摇着头,气的不行,“可你明知道瞒不住还骗我,伙同余默一起来骗我,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一个傻子吗?” 穆渊知道余溪因为华妃的事情心里难过,这次也只是借着这件事情一起发泄出来,心里也就不怨怪她,想等她冷静一些再慢慢的劝她。 祥和宫那边,单太医过来诊了脉,大皇后关心的问他:“几个月了?” 众人一听,心里道不是一个多月还能是几个月,难不成还能三个月不成?进宫才两个月,圣人也就开始的时候去过彰华宫余昭华那里,这些日子以来都是独宠皇后,她哪里来的别的时间怀上? “回大殿下的话,快两个月了。恭喜大殿下,恭喜昭华。”单太医脸上带着喜意,作揖道贺。 “好,赏,人人有份。”大皇后笑着道,留了余默说话,让其他人都散了。 一出了祥和宫,祝昭仪就愤恨的□□着手里的帕子,恶狠狠的道:“怀怀怀!我让你怀,可别没坐住胎给小月了!” 她身边的名琴着急的瞥了眼四下,看到含笑看着她们这边的吴昭容,尴尬的笑了笑,拉了拉祝昭仪的袖子小声道:“这种不吉利的话,可别说出来,大皇后与圣人都不会喜欢听到的。” “就说了怎么着,还能将我吃了不成?”祝昭仪恨恨的道。 名琴拿她没有办法,只好更低声道:“等明日里华妃进了宫,昭仪再计较也不迟,到时候还会怕一个小小的昭华不成?” 祝昭仪觉得有礼,这才愤愤的走了。 吴昭容看着她们离去,笑着对身边的采香道:“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采香有些担忧的看着吴昭容。你心下难受,还是不要装在不意了,那样会更难受。 几人里,只有言婕妤是沉默的。 为了避开祝昭仪,言婕妤一行人走的快,回到了含翠宫,进了自己的屋子,凌芷看言婕妤什么事儿都没有的样子,不由有些忧心道:“余昭华已经有了身孕,这要是生了个儿子出来,怕是宫里就只能是余爱姐妹说了算了的。” 言婕妤冷笑一声:“现在可不是别人说了算?” 凌芷愧疚的低下头:“上次是婢子不好,本以为婕妤病的迷糊,圣人一来看就知道不是做假,谁知祝昭仪竟然跋扈到连一个病人也不放到。” 一提起这些,言婕妤心里的就生出了恨意来。不过这时她却是冷笑道:“没她好日子几天了,华妃一进宫,看她还能得意到哪里去?” 别看是姐妹,庶的到底比不上嫡的,谁说姐妹就不会相争了? “你说,华妃会不会嫉妒余昭华,生出什么事儿来?”凌芷压低了声音小声的问。 “没事儿才好。”言婕妤的嘴角泛起了一个莫测的笑容来。 凌芷有些不懂,言婕妤却知道那事情要烂死在肚子里,不能再让任何人知道。 大皇后那一招或许能骗过去祝昭仪那上疯傻的贱人和吴昭容那个蠢货,可是她却是知道才没有那么简单。 她虽然也未经人事,可是二郞去余默那里也就是小坐了一会儿,那么短的时间里虽说能成事,可是也有些短。祝昭仪与吴昭容不懂,她心里却是明白了。 那个孩子,定是在上元节那一日怀上的。 呵呵,生吧生吧,生出来才好! 圣人中的药虽然对他自己身体没有什么坏处,可是他不知道他中的可不只是一种。要是在哪种情况下怀的孩子出孩子来,没保是个残的缺的! 反正正常的可能不大! 真要生出来才精彩呢! 她看余默这辈子还怎么翻身! 妹妹生出个有问题的,连带着余溪也会被人猜疑,这可是一箭双雕! 只可惜的是,这本来是用来对付余大娘的,却在阴差阳错下被余三娘搅了局! 真是可恨! 这下子,祝大娘一进宫,怕是很难扳倒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一星期下来有些累,今天就只有一章了。明天星期六,银子会更的多多的,所以你们的留言也要多多多的,这样我一受刺激,会更的更是多多多多的。 ☆、第42章 今天第一更 余溪怀孕了,这是余默没有想到的。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看着穆渊对于余溪关怀备至的样子,着急的询问太医余溪的情况,得知只是劳累过度心情愤懑情绪过激时才会昏倒,大人孩子都没有事的时候脸上松了一口气,这种强烈的对比虽然立时显示出了反差的明显,却并没有让余默产生委屈心酸的感觉,默默的看着穆渊嘱咐人打扫房间、换置东西…… 因为不曾期待,所以也不会失望。 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公平,她也不会去向一个不在意的人去期望公平。 甚至于,心里唯一的那一块心结,也慢慢的消散了。 两个现代的女人,或许可以接受别人,但是独独不能接受对方。 余溪接受不了别人有了穆渊的孩子,她两样接受不了两个人为同一个男人生孩子。 所以,余溪有孕这件事情,反而让她找到了说服自己的另一条理由。 等穆渊忙了一阵时间,才发现余默还在殿中,高兴下也没注意,就问她:“你怎么还在?” “那嫔妾先告退了。”余默从善如流,行了礼就退下了。不温不火的脾性,反是让穆渊觉得自己不该说那句话。 等余默出了安宁宫,丽水马上就从一旁迎了过来,上下扫了余默一眼,担心的问:“皇后还好吧?”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在问,她没有为难你吧。 感受到这关心,余默心中一暖,摇头道:“没事。” 丽水刚送了一口气,又听余默道:“她气昏过去了。” 丽水表情一时僵在脸上,望着余默心道昭华你一定是在逗我。这都气昏过去了,还能算没事?现在没事,醒来呢? 等回了彰华宫,还没进宫门呢,就有宫婢宦官围在门口,一看到余默回来,连连道喜。 宫里消息传的快,余默也不奇怪,神色平淡的回应着,珊瑚有些奇怪的问:“有了孩子下半辈子就不愁了,昭华不高兴么?”连说赏钱都没有说。 虽然珊瑚为的不是赏钱,可就是觉得余默的态度不对。 “你是说赏钱吗?”余默笑着伸出食指,点着珊瑚的眉心将她的头向后按着,笑道:“等着圣人和皇后赏吧!我那点赏钱,就不拿出来现人了。” “圣人很高兴对不对?”珊瑚一听就兴奋的差点蹦了起来。 “对啊,很高兴。” 余默漫声应着,余溪怀孕,他可不是很高兴?只是这事情现在还没传出去,也就太医、穆渊、赵姨、自己四人知道而已。穆渊虽然急乱下忘了叮嘱,她也知道他并不想将余溪有孕这样事在祝大娘进宫之时张扬出去。 因为现在,要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是自己,如果余溪在这时怀孕,祝大娘脑残了才会去害自己一个庶出的庶出,而不是去害余溪那个嫡出的嫡出。 虽然余默没有赏钱,彰华宫里的人觉得她不大方,可是也没有不满,心下都为自己高兴。主子有了依靠,他们也就有了依靠,往后出去,除了正三宫里,谁还敢欺负他们彰华宫里的人? 等人都散了的时候,丽水紧皱眉头,对着余默欲言又止。 别的人没有近身侍候不清楚,珊瑚还没有开窍,可是她总觉得,穆渊没有跟余默圆房。 不过要说能买通太医,在大皇后眼皮子底下做出什么来,这好像又不太可能,而且这事让人不敢细思,唯恐让人惊惧。 余默看出了丽水的疑惑,笑着低声道:“放心吧,孩子是陛下的。” 已经四月中旬,草莓已经成熟,周姨端了一盘洗的干净的过来,笑着让余默赶快坐着歇下。 余默躺在榻上,捻着草霉,一口一口的慢慢的吃着。 指间草霉红通通的甚是诱人,余默三指用力一捏,鲜红的汁水和着破碎的果肉就染了指间,一片血红的颜色。 余默半躺着,听门外隐约传来了宫婢太监的恭迎贺喜声,门在这时打开,珊瑚立刻跑了进来快速道:“昭华汪采的声音也从闭着的门里传了进来:“圣人至。” 余默迅速拿了手帕擦着手指,穆渊进来的时候要是望一眼余默,定能看到她的动作,可是他急着转身去关门,所以等他转过身的时候,余默已经将帕子藏了起来。 余默从榻上站起来,望着一步步走进的穆渊,心道这人还真是爱自己关门,一点都不像电视里看到过的那样,是太监宫女们代劳。不过也从这一点上,能看出他的急切。 还没来得及行礼请罪询问,穆渊已经急切的问:“皇后有孕的事你可是对别人说了?” 余默一怔,释然笑道:“没有。这事得瞒着一段时间,得事成了再告诉众人。” 穆渊松了一口气,暗倒还好余昭华聪颖,不然可就坏事儿了。刚才那阵高兴坏了,将这出给忘记了。 余默又低声道:“陛下派个人来说说,或是递张纸条就行,何必亲自跑过来?” 穆渊走到路上的时候才想到了这件事,可是已经来了,就也来了。现在被余默一点破,有些尴尬,故做冷默的道:“我自己来了才放心,不然心下不安。” 余默一时不说话说了。 穆渊觉得自己这话也不对,这样的态度对余溪,对于余默的反差也太大了,万一余默要是嫉恨起了余溪来可不好。 可是这种小事又不能道歉,气氛一时僵着。 余默勉强的笑了笑,有些精神不振,轻声道:“正想着要不要去寻陛下,姐姐有孕这件事,先别告诉她,迟上几天。” 穆渊一怔,有些惊讶的打量着余默。 没看出什么来,他道:“她心情正不好,告诉了她,她才会为了孩子稳住自己的脾气。”不告诉,你是抱着个什么目的? 余溪叹道:“正是因为她心情不好,所以才不让说,要是说了,她心情会……会更不好,所以先瞒着。”这样说,有让穆渊觉得自己在抹黑余溪的嫌疑,也可能会降低穆渊对于余溪的好感度,可是一想要是不说,余溪知道了会“发疯”的情景,还是说了造成的情况最好。 连她都不想要这个孩子,更何况余溪那样烈性的人,可别出了什么不好的事。 上次就是因为余默说了让先瞒着,结果余溪气的不成样子,不过那时穆渊自己也想瞒着,倒没觉得有什么。现在余默又说瞒着,穆渊表示,他对余默话里的准确性很是怀疑。 不过他也未多说,要办的事情办了,他挂心着余溪,就想走了。 余默在她走的时候叫住他道:“有身孕的人脾气都反复无常,脾气暴躁,姐姐还请陛下多担忧。” 穆渊点了点头,回安宁宫。 余溪此时已经醒来,跟穆渊冷战,不理他,也不跟他说一个字。 “都跟你说了,我不会碰祝欣她们,你怎么还是这么生气呢?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幅脾气,要是以后做了娘娘,可怎么办?”穆渊坐在榻边,劝着余溪,颇有些苦口婆心的味道。 “有了孩子我也不会生下来!”这话挑起了余溪的底线,忍不住开了口。 穆渊的脸色立时就变了。 他本来也是怀疑余默的话,所以拿这话来试探余溪,没想到余溪竟然真的与余默说的相似。果然是自家姐妹自家了解! “别说气话了。”穆渊以为余溪在闹别扭。 余溪冷哼一声,转过了头去,不屑的道:“谁跟你说气话。” 穆渊的脸色阴沉了下去,他感觉出来了,余溪说的是真话。 “我的孩子对你来说,就那么轻贱?”穆渊压抑的问,语气里已经隐了怒气,却未发作。 “有我没余默,有余默没我!我以前就跟你说过了!既然你放不下余默的孩子,那么我要这个孩子来做什么?!别跟我说你不会爱他们,你在意的只是我,我要的只是专一,可是我现在信不过你!说什么不会碰祝欣,你以为我信?呵呵,你能迫于压力娶了她们,怎么可能不会迫于压力不去临幸,到时候你要怎么跟我说?!” 余溪一口气说了一长串喊出来,将心底里真实的想法全讲出来,只觉心下的郁气散了些,舒服了。 穆渊简直不能相信,余溪竟然会是这样的想法,不自觉的就道:“她的孩子跟你的孩子不冲突啊!为何非要你死我活,我活你死?!”虽然他已经放弃了那个孩子,可是他不能理解余溪的想法。 这还是对自己的妹妹呢!虽然只是个庶妹,那也是一个耶耶生的!对自己妹妹如此,那对于别人呢? 余溪只觉得累,无力的摇头道:“穆渊,你不懂我。”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懂她! 余溪身上突然而来的萧瑟感,让穆渊有些心疼,他就是不理解,心下也不再生气了,安慰她道:“你怎么知道我舍不得?”这下子,他才信了余默的话,知道这事不能现在说。 余溪一怔,冷冷的睨了穆渊一眼。 他还能真舍得,能将余默孩子打掉不成?不说古代,就是现代,人们对于孩子也是看重的,余默又是传统的女人,还能同意不要那个孩子?这会儿指不定怎么高兴着呢! “好!那你将她的孩子流了,流了我就信你!”余溪赌气的道。 穆渊没有答应,只是沉默不语。 余溪轻蔑的笑了一下,背过身去躺在榻上歇着。 下午,余默就接了圣旨,荣升为惠华。 九嫔有三阶,虽然惠华为上阶里最次的一个,可是到底要比昭仪昭容高。 穆渊有意宣扬余默有孕之事,所以宫里几乎人尽皆知。 祝昭仪听到此事后,怒气冲冲的来找余默算帐了。 余默知道祝昭仪会来,让人宫门大开,端坐于厅内。 这次,可要将祝昭仪知道厉害,她的门,不是那么好踹的! 不将事情闹大,明天怎么能跟华妃结怨? 作者有话要说:  PS:谢谢3.3亲的地雷,银子今天看到了很是惊喜了一下,你的名字有些特别,让我看到了就想亲你(*^3^*)。 虽然第一更更的有些迟,可是早早将杂事做完,接下来就能全心码字了。 想要第二更么?想要第二更就马上留言。 ☆、第43章 进宫后第一次与穆渊同榻而眠 祝昭仪带着人气势汹汹的来了,一路通行到余默面前没有受到阻拦,她也没有觉得什么,看到余默是冷笑一声,指着她就道:“我告诉你,圣人晋你位份,只是因为你有了孩子,可别得意,以为能压着我就有多了不起!” 余默笑道:“我没得意啊,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得意了?”这句话以前与余溪聊天的时候听过,所以就算稍有另类,说出来却是毫无担忧。 祝昭仪没有听到这样感觉好像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的话,稍微一怔,愣道:“我两只眼睛……”说到半截就觉得不对,中断后恼怒道:“呵呵,嚣张了是吧!?一有孩子就不将我放在眼里,日子还长着呢,能不能生下可还难说!” 她这话一出,她身边跟来的四人都是一脸紧张,恨不得上前去捂住祝昭仪的嘴。 余默站起来,扫视着祝昭仪,上前两步冷视着祝昭仪:“嚣张的好像是你吧?比你位份低,还敢指着我的鼻子,以前我可有指着你的鼻子?就是得意了,你又能如何?” “你……”祝昭仪气的指着余默,就想上手打她,可到底顾忌着她是有孕的人,和常人不一样,并不敢上手。 “有本事,你也给我怀一个试试。”余盯着祝昭仪的脸,默缓缓的,拖长了语气道,并附以了一个轻蔑的笑。 祝昭仪一个冲动,就不顾余默有孕在身,抬手就要扇她耳光,只是未能如愿,她身边跟着的人就怕她上手,连忙一哄而上的拉住她。 “惠华别生气,我家昭仪冲动了。”名琴连忙回头对着余默道歉,打不着余默,气的祝昭仪连着几脚就踢到了名琴的腿上,疼的都皱了脸,却不敢松手。 要是余默有个三长两短,她们也得跟着祝昭仪一起倒霉。 “光会拿下人出气,你算什么本事?”余默有些看不下去祝昭仪的作为,可是那是别人家的事,她也不能管的太多,只是为着她们说了一句话,勾起一边的唇角,冷笑道:“怎么,你好一个昭仪敢对我这个理惠华指手画脚,莫不是仗着祝大娘明日会进宫?可就算华妃位份比我高,也不过是你姐姐不是你!” “你个半斤笑我这个八两,我呸!”祝昭仪就算人被人拉着,嘴却没被捂着,吐一口还是方便,张口就是一口唾沫。 余默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粗俗,不过她早就防着祝昭仪上手,一闪身就躲开了,不过脸色却立时不好,阴沉了下去。 一看到余默不高兴,祝昭仪就高兴了,叫嚣着道:“怎么,闹心了?你别以为你做了惠华我家大娘就会将你放在眼里,你也不过是个庶的,顶了天了也只能做到惠仪,这辈子别想超过了我家大娘去!什么东西!” “就算半斤八两,我也只是那个八两,你才是那个半斤。就算你家大娘这辈子都压在我头上,顶了天去也只能做到贤妃,这辈子也别想超过皇后!什么东西!我才呸!呸!呸!”余默将祝昭仪的话全数还了回去。 她语气很平常,一点也不像是跟人吵架的样子,就是最后那向个“呸”字,也只是念了出来,语气并不强烈,可是给众人的感觉却与祝昭仪骂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文气的就像是在念诗,却因为冷静而显得理智,从而给人更厉害的感觉。 “你……”祝昭仪从来都不是个嘴利的人,说不过余默,气的抬脚乱踢。 “今个儿的事儿你们都给我记着,我明日里就说与皇后听,祝昭仪言行无状,诅咒皇子,要是不处罚不足以宁秩序。”余默走上前去,含翠宫的人看着她过来,连忙有人蹲下将祝昭仪的腿都抱住了。 祝昭仪一听余默的话,就吓傻了。 上次打了言婕妤,皇后就说了,要是再有下次闹事,直接降一个位份。她没有忘记这事,可是过去了就不放在心上,这时余默一提起处罚,她才想了起来。 余默凑到祝昭仪面前,唇角勾起一个温柔的笑:“当真以为我以往不跟你计较,是怕了你?我敬的是你昭仪的这个身份,不是你的祝四娘的这个人!” “你……你个虚伪的小人!奸诈无比!你要是敢告到皇后那里去,我就撕了你那张嘴!”祝昭仪气恨之下,力气大增,一条胳膊都挣了开来。 余默不想跟这样的人再演戏,心下腻烦,挥了挥手,没意思的道:“丽水,送客。” 含翠宫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是好。拉住昭仪还好,要真要将她架了出去,回去还不得被她整治死? 余默瞟了他们一眼,微微仰起了下巴道:“怎么不走?等着我将你们轰出去么?” 四人一听,不敢再待,连忙架着叫骂的祝昭仪出去了。 人一走,丽水望了余默一眼,有些担忧,虽然觉得自己说出来不太好,不容易得人喜欢,可还是为余默着想了:“惠华这样,会不会得罪人?” “自我有孕起,人早就得罪了,与其软弱,不如强硬,这样才没人敢再欺负于你。”余默解释道。 丽水想想也是这个理,暗道自己想的太多。有皇后再,她们也不怕得罪人。 余默揉了揉额头。 这话用来骗丽水还行,可是要是对着熟悉她的周姨来,却会让人生了疑惑,所以她才将她支到安宁宫那里和赵姨商量事情去了。 第二日,新人进宫。 皇后免了晨省。 新进的三个人里,祝家大娘被封为华妃,还有一个淑仪,一个婕妤。 除了余溪,宫里就华妃的位份最高了。 封妃虽然没有娶后那样盛大的典礼,可已经是高位,按制还是要告祠庙、行册礼的、入皇室族谱的。 不会请客吃饭,但是宫里也是要摆上几十桌,后宫里其它人也是要到的。大皇后没有出现,但是连一些太妃太嫔还是来了几个,余默想着,怕都是看在祝家的面子上。 余默打扮了很久,穿的稍微艳丽了一些,首饰却带的少,故意去的迟了。 华妃刚进宫时,祝昭仪就去她那里告了余默一状,什么张扬跋扈、尖酸刻薄之类她能想到的名词,都用在了余默的身上,倒是连原本想要告言婕妤那个“狐媚子”的话,都先被她压了下去。 华妃首先就对余默印象不好,再见她刻意慢待自己,已经心生不悦,看着余默虽然安安静静的,但是神色里的骄傲却比任何言语都能刺激人的心。 她目光扫到了余默的肚子上,平平的,什么都没有。 余默低头看了自己的肚子一眼,先是行了一礼,才笑着道:“嫔妾在这里请罪了,实在对不住华妃,来得迟了。这非我故意,而是有孕在身,身子变的懒了。” 她的语气说的平淡,半分不见张扬,但话里的意思却是明明白白的炫耀。 华妃心下一阵嫉妒。 要是上元节那日成了事,二郞怎么都得让自己进宫,如今却是便宜这个贱人了! 大好的日子里,给自己添堵! 众人的眼睛都看着,华妃也不好发作,只是冷扫了余默一眼,淡笑着让她进席入座。 晚上的时候,穆渊去了蓬莱宫,与华妃说了几句话,就听外边有吵闹声,当下有些不悦,问是怎么回事,就有人来说是彰华宫里的下人来了,非闹着要见陛下,已经赶出去了。 穆渊有了不好的感觉,连忙让把人叫进来。 珊瑚一进来见到穆渊就跪,焦急的道:“陛下,惠华说肚子不好,可是唤了太医来,却没有诊出什么来,您快去看看吧。” 穆渊心下一惊,连忙站起来,跟着珊瑚就走。 穆渊走的很急,因为事出意外,他真的很害怕余默出了什么事。要是孩子现在就没了,那计划可就泡了汤。 走了三五步觉得不对,又转过头去,对着华妃道:“惠华那里不太好,我去看看,爱妃不会怪责于我吧!” 华妃自然不能说怪穆渊,只得装大方。 等穆渊一走,她的表情就沉了下去。 贱人! 她狠狠的咬牙。 等穆渊一到彰华宫,看到余默好好的坐在那里,就觉得她没有问题,忍不住问:“你没事?” 余默笑道:“装的而已,骗骗珊瑚还可以,骗陛下嫔妾自认没有那个本事,所以就没必要了。” 穆渊有些恼怒,不过这样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本来就没想着在蓬莱宫过夜,原本是计划着让安宁宫的人过去以皇后的名义叫他走的,这样才好说。如今余默一人使计,虽然为个惠华冷落了华妃显得轻视于她,可是这样也正好能气着她。 这是余默进宫后第一次与穆渊同榻而眠。 一夜无事。 安宁宫里早就传出话来,说余溪这几日身子不好,不用去晨省了。 宫里就只有华妃位份大,还是要去见礼的,总是要到大皇后的祥和宫里去晨省。 余默借口身子不舒服,没有去蓬莱宫。 刚进宫第一日就被余默抢了人,在众人面前失了脸面,华妃心里的难受可想而知,本来等着余默呢,结果她却没来,就更是让她窝火。吴昭容在那边酸酸的道:“人家有皇后做姐姐,自然不将我们放在眼里。” 言婕妤与另两个新人都不出声,只祝昭仪在那边添油加柴,点火煽风,将余默说的简直不堪,成功的惹的华妃心情不好了。 刚吃了早饭,余默正在发呆,却见周姨笑眯眯的进来道:“有好事儿,惠华,你猜猜看,是什么?” “有人送礼来了?”余默懒懒的问。昨日里,前日里,大皇后与穆渊都赏了些东西,言婕妤与吴昭容也送了礼来贺喜,除了不理她的余溪与不鸟她的祝昭仪外,就连新进宫的三人,包括华妃都有礼物。 对于这些余默是提不起兴趣的。现在捧的高,跌落下去的时候,别人会送上与礼物重量相对等的嘲讽。 “大娘与七娘要进宫,昨日里已经递了帖子进来,一会儿就能到了。” 余默一怔,脸上不由泛出喜悦来,提高了声音问:“真的,阿娘要来?”萌氏怕是算得上她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周姨肯定的点头。 余默马上起来,让人将打扫再打扫一遍,又让人去收拾主殿,她要住进去。 祝昭仪走了后,她一直住在自己原本的后殿里,也懒得换,现在怎么也不能这样消极了,指挥人将常用的东西全都搬了过去。 离的近,十几个人忙起来,搬的也很快,除了大件难运的先放着,其它的都搬了过去。 快中午时时候,萌氏就到了,先去了余溪那边。余默本来想自己过去,但一想会惹余溪不高兴,弄得颜氏与萌氏脸上不好,让萌氏担心她的处境,也就没有过去。 中午饭时,萌氏到了。母女两个相见,说了好些别后的话,萌氏看着大殿一眼道:“怎么感觉这里挺清冷的?” 余默笑道:“祝家的那个昭华,张扬跋扈,这正殿本是她住着,虽然她后来搬走了,我也懒的住这里,前日里晋了位份,比她高了,我才住进来,原本是住后殿的。” 余默说着说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阿娘与她说了这此话,好像从来没有问过她孩子怎么样,虽然这也是她避免的话题,但她连嘱咐都没有嘱咐,这就有些不对了。 “阿娘,你……有心事?”余默其实从一开始就看了出来,还以为去安宁宫那里出了点什么事儿,现在却觉得或许不是。 “我去见过皇后殿下了,她神色不好,好像,很排斥你的这个孩子。”萌氏斟酌着话语,小心的道。 两人说体己话,室内没其它人,余默低声道:“她也有了孩子。” “我看出来了。”萌氏应着,神色有些不振。 余默惊讶,这怎么看出来?阿娘竟有这等本事? “我见她吃的糕点,与往日里喜欢的口味不同。” 余默点头,这才将心底里的那个怀疑又提了上来。或许,余溪也是注意到自己的情况了,但是没有细想或不愿意细想,不过她潜意识之下还是明白的,因为自己有了孩子,她要是有了,定是你有我无,你死我活的场面,她怕是猜测穆渊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所以才会那样愤怒。 因为这代表了,以余溪现代人的骄傲,会放弃自己的孩子。 余默看萌氏面色犹疑,拿起茶壶给她添了茶,安慰她道:“阿娘有什么事情就说吧,不用为难。” “默儿,这个孩子,你能不能……”萌氏说到这里,有着极大的难言之隐,却又下定了决心般深吸气,余默有一股极为不好的预感,手指捏紧了收回的茶壶的手柄。 一听到萌氏的后半断话,余默手一颤,壶底磕到案面上,震得好些茶水从壶嘴里洒了出来。 她愕然的看着萌氏,艰涩的道:“阿娘……你说什么?” ☆、第44章 今天第三更 萌氏放在双腿上的双手紧握,侧过头去,逃避似的不敢去看余默的眼睛。 余默盯着萌氏那紧抿的唇,有些不置信的说:“阿娘你是说,让我不要这个孩子?” 萌氏闭了眼睛,却是狠狠的点了一下头。 余默心中有些泛凉。 本来,她还想着,阿娘会高兴的,还想着要是孩子没了,她来看自己,应该怎么安慰她,还想着她会难过伤心,可是她没有想到,她会说让自己打掉这个孩子。 这是……自己,在这个世上……血缘,最深的……人了…… 她以为这个孩子就算不受欢迎,也不会被讨厌,可她总是自作多情。 穆渊不要这个孩子,阿娘也不要他。 穆渊不要她不难过,阿娘不要她却伤心。 是的,她自己也不想要,可是自己不要,跟阿娘不要,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为……为何?”余默结结疤疤的问,差点都跟余溪犯了一个错误,问出个“为什么”来。 萌氏只双手抱着上臂,低下头去不出声。 余默仰起了头来,眨掉了眼里的泪花。 “好。只要是阿娘想的,我都去做。”得不到答案,余默平静的道,嗓子却有些哑,声音也变得异样了。 “去找展太医。”萌氏说着,两滴眼泪滴到了腿面的衣服上,晕染成了一块深深的颜色。她再也忍不住,站起来擦干了眼泪转过身去,向着门口走去。 余默爬到案前,伸胳膊扫掉上边的茶壶茶杯,将头埋在胳壁间。 为什么连一个原因都不肯告诉她? 就算这世上所有人都敌视这个孩子,她也不会伤心,可是那个人,是她的阿娘。 就算她心底里并没有将她当成亲妈一样的看待,她也是自己心底里最最重视的亲人了。 周姨进来,有些责备的道:“惠华,娘子要走,你怎么不留她吃饭,要去叫住她啊。” 余默抬起头来,笑道:“她还有事。” “宫里不好进来,有事也得放在后边啊,况且她在宫里能有什么事儿?”周姨有些奇怪又有些抱怨,说到这里就觉得不对,隐约察觉余默情绪不对,问她:“你怎么了?” “没怎么,被阿娘训了,你去送送她吧。”余默有些不高兴的道,微微噘起了唇。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般样子。”周姨摇头道,出去送萌氏去了。 下午的时候,华妃就派人来告诉余默,让她明日跟大家一起去祥和宫给大皇后晨省,说什么不能因为有孕而不重视孝道,一通道理下来,余默只好答应。本来是计划后天的,既然心情糟糕,那就明白吧。 晚上,穆渊又去了华妃那里,不过又被余默以同样的方法将人叫走了。 华妃气的不行,恼怒之下摔了一个杯子。 第二天早上,余默故意过去的迟了。 她沉着脸,也不说话,更不见礼,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就坐了下去。 刚坐下,一个茶杯就砸摔在了余默身前的地板上,华妃严肃着一张脸道:“余惠华,来得这样迟,可是不将众人放在眼里。” “嫔妾没有,华妃误会了。”余默扫了眼案前破碎的茶杯和洒出来的茶水,淡淡的道,一点都没有被吓着的样子。 虽是姐妹,可却不是亲的,而是堂的,华妃原本就不怎么与祝昭仪相熟,也不喜欢与一个庶出的打多少交待,加上不喜祝昭仪的性情,所以并不怎么喜欢祝昭仪。虽然听了她的话后,对余默不喜,心里地没有偏听偏信,想着要自己考较,如今对上她这油盐不进的态度,发现她真的很讨人厌。 华妃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余默的跟前。 其他人一看她站起来,也跟着站了起来。 “你好大的胆子,规矩礼仪都白学了吗?”低头俯视着依然坐着的余默,华妃冷笑着道。张扬了好,就怕你不张扬。 “昨夜圣人在我宫里,陪着孩子说了好些话,睡的晚,累了。我想华妃不会怪我的吧?你应当已经听人说了,我是有身子的人了。”余默仰着头,冷静的道。 陈朝没有不能与孕妇住一起的风俗。原本以前是有的,但并不严格,不过这几十年下来,因为受到斐族人的影响,这风俗已经不受重视了。 她的语气平静,没有半分张扬,然而这个样子却更加的让人生气。 华妃就想抬起脚一脚踹在余默的脸上,有些壮观的胸脯起伏两下,平复自己的怒力,冷笑道:“有身孕怎么了?有身孕就可以不遵礼法了?你给我起来,跪下!” 华妃是打定主意给余默一个下马威的! 进宫那一日、连着两天夜时、今天故意迟到,她都被余默连着打了四次脸了,再不发作,别人还当她会是个好欺负的! 余默慢慢的站了起来,很想问华妃“你真的要一个皇子给你跪下”这样的话,但是又觉得太过张扬,不合她原本的性格,就针锋相对的问:“你可别后悔,圣人知道了,会心疼我的!” 她没有说怪罪华妃,若说怪罪华妃,华妃初进宫,就算有家族撑腰,人生地不熟的,还会掂量掂量,可是一提起穆渊会心疼,却踩着了华妃的痛处,厉声对她道:“别将自己当个人物了!要不是有余家,你以为你能做上惠华这个位子?” 余默的唇角勾出了一个笑意来,是平时温柔的弧度,眼神却带着轻视:“彼此彼此!要不是有祝家,你以为你能坐上华妃这个位置?”四妃本来是贤良淑德,不过却在穆渊这里换成了贤良德华。那个华妃,余默不用想也知道,定是余溪帮取的。 华妃华妃,甄嬛传里的华妃是个什么样的身份与结局,她可是很清楚的。 说起来,两者还真是有点像呢! 余溪是猜到了这女人不会有个什么好结果。 看两人针锋相对,四下里的人都屏气凝神不敢出声,就连祝昭仪,虽然想出口讥讽余默,可是在曾是自家大娘的华妃面前,也不敢放肆。 两人是七人里位份最高的两个,言婕妤冷眼旁观,吴昭容闲闲的看热闹,祝昭仪倒是蠢蠢欲动,另外两人都是新人,本着少开口少出错的原则沉默不语,宫婢们就更换敢了,所以也没有谁敢劝两人。 “……”华妃被气着了,一时说不上话来。 余默对着一边的丽水道:“拿个人垫子过来。” “不准!”华妃一下子找到了出气口,微仰着下巴严肃的道:“受罚还能跪垫子,你当这是小孩子过家家?” 余默有些警惕的扫了华妃一眼,将面上的疑惑表现的明显:“地板上凉,你不会是嫉妒,想要害我的孩子吧?!” 华妃蔑视的扫了余默一眼,将眼角儿挑的才高,不屑道:“嫉妒你,你当我生不出来?”一提起这个,华妃心下就又气了。圣人不在她这里过夜,怎么都是白搭,没可能怀上啊! “华妃”还真生不出来。 余默在心下笑道。 她跪了下去,丽水有些着急,华妃冷视她一眼,让人看着她,自己带着人去给大皇后晨省了。 翠玉虽然注意到了余默没来,还以为她这几日不想来,就没有问。 倒是华妃主动将这件事情说了出来,试探大皇后对于余默的态度。 大皇后脸僵了僵,很快就恢复过,只说罚了是对的,不过余默有孕在身,还是罚轻一点。就算是第一交见面,也没有留众人吃饭。 等华妃回去的时候,余默已经跪了快半具时辰左右。华妃一看她的样子,就道:“你认错,认错就回去吧。” 余默站起来,笑着道:“怎么,你害怕了?”说着站起来就走。 华妃的确是有点害怕,被余默说中,恼羞成怒,挡在了余默面前:“你站住!谁说你可以走的?” “回华妃的话,嫔妾口渴了,回去喝过水,回头过来再跪。”余默不温不火的说着,华妃一看她这死样子,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冷笑着问:“我宫里又不是没有水!” 说到这里她才醒悟过来,嘲笑的看着余默:“怎么,不敢喝?” 余默嘴唇动了动,却没接话,面色没有多少变化,眼睛里却有着担忧,华妃一眼看了出来,觉得自己小胜了一筹,吩咐身边的晓绿站了一杯水,伸手递给余默,激将道:“量你也没这个胆子!” “量你也没胆子害我!”余默接过杯子,逞强的回了一句,又放下心来的样子,哼道,“喝就喝,怕你不成?” 她说完,盯着眼前的这杯水,仰起头来咕咚咕咚的从喉间咽了下去。 ☆、第45章 “……陛下她她要害您的儿子” 华妃看着余默将水喝完,唇角泛起一抹冷笑。 “既然不渴了,那就继续跪着吧。”华妃施施然的道,不再在厅里呆着,想要回去了。 “跪多久,你不可能让我跪一整天吧?”余默在她身后问道。 “一柱香。”华妃没有回头,声音就那样从前边传了回来。 余默站着没动,等一个宫婢拿了香来点头,看着她冷默的道“惠华,请吧”的时候,她才跪了下去。 一柱香,可真够狠的。 大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之间,时间长短,要看燃的什么香了。 坐了一会儿的时候,余默觉得肚子有些疼,皱了皱眉,看向了那个监视自己的小宫婢一样。再待了一会儿,小腹内有一种坠痛感,我她站了起来,缓缓向门口走去。 那宫婢一看,几步上前就挡在了余默身前,状似很恭敬的道:“惠华,时间还没到呢。” “我身体不舒服。”余默淡淡的道,伸手将挡在她面前的宫婢挥开,向前走了两步,那宫婢又锲而不舍的追了上来,为难的道:“惠华,你这样走了,华妃会生气。” “我孩子出了事,你负责?”余默忍着疼,冷默的问。 “……”那宫婢张了张嘴,想答应下来,可是看余默脸色有些发白,真怕万一出了事不好,就没说出口。不过在看看到余默嘴角那丝嘲讽的笑意后,觉得她能这样冷静,怕也是装的,就一仰着道:“我负责。” “你负不起责,去将你家华妃叫来,我跟她说。”余默一手捂着肚子,皱着眉道。那痛感越来越强烈了。 那宫婢正要走,却觉得放余默一个人在这里不妥,不走的话见余默脸色不好,一时上下两难,僵住了。 “让开!”余默情绪猛然变的不耐烦起来,大声道,一把就去推那宫婢。 “惠华,你现在不能走,你要是……”还没说完,就见一个人进来,看了两人一眼,问道:“香书,怎么了?” 香书见了那宫婢一喜,急忙道:“香碟,你快过去告诉华妃……算了,你还是进来陪着惠华吧,我去跟华妃说。” 香碟有些不乐意的进来,余默面色苍白,有些不耐烦的厉声道:“快些,出了事儿你承受不起。” 香书看余默额头上已经见汗,吃了一惊,连忙快速的去了,见了人就道:“华妃,余惠华说身子不舒服,要走呢,我看她脸色不好,就来问问你。” 华妃有些不耐烦的道:“装的呗!这才多长时间,还能跪出个问题来?”她是在水里和香里做了手脚,只是那份量却极轻,就是多了五份十份也不会出事,不过是长时间下去,能亏了身子,将来就算挨过了难产,母女都保全了,比起别人来也活不长久,以后能不能生还做不得准呢!最好一尸两命,自己心里才痛快! 穆家的太子,只能从她肚子里生出来! “可……是!是婢子看不透,那惠华还真是能装,脸色发青,头上见汗,连婢子都骗过去了。”香书见华妃不信,刚想反驳,觉得那样说不好,就转了个方式。 华妃一听,心下也有些不安,就跟着出去了。 到厅里一看,人都不见了,听到前边的吵闹声,过去一看才见余默与香碟推搡着到了门外,余默要走,香碟一脸着急的挡着,不准走。 “你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才……”华妃走到了余默面前嘲笑她,看到她的脸色苍白,额头冒出一层冷汗时,却猛然发常见不对。 “……华妃,你真敢……”而到华妃时,余默眼神冷厉,咬着牙恶狠狠的叫了她一句,却又将话止住,转为别的,“我身子不舒服,你还要挡着我么?” 华妃脸上一慌,却是很快的恢复了冷静,向后一拳挥到了香书的小腹上:“还愣着干什么,快快去叫彰华宫的进来扶她家惠华回去。” 只是一会儿不见,余默额头的冷汗已经结成了一小滴一小滴的,比刚才更不好了,这让香书愣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余默一把抓住原本挡在她身边要走的香碟,疼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抚着我。” 华妃没想到是这个样子,一时怔住,看着余默走了几步,香书已经回来,后边却没有跟着人,气道:“人呢?!”自己盼着这个孩子生不下来,可要是在她宫里没了,那可就不妙了。赶紧将人弄走干净! “出去时还有人见着在宫外站着,现下却是找不到了。”香书慌到。 华妃马上转头去看余默,余默干嗯了口口水道:“我才不想……在你宫里受罚,早让人去唤……陛下了。只是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敢害——我!”她手的力道猛然加大,疼的香碟皱了眉头,在这进却不敢说什么。 她让紫云去唤穆渊与紫云自己去唤差别特别大。一个会让华妃因这事记恨自己,一个会让华妃记恨紫云,所以她才没有让丽水和珊瑚她们跟着。虽然她并不喜欢紫云那个有些虚伪势力的丫头,但是将来她有可能不在宫里待,紫云的日子还长着,不能把一个无辜的搅进来的太深,不过这都是运道,谁让她整天想着往自己身边凑?尤其是这几日知道自己怀孕了更是来劲儿。 华妃一听余默这样说,便立刻知道余默这女人尖诈,想骗了穆渊来告她的状。 她刚才的时候,还因为心虚,没有反驳余默的话,现在看到余默状况不好,就怕她出了事,一点也不想背了害了皇嗣的名头,厉声道: “我才没有!是你自己身子差,别想赖在我身上!想抹黑我,门儿都没有!” 余默见她强做镇定,却只知道着急不知道解决事情,暗道到底年龄小,没有经验,困难的开口:“快去让人唤……太医,抬步辇过来……送我回……彰华宫。” 华妃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让人去唤太医,去准备步辇,正乱着呢,就见前边来了几道人影,快速的过来,当先一人,不是穆渊是谁。 穆渊的步子极快,过来见着余默脸色一变,抚住她一脚踢开香碟,着急的问:“惠华,怎么了?要不要紧?” 余默喉头却了几下,没说出话来,穆渊转头直盯华妃,平静的声音里隐着怒气:“怎么回事?” 余默捏紧了穆渊的手,皱着脸痛苦的嘶声道:“……太……太医!” 穆渊心下一惊,连忙低头去看余默。他最应该先关心的是余惠华的身子,而不是先问清情况,这本来是已经被她提醒过的,自己在心里也演了很多遍,只是一到真格的,心底里最想的是问罪于华妃,竟然一时下乱了阵脚。 “来人,快去唤太医!”穆渊连忙吩咐,打横抱起余默,就向着回去的地方大步去,余默挣扎道:“我不想在这里待。” 穆渊看她疼的唇色发白,额头上布满冷汗,连鬓边的发都打湿了,身子还隐隐发抖,也不觉心惊。他只是想不要这个孩子,却没有想到过程会这样痛苦,心下愧疚,不觉放柔了声音:“乖,你身子不舒服,先在这里待着,等看过太医好了些再回去。” 余默就靠在了他的怀里,不再说话。 穆渊进了厅里,早有人抬了软榻过来,他抱着余默坐在自己怀里并不枪手,又让人去催太医,这才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跟着进来的一屋子的人都禁声不语,穆渊将冷利的目光转到华妃身上:“华妃,你说!” “……臣妾、臣妾,余惠华只是在我这里,一会儿说身子不好,要回去,陛下就来了。”华妃嘴唇懦蠕了几下,因为底气不足,显的声音有点小。 “……陛下!她、她要害您的儿子!”余默挣扎着靠在穆渊怀里,双手捂住肚子,冷汗从额头上滴落下去,怒视着华妃道:“她罚跪我,听到我不舒服……还不让我走,她心存歹意,一定是她想要害你儿子!” 看穆渊脸色阴沉,华妃不服气的反驳道:“还没生出来,你怎么就知道是儿子了?” “闭嘴!”穆渊猛然转头盯着华妃怒道。他怎么感觉有些不对?余惠华的情况应该没有这样严重啊。 目光扫视了一圈,看见鎏金铜炉里还在燃的香枝,皱眉道:“不拜道君,好好的点什么香?” 余默从穆渊的声音里隐约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却没有抓住什么。陈朝的人就算室内熏香,燃的也是香粉、香块、香球这一类的,只有祭祀和祭拜或算时间这一类的,才会点香枝。 华妃一听穆渊的话,面色上闪过慌乱。 点香只是平常事,过后华妃自会处理,可是事发突然,她没有想到余默会在第一天就出了状况,慌乱下将这事给忽略了。 她注意到了华妃的神色,也不提,只辛苦的向穆渊华妃的状:“她罚我、跪一柱香。还让我喝水,定是水……有问题……” 穆渊给汪采使了个眼色,低头对余默道:“别说话了,省着力气,我自会为你做主。” 华妃一见汪采带人过去查看香炉和水壶,心下一阵紧张,却努力做到镇定,心下安慰自己,娘娘这方法用过多次,都没有被人发现过,宫里人想来也不会发现。 她到底稚嫩,还是被穆渊从神色上发现了破绽。 这时只听余默一声惊叫,穆渊低下头看去,神色里有着询问,却突然感觉到什么,将还搁在余默大腿下的手向上一抹,伸出来一看,只见手指上染满了鲜红的血液。 他的孩子真的没了! 穆渊怔怔的看着手上的血迹,心里突然一阵刺痛! 他咬着牙,手背上青筋暴起,心里的痛与恨挤压着着胸口,赌的喉间紧的要胀开来一样。 祝光,你将我逼迫至此,要以亲生孩子的性命来跟你抗衡,此恨,我记下了!到时定会悉数还给你祝家! “陛下!你快救救他,求你救救他!”余默感觉到了这个孩子的离去,心里也是一痛,眼泪刷刷刷的就流了下去! “别害怕,就是见了红,孩子不会有事的。”穆渊安慰余默,感觉到了怀里的人疼的不住的发抖,一想这样等着也不是办法,情况比他想象的严重,抱起余默就吩咐让人前边去传话,让人备了东西到途中一会儿与太医相遇的就近的地方布置,想要赶时间,已经有小宦官进来道:“太医来了。” 穆渊又弯下腰将余默放在小榻上,长胡子的单太医已经气喘絮絮的跑来,一看见穆渊身上染着的血心里就是一咯噔,在穆渊免礼的声音中忙跪了下去,快速拿出锦布搭在余默手腕上把起了脉来。 一把之下,觉得孩子已经没了,眉头不由跳动不已。 穆渊一见单太医长时间不说话,着急的怒问他:“到底如何了?” 单太医不敢出声,连忙跪下去伏底了身子,声音里带着惊惶:“臣无能,来的尽了,求陛下责饶恕!” 这要是一般的小月了,他也没这么害怕,只是他心里可是知道这孩子已经三个多月了,现在没了,又是在华妃宫里没的,这其中的隐秘,让他连想都不敢去想,只怕一触碰上,就让自己因此殒命。 “啊!”余默一听,悲呼一声,倒头就昏了过去。 穆渊一脚踢开单太医,抱起余默眯着眼冷冷的睨了一眼华妃,吓的周围的人全都屏气凝神,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华妃吓的脸色发白,慌忙摇着头道:“不是,不是臣妾,陛下,你要相信我!” “汪采,给我查清楚了!”穆渊厉声道,抱了余默出去上了銮舆就回彰华宫里去了。 这下子,蓬莱宫里的人全部都觉得头顶的天都是个阴暗的。 回了彰华宫,穆渊又叫单太医好好查了一番,将大致情况说了一下,还给他看了送过来的一小截香和水壶里的一些水,问他里边都是有什么,单太医检查一齐遍,流着冷汗道水和香都有问题,只是香里的药物特殊,一些分辨不出来,术业有专攻,这些旁门左道自己不精通,通议展太医来看。 穆渊有些迟疑,要是展太医要把脉,自己总不能拒绝,那样就会显得有问题,可要是把了脉,虽然孩子没了,月份却是能把出来,万一要是传出去了,到时候会在此事上被人攻讦,就算他承认孩子是自己的祝家人也不会信,以为这是一个阴谋,这样对他与余默都不好。 单太医一说完看到穆渊的神色就后悔了,直想抽自己一耳刮子。他明白穆渊的迟疑,小声的道只是让展太医来辨别药,余默有他照顾,穆渊这才想起好像有这一回事,一般都是临阵不换医的。 展太医来辩了药,与单太医只商议了一下,两人就得出了一个结论,本来香里的药并不厉害,只是与水里的药性相冲,所以余默身子才伤的厉害,昏了过去,而且,若是不好好调养,恐怕是这辈子都不能有孕了。 穆渊吃了一惊,不置信的问:“有这么严重,一辈子都不能有孕?!” 说一说完,他感觉不对,向寝室门口看去,只见余默不知何时已经醒来,苍白着一张脸,虚弱的垮着肩,正望着她。 两人面面相觑。 一时无语。 穆渊没有想到会出了这等意外,连忙过去扶着余默安慰道:“你也听到了,好好养身子就不会有事。” 余默从他手里轻而坚定的挣出了自己的手。 何必骗她? 其实他们都知道,太医的话向来活上三分,他们只是不敢说实话而已,用一个好好调养来给人希望,其实你要真绝育了,那也是你没调养好。时过境迁,到那时,敢没有人来怪罪他们现在无能了。 “三娘……”穆渊难受的唤了余默一句。 余默走向了榻边,穆渊跟了过去,抚着她躺下,刚想说安慰的话,余默却开口:“陛下不用愧疚,能生不能生,在这皇宫里,又有什么区别?” 穆渊听出了余默话里的意思,被赌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的,在这皇宫里,只要他独宠余溪,的确是没有区别。 可是,不能生与没机会并不一样。 “陛下!”余默声音微弱的叫道,眼里含着泪光,定定的盯着穆渊道:“你让我出宫,带发修行吧!”如果出宫能有一次机会,那么这次就是最好的机会。 皇宫嫔妃里也有带发修行的,不过那都是个别的先皇的女人,宫里没有这样的先例,可是也没有说不行,只是穆渊觉得,余默这话说出来,真的是心如死灰了。 只有生无可恋看破红尘的人才会去带发修行,他已经将她伤的、深沉至此了么? 穆渊觉得喉咙发堵的难受,声音有些低沉微哑:“这件事情,等你出了月子再说。” 余默点了点头,闭上了眼。 女人小月也是要坐月子的,不然邪风入体,会落下各种病根,下半辈子别想好过。 她以前不懂,后来就尝到了苦头。 其实在中国的时候就听说过那种说法,只是不知道要休息多久,没想到陈国也有这样的风俗。 原因已经弄清了,穆渊就让周姨进来陪着余默,等熬了药,亲自喂她喝了,看她睡下了,这才去蓬莱宫。 他在路上的时候,安宁宫里的商太医边给余溪把脉边心里嘀咕,今儿个是怎么了,都一波一波的向外唤妇科的人? 赵姨站在一边,心下有些紧张。 前两天传信回去将情况大致说了,家时已经知道大娘怀孕,昨天到今天大娘一直都不对,她是不是已经怀疑自己有孕了? 余溪自然怀疑。 一个月不来时,她就怀疑,但她这具身子有时也不准,内里换了人再换了环境,刚开始时就没当回事。后来忙了起来,就没在意,但要是说迟钝的一点都没有在意,却是不可能。 因为第一次事后她向太医院的人要了一碗药,有那个保障在,才没有这那件事放在心上。 余溪轻轻的将手握成了拳。 现在看来,要不是药失效了,就是太医院的人骗了自己,给的并不是避孕药。回头得找单太医好好说道说道! 自己正式怀疑,是从昏倒后醒来时察觉到的。 赵姨对了自己的态度不但小心了,连宫里的宦官宫婢也教训了起来,这样小心的对待让自己心里起了疑惑,再加之娘娘来时说的那些暗示她孩子有多好好的放,基本上就能猜个几分了。 “怎么样?”余溪问。 “快两人月了,再请太医院的其他医署来确认一下就定了。 “你连这个自信都没有?”余溪怔怔的沉默了一会儿,挑眉问。 商太医只感到了尴尬,连忙道:“臣自然有,只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才如此。” “行了,我知道了。”余溪应了一句,也不让他开方子,商太医刚要走,就被她叫住:“你回太医院,让单太医过来一下。” 商太医躬身道:“单太医如今在彰华宫,臣见到她会将话传到。”看来人神色,他感觉情况不好啊。 余溪沉了脸色,心时一阵发堵,极不好受。 这两天都在彰华宫里,不会今天也去吧!? 她虽然信他们这两天没有什么,可不会处着处着,就处在一张床上了吧? 余溪冷笑一声,心下说道:要是穆渊真敢,那她也不会要他。 赵姨见余溪神色平静,却有一股心惊的感觉,忍不住唤她:“殿下。” 余溪仰头对着赵姨笑了笑:“放心,不会有事。”不过是,要想办法留后路,不想要这个孩子而已。 “走吧,我们去彰华宫。”余溪眼睛望着门口,神色平静的道。 “还……不是别去了吧!”赵姨劝道,这几日连人都不见,现在过去,怕是不好。 余溪不回答,径直向外走。 含翠宫里,言婕妤带着凌芷去往彰华宫,凌芷有些担心的道:“现在圣人定在生气,我们去彰华宫那里怕是不好吧?” “没事,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余惠华,保准她‘高兴的’多活十年!”言婕妤的声音清冷,眸光深沉,唇角却挂着明艳的笑空,这种强烈的对比所逼供着的冲击感,连凌芷都有些被惊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渣作者今天太忙,竟然将三更的事情给忘记了,还想着要两更来着。锁小黑屋里一直写到现在,所以两更合一了。 欠一章3千字的,放明天吧,你们就当昨天的留言是为明天的粗粗长长的万更留的!【顶锅盖走~ 余默:银子,我恨你,你将我写的太惨了! 银子:没事儿,好处在后后头呢!再说你也不是绝育了,放心吧! 余默:那空间呢,我的空间呢?怎么还没有出来!空间,快给本小姐粗来! 银子:呃,你明天睡上两觉,醒来就有了。 ☆、第46章 余默在榻上躺着,周姨在一边坐着抹泪,嘴里咒骂着华妃,余默声音细弱的道:“周姨,你出去吧!我本来还能忍住,你们这样在我面前一哭,我就忍不住了。” 周姨一愣,连忙抹着眼泪强笑道:“好,你好好歇,我去厨房看看。”说完后却不走,站在五步外看着余默。 余默脸上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来:“……放心,我不会有事。” 周姨怕余默想不开,见她保证了,这才放下心来,又去检查了一下门窗,出去了。 余默躺在榻上,卷缩着身子。 肚子还是有点疼,不过却能忍住了。 她侧着身子,将双手穿过衣服,放在小腹上。 这辈子再不能生,说实话,这个消息让她有意外,但是并不惊讶,也不难以接受。 以前因为同样的事情曾经痛苦过甚至怨恨过,可是如今回头想来,人生就是那么回事,很多不能承受不能忍受之事,总会在时光中冲淡。她可能是薄凉,抑或是冷漠,也许是淡定,反正心下并不是多痛苦。 可能是经历的多,阅历比别人高,就能看淡了。 到是对不起了华妃,陷害了她。 不管那个女人的家世品性为人如何,陷害人就是不对的,但就算是心下愧疚,违背了自己的底线,她也会去做。 祝家是武官领头,余家是文官之首,历来文官与武官就不对付,祝家已经坐大,要是再进一步,怕是会出问题了。而如果以武出身的祝家上台,那么文官之首的余家就倒霉了。 余家倒霉,就算余溪会跟着倒霉,那受到的伤害也不会有她大,所以到时最倒霉的,还是自己。 所以要压制祝家,先不论这件事的对错,首先立场就是相反的。 上辈子做了一辈子的好事,也没有得到什么好结局,这辈子刚做了一件坏事,就在同时得到了不能生育的报应,可见人是做不得坏事的。不过这样刚好,两两相欠,她也不欠华妃什么了。 只是,最对不起的,是这个孩子。 连消失,都是带着功利与目的的。 但有什么办法呢?一个不受所有人欢迎的孩子,没有必要生下来让他受苦。这个孩子留着,就是在一遍遍的提醒穆渊他犯过的错误,终身得到父亲的不喜甚至于厌恶,人生会有多糟糕?她对他的人生负不起责任,那么不生下来其实才是对他负责的体现。 既然不要了,那么选择他离去的方式是哪一种,又有什么关系?最多心底多生一丝愧疚自责,一生难忘罢了。 倒也不是不能去争,而是有时候争不争,不是在于想争不想争,而是在于值不值得争,为什么要去争。她觉得为自己不爱也不爱自己的人去争,不但值得,甚至于将精力浪费在此有些愚蠢。 所以周姨觉得她委屈懦弱,她自己心里则明白,事情已经发生了,沉溺在悲剧里只会让自己痛苦,与其抱怨发泄惹穆渊厌烦消耗他与余溪的愧疚,还不如让他们记着欠自己的,欠的多了就永不能忘,才好在一定时候让他们一次性还个更大的。 想着想着,余默就有些困了。 她紧闭上眼睛,让自己不要去想那么多,安心睡觉。 这时门悄悄打开,周姨进来看了眼余默,见她睡着,就要出去,余默却问了她有什么事。 周姨迟疑着道:“殿下来了。” 余默听了,心下一暖,转过身去道:“让她进来吧。”没有用大娘,用的是殿下,这个词对于一家人来说,已经有些生份了。至少在她心里,自己要比余溪重要的多。 余溪一进来,见余默竟然在榻上躺着,身上还盖着厚厚的被子,不由有些讶异,也没有想太多,就问她:“圣人走了?” 周姨回答:“圣人去了蓬莱宫。” 余溪感觉有些不对,从她一进彰华宫里,众人的神色就不对,余默竟然也不回答她,她此时已经走到了榻边,一细看,才发现余默脸色惨白,像是病了的样子,不由问道:“你怎么了,生病了?”穆渊来这里,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因为自己正跟他置气,所以就没有将这样事告诉自己。 余默勉强的勾了勾唇角,点了点头。周姨一听,哽咽着用手抹着眼泪,怕余默听见伤心,连忙侧过身去。 赵姨与余溪已经预感出了什么事,有些莫名,还没有问呢,余默已经道:“周姨,你们先出去。” 周姨哽咽着点头,将赵姨拉了出去。 “怎么了?”余低头看着榻上上的溪问。 “我小月了。”余默撑着坐了起来,给身后拉了个枕头道。 余溪听了后正想要上前去坐到榻边上,然后才反应过来,不置信的瞪大眼睛失声问:“你说什么?” “孩子没了。” 余溪心下大震,忍不住倒退了两步,盯着余默张大了嘴。 小月?流产了?! 穆渊竟然、竟然真的做了! 余溪的脸色苍白起来,完全反应不过来。 “陛下说,孩子不康健。”余默笑的惨然,让人不敢直视。 余溪这才反应过来,穆渊为了让自己信他,想要余默流掉这个孩子,所以骗他说孩子不健康,余默就傻傻的,把孩子给做了。 他、他真做的出来! 余溪心里千番滋味,复杂难言。 穆渊竟然为了自己,做到了这一步! 当时,说的不过是气话啊! 自己没想到他竟会当真! 这个孩子,是被自己害了! 自己对不起余默。 她心里涌起了愧疚,侧过头,不敢直视余默的视线。 “姐姐。”然后余默不想让她如意,唤了她一声,余溪只好转回头看向余默,听余默虚弱的道:“华妃害了我,所以圣人最近……不会去蓬莱宫里了,因为此事,华家必然会收敛一些,平乱时会……更用心,等过了这一波,便没事了。” 余溪怔怔的听着,从这段话里听了出来,华妃被这两人合着给陷害了,为了自己! 感动、自责、愧疚、无颜以对…… 余默笑了,她那一段话不是白说的。穆渊想成就一番大业,所以才牺牲了她,她要在余溪心里种下这一点的认识的种子,无论将来穆渊做了对不起余溪的事让她有个心里预备,还是将来一有什么不好的状况要离间他们之间的感情,这样样都是好的。 她从来都不是好人,虽然以前做了一辈子的好事。 “所以,你要幸福。” 余溪看着余默面色悲伤却笑着祝福,心里一震,愧疚泉涌而出! 这个庶妹,并没有因为此事而心生怨恨,她是自己平身除思思外所见的最坚韧的女子,善良的让人不齿。 自己对不起她,从一开始。 余溪从小生长的环境就好,家人与亲朋的关怀让她养成了以已为先的思路,所以她习惯先考虑的是她自己而不是别人。如今她知道了余默流产之事,心神被震住之下,才开始反思自己。 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人是真正的没心没肺,更何况余溪的种种行为虽然偏激自私,也做了错事,但本性并没有坏年是,得知余默的孩子因她没了会愧疚很正常。 她心下难受,听到余默的话后只是对着她点了点头,就出了她的寝室。 余默心想,这应该够了吧?有自己的要求,她要出宫,穆渊这下应该会答应了吧? 身体的伤害让她精神不济,就想要休息,珊瑚却在这时红着眼睛进来,小声道:“言婕妤来看你了,要不要将她赶走?” 余默换了换身子靠的舒服一点,小声道:“让她进来吧。”除了来看自己笑话,也没有什么原因了,她可不认为对方是来慰问自己。 不过见见也好,祝昭仪那边被穆渊下了禁令不会再来,其他的人来了让人挡回去就好,见了言婕妤,她也就能清静下来,好好的养身子了。 言婕妤来的时候,在外边遇到了余溪,被警告了几句,让以后别来,所以她进来的时候脸色不好。 周姨跟了进来,珊瑚也防贼似的防着言婕妤,不过她倒是不在意,对着余默笑道:“听说姐姐身子不适,所以特来看望。”说着从凌芷手上拿来一个小盒子,替给了珊瑚。 “妹妹有心了。”余默勉强的勾了勾唇,声音在刻意下显得极为的虚弱。要想看笑话就看吧,让你爽个够,看完了好滚,这样的话,我接下来才好当我的小透明。 “妹妹有些体已话要对姐姐说,不知道方便不方便?”言婕妤坐到了余默榻前的垫子上,淡笑着问。 余默点了点头,凌芷就出去了,周姨看了两人一眼,觉得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就跟珊瑚出去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言婕妤倒是不开口了,余默没功夫跟她比耐性,闭上眼养神。 言婕妤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口气平淡的道:“以皇后的性子,应该不会喜欢你的这个孩子吧?” 余默睁开眼,淡漠的注视着言婕妤。在别人刚小产的时候就提这事,存的什么心思? “听说,是华妃害了你的孩子?”言婕妤又问,见余默只是眯了眼看她,并不回答,只是自顾自的说下去:“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么?华妃刚入宫,路都还没有认得,怎么就有胆子一下子害了你?” “你想说什么?”余默哑声问。以前还觉得这个言婕妤深不可测,几次看来,也不过如此,不就是离间挑拨么?以自己的心性,还能冲动下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怕是要让她失望了。 见余默终于忍不住发笑,言婕妤笑的动人:“咱们五人同一日进宫,圣人除了在你这里小坐,就只去过皇后那边,你当知道,圣人对皇后的爱有多深了。皇后不想要你的孩子,你便在蓬莱宫里小月了,你都想不明白么?” 余默一怔,不直接挑明,光引导自己去猜测,这手段还是有一点的。 只是可惜让她失望了,这件事情的□□,她其实比谁都清楚。 言婕妤见余默的心思已经向着她要的那个地方去了,伸手优雅的理了理自己的鬓发,巧笑嫣然:“其实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圣人并不喜欢华妃,也不想让她孕育子嗣。他如今与皇后正恩爱,所以才不愿意把自己给皇后的宠爱分给华妃,那么让华妃出事,是最好的。” 言婕妤知道自己说的并不靠谱,可对于一个刚失去了孩子的母亲来说,面对这种事情便会失去理智,往日里再聪明都会变笨了。 余默愕然。言婕妤怎么会知道些事情? 随后她就明白过来,应该是猜的,甚至于只是为了打击自己才这么说。她摇了摇头,声音干哑:“我不相信。” 言婕妤笑了笑,平淡的神情里带了些淡讽。要的不是你相信,而是你怀疑,一直怀疑一直怀疑,心性不稳,从而出了事端:“有一件事情你怕是不知道,当你知道了,你还会这么说么?” “什么事?”余默从善如流的问。她脸色本来就苍白,要装成被惊吓到脑袋混乱的样子真的很容易。 “今儿早上里,我听如宫的宦官说了,尚书右丞的妾,殁——了!”言婕妤凑近余默,将最后两个字,拉的极长。 余默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炸响开来,全身的血液都被从身上抽离,冰冷冷的一片,直凉到了心里。 眼泪突然就从眼角流了下去,余默望着言婕妤,不能相信的摇着头。 言婕妤笑容灿烂,如花美颜精致动人,她退回身子道:“这种事情,我何必骗你?想想吧,事情可不像是表面那样简直!” 她站了起来,打算离开。 “为什么?”余默仰头问,眼泪从下巴处划过脖颈,冰凉的感觉只刺心底。就算是争宠,余溪的威胁才更大,她这是要一个一个的对付么? 言婕妤低下头,漠然的看着饱受打击的余默,冷笑一笑,也不回答她,更不行礼,转身就走了。 能有为什么?因为我恨你!谁让你坏了我的好事? 余默从枕头上滑了下去,盯着头顶雕画的精美的房梁,眼泪汹涌不止。 尚书右丞,她的耶耶。 妾,萌氏,她的阿娘。 殁了,指的是病死了。 可是,怎么可能?! 前几日里,阿娘还来看她,她身体一直健康,怎么好好的,就病死了? 暴病而忘么? 怎么会? 那日她来的时候,还劝自己打掉孩子,怎么一转眼间,就没了? 是不是颜氏对她不利?是不是阿娘被人逼迫了?是不是她只是为了活命不得已才对自己提那样过人的要求? 那日,她只处在自己的伤心里,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阿娘的状况,什么都没有察觉出来。 但是如果是昨夜,为什么不发丧? 就算只是一个妾,不办丧事,可至少得通知一下自己这个亲生的女儿才对啊! 这里边难道真的有着隐秘? 余默悲伤极了。 那个她在世间血缘最亲近的人,没了。 从来没有深想过,如今在失去的时候,心竟然这样的痛。 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溶入了这个社会,对于各个方面都极为明白,所以才能做到理智冷静,从来不去做自不量力的事情,去对抗皇权。 但其实现在她才明白,自己错了。 她能冷静理智,从这一方面来说,她没有溶入进这个社会,因为她总是以旁观者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世界的。 潜意识里,她觉得自己总会离开,所以她对于陈国,想起的时候从来用的都是“陈朝”这样一个代表了历史的名词。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属于过这里,哪怕有着余默的记,她想起以前的时候用的只是“原主”这个词而不是“前身”这一类词,一个前字其实比原字更能体现认可度。她觉得自己是个过客,所以什么都无所谓,被欺负了无所谓,受了委屈无所谓,或许一夜之间醒来,她就回到了从前,躺到医院的病床上。所以,她不能生下那个孩子,因为那是她在世间比阿娘更更亲近的血脉的存在,可以说是她在这个世间唯一的亲人,她所留下了这个孩子,自己就再有了牵念,就再也走不掉了。 其实,她真的就大度善良淡然通达到了美好到无一丝缺憾的地步了吗? 她伪装无所谓,其实只是想让自己不伤心。 她一直以为,像余溪那样独立坚强的女人,能跟穆渊闹成那个样子,除了她是个感慨有严重洁癖、思想偏激的人外,另一点上就是她没有看清现实,所以才那种胡闹,做出与她性格不相符的事情。不是她糊涂脑残,而是她不愿意面对现实,用那种做死的方式逃避一切。 真正说起来,不愿意面对的是自己,逃避的也是自己。 余溪看似没有溶入这个社会,但正是因为她面对了现实,她认可了这个世界,她知道她逃不开只能去面对,因为要去接受所以才对穆渊难以忍受。正因为余溪比她清醒,所以才能在最初就知道到回不去了,才做出种种让人不解的事情,那不过只是,绝望后、认命前的最后的殊死挣扎罢了! 她曾经历过相似的事情,最能体会那种飞蛾投火般决裂。 余溪做了很多出格的事,但没有一件是超出了穆渊底线的。 皇室虽然权大,可是余家的地位也不低。站在同样的高度上了,所以她对穆渊的无礼不是下级对上级的冒犯,而是两等之间的不和,更何况他们是夫妻。 言婕妤出了门外后,对众人说余默想要自己呆一会儿,让别去打扰她。 她在厅里坐了一会儿,没有等见吴昭容,心下不禁抑郁。说好了来的,竟然没有来。以那女人的性子,这次竟然不来看热闹了。 等不到人,言婕妤没了事,也不好再坐,就走了。 周姨有些不放心,就回去看余默,见她躺在榻上紧闭双眼,脸上还流着泪痕,脸色比刚才更苍白,吃了一惊,连忙去推她:“惠华!惠华!” 一叫之下不见人醒来,她吃了一惊,终于觉得气氛不对劲,一揭开被子一看,只见余默身下湿了一块血迹,大惊之下失声唤道:“三娘!” 余默昏了过去。 太医很快就来了。 穆渊来了,余溪来了,大皇后也来了。 穆渊连给自己看病的御医也唤了来。 余溪双手紧握着着拳,在房外走来走去,焦急的等着敷药。 大皇后实在没有想到穆渊会这样对待他自己的孩子,对待余默,阴沉着一张脸。 穆渊看余溪面色彩愧疚,忍不住安慰她:“没事的,会好起来的。” 余溪抿紧了唇,沉默半晌才道:“她要是有了事,我会内疚一辈子。” 穆渊没有回答,心下也知道自己欠了余默的。 药熬好的时候,给余默灌了下去。 这一日,她没有醒,一直到了第二天深夜的时候,她才有了意识。 脑子里总是昏昏噩噩的,心前一些没有想到的画面也出现在了脑海里。后来的时候,似醒非醒间,只觉手腕上传来一股热流,慢慢的汇聚到了小腹,身体轻松了很多。 然后,她就做了一个梦。 一片环境优美的像是个世外桃源一般美好的地方,她在里边享受的欣赏着美景。 后来,似乎还看到了一个古代的美男,满脸慈爱的看着自己。 余默慢慢的醒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屋顶。 房间里亮着灯,她看着守在榻前的周姨,正要起身,脑海里闪过一片梦中的画面,突然就让她呆住了。 ☆、第47章 余默很惊异。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说不上来的感觉。 那幅画面明明没有在眼前,但她感觉就像是在眼前看到一样。 怎么回事?做梦的话不可能醒来后还能如此清晰。 可能是感觉到了余默的气息不一样了,周姨这时醒了过来,看到余默醒来,惊喜的红了眼睛:“三娘,你醒了?” 余默躺在榻上,转头看向周姨,这一看,眼前的那些影响又全都消失不见了,她又是一怔。 “你都昏了快两天了。”周姨以为余默脑子迷糊,连忙解释道,又站起来说,“我去给你倒水。” 很快水就倒了过来,周姨扶着余默坐起来,拿了个草绿色的一指多长的吸管放在杯子子,对着她解释:“这是皇后亲自截的麦秆,用来喝水省力气些,我已经试过了,没问题。” 绿色无污染纯天然吸管。 余默看到这个,唇角露出了笑来,张嘴将之含了喝着水。 刚刚那个画面不见了,她一去想的话就又出来,那些山峦、河流、瀑布、房宇、田地、森林、动物等,一样一样的,极为的清晰。 这感觉怪异极了,余默一时不清楚出了什么事,仔细打量着房间:应该没有做梦吧?热水从喉音流下的质感是那么的清晰。 “三娘,你好些了么?”周姨问,看余默喝完水后嘴里还是含着吸杆,神情还是呆呆的不理她,心里吓了一跳,猛然大喝道:“三娘!” 余默吓了一跳,转头疑惑的看周姨。 周姨松了一口气,哽咽道:“你吓死我了。七娘子已经没了,你要是再有什么事,我可怎么办?” 余默这才想起了萌氏已经去世的消息,神色黯淡下去。 周姨眼里泪花闪烁,鼻子酸的难受,还是安慰着余默:“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你这样伤心坏了身子,也不是七娘子愿意看到的。” “我已经难过过去了,不会再难过了,你也要节哀。”余默平静的安慰着周姨,说到最后却突然就湿了眼睛。她其实最难过的,不是阿娘的死去,而是这一次不止是从理智上,更是从灵魂上认识到,她真的回不去了。再也见不到与她相依为命的哥哥了…… 周姨被余默说的哽咽起来,捂住了唇怕自己哭出声来,珊瑚这时开了门,丽水端着盘子来到榻边,将盘子放到了榻边的物案上,端起药碗对着余默道:“惠华,喝药了。” 余默接过碗,一口气喝完,看着丽水望着自己的眼睛湿湿的,就对她道:“你传下话去,以后在我面前只许笑不许哭,谁要是见了我面露悲色,就马上给我离开我的眼睛之内,要是犯过三次,就不用在彰华宫里呆了。” 人生已经艰辛,还要沉浸在悲伤的气氛里,这会影响环境周围的气场和磁场,对健康不利。 丽水一怔,猛然就吃惊与余默的果决,怔怔的点头。 周姨忙擦干了眼泪,余默放软了语气对她道:“不要去想,不去想就不会难过,总会过去的。” 相似的话,萌氏曾经过说,周姨一听余默说出这话来,止下去的泪意又涌了上来,怕自己哭惹着了余默,捂着嘴忙背过身出去了。 “惠华,你身子……怎么样?”丽水小心的问着,就怕触着了余默的伤处。 “好多了,你先下去,让我静静吧,留一支蜡烛就行了。”余默将身体的重量都放到身后的大枕上。 丽水听余默声音虽然虚弱,精神却不萎靡,就一支一支的灭了蜡烛,留了个给她。 房间里的光线暗了下去,安静极了,余默觉得背头的枕头不舒服,将身上换了旁边稍薄一点的被子盖着,把厚点的胡乱的一叠靠在被子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 明天早上要先给大父大母去信,问清阿娘到底是怎么去的。不管他们说真话还是说假说,都得给自己一个说法。虽然很多病能致人猝死,可是她不相信阿娘就那么去了。 还有刚才那个梦特别的奇怪,怎么就一想起就那么清晰的出现,不想的话就看不见。 余默细细琢磨了一番,发现其实那画面不是看见的,而是存在于脑海里的一种意识,只是特别清晰才会给人一种看见的感觉。脑子里的画面都是缩小的,就像是玩网游时右上角的那个地图一样,能看到个大概,可要是她想看清哪里,哪里就能放大,很像是手机上那些地图的功能。 很玄幻的事情。 她试着去看清庄稼好旁的一片果枝,发现那是一片桃树林,上边结满了桃子,红红的。 能不能摘到呢? 让我进去,摘到它。 这样一想,余默突然就出现在了那颗桃树边,吓得她差点叫出声来。 她只是猜测、怀疑、好奇的随便想想而已,但是真的没有想到会进来!这…… 这……这不会是传说中的空间吧? 余默呆滞的站着。 这种事情在小说中看到过很多次,可是要是在生活中遇到,而且还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实在是让人震惊的难以置信。这就如今新闻上看谁谁谁中了五百万的彩票你会很淡定,可是这五百万要是砸到你头上那绝对是淡定不了的! 很震憾,很惊喜! 余默连忙阻止自己胡思乱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会是梦还没有醒吧?或者是药里有什么迷幻的成份?可别白高兴一场。 她四下看了看,伸手拿了一小块湿湿的泥土放在掌心里使劲一搓然后扔掉,看着脏呼呼的掌心,用指摸了摸,感觉是真实的存在,然后就想着要出去。 这样一想,余默又回到了榻上原来的位置。她一看双手掌心,脏的! 喜悦从心中溢了出来,然后突然间就狂涌而至,整个人被这份激动淹没了一样快要高兴疯了。 连穿越这件事都能有,空间又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她是真的有了一个空间,她是真的有了一个空间! 余默高兴的呵呵笑了出来。 为了确定自己没有弄错,余默又进去了一次。这次来到小河边洗了手,摘了一个桃子洗干净咬了一口,甜甜的特别好吃。 她这才发现,这里边空气非常的清新,让人吸一口都浑身舒畅。 余默拿着桃子出来,发现东西果然能带出来,又试了一下,知道就算人不进去,想要什么东西也可以从里边拿出来。 正兴奋着,突然听到门边有声响,余溪忙收敛心神,看到丽水探头,不由皱了眉。鬼鬼崇崇的做什么,不能大方一点?这样会让她有一种被偷窥的感觉。 “惠华,你没事吧?”丽水迟疑的盯着余默上下打量。 “没事。出去吧,不要随便进来打扰我。”余默低下头对丽水说,就怕她发现了自己神色上的异常。 丽水盯着着余默注视了一会儿,忧心的关门出去了。难道弄错了?刚刚明明好像听到了笑声啊。惠华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被丽水一打扰,余默的理智就回来了。 这空间是哪里来的,是梦里见到的那个给她的吗? 如果是的话,这么贵重的东西,为什么要着送给自己?相信天下任何人有了这样的宝贝,都不会轻易送给别人吧?难道这种东西在这个世上其实很多?可就算很多,那也没有必要送给自己啊。 她在身上找了找,果然在胸前发现了一块用红丝线挂着的碧玉珠子,小樱桃那么大,也是樱桃形状的。 余默试了一下,东西能从脖子上拿下来,看材质像极了翡翠,但摸上去是个温的,不知道是被体温染了,还是原本就是这个温度。 余溪试着将这个东西进空间里,却带不进去,想来这东西就是空间的载体了。 她想将东西放到一边看一看它的温度会不会低下去,就听到前边一阵轻微的动静,连忙将东西挂到脖子上放进衣服里。 门打开,穆渊与余溪快步走了进来。 余默此时心底里的兴奋压过了萌氏逝世的悲伤,精神很好,身体好像也恢复了许多,感觉自己虽然虚弱却不憔悴,真的一时装不出病恹恹的样子来。 “惠华,可好了些?”穆渊在榻前坐下,余溪跟着在左手边坐下,两人都关注的盯着余默。 太医本来说余默要是三日不醒就危险了,穆渊让要是醒来立刻去报安宁宫里知晓,所以大半夜的两人就来了。 余默对着穆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穆渊,我阿娘没了。”言婕妤不是要打击她么?好吧,她成功了!自己真的被阿娘的死打击到了。可是她也别想好过! 从自己这里最后走的一个人是她,消息也是她传来的,想来阿娘的事穆渊都知道,那么自己病的越重言婕妤的“功劳”就越大。言婕妤以为自己会坚强,却没有想到自己会“脆弱”到了这个地步。或许她原本想找个炮灰的,结果不知怎么的失算了。反正那个女人不是个好东西。 她怕是千想万想都不会想到,穆渊跟自己是一伙的! 穆渊一怔,突然深感不妙。 眼前女子笑的乌眸明亮如一潭秋水,他从不知道去掉了身上的沉静,她笑起来会是如此好看,可是要是放平时这样笑就罢了,在刚失去孩子失去生母的时候笑的这样灿烂…… 她还叫他穆渊! 这世上除了余溪,有谁敢叫他姓名?! 穆渊转过头去看余溪,两人对视中都从对方的神色里明白了过来。 两人同时抬头去看一边站着的宫女,见周姨与丽水都一副呆怔的样子,吓着了一样。 周姨到底经历的多,忙回过神来慌张的回答两人:“刚还好好的,没有什么事儿啊,说话都好着呢,还告诉丽水让宫里的人见了她要笑着不许哭,谁哭罚谁呢。” 丽水连忙跟着点头,想到刚才脸色一变,不确定的道:“吃了药后,我似乎听见了屋子里有笑声,进来看时,惠华还是好好的呢。” 几人当下就明白过来了。 余默看着几人笑道:“看把你们吓的,我好着呢,只是心里不难过,孩子没了,我不难过的。”说着,余默的眼眶就红了。她对不起这个孩子。 言婕妤,我要将你塑造成一个落井下石的小人!不,你本来就是! 余溪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心里在愧疚翻滚不停。她一起以为余默是极坚韧的女人,却没有想到,从头到尾那坚强也不过是假装。 几人看她情绪有了变动,心下定了一些。 穆渊心里有些发赌,紧抿着嘴唇,心里对于言婕妤的印象再次刷低。 “陛下,我有话要对你们说。”余默擦了下眼泪,望着穆渊和余溪道。 穆渊挥了挥手,周姨汪采四人就出去了。 “人走了,你说吧。”穆渊低声道。 “我想出宫去修行。”余默将声音放的很低缓,但是神情特别的真挚。 穆渊的心突然像是被棍子击中了闷疼闷疼的。 如果不是上元节的那个失误,她应该安安稳稳的嫁到楚家去,平平静静的过日子。其实这一切里,她并没有做错半分,他不应该讨厌她。这真的是心无所恋了么? 余溪听后一惊,连忙道:“不行!就算要出宫,也……” 作者有话要说:  PS:要开始写新卷了,银子有强迫症,新卷的内容不整理好就不想写文,所以今天的少了些,明天会多的。 ☆、第48章 烛影摇红。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烛火燃烧时偶尔爆灯芯的声音,这时房间里的光线就跟着突然亮了一下,又恢复下去。 余默盯着眼前大红的盖头,定定的坐着。 她又“嫁”人了。 这次依然不是正妻。 但与上次完全不同。 上次她是被迫的,这次是她迫的别人。 应该是“迫”的吧?总感觉他答应的时候,很为难很不愿意接受的样子。 自从醒来发现有空间后,她在月子期间里一直在研究,将里边的地方转了个遍。 空间有十来个村庄那么大,估摸着算是一个一般乡镇的面积了。从东到西至少可能得走两三个小时吧,绕一圈的话也得大半天。 里边有很多建筑,溪水边、树林里、果园中、瀑布旁,都是一些根据不同环境而造的特色建筑,还有一些正式的建筑群,她在第五天的时候,才转到了正殿的正厅里,在正中的物案上看到了一张纸条。 看到纸上的字时,她震惊的无以复加。上边只有几句话: 吾儿:娘娘随乃父去了,今生忽念,望自珍重。愿平安、喜乐、无忧。母:萌月。 当时她就呆了。 是阿娘的笔迹。 她还活着?! 透过纸条看到背面也写有字迹,她急忙翻到后边去,是一句相似的话: 吾儿:惟愿以平生之至宝,换汝一生展颜。父:余瑾。 父,余瑾,余家行二。 那字行书张扬,力透字背,一看就是男子所书。 原来她的猜测是对的,她与余溪真不是同一个父亲所生,只是堂姐妹,并未亲姐妹。余瑾是二叔,她是他的孩子,可是阿娘却做了大伯余琦的妾,虽然看那样子也是有名无实,可这状况和关系,到底是好一盆狗血! 大父与大母怕也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对她一个庶女那样好了。 原来如此。 那一刻,她掉下了欣慰的眼泪。 余默在榻边上坐的不耐烦,一把抓起盖头,拿食指在空口转了一圈,一把抓在手里,也不再顾忌形象,拉了被子放墙边,伸长腿就舒舒服服的靠了上去。 看纸条上的信息,阿娘与耶耶他们是不打算再回来了。她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耶耶不让自己见上他一面,但是总觉得应是事出仓促,因为阿娘“死”的太过突然了。 那天醒来时她让人问过大父大母,他们来信说阿娘只是患恶疾而亡,并非出了其他的意外,但是她从言辞间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后来大母来宫里看望她,在她的逼问下才说阿娘的尸身不见了。 尸身不见了,这在古代是一种很严重的事情。不过这种事情发生的极少,她当时根本就不相信,想着自己回余家去查,无奈被穆渊严令一月内不许出宫,只做暂时做罢。 后来见了那张纸条她才知道,竟然是真的。 往后里她又试探过一次大母耶耶的事情,她显然不知道那个已经死了多年的耶耶还活着。 不管上一辈曾经有过什么故事,心情晴好的自己都不再去管,专心的看起了空间里书房中的藏书来。 在她坐月子的时候,穆渊没怎么来看她,倒是余溪来了好几次。 有一次,她送了一对长耳的小兔子过来,笑着道:“你小时候很喜欢这东西,我给你带来,先让人看管着,身子好了后养着可以解闷。” 她微笑的看着小宦官提着的笼子里的小兔子,神色舒缓开来:“有名字么?它们能陪我解闷说话,叫语儿可好?大语儿小语儿。” 余溪当时听了,脸上神色怪异而又有些僵硬,而又就立刻答道:“不好!” 她疑惑的看着余溪,求着解释。 余溪尴尬的道:“这名字不吉利,要起平安喜乐这一类的。” 她了然的点了点头,遂笑道:“好,就叫平安喜乐。” 余溪有些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然后又对平安喜乐这名字很不感冒的样子。 快二十天的时候,她的身子已经养的差不多了。 天气渐热,余溪在她醒来后能下榻不久,就拿了好多青年才俊的资料和画像给她看,不过里边却没有楚昌的。 想想也是,抢了人家的妻子再踢回去,怎么看也是个侮辱人的做法。 要是放了没进宫以前,她还能厚着脸皮硬嫁过去,如今却没有脸了。 有些事情错过了,再回头就已变味。 所以她宁愿重新找一个人过下半辈子。 余溪当时看着她对那些人没兴趣,就问她:“看你兴致不大,这些人里是不是没有心仪的?” 她摇头。 余溪误会了她摇头的意思,面色上带了一丝喜意问她:“是哪家才俊?” 她看着余溪,自从她小产后,不过二十天的时间,余溪变的越发的像一个古人了。可能是跟自己一样,终于认清现实了吧? 她又摇头。 如此三番几次,余溪不耐烦了,看着她问:“看你像是有了心仪之人,怎么问你总是不说?你有什么想法你倒是说啊,不沟通的话谁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她继续摇头,在余溪心烦前低声道:“我看上的人,就算你同意了,陛下也不会同意的。” 余溪惊讶道:“不会啊,这些人都是给他过过目的。……哦,你看上的人不在这些人里?谁呀?”余溪说到一半,来了兴趣,凑进她问。 “身份太高了,说了也没有结果。”她给了余溪这样的回答,然后任她再问,也没有多说,只能先任她回去猜想。 一次性说出来太过震撼,还是让她把可能的人都想一遍,与穆渊都做好心理准备,这样的话自己说出来的时候才不置于打的他们措手不及,震憾下难以答应。 端午节的时候,她的气色看下去已经好了很多,穆渊叫她去安宁宫过节,也就他们三个人,不过后来来了个穆湦。 余溪就笑着问穆湦可认识什么才子俊杰。 她的目光落在穆湦的身上,细细的望着,不打量也不移开,虽然显得很平淡,但这样直直的看着一个男子,还是看着小叔了了,就不好了。 穆湦被她看的尴尬,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也不再与她视线相交,而不停的想与余溪谈论诗画,不过余溪好像对此并不太懂,没有兴趣与他谈,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年轻俊杰”的身上。 穆渊的脸色有些不好。 余溪突然就明白过来,指着她道:“你不会是……不会是……”她将目光放到了穆湦的身上,一脸的震惊。 这意思不言而喻,不过想想也很正常啊。 她在余家的时候整年的都是闭门不出,在宫里也没有出去过一次,能认识男子的机会真的很少,喜欢上穆湦很正常。 穆渊将视线转到她身上,她低下头道:“三殿下给我传了好几张纸条子。” 穆渊与余溪都吃惊的望向了穆湦。 穆湦当时一脸震惊,不置信的看了过来。 这种事情其实可大可小,大了就是对皇帝的女人有非分之想,小了的话也不过是说几句话而已,端要看人怎么想了。 穆湦当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向来潇洒的风度也没了,急忙向着穆渊解释:“陛下,我没有!我……”他可能是想说他与她没私情,可一开口怕是觉得这样否认不好,容易被人误会,就连忙改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只是与惠华谈论了几个对子,没有什么其它的,这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 他的神色有些慌张,急于解释反而让人觉得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 穆渊的脸色彻底不好了。 或许穆湦是觉得穆渊针对的是他,但是她却知道,并不是,他针对的是自己。 余溪不可能找一个男人来,让她再去做妾,怎么的都得是正妻啊!可是穆湦虽与穆渊不是一母所生,到底还是亲弟弟,虽然陈国有再嫁之风,二婚嫁初婚也顶多让人或羡慕或唏嘘或议论,从来这种情况都是身份配得上的情况下! 一个庶女想当王妃,怎么看都怎么不配啊!就算穆渊会为她弄一个新的身份,可是假的就是假的,她一个不清白的怎么可能配得起他弟弟? 余溪当下就小心的道:“你这样……不可能。”可能是想起她前两天说过不可能的话来,声间到最后越来越小。 “嫔妾记得皇子有两个侧妃的位份。”一正妃两侧妃四个妾,皇子按制能有七个女人。 她将意思表现的很明显了,穆渊与余溪面面相觑。 穆湦很紧张,他可能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但是猜到了不会有什么好事,只是盯着穆渊那个拿主意的人的神色。 那时僵持了很久,穆渊阴沉着脸问:“你可想好了?” 她坚定的点头,余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怕是想着自己这种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了,改变不得,很失望的叹了口气。 她自然一百个清楚当个正妻比当个妾要好的多,可是选穆湦,有多方面的原因,这些原因能带来很多好处,不只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 穆渊最终僵硬着脸点头同意。 “二兄!”穆湦意识到了什么,大喝一声,不置信的看着穆渊。 “三娘几天前就已经不是陛下的惠华了。”余溪笑着解释,问穆湦:“你喜欢三娘?” 穆湦终于懂了,他被他们这一货人给坑了,只是摇头,傻了一般。 “不喜欢你给她递什么纸条?骗人的吧?”余溪又问。 穆湦终于点了点头,艰涩的道:“喜欢。” 那时他的声音空洞,半分喜欢也没有。 余默想着,听到门外有声音,抬头向着门口看去,心里暗道: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我以为我昨天已经进入新卷的状态了,可是写起来才发现还是没有进入状态。 新卷,这章少了,大家原谅,不过已经进入状态了。 ☆、第49章 门打开了,进来个一身黑衣的男子。 余默看到对方的一身黑衣,以下就也然了。 以往见着他的时候,还没见过他穿黑色的衣服,看来心情的确不好啊。 穆湦站在榻前,看着坐在榻上靠着被子姿态悠闲的余默,忍不住皱了皱眉。 余默站了起来,认真的打量着穆湦。 长身玉立,眉目清俊,他的面容没有穆渊那样深刻,但是却更加的柔和,看的人心里舒服,可用美姿容,雅仪表来形容了。但是从这样一副来来文雅的感觉里,她却看出了一种潇洒随意的人生姿态。 这一点,是她选穆湦的原因之一。 其实,放了谁身上,费尽心机的出了皇宫,就算不去逍遥自在游戏人间,也没必要将自己扔进这样一个相似的环境里。一辈子不嫁人自己生活也是好的,反正陈国社会上在这一方面对女人也没有太多的要求,独居寡处的女子不会被特别的歧视。皇宫与王府听起来只是地位上的差别,又有什么区别?岂不是等同于刚出虎穴,又入了狼窝? 可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真正的逍遥自在? 对,她的确是从穆渊那里看到了对她的愧疚,从他竟然能同意余溪的说法让自己出宫另嫁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来,就算余溪起了作用,可是他自己要是不愿意,十个余溪也没有办法吧? 但是那愧疚能持续多久? 时间是世上最美好最残忍的东西。 再大的伤痛她都能抚平,再烈的激情她都能变淡,同样的,再深的愧疚,她都能在时光里慢慢的消逝掉。 穆渊他是个帝王,心性自比平常人坚韧,那份愧疚存在的时间也不会比别人长多少。存在几年或许没问题,可是十几年后呢?二十几年后呢?当他想起这桩往事的时候,心里能舒服了去?能不觉得她沉静的外表下,其实有着与余溪一样张扬肆意的性情? 不是每一个皇帝的女人都敢想着再嫁给别人。 从王娡到,她从来都听说的都是女人二婚时嫁给皇帝,还没听说过谁一婚时嫁给了皇帝还能再有个二婚。 穆渊是个尽力追求完美的人,上元节的事,心思烦乱下她留在了余溪的房间里是错,可说起来,三人之中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但是刚开始时从来都没有见过穆渊对她有半分的亏欠与愧疚,他应是在心里还怨自己成了他所犯错误的铁证,觉得自己是人生里的污点。连这种事情他都会有那样的想法,她不信他的愧疚能保持十几年甚至于二十几年。 如果她真的嫁了人生了子,平安生活很多年,等孩子十几岁二十几岁时,她还能再平安下去吗?穆渊只要心里一个不舒服,想整死你一家子抹去污点还不容易? 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想,不代表穆渊真会那么做,但将来谁能说的准呢? 其实她觉得,余溪与穆渊现在就算感情好,但是能好多长时间就说不准了。虽然余溪这段时间看起来跟自己一样,已经清醒的认了穿越的命,可她对于感情太过偏执了,那种绝对的、唯一的心态,不说在现代不常见,放在古代的皇宫里就更是容易碰壁。 太过激烈的感情,更容易泯灭。 或许三年,或许七年。 等到两人之间因为各种原因消耗掉了对对方的感情,那时候的穆渊,又会怎么看待自己?怕是想起来心里都是刺啊! 她嫁给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给对方带去致命的隐患。 当然,这只是一个原因,她并没有那么善良。 选择穆湦,一个是因为他是穆渊弟弟的这个身份。 无论将来穆渊对他的愧疚能存在多长久的时间,无论余溪和穆渊的感情能维持多久,只要她是穆湦的人,相对来说就更安全些。你不可能说赐婚的时候你就赐,杀的时候你就杀,这样太不将人放在眼里了,会影响兄弟间的感情。 穆湦可以庇护她,甚至于万一余家将来真出了什么事,就算帮不上大忙,这个身份也能帮上小忙。 虽然说这其实也隐着更大的危机,万一穆渊要是忌惮或是猜忌起了穆湦,更甚者穆湦要是有什么不轨的念头,那做他的侧妃其实更危险。但真那样的话,谁也不害谁了。 但不能因为顾忌,就左右为难,踌躇不前。 不过这一点想来不可能。 穆湦一看就是个聪明人,他留给人最深的印象就是爱好诗文的有才华的人,但其实这一点不能影响自己的权势地位,并没有任何的用处,这个人也是在有意无意的向着穆渊表达着善意,不想卷进皇权斗争中去。 这或许是刻意,但他本身也是个不受约束的潇洒之人。这种人或许会风流,但一旦专情起来,就会是个很好的另一半。他的后宅,比起其他人来,要好待的多,至少他大方,好说话,过不如意了还可以搬出去独居。 不冷默,不绝情,他的性情,也是她选他的原因。 不要说为什么没有相处多久就这么了解,这真的只是从短短几面里产生的直觉。 有时候你对一个人有好感不需要理由,反正自从那日见他在杏花树下吹箫的时候,她就对这个人有了这样的认定。 她喜欢那种感觉。 她对他有好感。 所以,她就来了。 无所畏惧的、抛弃一切顾虑的来了。皇宫里的事情让她明白,她对这个社会的认知消极而又被动,现在她清醒了,她真的回不到过去了,以前心里再爱着的人,都成了以前。 这算是最大的原因吧。 没有奢望穆湦会爱上她,但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至少能在这个男人这里得到一份宁静。 余默从榻上站了起来,笑道行了见面礼:“等了你很久,还以为你不来了。”这算是解释自己私自取下了盖头的原因。 陈国里,娶正妻在拜堂以后就不需要盖盖头了,而纳妾根本就不需要盖头这种东西,穆渊的妃子是怎么样她还真不清楚,可是皇子的侧妃算是个特殊一点的存在,不用拜堂,有一顶盖头,却扇诗这种东西,只有正妻才配的。 穆湦倒是没有想到余默会对他这样好脾气。 面前女子穿一身淡粉色的宫装,身姿妙蔓,仪态万方,墨发如鸦,乌眸泓莹,怎么看,都是让人赏心悦目的存在。 可是不知怎么的,穆湦心里更是生起了一抹怒气来。 端午节那日晚,皇兄招他谈话,说只是让他给余氏一个位份,其它的随意。 可这能随意了吗?就算本国有再嫁之风,可是跟了哥哥再跟弟弟的也少有吧?这要是让人知道了,怎么看他们? 对,余氏在家十六载,常年闭门不出,就是相府里的人,也没有认得全她的,皇宫里也就那么几个人认识她,她一出了宫换了身份,也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了,但这样真的好么?! 这不好! “你该不会奢想着我跟你圆房吧?”穆湦冷着脸问。 余溪一怔,突然就笑了。 她果然没有看错,这种话一般人都是有些顾忌或是害羞,不可能像穆湦这样一点都不避讳的说出来。他的性子,果然不是迂腐死板的那种。 “不敢奢想。”余默笑着应道。 在听到穆湦的问话时,她在心里想,可能她选穆湦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她真存了奢想了吧? 万一要是能跟他两情相悦呢?那样的话,穆湦是不会在乎她再嫁的身份,也不会在乎她的过去。以前总喜欢逃避,现在要面对自己的本心。因为她的身份做不成他的正妻,所以才迂回婉转的,以侧妃的身份来接近他。 无论他将来爱上别人,或是喜欢上她,她的处境都不会多差。 想到这里,余默脸上有些发热。 这的确是有些不要脸了。她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下,又安慰自己道:她要脸做什么?能让她日子好过? 穆湦见余默害羞,心下就起了一阵腻烦。 ☆、第50章 穆湦一下子被问的怔住了。 脸上不自觉的有些发热。 他的确是这样认为的,可是…… “那你什么意思?”穆湦眯起了眼。他发现,这个余惠华,跟他感觉里的不一样,嘴皮子硬。 “意思就是,我看你顺眼,想嫁你啊。”余默两手一摊,笑咪咪的。 这说了等于没说! 穆湦不欲与一个女人计较,绷着嘴唇侧过了头忍过了这一段,盯着余默冷冷的嘲讽道:“好,你现在如意了!那我能不能问问你,余——三——娘,你是不是还想着跟一个你不喜欢的人圆房?” 这句话,应了或是反驳的话,穆湦都能找到有利于自己的说辞。 余默捏了捏自己的脸,笑望着穆湦的相貌道:“你觉得我会有那么不要脸?”连圆房这种词都能如此不迟疑的说出来,虽说性格在那里,可是怕也是生气了。 穆渊的母亲是夏族人,但是他的相貌却与斐族人相似,而穆湦的母亲虽然是斐族人,但是他的相貌却一点都不像斐族人,比较柔和一些。 温雅的气质,洒脱的性情,这样的脾性极好,可收可放。 穆湦倒是没想到余默会如此直接,被卡住了话。 他发发觉,往日里敏捷的思路在面对眼前的这个女人时有些阻滞。 他不再理余默,坐下去就脱自己的鞋子。 余默惊讶了。 她那个便宜的、没见过面的父亲,给她留了很多书,里边有上百种类型,还有修习武功这一类的,并将适合她修习和一定要看的那几本放在了一处,她这些日子以来都大约翻了个遍,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前一段时间已经开始练气了。 其中有一种观气的方法,虽然才是初学,但是一个人身上有浊气还是有清气很容易感觉的出来。 穆湦身上的气息清透,应该还没有碰过女人。这也是她在端午节时下了决心的原因。 一个身处荣华富贵中有点风流风声的人,竟然还是个处,他能不被外物所染,坚守自己的本心,对他可以肆无忌惮的身份来说,这点实在是难得的。 她自然不会觉得这人会想要与她干点什么,也不觉得他会无聊到想吓唬自己,那他想干什么? 穆湦看着余默那疑惑的眼,冷默的答着:“要不是皇后殿下请我对你好点,你以为我会愿意留在这里?”虽然彰华宫里的余惠华已经病逝,可是府里的人都以为她是自己纳的侧妃,要是第一日就不在她房里过,她往后在府里的日子可不会好过。 余默了然,还没有说什么,已经被穆湦推了一把:“往里边点。” 余默笑着去拉被子。不管怎么生气,至少还是理她的,总比一言不发不跟你沟通的好。 穆湦看自己无论怎么样的态度,余默都是笑容不变,有些气闷的盖了被子睡觉,手伸出来在身边划出了两尺的距离:“以此为界,不许靠近我!” 这动作,莫名让余默觉得幼稚,失笑着脱了外衣,自己拉了条新的薄被钻进去睡自己的。 心情好,浑身轻松,很快就睡着了。 良久,紧闭着双眼的穆湦睁开了眼。 被子下,他的双手紧攥,手背后与额头上的青筋皆鼓暴了起来。 虽然斐族以前有兄死弟继的习俗,但后来学习夏族的文化以后,这种习惯慢慢的就减少了,而且他们穆家自从高祖登基为帝以后,学习的都是儒家的传统与文化,早就脱出了斐族,几十年下来算得上是真真正正的夏族人了。 皇兄把他的女人给他做侧妃,这是哪里的习俗?! 就算在斐族里,兄长活着的时候,也没见过有这样的! 他已经尽力的在表现自己的无争了,兄长还是不愿意信任自己么? 这门婚事,他从内心里极为的抗拒,但是却不得不接受。 烛光摇曳,房间里极为的明亮,长长的蜡烛直到天亮时还没有燃尽。 余默醒来的时候,穆湦已经不在了。 被子半截掉在了榻外,榻上的褥子榻单也都很凌乱,余默一怔,在看到榻布上那块已经干了的暗色血迹的时候,突然沉默了。 她垮着肩坐在榻上,噘着嘴。 穆湦弄这一副场景,就是要给别人说明他们已经同房了。那血迹明明是该有的,为什么她会感觉到了这是穆湦的一种讽刺? 余默摇了摇头,对着空中露出一个笑容来。 讽刺就讽刺吧,谁还能没有个过去?要是不成的话,她也可以过自己的日子,刚开始嘛,让穆湦对她没有半点偏见并接受她,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日久见人心。 叠了自己的被子,把自己那一半榻面也弄的乱一点,余默起床了。既然穆湦要做戏,她就陪她。 穆湦去上朝了,余默早上吃了饭,就去清点自己的嫁妆。 她现在是湘洲疏家嫡女疏三娘疏惜,余溪给了自己很多嫁妆,田产、店铺、金银珠宝、绸缎、古玩字画等各类东西,对于这些东西她总得清楚明白。 这样一弄的话,就已经到了下午。 穆湦中午没有回来吃饭,余默问起身边那个叫新绿的:“殿下什么时候回来?” “回良容,三郎没说,婢子不知。”新绿恭敬的回答着。 余默坐在垫子上发呆。 良仪、良容,这是皇子侧妃的称号,良容这个称呼,怕是要跟她很长时间了。 早上起来时她就注意到新绿叫穆湦三郞了,这种称呼只有主子身边很亲近的侍者才能这般称呼,人家这一上来就表明着自己的身份呢。 “我出去转转吧。”余默从垫子上站了起来,向着门口走去。对于以后要居住的地方,还是要好好的认识一下的。 新绿很快就跟了上来,余默也没有说什么,现在不熟悉,别人防着你也正常。 古代的空气比现代好了很多,可是不能跟空间里的比。余默转了大半圈,却在一处亭子里遇到了穆湦。 已经快到傍晚,天色有些暗,空气里有风,穆湦独自坐在六角亭子柱子间的坐板上喝着酒,一脚踩在坐板上,很潇洒的姿态。 余默过去笑问:“有烦心事?” PS:谢谢Anna的霸王票,你来我家喝酒吧,我跟你谈谈人生。 各位亲的留言积分已送,后台查收哦。本月积分快完了,先留言的先得啊! 今天有些少,对不起,明天一定长的粗长粗长的。 ☆、第51章 穆湦扫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余默看了一下,他身边坐板上的盘子里放着四瓶酒并两个小酒杯,但是酒杯并没有用,她走到旁边,拿起一壶来倒了一杯,双手端在身前道:“第一杯,算是我的表达我的歉意,对不住!”说完,一仰头就喝了下去。她也没有解释,算计了就是算计了,解释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第二杯,我知道你轻易原谅不了,但是谢谢你的包容。”余默又倒了第二杯,仰头喝了下去。 “第三杯,希望我们往后能相处的平和。”说着,眼睛又不眨的喝了下去。 穆湦有些发怔,实在没有想到余默是这样的态度。他是讨厌她,但是她喝酒的姿态干脆的连眉都不皱一下,这样从容豪爽的姿态,并不像他心里以为的那种有心机的女人。 余默又倒了第四杯,穆湦对余默心里恶感去了一些,忍不住道:“这是烧刀子!” 余默笑了笑:“喝出来是烈酒了。”曾经有一段日子,她以酒度日,她什么样的酒没喝过?甚至一口下去连各种酒大约的度数都能说出来。 看着她又喝了下去,穆湦皱了皱眉,再提醒她:“你现在不易喝过多的酒。”伤身。 余默知道他说的是她刚出月子,这样的关心虽然只是他的心善,但没有冷默以对已经是好转的迹象了。所以她笑的灿烂:“知道酒伤身,你还喝这么多。”说着他扫了一眼穆湦左手边已经的二瓶酒,那应该已经是喝空了的。 穆湦眉头皱的深了些,他怎么觉得,她这是在劝他?多管闲事的家伙! 见他不再出声,余默便坐在穆湦身边,倒一杯酒,一口一口的抿着,不再询问他为什么心情不好,也不跟他说话。 现在他对她还有隔阂,说多了会引人厌烦,离开的话又拉不近距离,所以静静的陪着他是最好的。 穆湦的心情平静了一些,却又莫名的烦躁:他不该觉得这余三娘是个不坏的人。 半壶酒喝完,他看了眼余默,只觉得烦,也不跟她说,站起来就走了。 余默心情很好,态度有进步就好,每天进步一点点,总会积累的多起来。 穆湦这个人,就算不*人,做朋友也是极好的。 晚上穆湦还是睡在了余默的榻上,不过和昨天一样,各占一半,但是退步的是,他这次连一句话也没有主动开口,余默与他说了两句话,见他不理自己,便不再凑上去惹他烦。 一张一驰,追的太紧了只会让人逃避。 她也不急,才一天而已,不是一月也不是一年,以前连魏渣子那种没人性的都能爱上自己,她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等,可以慢慢的去改变。 三年五年,人心总是会变的。 第二天起来,穆湦已经不在了,余默虽然不懂他为什么昨日还要待在她房里,但也没有笨的去问。 余默吃完早饭,歇了一会儿,就去逗着吉祥如意那对小兔子。原本是叫平安喜乐的,但是出宫后再叫原来的名字就不好了,所以就换了名字。 陌生感也没有了,余默就跟新绿聊天,问一些府里的事情,这时有人在门口张望,新绿出去了,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余默看见那丫头向着自己这边看了两眼,然后新绿就快速的走了。 连给她打一声招呼都没有,惹得余默发笑。真是不把她当主子呢! 不过新绿以前是穆湦身边侍候的,怕也是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态度,说不准派她过来是来是穆湦派着监视她的,她也用不着失望。 不过她走的这样急,多半是关于穆湦的事吧? 余默本来想跟过去看看的,但觉得自己这样又有些上赶着的嫌疑,会被穆湦看轻,也没有没过去。反正总会知道的。 中午余默正吃午饭的时候,见到了过来的穆湦,他神色平静到了面无表情,走到了她的位置低下头就道:“我要去出征,你在府里好好待着。” 余默惊讶的张开了嘴,马上站了起来,直觉以穆湦的态度,她也问不出什么来,只是认真的盯着他看,然后才点了点头,嘱咐他道:“万事小心。” 穆湦点了点头,转身就走,却觉得哪里不对。然后就想到,对,余默没有像一般女人对自己郎君那样问出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回来他怎么知——道…… 穆湦脚步顿了一下,又快速的向前走去。余三娘应该不是知道连自己要去多久也不清楚吧?她不像那么聪明的人。这样想着,突然就想起了前日里余默那眼神,望着他时乌眸泓莹,那眼神纯净清透,半点不像是她给他的感觉。 府里的人口都很极紧,余默竟然没能从下人口里问出穆湦要去出征的原因。 第二日她出去转了一圈,说书的茶楼里一坐,什么小道消息都能听到。 大约是余溪的舅舅打了败仗,穆渊气的要判斩,结果穆湦为他求了情,留了人一命。 余默想着,这应该是穆湦愿意去打仗的原因吧。 怎么觉得有些有对? 余默觉得,穆湦并不是那样爱管闲事的人,就决定去查查原因。 书房这种地方,是她进不去的,不过穆湦的寝室倒是可以进去。 新绿听说余默要去穆湦的寝室看看,极为的为难:“良容,三郞不在,这……” “殿下说了我去不得?”余默问。 新绿摇头。 “那是我的身份进去不得?”余默又问。 新绿又摇头。 “那么说只是你不想让我进去了?”余默最后问。 新绿连忙摇头,心里对于余默起了些重视来。三娘不喜欢这个良容,好像让自己来侍候对方还存着看着她的意思,但她并不像她原本想象里是那种嚣张跋扈之人,反而文雅温和,性子极为的讨喜,但是,人好像有些厉害。 你不让她去,她不跟你闹,反而能问的你自己只能同意,是个极冷静理智又有手段的人。要是最后这一条承认了于理根本就说不过去,只能同意了。 穆湦的寝室里也没什么好发现的,余默躺在榻上,望着房顶。 吃了睡睡了吃,没有人过来脑残的踢你门寻你事跟你吵架,也没有人等着看你笑话,更没有一个余溪大皇后整天在你眼前晃,这日子真是太舒服了。 这样想着,余默只觉手有些凸起,顺手摸了一下,还真是的。 五月中旬的天气已经热了起来,褥子已经薄了很多,所以才这样容易发现。余默坐起来,把榻单和褥子一起翻了起来,看到下边铺着一小堆被撕烈的纸张。 余默将那纸张拿了出来放到榻上,新绿看到她的东西,过来迟疑的道:“良容……” 新绿不知道穆湦放着的是什么东西,但是也不想让余默看见,要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也不能让她知道。万一泄了什么密,怎么好? 余默铺平褥子,笑着伸手将那些露出背面的纸片翻过来,抬头问新绿:“你觉得重要的东西三殿下会随意的放在这里而不是书房么?” 新绿被问住了,虽然还是感觉不好,但是真不能阻止了余默去,于是就站在一旁不走了,想要盯着余默,看她做什么。 余默知道对方这是不放心自己,她一个新来的也的确不能让人放心,就笑着道:“拿着垫子坐着吧,站着太累了。” 新绿一怔,看余默的意思是想要将之拼起来,还不知道要站多长时间,便真拿了个垫子坐在了一边。 余默笑了笑,专心的对待起了手上的东西来。 看新绿没有迟疑多久,想来在穆湦的面前也是经常这样的,看来这里的气氛真的很舒服。 那些纸片被撕的很小,基本上是两根指节那么大,怕是有好几百个了。 余默将它们先都翻了过来,一看是画像不是字,就将空白的放到四周,将有笔墨的放到中间,然后当着是拼图一样的接了起来。 其实这个比较好拼一些,因为撕的不是方方正正的,所以缺口那些好对。不过拼好的话,也足足用了一个下午。 她是闲着也是闲着,可等快拼了起来的时候,看到画像上的人的时候,余默惊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好吧,虽然有大纲,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我卡文了,算是卡情绪吧,坐在电脑前不想写,我觉得还是要逼自己。所以我决定告诉你们,明天要是不双更,也会两更合一。 阿门,保佑我变身成为打码字机! ☆、第52章 “这是谁?”新绿不认识画上的人,但见余默神色有异,忍不住打探。 余默连忙双手一搅,将那半成品的画像弄乱。她揭起褥子,想要将东西放回去,又觉得不妥。 要是被人发现穆湦竟然有余溪的画像,还撕碎了,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他一个男的,藏自己嫂嫂的画像,不是什么好事。 拿出手帕来铺在榻上,余默将那些碎片都收起来,为不不让新绿阻拦就道:“你要是不放心我收着,可以自己拿去收着,反正这东西不能放在这里。” 新绿严肃着一张脸,没从这事之中看出什么厉害来,不过鉴于职责,还是将那些碎片收了回去。 余默回去后,躺在榻上寻思着,穆湦为什么会有一张余溪的画像?还撕碎了,他不会是喜欢余溪吧? 想起端午那日穆湦急着解释的神态,好像是有这个可能。不过穆湦怎么会喜欢上余溪?感觉他应该喜欢内敛一点的人,所以她从来没有想到穆湦有可能会喜欢上余溪。 是诗会那一日喜欢上的? 余默右手三指捏着左手拇指,将事情前后串了起来,突然就发现了不对。那一日见他时,他明知道自己文采不高,还要向自己要对了,该不会是存了自己不会却要充面子,最后去向余溪请教的想法吧?那这样的话,他该不会以为她对上的那些对子是余溪对上的吧? 可惜穆湦已经走了,问不成了。 余默也没有去宫里,只是自己住在府里看书。 现在正是果子成熟的季节,草莓桑椹樱桃这些早熟的果子已经过了果季,杏子、桃子正成熟着,麦子也熟了,李子也快了,她要快点学会酿酒酿醋。 同样的东西放在空间里储存时间能长很多,可也不是不会坏,这些东西拿出去卖的话,因为质量好对健康有益,要是引起人的注意力就不好了。 万一空间被人抢了怎么办?还是低调点。 不过酿成酒与醋,这些东西也就不浪费了。 整整一个月,余默都在重复着着学习、实验、改进的过程中,最后才勉强满意,在这期间,除了一部分的东西留着观察外,其它的都酿成了酒醋。 一个月,能发生很多事情,比如功力精进了,余默觉得自己算是个高手了。 比如,跟府里她院子里的那八个人熟了,基本上得到了大家的认可,新绿也不向以前那样防着她。 再比中,穆湦南去发现了襄王的图谋,策反了襄王庶子,立了一功。襄王十七子穆泓告密于穆渊,毁了襄王欲与吴王连合谋逆的计划,正在被押解进京。 再比如,从外出时得来的消息和府里那些中年娘子的嘴里推断出穆渊要斩余溪的舅舅的原因是因为余溪舅舅的女儿牵扯到了吴王叛乱之口,所以余溪舅舅打了败仗自然被认为是一伙的了,颜氏进宫好多次,应该就是去让余溪求穆渊从轻发落颜家的人。 据说那段时间穆渊对颜家起了疑心,大臣奏们折如雪,几乎快要堆满穆渊的案头,大都进言要将颜氏一族下狱。不过听说后来这事没做成,想来余溪说服了穆渊,两人的感情应该更好了点吧? 不过那都是他们的事情了,从此与她无关。 轻轻的开门声响起,余默转头看去,只见新绿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恭敬的道:“良容,石娘子来求见。” 余默一怔,坐了起来:“她在厅里等着?” 她原本是有嫁妆的,但是因为“余惠华”此人在世间已死,她的那些嫁妆全都成了余溪的了,不过余溪补了她更多的东西,都以疏家的名义给她陪了过来。 石娘子是负责她在外的那些店铺产业的人之一,定了每个月月初来向她汇报,现在离下月初还有十来天,怎么就来找她?出了什么事? “是,看面色,有些着急。”新绿应道。 余默去了待客厅,石娘子见了余默就想开口,却又顾忌旁边有人将话藏了下去,新绿很识趣的行礼后出去了。 “出了何事?”余默见石娘子神情里带着惶恐,心就有些提起来。 见余默先开口了,石娘子对于余默的那种畏惧感就小了很多,连忙小心的看了下四周,走以余默跟前,弯着腰凑到她耳朵里小声回答:“回娘子,出大事了,咱们糕点店送糕点里的白郎君,昨天中午送糕点时就没有回来,今天早上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浑身是血。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余默怔了一下道,语气里带了关心:“人怎么样,送去医馆了没有?” 石娘子一看余默这个样子,就知道她不晓世事,一拍大腿,叠声叫道:“我的娘子啊,这可使不得!” 余默皱眉,询问的眼光看过去,石娘子连忙再次压低了声音:“要是送去医馆,我们怎么说的清?要是官差来查,那可是要封店的啊!好好的怎么能浑身是血?不定做了什么恶事,这背后的事咱们不知道啊!这一封店,短则数日长则数月,案子不结就开不了铺面,这生意还怎么做啊? 短的不说,就说咱们店里都是给达官贵人送糕点,这万一要是出了命案,人家嫌晦气不再订咱们的糕点,这店就没有活路只有关门了。可人放在店里也不是个事儿啊!万一要是没了,咱们岂不是更说不清了?” 余默手指轻轻的敲着案面,这件事情还不知道到底是意外还是被人刻意设计的。天子脚下,治安自然是天底下最最好的,能收这种事情的机会不多。 她站起来道:“我随你去看看吧,你将人怎么安置的?”从早上到现在,已经过了四个小时了,要是真失血过多了,要死也早死了,可能石娘子来这里时做了解处理所以人还活着,不然她就直接报死讯了。 “已经让人敷了药,保是面色发青,怎么都是不见醒来,所以才来求娘子拿主意。”石娘子跟在了余默后头,看见她在身上荷包外压了压。 确定了令牌在,两人出了大厅,新绿一看余默要出去的样子,就要跟着,余默笑着道:“有点小事,出去一下就回来。” 新绿:“……”可是,这样不好吧? 余默拍拍她的胳膊,又转头问石娘子:“你是怎么来的?” “坐的骡车。”石娘子连忙回答,都不敢去看新绿。 余默就专心的走路,并不常见奇怪。 陈国的马并不多,只有达官显贵才有马车,一般的官员大都也没有自己的马车,平常人只能坐骡车驴车这一类的, 王府虽然精美,但是并不是很广阔,两人出了角门,上了骡车,快速的向着店里云南昭去。 余默的糕点铺子就叫疏记糕点,挨街的前边两层六七间房,楼下是出售的地方,楼上是住的地方。左右两边有两间厢房,后边三间是加工间,那个“白郎君”就是放在西厢的。 一见了面,余默就吃了一惊。 这不是左八么? 左三是她出去时在茶楼里遇到过的人,像穆渊余溪穆湦那些事,都是从他这里打听来的,没想到这人竟然是自己的店里的员工。 余默觉得有些不对。 她原本以为这人是哪个朝臣的家仆,所以才对朝廷的事情知道的比一般人清楚。她既然只是这样一个平常的身份,那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顾不得想太多,余默一看对方面色发青唇色发紫,就知道这是中毒了。 毒这种东西,小说电视里常见,真到了生活里,因为不是日常所需,所以并不普及,一般人也弄不到那种东西。看来这件事情不简单了。 余默拿起左八的手开始把脉。她不懂医术,可是因为练习耶耶留下的功法,所以还是有了些本事。这人的心跳快了慢了多少,她大约能弄明白。 把了脉,余默从怀里拿出银针的小盒子打开,对着一旁的石娘子道:“我要施针,你先出去。” 石娘子惊奇的看着余默,眼神有些奇怪,她有些不放心,但没有说出来,还是退了好几步才出了房间。 余默其实根本就不会扎针,她人体的穴位还没有认完,怎么可能会扎针? 她只是想看空间里的那些灵水能不能对毒有用。 先去关了门,将水拿了出来,拿小勺子橇开左八的嘴,喂了些进去。 余默拿出了个沙漏记着时。 这毒没有立刻置人死地说明不是烈性的毒,但等时间长了也不好,她最多只能等上五分钟。 感觉左八的面色能好了那么一点,余默在空间里找到自己觉得合适的解毒丸,拿出来给左八喂了去。她不敢再等,万一出了事人怎么办? 药刚放到唇边,门就被推了一下,然后稍停了一下,便是连天的敲门声:“娘子,快开门,官兵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出了点事,只写了一章,想死。剩下的一章先欠着,我到时候回来补。再者,请个假,因为有事,所以最近这七天到十天左右,基本上只能日更二三千了(尽量做到不断更),我回来时,一定至少日更6000字十次! 求鞭打,求体谅。 ☆、第53章 余默当机立断,将药喂入对方嘴里,拿水冲了进去。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她却有些迟疑,要不要将人放到空间里。放进去简单,可是要怎么处理后续事情?如何向来的人解释?不知道这人犯了什么事,躲过这一劫以后要是把他扔出去再被人逮到怎么办?不扔的话放空间里要是醒来的话万一发现她的秘密怎么办? 外边的拍门声很响,容不得余默迟疑,快速的将人放了进去,连同榻上加铺的那一层染了血的褥子也扔了进去。 她先过去轻手轻脚的开了右边的窗栓,再去开了门,却不见了人,探门一看,石娘子已经向着左边窗户那里走了三五步,可能是着急下想要破窗而入,一见门开了又快速的跑到门口。余默在她过来时就紧张的问:“怎么了石娘子?” 石娘子一把将余默拉了进去就合上门,焦急的拿右手背拍着左手心道:“官府来人搜查了怎么办?” 余默也跟着焦急起来,踱了几步,石娘子看她没有主意,知道她还年轻,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连忙替她拿主意道:“看来如今事情严重,只能主动将人交出去撇清干系了!” 余默刚刚她已经注意到左八身上的伤口经过包扎了,所以没想到主动救人的石娘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怔了一下,石娘子急忙跺脚:“诶呦我的娘子啊,这事儿闹大了!你可没看见店外来了很多官差,现在已经保不保得住店铺的问题,而是保不保得住人的问题了!你虽然是三殿下的侧妃,可是殿下如今不在京里,我们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应付这种事,万一要是三殿下因此事恶了你,你将来的日子可不好过,为了一个长工可划不来。” 石娘子语速像是打机关枪一样的快,说着就向着里探头看去,一见到空了的榻立时惊讶的张大了嘴。 余默知道事情并没有石娘子说的那样严重,因为人是她救的所以她怕扯上自己才将事情说的那样厉害。其实她的店里,后院前的照壁后和一些儿其它的地方,都有穆湦府上的标志,往常官家人见了,也要留上几分面子,别人不敢如此为难。而且就算是出了事,穆湦不在,可是他府里的那些属官还是在的,让管家吩咐一声,只要不是大的问题,没有人敢为难她的。 可是如果别人知道店是穆湦府上的还来搜,那就真的证明事情大了。 在这样紧急的状况下,石娘子还能记得来与自己说一声,并没有出去马上将人卖给官府,可见还是有些靠谱的。 她跟着石娘子的视线转到榻上去,惊讶的“啊”了一声,看向了与惊愕的石娘子对视一事,有些茫然的道:“刚刚还在的啊!” 两人快速的到了榻前一看,果然不见半个人影,石娘子向着四周快速看了一下不见人影,又仰起头来向着房梁上看去,见还是没有,放下了心,却还是惊异道:“怎么好好的不见人影?娘子快来看一下是不是藏在哪里了?”于是又去开柜看。 余默忙将榻铺整理好,跟过去道:“可能是趁着我去开门时从窗子里跑了,咱们不要着急,装做不知道,不然会被看出来的。”说着她就去开左边的窗子“去开窗子,把味道散散。” 石娘子一被安慰,想起路上时余默从“有没有被第三个人看见”、“地面有没有留下血迹”、“用的伤药是今天买的还是以前买的”、“买的时间长不长会不会被药铺的人记得”、“染血的衣服是换下来的事还是穿在身上”、“房里点香了去味了没有”、“来时门窗都锁了没有”、“平时人会不到她住的房间前走动”等等,那样细致到周密的问题,可见人心里是个极有主意的,焦躁的心立时就安稳了下来,连忙跟着去右边开窗子。 一见到窗户的窗栓被人拔开始了,她心里又松了口气,打开窗子走过去对着余默道:“的确是从窗户跑了,娘子不用着急,我们就当没有看见过。要是别人问起,你就说不知道。” 余默点了点头,路上的时候,两人都咬着耳朵小声的交流过了,她是去店里看新出的糕点式样的。再回想一下过程,血味不是很浓,又点过香,香味也散了,不会让人怀疑,而且房间里刚好有茉莉花,味道浓一些,里边好像没有能惹人注意的事。 余默与石娘子出了寝室,过厅里时看到案上的糕点,拿着咬了一口,又提壶倒了大半杯水,喝了一口,对着石娘子笑了笑,这才跟她一起出去。 店里做糕点的都出了房子在向外边和里边张望,余默开口道:“慌什么,各去做个人的事情,差郎君怎么说就怎么做。” 店里的人大都没有见过余默,机灵的见石娘子站在她后头连忙进去了,有些有些迟疑的看着她,石娘子站出来喝一声:“没听见娘子说话,不想干了?” 女人在外除了针线活,很难找到正经工作,大家一听这样说,哄的一下就散了个干净。 余默对着石娘子道:“我不方便见到那些男子,你一会儿挡一下,要是实在挡不住,就让他们进来吧。” 石娘子一怔,连忙点头。她本来心里发虚,所以就想着在外迎接那些官差,可是一想余默的身份,真这样做了才是不合适,连忙点头道:“那娘子快去,刚已经到了隔壁,马上就到我们家了。” 余默点头,就回了厅里,一会儿就隐约听到前边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大约是察完了,那些人要查这边,被石娘子挡了一下,将她的身份说了,外边的人家迟疑了一下,却是不走,又马上让人进来。 余默听到女人说话的声音,有些惊讶,转头去看开了的门,果然见两个穿着公服的女人进来了,对着她行了礼,道了歉,就检查了起来。 余默对着关了门的石娘子招了招手,在她走过来时好奇的小声问:“怎么还有女官郎?”其实陈国的男女之防并不严,真被个男人看到她的相貌也没有什么,且不说她已婚,又是办的官事,一般人见也就见了。不过她的身份对于这些人来说要高贵很多,要回避只是因为她的身份而不是她的性别,所以她顾忌,对方也不得不顾忌。 “不知道啊。”石娘子小声的应着。 余默点了点头,虽然没有看,但是还能感觉到有一人将注意力放在她们的谈话说身上。连女人也能出动,保不准是余溪这段时间内出的主意,看来事情很严重,对方可是将个个能让人逃避的地方都掐死了。 幸亏她将人藏起来,本来还想着能不能将左八身上的伤治的差不多,这样看起来就算受了伤但是伤口已经是好了几日的样子,明显就不是对方要找的人他们也不会太过为难自己,但是当时总觉得哪里不妥,才将人收了起来。现在看来,自己应该是潜意识的明白,真要是严重的事情,对方为了结案或者立功或是别的什么原因,硬是要冤枉你你也没有办法。 两人很快查完,对余默行了礼,就出去了。 外边传来训话声,好像是那些男官差对女官差不满,觉得她们办不了事,然后传来他们小声商量的声音,一会儿那女的又敲门请求进来,余默对石娘子点头,让她应了,对方进来恭敬道:“外人已回避,还请良容委屈一下,暂时移步西厢。” 余默皱了皱眉,盯着对方看了两眼,直看的对方弱了气势,才有些不满的起身。 外边男的果然回避了,她去了西厢,见里边的东西还算整齐,没有被翻的过乱的迹象,又听外边有脚步声响起,可见别人是不放心那两个女官差的。” 一会儿后,别一个女官差又求进来,进来后恭敬的问:余默:“因为差事要紧,所以恭问良容几句话。” 余默点了点头,对方问:“良容今日里怎么到这里来了?” “出了新的糕点样式,娘子来看看。” 那女官差一听就沉了脸,可能给了余默面子,并没有喝斥她。 余默帮着解围,石娘子道:“你不用紧张,她们不敢对我不敬。” 石娘子点了点头,暗道自己多嘴。 余默这才对着那女官差道:“这家铺子是我的,过来看看。” “昨日里有人劫狱,你们店里今日刚好少了一个人,去了哪里?” 余默一怔,有些惊讶,又有些不解的看向石娘子:“店里今日少了一个人?”这店又不是她在管理,她怎么知道? 石娘子刚才心下极为紧张,不过马上掩饰过去,看到余默问,连忙答道:“回娘子,人数够着,没有少了谁啊!”答完后,却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又道:“哦,送糕点的白郎君没有来,不过他向来都是下午来送的。”说完就去看那女官差。 那女官差一见余默被突然问到之下也没有惊慌,明显是不了解的样子,心里暗暗腹诽那些男官差:你们的方法也不管用么! 石娘子欲言又止,终于下定决心,对着那女官差解释道:“女官郞应该看到了,我们店里大都是女的,就只一个卖糕点和两个送糕点的是男的,哪有人有那个胆子去劫狱啊!” 那女官郎又道:“要是知道什么,可以去坊衙和洲衙报案,会有奖赏。” 余默点了点头,石娘子一连声说是应该的应该的,那女官郎又对余默道了歉,表了谢意,然后走了。 石娘子将人送了出去,回来后拍着胸口道:“吓死个人了!” 余默两指正捏着下巴考虑问题,见她想说话,连忙竖起食指在嘴唇上,右手食指指了指外边,手放在耳朵旁。石娘子一看就懂了,知道是说有可能有人在偷听,就只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余默尝了糕点,不想再待,石娘子就送她回去了。 她只是猜测有人会偷听,所以让石娘子禁言,但是并不知道真的有内力高的人在外偷听。 回到了穆湦的府里,两人走着,余默看着近处没有人,才小声的道:“咱们很有可能被怀疑,或许要会有人会在偷偷的注意着我们的铺子,这件事就烂在肚子里,提也不要再提。” 石娘子连忙点头,走过这几步,遇到了府里的下人,恭敬的站在了一边,余默道:“竟然有人劫狱,听起来还挺可怕的。要是发现什么不对,你就去报案吧,抓住了恶徒也有我们的一份功劳。” 说着,深深的看了石娘子一眼。 石娘子瞬间明白过来,余默这是让她下午要是不见了白郎君,去报案呢,赶忙点头:“我晓得。”反正人回来不了,自己不去报,别人总会去报,这件事情瞒不住。失踪个人,总比被人抓个现行强的多。 余默点了点头,就让她回去了。 回到住处的时候,余默就将自己的遭遇搜店的事给新绿说了,新绿也连道:“我听说都封城了呢,事情好像很严重!” “啊,都封城了?被劫了多少人啊?”余默吃惊的问。这可不是一个劫狱这样简单啊!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清楚啊!”新绿连忙道,又给余默端水果来吃,让她压惊。 余默吃了点水果,就去歇下了。 她对于空间里的人的身份极为的好奇,安静时仔细观察了一遍,也没见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十分大众的一张脸,二十多岁,扔人群里就分不出来了。 晚上的时候,进去给对方喂了水。 可能是喝了水,她马上就察觉到对方要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首先给大家道歉,昨天忙了一天,晚上回来时都11点了,电脑打开写文没多久这边就打雷了,雷声特别大,就被家里人叫停,不许开电器,只好关了电脑。因为在小黑屋里,没有办法上网请假,只好用手机,可是手机登陆不了,我就想着等雷声停了再起来写,结果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早上想着要请个假道个歉,可是手机依然登不上去,一忙的话也忘记借别人手机来用了,这章算是昨天的,迟了这么久,对不起。 另外要说一件事情,银子最近有事,很忙,只能晚上写文,更新不稳,基本上更新就到很深的半夜了,所以大家这几天晚上不要等了,第二天来看,我回来更新正常时会说的。 ☆、第54章 马上又出了空间。 她要是想了,能看清楚空间里的一切,见那人醒来后双眼先是茫然的看着屋顶,然后快速的去摸自己的双脸,接着就松了一口气。 这人相貌一定有问题! 余默心道,想着该不会是什么传说中的易容吧? 见那左八坐了起来,打量房间,然后走到门口,先是静听了一会儿,再去开门。 余默自然不可能让他看到门外的房屋和远处的风景,这个门他是别想出去也,就待在房间里吧。空间里的东西都以她的意志为转移,摘个果子收个麦子都像施法术一样神奇,关个门不让人出去中绝对能做到的。 沐湛拉了拉门,却觉纹丝不动,小声问道:“有人吗?” 不听回答,他又去开窗子,依然打不开。 四周里极为的安静,好像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一样,让他误觉他根本就没有在长安城里。 余默知道这样挡着也不是办法,就用宋体写了张纸条扔了进去。 沐湛正在迟疑着要不要毁了门出去,又觉得这样太失礼,觉得口有些渴,回身时只见地面上飘了一张纸条,不由愣住了。刚刚明明没有注意到啊,什么时候出来的。 他拾起纸条一看,只见这边写着一行字:你要去哪里,我送你过去,只需开口说出来就行。 沐湛脑子里快速的思量一下,果断的道:“我想出城,随便哪一处地方都行。” 余默再没有写纸条进去。说的太多暴露的就多,这一张纸条也是不得已的联系之法,总不能开口说话。耶耶留给自己的书里倒是有这方面的,可是她也没有去学习,现在自己还没有那种变声本事。 沐湛等了等,不见对方再有反应,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待的屋子。 房子里有一榻,榻前一个方垫子,侧面有一个柜子,旁边有一个空着的物案,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的东西。 总体来说,简洁到了空旷的地步。 这也是余默怕沐湛看出了什么,所以才找了个空着的房间,将要用到的东西搬了进来而已。 沐湛打开了柜子,看到里边有水果,拿起来吃了些,就回到了榻上打座。 自察了一番身体,所中的毒竟然好了,身体几乎感觉不出什么不适来! 他心里暗暗有些着急,这一睡不知睡了多久,会惹的多少人焦急,若是军心不稳了……管衡一定会将此事隐瞒下来的! “请问恩人,在下可以出去吗?”沐湛站起来,很是有礼的问道,并行了一礼。 余默不理沐湛,自己做自己的事。 人她是救了,可这人或许是一条蛇也说不定。万一他中的毒很特殊无人能治,他为了找到那个救他的“医术高超”的人会不会直接查到铺子里去?所以她接下来的事可不好办。 将石娘子调走吧,太过明显,反而让人一眼看出来她有问题,很可能被猜到是她最先救的人。不调走吧,万一对方是个心狠的,到时候用什么手段将所有人都逼问个遍可是她不愿意看到的。可要是将所有人都分散调走,也得找个合适的理由。 你说要直接将人杀了吧,她也没有那么心狠,不过想的周密一点,就算这人知恩图报,可要是活着出去,也许总会被人察觉什么。可是养在空间里吧,她也没那个闲情。 想来想去,还是少接触少交流的好。 此时正是五月麦子熟了的时节,余默有百亩良田和五十亩的果林,位置刚好与穆湦在城外的避暑山庄很近,就想借着出城避暑的机会去看上一看。这种事情一般主人都是交给管家去做的,可是她这是第一次见那边的管事,去看看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城里查的很严,出城更是严格了,不过余默也不怕他们查,顺利的出了城。 先去穆湦的山庄里歇着,下午时见了管理田地和果林的管事,给了赏,趁着天气凉爽去出去转了一圈,晚上没有回城,就在山庄里住着。 陈国并没有女人不能外宿的说法,更何况她已经成了亲,这点就不能在意了,穆湦不在,府里很多小事她都能说了算。 等晚上大家都睡着的时候,余默进入到空间里,架着空间从门缝里溜了出去。 这空间虽然是个死物,但是人在里边,可以控制它,改变它所处的位置。 黑夜里淡淡的月光下,隐约能看到一道极暗的红光快速的从空中滑过。 出了山庄很远,有四五里路的时候,远离自己的住处跟田地,余默先控制着空间进入泥土里一指多深,然后将沐湛抛了出去,再用一丝泥土盖住空间。 可别被那男人发现了直接带走,那她就闹大发了。 下午的时候,沐湛又试了几次,都没有打开那些门窗,不仅心里有些烦躁,甚至于暗暗使力想破坏掉窗子,余默气他不识实务,当既就点了香将他弄昏了,等他晚上醒来吃过东西了,余默又将他点了穴弄昏。 要是突然间换了地方,总会引人怀疑,要是有时间差,还可以让人以为他是被人带出来的。 沐湛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周围连一个人也没有,只能从淡淡的月光下看出来他身处城外的西塬上。 他心当时就沉了下来。 竟然有一股势力,在防守严密如蛛网的的情况下轻松的将他带出来。 他当时那样说,并没有抱多大期望。穆渊查的那样严,层层关卡,怎么可能将人轻松的带出城外来?他只是想以此为难对方,让对方放了自己出去,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做到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一股势力?属于哪一方的?他为何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 想不通,他就低下头借着微弱的月光查看了一下地面。不见兽蹄印、车印、脚印,对方到底是怎么将他扔在这里的? 想不通,因为还有事,沐湛不现想,就离开了。 余默立刻回了山庄,心道以后这种事情,暗道麻烦,以后要是遇到这种事情,再是认识的人,都不要去管。反正她是穆湦府上的,真出了什么劫狱的事情也与她无关,没必要一时心软,将人给救下来。 四周安静,周围好像没有发现她离开过,余默第二天起榻后还试探过跟她一起来的新绿,明白她的确没有发现,就松了一口气。 这样就算要查,她也有不在场的证据了。 还是要好好的看书,看有没有没那种监视的阵法,让她学一个出来。 想到这里不觉好笑,虽然有穿越和空间这种事,但是这种现代手法还是别想了。 “良容,笑什么?”新绿在一边问。 余默笑着道:“这城外就是比城内凉爽,三殿下躲我,我一个人倒也能自在一些。”穆湦要是在了,未必允她出来呢。 新绿一怔,开口安慰她:“三殿下是有国事在身,并非躲你。” 余默就开心的笑了。新绿对她已经从排斥到认可了,这是个好现象。 城外住了几天,余默就回去了。 城里的气氛依然紧张,下人们也打听不出来什么事。余府里的大父一定是知道的,可是他们也都以为她不在了,宫里以她的身体更是进不得,府里的日常事务轮不到她管乐得轻松,日子真是吃了睡睡了吃,过的极为的悠闲。 余默让人在自己的书房里一待就是半天,让下人养成一种她看书时不能打扰的习惯,这样就能安安静静的学习了。 她在自己的院子里弄了一个大房间专门供奉三清的神像,每天里总是要去念上几遍的经书,这期间更是不许人打扰,府里的人渐渐的习惯了她的安静。 六月初的时候,传来了喜讯,吴王的叛乱终于被镇压了下去,穆湦搬师回朝。 在这期间,那个襄王与他的庶子皆是进了京,襄王被免去王位,终身□□,王位由穆那个庶子泓接任王位。 余默知道,穆渊这一招有些毒,一是在鼓励那些王嗣举报,看吧看吧,庶子竟然都能继承一倍,这可是一本十万利的大买卖!二是在警告那些不安份的藩王,也顺便让那些嫡子们为了自己的地位好好的看好自己的父亲! 其实从这一点上,也能看出穆渊其实不齿穆泓此人,因为他要是夺了襄王一脉的爵位给穆泓重赏也就罢了,可这一举动一出来,天下间那些王嗣的庶子可就不好过了。 不过这与她无关。 不过朝中掀起了大浪,她就算没有怎么打听,也听说了一些事情。因为吴王此事,穆渊借机直接削弱了诸王王权。然尔这些事情,都被一件大事所盖过了风头:陈要要初开科举了! “良容,你不知道,这件事情如天京城里都热闹的快翻过去了!有好些地方都舞龙舞狮的,简直比过年还要兴奋!都说圣人是世上最好的君王了!”新绿说给余默听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兴奋的。 余默被她感染,面上不由也带出了欢愉来。 科举之事太过庞大,轰动满城,她不想知道都清楚的很。余溪与穆渊很清醒,只是先在全国几处试行,也并未说要废除掉以前的选官制度,所以朝臣虽有反对,但是反对声音并不强烈,只有个别固执的才坚持祖宗制度不可改。但这是一个温水煮青蛙的道理,等官员们发现自己的利益被剥夺的时候,已经成了定局了。 这一步走的极好,科举带起了全国平民的热情,一时穆渊的声望高了巅峰,将叛乱所带来的不良影响顺利的给遮了过去。 “好了,你都说第五遍了。”余默失笑的摇头,问她,“三殿下再过五日就能回来?”等穆湦回来的时候,她一定要问问他,是不是以为那几个对子是余溪对出来的。 ☆、第55章 “对,听说再过五日就回来了。”新绿连忙点头,双眼发亮的回答。 余默笑着倒了杯水给她:“你这么高兴,可是有亲戚里有读书的?”往日里,新绿都是极为稳重冷静的。 “嗯!”新绿点着头,又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解释着,“我兄长是读过书的。” 余默倒是有些惊讶,现在这个社会里,读者是有钱有地位的人才会做的事情,加之以前没有科举,平民读书的真的很少很少。 “那恭喜你啊!这下有盼头了。”余默真心的道谢。 “良容说什么啊,我在府里挺好的。”新绿有些扭捏,害羞的低下了头去。 余默倒是第一次见她这个样子,不由被惹的哈哈笑了起来,气的新绿直瞪眼。 余默不由想起了珊瑚跟丽水来。要换个身份,那些人自然是不能向外带的,其实连周姨怕是都不知道自己还活着。 “我们出府去玩吧,难得你这样高兴。想去什么地方,今天由你定,我陪你。”余默笑着建议。 新绿一听就有些心动,言不由衷道:“天气这么热,良容怎么受得了这苦?” 余默看穿了她,伸指点头她的额头:“下午出去不就成了?非得日头正毒出去受苦?” 新绿高兴的站了起来:“那我去准备了!” 余默点着头。 吃过午饭,余默就与新绿、清晓、碧天、染柳四人一起出府去听戏。本来泛歌和初月也是想来的,但是人太多了,新绿就应了她们下一次。 余默身边有六个侍候的人,贴身的是新绿与碧天,算是一等的丫环,不过碧天这个人极为的内向沉默,余默总觉得她有点幽怨的气质,所以两个陪嫁里,她倒是喜欢清晓多一些。 而且开始的时候,新绿要在院子里立威,有意无意联合其他人排挤碧天,她就更自哀自怜了,所以与自己亲近的反是新绿这个与穆湦在同一战线上的人了。 被排挤的又不是她碧天一个,清晓就没有她那样委屈,心态很好。再说初进府的时候,最被排挤的才是她好不好?不努力一点去争取,等着别人去施舍吗?现在大家关系相熟了能好上很多,不过对这个人到底是感觉一般了。 “《游园》真的那么好看吗?”染柳兴奋的问新绿。 “这戏京中最近可红了,你都不知道,好多闺阁里的娘子都出来看呢!”新绿连忙应着,感觉自己的声音大了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余默。 余默失笑起来。女人在一起了,再安静沉稳的人,总会八卦一些,不由道:“演的什么,不如说来听听。”她以前的时候,爱听黄梅戏,会来偶遇京剧,立觉惊艳,只是不知道这里的人唱的怎么样,是什么样的风格。余默小时候听过两次,长大后就再没接触过,真的基本上已经忘记了。 几人就聊了起来,碧天只听不说,清晓偶尔插上一句,余默才知道这不过讲的是个遇良人得良缘的故事,才子佳人,没什么特殊。 已经先让人定好了单间,余默进去一看,哇,人好多!全都是一些女人,大堂里坐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家境好的平民,也有衣着精致的。余默这才想起来,好像这里有个别的戏楼有单独的时间段是专为女人开放的。 余默在单间里听了一阵,她对这方面没有多少造诣,虽然觉得对方唱功很好,其实是不知道好坏的。这种唱法也不知道叫什么,比起京剧来粗犷一些,但也更大气,可能与长安城这边人的性格更接近一些。 因为听的不太懂,也欣赏不了,余默见新绿与染柳听的很激动,连碧天都双眼冒光,不由笑着道:“要不你们出去听吧,好不容易来一次。” 清晓高兴的“啊”了一声,染柳没意识到就应了一声“好”,被新绿轻拍了一把,才反应过来,连忙道:“这不行的,怎么能将良容一个人扔在这里。” 新绿也连道:“是呀,那太不知规矩了。” 余默的看她们高兴,就笑着调侃了一下自己:“快去吧,你也知道我是个宽宏的,再不去下次可没机会了。”坐在单间里虽然看起来高档,但是四人都比拘谨一点,放不开,连叫个好都不敢,没有那种看大片的气氛。 几人一听这话连忙应了,道过谢兴奋的去关了自己那边的窗子,出去了。 余默看几人竟然叫了几碟干果糕点和茶,不由笑了。 与这些人有可能要相处几年十几年甚至一辈子,关系处好了在府里生活可方便的多。只是…… 余默双手脱着腮,盯着台上的那个男主角看。那是一个扮相极美的男子,虽然整个面部都化了彩妆,但是从身形上来看应该是个美男,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个男的有时候目光会转到自己这方,从小小的开口里看向自己这边。 这单间设计的很好,对着戏台开了小窗,可以露出面容来,也可以将窗子遮的只剩下眼睛那一部分,端看各人的爱好。刚刚新绿她们是将窗子全开了,自己却是只露了眼睛的,她怎么总感觉那戏子是刻意向着自己这边看来? 余默关了窗,拿了空间里的书出来看,一会儿后可能一出戏完了,她听到外边的叫好声,让她惊叹这陈国的女人果然放的开。她也未理,继续看书,只听到安静了一会儿,好像是要换戏了。 “当当当。” 有什么声音响起,在周围杂吵的环境下,余默没有在意,不过一会儿又响了起来,余默这才意识到声音好像是从附近传来的,查看了一遍房间也没有见有什么不同的,刚转回了头,却听到身后有响动,她转过去一看,不由惊讶的张开了嘴。 她房间后边窗子对应的是一些观赏的花草,然后就是围墙,一般人没事不会跑到那里去的,现在对着那边的窗子却是开了,跳进来一个人:不是刚才在台上唱戏的又是谁? 那人进来后先是笑了起来,声音爽朗,显得很是开兴的样子,然后才道:“就知道你不会冒失的开口叫喊。” 余默听着声音很熟,可是看着那张色彩斑斓的脸,实在是想到这人是谁。 那人坐到了余默对面,自已拿了茶壶倒茶,一口喝尽。 戏子伶人这一类的人,都算是下九流里的,身份比起平民来还要不如,全部都是贱籍,别说对着皇室和士族的人,就是对着平民也多谨小慎微,从不会有如此随意的姿态。 “你不谁?”余默打量了一下,还是没看出什么来,不想于对方捉迷藏,就问。 “你真记不起来了?上一月你还在疏记糕点救过我一命。”那人盯着余默道。 那人这次刚开口的时候,余默猛然间就记了起来,这是左八的声音!那个白郎君! 她心下一惊,随后就听到更大的猛料,不过心里做过这种情况的预料,所以面色上没有变化,疑惑的看着他反问道:“我救过你?” 沐湛心下直皱眉。他查出来的情况再根据推断,就只能是石娘子发现了自己,然后被她所救,可她面色疑惑不像是假装,难道自己弄错了? 沐湛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余默不解的看着对方,一副“你弄错人了”的样子,有些不解的道:“我上月是去过糕点铺子,可是没有救什么人啊!你认错人了吧?”郁闷!果然有麻烦,救人需谨慎! “那你将石娘子调入到穆湦府里是什么意思?怕我去谢恩?”沐湛逼近余默,黑沉的双眼直盯着她,让她心里竟有了一种压迫感。 “我将石娘子调整入府里只是因为她会管事……诶,我向你解释这个做什么?你谁啊?”说音一落,余默突然吃惊的看着对方,连忙向着门口和窗后看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问:“你是白郎君?左八?” “我叫白少。”沐湛回答。 余默神情有些害怕,小声道:“官府正在寻你呢,你最近去哪里了?店里已经把你辞了,你以后与我没关系了。”他的名字是多少的少,这个名字其实与姓合起来,有些奇怪的。 沐湛眉头皱了起来,看余默的样子,很像是一个正常人应有的反应,半点都没有问题啊,这女人简直太能装了! 心里这样想着,沐湛却不能肯定余默是真装还是假装,突然想起什么,笑的露出了一口牙。他怎么忘记了,这个女人冷静聪颖镇定到了什么地步,她怎么可能傻?怎么可能害怕?不傻不害怕的话,又怎么可能做出撇开关系这种胆小的事情? 余默被沐湛笑的心里有些发毛,但是却想不起来自己哪里出了问题,只能做了努力镇定的样子。 “就算你不承认,我还是要谢谢你。”沐湛语气有些低落。明哲保身,他能明白,可是她的不坦诚,还是让他有些失望。 说完,他站起来就向着窗边走去。 余默跟着站起来,回身去看她。 沐湛总觉得这样走了不好,想起余默两次救她,不知是不甘心还是怎么的,又半侧了身转过头深深的望着余默道:“我名湛。” 那眼神太过深邃,余默一时冲动下,就开口问道:“白湛?”一开口她就后悔了。敢直呼穆湦的名字,让她直觉他不是有与穆湦有仇就是与皇家有恨,她问那么清楚做什么?知道多了死的快! 沐湛心生不悦,什么白湛!怎么能这样理解?不过他也知道是自己没有说清,开口道:“沐湛。”一说完,他心下一惊,浓重的悔意在心内呼啸而起,连忙补充道:“沐浴的沐。”这样说完又立时就对自己起了恼怒来,怎么能这么冲动说出名字来?说出来就要解释,解释了姓不解释名显得太过明显,可是解释了名的话又会让人猜想,只好继续道:“湛蓝的湛。” 余默见他脸上起了懊恼来,忽然就笑了。 沐湛真想拍自己一巴掌,他为何要说湛蓝的湛,就不会说是战斗的战?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实在太过危险了。或许是想起那夜在皇宫水榭外的一慕,知道这余三娘是个冷静理智又嘴紧的,自己竟然连半点要杀人灭口的心思都没有,只恼怒的道:“你记住就行了。” “明白了。”余默点头应着。 沐湛瞪了余默一眼,快速的过去开了窗子出去。 余默看着那扇关了的窗户,脸上的温和小心被深思代替,仔细回想起刚才的话,突然就惊了一跳,有些骇然的盯着对面的窗户看。 天呀,她知道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PS:这章是昨天的。 ☆、第56章 余默退回了座位上,拉着垫子到墙边,坐上去靠在墙上,目光还是盯着那边的窗子。 沐湛,听起来挺平常的一个名字,但是结合沐湛说话的态度,那就真的恐怖了! 他先说自己叫沐湛,又解释是沐浴的沐,那语速很快,像是怕她误会什么,有些着急,随后又恼怒了,像是觉得解释了是多余,显得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之外,这个姓更容易引人注意,又因为这样才又加了名的解释,可他自己好像也觉得不应该说。 他要是态度平常的话,自己也不会多想,他态度一有异样,总让她觉得这姓名有问题。 是姓有问题,然后名也有问题。 如果她不知道是沐浴的沐湛蓝的湛,那她会理解成什么样的两个字呢? 沐湛沐湛,沐湛…… 沐……穆……穆湛! 在想起这点的时候,她着实惊了一大跳! 穆姓是国姓,而穆湦这一辈的人,名都是从三点水字边的,穆渊、穆湦、穆泓、穆滨、穆滢、穆淇…… 穆湛,如果他的名字是穆湛而非沐湛的话,那就是铁铁的皇室中人! 而且还是一个见不得光的,被穆渊私底下通辑的人! 她就说,不过是劫个狱,搞那么大的阵仗做什么,还全城戒严搜捕。 什么人被皇帝搜捕还要找借口私下里进行?有什么见不得不光的?像吴王这次叛乱,可是天下皆知了。除非…… 除非穆渊没有站在正义面上,或者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不能被人所知。 可这可能么? 随便找一个名头也能装个大义凛然,不过是费的心机多与少罢了。秦桧杀岳飞,还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这让她觉得穆渊应该不是找不出一个为自己背黑锅送死的人,而是无论找什么样的借口都不合适行不通。 这种情况,怕也就是抢了人家老婆夺了人家皇位这一类的。 她不清楚皇室的隐秘,可这两人的关系一定错综复杂,她竟然不小心下一脚就踩到了泥淖里,这下子,可是洗不干净,里外不是人了! 对穆湛来说,她是穆湦的内室,怕也是属于敌方;对于穆渊来说,自己救过他一心想要弄死的人,怎么也得除之而后快了! 余默很郁闷! 她当时哪里想到一个店里的小伙计可能会有一个惊人的身份? 那岂不是说,沐湛出城以后不久战争就停了的这个很广泛的巧合也可能是真的了? 次哦! 余默决定,以后外出再也不一个人待着了。 看完了这一出戏,时间也就到了,新绿几个回来,见余默泱泱的,不禁心下有些内疚,余默很快调整自己的心绪,兴致勃勃的提议:“我们去小店里吃小吃吧。” 她这一刀正好就砍到了众人的心上,狠不下心拒绝,虽然觉得余默的身体去有些不好,但还是都同意了。 等回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看点书,洗过后早早上榻“睡觉”。 余默其实是关了门进空间里练功的。今天的事情让她有了很重的危机意识,自己得有在绝境里反击的能力。不说你不知不觉的就惹上事儿了,很多时候,事儿也会主动找上你。她相信今天只是巧合,但是沐湛要是真想见自己,总有办法支走新绿几个,或是单独见她。 或许真的是她想的太多,沐湛真的只是沐湛而已,她也没听说穆渊的兄弟和堂兄弟里有一个叫穆湛的。又或许穆渊找沐湛是别的原因,想保护他也说不定,她总是先想最坏处虽说是谨慎了,可这想法也不积极啊! 余默心绪不稳,练不了功,心烦下从空间里出来又躺到了榻上准备休息。 好吧,她就是个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家伙! 什么将来见鬼去吧,才不要给自己那多压力。不能因为一个结果,而把过程弄的那么悲剧。 五日之后,穆湦回来了。 不过余默到了第七日才见到了他。 这在她的预料之中,回朝后要先见穆渊,会有宴会,极有可能还会被穆渊留在宫里了解情况,回来两日能见到真的已经是很早了。 当时是下午,新绿拉着余默就去见穆湦,他坐在亭子里喝酒。 打了胜仗,得了赏,不到十八岁就被提前封王,件件都是喜事,可余默见他喝的不是喜酒,而是闷酒。 “你过来做什么?谁让你过来的?”穆湦一见余默,语气就不太好。 余默与新绿对望了一眼,见她有些意外,怕也是没有想到穆湦会生气,就先道:“近三月未见,殿下回来了,不该来见一下你么?”新绿为的是自己,总不能让她站出来承受穆湦的怒气,那她以后也不会为自己着想了。 新绿心气松了下去,觉得余默人很好,自己退了下去。她再得宠,也不过是个婢女而已,跟余默不能比,平时做错事没什么,在穆湦心情不好的时候做错事,那就不妙了。 穆湦不出声了。 他见余默倒酒,主动与自己碰杯喝了一杯,不再说话,心下就等的有些不耐烦。 不高兴就是不高兴,封王还非得高兴不成?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七八,殿下想开点,就不会这样闷闷不乐了。”余默再倒了一杯酒,小口的啜着。 穆湦还以为自己会听到平常人那样的疑问话,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安稳,怔了一下,心里就舒服了一些。想到自己最近有些心浮气躁,便缓缓的道:“想不开了怎么办?” “那就去努力改变,让自己的渴望实现,满意了自然不会想不开。”余默嘴上这样劝着,却知道要做到这一点极难。 “再努力都实现不了呢?” “那就是你想要的太多了。” 穆湦一口酒灌了下去,望着余默,默默的回味着那一句话。 月白色广袖高腰纱衣,余三娘这个人,好似与别人有些不同。 “奢求于自己得不到的东西,这其实是苦难之源。”余默有些意有所指。 穆湦脸沉了下去,带些嘲讽的道:“所以你就努力到了我面前?我怎么不记得,《道德经》与《南华经》里,有这样高深的道理?”余默信道读经书,穆湦也是知道的。 余默低下头舔了一下酒杯里的酒,并不回答穆湦的话,让他觉得自己太没风度,不禁有些气闷。 “哦,我记起来了,碧天的名字不是很好,我想改掉,来问一下殿下的意思。”余默换了话题。碧天与清晓,都是穆湦起的名字。这人吧,因为爱好诗文,所以府里的人,名字都很诗意,带着或浅或深的意境,细思起来都有些味道。 “你随意!”穆湦看余默突然就转了话题,心情就有些不好,也不跟余默在这种小事上计较。说完后,却不知什么原因,又问道:“想换成什么名字?” “我觉得湛天比碧天更贴切一些,想换成这个。”余默放下酒杯,笑道。 穆湦一怔,脸色微变,语气不自觉的就有了些严厉:“碧字的意思虽多指青绿色,可用在海天之上就为蓝色,是最贴切不过的了!你觉得一个娘子,叫湛天会很好听吗?” 余默不高兴的抿直了嘴,敛了脸上的笑道:“还是殿下想的周到,我多事了,您歇着吧。”给你一寸阳光你就灿烂,当我不会生气? 说完余默起身就走。 穆湦一怔,没有想到余默竟会生气,再一想,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实在不好。实在是她犯了忌讳,换什么天不好,换成个湛天,要是让皇兄或是别人听到了,还以为自己有点什么用意! 余默这下子彻底知道湛字所代表的意思在穆家是个忌讳了。 晚上的时候,穆湦过来时,余默找了个机会问他:“我上次给你的那个对子,你对出来了没有?”下午的时候他不高兴,问了怕也是不好好说。 穆湦这样才想起那件事,他当时出的是“画上道士岛上画”,余大娘对的是“学字纸上稚子学”。虽然后“子”字与“字”字不同音,但合韵着,勉强也算对上了。然尔等他再写一副过去时,立时就回了两个过来。 一个是“童锁门上门锁童”,一个是“教唆索锁缩琐教”。第一个是完全的回环式,正读反读皆可,意思都一样,第二个虽说反读时只是音相似,可这种一音六字七意的,他一时也对不上来。这两个可是要比自己高明的多了,一看之下,他瞬间明白过来,原来别人最初给的不过是个不中意的,只是不想与自己有太多的纠缠,所以才避才于自己。 立时就被打击了,觉得自己做这种事太过无聊,所以就再也未传纸条过去。 “你那三个对子,是一起对出来的吧?”穆湦刚脱下外衣,拿在手里,试探着问。 “也就那几天想的,也算得上是同一时想的吧。”余默应着,心里不觉奇怪。看穆湦的样子,好像并没有误会,知道是自己对上来的啊。难道,自己真是自作多情了? 穆湦心下立时就不好了! 果然是自己猜想的那个样子,那对子是一起对出来的。 这余三娘也好意思说是自己对的,那日诗会,他又不是没见过她的诗,跟她姐姐根本就没法比,她面色疑惑,怕是奇怪自己为何没有戳穿她吧? 自己向来给人留面子,也不屑于去为难一个女人。 “话这么多做什么?!”穆湦推了余默一把,就要坐到榻上去。 余默不防,一□子就向后果仰去,穆湦见状连忙将她胳膊拉住,才止住了她摔倒在榻上。 穆湦着急下手下的力道没有掌握好,抓疼了余默,她抚摸着自己的胳膊,心下骂道:王八蛋!竟然推自己,怎么以前一点都没有看到他有暴力倾向啊? 踢了鞋子闷闷的上榻,余默也不再理穆湦。就算你喜欢上余溪能怎么着?十八岁,呵!就不信你高中时暗恋的人到了大学到了大学毕业还会暗恋着!时过境迁,心思早都不知道变到哪里去了,她时间长,三五年耗的起。 穆湦心下有些歉意,但是又不好意思道歉,就闷闷的上了榻。 其实想来余三娘没有半分错,是他当初想着以她的才华绝对对不上他的对子,又被他一夸在自己面前充了大,也只能找她姐姐帮忙。既然两人心照不宣,他又何必生气? 穆湦烦躁的拍了一下头,这个沉闷抑郁的穆三郎,真的不像是自己。 自从喜欢上余三娘,他真的,变了…… 那个恣意潇洒的穆三,到底何时才能回来? 挥掌灭了烛光,穆湦在黑夜里苦笑:就算心底里再排斥再不承认,这几个月以来,他也明白自己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第二日起榻时,穆湦不与余默说话,余默也不与他说。 过了两天,余默算是看出来了,穆湦同学处于暗恋的苦闷期,这种情况下,最好的方法就是不理他。 以前在爱上向天睿之前,她学生时代也暗恋过别人,那个时候啊,觉得自己真是爱惨了对方,为他死都值得了,然后突然有一天才惊觉:那人也不过如此!那时才晃然,他们其实并不合适,自己所以为的爱,其实不过是一种迷恋。 她是过来人她明白,可是穆湦不明白。想要说服他是不可能的,这种状况时间一到自己就走出来了,可是你处在里边时,那真的是倔强到什么理智都没有,固执到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反正穆湦才十八岁,离成亲还有两年。 然后不过四天,余默就为自己的乌鸦嘴郁闷不已! 她妈的,谁能告诉她,那个什么阿不花别吉,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PS:余默:心照不宣你妹的! 这章是欠下的。下午(昨天?)以前的同学突然来了,所以有几个小时没有码字,这章计划着十二点之前就能发出来,结果写到最后,卡在对子那里足足一个多小时,怎么改都不对,最后才弄出了合适的对子出来。 对一起,发的这么晚,第三章正在写。唔,这句话好像也不对,现在这个时间,应该都睡了。 ☆、第57章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眼前的女子雪肤丽颜,明眸里是隐藏着的渴盼,穆湦一时心跳如鼓,忐忑难安,连看一眼问话的余溪都不敢,只心里悄悄问自己,是不是自己战胜归来,在她眼里自己英姿勃发? “有没有?”余溪不放弃的问。 穆湦只紧张的手心里都是汗,想开口却不敢,话卡在喉间说不出来,只摇了摇头。 “这么说,你是没有想要娶的人了?”余溪欣喜的问。 穆湦觉得不对,抬起头来,看到了一张笑容灿烂的脸,有些不在状态之内。 他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怎么会没有,他想娶的,是她…… 余溪却是误会了,有些激动的道:“三郎,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三郎。这个称呼,一时让穆湦晕了头,只是呆呆的点了头。 “北边草原那边,不是要来和亲么,送来了个什么阿不花别吉,可是我不想要她入宫,二郎也不想要她,你如今战功在身,是咱们大陈国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配她是绰绰有余了,你能不能娶她?” 穆湦的紧张、忐忑、不安、期待等,全部在这一段话下湮灭了。他只觉当头被泼了一盆凉水,只冷到了心底里深处,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叫他三郞,却也叫皇兄二郎。 穆湦怔怔的摇头。 “你就帮帮我么!四郎还小,其它宗室的人血缘远些,草原那边未必同意,算起来皇室里如今没有适婚的人,我只能来求你了!娶谁不是娶么!”余溪苦口婆心的道。 穆湦本来是坚拒反对的,可是听到后一句“娶谁不是娶”,一时觉得这话真实的残忍。是啊,娶谁不是娶,反正不会娶到她,就算坚持了两年五年,却不可能一直空着正妃的位子,还不如帮她一次。 这是她第一次求自己啊! 穆湦从梦里醒来,透过室外的光看到余默熟睡的面容,想起她知道他要娶正妃时的眼神,那样直直的盯着他看,乌黑的眼眸里没有半点光,明明很短暂的眼神,却让他觉得时光很长,像是自己辜负了她一样,不由心下起了一丝歉意。 从做了他的侧妃她就应该知道,他总会有正妻,又何必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 摇了摇头,穆湦甩去心头莫名的烦恼,起身点灯,穿衣上朝。 烛光一灭,穆湦一走,余默就从榻上坐了起来。 她看了眼黑暗里隐约可见的被单,伸出左脚,几脚就将之踢到了榻下。 她其实是刚醒,不过是这几日养成了穆湦在她就休息,穆湦走她就醒来进空间的习惯。 真不知道这男人是怎么想的,明明现在不喜欢她,在府里时还天天睡到她榻上,做样子给谁看? 想到这里余默一怔。如果真做样子,那也就只能是做给穆渊和余溪看了,他该不会是以为自己是穆渊派来监视他的吧?事情一牵涉到自己身上,她就当局者迷了,连这一点都没有想到。 如果真的是这个样子,那么还真是有些不好处理。 穆渊果真是“惦记”着自己,他怕是猜出来她选穆湦的用意,才用个女人来给自己添堵。 谁怕谁? 真以为她非穆湦不可,没有男人的宠爱就活不成?或是真以为穆湦一时半会能对余溪死了心?他怕是还不知道自己的好弟弟喜欢着自己的妻子吧? 对于这件事情,郁闷过后也就看淡了。 有时候就该去争,可有时候,再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不会属于自己。穆湦现在情窦初开,谁都不会放在心里,只要他不去碰那个什么阿不花,情况就没有走到死的那一步。 早上起来饭后,余默就在琢磨,她要不要去找人学点北胡语,好与那个阿不花做日常交流。这人什么样的性情还不清楚着,想要让她愿意离开穆湦主动另嫁,那也得了解了对方才行对不对? “良容,你别伤心,那北蛮子一定长的难看,不能人情,殿下不会喜欢她的。”新绿看余默安静的一动不动的坐着,忍不住还是出言安慰她。 余默一怔,笑容温和道:“没伤心,我正在想着要与她好好相处呢。新绿,你说咱们长安城里,找到一个会说北胡语的娘子,应该不难吧?”人心换人心,她对新绿她们好,她早就不像刚开始时那样排斥自己,还会为自己关想了。 穆湦回来的时候,她虽然尽职的说了她发现余溪画像的事,却是没有提自己将之拼了起来,可能认出了上边的人来。穆湦也只是让她不要乱碰自己的东西。后来新绿说她问过泛歌,穆湦将那画像碎片给烧了。 “你找会说北胡语的娘子干什么?”新绿惊讶的问,然后才反应过来,鼻子有些酸道:“良容不必这样委屈自己,你不会说北胡语,正好与她不往来,也多了清静。” 余默用竹签插了一小块西瓜来,放在嘴里慢慢的吃着,吃完后才道:“等殿下一正式册封,咱们府就是王府了,总要与很多公侯夫人打交道,也不知道夫人她通不能咱们这边的人情世故,万一要是有不了解的地方我好提醒她,免的别人笑话了殿下。” 新绿没想到余默竟然是这样想的,心下立时就涌起了感动来:“良容如此对待殿下,总会得他欢心的。” 余默笑而不语。她要穆湦的欢心做什么?她要的是真心。 时间匆匆而过,穆湦七月未封了瑞王,八月初就会娶来那个阿不花。 婚前前两日,穆湦喝的半醉,跑到余默的院子里找到她问:“你说我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余默装听不懂。 “你明明听得懂!我就不信你发现不了。”穆湦舌头有些大,但说话还算是清楚。 余默笑了。穆湦能找自己询问,这也算是一种进步,于是她道:“你要想为喜欢的人守身,那就守吧。” 穆湦一个机灵,就醒了酒。 他不想跟那个阿不花圆房,可是从来没有想过守身这个词会用在自己身上。不过,这词真贴切。 当夜,穆渊没有留在余默的房里。 第二天正是婚前第一天,府里很是热闹,还请了戏班子来唱戏。余默想着沐湛可能会来,就没有去看戏,却还是被他找到了书房。 “瑞王殿下娶亲,你可要失宠了。”沐湛开玩笑道。 余默看着沐湛一身戏服,无奈了。府里人都忙,还真打不到一个清闲的陪自己,可她就想不通了,这人身份既然有可能那么重,到底是怎么学会唱戏这一低贱的技能啊!? “从来没有得宠过,哪里来的失宠?”余默不想与沐湛接触,放下书就向外走。 “不会吧,瑞王可是夜夜宿在你房里。”余默追上去问。 “你管这么多闲事做什么?”余默脚步不停,反问了他一句,走到门口,开门,出去,向人多的地方走。 沐湛怕被人发现,只好止步不追。 第二日拜堂的时候,余默没有去观礼。 余溪看着底下两人拜堂,心下叹了口气。 就算余默愿意去做妾,她也不想她那么早就有个正妻压在头上,可是穆渊说,北胡女子多豪爽,不会欺压人,总比给她找个厉害的要强的多,反正穆湦总要娶妻,这样不是刚好?所以她就去求了穆湦。 这一天,穆湦自然没有留在余默房里,她睡了个好觉,早早起来吃点饭,准备去见那个阿不花,看穆湦到底与她圆房了没有。要是没有,怕是要被刁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PS:这章还算是昨天的。 ☆、第58章 穆湦被封为瑞王,本来穆渊要将他的府邸扩大一些,但是穆湦没那个心思,也就歇下了。不过瑞王府从前走到后,估摸着也得十分钟。 余默是领了不爱开口的碧天过去的,她在路上的时候,阿不花正在生气,她的侍女正在劝她:“别吉,你如今成了瑞王的王妃,那装扮就要按着他们陈国的来,不可再打扮成咱们库木库依族的装扮。” “我不!我就要做咱们族的妆扮,谁稀罕做他的王妃!”阿不花赌气的道,狠狠的瞪着来给她梳头的新绿,好像两人间有着很大的仇似的。 两个贴身侍女无奈的对看了一眼,肤黑的那个上前问:“别吉哪里不高兴?可是他们殿下惹着了您?”说着还看了一眼新绿。 阿不花气嘟嘟的瞪着新绿,这情形加上前边的话,新绿立刻躬身道:“如果别吉现在不想梳头,那婢子先下去一会儿,要是王妃想梳头了,再唤我。”新绿也就是这样一说,在王妃面前不并没有私自退出去。 阿不花没有注意到新绿前后的称呼不一样,她的侍女库勒却是注意到了,立刻就觉得自家别吉有些无理取闹,正要说话,阿不花却是叫道:“诶!你说那个良容也会北胡语?” 新绿恭敬的道:“是,婢子是跟随良容一起学过一月的,都会一些日常用语。” “良容是谁?”阿不花睁着一双大眼好奇的问,脸上带了兴奋的神色。 “是殿下的侧妃。”新绿平静的回答着。先前说起余默时用的可是侧妃这个词,就怕阿不花弄混才没有用良容这个语,可是总要让她慢慢的熟悉。 阿不花一听,脸上好奇的神色立刻就隐了下去,变的不高兴起来:“你出去!”还以为是谁的名字呢,原来是那个女人! 侍女库勒见新绿出去,连忙上前问:“别吉你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没了外人,阿不花一被问起就觉得委屈,眼眶立时就红了:“瑞王就像草原上的羊屎蛋蛋,看着外表圆光,其实里边不堪。” 这说辞不雅,好在牛羊本就是草原的财富,库勒她们也不觉得哪里有不对,眼见阿不花委屈的都红了眼睛,一个个的都围了上去问候,阿不花才道:“瑞王一点都不喜欢我,根本就没有进我的帐篷。” “进帐篷”是北胡的词,就是欢好的意思。阿不花这话一出,身边四人都是吃惊极了,肤色黑一点的台阔急忙:“可我明明看到……” “那是他用手指上的血染的!”阿不花狠狠的抹着泪花打断台阔,气愤极了。 四周一阵静默,然后台阔她们就数落起了穆湦来,库勒叹了口气,抱着阿不花安慰她:“别吉,草原上最优秀的马最初都是烈的,想要驯服的它温驯,必定得花费耐心与毅力。” 阿不花一听就是这个道理,转伤为喜:“你是说我们之间熟悉了就会好?” 库勒点了点头,台阔就问是不是叫新绿进来梳冼,阿不花头一扬骄傲的道:“等我成了真正的王妃我我才做他们的装扮。” 几人笑了笑,快速的行动起来,梳头的梳头,配饰物的配饰物,行动迅速。 余默见到阿不花的时候,看到的自然是一身外族装扮的瑞王妃。她有些讶异,入乡随俗入乡随俗,嫁过来自然要按陈国的风俗来,这婚后第一日还是这装扮,这溶入感也太差了吧? “见过王妃,王妃安康。”余默行礼道。好在这不是对着皇后,也不用行跪拜大礼。 阿不花坐在主位上,瞪着行礼的余默,惊讶于余默的北胡语说的还行,心下不想让她这么快的通过,让她起来后忍不住道:“既然你说的是我们库木库依族的语言,那礼节是不是也要按照我族来行?” 余默在婢女拿来的垫子上落座,温和的笑了笑:“说胡语只是为了王妃方便,不是表示要按你们的礼节来相见。王府有王府的规矩,冒然更改,殿下会生气。” “殿下那么宠爱你,怎么可能生你气?”阿不花一脸吃味的道。她进来王府虽然只有一日,可是讨好她的婢女也不少,一些府里的事情都争相说给她听。 新绿说的是最多最公正的一个。因为余默对她说,与其让一些人乱嚼舌根,还不如主动爆出来。 让别人抹黑你,还不如自己去引导。余默是这样想的,倒是没有想到阿不花会如此直接的将这些提出来,意料之中,情理之外,不由苦笑道:“殿下哪里是宠爱我。王妃以后就知道了。”看来阿不花并不相信新绿对她说的穆湦不喜欢自己的议论。 其实这样也好,信不信都表现在脸上,不给你挖坑设计,这人其实算是好相处的的了。 阿不花原本是有些不信新绿的话,见她这样说了,倒是有些信了,就道:“你等会儿随我们一块进宫吧。” 婚后第二日是要奉茶的,穆湦虽不是大皇后的亲儿子,但却是嫡母,这一条是省不掉的。 余默听后却是吃了一惊。 进宫? 那地方她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去进宫?!宫里还有一些认识的人,要是遇上了怎么办?进也不早说,让她好好的化个妆,也好将相貌改一改。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这是嫂嫂说的。”阿不花一扬手,就这要决定了。 奉茶时还要带上妾,这是什么规矩?但是妾要是站一边,好像也没有什么。以前不太出门,也没太知道在陈朝这样的事情合不合理。 “那殿下怎么说?这事总得问一下殿下。”穆湦并不会愿意她去的,她的身份真暴露了对谁都不好。 “早上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他知道。”一提起穆湦, 阿不花的情绪就低落了下去。 余默心想,既然让她进宫,不一定有事情,提前都做好了准备,不会让自己和多余的人见面。 去了宫里果然如同余默猜想的那样,她去安宁宫里的时候老人都被带走了,她一直一个人待着,等着余溪从大皇后那里回来,根本就没有机会与相熟的人见面。 余溪屏退了下人,关心的问候了余默的生活,与她说了几句话,道歉道:“本来瑞王的婚事没有这么早,但是北胡来和亲,国内不安定,与北胡和平相处是极为重要的。所以……委屈你了。” 余默手指摸着茶杯上的茶盖,摇了摇头,低头笑而不语。穆渊要是想给你使个绊子,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能改变得了千百年来强权下无公平的这个道理?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余溪想起一件事情,突然道:“听说你糕点铺子里少了一个人,一直没有找回来?” 余默惊讶的抬头看着余溪,实在没有想到她会连这种事都知道,意外的问:“殿下连这种小事都知道?” 余默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余溪叫她进宫是这件事。只是她这么问什么意思?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该不该说实话? 在这一瞬间,念头千因百转,余默最后决定坦诚:“是少了一个人,现在还没有打到。” “可我听说有人看见他进了你们的店里,怎么你给别人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余溪叫余默来就是为了这件事,紧追不放的问。 余默心中一凌,面色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余溪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问这件事,那么穆渊也一定重视这件事情。他们怕是十有七八已经确定了人进了她的店,所以余溪才来试探她诚实不诚实,说不得石娘子已经被人问讯了。 余溪看好了出来,连忙身子向前凑了凑问:“有什么可为难的,这事儿不能对我说说么?别人不知道,你难道还不知道,我是护着你的吗?” 一听这话,余默这才放松了脸上的表情,沉吟道:“殿下不会怪我吧?” “不会。”余溪快速摇头。 余默得到肯定的回答,这才道:“那日石娘子起来时在院子里看到了白郎君,怕报了案影响店里生意就来询问于我,我去看过之后见他面色发紫,身体里像是有极大的寒气,那几日正好在看医书,就想试着帮他扎针看一看,不行的话再送医。谁想石娘子那时敲门,我去一开门回身时人就已经不见了,后来才发现是从窗子跑了。因为怕惹麻烦,也就否认了这件事情。” 余溪轻轻点头,暗道果然。他们就怀疑人进了院子里,可是那种情况下,人是怎么逃走的? 余默又问了一些余默关于沐湛的事,余默知道的都一一回答了,最后,余溪看再问不出什么来,就让余默回去了。 余默一走,就有人递了一张纸条,余溪接过来一看,上边石娘子的供述与余默的基本上相同,看不出有什么缺点毛病来。 独自回了瑞王府,余默躺躺椅上暗处思考沐湛的事,忽然一道悦耳的声音就响到了耳边:“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余默有些吃惊的抬起头来,看到对方的相貌,有了一种心惊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PS:前几天连着没睡好,前天生病了,头疼,晚上写文时睡着了,醒来凌晨了也就没更。后来这两三天手机连网都上不去了,没信号,请假都不成,再加之父亲生病,这几天在老家又诸事繁杂,断更这几天我很抱歉,对不起!现在起恢复更新。 要不是事出突然,银子会准备好存稿的,断更了我心下很是愧疚,欠你们的四章我记着呢,今天已经回来,从明天开始认真更新,到时候一一补上,这几天实在对不起,鞠躬。 ☆、第59章 眼前这人,穿一身很平常的极暗的深红色衣服,头发也只是用一只簪子在顶上固着,并没有戴冠,可是脸上却没有了前两次见到的彩油,被洗了下去。 不是以前以前左八的面容。 眉峰是经过修饰过的,眉型修长,平顺中隐着锐利,配着一双细长的眼,平添了许多妩媚。然而那妩媚不是形于外的,是一种隐于气质里的韵味。 余默皱起了眉来。 这沐湛肤色白净,鼻梁高挺,唇色嫩红,可是一整张脸上,最最出色的还是他那眼,看着平淡,却不知怎么的,有一种勾人魂魄的味道。 他张极好看,比起穆渊的英挺俊朗和穆湦的清俊来,他的相貌也是极为好看的,却像是多了一些风流的味道,只是这股味道,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余默叹了口气,实在是有些头疼,怎么又遇见这人了? “看来我要告诉殿下,这府里的守卫得加一番,不然轻易的就让人混进来,安全可真是主具担忧的。”嘴上是这样开着玩笑,可是余默心底里确实是奇怪,这人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 “你才不会说。”沐湛温和一笑,语气却是笃定。 余默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份自信,只是突然觉得这人笑起来的时候,极为的好看不说,最重要的是,能让人感到温暖,身心都像是被春日里的暖阳照耀一样,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舒服。 勾引。 余默心里突然就冒出了这样一个词来,这才发现自己那不对劲的感觉从哪里来了。她皱眉打量了一下沐湛,细看之下,才发现沐湛的面容极为的精致,精致到了让人一见就生不出恶意来。 “你这脸该不会又是假的吧?”余默伸出手一摸他的脸,手底下是温热的触感,的确是真正的皮肤无疑。 沐湛在余默手摸上来的一瞬间,身体突然停滞了一下,随后又放松了起来,感觉到余默的手摸到他的眼角周围,心立时提了起来。 余默摸了摸沐湛的眼角和鼻翼,拿食指的指甲轻劝的挠了挠,看了一下手指,没见出什么特别的颜色来,不觉有些奇怪。感觉沐湛像是化了妆的,可是看起来没有任何粉啊什么的。不过他的相貌或许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不会发现与平常人有什么差别,可是见惯了现代化妆技术又学习过一些的她,察觉不对的时候一深想自然能看出来。 “怎么了?”沐湛让余默观察了个够,才去拉她的手,却被她先一步退开了。 “觉得你相貌怪怪的,但是却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余默怀疑的看着沐湛。以现代的化妆技术,化的再好的话用指甲也能揩出点粉来,古代这一种技术,应该算是容易这一类的了,但应该不会比现代高明。 所以是她多想了吗? 沐湛心底着实是吃了一惊的。 他没有想到余默会这样的细致,连这样有细微差别的地方都能看出来。他用的是最高的易容技巧,就连身边相熟的人,初见他时也认不出来,这余三娘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到底是她细致,还是自己出了破绽? 余默似乎看出了沐湛的心思,笑了笑:“要是余溪细心起来了,怕是有可能能察觉。你不用担心。”她不知道沐湛担心什么,却很是善解人意的说了出来。 沐湛便知道余默这人与人不一样了。 “担心什么?”沐湛装做听不懂,心下却觉得跟聪明的女人相处,实在是件舒服的事情。 心照不宣,余默也不想跟沐湛扯油条,上下打量他一眼:“你老是来找我,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沐湛哑然,突然怔怔的看着余默,被她天外来的这一句给惊着了,然后才失笑起来:“真没见过你这样……”说到这里,他突然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只得顿住,想了一下一时还是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只好复核一遍,“没见过你这样的。” “不管什么事,你可以离开了。”余默开始赶人,总觉得与沐湛相处时间长了,使会被他拉进深海的漩涡里,所以说话就极为的直接不客气:“以后不要来见我,我不想看见你。” 对于没脸没皮的人来说,听到这一句话还能笑着凑上去,可是沐湛本质上并不是个没脸没皮的,听到了如此被直接拒绝的话,心下有些不好受。想说点什么,却觉得以他现在的身份,说什么都是多余。 竟然沉默了下来,余默也有些讶异,一想觉得自己的话真有些伤人,只得解释道:“我们……处在不同的……”世界里。不过这三个字说出来沐湛怕也是听不懂,余默也不想那样特立独行,觉得改成阵营也不好,那样的话就表现出来她好似发现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但她并不想跟沐湛有过太深刻的接触,所以就隐了过去不说,坦诚道:“我不想与你太过接触,我觉得你这个人很危险。” 这样直白的话,是让沐湛没有想到的。在他的感觉里,余默是一个含蓄的人,从来不会说这么直接的话。能如此直接的说出来,就真是很不喜欢与他接近了。 也对,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对于危险自己有着自己的防备,怎么可能就轻易的 ☆、第60章 沐湛那天走后,余默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想起余溪问她的事情,就出去问清晓石娘子去了哪里,清晓回答:“石娘子家里出了点事,出府了。” 余默就有些担心,追问她:“出了何事?”是家里真出了点事,还是出事了?不会与穆渊有关吧? 清晓道:“不晓得啊,石娘子没说。” 余默就没有再应声,等到晚上的时候,石娘子才回了府,余默问她:“听清晓说你家里出了点事,出了何事?” 石娘子低着头回答:“也未出什么事,不过是婢子有个妹妹嫁到富平坊,这几日一直病着,我回去看看。” 余默看她语气不似往常随意,恭谨里带着小心,又不敢看她,像是躲避着什么,就笑道:“千辛万苦的,却还是没有瞒住,倒是咱们自己先说了。” 石娘子心下一惊,骇然的抬头看了余默一眼,眼神慌张,面色惶恐。娘子她是怎么知道的? 余默像是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接着叹了一口气:“唉!我今日里去宫里,皇后殿下问过我白郎君的事,我便说了。” 石娘子这才反应过来,余默刚才说的不是她,表情一时僵住,不知该怎么反应。倒是她紧张下给露了馅,娘子怕是发现了吧?果然,她立刻就听余默说:“你怎么了?” 见瞒不下去,余默自己都先将事情给泄了,石娘子心下的顾忌就小了大半,吞吐的道:“今儿里……有人来找我,我就将……将那事说了。”说着又低下头不敢看余默。 余默证实了自己心里的猜想,也未有点什么不高兴的感觉。扯上了穆渊,那逼供的手段一定是高的,任是再口紧的人怕也能被问出话来,她也没法要求一个认识三个多月的人对自己忠到什么地步。人都是以自己为先的,再说了,救个人也不是犯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死罪,让那事情到了不能说的地步。 只是这个平时可以信任,过大的事情上却不能让她知道了。 她这一沉默,石娘子心下就更愧疚起来,连忙解释:“娘子,只怪我家三娘的郎君太不懂事,鬼迷心窍在赌坊里欠了巨债,现在人家找上门来她只能求到我这里来,所以,别人找来时我就,我就……” 余默了解的点了点头,怕是那个什么三娘的郎君是被别人设了圈套了,就问她:“欠了多少钱?” “一百五十多两。平时他也不赌钱的……”石娘子还要解释,余默微笑着打断她:“好了,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解释,累了一天快下去歇着吧。” 石娘子下去了,余默进了内室躺到了榻上,心想这古代的确有古代的规矩,石娘子要是个家生子的话,怕也没那么口松,看来下人还是得从小养起啊! 现在府里不缺人,将来找个机会,还是再给自己买两个小丫头吧。 这一夜穆湦没来,想来也是在阿不花那里。余默心下叹了一口气,有些微的遗憾。她没有翠玉那样的本事,可是下午新绿说,穆湦并没有与阿不花圆房。虽然事情向着她希望的地方去了,可她突然觉得,这样下去,时间长了,两人总会做了真正的夫妻。她与穆湦,怕是真的只能做朋友了。 第二日余默去给阿不花晨省,行了礼后阿不花就有些不耐烦的问她:“你怎么又来了?” 余默倒是意外她这么问,想着她可能不知道这边的规矩,就笑着道:“夫人没有免了我的晨省,所以我是日日都得来的。” 阿不花语气有些冲,明显是不喜欢余默:“你们中原就是规矩多!以后不用来了,我免了你的晨省。”什么破规矩,一定都不喜欢看见你! “初一十五也免吗?”余默努力忍着,让自己不要笑的灿烂,她才不想天天来呢!想要睡觉就有了个枕头,真是舒服! “有什么区别吗?”阿不花问。 好吧,在陈国这两个特殊的日子,在人家哪里没有什么意义的。 “知道了,初一十五也不来。”余默点头,心下却是乐翻了。不来才清静。 阿不花有些奇怪,却也未多问,余默就开开心心的回去了。 就在这天晚上,沐湛刚下了决心不再去见余默,就有人在外敲门,他问是谁,得到回答后,过去打开门一看是管衡,连忙将人请了进来,奇怪道:“这么晚了,先生来找我有何事?” 管衡坐下后,打量了沐湛一阵,才道:“听太监说,殿下心情不好。” 太监是陈国宦官里最高的职位,沐湛身边有几个少监,却只有贺喜一个是太监,不用提也知道管衡说的是谁。他不想提心情不好的原因,只道:“上次穆渊全城搜捕我,其实那次我中了毒,并非从密道里出来,而是被人送了出来。” 管衡一惊,几乎失声问了出来。他站了起来,在案前来回走了几步,实在忍不住了,就对着沐湛道:“都说是让你不要去冒险,你偏要亲自去,这下可好了,差点都出不来了。” 说完他不放心,又过去把沐湛的脉,尽管已经知道他身体已经没事了。 沐湛任他把着脉,解释道:“我本是觉得疑惑,想查清楚再告诉先生的。” “这么说你是中过毒了?”管衡并不接沐湛的话,而是问自己想知道的。上次明明传来消息说殿下中了毒,可他回来却说好好的,他见他真的很好,就以为那毒很轻,已经不碍事。 “可能是七步倒。”沐湛望向了管衡的眼。 管衡本已放了心松了手,一听沐湛的话,又一抓住了他的手腕紧紧握住,才缓了力道把起了肪来。 从右手换到左手,很长一断时间后,再三确定沐湛没事,管衡才放了心,站起来又来回的走着,心下快速思量。 半晌,他坐到沐湛对面,盯着他道:“这便是殿下放下了上次大好机会的原因?”本来要将吴王那一潭水搅的更浑一点,却是为了大局想让天下藩王保存实力,才去帮了穆湦那厮,不然这次事件可没那么轻易就平下去。 “先生不也是心有忧虑,恐一次不能成事么?”沐湛坐直身子,反问道。 管衡已经平静下来,双手在身前对压着拇指,一下一下的点着其它八指。又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打量着沐湛:“殿下不会是,喜欢上了那个余三娘吧?” 这几个月里,他接触最多的年轻娘子,就是那个余三娘了,而他既然是真的昏倒在了疏记糕点里,那么被余三娘所救的可能是最大的。可是余三娘一个闺阁女子,手下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势力将殿下送出城?这其中一定有原由,殿下该不会是担心他查起来,伤了那余三娘,所以先前才对他闭口不提这件事? 可如今为什么又提了? 沐湛讶然的微张了嘴,随后失笑起来:“怎么可能?你们怎么都这么想?” “我们?”管衡瞬间就抓住了沐湛话里的重点。 “我本是想看那余三娘有什么秘密,不想只见了她两三面,她就这样怀疑了。”沐湛提起特制的大嘴壶,倒了两杯绿豆水,一杯放到了管衡的面前。 管衡点点头,放下心来,端起绿豆水喝着,也觉得自己是多想了。像余三娘那种跟了两个男人的,殿下怎么可能看的上? “我怀疑是她救了我,可她不承认,而我没有看出任何破绽。”说到这里,沐湛放下杯子叹了口气。既然不愿见,那就撇清关系吧。 管衡察觉到沐湛少见的叹了气,试探他道:“没有破绽,有可能就是最大的破绽,我还是派人重点查一下她吧。” 沐湛知道管衡的手段,便道:”那个女人防心很重,言语慎密,极难接近,还是我去查吧。” “诸事繁杂,怎么能让殿下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管衡食指摩挲着杯沿,注意着沐湛的神色,见他沉默,忍不住也叹一口气:“殿下,你当知道,你不能随便动情。”或许是有一点喜欢,他得提醒他。 随便,不是轻易,他的身份,果然决定了很多事情。沐湛想到这里便不再怪余默,点了点头:“也不是喜欢,只是觉得她有些诡异,年纪轻轻,却极为坚韧,根本不像是个十六岁的小娘子,而像是个历经事世的大娘。再加之怀疑她救了我,想查出她身后是否有一股我们所不了解的庞大势力,所以才接近她。 管衡点了点头,就道:“那殿下继续接近她吧,务必要查出来。” 愕然之色显现在了沐湛的脸上,他瞬间收起了自己的表情,疑惑的看着管衡,见他没有回答的意思,也就未问。 “科举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穆渊初次开考,试卷定然不难,我们的人应该会被取中很多个,只是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无疾而终。若是这样的话,怕是要浪费一些人才了。” 沐湛知道,浮出水面被人关注的,要再隐下去就难了,他当下与管衡商量了起来。 一谈就到了半夜,等送走了管衡,沐湛躺在榻上准备歇息时,还是没有想明白他让自己去接触余默的用意。 想不就先放下了,只是刚应了自己不去见余三娘,却又要去见她,也不知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没脸没皮? 沐湛想着,他就是去见余默了她还能怎么着?当下就小声的自言自语起来:“你不想见也得见!”声音极轻,语气里却有着一番霸道的味道。 余默就听了阿不花的,一连几天都没有去她那里,不过也是一连几天都没有见到穆湦。 第七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要休息时,却有人将院门敲的“砰砰砰”直响。余默还没有睡,就到院子里去看。敢这样敲她门的,不是有什么大事就是来人身份很高了。 正想着穆湦没有那么粗鲁,很有可能是阿不花的时候,被泛歌打开的被快速推开,阿不花提着鞭子快速进来,看到她时,满脸压抑的着怒气,协裹着一身疾风骤雨的气势,就到了她面前:“余默,我要跟你比试?” 作者有话要说:  PS:昨天的,还有今天的一章。 ☆、第61章 此时快到中秋,天上的月亮基本上已经圆了,月光很是明亮,虽然泛歌只打了一盏灯笼,不过借着月光却能看清人的相貌和神色。 余默上下打量着阿不花,不知道她这来的是哪一出,才不急不缓的笑道:“比什么?” “比马技!要是我赢了你就搬出王府去,不许再见穆湦;要是你赢了我就搬出去,再也不见他!”阿不花语速很快,表现出的性子很急,手里成着马鞭在空中挥着,破风声“呼呼”的响。 此话一些,泛歌与已经过来的清晓都变了脸色。 “我们都是殿下的人,拿不到放妾书或是放妻书就搬出去,别人会笑话的。”余默没有想到变化来的这样快,心下有些激动。她也知道这是白激动,反正穆湦不会为了这个与阿不花和离,两个女人之间的赌约就算是认真的,别人也当是玩笑。 “那就让穆湦去写!”阿不花态度极为坚定。 这时大门被推开,一下涌进来五六个急匆匆赶来的人,有两个手上提着灯笼,看到两人站在院子当中,都进来站一旁担心的看着。 光线亮了一些,余默能在月光下看清阿不花眉间有着郁气,就知道新绿给她说的话应该是真的,穆湦一直是像对待她一样对待着阿不花。 “殿下不会同意。”余默摇头,心情突然就有些不好。在这一刻,她比任何时候都清醒的知道,这是两国联姻,不是过家家,结了的婚事怎么可能说散就散?就算阿不花真的喜欢上了穆湦以外的人,事情也难办。 北胡人或许比陈国人更不在意女子二嫁,可是皇家丢不起那个脸。她心下存着的剩下的那一丝念想,其实已经破灭了。 “敢不敢比?你能不能干脆点!”阿不花受不了余默的再三推托,不耐烦了。 “还用比吗?夫从已经赢了。”余默兴趣缺缺,在阿不花开口截她话之前,就跟着将下边的话快速的说了出来,“陈国固然有女子学骑射,可技艺一般,比不得你们草原的女儿家,况且有一件事夫人可能不知道,我并不会半点骑射。”这一段稍微有些长,余默说的有些吃力。 空间里的功法练了这三个月,已经有些成就,骑个马应该没有问题,因为没有比对,能不能赢她还真说不准。可关键是她从来没学过骑马,突然会了,总会惹人怀疑。 阿不花神色一滞,实在是没有想到余默不会骑射这一点,这才想到中原跟她们那里不一样,这里的女儿家要比,怕也是要比琴棋书画,不过她琴也只会马头琴和三弦琴,棋画皆不会,书法的话也只是会写他们北胡的文字,这样想来还真是不能比。 “夫人为何要跟我比试?”余默心下已经猜了出来,却是装做不知,看阿不花吭哧哼哧的不想回答,就转移话题:“夜色正好,我们出去走走吧。” 阿不花点了头,两人当先走了,后边跟着一群人。 王府的夜景很好,余默沐浴在月光下,见阿不花总是欲言又止,看了一眼后边七八步开外的人一眼,主动开口道:“夫人不高兴么?殿下那么喜欢你,我这几天连他一面都没有见过呢!” 阿不花一听到穆湦就被余默挑起了心事,气愤的转过身叉着腰道:“他哪里喜欢我,他喜欢的明明是你!” 余默若有所悟的点着头:“夫人竟是跟我遇到一样的事情么?” 阿不花面色一诧,眼神询问于她,见她不答就问她:“什么样的事情?” “殿下一上了榻,就能安安静静的一觉睡到天亮。” 阿不花脑子并不笨,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余默比她的状况好不到哪里去。她转头看着余默,两人已经走到了池塘边,微风乍起,水面波光粼粼,映的眼前女子一张面容在月光下波光前极为白净玉皙,这种沉静娴雅的气韵是她们草原女儿身上少能见到的风致。 这一幕,让她心里对余默的怨怪突然就消了大半,心情就平稳了下来:“殿下也不喜欢你?” “夫人性子开朗爽直,相貌姣好,殿下会喜欢你的。”余默不欲与阿不花结恶,将生活弄的鸡飞狗跳起来,就恭维了一句好听话。 不过这阿不花长的真的很是漂亮,双眉眉峰微高颇有英气,双眼皮让一双原本就大的眼睛显得更加的圆亮,她眉目深邃,鼻梁直挺,面容偏瘦,脸颊微长,脸型不同于瓜子脸却也很是好看,相貌是典型的北胡人相貌,却是个美人胚子。 阿不花立时高兴了起来,眼睛亮的如同夜里的繁星:“真的么?他都不喜欢你……”真有可能喜欢她么? “我也不喜欢他。”余默伸手拨过头边池岸上的柳枝,平淡的道。 “怎么可能!”阿不花愕然道,惊奇的看着余默:“穆湦长的这样好看,脾气又好,你怎么会不喜欢他。” “他都不喜欢我,我干什么要喜欢他?”余默这一句语气说的很平淡,可是这话单独提出来听就有了酸意。 阿不花明白过来,跟着失落下去:“可是我很喜欢他。” 余默倒是有些意外,她以为像阿不花这样的人,喜欢的应该是爽朗的矫健的英雄般的人物,怎么说也应该是穆渊那一类型的,怎么也不会是怎么也不会是带着书生与文雅气的穆湦。 因为草原没有穆湦这类书香气浓重又带着风流气质的人,所以才会被吸引么? 余默突然想到,她忽略了一件事情,穆湦打了胜仗,已经算是个英雄了。 余默看阿不花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对于她这一句话不置一词,转移话题道:“夫人要比骑射也可以,你若愿意教我几个月,我也乐意跟你学。”学骑马总不能到城内,还是要出城的。 阿不花却是失去了兴趣:“你跟我一样,比试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余默也不是非要学,就没在继续。 等送回了阿不花,她回去的时候,穆湦已经在榻上躺着了。她有些惊讶,笑着道:“听说殿下去了听风院,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路上走的慢了,可是等了些时间?” 穆湦听余默说了这几个句,心下就奇怪了,余默并不是个话少的人,阿不花也不是个话很多的人,可他为什么就不觉得余默啰嗦,反是觉得阿不花很聒噪? 在这边心就能静下来,在那边就会心烦不止,强忍着才待了七天。 余默不见穆湦回答,就自己去冲了凉洗了脚,上榻睡觉。 穆湦本来想问什么,话到口边又觉得不合适,给收口了。 过两日便是中秋节,宫里有宴会,余默倒是吃到了月饼。陈朝并没有吃月饼的习俗,这月饼听说是余溪让人做的,很多大臣家里都送了。咀嚼着那纯粹正宗的果馅月饼,只觉人生迹遇,真的是不向人心所思。 去年的时候,她与邹语,还是各自在家中,吃着各自的月饼,红星软香酥,米旗……而今她们共同离开了那个世界,却在这个世界上有了血缘,本该相依为命,却落得个两心相背的结局。 真的是气场不合么?从前讨厌邹语,现在也喜欢不起来余溪。她羡慕她的果敢无畏,却也不赞同她的干脆直接。 余默倒了一杯酒喝着,穆湦来的时候有些惊讶:“大好的日子,怎么像是在喝闷酒?” 余默才是真的惊讶,八月十五团圆夜,就算做样子他也应该去阿不花那里,来自己这里做什么? 穆湦过去坐下,一连喝了三杯,余默看他这个样子,必定是在宫里看见了别人家恩爱,心情不好,所以才来了这里。 喝完三杯的时候,他扔了杯子,干脆拿起酒壶闷了一口,望着亭外高空里的月亮,突然就回头道:“我很烦那个库木库依族的别吉,你有什么办法?” 余默真是没有想到穆湦连这种事都会来问她,神色顿了一下才笑道:“殿下若是指榻帷之间的事,其它办法都不好使,不若新绿透露给夫人知道,你身有隐疾,便可一劳永逸。若是其它的,我明天就去试上一试,劝劝她,看能不能有些效果。” 穆湦不置可否,便点了点头,让人拿了酒来,喝着喝着,就与余默碰了起来。 八角亭里不见人声,只有偶尔碰杯时的清脆撞击声。 穆湦知道在这个团圆夜里,余默思及彼身,心情肯定不好,就未劝她。 两人一杯接一杯,到最后,都有些喝高了。 PS:还债1。编编说给了好榜单,所以我决定从周六起万更到下周四。 第61章 此时快到中秋,天上的月亮基本上已经圆了,月光很是明亮,虽然泛歌只打了一盏灯笼,不过借着月光却能看清人的相貌和神色。 余默上下打量着阿不花,不知道她这来的是哪一出,才不急不缓的笑道:“比什么?” “比马技!要是我赢了你就搬出王府去,不许再见穆湦;要是你赢了我就搬出去,再也不见他!”阿不花语速很快,表现出的性子很急,手里成着马鞭在空中挥着,破风声“呼呼”的响。 此话一些,泛歌与已经过来的清晓都变了脸色。 “我们都是殿下的人,拿不到放妾书或是放妻书就搬出去,别人会笑话的。”余默没有想到变化来的这样快,心下有些激动。她也知道这是白激动,反正穆湦不会为了这个与阿不花和离,两个女人之间的赌约就算是认真的,别人也当是玩笑。 “那就让穆湦去写!”阿不花态度极为坚定。 这时大门被推开,一下涌进来五六个急匆匆赶来的人,有两个手上提着灯笼,看到两人站在院子当中,都进来站一旁担心的看着。 光线亮了一些,余默能在月光下看清阿不花眉间有着郁气,就知道新绿给她说的话应该是真的,穆湦一直是像对待她一样对待着阿不花。 “殿下不会同意。”余默摇头,心情突然就有些不好。在这一刻,她比任何时候都清醒的知道,这是两国联姻,不是过家家,结了的婚事怎么可能说散就散?就算阿不花真的喜欢上了穆湦以外的人,事情也难办。 北胡人或许比陈国人更不在意女子二嫁,可是皇家丢不起那个脸。她心下存着的剩下的那一丝念想,其实已经破灭了。 “敢不敢比?你能不能干脆点!”阿不花受不了余默的再三推托,不耐烦了。 “还用比吗?夫从已经赢了。”余默兴趣缺缺,在阿不花开口截她话之前,就跟着将下边的话快速的说了出来,“陈国固然有女子学骑射,可技艺一般,比不得你们草原的女儿家,况且有一件事夫人可能不知道,我并不会半点骑射。”这一段稍微有些长,余默说的有些吃力。 空间里的功法练了这三个月,已经有些成就,骑个马应该没有问题,因为没有比对,能不能赢她还真说不准。可关键是她从来没学过骑马,突然会了,总会惹人怀疑。 阿不花神色一滞,实在是没有想到余默不会骑射这一点,这才想到中原跟她们那里不一样,这里的女儿家要比,怕也是要比琴棋书画,不过她琴也只会马头琴和三弦琴,棋画皆不会,书法的话也只是会写他们北胡的文字,这样想来还真是不能比。 “夫人为何要跟我比试?”余默心下已经猜了出来,却是装做不知,看阿不花吭哧哼哧的不想回答,就转移话题:“夜色正好,我们出去走走吧。” 阿不花点了头,两人当先走了,后边跟着一群人。 王府的夜景很好,余默沐浴在月光下,见阿不花总是欲言又止,看了一眼后边七八步开外的人一眼,主动开口道:“夫人不高兴么?殿下那么喜欢你,我这几天连他一面都没有见过呢!” 阿不花一听到穆湦就被余默挑起了心事,气愤的转过身叉着腰道:“他哪里喜欢我,他喜欢的明明是你!” 余默若有所悟的点着头:“夫人竟是跟我遇到一样的事情么?” 阿不花面色一诧,眼神询问于她,见她不答就问她:“什么样的事情?” “殿下一上了榻,就能安安静静的一觉睡到天亮。” 阿不花脑子并不笨,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余默比她的状况好不到哪里去。她转头看着余默,两人已经走到了池塘边,微风乍起,水面波光粼粼,映的眼前女子一张面容在月光下波光前极为白净玉皙,这种沉静娴雅的气韵是她们草原女儿身上少能见到的风致。 这一幕,让她心里对余默的怨怪突然就消了大半,心情就平稳了下来:“殿下也不喜欢你?” “夫人性子开朗爽直,相貌姣好,殿下会喜欢你的。”余默不欲与阿不花结恶,将生活弄的鸡飞狗跳起来,就恭维了一句好听话。 不过这阿不花长的真的很是漂亮,双眉眉峰微高颇有英气,双眼皮让一双原本就大的眼睛显得更加的圆亮,她眉目深邃,鼻梁直挺,面容偏瘦,脸颊微长,脸型不同于瓜子脸却也很是好看,相貌是典型的北胡人相貌,却是个美人胚子。 阿不花立时高兴了起来,眼睛亮的如同夜里的繁星:“真的么?他都不喜欢你……”真有可能喜欢她么? “我也不喜欢他。”余默伸手拨过头边池岸上的柳枝,平淡的道。 “怎么可能!”阿不花愕然道,惊奇的看着余默:“穆湦长的这样好看,脾气又好,你怎么会不喜欢他。” “他都不喜欢我,我干什么要喜欢他?”余默这一句语气说的很平淡,可是这话单独提出来听就有了酸意。 阿不花明白过来,跟着失落下去:“可是我很喜欢他。” 余默倒是有些意外,她以为像阿不花这样的人,喜欢的应该是爽朗的矫健的英雄般的人物,怎么说也应该是穆渊那一类型的,怎么也不会是怎么也不会是带着书生与文雅气的穆湦。 因为草原没有穆湦这类书香气浓重又带着风流气质的人,所以才会被吸引么? 余默突然想到,她忽略了一件事情,穆湦打了胜仗,已经算是个英雄了。 余默看阿不花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对于她这一句话不置一词,转移话题道:“夫人要比骑射也可以,你若愿意教我几个月,我也乐意跟你学。”学骑马总不能到城内,还是要出城的。 阿不花却是失去了兴趣:“你跟我一样,比试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余默也不是非要学,就没在继续。 等送回了阿不花,她回去的时候,穆湦已经在榻上躺着了。她有些惊讶,笑着道:“听说殿下去了听风院,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路上走的慢了,可是等了些时间?” 穆湦听余默说了这几个句,心下就奇怪了,余默并不是个话少的人,阿不花也不是个话很多的人,可他为什么就不觉得余默啰嗦,反是觉得阿不花很聒噪? 在这边心就能静下来,在那边就会心烦不止,强忍着才待了七天。 余默不见穆湦回答,就自己去冲了凉洗了脚,上榻睡觉。 穆湦本来想问什么,话到口边又觉得不合适,给收口了。 过两日便是中秋节,宫里有宴会,余默倒是吃到了月饼。陈朝并没有吃月饼的习俗,这月饼听说是余溪让人做的,很多大臣家里都送了。咀嚼着那纯粹正宗的果馅月饼,只觉人生迹遇,真的是不向人心所思。 去年的时候,她与邹语,还是各自在家中,吃着各自的月饼,红星软香酥,米旗……而今她们共同离开了那个世界,却在这个世界上有了血缘,本该相依为命,却落得个两心相背的结局。 真的是气场不合么?从前讨厌邹语,现在也喜欢不起来余溪。她羡慕她的果敢无畏,却也不赞同她的干脆直接。 余默倒了一杯酒喝着,穆湦来的时候有些惊讶:“大好的日子,怎么像是在喝闷酒?” 余默才是真的惊讶,八月十五团圆夜,就算做样子他也应该去阿不花那里,来自己这里做什么? 穆湦过去坐下,一连喝了三杯,余默看他这个样子,必定是在宫里看见了别人家恩爱,心情不好,所以才来了这里。 喝完三杯的时候,他扔了杯子,干脆拿起酒壶闷了一口,望着亭外高空里的月亮,突然就回头道:“我很烦那个库木库依族的别吉,你有什么办法?” 余默真是没有想到穆湦连这种事都会来问她,神色顿了一下才笑道:“殿下若是指榻帷之间的事,其它办法都不好使,不若新绿透露给夫人知道,你身有隐疾,便可一劳永逸。若是其它的,我明天就去试上一试,劝劝她,看能不能有些效果。” 穆湦不置可否,便点了点头,让人拿了酒来,喝着喝着,就与余默碰了起来。 八角亭里不见人声,只有偶尔碰杯时的清脆撞击声。 穆湦知道在这个团圆夜里,余默思及彼身,心情肯定不好,就未劝她。 两人一杯接一杯,到最后,都有些喝高了。 ☆、第62章 马上那人拉弓射箭,连射三箭,箭箭命中那老虎的身上。 然后他也不管那老虎,驾马就向着阿不花受惊的马奔了过去。 等到近了时,他从马上飞跃而起,提起阿不花的衣服就落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英雄救美么? 那老虎虽然中箭倒地不起,但是并没有立刻死去,还在倒地的地方挣扎嘶啸,就在众人近两十米左右,吓的那些刚回过神的人一窝的向着沐湛跑去。 余默虽然滑看清楚那马上之人的相貌,对他的身形也不熟悉,莫名的就想到了沐湛的身上。 她也跟着众人近前去,不过目光却没有放在阿不花身上,而是放在了远去的那匹马上。 虎为百兽之王,马一听到这虎啸就吓得惊了,怎么那匹就没事?怎么弄的?要是她的话,那就……赌住马耳、蒙住马眼。可是,好好的,怎么就出现了一只老虎?这地方一向是安全的啊。 余默走到近处,见果然是沐湛,就装做不认识他的样子,先是询问阿不花的情况。等众人镇定下来,就听到一阵马蹄声,向着林木中望去,见几匹快马奔了过来,在众人身边停了下来。 来了五人,皆是锦衣华服,颜容俊美,却没有人下马,只一人低着头问:“云霁,怎么了?” “没什么,不过是惊了马,吓着了这位夫人了。”沐湛摇头笑着回答。 余默一听这称呼,心说得,这已经是她知道的第四个名字了。 “英雄救美啊!” 马上的几人在原地踏马,嬉笑着说,哄闹成一片。 “要算英雄也只四郎当得了这英雄,我一个戏子,怎么当得了英雄!”沐湛含笑扫了那人一眼,不温不火的回了一句。 余默看沐湛回答对方时眼睛半眯横睨,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他:媚视烟行。 很奇怪,这人长的很看但不是让人惊艳的那一类,不过身上的气质真的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感觉来。他无论从相貌和动作行为上都没有半点女气,可是根本就找不出一个来形容他气质的词来,只能勉强用妩媚风情这种形容女人的词来形容才合适些。 原本瑞王府里的人见沐湛救了人,都是满心感激崇拜,一听说他是个戏子,大半都在瞬间露出轻视的神情来。 余默认出刚开始说话的这人是祝家的,不想与他们纠缠,到阿不花那里低声对她说回去。 那几人也不理余默她们,祝四郎将手伸出来向着沐湛:“去霁,猎也打了,我们回去吧。” 这动作一出,另外五人便带了暧昧的笑意,嘻嘻哈哈的。 余默有些意外,并未看过去,只是发现王府里的个别下人像是懂了,看向那边的脸就露出了轻蔑的神色来。 刚几人来之前已经道过谢了,阿不花向着沐湛道别,沐湛只是点了一下头,就一拉祝四郎的手上了马,两人共乘一骑。 待要离去前,有一人突然策马走到余默跟前,对着众人调笑道:“这小娘子倒是有意思。”从头到尾都是侧着身,好像见不得人似的。 这语气已经有些调戏的味道了,余默只当没听见,她只是不想与这些男人有接触,立刻对着众人行了个屈膝礼:“瑞王府良容,见过诸位郎君。” 沐湛瞄了那说话的人一眼,轻哼了一声,祝四郎知道沐湛向来不喜纨绔之人,只冷冷的扫过去一眼,立既让对方收了不正经的神色。 祝四郎理也未理余默,只是对着阿不花点点头:“夫人再会。” 说着不等阿不花回答,就已骑着马带着众人扬长而去,其嚣张姿态跋扈气焰,可见一斑。 瑞王府里的人都被气着了,阿不花却是有些不懂,回去时问余默怎么回事,余默笑着道:“祝家的爵位是最高的一等公,但身份其实比不得殿下,夫人为殿下正妻,身份高贵自不可言。而祝四郎不过是二等的候爵,身份比不上你高贵,却对你处处轻视,府里的人自然就生气了。” 最大的看不起不是刁难你,而是根本就懒得理你。 阿不花听懂了,却是有些理解不了。 这牵扯到朝政,对于一个外族人,余默也未多做解释,说祝家的权势之大,已经到了在京城横行无忌的地步,连皇室都深深的忌惮。 她更是没有说,这夏族人和汉族人一样,都是排异的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要是放了别的夫人,还会给些面子,只为你是别族的人,所以才会那样不客气。 因为出了这种事,穆湦就不许两人最近不要外出。 余默倒是无所谓,却是闷坏了阿不花。 时至秋未,天气已凉,余默嘱人将该拆洗的都拆洗一遍,又做了几件冬日的衣服,这忙玩的话都已经十几天过去了,又与阿不花出去学了几日马,完全会骑了的时候,穆湦说天气虽未冷但已至冬日,让他们不要再出去了,余默就待在了自己的院子里做自己的事,看书,练功,倒也清静。 阿不花是个开朗直接的人,并不会刻意刁难人,只是有时候怀这边的思维方式不同,会出一些事情。她的脑子算是聪明的,可是府中庶务都不怎么喜欢搭理,大都扔给管事,一遇到节日啊送礼啊这一类得她拿主意的,开始喜欢向余默请教。 余默没有什么变化,可是阿不花与穆湦都变的沉默了些。穆湦倒还罢了,可他对阿不花一直那样冷淡,阿不花对他的感情竟然还比原来深了些,还找余默偷偷哭诉过几次。 十一月中旬的时候,祝家老夫人过生辰,大摆宴席,阿不花想带余默去,可是余默一不想见沐湛,二不想遇见有可能回来的祝大娘,就回绝了她,可是而不住阿不花恳求,只好先答应她,等到日子到了的前两天,只好装病。 原本以为这样是怎么都不会遇到沐湛的,他如今可是京城里红火的戏子,每月也只唱上一两出,这次一定是为祝家唱戏去了,却没想到他大清早的就找了来。 因为装病也就不能出去吃冷风,她就在屋子里绣荷包,突然听到窗边有响动,手下的动作就顿了一下。 她如今功力很高,虽然比不上那些武林高手之类的,可是五观都比较灵敏,一些轻微的动静都能听得清楚。 那人进来后没有过来,只是在一边站着看她,余默突然转过头去,见果然是沐湛,便叹了一口气。她将话说的那样不给面子,像沐湛这种自尊心高的人,还以为以后不会再来见她,没想到这才两个月,他就又来了。 “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啊?”余默就想不通了,大白天的一个活人,府里那么多人,怎么就没有看见他的?要是有看见的,也没见他杀人灭口或是谁将他的行踪给暴露出去,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瑞王府下有地道。”沐湛走过去坐到余默对面,看到她在绣荷包,就拿在手里看着:“听说你生病了?” 一听到答案余默就后悔问了。她真的不想知道太多啊,怎么就嘴长了? “已经好了。”她说着就伸手去夺那荷包,沐湛却是躲过了她的手,将东西放在了自己的袖子里:“既然被我遇见了,就是我的了。” 这种东西怎么能随意的送人?余默也不去抢,只是恼怒的盯着沐湛,伸手到他面前:“给我。” “不给!” “你怎么不去死!” 沐湛身处险境,所以有些忌讳死呀活呀的这些的,听后脸色微变,知道余默不是故意的,却是心下不高兴,本来只是开玩笑的话,就决定当真把东西不给她了。 余默倒是很快明白了沐湛为什么变了脸色,知道自己的话说的不合适,一时安静下来,就显得有些尴尬,她只好打破沉静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沐湛沉吟了一阵,语气有些弱的问她:“上次的事你都看见了,有什么想法。” “我没什么想法。与我无关,我懒的去想。”余默有些不耐烦起来。 “……”沐湛真是被她油盐不进的态度气的不轻,语气里就带了些逼迫:“难不成你还觉得那是正常的?” “正不正常与我有什么关系?”余默知道他说的是他上了祝四郎马的事。这种事情,只要经历深的人都明白,男宠么,有什么好奇怪的? 沐湛能感觉出来余默说的话是真的,心里就有些气闷。她明明知道他的意思,却不给他一个明确的说法,光知道与他转圈打哑谜,而他又不好意思问出口来,主动解释的话,好像又没有那个必要。 余默见他定定的坐着,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才道:“好了,我相信你不会做那种雌伏于别人身下的事情。” 沐湛脸色一喜,云开月明般,笑着道:“我就知道你懂我。我那是……” 这话听着有些冒犯轻浮,余默知道沐湛一定有自己的原因,怕也是兵权那一方面的,但她不想听那原因,连忙道:“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沐湛看余默如此躲避自己,气恼道:“你个胆小鬼!”说完又快速起身走了。 “哎……”余默一下没反应过来,一想却有些意外,他该不会是知道自己生病了,来看望自己的吧? 正想着,门就被推开了, 泛歌提着个篮子进来了。 于是余默知道,沐湛这个武功很高,耳力极好。 余默就留了泛歌闲聊,沐湛看她不想再见自己,心情不好的就回去了。 很快就到了十二月,各家都忙碌了起来。 阿不花是第一次在这边过年,很多陈国的风俗都不懂,拉着余默给她帮忙处理庶务。 从二十三号起,年味就逐渐浓了起来。 大年二十九那一日,穆湦是留在余默房里的。 两人各盖各的被子,余默见他不熄灯,就揭开被子打算自己去熄,穆湦却突然道:“我心情不好。” 余默扫了他一眼,不理他,坐了起来,穆湦心下就不高兴了,重复一遍:“我心情不好。” 余默只好放弃熄灯,拉着厚厚的被子裹着身子,低下头道:“心情不好给我一说心情就能好了?” 穆湦被问的哑然。他一下子从榻上坐了起来,紧盯着余默,却忽然发现,怕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与她待在一块,那样的话心情就算不能好上一些,却不会更糟糕下去。 余默见穆湦少有的固执起来,只好解释道:“年关事情太多,这些日子帮夫人处理事情有些累,殿下别生气。” 府里以前的事都是由管家做,后来内事就都交给了阿不花,穆湦从来不理这方面的事情,所以就没有想到这点,还就在奇怪余默怎么就脾气不好,心下就起了些歉意:“抱歉。”她为府上的事情忙前忙后,他却还拿一些见不得人的心事累她。 余默摇了摇头表示不再意,开解着穆湦:“你放不下了,别人就是再开解,你依然放不下。那又何必?” 那又……何必? 对呀,何必。 明知再苦了自己,也得不来一个美好的结果,又何必如此为难自己? 一想到这里,穆湦就鼻子发酸心里发疼。 这些都明白,而正是因为明白却做不到,才更加的苦闷难熬,作茧自缚一样,解脱不得。 想要忘掉一个人,真的……很难很难。 穆湦凝视着眼前的余默,灯光乌眸如玉,墨发如丝,肌肤莹润美好,怎么看,都极动人。这个是惠质兰心善解人意的人,他其实喜欢的是这一类的女子,可惜他爱上的却是余溪,并且深入其中不能自拨。 穆湦突然揭开被子,将余默抱到了自己的怀里,望着她粉嫩晶莹的红唇,下了决心一般亲了过去。 或许,这是一个忘掉一个人最好的方法! 作者有话要说:  PS:昨天凌晨改文时改错了,最后通宵加了四千字,再加上这四千字,今天共八千。本来说万更结果少了二千,所以明天更一万二,更不了一万二就剁手! 求包养啊! 下篇我打算写个欢乐点的文,先把文案放上来,看这里: 姜华从来没有想到过,一觉醒来竟然颠覆了他的人生!! 这是一个神奇的世界,美好的让人沉醉。 可是人生无常,为了舅舅,他不得不主动求娶那个恶意拆人姻缘的公主,从此踏上一条艰辛苦难的道路。 穆滢:无耻!她定要叫那个在重阳节截她婚事毁她姻缘的男人知道什么叫后悔! 这就是一个美艳高冷外表坚强内心自卑的傲骄公主VS绝色软柔外表温弱内里坚韧的呆萌君子的治愈系宠文。 扫雷:男主是从女尊穿越过来的。 ☆、第63章 余默是万万没有想到穆湦会对她搞突袭,所以才被他抱到了怀里,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张清逸的俊脸已经放大在了眼前,她连忙侧过头去躲开来那个吻,连滚带爬的从他怀里出来,有些恼怒的道:“殿下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穆湦有些发懵,因为没想到余默会拒绝。这半年多以来,他多少都感觉出了余默对他有些意思,是以只觉得这种事只是他愿意不愿意,从未将余默的意愿考虑进去。 这样一被喝问,他的脑子立时就清醒过来,觉得这样不应该。怎么能在心里爱着别人的同时再去碰其它人?这是对余三娘的不尊重,尽管她从来不知道他爱她。 “你莫不是以为这样就能忘掉一个人?如果爱一个人,不是与别人做了这种事情就能轻易忘记的!”余默心里极为的生气,语气便不好。她很想嘲笑穆湦,但又觉得这样会把事情做死,忍下了。 穆湦很想说,正是因为忘不掉,所以才要找一个让自己忘掉的方法。或许这样,他会发现自己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爱余三娘。 不过正是因为这样,余默才不愿意让穆湦碰她。要是轻易就能忘记了,那么无论是她还是阿不花或是别的女人都行,穆湦心里一旦破了自我的约束,那么他便不会只有自己一个。她并不想与别人共同分享一个男人,尤其她连正妻都不是的情况下,那会让她觉得她是上赶着去给别人做妾。 “你想把她从心里挤下去,可是你问过我的感受了没有?”余默抓住散乱的头发扔到耳后,凝目盯着穆湦,一字一句的对他道:“我不愿做别人的替代。” 穆湦心中一凛,立时就认识到了余默的不同。 往常人像她这样,只会想着向上凑,就怕被人嫌弃以前的身份了,哪里会像她这样避着自家的郎君?余三娘果然不愧是余家出来的,在这点上与余大娘是一个性子,骄傲的可以! 他此时已经后悔了,不知道自己怎么鬼迷心窍就动了那样的心思。余三娘曾是皇兄的人,就是这一点,他也不会去碰她。 多少是有些尴尬的,但穆湦虽然要点面子,但是很有担当,是个知错就改的人,当下呐呐道:“对不住,以后不会了。” “你对不住的不是我,是你自己。”余默一语点破。明明不想,还要勉强自己,如果不能如意了,那事情只会更糟。 穆湦只觉得这话一刀砍在了心上,便有些难堪,心里复杂难言。 “殿下,我一直都尊重你,希望你也尊重我。”余默对这件事做了个总结,揭开被子就钻了进去,双手一抬就裹着自己的上半身,坐在榻上看着穆湦。 寒冬里的天气是极冷的,虽然房间里有地龙,也有火炉,可是只穿着个里衣一般人还是受不了。余默只为练了大半年的功其实并不怕这点寒气,可是刚刚一生气就忘记了,她外人眼里她是受不了这点的,所以才要装作被冻着了。 穆湦点了点头。他觉得,他其实不是不尊重余默,而是……怎么说呢,就是如果这个人是余默,他就还能接受,可如果是阿不花或是别的人,那他是连这个冲动都不会有的。 余默看穆湦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像是想走,怕又觉得不合适,不走的话又舒服,又对着他笑道:“即便我的身份是你的侧妃,但其实我们可以做朋友。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对我说,陪你喝酒纵马,下棋弹琴论书赏画都是行的。” 一转移了话题穆湦也不尴尬了,初听余默说有心事可以对她说时心里就对她起了警惕,再听到后边,又失笑道:“你会下棋弹琴论收赏画?” “棋下的还可以,琴却只是一般,至于论书赏画……”余默一摊手,“那真是十窍已经通了九窍了。” 如此自信的话让穆湦讶然,他可没觉得余三娘在书画上有多高的造诣啊。不过她嘴里出来的一些道理,真提警醒人心,发人深思。或许没有她说的那样厉害,但会个几分却还是有的。 穆湦心思转瞬而过时,突然就想明白了一点,讶然的看着余默。十窍通九窍,其实就是一窍不通了? 见将穆湦绕进去了,余默呵呵的笑了起来,声音清脆,充满了欢乐。 看着她这个样子,穆湦突然也跟着笑了,只觉心底里的压抑沉重一下子就轻松明亮了起来。其实她的建议真不错,做朋友,总比生下成怨好的多。这也是她想的开,平常人哪里会对他这样说话,又怎么会这样的态度对他? 当下就再聊了几句,熄灯睡觉。 第二日是年三十,按照陈国的风俗,是要全家守夜的。余默本来还在想着有没有可能躲过一茬,好进屋早早睡觉。 没了亲朋在身边,身处异世,别人家的年过的越热闹,他心里就直加的不好受。 不过她却没有了那个机会。 年三十那天晚上,穆湦根本就在皇宫里待了一夜,没有回瑞王府。 原因:余溪生产。 余默晃然,不知不觉,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年过去了。 难怪心情不好,怕是从昨天开始已经阵痛了。不过一天了都没有回来,不会是难产吧? 余默很担心,怕余溪就样死了。 无论有什么样的过节,两人都是同一个世界里来的,虽然不喜欢余溪,可是这个人活着,就能证明她曾经存在过。如果余溪要是死了,她的曾经就算再真实,那也成了梦幻泡影。 北胡也是过年的,虽然习俗有些不一样,时间上也差了一些,但是这个节日是有的。 阿不花本来还等着穆湦,一听到这个消息就不高兴了,失落的问余默:“你们陈国有这样的习俗吗?嫂嫂生子弟弟得陪着。” 自然没有了。 余默心里清楚为了什么,神情有些恍惚,只是解释道:“大约是陪着圣人吧。” 十个月了,一晃而过。 她那个孩子要是没流掉,怕已经出生了吧? “你知道宫里的事什么时候能结束?”阿不花问余默,她摇了摇头,轻声回答:“不晓得。”怕是得到明日了。要生出来,一日应该也够了。可皇宫里什么魑魅魍魉都有,就算大皇后和穆渊全力保那个孩子,但会不会中别人的招可真说不准。现在没生出来怕是出了点事,等到明日,无论如何,是死是活,都会见分晓了。 北胡没有守年夜的习俗,阿不花感觉穆湦一时半会回不来,就让散了。 余默回去睡大觉。余溪死活不是她能决定的,死了她不会高兴,活着她也不会难过。 睡到半夜的时候,迷糊中突然发觉榻边站了个人,余默吓了一跳,立时睡意全无。 “别怕。”听到黑暗里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余默心里气就不打一处来:“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 沐湛点了根蜡烛,坐道榻边笑道:“只是过来看看你。” “有什么好看的。” “看你伤心了没有。” 余默一时有些听不明白,随口就应:“有什么好伤心的。” “那遗憾了?”沐湛不相信的问。 “遗憾什么?”余默有些听不懂,疑惑的打量着沐湛,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沐湛的心情突然就好了很多。 他转移话题道:“别人家都在团聚,怕你一个人孤单。” 原本只是很平常的一句话,突然就戳中了余默的泪点,鼻下发酸,眼泪突然就滚滚落了下去。 沐湛心下一慌,连忙凑近了余默,轻声安慰她:“别哭,还有你陪着你。” 余默拿手背一抹眼睛,却是越擦越凶,红着眼睛哽咽着嘲沐湛低喊:“你给我滚!” 如此粗俗无礼的话从余默嘴里吐出来,可见是真伤心了,沐湛心下更慌了,连忙挪了身子坐到榻边,伸手轻轻的拍着余默的背,不再安慰她,只是静静的陪着她。 余默却是越发的委屈,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向下掉。 很多时候,你不想的话,就能当着不在意,可一旦被人勾起心事,那就一发不可收拾。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以前上学时学这首诗的时候,余默并不能体会到其中凄凉,如今跨越了时间与空间,她才觉出这句诗的残忍来。 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在她受到委屈时拍着她的背对她说:“小甜甜乖,谁欺负你了告诉哥哥,哥哥帮你去揍他!” 也不会有那个人,在她绝望黑暗的日子里紧紧的抱着她为的拭泪,却在她睡下时转身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她痛苦,他比她更痛苦,恨不能以身替之。 从前她还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哥哥,可是现在这个世上,双亲杳无音讯,更是有亲认不得。没有哪一个人会痛惜,会为她的高兴而高兴,会为她的难过而难过。 余默哭的伤心下,将头靠在了沐湛的肩上,在这一刻,脆弱的不堪一击。 沐湛了解余默往事,知道她是一个很坚强的人,如今看她哭的凄惨,心下自责,手忙脚乱的拿着手帕给她擦着泪。 已经哭了,余默干脆放纵自己发泄个干净,一直哭的鼻涕眼泪都下来了,擦湿了沐湛的两个手帕都没有止住泪意。沐湛身上就两条手帕,只好在旁边找来余默自己的手帕给她。 一直哭了好大一阵,余默才止住了泪意,也不顾忌形象,拿着手帕就擤了鼻涕,靠在沐湛的怀里望着前方发呆。 沐湛看着这个样子的余默有些心疼,安慰她道:“孩子总会有的,不要伤心了。”原以为她坚强的无懈可击,原来也会这样的脆弱。 余默转过头,望着近在咫尺的沐湛,眼神慢慢的锐利了起来。 她终于懂了沐湛刚来时的问话。他问她伤心遗憾,就是问的孩子。 他知道! 他竟然知道她真正的身份,不是什么疏家的三娘,而是余家的三娘。 他从一开始接近她时,怕都是知道的。 “我现在回答你,我不伤心也不遗憾,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惜罢了。”余默的声音很轻,有些恍恍惚惚的。 “那你……你想你阿娘了?”沐湛微低着头问,看到余默因为鼻塞而微微张着嘴呼吸的红唇,走了一下神。 我想我哥哥了。 余默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却是开口说道:“余溪有疼她的丈夫,有即将出生的孩儿,有正经的身份与家室……”可我什么也没有。 原本她身体里有一个胚胎,可那个时候她还奢望着回去,不想让一份血脉羁绊住她,又因为时机不合适,将之给牺牲了。 沐湛遽然沉默下来,闭着眼,沉沉的吸了一口气。 余默感觉到了沐湛胸腔的鼓动,感觉到了什么。 “我大哥和娘娘很恩爱,可在我四岁那年,他们被害了,家破——人亡。”沐湛缓缓的道,一句话里,却隐藏了千般的艰辛。 余默有些讶异,听这称呼,沐湛竟然还没有成亲。 “他们必定想让你活的好好的,平安无事,长命百岁。”余默意有所指。对于这个能在她脆弱的时侯借给她肩膀的人,她感情上便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不再像以前那样躲避他了。 这时,她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哭到了沐湛的怀里,连忙从他怀里起来。 沐湛别过话头,轻松一笑:“说起来,我跟你一样,一无所有呢!”他也想过平常一点的生活,可是他的处境和身份,决定了他不是争,就是死。可是这些余三娘不知道也不能对她说,只能避而不谈。 余默见沐湛连理都不理自己,心极为坚定,就知道沐湛身上背负的东西很沉重,并不是野心不野心这么简单。 “谢谢。”余默吸了吸鼻子,找来一张干净的帕子,擦着鼻子。她看着放在沐湛身边的帕子,像好有些够不着,就将手伸向了沐湛:“帕子给我,我洗过后给你。” 沐湛拿起湿帕子,卷成一团,嫌弃的放在了袖子里:“这么脏,还洗什么洗,回去直接扔掉。” 余默气鼓鼓的看着沐湛:“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很讨厌?” 沐湛看她不再难过,不禁莞尔。 此时外边院子里有了动静,接着就有“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起,余默看向窗边:“天快亮了。” 沐湛站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一本正经有嘱咐余默:“以后不许偷,很丑的。” 余默白了他一眼,就想说还不滚,可是看在对方陪了她的份上,就客气了一些:“好走不送。” 沐湛走了,余默又去关了门,想着大年初一的爆竹放的能早一些,就又在榻上咪了一会儿。 醒来一问,穆湦还没回来,而阿不花早早的进宫拜年去了,怕也得中午或是下午才能回来。 余默也就觉得这年过的很没意思。没网、没电视、没牌,这年过的真冷清。 她院子里有十几个人,有一半都放了他们的假,让回去跟家里人团聚 中午的时候,穆湦跟阿不花回来了,余默得到了消息,余溪生了个儿子。 陈国的风俗都说大年初一生的孩子命硬好养活,单只看皇室里赏下来的东西,就知道穆渊与大皇后有多高兴了。 阿不花看起来有些不高兴,余默猜想她可能是被大皇后问到子嗣的问题,所以发闷了。 穆湦却是拿了一份单子给余默看,笑着问她:“你说这么些礼物,选哪些好是好的? 余默这才记起来,这个世界还有一个叫做“洗三”的事,笑着道:“我记得洗三好像多是发性长辈送礼物吧?” 穆湦还真不是很清楚,就道:“没关系,代表的都是一家,我倒时候让她送去就行。” 余默拿着一看,什么长命百岁锁、平安圈、健康镯、八宝玲珑玉牌、百福团花衣……反正都是小孩子家的事务,而穆湦的名单时边,竟然连砚台都准备好了。 余默不禁抚额,叹气道:“你要是想表达一个叔父对侄子的爱心,那么就送一些平常的事情即可,那些东西的寓意都是家长都孩子最热切的期盼,而如果你只是想让她开心,那这些都不合适。” “那应该送哪种?”穆湦就着话就问。 “自然是送她最缺的东西了。”虽然仗打了没多长时间,她就不信国家没有开销。余溪缺什么,她什么都有,只是她的资产大都是固定的,自然缺钱了。 对于现代人来说,送礼有比送红包更实惠的么?想要买什么就买什么,想要怎么花就怎么花。 最缺的东西,穆湦一想,不确定的问:“钱?” 余默点头,穆湦将信将疑,最后不是送了些东西,不过大头送的是钱。 皇子的洗三礼,不是余默一个侧妃有资格去的,余默只听阿不花回来时说了些事。 这一年的上节元,沐湛邀请余默上街玩,余默没有同意,在自己院子里待着。 等到上元节一过上朝时,穆渊在第一天就与大臣商议,最后将国年号从延和改成了如意。 余默一听,心想穆渊最近怕是春风得意。 可是当傍晚,就爆出来一桩震惊京城的血案:祝家四郎惨死别院。 余默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下莫名的就有些不安,一打听,才知道死的可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叫云霁的戏子。 作者有话要说:  PS:家里来了客人,对不起,晚了。另一章写完得到明天天亮了,后半夜效率低。 ☆、第64章 余默听到空上消息的时候很意外,心里突然就有了痛意。 往常那个男人最爱来找她,也最爱从窗子里进出,他前些日子还安慰过她,陪着她过了在陈国的第一个年,突然间就……死了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余默问告诉她的清晓。 “这云霁就是最近那个很红火的戏子,长的和女人一样漂亮的那个,良容你怕是不知道,他是祝家四郎在外养的男宠,哦,就是去年秋天救过夫人的那个,你当时还见过他的真容了,我当时就觉得有点怪怪的,后来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一扯就扯偏了,余默有些无奈,碧天过来在清晓头上拍了一巴掌,笑着骂她:“做什么将这种腌臜事情说给良容听,还不快干你的活儿去。” 清晓看了看碧天,再看了看余默,余默心下着急,收回目光后看都没有看碧天,对着清晓淡笑着道:“没事,说吧。” 碧天站在那里,脸上的笑意隐了下去,余默注意到她,知道她是个敏感的,抬头对她笑道:“这种事情听着挺害怕的,难道你不好奇吗?” 碧天的心下立时开阔起来,知道余默不是针对她,就坐了下去,清晓避开男宠的事,开始讲起来:“听说产是昨夜里被杀的,尸身被砍成了好多段,可惨了!本来昨天是上元节,花灯会最后一天,那祝四郎没有回府,家里的人也没觉得奇怪,因为很多人在上元夜都是不……” 清晓说到这里,碧天偷偷的推了一下她,清晓有些奇怪的回过头看她,再转过头来看余默的时候,突然明白过来,吐着舌头笑了笑,将男从会风流一夜这段避过去才道:“很多人在上元夜都是要会友的,不回家很正常,可是家人中午有事找他,下午的时候还不见回来,就派家仆去找,然后就在晚上里发现被人杀了。” 余默听了半天,都是一些边缘话题,一点重点都没有,只好开问:“你说了半天都没有说到底是被谁杀了。” “不知道啊,案子还没有破呢。不过因为死了个戏子,身上只重了一刀,大家怀疑有可能是为了争夺那个云霁。良容你都不知道,京城里有好些富贵人家的子弟可恶心了,很多都喜欢那个云霁想要他做男宠。”清晓说到前边那一句时又被碧天=用手指戳了一下,下一句已经说了出来,干脆一口气说完:“……或许是因爱生恨将那云霁一起杀了,或许是在抢人的时候不小心误伤,反正两个都死了。” 余默看着两人的动作有些失笑,碧天瞪了她一眼:“不长进的。” “哟,就你长进,你当良容不清楚这些事情呢?左右都知道一些,有什么不能听的。”清晓跟着碧天斗起了嘴来。 “好了。”余默见她们只是拌嘴,不咸不淡的劝了一句,然后就问:“死了两个吗?有没有伤到其他人?”说实话,她不相信沐湛就那样轻易的死去。 那是一个有着黑暗势力的人,身边的能人异士一定不少,怎么可能就那样轻易的死去? “好像家仆家丁都被杀了,应该死了几十个人吧!”清晓不负责任的说着,语气并不是很确定。 看余默脸色似乎不太好,像是被吓着了,碧天白了清晓一眼,对着余默道:“良容你别信她的,哪里有那么严重!一个别院里不太住人,哪里可能住上个几十个家奴家仆?最多住上几个,你没听清晓刚才说死了两个么?从两个一下子就变成几十个,她的嘴就信不得。” 清晓一吐舌头,不好意思的对余默道:“反正最少是死了两个的。” 余默点了点头,心下安慰着自己。 碧天连忙转移话题,余默就让自己分心去做别的事,不要去想那沐湛的事。 可尽管这样,她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晚上的时候穆湦没有过来,余默在屋子里坐了半夜,就想着突然间窗子会一开,那个男人跳进来笑着对她说:“听说我死了,你是不是被吓着了?有没有心疼?” 可量直到夜深,沐湛都没有出现。 余默强迫自己睡觉,可是躺在榻上怎么也睡不着。 她觉得不可能是真的,可要是万一呢?万一要是真的呢? 沐湛接触祝家的人,除了军事方面的事情,她也猜不到有什么其它原因。祝家连穆渊都不怎么放在眼里,又怎么会去将沐湛放在眼里?就沐湛的手下,祝家已经位极人臣,又怎么可能帮沐湛做些什么?再帮也得不到比现在更高的地位,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祝家的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去做? 也就是说,祝家人不会是向着沐湛的,那么沐湛只可能是去偷盗什么资料或是查询什么东西,兵符名单什么的最有可能,可是如果这是穆渊设的一个局呢?故意设个局让沐湛向里钻,然后诱杀他。所以那个什么死了好几十个家奴家仆的人,其实是官兵什么的。 余默知道自己想的太多了,要真是这样的话,被砍成好几截的就不是祝四郎而是沐湛了。而且真是穆渊设的局,那这件事秘而不宣是最好的,不可能这么快的就传了出来。 强迫着自己睡过去,待到天快亮了的时候,突然窗子被推了开来,沐湛进来后看着她愕然的那一张脸笑道:“怎么,被吓着了?我死了有没有伤心?” 她拿了个枕头就扔了过去。 沐湛笑着接过枕头,走到榻边放下枕头坐下笑道:“你知道我身份不一般,怎么可能轻易就死了去?小笨蛋。” 她挥手就打了过去,沐湛抓住她的拳头,拦住她的腰道歉:“对不住,应该提前告诉你的,让你担心了。”两人离的很进,说着说着,他就低下了头来亲她。 “唔……”她推拒着沐湛,突然间就醒了过来。 余默睁开眼睛,看着房顶,听着窗外的动静并不沉寂,像是已经有人起来了,转过头去一看,天色已经亮了。 竟然做梦了。 余默从榻上坐起来,想起梦到的情景,一头的黑线! 她怎么做了那样的梦? 那样的梦不是情侣之间才应该做的吗?摔! 余默抚着额头,心想梦有时就是现实或是人潜意识里的反应,难道自己真的希望与沐湛之间有着什么超出友谊的关系? 她是对他有好感,好感已经超过了穆湦,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与沐湛有什么关系。那个男人很危险,哪怕是新年时他惹哭了她安慰过她并且陪着她让她感动,她也没有想过要去喜欢沐湛。 怕是她的直觉吧。 她觉得沐湛总是能来找她,虽然次数并不多,可是以他的身份能到瑞王府里来真的是冒着危险的,来了又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不是什么听说她生病了,就是什么看她伤心了没有,怕是让她潜意识的觉得,他是喜欢自己的吧? 余默起榻穿衣。 女人总是爱向着好的方向考虑,其实最大的可能,不过是沐湛猜到是自己救了他,怕是以为她身后有着什么势力,所以想从她身上找点什么出来,又或者接近她是为了什么别的她所不知道的秘密,所以才那般频繁的接触自己。 昨天虽然有了吃惊难过,今天余默已经将心情调整好。 毕竟也是将那人当了小半个朋友,算是个熟人了,突然听说死了难过一点很正常。沐湛的身份不一般,这种横死或着横祸她都能想到,他自己应该比她更有自知之明。 晚上的时候见到穆湦,便询问他:“祝家死了人,要紧么?”穆渊这下怕是得头疼了。 “死了谁都比死了祝家的人强。”穆湦并没有正面回答,余默看他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谈下去,问了最后一个:“那死了几个人?” “两人,还有一个戏子。”穆湦回答。 余默便不再问下去了。 她也没出府去那边转,反正现在知道已经没有用了。 这件事情闹的很大,余默多少都能听到一些风声,听说因为此事朝臣们闹了起来,穆渊身上的压力应该很大。 转眼间就到了二月,也没听说结案,到底是怎么个进展,她也没有多问穆湦,因为总感觉在这件事情上穆湦不喜欢上打听。 余默这些天有时候就想,虽然是真死了戏子,可到底是不是沐湛本人还真难说,清晓的话当不得准,穆湦又没有说出准确的名字来,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 而她想的最多的,就是那一次沐湛过来对她说请她帮忙,而她听都没听,就让他以后不要来找自己的事。 有时候余默会想,或许,她要是帮了沐湛,他有可能不会死? 余默有些遗憾,便不让自己再关心这种事,而是将心思都放到了今天,等着阿不花从宫里回来。 今天是二月一日,大皇子的满月宴。 祝家出了这等事,又按照宫斗情节,在这种大事上最容易出什么事,别不是余溪会出了什么意外。 阿不花回来的比余默想的要早的多,她一看时间不对,心想完了,该不会是真按她想的来了吧?华妃斗赢了余溪? “夫人,怎么回来这么早?” “别提了。”阿不花一挥手,等进了自己的屋子,才对着余默道:“你不知道,宫里出事了,皇后殿下被关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谢谢wanying亲的地雷,亲个o(╯3╰)o。中午还有一章。 ☆、第635章 余默心下微惊,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感觉,却一想自己的这反应不对,忙吃惊的睁大了眼看着阿不花,不置信的问:“不会吧,怎么可能,她不是才出月子么?” 宫斗失败了? 余家斗输了祝家? 阿不花接过余默递到她手里的小暖炉,抱在怀里坐下道:“那不是已经出了月子了么?没想到皇后看起来挺和善的,害起人来也不手软。” 新绿是跟着一起进宫的,这时候插嘴提醒阿不花:“夫人,慎言。” 她说的是夏语,阿不花觉得这在自己家里没有什么不可说的,就要反驳,却听新绿说:“殿下是圣人的弟弟,皇后是殿下的嫂嫂。” 阿不花点头道:“你这样一说,还真是不好议论。” “皇家的事情,本来就要少谈论,免得什么时候沾惹上了是非。”余默附和着,也不急着问。余溪的事情,她也就想知道一下而已,她好了她不嫉妒,她坏了她也不高兴。 别看阿不花现在赞新绿的,一定儿应该就忍不住了,就算她没有说,她找新绿问也是一样的。 等阿不花洗了手,去换宫装的时候,余默小声问新绿:“到底怎么了?” 新绿凑进余默小声道:“宫里有一个祝淑仪,原本是昭仪的位份,后来因为犯了错,被皇后殿下降了位份,前一段时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人给害死了。今日里就有人将这事给戳了出来,说是皇后殿下害的人。这个祝淑仪是祝家的庶女华妃的庶堂妹,听说姐妹两关系还挺好的,这皇后殿下一被指认,华妃便不依不饶。皇后殿下不承认自己害了祝淑仪,华妃那边的人坚持是她害的人,僵持之下,圣人只好让殿下在紫薇殿闭门思过。” 余默知道,这说是闭门思过,其实等于禁足了。这其中一定是不简单的,余溪一直是住在安宁宫的,紫薇殿又不是她的住处,思过怎么就不能在自己的宫里思过了,还非要换了地方?看来穆渊身上的压力不小啊,都不得不向祝家妥协了。 新绿看了下四周,见阿不花身边的都进去为她衣服去里,刚刚在的一个不知道出去干什么去了,周围没有一个人,继续用夏语悄声说:“良容你知道不知道,圣人一直很宠爱皇后殿下,说宠冠六宫也不为过呢!所以宫里那些个娘子们私下里都说殿下是个妒妇,有好几个都给华妃帮腔,她这是招了大家的恨呢!可见雨露要均沾,殿下一个人霸着圣人,别人能帮她才怪。” 余默了解的点了点头,深思着回应:“也对!” 新绿见余默明白了,也不再多说,就说进去看一下阿不花需不需要梳头。 当时阿不花嘴上说的坚决,第二日去奉茶时大皇后看见她的装束就有所不满。余溪知道原因后倒是没有说什么,穆湦也没有要阿不花改了装束,可是这样更加容易引起别人的议论,时间长了阿不花就受不住,只好改了自己的装扮,做成夏族人的打扮。 余默看着新绿进去的身影,思量着她给自己说这一番话的用意。 她让阿不花慎言,自己说的话却比阿不花更过份。余默知道,如今两人已经很熟了,说一些交心的话没有什么,但新绿是个做事谨慎的人,说这些话就有些不妥当了。 她的大意是说人不能嫉妒,要包容自己郎君的其他女人,独占心不要太强。可包容不包容的,与她一个婢女有什么关系? 该不会是,新绿想做穆湦的妾吧?虽然在陈国里做妾是一件不光彩的事,但那是对于平常人家来说。新绿是穆湦从宫里带出来的宫女,虽说没有卖身契不是贱籍只是个奴籍,但是宫女宦官这一类是特有的物种,命运都是捏在主子手里的,不管是送人了还是随便配个人,都没有做穆湦的妾来的强。 除非穆湦愿意费心思为她找个婆家。可穆湦这人虽然随和,但骨子里的等级观念是在那里的,哪里可能会用心?要是被哪个人一求,给了也是给了。 新绿今年也已经十七岁了吧? 这丫头莫不是心思灵巧,看出来了自己是个独占心思强的,觉得穆湦对自己的好感要比阿不花强,将来一定“受宠”些,所以先来给她灌输理念了? 人都会为自己着想,有这种心思无可厚非,但余默并不觉得做妾是一个好去处。她是不得已才选了穆湦,因为带发修行虽然更自在一些,但是存在了一些危险,她也没有清心寡欲到了四大皆空的地步,能过正常人的日子她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太医说她不能再有孕,可是耶耶留下的医书里有治疗的方子,而且她正在练的功对身体有修复作用,基本上到了第三层的时候身上什么顽疾都消失了。既然能治好,她以后年龄大了想要孩子了怎么办?带发修行有了孩子那是给穆渊戴绿帽子,怎么死的怕都不知道,有一个合法的身份就不一样了。 正想着,阿不花已经换了衣服出来。余默问她在宫里吃好了没有要不要传饭,她说:“事情是在宴前就发生的,还没吃呢!” 然后叫人准备。 余默心说这祝家的人也不留点德,陷害人也得让宗室将饭吃完再说啊。不过她心里也就这样一想,知道没吃饭的话得来的效果会更好,反正要她来做的话她也会做同样的选择。饿着肚子人总会有牢骚,对身旁人抱怨时也就更起劲儿,事情也就更能传的开了。 库勒接过小婢女端来的糕点给阿不花,让她先垫着肚子,阿不花本来就随意,在余默跟前也不装样子,边吃边道:“这事儿啊,其实真说不出来谁对谁错。那个华妃的妹妹,什么位份我忘记了,反正就是她什边有一个叫什么书的……” “妙书。”新绿在一旁提醒。 “哦,妙书。她在大家面前说是皇后害了华妃的妹妹,然后华妃就求皇帝公正处理,几方对质下来,那个……” “言婕妤和凌芷。”新绿继续提醒。她跟在阿不花身边的时间比跟在余默身边的时间还要长,因为阿不花开始时不懂陈国的很多规矩,就让新绿常常提醒她,两人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对,言婕妤!你们陈国皇帝的女人分的等级真多,记都记不过来,哪里像我们草原,除了外其他人都是一样的。那个言婕妤和凌芷都出来做证说是皇后害的,后边还有那个什么昭华也出来做证,但是皇后不承认,找出一些理由来,大皇后不相信,皇帝也不相信,最后只好先关起来了。” 阿不花记得昭华,还是因为这词的音与她的名字的音有些像,她跟余默说起时,余默开玩笑道,昭华跟找花的音相似,她才记下了。余默一听她说完,心想那个什么昭华,怕是谁后边晋升上去的。宫里原本有一个淑仪,祝昭仪降成了祝淑仪,那么原来的那个淑仪要么升了要么就降了,不会在原位上待着。她没有刻意打听过谁,所以并不知道这个人指的是谁。 不过也无非就是那么几个人了。 “那大皇子可可怜了,刚满月就离了自己的娘娘。”余默试探着提起了话题。那个孩子怎么说身上也有余家的血脉,没了余溪的保护,可别被人给害了。穆渊会保护他的吧? 余默有些担心。余家的威望本来就比不过祝家,这下有了个大皇子,就要好上一些,万一孩子被人害了,余家又出了事……虽然现在家里人不知道她活着,可是如果余家完好,她要有事求过去,就算表面上不能相认,暗中帮点忙却是没问题的。 “可不是么!一群人争着要养小皇子,结果大皇后说她们没经验,自己将孩子抱回去养了。”一被提话题,阿不花就将知道的说了出来。 “殿下还没有回来吧?”余默心下放了心,又状似随意的问。他心想,这一下,穆湦心情不好,怕是晚上又会来她这里了。 一提起这个阿不花就泄了气:“他整天忙的打不到人,我叫他回来时他说皇帝要叫他议事,让我先回来。” 余默心想,怕是骗你的,他应该是想找穆渊问事情才对。 余默还真猜对了,穆湦慎重的问起穆渊时,穆渊满脸的怒色:“我自然知道皇后是无辜的,可是她们联合起来将事情做死了,我一时也没有办法!祝光那老匹夫,给我等着!” 穆湦见穆渊并没有误会余溪,心下放了心,两人说了几句话,商议了一些事情,穆湦就回来了。 穆湦这夜没有来余默的院子,她倒是猜错了。一想的话才明白过来,出了这等事,祝家虎视眈眈的,北胡这个盟友的关系还是要保护的,穆湦去鸾仪院很正常。 对于余溪所遭遇的这件事情,余默早都有些预料了,只是在初听时吃了一惊,就不再意外了。后宫里要是余溪一个还好说,可旁边还有六个人待着,她独宠后宫就相当于吃独食,让别人看着眼馋哪里行?不整你是不可能的! 所以被降了位份的祝昭仪在宫斗中就被害死了。以她那种性子,得罪人是再正常不过了,被第一个害死自己真的是一点意外都没有。 这事情过了没几天,听说事情查清楚,余溪就被放了出来,具体怎么个情况外人也不清楚,不过余默预感到如果这次穆渊不爆发,那么一定还要出事。 穆湦被调到军中任职去了,日子平静了几日,余默的预感却没有成真。倒是春日里天气正好,阿不花邀请余默出去踏春,顺便学学放风筝。心情一好,余默就以为自己想多了,放下了心来。 没过十几日,三月刚到的的时候,宫里有了新的消息。 有人怀孕了! 余默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大感不妙! 以余溪的性子,连她都容不下,她怎么可能容的下其他的女人? 别说出轨都留下证据了,光穆渊碰了别的女人这一点,就够点爆余溪所有的脾气了!放了现代这种事那就是冷战闹离婚,以余溪的骄傲,就算变的冷静理智了还不能容忍这一点,还不知道出什么事情呢! 而这一点不是结束,只是个起点。 满宫的女人都盯着,她要是闹了起来不说会不会犯错,就光跟穆渊置气,也就够别的女人趁火打劫落井下石了!那时候余溪还不得墙倒众人推? 很快的,只有一天的时间,就传出来一个不好的消息:余溪将那个有孕的昭华活活给打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谢谢Anna亲和3.3亲的第二个地雷(*^3^*),奇怪了,明明我留言每条都有回复,为什么现在才发现你们投了第二个? 这是昨天的,今天的正在写,你们快留言鼓励我,我要破纪录。 ☆、第63章 其实像宫廷里的这种事情,一般人又怎么可能知道? 事情刚刚发生了,就能传到瑞王府里来,保密性这么差,这一想里边就有鬼啊。 余默的这个消息,还是从石娘子处得知的,她有些不相信的问:“打死了,不会吧?” 虽然现代人不一定就有古代人聪明,但是一般来说见识是要比她们多一些的,余溪怎么说在现代的时候还在商场上混过好些年,做事不留痕迹这点绝对是明白的,她就算是要害一个人,也不会用如此明显的告诉别人她是凶手的方式,那也太蠢太二了。 “现在传的很多人都知道,怕是十有七八了。”石娘子小声的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只是禁足了,夫妻间总有个误会摩擦,小打小闹的就过去了,要是这事是真的,余溪的结局怕是不会太好。 “我也不太清楚啊,只是听到这个消息。”石娘子回道。 余默心想,这传消息的人还真是想了些问题的。太过详细的反而会让有主见的人不能相信,就是这样模棱两可的,不是真的也像真的了。 “你听谁说的?”余默奇怪的问。 “厨房那边做采买的连大娘。” 得,这下还真是成了一传十十百了。厨房里的连大娘她是认识的,人很热心本份,有些愚善,但是嘴有些长,很是八卦。她还不知道从谁那里听来的,这样问下去也查不出来事情的源头。 事情的真相是怎么样还真不知道,余默想了想,就去找阿不花。 询问起阿不花这知道宫里出了什么事没有,从她的神色里看出来她并不清楚,余默就说了,一会儿新绿进来了,看见余默笑着说:“看来良容已经知道了,那也不用我再告诉夫人了。” 阿不花没什么感觉的评价道:“感觉皇后最近很倒霉。” “倒不倒霉我不知道,可是我觉得你得进宫里一趟。”余默笑着对她道,阿不花有些沮丧的道:“为什么?我不想进宫。”每次进宫都很不舒服,总感觉那些人看自己的感觉怪怪的。 “也就三殿下和四殿下是圣人的兄弟,四殿下年轻还未成婚,只有三殿下是有妻室的,你做为大皇后的儿媳,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不应该去关心一下吗?”余默循循善诱,想着阿不花真要去了宫里一趟,多少能知道些什么。 “可是大皇后和皇后现在心情不好,我去的话,不太好吧。”阿不花虽然觉得余默说的有理,但她又不是傻子,能感觉出来这里边的不妥,不是你说让我去我就去的。 “你只是去看看,表达你的关心的就成,但是不要追问这件事,要看大皇后的脸色来决定说多与说少。”余默说着看向了新绿,想让她帮腔。 新绿觉得余默说的也是有理的,进宫去看看也好,就算大皇后不乐意别人关心皇后伤人这件事,但姿态是要摆好的,总好比不关心让人觉得你冷默强。 于是她劝道:“我觉得夫人也是去一下的好。你要去了大皇后可能心烦不想看见你,可你要是不去,这件事过去的话,大皇后或许会觉得你这个心太冷默,一点都不知道关心人。” 阿不花看向库勒,见她也点头,被大家说服,终于决定去看一下。 阿不花进了宫,大皇后就知道她是为了这件事情来,她正在为余溪的这件事情生气,并不想人提起,在阿不花开口之前就开口了:“这件事情你不要管了。” 这话说的直接,可是阿不花本来就是个习惯直接的人,倒也没有觉得什么的,反是让大皇后觉得她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余默等阿不花回来后来她这里闲聊了几句,听她说了情况,没有得到半点有用的信息,也就懒的再费心思打听余溪的事情了。她也只顺便关心一下,担心余家的心思并不是很重,也不是非要知道个所以然。 即使是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余默也知道宫里必定是腥风热血雨深云涌火起,可是这些都与她无关,她该出去玩的话依然还是自己出去玩。 二三月是个放风筝的好季节,城内有些地方就可以放,余默说是在府里玩玩就行,阿不花却想要出去玩,不但要出府还要出城,余默就跟着她一起去了。 城外小孩子很多,大都是家长带着玩的,也有年轻的女子,男子倒是少一些。 余默的风筝放的很好,可有时候一听到孩子欢快的笑声看过去一走神就会差点将风筝落了下去。 正玩着的时候,被匆匆经过的人撞了一下,清晓挡住那娘子的去路,正要问责于她,那边就已经着急的道:“小娘子快让开,听说季郎君来咱们长安了!”说着趁着清晓走神,就已经绕过她向着一边跑去。 清晓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就“啊”的一声喊了起来,跳着转过身满眼兴奋的看向了那人跑过去的方向。 余默只是趔趄了一下就站稳了,忙顾着自己的风筝,听到清晓的声音有些奇怪她的反应如此激烈,抽空转头一看,见她与碧天竟都是双颊泛红,眸有春意,一双眼射出明亮而又璀璨的光芒来,期盼的看着她。 “想去就去看吧!”看她们两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余默就放了他们的假。 碧天有些不放心的看着余默:“良容一个人在这里……” “不碍事的,要真担心,那你们不要去了。”余默开玩笑的道,一分心,天上的风筝就低了些,余默连忙收回了一些线。 “良容你不去吗?我们一起去吧,是季郎君来了呢!”清晓才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还力邀余默过去。 “不去。”余默应着,感觉风筝低下些,不再理清晓,连忙去管自己的风筝。 这边才过了一小会儿,余默听到后边吵了起来,转过去一看,只见放风筝的手有的风筝,有拿着风筝急奔,都向着一处涌去,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这什么人名气这么大啊?季郎君,谁啊? 余默思量半天也没有想出来有这样出名的一个人,就知道以前真的是孤陋寡闻了,连人人知道的人都不清楚。 四周人群躁动,风筝少了劲向下慢慢掉了些,余默也就没有了放风筝的心思,缠着线。等风筝落下去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卡住了,拉不过来,她只好亲自过去看一看。 边走边缠,到了风筝的地方,似乎听到了一个孩子的哭声,余默侧头看去,看见小灌木后有个人影,就疑惑的走了过去看着。 那是一个三十多岁身穿一身桔色底撒粉色碎花的儒裙,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不停挣扎着的孩子,那人见余默过来,却是立刻松开了手,小心的看了孩子一眼,又看了余默一眼。 那孩子一被松了嘴,就哇哇大哭了起来,嘴里叫着“大哥”“阿娘”。 余默看那大人有些心虚,心下就觉得不对劲儿来,问她女子:“我看孩子在哭,要我帮忙吗?” “不用!”那人立刻应道,态度太过于干脆,像是怕被人知道了什么,余默打量了一眼两人的相貌,那女人只能算得上是好看,孩子却是粉雕玉琢的,一双眼眸黑的像是最顶级的墨玉,十分的讨人喜欢。 余默一看到那孩子就喜欢上了,从袖子里掏出手帕走过去递给那人笑道:“你家孩子哭了。” “不是……”那孩子哭着说,声音小了很多,那女人一慌,迅速镇定下来,连忙伸手拉过余默手里的手帕给孩子擦起了眼泪来。 “孩子几岁了?”余默盯着孩子友善的问,心里已经确定这女人有问题了。这孩子长的雪白粉嫩,身上穿的衣服料子也极好,这女人身上穿的衣服料子也一般,看那衣服的颜色款式,品味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这要真是一家子,还真有些奇怪。 “四月五个月。”碎花娘子连忙答着,把帖子扔给了余默,抱着孩子就走。 余默觉得吧,要是孩子一两岁的时候,大人能记清月份很正常,要是四五岁还能记清月份,要么是有什么特定的事能记着要么就是孩子非常招家里人疼爱,要么就是有问题。 “你家孩子真好看,我能抱一抱她么。”余默跟着那人问道。 碎花娘子心里很烦余默,却又不想惹出事来,向着人群那边看了一眼,摇着头,余默失望的道:“自己家的孩子,为什么就不能让人抱?这孩子是你家的么?” 碎花娘子眼神闪烁,有些警惕的望着余默,余默也未露出怀疑的神色,只是打量着两人的相貌,那碎花娘子连忙道:“我是她姑姑。” 余默露出晃然的表情来,笑着伸出了手要抱孩子:“给我抱一下嘛,我的孩子没了,看到小孩子我都特别喜欢。” 那碎花娘犹豫了一下,看余默那渴望的双眼,拒绝的态度就不那么坚定,余默就趁机将孩子抱在了怀里。 人一到了她手里,她就放了心,不怕对方把孩子当人质伤害了,脚下就向着人多的那边走去,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笑道:“真乖。” 这时,有几个人都已经向着这边围了过来,那碎花娘子察觉到了不对,连忙扑上来去抢孩子。 余默练功大半年也是有效果的,灵敏的一闪身就躲过了对方的手,眼看着双方已经不再伪装,她最近试探了一句:“这孩子不是你的吧?” 那人脸色一变,快速的就从袖子里一掏就掏出了一把刀来,威胁着就向着余默挥舞过去,声音尖厉的道:“把孩子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PS:本来我信誓旦旦以为还能写上一万,今天能破最高纪录,结果我表妹跟家里闹了家庭矛盾,跑到我这边来了,说她要自杀,虽然是气话,但我心里还是担心啊,这个心思真的是半点要不得,只好几个人围一起轮流劝她。这熊孩子,恨不能将她一巴掌拍到外太空去,多大的人了这都。 这实在是无法逆转的意外,我总不能扔下她不管让她继续向死胡同里钻,担搁到了十点多才将人哄好了,今天就只有这些(ORZ,什么时候才能爆发一次啊!)。还差一些字数,我只能放明天更新了,最近老是快早上了才睡,感觉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好。实在抱歉。 【清晓:天下第一俊郎都不看。】 【余默:(一头黑线)我根本就不知道啊!】 【季瑾:……】 ☆、第63章 余默脸色微变,身子一闪就躲开了那把刀子,当机立断就抱着孩子就跑了起来,向着人群多的地方冲去。刚那一瞬间她琢磨着自己应该能打过这六人,可关键是无论余三娘还是疏三娘都是一个平常的女子,她要是突然这样厉害了,怎么向人解释? 穆渊说不得还派人盯着她呢! 边跑她边向着四周一看,见已经有两男三女五个人向着这边快速靠过来,她心下明白大约是遇到了人犯子。 她这一动,四周那五个人都快速向着她这边跑了过来,余默抱紧怀里软软的身子对她道:“捂耳朵,快。” 那孩子正在发呆中,双手还抱着余默的脖子,没有反应过来,余默也顾不得,只好张长嘴大声叫起来:“啊——”这一声极呼极亮,不指望那边的人群能注意到并过来,只是希望能吓到那六人。虽然这有可能会让那些人狗急跳墙,但是也能让他们顾忌周围的人,怕发现他们从而快速离开。 余默不怕这些人狗急跳墙,只想让他们不要纠缠自己。她从一开始就自信空间里的那些功法比现世上的那些强,对付几个平常的人还是好的,只是她从来没有对比过,没想到一跑起来速度竟然极为的快,不禁吓了一跳。 这才一两秒就拉开了三四米的距离,要甩掉他们可真是太简单了!要知道刚开始跑时速度都会受限,一跑起来绝对是甩几条大街的存在啊! 她只好放缓了速度,在前边一人和左右两人冲到她身边时快速的加速低头,越过了他们来抵挡的胳膊。 那挡着余默的三人一怔,快速的收步转身,见她已经跑出了三四米,加大脚步追了过去。 一出了包围圈余默就放心了,这才有些后悔起来。刚才她不应该那样喊引人注意,而是应该冷静的跑掉,一直给他们能追上她的希望,然后在快到人群时喊,说不定还能将这些人抓住。 所以她这次跑的很慢,与那些人慢慢的拉近了距离,只是这边距人群那边本来只有三十多丈,现在已经跑出了十来丈,后边追着的人可能觉得没了希望,余默只听一声哨子声响起,就听到后边跟着的风声变了。 她转过头去一看,果然见那些人收住了脚步,凶狠的盯着她,然后转身快速的向来路而去。 哎——!这人贩子还有理了! 余默极少有脾气,这一下子却突然就被气着了,反是抱着孩子追了过去。 那边六人似乎听到动静,齐齐住了脚,当头的快速在怀里掏出一把刀子,其他人都有了动作,余默见状马上停了脚步,心想着自己还是不要惹事了,坏人还是给应天府去抓吧。 那边六人见余默收敛了,原地瞪着她挥舞着刀子狰狞着面容恐吓她,当头的那个收起刀子一挥手,其它五个快速离去,剩下的那一个与余默对峙着,看余默慢幽幽的抱着孩子转身向着人群而去,那闲适的姿态,哪里有半分被人恐吓后的紧张慌乱,突然就被气的一口气赌在了胸中。 娘的,就没见过这样的小娘皮! 余默虽然背对着身子走着,却是一直注意着身后的动静。她如今耳力极好,能听清最后那一人走了,就转过身子去看,却有些意外的微微张大了眼。 只这十步左右,那最后一人竟然已经与前边五人到了一处,看起来身形已经很小了。这人速度这么快,刚才怎么没有觉得啊?好像,他刚是在她的后边吧? 脖子被搂的紧紧的,余默看着爬在怀里的孩子,向前走了一大段距离,觉得抱着重,就将她放到了地面上。那孩子怕是被吓着了,依然双手紧紧的抱着她的脖子,余默只好蹲下将她圈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安慰她:“不怕啊,坏人已经被小娘赶跑了,乖乖不怕啊!” 余默慢慢的将那孩子的胳膊从脖子上拉了下来,这才能仔细看清她的长相。一双眼眸乌墨圆亮,雪白娇嫩、粉雕玉琢,鼻子挺挺的嫩嫩的,看着就想让人捏一把。 余默捏了一把孩子的鼻子,再摸一把她软嫩的脸蛋,笑的温和亲切:“你叫什么……姓名?”差一点就因为习惯问成叫什么名字了。在现代名字指的就是一个人的姓名,可是在古代名字指的就是名与字,问一个三岁多的小孩子字,那会让人觉得她是个神经病! 那孩子只是紧紧的抓着余默的衣服,并不说话。余默诱哄着她道:“你家大人在哪里,小娘带你去找你大哥和娘娘好不好?” 那孩子一听这样说,眼里突然就聚起了一包眼泪,向着人群那里看去。 余默只好又抱起她向着人群走去。 走了两步就见到有个孩子向着这边跑过来,余默看他是对向自己这边来的,也就向着他走过去。 一见到那个大孩子,余默怀里的小孩子就哇哇哇的哭了起来。 “四娘,四娘!”不等近前,那个大男孩就唤了起来,跑到余默跟前一脸警惕的望了她一眼,就去伸手抱她怀里的孩子。 余默看清眼前这个*岁男孩子的相貌,眼前一亮,心里直呼漂亮。今天她这是走了什么运,怎么遇见的孩子都这般的漂亮!太好看了!长大了一定是个祸害! “大兄。”那小女孩眼泪吧嗒吧嗒的向下掉,只是哭着叫人,手却是紧紧的抓着余默的衣服,并没有要到那男孩怀里去的意思,余默便没有松手,从那男孩相貌带给她的吃惊中回过了神来,对着他问:“这是你家孩子?” “是我家四娘!”男孩子急了,不见余默给人,心下不放心,硬是要从余默手里把小女孩抱了过去,余默看两个孩子是认识的,便松了手。 “你家大人呢?”她问,心下就有了些气愤,对着那孩子道:“你知不知道你妹妹差点就被人贩子抱走了!” 妹妹已经抱到了手,那男孩子一听余默的话,立即就退后了两三步,紧紧的抱着小女孩,一脸戒备的盯着她。 余默不禁好笑,问他道:“你叫什么?” “……姜华。”那男孩子迟疑的回答,却瞬间红了脸,余默一见就觉得可爱的不得了,忍不住伸手过去捏了捏他的脸。 姜华不防余默的动作,被捏了个正着,恼火的便过头去躲开了她的心,怒瞪着她。 那一脸的恼怒气愤,让余默倒像是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天下不容的事情一样,怔了一下会就释然了。怕是长的太过漂亮从小就讨人喜欢,所以常常被人这样捏脸,时间长了就腻烦别人这样对他了。 她歉意的笑了笑,又问:“你家大人呢?”光看这两个孩子,就知道血亲的基因也一定好的不得了,他家大人该不会是人群里的那个人吧? 姜华看向了不远处的人群,皱起了小眉头,这种小大人的样子,让余默觉得真是又萌又可能,简直想双手捧着他的脸揉弄两下,只是介于对方刚才的反应,不得不打消了念头。 “每一次出来都是这个样子……”姜华喃喃的道,然后低头哄着怀里的表妹。 他的声音极轻,余默离的近,耳力好,却是听清了,想起清晓说过的话,心下一怔,就起了疑惑来。 余默温和的问着姜华:“这是你亲妹妹吗?”听这孩子自语的意思,好像那被围在人群里的人才是他的家长,可是她记得刚刚清晓说过,那个人叫什么季郎君,并不是姓姜! 由不得余默不怀疑,这两个孩子虽然认识,可若真是从小长到大那定是亲密无间的,哪有出了事情再见到哥哥不主动寻求安慰反而要让哥哥从她怀里抢人的? 姜华摇了摇头:“这是我舅舅家的孩子,表妹。” 原来如此。余默心下释了疑,她就觉得这两个孩子之间不熟。 “你舅舅好像很有名?他是不是长的很好看?”余默随口问了第一句,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觉得能被人围观成这样的,怕也是绝世之姿了,就跟着问了第二句。一问完话她就突然觉得不对,皱眉这看着那群人。 好像,刚开始的时候没有这么多放风筝的人吧? 她看向了姜华怀里的孩子,这个孩子的事情该不会是有预谋的吧?对,一定是了! 姜华听到余默的话后一愣,诧异的望着余默,随后又点头,脸瞬间又红了。 脸红的孩子不要太可爱啊! 你这是勾引我你知道不知道? 余默还想再问,看到人群里挤出来两个人来,向着这边跑来。与人群之间不过是三四丈,余默看身形就知道是清晓与碧天。 姜华不认得两人,见有人向着他们这边来,立刻就望向了余默,一脸的询问与暗暗升起的防备。 余默心想这孩子怕也是被吓着了,太没有安全感,就拍拍他的望安慰他道:“我府上的人。” 姜华别扭着一缩肩膀,躲过了余默的手。 余默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小弟弟你这样躲着姐姐真的好么?我可是你家表妹的恩人啊! 她在这时彻底的明白过来这个孩子根本就是一点都不喜欢与陌生人有肢体接触。可他只是一个屁大点的孩子啊摔!好吧好吧,七岁不同席,*岁已经算是半大了,不喜欢被人碰也是正常。 看余默变了脸色,姜华也觉得自己的行为不恰当,小心翼翼的道:“对不住,我……我……” 还知道道歉,余默瞬间满血复活,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没关系!” 被摸了头的姜华:“……” 余默看着一脸郁闷之色的姜华,呵呵的笑出了声来。 “还没谢过这位娘子呢,谢谢你救了我妹妹。”姜华这才道笑。 余默这才明白哪里有点不对劲了。这个孩子不知道是个性问题还是这次的事被吓着了,并不喜欢主动与人说话,都是她问两句他才答一句半,好像在排斥着什么,而且一点也不笑,感觉与一般*岁的孩子不怎么一样。 余默在这里寻思这点,清晓与碧天已经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着急的打量着余默问:“娘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别人可能没有注意到余默的声音,但两人刚刚在人群里却是听到了,只是一时挤不出来。 余默明显的注意到两人过来的时候,姜华的表情一瞬间闪过畏惧,心下有些诧异,看着两人狼狈的身姿,忍不住的笑着回答:“怎么没事啊,刚刚遇到了人贩子。” “啊?”清晓与碧天都吃了一惊,顿时吓白了脸,余默这才明白她的话容易让人误会,笑延:“不是我,是这个孩子。我救了她。” 清晓与碧天拍着胸口松了口气,清晓有些迟疑的道:“娘子,我们……还是回去吧。” “等见着了这孩子的家长再说吧,我总不能半途而废。”清晓一看姜华两个都是孩子,就点了点头,碧天却是问着余默情况。 余默正要开口,却见那边的人哄的就散了,都向着柳树边奔去。 其实从她去拣风筝到遇见这个小女孩到现在,也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余默还以为这要被围很长时间,还想问问姜华以前遇到这种事情该怎么办,没想到那边的人已经有了解围的经验。 她盯着那边,对清晓两人道:“你们头发都乱了。” 余默说这话的时候,姜华已经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对着那边的季郎君挥了起来:“娘兄!” 清晓两人看到那边来的似乎是季郎君,慌忙整理起了衣饰来。清晓着急下跺脚抱怨着:“良容你怎么不早说!” “闭嘴!”碧天狠狠瞪了清晓一眼。清晓一恼,正想还嘴,突然想起来刚已经将余默的身份泄露了,懊恼的又一跺脚,却看向了姜华,见他神色平静,想来一个孩子也不知道良容代表的意思,连忙对着余默一吐舌头。 余默动手帮她整理起了发饰来,又帮碧天整理着,心下好笑。这真是偶像的力量,一个男人而已,长的再好看,能好看到哪里去?看着这一个两个的,简直是少女怀春了。 “好了。”整理完了,打量整体打量一遍,取笑一下两人的时候,却发现她们碧天脸红着低着头,偷眼向前打量。 余默不以为然的回头看去,一时心跳激烈,狠狠的被惊艳了一把! 作者有话要说:  PS:谢谢Anna亲的地雷~O(∩_∩)O~ ,爱你o(╯3╰)o。【财迷啊肿么破? 不要以为这章是没用的,这是伏笔。 ☆、第68章 穆渊的好看,是气势逼人的英俊与尊贵堆砌而成的不可近,穆湦的好看,是风姿动人的清俊与倜傥凝结而成的儒雅,沐湛的好看,是媚视烟行的气韵与俊美产生的危险,可是这人…… 一见之下,便觉翩翩君子。 余默在心里思量了很多的形容词,都觉得不洽当。俊美定然是俊美的,但是英俊是俊美,清俊也是俊美,硬朗也是俊美……好像每一个词用来都不恰当。说英俊吧,因为太过美貌而会显得这个词片面,说清俊吧,又有些偏颇,好看太笼统,漂亮显女气,妖媚不合适…… 余默在见季瑾的第一面,最直观的感觉便是:容颜如晨阳照珠。 怎么看,都是个舒服的,难怪会有那么多的人围观,那些明星跟他一比,简直就是个渣啊! 余默回过神来,平复自己的心跳,对着对方礼貌的笑了笑。 也不怪她意外,因为以前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世上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她以为穆渊穆湦沐湛的容貌已经接近极致了,没想到会遇到传说级别的人物。 这人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气质,风姿韵味一项都不缺,让人一见之下就觉得他是个修养深内涵重的人,书一定读的很多,生活一定没有经历过大的挫折,心性脾气一定都好。因为有了内在,所以身上才能有那种由内自外而发的气质,让人一见之下只觉心神都是个熨贴舒服的。 余默一时都惊到,清晓与碧天就更是觉得发怔,哪怕旁边的小女孩已经哭着要父亲抱,她们也呆呆的盯着季瑾的相貌回不了神。 季瑾早都习惯了被人盯视,半点不悦也无,抱着女儿就轻声哄她,低头问姜华:“怎么了大郎?是不是出事了。” 姜华咬着下唇低下头去,右脚在地面上磨蹭着,又抬头飞快的瞄了余默一眼,不敢回答。 季瑾的声音很好听,清润温和,余默刚刚只是一时被他的相貌惊艳到,却也没有被他迷着,一听到孩子的事,看到姜华的反应,想着怕是这小女孩是他看着的,怕被大人责怪,只好道:“差点让一群拐子给拐走了,你也真放心让两个孩子自己呆着。” 季瑾开始倒是没想到余默会这么快回过神,稍微有些意外,听到余默的话后面色微变,低头就问姜华:“又遇到拐子了?” 呃? 余默一听这话,感情这还不是第一回啊! 她看了一大二小三人,个个钟灵毓秀,那孩子被人惦记,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是你救了我家四娘?”季瑾问,一看这样子就没错了,连忙弯腰诚挚的道谢:“这次真是谢谢你了,要不然我可要抱憾一生了。” “谢就不用了,以后将孩子看好就行了。”余默总感觉这件事情有些不对,也未指责季瑾,而是笑着问已经被父亲哄的不哭了的季四娘:“这个人是不是你大哥?” 季四娘连忙点头,双手紧紧的抱着父亲的脖子,对着余默怯怯的道:“谢谢小娘。” “真乖。”余默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正要说再见,季瑾却郑重的问余默:“请问这位娘子,你看到那些拐子的相貌了没有?他们有几人?” 余默点了点头:“有六人呢,不过我只看清了两个人的相貌!当时我见那女的有些不对,就将你家四娘哄过来抱着,没想到一下子涌出来五个人,要不是我跑的快一点,后果还真难说了。” 季瑾吃了一惊,六个人余默还能从对方手里抢回他的孩子,这份恩情又得了,他连忙又弯腰对余默道谢,并邀请余默去家里坐。 余默倒也不觉得奇怪,她是已婚的发型,身边又跟着人,去别人家做客也不算过份,不过她并不想于对方接触太多,就回绝了。 但凡有绝世之姿的人,身上的麻烦与故事总是不断,再多接触一下,她怕清晓与碧天的魂儿都要被勾走了。 季瑾面难色,他不想为难余默,自己却又想请她帮忙,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余默注意到了,问他:“可有什么难事?” 季瑾回答:“我想去应天府报案,所以,想烦扰一下娘子。” 余默一想也对,孩子不是自己的她才不这样关心,正要点头答应,碧天与清晓已经回了神,清晓红着脸害羞道:“娘子我们回府会从太平坊旁边过呢,进去一下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余默嗔瞪了她一眼,点头答应,季瑾连忙道谢。 然后一起回去。 两人都有自己的马,也不会坐在一起,等到了衙门后,说明了情况,做了口供画了押,季瑾还在跟府尹商谈,余默先出来,却听到房间里有一个坐班的衙役道:“报案报案,咱们长安城里每年都会有孩子被拐,又不是一两个了,真烦!” 余默停下了脚步,听一人叹气道:“唉,也不知最近这些年是怎么了,很多显贵家的孩子都丢了,府尹这样压着也不是办法啊!总有一天会被人捅出去的。” 余默开始时还这时还没有觉得有什么,听到下一个人的话后就立觉不对。 一般人贩子都是有眼色的,显贵家的孩子也没谁敢去拐,要知道那些都是有势力地位的人,要是惹毛了下了狠来查,还不被给端了?为了生计的长远打算和安危,也没人敢碰显贵家的孩子,尤其是京城里的显贵那是真显贵,不比地方。 而如果真是显贵家的孩子被拐了,还用府尹压案子吗?不用压那些显贵自然也有办法将事情捅出去,怎么可能受制一个小小的长安城府尹? 如果对方这样说了,怕也是庶子之类的,或是不受重视的。 而压案子这个词可有得琢磨。 第一,要丢多少个孩子,才不敢往上报? 第二,这个压,是府尹逼不得已的压,还是互相勾结,刻意为之? 还有,拐孩子自然是要拐健康好看的,显贵家的孩子只有个别好看,拐谁不是拐,为什么要拐一个风险大的?那些孩子被拐之后去了哪里? 现在想起今天那些人的气势,那么嚣张,可半点都不像是一般的人贩子啊。 “娘子,你该不会是还等着去做客?”碧天看余默不走,有些不客气的问,眉头微皱了起来,心下有些担忧。那季郎君天人之姿,有天下第一俊之称,娘子该不会是被迷住了吧? 余默微愣后哑然失笑,快步向着门口走去。 碧天这人,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是嘴巴厉害,而且很多时候也为她着想着,原先她并不是很喜欢她,相处时间长了才能觉出这人的一些好处来。 出了门,在街前的酒楼里吃了饭,出来的时候,见到衙门口季瑾的车还在,有一个妇人抱着孩子等在她的车前,见余默出来连忙激动的上前行礼道谢。 余默连忙扶起她,看她样子就知道她是余四娘的母亲。这人长的面容姣好美丽,可是一与季瑾站一起,当真是有些失色了。 婉拒对方的邀请,余默看距府不远,就想走着回去,没想到遇到了那个阿娘口中的展太医,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余溪怕是不妙。 ☆、第69章 余默是被展太医跟着,才接触到了他,知道余溪的事情。 当时她站在耍杂质的人群外,看着身边跟踪她的中年人,长的是身材健朗,相貌端正,长了一张国字脸,面容冷肃,身上穿一身暗蓝色的长衫,见她看过去,也细细的打量她,眼里惊疑不定。她鼻间闻到这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味,猜对方最近与药打过交道,就问他:“太医跟着我做什么?” 原本阿娘给的那些名单里,她以为只是宫女宦官,女的有好几个能知道,男的大半却不清楚,后来才知道有几个男的是太医。这人好像能认出她来,不过她不认识,那么很有可能就是与余家或是萌家有关系的了,她长的有些像阿娘的。 展鹏飞一听余默的话,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瞬间就有些激动,鼻头微酸,小声问余默:“你阿娘她……” “阿娘……”余默咀嚼着这两个字,在想着这人到底是猜到了多少。知道她是庶出,也不像是认错了人,余昭华又以死,看来好像能猜出来的都猜出来了。“您是……”余默小声问,听大家叫好,向着场内看了一眼。 “展鹏飞。”展太医道,双手拇指相勾,四指并拢,做了个展翅飞翔的动作。 余默心道,原来这个就是阿娘以前说的展太医,听说她流产那日他是给她把过脉的,可是当时她晕着,并没有见人,难怪他能认出她来。 连与皇嗣相关的那种事情阿娘都能交给他来做,看来这人是可以信任的。因为如果没有穆渊那一出,展太医要是帮她打掉了孩子被查出来,那可是不小的罪。 一个长辈,能这样将自己的名字直言给晚辈,可见其坦诚。余默本来还在想着自己是要蒙混还是要装傻或者是承认,一听了对方的身份,就决定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但是在这之前,必须要给对方提个醒,可别无意中出了什么意外弄成错事来。 “你知道我是谁?” 展太医原本以为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一听余默这样说有些意外,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可是两人精神虽然不同,但是相貌还是很相似的,虽然胖了些,但是应该不会认错人。 他想起在路上看到的情形,低声说:“疏——三娘?”他原本就觉得七娘的女儿死的怪异,虽然小月了,可是身子是慢慢好起来的,怎么就突然去了?不过暗中差不出什么来,只能放弃,没想到竟然真的活着,只是换了个身份。 余默点了点头,展太医有些着急的问:“你阿娘……” 余默知道展太医应该与萌家关系很好,不然不可能在萌家败落的情况下还与之交往,只是不管是兄妹之情还是男女之情或是别的什么情,她并不想介入,打断他道:“她很好。” 耶耶什么都没有说,或许他们去云游天下,可是她更愿意相信一些玄异的感觉,两人或许进入了一处她永远也达不到的地方,所以耶耶才会表达出这辈子都不会再相见的意思。既然如此,也不必要让一个男人惦记着她。 展太医听余默的意思是萌七娘还活着,一时情绪激动的湿了眼下,想细问又觉得不合适,余默看他真情流露,本来想着告诉他阿娘与耶耶一起走了的事情,但是一想她并不知道耶耶“年少早逝”的背后有着什么样特殊的背景,更与这展太医不熟,就把到嘴边的话压了下去。 “大娘怎么样?”余默想来展太医在宫里,或许被叫去给余溪诊脉,就随意的问着。 一提起这个,展太医就皱了眉,有些忧虑道:“怕是不妙。” 不妙? 余默的视线从场中收了回来看像了展太医,怎么个不妙法? 说实话,她一点都不相信余溪打死了人。 余溪虽然自我了些,但是比谁都骄傲,自尊极强,她才不会因为嫉妒去害一个人。她对以前的余溪太了解了,出了这种事情,余溪最有可能的态度,就是直接要与穆渊和离,老死不相往来。那是个宁折不弯的人,决绝而又偏执,以她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骄傲性子,才不屑于去为难一个女人。 这些,从她对自己与穆渊事情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之所以她能接受穆渊,一来是上元节那件事情她也有错,二来是那件事发生在她与穆渊有纠葛之前。可是如今穆渊都与她在一起了,却出轨了,那是余溪万万不能忍受的,她真的很有可能会像扔破鞋一样扔掉穆渊。 如果你都不打算要一个男人了,还会管他与别的女人吗?才不会管他们去死去活! 或许在皇宫那个染缸里,余溪的性子会因为各种事情而有所变化,但如果她真的决定忍了,她又不是个笨的,要害一个人怎么会用最蠢最直接的方式?谁不懂得借刀杀人暗中放冷箭?商场上没学来八分总能学来五分。 而且现代人,要比古代的权贵懂的生命的可贵,余溪不会有那么残忍。这事连失手的可能都小,怕是被人设计了。 “恐性命有危。”展太医小心的四下看了一眼,伸出左手掌,拿右手食指在掌心里写下了这四个字。 “怎么回事?”余默有些吃惊,她知道打死个嫔这件事对余溪来说会很麻烦,或许会造成她于穆渊之间的矛盾,却没有想到会这样严重。 “好像为了保护……”展太医说着,在掌心划过珊瑚两个字。 余默这下是真的吃惊了,正待再问,眼角瞅到清晓已经拉着碧玉回来了,连忙换了神色,转过头去看向她们,展太医也将目光放在了场子内。 “怎么这么快回来?”余默笑着问。 “一会儿他们就会舍钱了,我才不想给。”清晓笑着道,见碧天白她眼,又吐了一下舌头,对着余默道:“娘子要是想看的话,那我就舍得了。”她是知道余默对这些事情就算有兴趣,兴趣也不是多大,所以才想走。 果然,有一人已经站到场中诉说他们的苦境,一个拿一面锣反过来,挨个的凑到了大家的面前,有的人就会扔一个铜钱,清晓连忙拉着余默走。余默眼角扫到展太医淡定的像个路人,知道这事怕是不简单,要不是自己,她怕也不会说出来,也就没有回看他,跟着她们回去了。 回到府里时,余默顺便问了一下门房阿不花回来了没有。说是去放风筝,最后她到半路上倒是走掉了。 门房说还没有,余默知道阿不花性子爱玩一些,也就没有当一回事。 到了住处,清晓连忙向着泛歌染柳几人炫耀今天遇到了季瑾的事情,几人在一起大惊小怪,叽叽喳喳的,连碧玉都被拉一起谈论。石娘子进来看到这热闹的景象,到余默身边小声说:“娘子你太惯着她们了。”便是平常权贵家的婢女,也没有这样没规矩,更何况是三殿下的府上? “没事的,她们晓得分寸,只是在我面前轻松一些。”余默无所谓。她对她们好,但要是有人愉懒耍滑不知好歹,那也别想在院子里待了。 石娘子一听余默这样说,想想也是,也不好多嘴,但是脸上依然有着不赞同的神色。余默知道清晓两人是从外边进来的,并没有受过严格的教导,不会像新绿她们那样,但这样也有这样的好处,气氛好了她心情也会跟着好。 “这不是还有你教导着么。”余默半躺在榻上道,神色有些不太好。 石娘子关心的问:“娘子可是身子不舒服?” 余默是在担心珊瑚的事。 她不知道这些事情怎么牵扯到了珊瑚,但是宫里云谲波诡,这种事真的不好说。一来珊瑚是皇后妹妹的下人,打击起来自然不手软,二来这事祝家的影子怕是最大的,她以前陷害过华妃,她记恨在心,拿她身边的人出气也是很正常的。 只是不知道除了珊瑚还有没有别的人被扯进来。 余默这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就装出一副没精神的疲累样子。那边的碧天听到石娘子的话看过来,见余默恹恹的,就过来道:“良容可是后怕了?” “后怕什么?”石娘子问。 碧天开始说余默救了季瑾女儿的事情,清晓和另外几个也围了上来,听完后一个个的都说太过危险,以后有这样的事不要再去做,又赞叹余默运气好,救了季瑾的女儿。 余默只是笑笑不应答。她当时只是将过程简略说了,并没有说那些人拿着刀,所以清晓与碧天并不知道。后来去衙门做供,才说的详细,可那时她们两并没有在。 见余默精神不好,石娘子就让她们各自去做自己的事,并让余默回寝室歇着。 余默看她欲言又止,就问她:“可是有什么事要说。”她对着旁边扬了一下下巴,示意石娘子坐。 石娘子拉了个垫子坐下,语重心长的叹道:“原本我是不应该多嘴的,可是娘子你也应该为自己考虑考虑。这都一年了,你也没见有个动静,是不是找个人看看?”娘子一定很喜欢孩子,所以才拼了命的救别人家的孩子。 “孩子……”余默念着,躺倒在了榻上,望着房顶。 她是想要一个孩子的,虽然这个愿望现在还不强烈。 但是怎么要呢? 以前的时候,还想着要是阿不花爱上别人与穆渊和离了,自己还能捡个漏,但是如今她觉得这个想法并不可靠。当时真的是有些幼稚又想的简单了。 光说现在阿不花已经越来越喜欢穆湦,喜欢到连性子都不像以前那样开朗活泼,这或许是因为爱而不得心里有些抑郁,可无论怎么样,在这个时候,她都不能跟穆湦有着什么纠葛。 陈国有不成文的规矩,正室没有孩子之前,妾室是不能有孩子的。 一般的士族里,纳妾都是有规矩的,品级不到,妻子有所出,或者成亲年份不到三年,是不许有妾的,这不是你想纳就能纳的。品级越高,限制就越小,无论是一般的人家还是显贵,都是妻进门后才有妾的。 因为不娶妻就有了妾,那会让人觉得你这人爱美色,不思进取,不好说亲,至于已经说了亲的,自然不能给妻子落面子。所以,一些红楼楚馆的生意就很好,很多富贵人家里都有家伎。至于她,凡事扯到皇室,都是有例外的。侧妃在陈国是一个特殊的特种,虽然是妾,但又有位份,可以进皇家玉牒,算是半个正式的。所以皇室的子嗣,在娶正妃前可以纳侧妃。 不过这规矩并不是死的,也有很多不按规矩来的。 她是个侧妃,说受这些限制也受,说不受也可以。因为阿不花没有动静,石娘子心里向着她,才会对她说这些。 可是,她两三年内都不会有孩子。 一来她功力也没有练到第三层,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 二来她心理的年龄虽然已经二十多岁了,可是身体的年龄才十七岁,自己都没有长大,怎么适合生育? 三来穆湦短时间内也忘记不掉余溪,也不会想现在要一个孩子,她可不想做个替身,而且还有个阿不花。 四来阿不花怕是情定穆湦了,如果两人有可能的话,她是不想与穆湦有什么关系的。如果这样,她总不能给穆湦戴绿帽子,真要遇上个合适的,这之间的关系的处理,怕也是得好几年。或许,穆湦不合适了,她遇不到对的那个人,宁愿这一辈子都不要孩子,哪怕喜欢。 而且就算阿不花与穆湦没可能,也不好办。只要阿不花爱着穆湦,以前她们不认识没什么,现在熟悉了,阿不花并不是个心思不正的人,虽然她不属于自己朋友里的一个,但她真要生了穆湦的孩子…… 不,这点不可能。阿不花不爱没什么,阿不花爱着了,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因为这是在抢别人的心上人和丈夫。虽说她的身份也是全法的,但是她有着来自于现代的思维与感情。 无论哪一种情况,都得个三四年。 或许事情有转机,那就不可知了。 石娘子见余默久久的不说话,心下有些不安,轻声唤她:“娘子……” 余默侧过头看过去,对着石娘子笑了一笑,然后坐起身来,向着她温和的道:“夫人人很好,等她有了再说吧,我要尊重她。” 石娘子叹了一口气:“像你这样好的人……”说到这里顿住,突然发现余默的生活也没哪点不好的,不由自己笑了。不过最后,她还是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要不要找个人看看……”娘子也没说在喝药,那现在没有,不会是身体有什么问题吧?要是身体有问题,可得早早治,不然年龄大了就来不急了。 余默沉吟了一下,想着她还真是不孕,要是借此事将展太医请来的机率有多大。如果请来的话得辗转几次才不露痕迹?要几天才合适? 想着就摇了摇头。 不可能一来就去请展太医,以前没有接触过,突然去请就让人有些意外了。先请别人,再多请几个来看脉,可是那些个好的中医,一个个功力特深,怕是都能把出她小月过。府里可没这样的事,传出去对疏家的女儿名声不好。请人来搭线的话又不合适,反正,都不怎么好。 或许她明天晚上去宫里看看怎么回事? 石娘子想着余默怕是忌讳谈生病这一方面的,也就不能多劝。 吃过晚饭后,余默想着,去阿不花那里转转,看能不能让她明天到宫里问问,穆湦什么时候回来。 余默的事情,她是有些着急的,因为不知道珊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要是余默真是为了救珊瑚或是与珊瑚有关,她不能坐视不管。要是穆湦在的话,有他帮忙,她只用等结果。要是穆湦都办不到的事,她的希望也不大。只是穆湦回来了,会不会有些失去理智?不管,人总要经历一些事情,才能学着长大。 到了鸾仪院,阿不花竟然还没有回来。 余默无事,在院子里转着,想着要不要出门去看一下。走到前院的时候,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子站在一处院子的门口向着后院门口那里张望。 一个美男子。 余默简直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养眼的竟然一个两个三个的向外冒,而且个个相貌美的动人心。 这人年岁不大,与她相仿,气质与穆渊穆湦沐湛季瑾都不相同,身上有一种很干净的气质。 余默边走边歪头看着,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一般街上的人她都不怎么记得,这人相貌好衣着也精贵,显然是富贵人家无疑。而她所认识的这种人,根本上都是与穆家有些关系的。难道是穆家的人?可要是穆家的,应该不会站门口向里看吧?早有人热情接待了。 穆泓在屋里左等右等不见人来只好到门口来看,见四周连个奴婢都没有一个,看到余默从旁边过,想着上前搭话,又有些不好意思。眼见着她快走到去了,知道下次遇见个人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连忙上前几步叫道:“这位娘子。” 余默站定,含笑打量着穆泓,一身浅青的锦衣,头上戴着绿宝玉镶的金冠。一般你年轻还未行冠礼时,是不会加冠的,除非有爵位或是重要的官职在身,这人应该是皇室之人无疑了。 “这位郎君。”余默看他眼睛清澄黑亮,就起了玩笑的心思,学着穆泓的话应了一句。 穆泓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想到自己有事,所以就面对着余默道:“这位娘子,请问瑞王三殿下在府上么?” 余默心道穆湦去军中好像很多人都知道啊,怎么这人竟然不知道? “我为何要告诉你?”余默觉得这人有意思,就反问道,偏不告诉他。 穆泓一时有些尴尬,抿了抿唇才行礼道:“在下失礼了。并非要隐瞒娘子,只是身份实在……”他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声音低了下去:“我是襄王。” 余默明白过来,讶然的微张了嘴。 这人被孤立的厉害吧?他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PS:要进宫一次了,还有一章。 ☆、第70章 襄王说不上是如雷贯耳,但也是久闻其名。 他就是去年揭发自己父亲阴谋的那个襄王庶子,被压解回京后接了父亲王位的那个庶子。 她那时就猜着他的作为会被人孤立,没想到进了瑞王府的门,竟然连个招呼的人都没有。也对,就连穆渊虽然喜欢他的行为但也是不怎么喜欢他这个人的。那就更不用说其他没有受到他好处的人了,看不起他是很正常的。 庶出的在明清的地位还行,但是在陈国那就是草根,这穆泓就算是做了襄王,皇室里那些个皇子皇孙们也是看不起他的。瑞王府里的必 他这一说余默就想起来了,她在去年的清明时,见过这个人的,还记得当时他总是偷偷的看余溪,那时她还在想这是不是余溪什么时候不小心引来的桃花,后来吴王反了,又出了他揭秘自己父亲的事,当时可是闻名了一阵呢! “原来是小郎,有礼了。”虽然不是亲的弟弟,但也算是堂弟,余默明白了穆泓的身份后,就对他行了一行。 穆泓反是一怔。这几个月来他可是受尽了轻慢,谁听到他的身份后不是变了脸色,要么是阴阳怪气,要么是嗤之以鼻,像这样娘子这样平和有礼的,反是少见的很。 “免了免了,快请起。”穆泓见余默对他态度好,心下振奋,想着能打听些什么出来,连忙说道。 余默起了身,才发现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一些问题,就补充道:“我是三殿下的良容。”丈夫的弟弟被唤小郎,可她却不是正妻,这样说有些不妥,只会显得自己在向上贴、势力,不过这穆泓本就不是嫡出,与她也差不到哪里去。 穆泓还以为余默是瑞王妃,一听她是个良容,心下有些失望,暗怪自己不长眼。三王妃明明是异族之人,相貌上一看就能看出来,自己竟然一时糊涂了。 不过遇到人总比没有遇到人强的多,余默的好相处让穆泓有了勇气立刻说出来,就望着她真挚的道:“良容,你可知三殿下是否在府里?” “别人是怎么对你说的?”余默不答反问。王府里可不只是住着穆湦一个男人,前院里白日会有一些属官在此处理事务,有客人留宿时也会在这里休息。穆湦虽然不在,但是处理王府事务的可不是管家一个人。 她不了解前院的事,要是随意答了,万一坏了别人的事可不好。 穆泓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道:“万司宾只是请我里边坐,还没说上话就有事被人叫走了。” 余默明白自己还真是猜对了,又问他:“那你听谁说三殿下在府里的?” “我……我只是猜测。”穆泓此时有些口拙,着急下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觉得余默这人难缠又不干脆,就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我听说他不在京城,但是……我有急事。” 余默看着他这个样子,腼腆单纯又有些内向,还是个不善言辞的,带着几分书生气,不禁在心里咂嘴。这人看着挺好亲近的,真是告了自己父亲的密,使得前襄王被幽禁一辈子并且接了自己父亲班的前襄王庶七子么? 半点都看不出来他的强悍啊! “王爷不在京城,已经出去好些日子了,短时间内怕也是回不来。”一听穆泓知道,不是府里的人刻意隐瞒,也就给了他个干脆的答案。 穆泓听后满脸着急的神色,差点就想跺脚了。余默想着他怕是有急速,就建议道:“有什么事你对掌事说吧,或许可以帮到你。”嘴上这样说着,余默想着以众人对这穆泓的三观,怕是能帮的也不会帮了。 “不行,这事一定得三殿下帮忙才可以。”穆泓焦急的道,额头上已经出了一些汗。余默看他都快要成热锅上的蚂蚁了,就道:“我可以请夫人去宫里问问,看殿下什么时候回来,只是,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等穆湦回来的时候,怕是他的事黄花菜都凉了。 穆泓听后眼睛一亮,急忙道:“对对对,我怎么把夫人给忘记了,还请良容帮忙。”他说着就从袖子里掏出一绽金子来向着余默手里递。 余默看他这个动作,心道连送礼都会,这个其实一点都不直不呆,但是有大庭广众下送礼的么?我要接了你的礼还不容易被人冤枉成私相授受了? 想着递回去穆泓怕是不接,担心与他拉拉扯扯不好,余默接过金子在手里掂一掂,估摸着怕是有一斤重。放现代可是几十万的人民币,再一看穆泓的袖子被拉的直直的,连胸前都有些鼓鼓的,不禁有些咂舌。 看这样子,要真装了金子,怕是装了十来斤了!揣着个几百万满京城跑,哥们你真的确定你不会被人打劫么? 余默好奇起了他找穆湦什么事,不过不便相问,只是道:“金子太麻烦,又直接换不了钱。”古代的流通货币是铜钱,就连银子都不是日常所用,金子就更不用说了,和现代的作用也差不了多少,值钱,但是不能拿去直接买东西,还得换换换! 她隐约记得好像明朝银子才在日常中流行起来,陈国现在无论是经济还是社会科技都远不能与明朝相比,货币这一方面还是很落后的。 穆泓听余默这样说,急的挠着耳朵,又从怀里掏出一串福寿禄的三彩翡翠镯来递到余默面前:“这东西很值钱的,戴着很漂亮。” 余默前世是见过好东西的。翡翠只要是双色的,价值就能提一档次,要是三色的更是向上提一档次,反正颜色越多价值越高。她只一看这镯子的成色,就知道是个高档货,她不是行家不会估价,但这只镯子至少怕是值几百万上千万人民币了。尤其翡翠质硬不好雕琢,古代技术不行,所以翡翠并不像玉那样流行,但是好东西却是极值钱的。 余默终于确定穆泓脑子里真是少了一根筋! 太傻了这人! 真是想不通他怎么成为襄王的。 话说好奇害死猫,余默真的想知道他有什么要命的事情能这般着急,竟然对人全盘托出,也不怕遇个心黑的将他的东西给吞了,就说:“帮你没问题,东西我不要,算你欠我一个人情,将来找你帮忙一定要帮我。” 她说着就将东西扔回了穆泓怀里。此时说这话时,余默只是不想要东西,没想过这一句话有一天真的能用上。 “好好好!”穆泓连声应着,把东西收了起来。 “你到底有什么事啊?”余默好奇的问。穆泓说了的时候,她却觉得事情的严重。 ☆、第71章 夜深人静的时候,余默进入了空间里,驾驶着空间从屋子里高处的通气窗里出去,向着皇宫而去。 因为她的刻意为之,养成了寝室不留人侍候的习惯。所以除非有大事情发生,被人破门而入,否则别人发现不了她不在室内。 如今她功力渐深,架着空间的速度可是要比以前快很多。余默估计着,可能怕是有骑马的速度了。 她先去了安宁宫珊瑚的住处。 上次见余溪的时候,并没有听她提及珊瑚等人的事情,近一年没有进宫,余默也不知道珊瑚丽水等人的近状,去彰华宫去找未必能找得到,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事情是怎么个状态,珊瑚有没有被关起来。 余默决定先去看一下余溪是不是真的快死了,再去找珊瑚,那样的话将剩余的时间空出来,完事后就可直接回去去。要是找珊瑚浪费了时间,就见查看不了余溪的状况了。 其实问余溪是最好的,但是余默并不想面见那个人。 余溪是被关在紫薇殿的,余默知道那个地方,到了的时候竟然见殿外有士兵把守,不觉讶然。 她本来还想着偷偷的用刀子在窗纱上划个小口飞进去,这下子只好驾着空间直接从窗纱上撞了进去。 夜里的这一个声音挺清晰的,不过余默选的地方偏一点,守宫的侍卫只听到一声响再没有听到别的,只以为自已听错了。 整个宫里的光线挺亮的,人虽不多,但在这种环境下,还是容易被人发现的。 余默有些皱眉,只好让空间贴着地面过去。 她现在功力还不够,如果功力修到了三层的话,就可以改变空间外观的颜色,到了第四层就可以改变大,到了第五层,就可以随意变换形状,到了第七层连液体都可以变。 不过,她只是看到册子上这样介绍,并不知道真假。 余溪被关的话,也是在主室里,余默到了主室门前的时候,见到门窗外有身形高大的宦官在守着,于是只能按刚才的方面再突破进去。 不过这一次,窗边的人到是听到了动静,问旁边一人:“刚刚怎么听到有什么在响?” 另一人并不没注意,并不能确定,只是隐约觉得好像有又好像无,仔细一听没有什么声音,四下里一看也没有什么,就回答对方:“听差了吧?” 先前那个人也觉得是听差了,就不再说。 谁也没有发现窗户的窗纱上破开了一个拇指般大的小洞。 余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见余溪,她并不是想来救她怎么的,也不是关心她的处境到不知晓就忧心的地步,只是觉得自己要是不来的话,要是余默真出了什么事,伤了残了不要紧,可要是死了的话,她怕是会有些遗憾。 怎么说,那个人都是和自己从同一个时代过来的,这世上只有她的存在能证明自己曾经的存在。她们的灵魂来源于一处,这世上两人的关系虽然不是最亲近的存在,却也是最亲近的存在。 不管那个人是好的坏的还是恶的,对她而言,都是独一无二的。 只要知道这世间上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不管对方在哪里,对于她而言,在某一些感情上,她心理上都不会有那种遗世独一人的孤单。 余默想过余溪的处境,但是绝对没有想到她会……不好到了狼狈的地步。 像余溪这种性子,心性是坚韧的,哪怕是被冤枉被关了起来,她也不会竭斯底里惶恐难安,在自己的心里,预见到的应该是精神状态不好的余溪,而不是瘦了一整圈、苍白憔悴到像是大病一场的余溪。 虽然头发只是披着并不见散乱,但是她真的感受到了狼狈的味道。 余默突然就感觉到了一种涩痛,心酸的鼻子涨痛,眼睛的几乎快要泌出雾气来。 物伤其类。 她们两同样从另一个世界而来,因为心里固有的观念与这个世界上观念的冲突,所以就算再溶合都产生不了强烈的归属感。 余溪能与穆渊闹僵早在她的预料当中,因为余溪的个性太偏执,而穆渊的身份又太特殊,纵使一时受对方吸引,可等新奇和激情过去以后,在逐渐的摩擦里就会生出不愉快来。要是一般人家也还罢了,可惜他们的感情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有着一群虎视眈眈的众人。 可她过的不好,是不是与她同是穿越之人的自己,同样也不会得到幸福? 毕竟她们的思想,在这个世界上,总是个异类。而世上最喜欢干的事情之一,就是诛异。 余溪本来是在榻上坐着,背靠着墙,感受到了什么来,却是突然间转过了头去,猛然盯着了余默所在的方向。 余默心下一惊,马上又冷静下来。自己在是榻边的地面上的,以余溪的视线也看不过,可能是因为她关注着余溪,情绪一时太过强烈,所以余溪才能察觉到一点。 她突然就笑了。 想的太多,想的太多! 她如今这平淡安稳的日子,就已经是幸福了。只是人心不足,才会想要更幸福。人生还有什么不幸算得上是苦难?她会更幸福,也会让自己变的越加幸福。 余溪见没有人,在榻上坐着坐着,突然冷笑一声,从榻上起身,下去拉开榻边小柜上的一个抽屉,从里边拿出一些东西来,又去在火盆旁边弄了些木炭过来,揭开榻上铺着的褥子,拿小刀一块一块的切着木炭。 余默本来还没有明白余溪到底是在做什么,见到余溪这个动作时突然就惊了心! 木炭、硝石、还有那个什么东西,这不是制作炸药的最好原材料么? 她这是…… 对,她早该想到了,以余溪这样决绝而偏执的性子,那真是我不好,也绝不会让我不好过的你们好过,哪怕伤害到自身也在所不惜! 这是她的反击! 如果她突然间惨死,那么穆渊这辈子就忘不掉她,而这桩祸事最直接的嫌疑人就会指到与她做对的人身上去,那人也别想从穆渊那里得到好处。 这样,穆渊痛苦了,对手不但白算计还惹来一身厌,谁也别想好过!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就是余溪。 她怎么会觉得这样偏执的性子会因为一个皇宫而改变? 她不会配炸药,她也不认识硝石,她更不知道余溪手边那些像硝古的东西是哪里来的,但是她知道余溪是个不但是个理科生,而且还是个成绩极为优秀的理科生。所以她一点都不怀疑余溪配不出炸药来。 “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可是我看出来你去意已坚,但是你想过你襁褓里的孩子和年迈的父母么?”余默突然出声道。她在空间里的动静,外边自然是听不到的,可是她要是想将声音传出去,现在已经很简单了。 所幸现在功力已经到了第二层,她已经学会了变声,不会让余溪发现哪里不妥来。 “谁?”余溪猛然听到一把苍老的声音,猝然转过身去看。房间里空空的,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谁在说话?”她站了起来,打量着房间急促的问了一句。一个老女人的声音,却是不见人影,这个世界高端的那些武功并不像武侠小说里那样很多人都在练,而只有一小部分。皇宫里,竟然有这样深藏不露的人吗? “你有为人母为人子的责任。”余默又道。这或许就是她与余溪的不同来。如果她遇到了余溪这样的境地,就算忍辱负重也不会狠心抛下孩子。要是孩子处在一个安全的环境里她不好说,可是在皇宫这个危险的环境里,她下不了这个决心。 “责任?呵呵……”余溪已经冷静下来,惨笑了两声,恨声道:“已经被逼到了绝路,还管什么责任?!既然都是死,我为什么要让别人好过!?” 余默讶异了。不对呀……不对。 “外边那边士兵,应该是穆渊在保护你。”整个皇宫都是穆渊的,余溪又怎么会被逼到绝境?就算两人有了矛盾,夫妻的情份还在啊。 “保护?”余溪轻声问,突然就受到了刺激,声音尖刻而情绪激烈:“你要本就不知道祝家的势力已经大到了何等的地步!穆渊是在保护我可是结果呢?结果是他是被这些下人蒙蔽让我被害的身受病痛折磨而不知!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我恨他恨他恨死他了!” 余溪说到这里,咬牙切齿,一副恨不能食其之内的感觉,声音里充满了浓烈而又尖锐偏执的感情:“他个骗了!叛徒!!说什么只有我一个结果却让别的贱人怀了孩子!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给他生孩子,他却在我月子期间出轨!这个男人就是个渣滓!禽兽不如!他比魏明昂还让人恶心!垃圾!” 余默突然沉默下来。 穆渊哪里能跟魏明昂比?至少穆渊不会看着别人强了余溪不为所动,穆渊也不会去和人玩*的游戏,穆渊更没有办法也没有那个底限将余溪的裸照拿去和别人分享评价,也更不会将他与余溪欢爱的情景录了去制成黄影拿出出售。 魏明昂是真正的渣滓,穆渊只不过是个古代正常的君王而已。 这两者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不过余默知道,余溪都能拿穆渊跟魏明昂来比了,可见在她心目中,穆渊的地位已经低下到了何种的地步。 门突然被打了开来,两个在外边听到动静的宦官紧张的向着里边注视。 余溪拿了手边的木炭就扔了过去,怒声吼道:“滚出去!” 两个宦官连忙头一缩关了门出去。 “前辈,能不能求你带我走?” 作者有话要说:  PS:说好今天还有一章万更的,谁知一下榜突然就懈怠了。今天只有这些,说好的一万放明天,还有欠下12000(没记错就是欠了这些字数吧?)的也会还。 ☆、第72章 余默没有想到余溪会说这样一句话,还叫她“前辈”,突然觉得这个世界那么的不真实。 余溪听半晌没有动静,也不催促余默,只是给她思考的时间,只是时间长了她就有了些不安,声音里有了一丝小心:“我相信你能带我走,只是不知你现在在顾忌些什么?” “你舍得你的孩子?”余默问着,心里却是大约明白余溪的回答。 “难道你愿意带着孩子一起走?穆渊会同意?你能安生?”余溪缓缓的回答着,声音突然决裂了起来:“我都不要他了,我要他的孩子做什么!” 如果这句话放到别人身上,余默还会觉得那你是在说气话,可是放到了余溪身上,她就知道这怕是她心里的想法了。余溪这人,从来就与众不同。 “带你走很简单。”余默刚开了个头,余溪就立刻接了下去:“您觉得哪里不放心,我可以帮你想解决的办法。” “你走了去哪里?” 这个问题将余溪突然问住了。一想来到这个世上一年,她所认识的人也大都是穆渊所认识的,只要她走了,穆渊都会一一的查过去。 “这个紫薇殿我不想留着,等我做了炸药……轰塌了这座紫薇殿,火光之下尸骨无存,谁会知道我还活着?只是这动静极大,怕是会封锁京城,只是不知前辈有没有本事玩这种危险的游戏?” 连激将法都用上了。余默心道。 “出宫之后,你将我放在城外,帮我联系一下襄王就行了。”以前不懂,真正到了陈国生活了,才会对于古代有一个全面的概念。这陈国的户籍管理制度很严格,除了自己所居之州,去临州都是要有路引的,不是说想去哪里去能去哪里。想来想去,愿意冒着危险帮她的,好像竟然只有那个没见过几面的穆泓了。 对那个男人并不熟,却似乎有一种直觉:那个男人会帮助自己。 “哪果你死了,你觉得你周围侍候的人还能活着吗?穆渊怕是得让他们给你陪葬。”这点才是余默关心的,她担心会牵扯到珊瑚她们,虽然这个想法很多余。 “不会的,祝家如今势大,他把我身边贴心的人都杀了,谁来保护照顾他的儿子?再说,我虽然觉得那个男人肮脏,却知道他不是个枉顾人命的人。”对于这一点,余溪极为的肯定,因为她极为的了解穆渊的处境。 “可我听说,你是为了救一个婢女,才会进了紫薇殿。”余默还是有些不放心。她没有想到,自己只是随意来看看,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样的地步? “救人?救谁?”余溪诧异道,想了想才问:“你是说珊瑚?我进紫薇殿并不是为救她,而是华妃提起她几句话时我讽刺了她几句,后来才惹出事来。” 余默看余溪不像是假装,便沉默了下去。 说实话,她虽然希望余溪活着证明自己的存在,却实在不想去管她的事。她是生是死,真的与自己没有关系了。只是如今这样放任她不管…… “如果我不带你走,你会做些什么?”若论今生的情份,她不会帮;若论前生的感情,她也不愿意帮。可是…… “我不好过,他们都别想活。玉石俱焚,在所不惜!”余溪的声音,斩钉截铁。 “你想好了抛弃一切?”余默最后问。 “谢谢前辈,请稍等片刻。”余默低下头去,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余默在空间里静静的看着,突然伸手抓起胸口的衣服,闭上了眼睛。 如果…… 如果不是我哥哥爱你……如果不是你是他唯一深爱着的女人…… 谭思思,此事就当是为前世告别,从此邹语的荣辱死活,再也与你没有半分关系了。 哥哥,我对得起你了。 眼泪,顺着眼角缓缓的流了下去,划过了脸庞,一直顺着脖子,流到了胸前、腹下…… 余溪是个注重实践的理科生,学生时代的实验做了无数,炸药也是做过,很快顺好剩余的事,从柜子里掏出了很多东西来,余溪一看之下吃了一惊,这么多木炭粉,足有十几斤吧?还有硝石,还有其它那个什么,余溪被关着,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些东西? 如果是自己人弄的,那么穆渊也能知道她的情况。到底是她不想求助于穆渊还是这其实是祝家的人故意放的水,想要她出什么事? 余默没有去考虑太多,也不想去考虑太多,可是看到余溪拿出来的那些竹筒和铜器和其它一些别的材料,她很怀疑这东西是不是真的能炸掉一栋紫薇殿? 竹筒会不会爆破力不强?铜器的话会不会能量不大炸不开?或许是余溪自己并不清楚哪个好,才弄这么多吧? 余溪拿器具将东西分装好,又在寝室的柱子旁挪开石板,掏了洞在柱子下,将火药埋好,做出染了灯油的引子,夯实。余默看着她的这个动作,觉得这点方法还保准,只是她这翻动作,外边再也没有进人来。 看来,是不是祝家也想着逼余溪自己死?这么多东西能弄进来,好像也是祝家故意放水的吧?余溪好像是中毒了…… 只是她有些想不通,事情怎么突然就到了这一步? “好了,前辈。”余溪将引线在房间中间摆成了S型,最后将线头都放在了门口:“现在点燃,我们只有二十息左右的时间离开这里,不知您……” 说实话,余溪还是有些担心的。 “接着。”听到声音,余溪一把接住了射到她面前的一个东西,拿在手里一看,是一颗褐色的药丸,她怔了一下,想也没有想的,就放到了嘴里,没听见对方有什么动静,就润了一口唾液,干咽了下去。 连什么东西都不问,对自己的身体有多大的伤害,会不会被人利用了,余溪竟然什么都不做,就那样将东西吃下去了。 余默知道了余溪的坚定,驾着空间就到了她身后,从空间里出来,一指点了余溪的昏穴,将她放入了空间里。 看着殿内满地的引线,余默拿出一个纸盒来倒入了一些火油,放在引线经过的地方,拿火石毫不犹豫的一点,就驾着空间从来的地方离去。 她的空间土地下,自然是没有石油汽油的,但是有一种易燃的火油。记得以前看电视的时候,古代人好像将现代的汽油叫火油的,可是她手里的火油不知是什么东西,与汽油并不是一个味道。她试过了,易燃速度并不比汽油差。 余默架着空间的速度很快,在离开紫薇殿路过安宁宫的时候,她只听外边“砰砰砰”的几声巨响,整个紫薇殿瞬间升腾起一片熊熊大火,似乎连地面都被震动了。 她快速的回了自己的住处,脱了衣服,在榻上躺着,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强迫自己睡过去,最后到天亮的时候才微微眯了过去。 余默起榻后,清晓看到她神色不好,就随口问她:“良容昨晚没有睡好吗?” 余默笑道:“做了些梦,没睡踏实。” “哦。”清晓应了一声。 吃过早饭,余默这应该或许会接到国丧,静等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动静,就出了府,想去打听一些外边的情况。 街上的时候,却见很多车辆向着城外驶去,看着应该像是一些藩王的车驾。 前几日里刚是清明节,那些吃过大皇子喜酒的祭祀了祖先,有一些还没有回去,比如襄王。但是今天这么多车一看就是反常的。 “诶,大娘,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余默找一个路人打听。她是特意到了太平坊里的,因为这里有很多种衙门,有大事这边的人都会得到消息。 “不知道啊。” “听说皇上责令还未回去的藩王今天全部回封地去。”旁边一个年老的男子道。 余默听了一会儿,没有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就去了衙门街前的小店里,进去后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就听有几人凑在一起低语:“我听说,昨夜宫里走水了,烧的可大了,在宫外都能看到那个烟火。” “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今天也没见有动作,因为烧的不严重吧!” 余默没等小二来,又走了。 看来余默这件事,是被穆渊拦下了。 他或许并不信余溪“已死。” 在外边吃了午饭,在街上就见有一群三五个的侍女纵马而奔,看那简单的骑装,像是要出城一样。 余默回到了府里,突然见到一脸焦急的穆泓等在昨天的地方,一见到她惊喜的上前来,打量着余默的神色:“夫人怎么说?” “夫人说今天有时,不进宫了。我刚刚听外边的人说,宫里可能走水了……”余默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那这不是更应该去关心吗?”穆泓嘴角起了火泡,一张口说话就很疼,却完全没有在意。 “你也知道我们家夫人是外族人,所以,一般宫里有事,她也不愿意去招人烦。”余默有些为难的道。 “可我听说是紫薇殿走水的啊!”穆泓急的拿手背直拍手心,惶急的在原地跺了几脚,连忙向着外走:“不行,我得去找相公,不行明天还得再去打听。” “你疯了!”余默吃惊下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曳住人了后又快速的松开,对着穆泓道:“人家殿下有自己的娘家,相公怎么可能不管自己的孙女?不管有什么事你也是个外人,赶快回你的封地去,这样公然搞旨,被关起来能帮上什么忙?要是出了城,或许还能想些办法呢!” 穆泓一脸被打击到了的样子,一想也对,恹恹的走了。 下午的时候,余溪就已经醒了,余默照样将她关着,只是余溪下午写了一些信,又给余默留了纸条。 晚上,余默偷偷出城,找到了穆泓。 捉住他被子的那一刻,她就给他身上用了香,可以跟踪到人。 穆泓只是出了城,并没有走多远,只是在京城附近的一家小店里住着,躺在榻上辗转反侧,不得安眠。 她是不是出事了? 她那么好的人,圣人竟然也舍得将她关起来,要是自己娶了她,绝不会那样对她。 想着,穆泓脸上露出了一个苦笑,再转了一□子,看到榻上突然冒出来的人时,却是骇然的瞪大了眼。 他猝然从榻上坐了起来,忍不住去触碰余溪,却怕只是自己的幻觉,迟迟不敢下手。 “她让我带她来找你。” “谁?谁在说话?”穆泓听到一把苍老的声音,吃惊的问,抬头去看时却惊慌的回头看向榻上,深怕人不见了。 “紫薇殿已成灰,殿下已死,尸骨无存,我走了。告诉余溪,好自为之。” “请问……请问前辈是谁?”穆泓心下巨震,惊慌无比,小声的问,不见回应,只道人走了,手足无措的看向了快要醒了的余溪,心内之惶恐,比当初揭发自己耶耶时还要来得剧烈! 殿下已死,尸骨无存,那么就是说,如今除了那个人,怕是只有自己知道她还活着了?他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可他该怎么保护她,才能不让她受到伤害? 圣人会不会派人跟来? 不,他要马上离开这里! 穆泓想到这里,迅速冷静下来,摇了摇余溪,待她醒来也未多说,只说让她先扮成他的婢女趁夜混出小客栈再说。 余默看着他们离去,穆泓这个倒这个时候才发现并不是个笨的,反正他身边的人一个都不知道余默从客栈里到了他的车里。 余默回了房门里,换了衣服躺在榻上睡不觉。 她去开了窗,换到了窗边的小榻上睡着,看着夜空,心里突然涌来了无边的寂寞,眼角的泪水慢慢的溢了出去。 死了。 真的死了。 她只当从前过去了,可是如今才发现,只过去根本就不够。只有当往事全部的彻底的死去,她才能开始真正的生活。 昨夜见了余溪,她心底里的震动其实非常的大。 虽然那个女人很偏执,偏执到了偏激的地步,决绝到让人心惊,可是她身上那种一往无前的勇气,是自己身上所没有的。 或许从一开始自己就错了。 顾忌、思量、担忧、瞻前顾后,可人这一辈子,要为自己活,才能真正的肆意快乐,哪怕最终得到了惨烈的结局,那也不枉曾经的幸福。 “呜呜呜~”余默压抑不住自己的悲伤,哽咽着泪流满面。 “都说了以后不许偷哭,会很丑的,怎么还是不听。”一把熟悉的声音从窗外传来,随后一个人影从窗外飘入,坐到了余默身边的榻上。 余默哭的伤心不已,一把抱住沐湛,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眼泪流的更凶了。 沐湛看余默简直悲痛不能自抑,手忙脚忙的去掏手帕:“谁又惹你哭了,告诉我,我去帮你揍他。”沐湛连忙一手拿着手帕给余默试着泪,一手拍着她安慰她。 余默一拳狠狠的捶在了沐湛的肩上,哭的浑身颤抖,一口过去就咬住了沐湛的肩膀。 她悲伤之下力气极大,沐湛疼的刚开始吸气,又猛然憋住,任由余默咬着,不吭一声。 “我活了这么多年,今天才发现,白活了。”余默哽咽的道。 “那从明天开始,好好的活着。”沐湛拍着余默的背,柔声的安慰着。 余默只是不断的摇着头。 沐湛怎么会懂? 前世里,相依为命的哥哥对邹语痴情不改,所以在商场里受了竞争对手的报复时,她替了邹语受了一群男人的侮辱,保住了邹语的清白,可是她呢?婚姻没了,婚礼取消了,连爱一个人的资格都没了。 因为那个女人是自己的哥哥深爱着的,所以她宁愿自己绝望,也不愿意要哥哥痛苦,可到头来,邹语嫁的依然不是哥哥。 反倒是因为那件事情,她惹上的了魏明昂那个渣子。从那个时候起,她才知道她以前是多么的单纯,这个社会上阴暗的一面,是多么的黑暗,她才知道一个人连畜生都不如的时候,只能用渣子这一词来形容。 品尝过了刻骨的仇恨与恐惧,她在绝望的深渊里堕落,只是希望哥哥能过的幸福…… 若哥哥幸福了还好,可是没有,到头来她才发现,她所有的努力都只是一场笑话! 一个人的悲哀,不在于自己做错,而在于自己从来不知错。 选择的方向,要比努力更加重要! 人都有着自己的命数,有时候改变不了,可她以前为什么不为自己而活!? 枉到世上走一槽啊! 她为什么就不能自私一点呢? 为什么就不能? 看余默哭的悲痛欲绝,却又压抑着自己不放出声来,沐湛心疼极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有时候,人的悲伤并不能被安慰,只有哭过之后才会好受,沐湛只是拿着手帕在给余默不停的擦泪,拍着她的背像安慰个孩子一样安慰她:“乖,哭哭就够了,哭多了伤身子。” 然后这一种安慰,却让余默心底更加的委屈,更是哭的喘不过气来,沐湛着急下就亲吻了她的额头、眼角,柔声哄着她:“听话。” 作者有话要说:  PS:本来要写三千12点就发过来,可是蠢作者将自己写哭了,放不了笔只好将这一段写完。 PPS:今天没有一万又这么晚是因为前两天申请上个月的稿费,结果今天没有打下来,说是银行帐号帐户有问题。银子的银行卡是为我们家小王子开的,听说手续跟一般银行卡不一样,由于银子经济很紧张,只能今天就去办,跑了一天,问了好些人,银行社区都说帐号帐户没问题,我都快纠结郁闷至死了。 吐血的是,晚上回来上后台才发现,我把工商银行填成建造银行了OTZ,要不要这么蠢!【黑线||| 然后,我彻底觉得我是个乌鸦嘴,以后再也不说明天更多少了。【你滚,说第几遍了?——可是,不说的话每天怕就只能更三千没动力了,说的多绝对比三千更的多的多。【我怎么觉得我是个抖M? 欠大家三天万更记着呢,下周四前一定还上,还不上就剁手! ☆、第73章 吻着吻着,就从眼角到了脸颊到了唇上,沐湛顺口吸了一下,只觉余默的唇是想象不到的柔软,滑嫩的不可思议。他怔了一下,试探着吸吮着她的唇。 刚被亲到唇上的时候,余默有些反应不过来,怔住了。然后感到唇瓣被吸吮,她的脑子才慢慢的回神,一把推开了沐湛。 沐湛也回了神,不好意思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就那么孟浪了。 他不敢去看余默,目光从窗口望出去,夜空里月光倾泻,星子数颗,远处有虫鸣声隐约,一切显得极为的安宁静谧。 心跳似乎跳的有些快。 沐湛觉得这样像是在逃避,却又转回了头来,看着直直瞪着他的余默:“你的唇很甜!” 余默见沐湛连个解释或是交待都没有,说出的第一句话竟然还是调戏她的,一拳就招呼到了他的肩膀上:“你给我滚!” 沐湛心里懊恼极了。 他本来不是要说那句的!他发誓! 他也不知道出口怎么就变成了那句,简直恨不能去撞墙! 完了,这下子被当成登徒子了! 一拳打过去不解气,她又一脚踢了过去,然后,拳打脚踢的招呼到了沐湛的身上。 沐湛也不躲,虽然打到身上有些疼,却是任余默发泄着。待到她快消了气,他才笑着问她:“这下不伤心了吧?” 余默讶然,刚才那句话,难道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他亲她也是这个原因? 她想着,手下的拳头慢了些,下一瞬却猛捶了沐湛一下,这才收了手。信他才有鬼,明明就是故意的。 “你不是死了么,怎么又来?”余默甩了甩手,没好气的问。 “我说我想你了,你信不信?”沐湛一本正经的问。 “沐湛……”余默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终于不再躲避的问:“你是不是……” 沐湛意识到了什么,心下微微有些发慌,一把捂住余默的嘴。 月色从窗口洒进来,四目相对。 沐湛慢慢的收回了手。问就问吧,或许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就会与他断绝往来,那样的话,他也不必心里念想着她了。 余默没有再问。顺其自然吧,该知道的总会知道。 “我听人说,你在城外救了季瑾的女儿?”沐湛转移了话题,身子一软,靠在了窗户下的那块墙上。 人从月光转到了黑暗里,余默虽然视力比平时好了很多,却还是看不清穆渊的长相,只是点了点头:“你问这个,该不会是你是那些拐子的头领?” 沐湛讶然的挑了挑眉,在阴暗的光线里失笑,坐起来刮了一下余默的鼻子:“我不做那种生意。” 余默去拍他的手没有拍着,追问着:“那你问这个做什么?” 沐湛严肃道:“这种事情,以后不要再做了,太过危险。那些人身后都有势力,不是你一个人能抗衡的。” 说起这个,余默倒是想了起来,本来是打算晚上去追那伙人贩子,她初从人贩子怀里接过季四娘的时候,还在那女人身上做了手脚,谁知道竟然出了余溪的事情。 “我知道,我要睡了。”哭过以后,余默有些困了。 “那好,我先走了。明天我们去粹腔园看戏,就这样说定了,我等你啊。”沐湛说着,翻身出了窗,身子很快就消失了干净。 余默讶然。 谁答应他了! 谁跟他说定了! 这个无赖。 心下这样想着,余默还是去了粹腔园。 昨夜一栋楼却没了,怕是连尸骨都找不到,余溪的“死讯”能压上一两天,却不会一直压下去吧? 明天不去,下来就是国丧期,短时间内哪里还有机会? 开始的时候并没有遇到沐湛,直到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她的旁边来了一个人坐下,她抬头看去,一张陌生的脸,可是从对方眼里的笑意,她知道那是沐湛。 她不搭理沐湛,沐湛也不找她说话,直到了散场的时候,两人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看完戏出去吃饭,坊市里逛街,两或前或后的走着,不跟对方交流,目光也不追寻对方的身影。 回来的时候,余默遇到了宫里来的人,泛歌站在门口等着她,看见后连忙迎上来,着急道:“良容你可回来了,宫里来了人,有话要问你,可是派出去的人没找到,还在等着呢。” 余默过去一看,竟然是汪采。 她退了下人,单独与汪采对视着,然后才对着他行礼,问他:“不知汪太监所来何事?” 汪采是知道余默没有死的少数人之一,紧紧的盯着余默道:“前夜里宫里出了些事,不知良容可知情?” “若说的是宫里走水一事,是有所耳闻的,只是不知具体事情。”余默冷静的回答着,回望着汪采。 “良容真的半点不知情?”汪采追问着,突然爆出了猛料,“紫薇殿走水,死了十几人,皇后殿下也没了。” 余默一怔,脸色苍白起来,喃喃:“怎么会?”十几人,十几条无辜的性命。 汪采见余默神色正常,没有半分的伪装,呵呵笑着道:“跟良容开个玩笑,可别当真了。宫里事务繁多,圣人可是一刻离不开我,现下可得回宫里去了。” “汪太监,皇后殿下她……”余默追上汪采,小声的问。 “疏良容,有什么不该问的话就不要问。”汪采回头,只是这样说了一句,余默沉默下来,一副不敢问了的样子。 余默想着,怕是穆渊不相信余溪的死,所以才派了汪采过来,打听情况,看自己知道不知道些什么。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完了,没想到晚上的时候,穆渊竟然亲自过来了。 那个人衣饰虽然整洁,容颜俊美,可脸上有一股掩不住的憔悴与疲惫,眉间的伤痛浓的快要划出实质来了,他见她的第一面,就是喝问她:“余惠华,有人说紫薇殿一事是你所为,你可知罪?” 惠你妈的华! 余默心里发出了一声嘀咕,却是立刻跪了下去:“妾前日晚上一直在瑞王府里,并未外出,请陛下明察。” 余默只是有些微的惊愕,却并未有一分的慌张。各种情况她都一一的想过了,穆渊要真是问她,那必也中是诈她。再说了,就算穆渊真的听到了什么,自己不承认,谁也拿她没有办法。 尽管早已知道答案,穆渊还是忍不住的向后退了一步,面色现出恸色来。 余默有些不置信的颤声问:“皇后殿下她……” 穆渊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失魂落魄的走了。 第二天,余默去了城外的兴兴庆山上的观内拜三清。 昨天沐湛就已经透露出了今天去观内的信息,余默不知道沐湛到底是知道什么,还只是一个巧合。 她在山下见了沐湛,两人在三三两两的人群里一步步走上山顶。从头到尾,两人都没有说过话。 便是这样,两人竟然也能逛上十来天,城里城外城附近,大大小小的地方,都逛了一遍。 她也不怕穆渊起疑,想着什么姐姐已逝,妹妹还在游玩。 反正城里城外大大小小的地方都是余溪去过的,她只需有时候多问一句,有没有见过余溪那样的人,便会让穆渊觉得她摸不准,同样不愿意相信,所以才出去寻找余溪的样子,来洗清嫌疑。 这个时候,穆湦回来了。 余默就再没有出去,在府里待着。 穆湦进出皇宫几次,回来的时候脾气暴躁,发了疯一样的练剑,发了疯一样的喝酒,连阿不花都被她的酒瓶砸重,伤心下跑出了府内。 新绿死磨硬泡的,才让余默同意去劝穆湦。 “殿下不知道怎么了,发这么大的脾气,连王妃的面子都不给,我自认去了也劝不得他,既然你非要坚持,那我也只能去试试。但我也别抱希望,我觉得不会有用。” “良容去一定会有用的,殿下可是最听你的劝了。”新绿拉着余默快步走,不停的说着。 “殿下只是想喝酒,什么样的酒怕是无所谓,所以你让人将酒兑些水送去。”余默轻声吩咐着。穆湦怕只是想喝罪,可是酒量再好的人,自己想喝罪的时候,白酒度数再小的时候,都能喝罪。 新绿还怕穆湦发脾气,那酒味轻浓一喝就出,在这个时候在这种事上招惹他,有些找死。不过是余默说的,新绿也就快速的点头应下了。 余默站在充满酒气的酒窖里足足看了小半个时辰,并滑见穆湦扔来酒坛,便自己拿了杯子,坐在他一旁,慢慢的陪他喝着。 人生有些时候,是必须经历伤痛的。 这样,才能快速的长大、成熟。 余溪“死了”,穆湦要么有一段时间沉浸在悲伤里,然后慢慢的走出来,要么,很难走出来。 余默喝了一杯酒就并没再喝,只是坐在酒窖地面上出神,穆湦突然过去抱住她,轻轻的啜泣了起来。 余默能理解这种悲伤,拍着他的背安慰,穆湦就大哭了起来。 哭声悲戚哀恸。 直到他哭累了,在余默怀里,不知是醉了过去,还是睡了过去。 余默唤人来将穆湦背回去,出了地窖,天色已黑。 新绿打着灯笼,焦急的道:“良容,夫人现在还没有找到,怎么办?” “怎么不早说?”余默看看天色,估摸着怕是有九点了。 “当时……”新绿扫了眼前方的穆湦,苦恼的道:“不好说啊。殿下正伤心着,我进去,还不被他将我劈了?” 余默记起来,新绿好像中间进来过一次,又走了,她以为是穆湦的哭声惹来了她的察探,原来真是有事。 “平日里去过的地方都找过了?”余默很担心出了什么事。 “都找过了,就是不知道去了哪里!白天还好说,可晚上有宵禁,再要像白天那样找人,传出去夜不归宿对夫人和殿下以及王府的名声都不好,如今可是要急死个人了!”走着路,跺不了脚,新绿急的手不停的甩,连灯笼都甩灭了。 天上有月光,还能看清路,却有小丫头连忙从后边上来,递上了一盏灯笼,新绿就与她换了。 余默想了想,问新绿:“这些日子,听说夫人常出去,你跟着她,可发现她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事情或是地方?” “夫人这些日子被让我在院子里帮忙,根本就没带我出去。” “去鸾仪院。”余默心下一惊,当机立断就向着鸾仪院的方向走去,又问新绿:“鸾仪院里夫人陪嫁来的人都出去找了?还有最近这几天陪着夫人去的人。” “鸾仪院里的人都出去了,可是没有找到,我们也不敢声张。” 余默立时就觉有人撒谎,隐瞒了事实,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别是去找哪个男人了才好。 ☆、第74章 到了鸾仪院,还好有几个找不到人的下人已经回来了,没落得个没人询问的下场。 余默让新绿将人都集中了起来,目光从八个人的面容上一一扫过:“最近这一个月里,有谁跟着夫人出去过?” 新绿有所猜测,将目光移了过去,八个里有三四人的目光都移到了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衫的女子身上。 余默看向那女子,与阿不花相似这么些日子以来,她院子里的人她大多都认得,尤其是能跟着阿不花出去的,一定是得她眼缘的,她知道这人名叫及及可,笑着问她:“别人都慌乱不安的,看你这样镇定,想来是知道夫人在哪里,既然如此,那就带我们去把夫人找回来吧。” 其实余默根本就没有觉得及及可有多镇定,只是诈她一诈,及及可以为自己被看透心事,惊慌的神色在面上一闪而过,快速的否认道:“我不知道别吉在哪里,我要知道的话早就将别吉找回来了。” 余默站定到了她的面前,紧盯着她的眼道:“我不管你们库木库依族的习惯,到了咱们大陈国,就要守大陈国的规矩,你来快一年了也当知道,夜不归宿是一件多严重的事情!要是真出了什么大事,你们这些夫人身边跟着的,”余默说到这里,冷眼扫了周围几人一眼,厉声说道:“一个别想活!” 余默前世里好些年都活在黑暗当中,阴厉狠毒的事情见的多了,身上的气势凌厉起来,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及及可当下就颤了颤,其它几个脸上有些慌乱,余默盯着及及可道:“可别以为我是吓唬你,反正万一出了事也扯不到我身上,你是死是活,也就在你一个念头之中。” 因为为用的是北胡语,有些成语用北胡语表达不出来,余默只好把意思拆解开来。 事情未必严重,只是她感觉到了不安而已,所以才将后果夸大。 及及可偷偷的瞄着四下,余默让其他人下去,及及可才小声的懦懦道:“我……我,我只是猜到别吉在哪里,可是去过了,那里说没人,咱们就算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余默一边听着一边让新绿去让人备马,听完后半点迟疑都不迟疑,急速的喝问:“在哪里?” 及及可吓了一跳,连忙道:“平步坊。” 余默一听,就变了神色。 平步坊紧临青云坊,在青云的前边,以坐北朝南的格局来说,正好是在青云坊的南边。青云坊多住权贵,平步坊只是一些小士族,可有很多的青云坊的人都会在平步坊里买座宅子,俗称:别院、外宅、私房。 青云坊大都是以家族的方式聚居,一大家子祖孙几代都住在一家里,往往一个府的面积顶别人十来家甚至几十家,而平步坊里的房子相对来说都小很多,或者说青云坊的房子比起别的地方来都大,反正因为平步坊里的房子小,有很多大家族里的弟子都在里边置了私宅,比如她名义上的耶耶。 虽然说置了私房或别院不能代表什么,只是有时不方便或是有些人不够格进府时会安排在外边,可那也是办坏事的好去处。 余默连忙进到阿不花的房间里,找了一件她的外衣,本来想着用东西包着,后来一想,要是真出了事,穆湦知道了,还以为她早就知道一些什么而不告诉她,就又将衣服穿在了身上,马上出去了。 出去一看及及可果然还在那里,她讶异的道:“夜里凉你怎么还不加件衣服?算了,来不急了,快走!” 说着一拉及及可就向着鸾仪院外而去。 及及可本来还在奇怪余默怎么穿了阿不花的衣服,一听她说就顺搪执势过来,连忙跟着小跑。 出了鸾仪院,新绿已经让人牵了两匹马过来。 虽然马在陈国极为的稀少,可是穆湦是什么人?那是御弟!别人府里连一条都稀有,他府里养几条那是很正常的。 余默让及及可先上好一匹的马,拉了一把要跟上去的新绿道:“你还是别去了。” 新绿一诧,心里有了些了悟,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装出不妥的样子道:“这样不好吧?” 余默摇了摇头,拉着她过去两步小声道:“我怕出事。真要出事被你撞到了,我怕殿下心里对你不喜。我还想着找个好儿郎,将来让我们家的新绿做个官家娘子呢,怎么能不多一点儿心思?” 新绿怔怔的看着余默,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其实这些天来,她也察觉到了夫人的不寻常,开始时隐晦的劝了几句,却得来夫人的不喜,以后出去都不让她跟着了。殿下让她去侍候夫人,一就是因为她细致谨慎,能侍候好人,这是对于夫人的重视与爱护;可别一方面,未尝不是让她去监视着夫人。 要是夫人出了什么事,给殿下可是皇家脸上抹了黑,那么她在殿下心里的地位怕是一落千丈! 如今良容还能为她着想,还说要找个官家人将她嫁了,而不是随便的配给了谁,这份心意…… 别人说这话她是不信的,可是良容说这放,她信! “好了,快去弄点醒酒汤吧。”余默拍拍她的手,快速上了另一匹马,在府里就骑着走。 及及可本来还以为新绿跟着要去,余默才给了她一匹好马,可是见新绿不去,就想着自己骑术好,将马换过来,看余默没那个意思,才止了声。 只是到了路上时,才发现余默的骑术比自己也差不了多少,心下惊愕的同时不免佩服。看来这陈国的女儿里,也有好样的。 到了平步坊,敲门不见开,余默就踹了几步。那门房本来就心里有鬼,一见余默凶悍,惊吓下将门开了,却见到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当下怔了怔,向外再一看,见到及及可,当下就变了脸色,冲着她吼:“北胡来的就是野蛮,你见这谁家的婢女有你这般凶蛮,门踹的跟不是你家的似的!” 及及可揪着衣服,表示自己很委屈。 “我家夫人在哪里,带我去!”余默紧盯着那人道,想着就向里走。声间喊哪么大,怕人听不到?这明显是在向里边的人示警,让她心下的感觉越来越不好。 那门房听到话吓了一大跳,这才想起自己不应该开门,正要否认,却见余默已经向里闯,连忙挡住她不让她去。可是她也只是挡在面前,不敢起碰着了余默怎么的,大声的叫唤着不让她进去。 余默现在已经确定了不对,看格式已经确定了这房子至少是个两进的,就向着里边那一进的正屋而去。 一到了正屋那里,余默站在门口,却没有去拍门。 她能正确的找到地方,是因为主子一般都住正屋,从这下人向后张望的神态里也能看出来。可找到地方怎么进去?万一真要有不好的事情,她还能撞个正着不成? 万一被杀人灭口了怎么佃? 她要的,只是带回阿不花而已。 一看余默不急,那下人也就站定了,他是个贼精的,知道事情要不好,连忙脚步抹油,溜了。 不过她不急,里边的人着急。 门在这时打开,阿不花有些慌张的站在门口。 乍一眼过去就只觉得她神色不对,再没有什么反常,可细看之下,余默眼皮急跳:阿不花的头发与衣着明显的有些凌乱。 作者有话要说:  PS:道个歉,对不起,断更了整整三天,真应该被吊起来打。前天生病了,上吐下泄的,躺在床上连动个手说句话的力气就没有,也不想上来请假。银子最近身子不太好,曾经有两次疲劳过累,还担心自己一觉后万一起不来怎么办,还好真是多想了,年轻人好好注意身体,活到老还是不太难的。至于昨天,各种懒,从开文到现在都没认真休息过,病好后连什么劲儿都没有了,所以对不起,昨天怎么都应该请个假的,还请原谅。 更新的也不承诺了,因为我觉得我的承诺像是放屁,说多了连我自己都恶心了,感觉说了反而因为这样那样做不到(关于这件事我很郁闷!),还不如不说,好好更新,比说了的强多了。 祈求大家原谅,你们谴责我吧! ☆、第75章 余默平静的站在了哪里,淡笑着道:“听说夫人在这里会友,快宵禁了,坊门马上就要下匙,我来接夫人回家。” 今夜里的月光并不是很明亮,余默手里并未提灯笼,阿不花看不清她的神色,但见她姿态淡定并未指责于自己,心下的惊慌平定了很多,连忙点着头用着北胡语道:“我正要回去,马上走。” 她边说边下阶梯,余默笑着扫了眼房间,在阿不花走进时刚好能看清她的神色:“不用向友人道别么?” “不用不用!”阿不花面色有些紧张,拉起余默就走,觉得自己的态度有异,又连忙道:“我……我已经道过别了。” “那就好。”余默淡淡的道,不欲多去追究,反正房子在这里又跑不掉,穆湦想查出个一二总有法子,这种浑水她不能趟的再深了。 阿不花一定做了什么心虚的事,她为了说好夏语平日里与她们应对时说的都是夏语,着急下就用了北胡语,也不知道她自己发现了没有。 出了门,本来余默是想自己与及及可骑一匹马,阿不花自己骑一匹,阿不花却说自己马术好余默马术不好,要与她骑一匹,让及及可自己骑一匹,余默扭不过她,只好同意。 夜里路上已经没人了,马跑的极快,阿不花乘机给余默讲解马术,余默看她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也就配合着问了一两句。 回坊时已经刚过了坊门的关闭时间,不过这边已经打过招呼,三殿下府里让多留一点时间别人巴不得讨好。 很快回到府里,余默接过来下人递上来的灯笼对着阿不花道:“夫人先回去歇口气,殿下喝醉了,我去看看他。” 感觉阿不花明显松了口气,连忙道:“那好,你先过去。” 余默点点头,在阿不花转头时眼光猛然一凝,盯住阿不花脖后深色的痕迹看了一下,忙转过身走了。 平日里,穆湦有事或偶尔喝醉,她是第一个要过去的,比自己积极了不知多少倍,现在倒是连自己一会儿过去都不说了。 余默去了穆湦的听风院,听冷香道:“殿下喝了醒酒汤,一会儿就醒了,刚去了鸾仪院等夫人。” 余默心想醉的那么重怎么可能这一会儿就醒了酒?到底是新绿本事大能将人弄醒,还是没有喝醉不过是自己醉了不想醒?她没有去探索这件事,去了自己的院子。 回到院里时真是懒得动一下。她住的这永安坊的东南就是青云坊,离平步坊也不远,可长安城大,这不远其实也有些距离,加之赶时间,马骑的太快,她的骑术虽然短短不到一年已经上得了台面,但到底不像北胡人那样习惯,就算武功高还是一时没有适应,颠的她有些受不了。 染柳端了水进来,轻声道:“水已经热下了,先帮良容烫烫脚去去乏,再去沐浴好不好?” 余默没有应答,染柳早就熟悉了余默的态度,知道同意了,连忙帮她脱脱鞋脱袜,将衣摆撩起一些用布带束住,给她洗脚。 热气从脚底传了上来,余默感觉疲累被驱散了一些。其实她只要行一遍功,精神就会大好,只不过这种状态在别人看来就有些不对劲,一次两次别人或许发现不了什么,时间长了难免会漏出马脚。 洗完脚已经不累了,余默就去洗个澡,换个衣服,正想着怕是从今日起穆湦会对阿不花更冷淡,往后里说不得可要安慰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灭了灯打算睡觉,别人的事她不想管太多,这时却听院门被拍的噼啪响。余默暗响自己的功力又进了一步。她住的这个院子虽然不大,小花园小池塘还是有一个,以前前边敲门时她基本上可听不见,如今倒是能听得清了。 刚躲榻上一会儿,就听房门被敲响,染柳在外道:“良容,鸾仪院的台阔来了,请您去夫人那边呢,好像有急事。” “知道了,正起着。”余默应了一声,这才点灯开始穿衣,外边台阔已经开始大声的敲门,声音吵得余默不由皱了皱眉。 穿好衣服刚开了门,手腕就补台阔一把抓住,边拉着她向外走边焦急的道:“快走,我家别吉跟你家殿下闹起来了。” 台阔的手气本来就比一般人大了一些,着急下手下更是用力,抓的余默手腕直疼,却也没甩开,心下不由好笑。什么我家你家的,果然还是没有半点认同陈国啊! 她嘴上故意用夏语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反正她现在只是对着阿不花时说北胡语,下人真不一定。 阿不花肯学夏语,她身边的人也跟着学了一点,不过台阔显然没有语言这方面的天赋,日常的简单用语勉强能听懂,着急下来不及弄懂意思,只跺脚道:“听不懂你们夏族,快跟我说我们北胡语!” 余默笑了笑,被拉着大步向前走,又问了一遍,台阔才急速道:“你家殿下要遣回我家别吉,你说这都结亲了,哪里有这样的!” 正走着的脚步一顿,余默被拉的踉跄了一下,才吃惊的问:“没有这么严重吧?” 北胡的女人即使是正妻,那也是男人的财产,父死子继,兄亡弟承,还真没有听说过有离婚这一说法,就算有怕也是个例。这遣回就是夫家放妻子回娘家,不再来往,就跟离婚差不多,难道台阔如此着急。 穆湦这是要现阿不花和离么? “哪里没有!你家殿下一点都不知道疼人,我家别吉哭的伤心了!就没见过这样做男人的!还别说,我真怀疑你家殿下不行!”着急下,台阔说话半点都不注意了,满嘴都是抱怨,语气极为不善。 余默沉默下来,伸手拍上额头。让这台阔来传话简直就是个错误啊!事有大小轻重缓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一定要分的清,闹离婚这种事传出去当真不好! 她就不能等进了鸾仪院或是没人时再说,这后边还有她院子里的人打着灯笼跟着呢!所幸府里的人都不太听得懂北胡语,不然这事儿怕是几天内就闹得满城皆知。 很快到了鸾仪院,下人都在主殿外站着,台阔连忙赶人,拉着余默一直进了主殿,到了寝室前推开门就将余默推了进去,连句话都不说。 刚在外边的时候余默就已经听到了里边的阿不花的哭声,一进去就穆湦冷眼看了过来,余默低下了头不说话,阿不花却是过来抱着她哭道:“疏惜,穆湦不要我了!他要跟我和离!” 余默安慰的拍着她的背,认真扫一眼室内,东西倒都齐整着,并没有她想象中满地狼籍的样子,只是在地面上散着一些撕碎了的纸张。余默眼尖的瞄着地面上有一块向上的纸片上有着大半个“放”字,心道穆湦这还真是速度,连放妻书都写好了。 穆湦面无表情,声音却很是冷漠:“别吉,即使我对你不好,今日又做错了不该凶你,但你也不该做出今日之事。” “我怎么了,我又没有真的跟别人睡了,我是还清白的,你怎么就不能原谅我?”穆湦可不会北胡语,阿不花对着他的时候,只能用夏族来说。 余默一听她这彪悍的话,只觉额头有三滴冷汗划下,心道就算真是如此你也别说的这样直白啊!含蓄、含蓄!你懂不懂?!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怎么就记不住呢?!别说一般人受不了,穆湦这种文雅之人,更是受不了啊! “这不是你做成了没做成的问题,而是你该不该去做的问题!”穆湦虽然表情没有多少变化,声音却冷厉了起来。 余默深以为然,还没有说出安慰的话,阿不花已经哭着摇着她的手道:“疏惜你快帮我说说话,我知道错了,再也不会了!” 余默探究的望着穆湦,将自己定位在猜到了却不是很清楚的位置,然后小心的对着穆湦道:“殿下,你与夫人之事,不是两人或两家之事,而是两国之事,不可轻率。圣人他,还有大臣们,是不会同意的。” “这你不用管!”穆湦平静的面容在听到余默的劝解后就破裂了,脸上闪过不耐烦,有些排斥的道,极为的不领情。 谁爱管了,我是被硬拉过来的好吧?! 余默心下吐槽了一句,阿不花的话又在她安慰的话之前冒了出来 ,在余默怀里哭着对着穆湦喊:“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我这么喜欢你这么爱你,呜~!你却连我多看一眼都不,连一个丈夫应该尽的责任都做不到,今天又那么凶的凶我!呜~呜~呜~!” 看她哭的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委屈的不得了,余默连忙帮她顺气,阿不花哭了几声才道:“我只是心情不好找个人陪着而已,又不是要去做错事,呜~只是文德他太热情了,我一时迷了心。呜呜~,穆湦,我再也不会见他了,你原谅我这次好不好?” 一听这话余默就心道不好。 陈国的士族除了复姓的姓与名加起来都是两个字,是个以单名为贵双名为贱的国家,这点与中国前期历史还是有很大相似处的,所以能从一个人的姓名上大概看出一个人的出身或是地位。阿不花一看就是北胡人,以她这爽朗的性子与人认识时,一般都是直报身份不会隐瞒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敢亲近三殿下的王妃的人,也必定是盛权的豪门之人!这可种人长安城里真找不出几家来,怕是一个手都不够数,但这些人里绝对没有一家姓文的!满长安城里也没有听过哪家有名气一点的人姓文! 如果不姓文,那文德就不是姓名而是字了!可虽然陈国里是以几郎某郎君来唤人,不像明清那样一个人的字只有家里人和亲近之人才会唤,但陈国人的字一般来说当真是只有家人和亲近之人才会知道的!除非你名气大! 她给阿不花讲过这一点,不信她记不住!看来那文德是故意说字不说名了,难道是想破坏穆湦与阿不花的感情?说起来这件事还真不正常,有谁有那个胆子敢来勾引穆湦物妻子? 穆湦果然脸色变的不好起来,目光冷冷的刺着阿不花:“放妻书我会再写一张,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告诉我一声,我让人去登记。不管这之前之后,你都可以住在王府,住一辈子都成!” 说完他转身就走,余默正在为他的话惊愕,穆湦走到门口又回头道:“三娘你过来一下。” 阿不花哭的更大声了,余默拍着阿不花的背安慰道:“就算你拿了放妻书也没有什么,反正不同意消户你也还是殿下的妻子,那也就是一张婚而已,没人能抢走你的位置,快别哭了!” 拿了放妻书,女方就可以自己去消去在男方的户籍,并入娘家或是有儿子的自己立户,所以一般人默认有了放妻书就等于和离成功,但其实这跟现代有些相似,就算协议离婚签了字,没有去办离婚证从法律上来讲两人还是夫妻的。所以拿了放妻书不去消户,法律上还是夫妻。 哄的阿不花好了些,余默就出去一问,知道穆湦回了自己的院子,去了听风院,却听说他在小书房里。 书房那个地方,一般是不准人随意进入的,余默正想着还是在厅里等的好,穆湦手上拿着东西已经回来了。 是一张纸。 他将东西递到余默手里,注视着她的神情。 余默接过一看,上边的墨迹还没有干,只见右侧三个大大的字迹:放妾书! 她愕然的抬起了头来,不置信的望着穆湦。 ☆、第76章 或许是余默的目光太过于纯澈,穆湦不敢去对着那一双眼,侧过了头不说话。 余默认真的看了一遍手下的放妾书,自嘲的笑出了声。 这已经是她收到的第二份了。 她能说穆家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吗? 她低着头,小口小口的吹着纸上快要干掉的墨迹,问穆湦:“殿下是真心的?” “真心的。”穆湦声音微哑的答着。 “不后悔?” “不后悔。”穆湦回的淡,语气却是坚定。 余默就沉默了下来。 吃惊的确是有,难受也是有一点的,但却不伤心。 或许从一开始,她都不敢对着这个男人放开心怀。喜欢是喜欢他,但她从来都是让自己理智的去思量着,不让自己有一丝一毫陷进去的机会。 其实还是有办法的。 她觉得穆湦是一时冲动,可以用拖字决,告诉他等过了几个月后,他要是依然是这样的想法,那她就乖乖的拿着这份东西。 不过她觉得没有必要了。 一个因为爱人的死而要株连无辜之人的人,便是真留了下来,真喜欢了你,你也绝不可能成为他心头的那颗朱砂痣。 也不知道怎么了,她身边的人,竟然个个都是极品。 余溪想跟穆渊一生一世人没有错,错的是在明知穆渊的身份是个皇帝的情况下还这样想,那真的就是思想有问题了。 穆渊身为皇帝,在势力不稳的时候却玩起了痴情当起了情圣,没有一点身为鸭子的职业素养,最终害得余溪被他捧杀。 穆湦这人,你说你暗恋自己的嫂嫂也就罢了,竟然越陷越深,固执起来简直无视一切后果。 一个一个的都是神经病! 包括跟他们一起玩的自己! 简直是人人幼稚! 开始时竟然会奢望穆湦的初恋会成为一件小事,却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特殊的人,最是撞了南墙不回头。 原本她看不出来余溪与穆湦有哪一点相似,如今却是明白了。 罢罢罢! 她也已经看开了,早就觉得自己或许错了,现在又何必在意? 这样刚刚好。 穆湦将余默的沉默当成了失望伤心,心下越加的不好受。 “三娘,我刚开始是讨厌你的。”他道。 “我知道。”她的身份,就注定了他不可能从一开始就喜欢她这个人。 “现在却是喜欢你的。”穆湦又道。他不知道自己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或许只是为了安慰她。 “难道殿下想说,没有了那个人,你便会爱上我么?”余默失笑,反问道。 穆湦被问的愣住,哑然了一会儿,才摇头自语道:“不会的。” 眼看着墨已经干了,余默将放妾书拿着对折两下,装好放到怀里。她声音平淡的道。“谢谢殿下。”你的行为,让我犹疑不定的心,做出了选择。 穆湦哑然,以为余默痛到了极致,这才转过目光去看她。即使她以前说过她不爱他不喜欢他,他也知道那是权宜之计,他能感觉出来,她是欣赏自己喜欢自己的。 一抬头,却见着了余默脸上并没有半点悲色,眼里连一丝雾气都没有,平静的像是收到的不过是一张平常的纸。 他的心里突然有些不好受,自嘲的笑了笑。男人就是这样好面子,哪怕不爱,也希望自己是引人注目的。 见穆湦怔怔的望着自己,眼神隐晦不明,余默自嘲的笑了笑:“你不喜欢我,我又何必要喜欢你,何必要为你伤心?” 这话里,穆湦听出了哀凉的意味,心下好受了,却涌出更大的难受来,酸酸的连喉咙都痒了。他望着余默低声的道:“我知道你无去处,不过可以住在府里,住一辈子都行。疏家那边,你若不想他们知道,我便不会让他们知道。” 这话的意思,就是要保持关系了。余默笑着道:“别人家能认我,为的不就是搭上你三殿下?若是举手之劳,我相信殿下能帮也就帮了。”说到这里却觉好笑。还用帮吗?只三殿下姻亲这一条,就足以让疏家受巨惠。 穆湦见余默只提疏家,却半点都不提自己,心下的内疚重了起来,有些渣惭愧的道:“你住在府里,一切可以与以前一样,我养你一辈子,都没有问题。” 这话说的可真大方,不过他不提她有可能再嫁之事,是不是觉得她根本就嫁不了? “我考虑考虑。”余默回应,心下却道,我怎么可能继续住在你府里,无缘无故的享受着你的权势带来的惠便?你有你自己的情,我也有我自己的骄傲! 穆湦不知该说什么,两人一时间就沉默下来,余默望着穆湦道:“那就这样了,夜深了,我去歇息了。” 穆湦点了点头,看着余默走向门口,在她一脚跨出门口的时候,堪堪叫住了她:“三娘!” 余默回过头,半晌却不见穆湦说话,笑着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殿下,有时候你以为的情深难弃,其实不过是不平于怀。” 在穆湦的怔愣中,她伸出左脚,跨出了那一道门。 穆湦后退了几步,找到了垫子坐下,忽然间就觉得怅然若失。 第二天起来吃过饭,余默便去找穆湦:“殿下应该给我个手信。” “你……”穆湦愕然的看着她。 余默笑了:“因为你,我身份特殊,怕是去了别人有可能不给办,多拿个信物,也省得多跑。” 穆湦就闷闷不乐的给余默写了手信,看着余默出了门,却让人在后悄悄的跟着她。 余默去消了户,结果那个手信也没有用上。 一个侧妃而已,而且还是个没有什么名气的人,或许办事的人一个走神,连穆湦的身份都发现不了。如果是正妃,亲自去了也没人敢办的。这便是,地位的差距。 当穆湦知道余默去消了户时,心下忽然间就升起了一股淡淡的疼意。 他摸着胸口,自嘲的笑了。 你对别人没有感情,又何必要别人的感情? 余默以为沐湛晚上会来找她问这事,可是他没有来。 第二天是休沐日,她提了个酒壶去找穆湦喝洒:“殿下有事么?没事的话陪我喝喝酒。” 穆湦惊愕非常的看着她。 余默笑了:“难不成不是一家人,我便与殿下做不成朋友了?” 穆湦忽然笑了,笑容明媚如初阳:“我还当你怨我,从此不会再理我。”这句话说完,突然又沉默下去。 余默像是没有察觉一样,坐到穆湦的面前笑道:“怨恨这种情绪太多余,除了伤自己的身子之外,没有半点用处,我可与那些俗人不同。” 说着,她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了穆湦。 穆湦接过来,只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与以往不一样,好像压在了身上的那层枷锁没了,气氛变的轻松明快起来,不由跟着笑道:“我知道你也是与众不同的。”余三娘这人,也是他平身仅见。 两人慢慢的喝酒,房内无什么风景可赏,却喝出了惬意的感觉。 未了余默走的时候,穆湦对余默道:“谢谢。”她知道他心情不好,可自己心情也不好的时候还来陪他,真的,让他不忍去伤害她。 “有什么好谢的,我心情也不是多好。”余默笑着应,拿了空酒壶就走。 穆湦心下了然,心下自语:原来她心情不好,面上真的看不出来呢。 晚上的时候,余默坐在窗下,沐湛来了。 “听说你……”他坐在窗前的榻上,声音轻快。 “我什么?”余默声音里含着笑意反问,将泡好的茶递一茶给沐湛。 “就这样去消户,你傻啊。怎么着也得闹到宫里去,让穆湦不能得逞。如今就这样失了一个大仪仗,将来可怎么办啊!”沐湛惋惜的摇着头,却屏住呼吸等着回答,想看看自己的试探能得来什么样的回答。 “那是不愿意了才那样,我本来就是愿意,又何必多事。”余默笑着应。她其实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将自己的情绪收拾好,第二天才能那样正常自然的去找穆湦。不像阿不花,在自己院子里哭了整整两天。 沐湛唇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意来,在窗子里照射下来的微弱月光里低下,轻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水:“好香!什么东西?” “龙井,不过是泡法不一样而已。”余默回答着,问他:“关于这个茶,有一个故事,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听?” “说吧!” “从前有个嫁过人的娘子,喜欢上了一个郎君,那个郎君也喜欢她,可是世上就算有二嫁之风,但郎君个性骄傲,她不知道他会不会愿意娶一个成过亲的女子,所以心下几乎猜测,就泡了茶以表情意。你觉得,那个郎君会怎么回答那个娘子?” ☆、第77章 沐湛抿茶的手顿了一下,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来,却没有立刻的回答,而是一口一口的品着杯中的茶水,慢慢的沉默下去。 他身上肩负的东西太多,每做出一个决定的时候,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对于这个问题,他其实没有考虑过,或许说内心避免去考虑这件事,如今却是被如此直白的问了出来。 对于余三娘这个人,他是一见难忘,心向往之,所以哪怕冒着极大的危险,他也总是忍不住的一次次的去接近她。 可是,他们真的合适吗?真的可以在一起吗? 以往里,他总是无视先生的劝阻,表面上没有说什么,其实已经表达出了一种一往无前的勇气。可是真要到这种时候,他需要全面考虑。有太多人的性命系在了他的身上,不可任性而为。 余默也抿了一口杯里的茶,只觉嘴里有了涩意。 果然是嫌弃她的身份么?就算是在现代里,未成婚的男人也不喜欢娶一个二婚的,陈国二嫁之风就算再浓烈,权贵之家的比例也多一些。一般人都是娶妻娶低,嫁女嫁高,可二婚之人却有好些都是高娶低嫁,她却没个什么身份。 就算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庶女的身份有什么,在别人眼里却是低贱的,更何况,还不是什么清白之人。 沐湛的身份就算再见不得光,在他的那个圈子里,她的身份怕是只够做个婢女。 就算明白沐湛可能存在的难处,心里还是有些难受,更是存了一些委屈。 “你走吧。”余默轻声说道,努力让自己的态度表现的平常一些,不在意一些。只是这话一说出口,本来还算平静的心态就起了酸意,眼角不自觉的就有些湿了。 她不想勉强,这无关面子,甚至不关骄傲,只是理智的知道,凑合来的,最终得不了一个好结局。 沐湛心下一惊,突然明白过来有些事情并不是只等着他去选择,别人也会选择,连忙道:“跟在我身边太危险,前途未卜,生死难料。” “我知道,我既然说了,早就不在乎这一点。”沐湛的回答让余默心下好受了很多,却还是有一丝介怀。他到底是没有立刻回应她。 沐湛心下受到震动,就想立刻张口答应下来,却怕自己面对余默时太过冲动做出了不好的抉择,就道:“给我三天时间好不好?不,一天就够了!”他知道,这话说出来,就表示出自己愿意跟她在一起了,只是心下不免升起了酸涩来。 “好,就三天,我不想你匆忙的做出决定。”余默拍板,将事情定了下来。 沐湛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不妥,对着余默解释道:“我身后有一群人……你知道的。”虽然两人从来没有谈起过他的事,他却明白以她的聪颖能猜出个隐约来。 余默抿了抿唇。你就不能先答应下来,再去摆平别人?不过她也知道,两人没有到情深不移海枯石烂的地步。他们不是穆湦,也不是穆泓,对于感情太理智太小心太怕受伤害,所以不能全心的去爱。她也没有理由去要求对方什么。 穆湦点了点头,将手里的茶一口喝完,将杯子向前递去,又要了一杯新的。 她嫁过人,要说一点都不在意,那根本不可能。 这是心里的一根刺。 只要一想到她曾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将她最美好最纯洁的东西给了别的男人,而且那别的男人还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仇人,他心里的酸意就止不住的一阵阵的向上冒。 他不想承认自己是嫉妒。 他也不觉得自己对余三娘的爱深到了什么样的地步,但就是放不下,这种感情如丝一般缠绕在心底里,怎么断都断不了,哪怕连她是仇人的内室这一点他都可以忽略掉。 很复杂的感情,说这喜欢重吧,却不激烈炽热,说轻吧,却能无视仇恨。 他的确需要三天的时间,来将心里的这要刺抹平。既然决定在一起了,这点就要放下,不能再去计较。怪只怪,他遇见她的时间太晚。 “你知道余溪么?”余默问,不等回答就自顾自的说下去,“你知道她不想穆渊除了她之外,不能有其他女人这件事情吗?” 沐湛点了点头。 “你觉得她是个妒妇吗?”即便不是初婚,对于这一点,她是一定要问清的。宁缺勿滥,她也有着自己的坚持。 沐湛摇了摇头,还没说话余默就接着问:“那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感情是相互的,自己能付出多少,就想要对方回报多少,我不觉得她是个妒妇,也不觉得她有错。” 沐湛这些年来,早已堪透人情世故,并未有半分轻视女性的心思。 天上星光璀璨,余默却是笑了。 就算没有明说,沐湛也知道她的意思。 有这一点就够了,哪怕他介意曾经的身份,她也会努力的让他不介意。不过话却是要明说,不能以后要是吵架了,被他当成借口:“你知道我是余家的人,我跟余溪也是一样的。要是对方用情不专,宁愿不要,无论是感情还是身体的背叛。” 沐湛心中一凝,觉得余默在心里突然就高大了起来,很重视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不自卑、不自贱,他看上的人,果然与众不同。 喝完这杯茶,沐湛就走了。 第二天,哭了两天的阿不花就进了宫告状,穆湦被穆渊叫去狠狠斥责了一顿,两人和离这种事情就不了了之。 想也知道是这个结局。 余溪失踪,穆渊正烦躁着,穆湦这事,可不是正撞在了枪口上? 这三天之内,余默就在京里找着房子。 本来与穆湦断了关系,她其实是想游遍山川的,可是突然间脑子发抽就与沐湛摊开来了,这个计划怕是不好实现。她现在还不知道沐湛的真实身份,但觉得应该在京城里住不长久。可是房子不管再小还是要买一院的好。 只是长安城太大,她属意偏僻一点的地方,东北西北这两个方向的坊里,三天的时间根本就不够用。 不过她倒是没有想到,穆湦不知道怎么的听到了风声,来了她院子里问她:“你要搬出去?” 可能是觉得这话问的也多余了,他又道:“你找了什么样的房子?” 余默笑着将自己看过的几家拿给穆湦看,他看了后皱眉道:“院子太小,连几个下人都不够住。” 余默笑道:“我要那么多下人做什么?一个就够了,多了我还付不起薪资呢。” 穆湦不赞同的道:“这怎么行,我又不是出不起这点钱。” 余默只是笑而不语的看着他。我并不想用你的钱,好不好? 穆湦到了此时,又一次觉出了余默的骄傲来,低沉着声音道:“你也知道我被圣人罚了,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你先在府里住着好不好?房子不是个小事,要住一辈子的,自然要选个舒心的。” 余默不知道穆湦是什么意思,却从善如流道:“好,那就先住下来。”反正先住两天也是先住,只要一找到,她会马上搬出去的。 穆湦的神色缓和了下来。 第四天的时候,余默没有等到沐湛。 第五天的时候,依然没有等到。 第六天的时候,同样如些。 余默对自己说,有时候失信于人,并不是主观的原因,而会有先天的、无法阻抗的原因,所以也不能因为这样,就灰了心。 于是,她继续等了下去。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到了第四个月的时候,她对着镜子,嘲讽的笑了。 果然是痴心妄想么? 便是人家从未成过亲的高门嫡女,也不可能要求自己的夫郎无妾专情,她这样的身份又算得了什么? 自己不介意不自卑,可别人介意别人看不起。 只是沐湛,你就算不同意,也该给我一句话。哪怕是不愿意亲自见我,让人传个信递个纸条也行,这样算什么? 自此不相往来么? 至于那些什么狗血的出了意外不能前来,她是不信的。 沐湛身后的势力应该很庞大,既然如此,他来见自己,她不信他身边的人不知道。就算他出了事,他身边的人也应该传话给她。 好吧,就算他身边的人瞎了眼,看不出来他频频来见她这个行为背后所代表的情意,那她继续等,还不成吗? 从十七岁等到十八岁,从十八岁等到十九岁。 生日那一天晚上,余默躺到榻上,终于流出了眼泪。 沐湛,两年不见音讯,是不是说你向你背后的势力妥协了?可你知道不知道,在这个异世里,我很寂寞,寂寞的想要一个亲人。你要是再不来,我就找个男人生孩子去了。 一年两年三年。 四年五年六年。 第七年,余默二十四岁。 七年的时间,会发生很多事情。 比如,穆渊的后宫里进了很多新人,有了一儿两女。 比如,穆湦与阿不花的感情自闹起和离后不但没有好转,关系反而更加的淡漠。而自两年前库木库依族在草原上的地位被别的部族代替以后,本就没有以前活泼的阿不花彻底的沉默了下来,有了抑郁之症。 比如,她将身边的婢女年龄大的一个个的都嫁了出去。 哦,对了,自那日穆湦说过让她在瑞王府里暂时住下,她就一直暂住着,没有搬出去过。 沐湛没有来,她也没有了找房子的心思,也觉得没了必须找房子的必要,就应了穆湦的话,先暂住着。穆湦再也没有说起过给她找房子的事情,所以满京城的人,怕也只有几个人知道她已经不是瑞王侧妃。 连身边的这些婢女们,都不知道。 不过就算嫁了人,那几个亲近的也在府里应着差事,还是在她身边。 新绿清晓泛歌她们,或多或少的都有了一两个孩子。 而她自己,也有了生命里最为重要的人。 深秋的天气已经凉了起来,清晓跟在余默身边逛街,嘟着嘴道:“好了娘子,这小孩子的衣服已经够多了,再买新绿就受不起了。” 余默笑着点她的额头:“你可是嫉妒了,你生孩子的时候,我的礼也不少啊!” “才不是嫉妒,光是赏下来那些精贵的衣服,八娘也够穿了。”清晓正应着,发觉余默头转到了一边去,望过去一看,街上人虽然有很多,可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不由疑惑的问:“娘子?” “啊?”余默回过神来,将手里的东西交到清晓手里,“你先回去,我有点事情。” 她刚刚,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清晓有些疑惑,望着余默离开的方向看了一阵,却还是嘟着嘴拿了东西离开。 余默跟着那个身影走了几条街,不由的就走到了偏僻安静的地方。 前边那个人停住脚步,飞身跳到了墙上,低头看着下边的余默:“小娘子一直跟着我干什么?” 余默仰头看着,突然就湿了眼睛。 “听说西山的枫叶红了,景色很好,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余默迟疑了一下,突然就下定了决心,应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PS:第二卷完。 ☆、第78章 如意一年三月未的一天,沐湛接到了一个消息,余默独自一人去消了户。 接到这个消息,沐湛半晌沉默不语,当晚,彻夜难眠。 第二日晨起,他对孝嘉说:“帮我去查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用说明具体的事情,跟在他身边亲近的人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 晚上的时候,他就得到消息,说是瑞王妃与祝三郞私会,人被她找了回去,穆湦可能发现了此事,与瑞王妃闹和离,她成了池鱼之殃。 其实就他这些日子的观察,那个穆湦暗中喜欢着的,怕是那个已经离世的皇后,所以心灰意冷之下,正撞上他心事的阿不花就成了他泄悲的第一个出口。 他很高兴这件事,想着立刻去见她,好不容易等到了夜深才去找了她。 让沐湛意外的是,余默竟然向他表白了。 是的,在他看来,那就是表白。 沐湛很激动,虽然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心里却知道自己拒绝不了她。 三天的时间里,沐湛要知会身边一些人,不但要让他们知道他的选择,更要想办法让他们接受余默。沐湛一面担心他先同意了,身边人会觉得余默是个狐媚之人,惑的他连理智都没有,对她的感觉不好,他不想身边的人不喜欢她。另一面,他真的要需要时间再考虑清楚。 沐湛先将他想娶余默的事对管衡说了,管衡一听就皱了眉。 如果管衡立即指责沐湛,他还有办法,可是这样沉默着一言不发,对于沐湛来说,却是最为棘手。 “先生……”沐湛期待的望着管衡,试探的唤着。 管衡严厉的道:“殿下,你可知道,你的选择,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沐湛自然知道,他身上背负着亲仇与家恨,更有十数万人的性命系于他一身,如果、万一,要是余默是穆渊安排的一颗棋子,那他们这十七八年来的努力,或许到时会一败涂地! 可是…… “我信任她!” 管衡十几年来淡定从容的神色被打破,站起来在回在房子里走了两圈,气急败坏的对着沐湛道:“正是因为你信任她才危险!我宁愿你对她充满猜忌!” “她一个女人,也做不了什么。而且她娘娘已逝,与父亲和祖父的感情并不亲近,也没有什么人能威胁到她,不会受人胁迫做出对不起我们的事情。”见管衡难得一见的发了脾气,沐湛连忙站起来出声安慰他。 管衡一听沐湛的解释心里更加的来气,气的双手叉着腰,仰着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不过他心态极好,很快就平复了自己大半的怒气,坐到案后,沐湛连忙给他倒了一杯凉水,管衡接过一口气喝了,心里的火气又消了很多。 管衡的养气功夫极好,要不是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沐湛有一天会变得不理智,他也不会失了淡定。片刻后,他已经从这件事情当中恢复过来,盯着穆渊看了半晌,不见他有半分退缩,这才语重心长的道:“殿下,你可知道,得到一个东西并不难,难的是长久的守住一个东西?” 既然反对没有效果,那不若引导。就算殿下知道他所做的决定背后所带来的后果,由他再提一次才会心生敬畏。 沐湛沉重的点着头。 他父亲早已经用一个血淋淋的事情告诉了他这一个道理。 “如果你真的娶了她,那成事后怎么办?”管衡逼视着沐湛的双眼,摆出了一个极为现实的问题在他面前:“成事以后,你初登九五,人心不稳,广纳后宫是收卖和稳定人心的最好办法,你不是不知道!” 沐湛沉默下来。万事都有解决的方法,要是穆二穆三穆四和他们的儿子都死绝了,他便是最正统的皇位继承者,他看谁还会人心不稳! 管衡看到沐湛心底闪过一道狠意,心中微凛,将他的心思猜到了大半,耐心的劝解道:“就算你有办法,但要是有野心的藩王起事你怎么办?虽然我们到时候会用藩王的兵力去消弱穆渊的兵力,但以后到底是何种情形我们根本就无法预估到。难道你到时候要让一个没有身份地位的余三娘占着皇后的位置,却让其它对你有帮助的人的女儿屈居一个庶女之下?” 沐湛不说话,他并不敢告诉管衡,余默要的不止是他妻子的地位,还要他身心的忠诚。他怕说出来,管衡一怒之下让人去将余默给抹杀了。 管衡继续道:“余大娘是个烈性的妒妇,就算余三娘与她脾气性子都不同,但同是相府出来的,难保她不会有着同样独占的心思。你要知道后宫不宁,可是一种大祸事!她会允许别的人生出你的孩子来?夏朝的‘双罗之祸’你难道不知道?你要知道,余三娘是小过月的人,她十有七八已经生不出孩子了!” 沐湛心中一凛,紧紧的抿着唇说不出话来。 管衡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殿下,你若是平常的人,便是随便在小辈里过继一个来养都没有问题,可你是咱们大陈国最最尊贵的殿下,将来是要登天的,这一条在你这里行不通!先圣已经含恨九泉,难道你还要让他绝孙绝后吗?!这是大不孝啊!” 沐湛深沉的沉默下去。 过继?他到谁那里去过继? 仲父季父弟妹皆被杀,他要过继的话,只能从叔祖父和季祖父的重孙里过继,第四代的血亲,在皇家里,还能算得上是血亲么? “那也未必真不能生育孩子。”沐湛艰涩的道。只要一想起余默跟穆渊的关系,他心里就发酸。不,这只是男人的脸面而已,他才不可能是妒嫉。 “那这简单,太医署里有诊脉志,我们可以弄来看一看。可是殿下,现在不是她能不能生育的问题,而是你应该不应该娶她的问题。”管衡很是敏锐的将有些偏了的话题给拉了回来。 “可是先生,有时候想太多了反而不妙,我已经失去了一次机会,而余三娘不可能一直等着我,我不想错过这次机会。”沐湛起说心里的感觉就越涩。 从知道三娘她拿了穆渊的放妾书时,他心里就有一种蠢蠢欲动的感觉。那个时候,他只在皇宫里见过她一面,对于她的了解都是收集到的消息。不过那时,他觉得没必要为一个女人费去太多的心思,又或许是因为她已经跟过了别人,他心里有疙瘩,反正知道她要做穆湦的侧妃时,虽然有些可惜,但他还是眼睁睁的看着。 纵然如此,却止不住他想接近她的心,越接近,就越会被她吸引,然后,便会开始遗憾最先遇到她的不是自己。如今他有一次机会,怎么能去错过?要是错过了,以三娘的性情,他这辈子便也没了机会。 在管衡的心里,以沐湛这人的魅力,只有他去选别人的份,没有别人选他的份,所以听到沐湛这话时有些愕然,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有些不能相信的问:“你是说她不愿意等你?就是说她不是很爱你?殿下,你该知道,这样的女人,是很容易有异心!” 沐湛知道管衡的谨慎,也欣慰于他对大家生命的负责,但是还是有些无奈:“先生,三娘是个很理智的人,你实在应该见一见她,这样你便会喜欢上她,不会这样怀疑她了。” 管衡知道的确如此,没有见一个人的时候的确是不能妄下定论。但是他根本就不同意沐湛娶余默,因为无论是从哪一方面来说娶余默不但没有半分的好处,而且还有着极大的危险与将来隐藏着的危机。 他故意有些失望的道:“如果你一定要一意孤行,那我就算再反对也没有办法,但是得远,你可别让一众人寒了心。” 沐湛点了点头,他知道会受到阻拦,但是没有想到先生会如此阻拦他。 “你答应余三娘几天的时间考虑?三天对不对?”管衡又问,就算没有听到过沐湛与余默两人相处的对话,根据对沐湛的了解和人心思的把握,已经能猜到这一点。他看沐湛点头,拍拍他的肩道:“这三天,你好好的想一想吧!” 说完这些话,管衡就出去了。他可一定要想办法,让那个女人离殿下远一点。 沐湛躺在榻上,望着屋顶,只觉心烦气躁,半点都静不下心来。 就这样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前夜一夜未睡,昨夜同样如此。不过前夜是带着些激动睡不着,昨夜是愁的烦的。 两天两夜未睡,沐湛强迫自己睡点觉,可还是睡不觉,就让人打来水洗脸。 贺喜看着沐湛一夜之间憔悴下去的样子,欲言又止,却还是没有多嘴。 梳冼完吃饭时,也觉得菜没有什么味道。在沐湛第二次发呆时,贺喜忍不住了,心疼的道:“殿下,要爱惜身子。” “太监,你也觉得,我不应该娶余三娘吗?”沐湛问贺喜。 贺喜很想点头回答是。大半辈子过去了,那些情啊爱啊的,在他眼里都太过虚幻。便是一时情迷,也经不住时光的消磨。不过他却慈爱的看着沐湛,摇头道:“既然是殿下看上的,那定是不错。只要你喜欢,想娶就娶了,没什么。” 当然,贺喜有一句心里话没有说出来:如果你不喜欢了,想休也可以随时休了。 全无立场的支持,只一句“没什么”,就让沐湛心下感动起来,不过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应该重视这个选择,不去辜负他身边所有站在他这一边的人。 吃完了饭,沐湛被贺喜强令着上榻去休息。 沐湛也觉得两天未睡身体很疲累,可是躺榻上还是睡不着,脑子里乱轰轰,甚至有些轻微的响,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又听得外间有说话声音,有烦心事睡不着,睡着了又被吵醒,脾气就有些不好,对着外边道:“谁在外边?” 贺喜恼怒的看着跟他纠缠不休的韦青山,压低了声音道:“让你小声你不,现下吵醒了殿下了吧?已经两夜未睡了,你进去速速说完。” 韦青山是个粗人,只胡乱点头应着,就去推沐湛的房门。 进去后在榻前坐下,正要说话,看到沐湛,瞪大了一双牛眼,紧盯着沐湛看。 沐湛不知道自己身上哪里不对,被看的不舒服,不悦的眯眼扫着他。本来以为,先生最先请来的救兵会是元鸿,还应是在午后他醒了之时。那时候先生该联系的人都联系了,别人也都想好了说辞,他也休息好了心里更明白一些,怎么会是他? 青山应该不在先生的人先之内,不会是无意中从谁哪里听来的吧? “啪”的一声,韦青山使劲一拍大腿,对着沐湛哈哈大笑,指着他的下巴爽快道:“我就说殿下留胡子好看,你看,多俊多有男人味!哪里像是平时,就像个白面戏子。” 沐湛的脸色还没有变,旁边的贺喜已经一巴掌拍在了韦青山的后脑,火大的道:“怎么说话呢!” 韦青山憨憨的一笑,揉了揉后脑,对着沐湛笑的傻傻的:“殿下别生气,我就是不会说话。我刚刚听到姓元的跟人说你要娶一个成过亲的庶女……” 他话里对于余默的轻视让沐湛脸色冷了下去:“怎么?” 见沐湛少有的生气了,韦青山吓了一跳,连忙正经的道:“我在姓元的那里没有问出什么来,但一听那小娘子都配不上你啊!我本来是来劝你的,不过我看你急的眼里血丝都冒出来了,想想你应该很喜欢,就觉得还是算了,跟谁睡不是睡啊!” 在他话说到半截的时候,贺喜就在旁边反驳道:“殿下不是急得,只是两日未睡了才这样。” “啊?两日未睡?殿下你干什么去了?最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韦青山急忙问道。 贺喜表示他头现在非常的疼。他很想对韦青山说现在你要关心的不是殿下去干什么去了,而是你赶快滚蛋,让殿下好好休息。 在贺喜的瞪视中,韦青山才反应过来,连忙走了。 被这样一闹,沐湛反是能睡着了。 从下午醒来到第二天下午,整整一天时间沐湛遇到的都是来劝说他放弃余默的人,只有少数人被他说的沉默起来。不过沉默不代表不反对,只是他们觉得劝不了沐湛,等着管衡想办法,而不是被沐湛说动。 快晚上的时候,管衡拿到了皇宫太医署去年四月症脉志里关于余默的那一页,本来一个手抄的就够了,为了让沐湛不去怀疑他做假,他冒险让人将原样拿来。 元鸿问:“这下该心了,我拿去给他看。” 管衡摇了摇头,元鸿欲起身的身子顿住,又坐了回去,疑惑道:“怎么?” “明天晚上再拿去给他看。”管衡解释着,有些提不起劲:“现在给他看了,他固然失望伤心下想要放弃,但离他们的约定还有一日时间,难保这一日时间里不会出现变故。要是殿下在这一日之内想的太多想叉了,连这一点都不介意了呢?等明天晚上给他看了,也就生不出什么变故了。” 第三日晚上已经是沐湛与余默约定好的日子,沐湛已经决定先将余默带给管衡和贺喜看看。这些年来,这两个人一个在他的人生里充当他老师的角色,一个充当他父亲的角色,他希望他们喜欢余默,也相信他们要是见过余默也会喜欢她。 早早的吃完晚饭,本来要处理一些事务,但是总是静不下心。 他以前还因为三娘跟过穆渊穆湦,在喜欢她的同时又有些嫌弃她,如今他越来越喜欢已经不嫌弃了,别人却嫌弃起来。不知道三娘能不能接受那些冷眼,能不能改变别人对她的态度。 就算相信他,还会忍不住的不安。 怕她会生气,怕她会受委屈,更怕她面对责难会退缩,还怕她真待在他身边了了解了他的处境会后悔。 管衡在这时敲门,进来坐下后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后递向了沐湛。 看着面前那张纸,再比对着管衡的神色,沐湛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好一会儿,他才接起管衡手里的那张纸,默默的细细的读了三遍。 诊断书上说,三娘不会再有孩子了。 那一刻沐湛的心凉到了极点。 他痛苦的闭上了,眼角沁出些雾气来。 他知道,因为这一条,他们之间再无可能。 他必需要有子嗣,可三娘她生不了;三娘生不了,以她的骄傲,也不会同意别的女人为他生,如果那样了,她宁愿不嫁。 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只是没可能而已,或许转机。”沐湛听到自己声音嘶哑,艰难的说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在劝自己,还是在劝别人。 管衡没有应。殿下只是不能接受这件事,不代表他不明白。这样刚好,省了他费心劳神。 月亮升了起来。 沐湛声音微哑的道:“我想找个大夫给她看看。”谁知道太医署里的那一群庸医们有没有误诊?或许只是他们医术不高明,他不能凭着一张纸,就草率的做出个决断。 他没见三娘喝药,也没有听她提起过这事,要真是如此,她应该在那日就先告诉他啊!或许这里边,真出了什么问题。 即使已经相信了余默的病情,沐湛到了此时还是不愿意放弃。 管衡点点头同意了。太医署里的太医就算不是这世间最顶尖的,那也差不了多少,这诊断不会出错,再诊一次,不过是让殿下更死心而已。 管衡出去了,沐湛心下问自己:妻与子到底是哪个重要? 以前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回答是子嗣重要。虽然没有看不起女人,但女人同样的在他心里不受重视,大约也就是传宗接代与有用的这么一个想法。 如今,他明白,这要看你遇到的是哪个人。他遇到的是余三娘,对他来说,余三娘要比子嗣重要那么一点点。 但是,他不只是他!他还是穆湛,是高宗的太孙,是开盛六年未的太子。 他不是一个人。 所以,即使是余三娘比子嗣重要了那么一点点…… 沐湛努力的睁大了眼,强迫自己让眼底里的湿意褪去,无力的向着管衡扬了扬手,示意他出去。 他想静一静。 管衡出去了,一会儿,元鸿急勿勿的进来,对着站在窗边的沐湛道:“殿下,有重要情况来报。” 沐湛一怔,这才回过神来,努力让自己集中精力,拿过元鸿手里的信来一看,眉头不由的就沉了下去。 “殿下,这怕是得你亲自去。反正,迟一天去也没有什么,事有缓急,如果她连这一点都不能理解,那就证明她……”元鸿不想说余默的坏话,可又不得不说,“……证明她配不上您。” 哪怕是去说不能在一起,沐湛也不想失信于余默,在考虑着要不要将这件事推后。 管衡这时也急勿勿的进来了,沐湛以为他为的是手里这件事,看他不复往日的从容,心里在想着到底是他要娶余默的影响大到了这般的地步,还是管衡他不愿意他娶余默到了无时无刻都要给他一种“娶余三娘真的不好”的感觉。 管衡进来后先关了门,走到穆湛面前时先是现视了一眼屋子,然后问沐湛:“周围没人吧?” 如此谨慎的态度,让沐湛意识到可能出了别的事情,用心的感受了一下,摇了摇头,管衡这才道压低了声音道:“殿下,有二先生的消息了。” 连管衡都称之为先生的人,可见了他的份量是极生的。这二先生,不是因为有一个大先生所以二先生才叫二先生,而是他们只知道二先生行二,不知名姓字,所以内里人才这般称呼。 找了十几年的人终于找到了,沐湛一听到这句话,精神立即高度集中。也在同时他知道,今日里,自己无论如何也去见不了余默了。 “先生看那边怎么办?要不要让人传个放去?”管衡却是不说怎么回事,而是问沐湛。 沐湛一想也是,他怕是要忙上好长时间了,不能让余默空等。 想着传话不太好,就到案边坐下要写封信。 可是磨墨、润笔,满腔的话语却落不下一个字来,只凭着心意在纸上划了几个字。 注意到的时候,才见纸上写着歪歪斜斜的四个字:家世累吾。 家世累吾。 这怕是他想对三娘说的话了。 如果他不是高宗太孙,没当过太子,是个平常人,哪怕是个士族,没有子嗣这一点,也浊最重要的。可偏偏他是! 沐湛深吸了一口气,认真的在纸上写下了四个字:愧负君意。 如今说再多的话好像也是枉然。 写好后也不用等干,直接合起来装到了信封里糊好再拿蜡封了点上色泥,过去递给了元鸿。 管衡觉得这样有些不妥,迟疑了一下对着沐湛道:“殿下只写几个字,怕是会让人误会你冷情一些,还不如解释上几句,这样也好再见面。” 沐湛一被提醒,才惊觉自己一心觉着愧对于余默,在这件事上处置不周,就做下来,用心的简短的写了原因。 另一个信已经封了,沐湛就另拿了一个信封装了糊好蜡封上色,递给元鸿,让他出去办这件事。 管衡将二先生的事情对沐湛讲了,出了沐湛的屋子回到自己的院子,却见元鸿等在厅里。 一见管衡,元鸿就不解的问:“先生,咱们都怕着殿下被迷了心窍,你怎么……怎么反是帮着那姓余的?” 管衡笑了笑,对着元鸿伸出了手:“既然书信已经解释的通了,几个月已经,你觉得殿下还有必要去见余默吗?” 元鸿掏出了怀里两个信封,还是不明白:“可殿下想见她,我们也拦不住啊!” “那若是余三娘不想见殿下呢?”管衡笑着问,从元鸿手里拿走那封解释的信,“这最后一封,就没有必要让余三娘看见了。”以他对余默仅有的那些了解,那个女人也是骄傲的,不会在知道了殿下不同意与她在一起的时候还愿意与他有牵扯。 到时候谁知道她从瑞王府里搬去了哪里?反正已经与殿下没有关系了,也就不怎么关注,一忙的话就找不到人了。殿下想见她,也没了办法。这才是他说服殿下写第二封信的原由:因为这封信能让他轻易的说服殿下不再去见余默——反正已经解释过了,再见反是伤感,对谁都不好。 “先生多智!”元鸿恍然的点点头,觉得这是个极好的办法。随便一句解释,很好的表明了断决关系的决心。他看着手里剩下的那封信:“那这封信?” “这封信自然要送到,以后万一要有什么变故或是对起了质来,总有转圜的余地和说法,二来也是让余三娘死心。”管衡拍拍元鸿的肩:“快去安排人吧,我与殿下马上就要离开,你随后就到。” 元鸿点头应着,转过身快速而去,只是目光微有闪烁。 作者有话要说: PS:太监大监中监少监,这些都是宦官的职位啊,所以看到叫人太监的时候,请自动代入“大总管”一词。 ☆、第79章 沐湛收拾好,连夜离开住处。 可是到了地方,可是到了地方,并没有找到人,下边人得到的消息,已经是好个月甚至是一两年前的消息。沐湛只得让人一边查下去,一边再去查火药的事。 等这件事忙完,已经两个多月后了。 沐湛再想去见余默的时候,管衡就劝他:“殿下去见她也是好的,只是已经说清楚的话再去见人反是徒增伤感,等于是再伤了两人的心一次。” 沐湛突然觉得,管衡的说法或许是对的。 此时他自然也发现了管衡的伎俩,只是已经没了办法。好像时光消磨掉了勇气,真的有些不敢去见她。管衡在这时问:“殿下,你有没有想到过一个问题?” 沐湛示意他说,管衡道:“她要是跟了你,万一我们失败了,至少她还能安稳的活着。您真的忍心看着她跟我们一起受苦?要是真的爱她,才应该以她的安危为重。只要我们将来成功了,不管她是谁,处在哪里,什么身份,你想要她还不简单?” 沐湛自然知道权势的好处:“可是我想要她心甘情愿。” “难道你变成了帝王她便从心甘情愿变成了心不甘情不愿了么?爱一个人难道会因为一个人身份地位的转变而去爱或不爱吗?”管衡诧异的反问他。他一听这话就知道沐湛对余默是半点都没有死心。 这话听起来极为的有道理,可沐湛总觉得哪里不对。他知道,真正讲起道理来,他是讲不过管衡的,只好说出自己的想法:“既然相爱了,就会接受对方的一切,同生共死。我会心疼她,但不会因为心疼而将她陫出在生活之外。 人生其实是一个过程,非一个结局。 先生,三娘不是重生怕死的人,她不介意。” 管衡心下对于余默的认知顿时又深了起来,他也明白沐湛不可能看上一个庸俗的人,再加一把力的劝道:“我只是怕你见了她,反是做好的决定全黄了。” 沐湛心下一惊,觉得管衡没有哪一句话说的比一句更击中他的内心。是呀,三娘是个聪颖的人,哪怕自己不说,她也能从他的神色上判断出来,如果见着了她失望难过,自己要是心软了怎么办? 管衡见色识意,心下放了些心,叹道:“殿下不去见她,无论对于谁来说,都是最好的。” 沐湛沉默了下来,管衡这时又安慰他:“二先生的年龄应当不小了,谁知道他有没有未婚的妹妹女儿或是孙女没有,若是你不娶余三娘,总得娶个人吧?” “她的诊断怎么样?”就算过了两个月,沐湛还是记得让人去给余默把脉的事情。 管衡摇了摇头。 自此之后,沐湛变的更加的沉默内敛,给余默写了好些信,但都是没有让人送去。 时间长了便越是想她越是想去见她,但却没有动身。 期间捎出过两封信,但却是连半个字的回音都没有。沐湛很信任管衡,也很了解他,知道他不会私下扣住他的信,心下就明白,余默是不想再与他有半分的往来。 到此,他便用心在了自己的大事上。 这一辈子,他一定要走到权力的巅峰之上,不想因为自己的处境,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因为多方面的掣肘而不得不放弃。 倘若,他的太子之位一直能坐到现在,也不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还要偷偷摸摸躲躲藏藏。 倘若,父亲健在,兄弟齐全,他的身份能表露在天日之下,他也不用下狠心的去舍弃。 一年两年三年。 在一次偶然里想得到余默消息让孝嘉去查时,从他的神色里了不对,那一次追问之下,知道余默近况的沐湛大怒,将撞到他枪口上的人罚了一个遍,当晚就喝的大醉。 他知道她在学医,可是没有想到,她竟然、她原是能生的! 沐湛感觉到了很可笑,这事情就像是个天大的讽刺,嘲笑的他悔恨不跌! 他因为她不能生育而放弃了她,可原来她是能生的!余三娘竟然是能生的! 不过那个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等本来后一翻追问,他才知道,他写的四封信里,竟然没有一封落到她的手上! 全被元鸿给扣下了! 从此,很长一段时间,有两三年的时间,沐湛的性格都变的有些阴沉多疑。 准备、谋划、商议、练兵…… 一切就绪,只待时机。 二十多年的筹谋,若说要是只为夺取那个位置,十年前便已经可行。 可是沐湛要的,不止是一个皇位而已! 如意八年的时候,沐湛终于忍不住,去见了余默一面。 他知道余默已经不将他当成一回事,只是想偷偷的看一眼。 只是未曾想到,那么隐晦的目光,也能被察觉出来。 沐湛在余默眼睛望过来的时候,慌张的逃走。 他更没有想到,余默会跟上他,无论他的速度多快,都甩不掉余默。 最后,沐湛只得跳到墙上,低头问余默:“小娘子一直跟着我干什么?” 这一次,沐湛用的是真正的相貌,却没有想到余默会认出他来。一个冲动之下,他问余默:“听说西山的枫叶红了,景色极好,你要不要跟我走,去看看?” ☆、第80章 像是顺理成章一样,就这样去了西山。 已经是深秋,西山的枫叶如火烧一般,红通通的一片。 两人拾径而上,也未说话,欣赏着山上的风景,从山脚上翻上去从那边下去再转回来,夕阳都已经出来了。 余默对着沐湛说出来了相见以后的第二句话:“天快黑了,再不回城城门就要关了。我先回去了。”她不知道沐湛有着什么样的事,也不知道他会去城内还是在城外,并没有问那么多。” 沐湛一听她连问自己都不问一下,心下骤然疼了一下,在余默走运去的时候,一把就拉住了她的手。 余默挣了两下,没有挣出来,转过身正式的看着他。 沐湛有些尴尬,讪讪的想要松手,却觉心像是被碾压过的一样,实在是没有强留余默的资格,只得松开手。她跟他来,只是念着曾经的情份,并没有想要跟她怎么样。 当指尖从手心里划过的时候,沐湛像是看到了余默转身而去的背景。 他心里骤然痛了起来,却又不甘心的上前两步,双手拉住余默的手,像是怕她跑了一般,死死的紧紧的曳着。 余默被他孩子气的动作弄的好笑起来,也任他拉着手道:“沐湛,我现在过的很好。”她跟他来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想来了就来了,并不代表她旧情难忘,曾经的那份感情,已经被磨灭了。 日子平定安稳,是她前生求也求不来的,她很喜欢这份安静,便是这样老死,也是极幸福的一件事。 沐湛的心猛烈的刺痛了起来。 这意思本来是他要对余默说的,他觉得自己会带着委屈的说她过的很好,没想到却是被先提了出来,才干哑着嗓子道:“当年……” 余默神色无变,平静的看着沐湛,等着他说。 这样的态度,反是让沐湛心慌了起来。她宁愿余默甩开他的手说不要再提当年,或是神色变冷说什么都过去了这一类的,也不愿意她这样平静。要是这样也表明她还是在介意往事的,可是她如此平静那他们两的事当真就是过去了。 她现在过的很好,的确没有必要对过去念念不忘,可是,可是他过的一点都不好啊!凭什么他这些年过的不舒服,她却能过的那么幸福! 是她被失约了,为什么耿耿于怀的却是自己?! “当年怎么,是误会了?”余默不想与沐湛继续纠缠浪费时间,就接口问。 的确是误会,可是被余默这样问出来,让沐湛反是觉得自己像是在扯借口一样,可是他却不得不解释,不管余默信不信:“当年约好那日出了两件大事,我写了两封信给你,可是却被身边的人压了下去没有送到,我以为你收到了。” 余默并没有发表任何看法,沐湛的语气更加的艰涩:“后来我又写了两封信给你,还是被扣下了。我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情的,对不住!” 余默只是点了点头。信发出去难道就不知道问吗?他就这么信任他身边的人?总觉得有这样脑子的人是个蠢的。 沐湛像是能想到余默心里的想法一样,着急的解释着:“这事情是交给先生去办的,我的命曾经都是他救的,信的过他,却没有想到他被下边的人给瞒哄了。” 余默又眯了点头。这些不用想也知道。他身边的人怎么可能愿意娶自己,暗中使绊子是很正常的。 见余默一直冷静,神色无变,沐湛心里极为的苦涩:“你不相信?” 余默见沐湛的手劲松了,抽出了自己的手:“我相信。”沐湛心下一喜,瞬间却被余默接下来的话打击了:“但是,又能怎么样?” 又能怎么样? 沐湛听到这句话,唇上的血色退了下去,余默见七年过去了,他还是对自己念念不忘,心下好受了些,这才道:“那些都过去了,我们现在都有了新的生活。” 沐湛突然就发起了火来,嘲着余默吼:“有新生活的是你,不是我!” 余默怔了一下,没想到沐湛会发这么大的火。再一想,自己的事他怕是知道,要是真还放不下自己生气那也是正常的。而且,他的日子,保证过的是“紧张刺激”,压抑的很,长年积郁下来,无处发泄,有个缺口了会发脾气也是正常的。 再说了,脾气好的人也只对自己认为亲近的人发脾气,这一次她原话他。 但是,她看不起只能将气出在别你身上的人! 余默一句话也不说,转过身就走。 沐湛慌了,连忙两步上前一把抱住余默,紧紧的像是要将她嵌在自己的身体里:“三娘,对不住,我不该朝你发火!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只是嫉妒,嫉妒的快要死了。” 胸口梗着闷着赌着,鼻子酸的难受,连气儿也通不了,刺的眼眼的雾气也聚集到了一起。 余默余默感觉肩膀上有着几滴温热的液体,心下受到了震动。她思虑一番,肩上的液体很快就凉了,她开始劝解着沐湛:“其实我等你连一年都没有等下,几个月就死了心。” 沐湛身体一僵,抱余默抱的更紧了,只听她道:“因为我知道,你便是来了,给的也不是在一起的答案。”沐湛喉咙哽了哽,想要反驳,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很简单,不是么?你要是愿意在一起了,忙完了事也会来,所以我便是相信你那说的那个误会,也没有半分的意义是不是?”要不是怕沐湛走向偏激,做出不好的事情来,她也不会费力来开导。 “很多事情过去了,那也就真的过去了,你也知道,我现在有甜——斯……唔……”话没说到最后,却不想被沐湛吻了个正着。 余默这辈子没有接过几次吻,一时懵了,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挣扎了两下没挣开,她不愿意吃亏被占了便宜,便狠狠的反攻了回去。 两人就这样较量着,不知是沐湛相让,还是余默凶狠,到了最后,还是余默赢了。 沐湛舔着嘴角的银丝儿喘气,一脸笑意的看着余默。 余默拿出手帕淡定的擦着嘴角。就算没有爱了,可谁还能没个*?幸好沐湛不懂那些花花肠子,没有咬破她的嘴角,那样的话,可是有些不好弄。 沐湛立时就气馁了,见余默收起手帕打算说话,红着眼睛道:“你要是敢说别人起一个字,我马上就带人杀到京城去!” 这完全不像是气话,余默心下一惊,只得忍下了,终于叹着一口气问:“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沐湛反是被这话问住了。想怎么样,他要是知道自己想怎么样,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心苦,像被一个牢笼困住了一样。 “你有你的事要做,我也有我的日子要过,要是你将来成功了,记得留我们两一条命。”这些年来陆续听到的一些风言风语,她大约也能听到一些。沐湛所谋必大,要不然也不可能准备这样多年也不见动静。 “可是你不爱他!”沐湛恶狠狠的道。 余默知道说的是穆湦,失笑的道:“我也……”我也已经不爱你了,可是那话没说出来,看到沐湛那狼一般凶猛的眼神后,被吓的说不出来。她感觉自己要是一说出来,怕是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穆湦他不爱你,三娘!他爱的是余溪!”沐湛厉声说道,像是想要训醒余默一样,那态度严肃认真! 余默呵的一声笑了,认真的反问沐湛:“我要爱做什么?” 不防她会有这样的部族,沐湛当时就被问的哑住了。 “沐湛,你说,我要爱做什么?我只要日子过的平定安稳就行了,要爱做什么?能吃还是能喝?”余默反问着,到最后,语气已经带着质问的态度。 “对不住,三娘!你别这样!”沐湛看着余默眼里的湿意,有些手足无措,连忙拉住她的手道歉,他觉得,他伤着了她。 余默火气也上来了,一把甩开沐湛的手:“姓沐的,你知道不知道,在我对人生升起新的希望的时候,是你亲手掐灭了他!做不到就不要承诺,连承诺都给不起就不要来招惹!你当初为什么来招惹我?为什么!”余默连踢带打,将心底的那丝怨气都发泄了出来。 沐湛心睛愧疚,才知道自己对于余默来说代表的是什么样的意思。 不过他心里反是松了口气,任余默踢打一阵,然后才安慰的拍着她的背哄着:“好了,不生气了,是我不对,天快黑了,我送你回去吧。” ☆、第81章 长安城是很古老的布局,分为外郭城、内城、皇城三部分。 天一黑城门一关,就禁止出入。虽然如此,但是郭与城之间的内城门会再过三个小时才关。 沐湛的马车从西城门进入不久城门就关了,余默听到动静,一会儿后醒来,还没问呢,沐湛就先道:“再眯一会儿,到了叫你。” “你把我放到内城西门口就行。”余默嘱咐着,又靠在车上闭了眼。 沐湛眼光沉了沉,握紧了拳头,就想一拳将车壁砸个窟窿出来:“太远了,到东边下吧。”便是从东边进,还有足足三坊的距离呢,从西边进离她住的地方可是足足有七坊的距离,她就这么怕被别人看见坐了他的车? 沐湛心里比吃了黄连还苦涩,却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生气的资格。他们没有在一起,全怪在自己身上,没有生气的资格、没有捻酸的资格、没有抱怨的资格。 可是心里就是极不好受。 为什么三娘一个女人都可以放下,他一个男人就放不下呢?! 余默一想就点了点头。 沐湛点了车灯,马车一直向东,后来拐弯向北,余默估摸着时间到了,便睁开眼坐好醒着神。 一会儿后,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余默等着下车。本来不想打招呼,但是又觉得有些房间,就笑着对沐湛说:“我走了。” 沐湛看她一点不余的感觉都没有,就觉得心下一阵刺痛,同时又有些委屈。 见他眸色深深,意味不明,余默感觉有些不对劲,却也没有放在心上,弯着腰就要下车,沐湛伸脚挡在了她前面。 余默只好坐在了沐湛的对面,有些无奈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怎么才发现沐湛有些赖皮呢? “你今天跟我去西山了。”沐湛闷闷不乐的道。 “对呀,现在不是天黑了,我要回去了嘛。”余默自然的应着。 沐湛被堵的胸口一窒,冒火的眼神将他的气愤表达了个明白。她明明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他以为她愿意跟自己走,便是愿意跟他在一起,没有想到她真的是全部都放下了,所以才不将西山之行当成一回事! “三娘,我错了,你别这样好不好?”沐湛痛苦的道,偏过了头去。七年,他以为这感情会越来越淡,没想到,不经意之间,竟已浓的惊心。 来之前他没有想过见了她会这样痛苦,见了她才发现他不过是将思念深埋心底。 灯光下沐湛的眼角折射着一道水光,余默收了脸上的笑,神色变的平和起来:“我也想对你说一句话。” “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沐湛咬牙问。 余默平静的盯着沐湛看,突然间却“哧”的一声笑了:“你不嫌弃我生不了孩子了?”这些年里,她怎么可能没有想过沐湛为什么好好的又觉得他们不合适。在他最初失约的那几个月,她反复想过无数遍,将种种可能因为大小排了顺序,生育这一点并不是她放在前边的可能,却是最让她猜疑的可能。 沐湛吃了一惊,不知道余默怎么会知道这一点。 猛然而来的质问让他心遽然刺痛了起来,这一件事是他今生最后悔的一件事。 “果然如此。”余默点着头,鼻子间的气有些不通。原来她还想着,除了宫里的太医,也没人帮她把过脉,知道她可能不孕的人一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这种事应该传不到沐湛那边去,没想到他们竟然神通广大到连这种事都能查出来。 这到底是掌握了多庞大的势利才能做到这一点? 沐湛说不出一句应对的话来。 如果他没有子嗣,身边所有追随他的人就会觉得自己失去了追随他的意义。可是这种情况说出来就有了当成借口的嫌疑,更是显得苍白。 余默所认识的沐湛,言语间向来都透出了无与伦比的自信,还没见过他苍白着脸一副脆弱的样子,心下就有些不忍,劝道:“我不怪你,我们只是那时不合适。” 如果让她来选男人,她也不会选一个不能生育的,因为她真的喜欢孩子,也想要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连她自己都是如此,又怎么能去苛求一个必须要有子嗣的人? 这样的话,却让沐湛觉得,连身上的每一块肉都是苦的。 他宁愿她怪他,记着怪着怨着! “我,我这些年来不见你,是因为待在我身边太危险,我想你安全些。”万般无奈之下,沐湛尽可能的解释着。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来?现在安全了?”余默不想再纠缠下去,她觉得纠缠下去也纠缠不出个什么来。 “我……”沐湛又被问住了,只艰涩的道,“相思难耐。” “那你现在见过了,我走了。”余默不想多说,起身就要走。 沐湛猛然上前抱住余默,不准她走,心底的话就冲口而出:“既然你不爱穆湦,那跟他过跟我过又没有什么区别,为什么就不能跟我在一起?” “跟你在一起我嫌处境太危险!”余默火气也上来了。 “你以前都不怕的!” “以前我有轻生死的必要,现在没有!” “怎么没有?!我还爱着你!沐湛不爱你我爱你!沐湛不会对你好我会对你好!沐湛不会心疼你我会心疼你!沐湛不会安慰你我会安慰你!” 余默想起她曾在最伤心的那两个夜里,都是沐湛在陪着她。这个男人随时注意着她,对她真的很用心。她就是那样被感动了,所以最后才决定要跟他在一起。 看余默沉默了,沐湛的情绪也平稳了下来,连忙道:“三娘,你都不知道,我们筹备了二十多年,等的时间已经够长了,本来前两年就要开始的,只是我没有子嗣人心会不稳定,所以才会筹划的更详细一点,如今便是一辈子没有子嗣,我都不介意了。人这一辈子很难遇上一个爱的人,也很难遇上一个爱自己的人就再给我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好不好?” 最后一句话戮中了余默的心,眼睛不觉湿了。就是因为相遇难,所以当年她才那么果决的询问他,不想失去机会,可是她得到的是什么? 是失约!是杳无音信! 沐湛轻吻着余默眼角缓缓趟出的泪,将她抱的更紧。 “沐湛,你知道,不是我不给你机会,是我自己手里也没有机会。”余默轻声道。 “有的,有的,只要你愿意给我,就有的。” 余默突然奋力挣扎起来,对着沐湛沐湛低吼:“没有!你回来迟了!我有甜丝儿了!” 一提起甜丝儿,沐湛心如万针齐扎一样的疼。他心里知道,或许原本他们之间还有些可能,可为了那个孩子,就算他万般求情诉相思,余默也不会心软。 他心下升起了巨大的恐慌来,为寻求安慰,就向着余默的唇吻去。 余默反抗了起来,不愿意让沐湛亲她。 下午时她愿意,那是因为她当时愿意,现在她不愿意了,才不想违了自己的心意! 这几年来,余默的功力早就到了第三层,虽然一直卡着无法突破第四层,但是一般人连她动手的资格也没有。沐湛几次能抱住她,那不是因为她挣不开,只是她没有必要非要去争而已。 现在不愿意,就与沐湛动起了手来。拉开他抑住自己的胳膊,沐湛不防下力量小了,愕然于余默的力道,却反应极快的去抓她手腕,余默一个手刀过去就砍在了沐湛的手腕上,疼的他差点收回了手,却是咬牙反手过去,堪堪的抓住了余默的手腕。 余默胳膊一挥就想挣开来,却没挣开,砰的一声碰到了车壁上,感觉沐湛的力道竟是要比一般人大很多倍,于是便多使了力道。 在外边的人,能听见里边的声音越来越响,砰砰砰的一声比一声大。 韦青海本来想进去查看,却被管衡挡住了。 一来二去,一面车壁“砰”的一声被打裂开来了,木块与木屑飞溅。 “啧!”韦青海咂嘴,对着韦青山道:“大兄,里边这人好厉害,竟然能与殿下打个平手!” 又是砰的一声,另一面车壁也飞裂了开来、。 韦青海兴奋的看着车厢那里,回头问管衡:“先生,里边是谁?是殿下新请来的人么?” 众人都沉着脸色,尤其是管衡,脸色最不好看。 在他说这话时,又是“砰”“砰”连着的两响,车顶已经倾斜了下来,余默刚开始没有注意到人说话的声音,只以为听错了,没想到又听到了,一注意起来对着沐湛时就有些失了神,被他瞅准机会抱个满怀从破败的车厢上跳了下去。 “姓沐的,你个疯子,放开我!”余默还用手肘撞击着沐湛的腰的胸,觉得大街上这样被人看到实在不好,可是却没想到竟然身处一个院子里,阶上阶下围了好些人,一大群被摸估略着就有十几个。 她转目一看,清瘦的高大的壮硕的,文雅的英气的睿智的,很多种不同类型的人,一看就是有文有武有谋略,心下吃了一大惊,不置信的转头去看沐湛。 她听见自己慢慢的吸了口冷气。 她这是,到了沐湛的老巢了? 如果是真的,她将他集团内核心里的人都看了个遍,这些人还能放她回去么?就算为了保密死也不可能放她回去啊! 想通了这点,余默气恨难平,狠狠的踢了沐湛一脚骂道:“王八蛋!” 四下人一惊,脸色各有不同,余默却就将目光落到了一个穿儒衫打量着自己的人身上,立时就觉得那人很不好对付。 她觉得,自己有好一场仗要打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对不起,打了个盹,没想到竟然睡着了,我还以为过了十来分钟,没想到一下竟然眯了四五十分钟,抱歉抱歉。 ☆、第82章 沐湛并未生气,却是在廊下的烛光里笑的开心,松开抱着她的胳膊,伸手去拉她的手,向周围所有人宣示自己的主权,也表明自己的选择。 余默挣了挣,没有挣开沐湛的手,就任他去了。现在是沐湛对她越重视,她暂时就越安全。 管衡看了一圈的人,道:“都进去吧,站在外边是待客之道么?” 沐湛拉着余默当先就向里边走,余默只好跟了进去。 虽然她现在武功很高,但是好汉架不住人多,她一个人再厉害,顶的了十几人还能顶得了几百人?表面上只出来十几个人,暗地里绝不会少。而且这些武将定是一个顶十个的那种,光是见着的这些出来一半都能缠住她一时,到时候被赶来的人围了可不好。 当然,沐湛他们怕闹大可能来的人不多,但是她又是他们没有仇,下不了死手。 空间就更不用提了,财不外漏这个道理谁都懂,万一有个识货的想抢,她还能一辈子躺空间里不成? 倒是可以试着偷跑,不过在这里还好,要真能从这些人里跑成功了,沐湛这边的人绝不会放过自己,别想安生了。 众人鱼贯而入,沐湛拉余默在自己的主位上坐下。底下的人见了他的动作,全都不同程度的变了脸色。本来都只是好奇的打量着余默,有的带了些评估的味道,这下子都慎重了起来。 余默自然知道沐湛身边的位置代表着什么意思,除去身份不说,在地位上与他也是平等的。一个要起一个不准,沐湛就道:“你不说以前白活了要好好活一次,怎么又怕东怕西畏首畏尾的? 余默甩胳膊挥掉他的手,却是安静的坐了下来:“坐就坐,不就是死的快而已,我怕什么?” 她的声音小,底下的人都不凡,大都听清了。有三五个的人眼神都深了深,管衡与元鸿对视一眼,立刻就觉得余默不一般。 管衡却有一种心惊的感觉。他从这一句里马上就觉出了余默能说出这句话,一定是对于情势有着精准的把握和对于人性有着的深刻的了解,重要的是她的目光很长远,能分得清各种利害,不会觉得有殿下的保护就没有敢害她,她便会高枕无忧了。 而她小声说出来,绝不可能是抱怨,一定是有心的!她这是在提醒殿下防范该防范的,不扭捏不做态,干脆果断,态度却是刚刚好,不怀疑不挑拨,落落大方的样子实在是从容。 这是一个比平常男子还要有智慧的女子。 沐湛笑着拉过余默的手握紧,安慰着她:“放心。”他这七年来很努力,内部的权力平衡已经做到了很好,就算娶了她也不会有人因为利益而对她不利。 他示意余默向着左首边第一个位置看去,介绍道:“这是先生,姓管名衡,我的军师,下边是元鸿……” “殿下!” “殿下!” “……”沐湛一开口,底下已经一片呼声,觉得这亲把他们介绍出去实在不妥。 “停停停!”余默也连忙叫停,在沐湛说到第二句的时候,连忙叫道,要是不是顾及着沐湛的面子,真想一把捂住他的嘴,所幸他听了自己的,连忙解释道:“我脑子笨,晚上更糊涂,你便是说了我也记不住。” 这简直是要害死她的节奏啊!她一个新来的还没有被人接受就已经打入了内部集团,这要是再连人员名单和职位都知道了,出了事还不是第一个怀疑到她身上?! 余默狠狠的在沐湛手上拧了一下,这是将她绑上战车了啊! 沐湛也不坚持,反正会有机会,只是举起余默的手,向着众人道:“三娘以后会是我的夫人、皇后,你们对她当如对我。” 众人就是有诸多的话,在此时也沉默下来,从沐湛的一句话里感受到了沐湛对于余默的重视。 余默心突跳了一下,才恢复过来。暗道沐湛果然是“做大事的”,连皇后都出来,这是铁铁的要造反的节奏啊,她半点都没有猜错。 诶,不对! 谁是她夫人了!谁答应要嫁给他了!沐湛我今天才发现,你原来是个无赖加臭流氓。 余默瞪过去一眼就要反驳,沐湛却是目光深沉的看着她,余默刹那间就觉得她要是开口了,沐湛真能当着全部人的面上演一场“嘴堵嘴”的戏码!她可不想给人演现场的。 这在下边一些人看来,却都深情相望的一幕。 “先散了,有事明儿再说。”管衡见沐湛心意坚决,就先散了其它人,只余了他与元鸿。本来元鸿是想溜的,被管衡用眼神示意留下来,只好硬着头皮留下来。 人一走,余默端正的身姿不再,软下了身子,管衡这才对着余默道:“余娘子做昭华时,在宫里待了几个月?” 余默一怔,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是这样不友好的问话。 沐湛有些紧张的望着余默,握紧了她的手。他知道管衡必是要试探余默的性情,以此来确定她这个人是否安全,这一点跑不了的,但是她又担心这话不好听让余默生厌,连着他也不喜起来。 余默眉毛都没有皱一下,奇怪的看着管衡,笑容温和:“先生认错人了吧,我姓疏名惜,不姓余。” 被釜底抽薪了! 管衡笑了,顺坡下的点点头:“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年龄大了。”没变脸,没发脾气,没恼恨怨怒,心性脾气都好,这性子的确适合做后宫之主,调解矛盾。 “不过我听说疏娘子曾经有些不好的事情。” “那是以前啊,你总不可能活回去。”余默微愕的望着管衡。 管衡有些似乎被堵住了的感觉,不禁失笑。她的回答都有些不在她的预料之中,的确与众不同。 这句话答的妙,一是说曾经的事情已经改变不了,发生了就不能去怨恨,很有一股豁达的味道;二是说人活着要向前看,对生活充满了希望。虽然说懂道理的人未必就做的到,可你要是连道理都不懂了,怎么做的到? 管衡便不在这件事上继续问下去了。本来这类问题准备了很多个,定要看出问到第几个余默才能发火,不过现在看来,以余默的心性他便是问完了也不可能惹的她生气了。 “三娘与殿下没有仇恨,不会因为殿下带你来跟殿下鱼死网破吧?” 余默点头,在考虑着管衡到底要干什么。 “三娘心思聪颖,又体贴人,想来能明白我们难处吧?”管衡又问。 余默心下立时就更起了警惕,不出声了。以她的经验,这种单个问出来没有什么问题的问题,到最后串起来却是成了大问题,她不想钩猜,直接笑道:“先生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 管衡也觉得跟聪明人没有必要转太大的圈子,就道:“为了我们的安全,待会儿还请三娘跟着殿下走吧。” 沐湛有些感激的看了管衡一眼,又怕余默起了反感的心思,连忙道:“你不是喜欢游山玩水么?这次我陪你逛个够。” 管衡心下叹气,殿下的决心下的这样大,实在让他吃惊,既然他已经决定了要娶余三娘,阻止不了那也只能认了。 “我早都逛完了!”前三年里,知道沐湛不可能回来时,三年里她有两年都在旅游,去的地方可不少。 “你逛的只是一小部分,还有很多地方没去过呢!” 见两人说了起来,管衡悄悄的出去,元鸿一看他出去,很快就走。 “三娘,跟我走好不好?”沐湛郑重的问余默。 余默沉默了下去。 “这个世上真的不会有比我对你更好的人了。”见余默不吭声,明显不同意,沐湛心下有些着急:“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我保证以前的事情不会有第二次了。” 余默心里想的远,根本不是沐湛说的这些。 沐湛失败了没有什么,沐湛要是成功了,到时候会不会留穆湦一条命真的很难说,因为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会不会成仇。要是他杀了穆湦,岂不成了甜丝儿的仇人? “你……你舍不得甜丝儿?”沐湛的语气里带着忍不住的酸意,还是快速道:“那我去把她接过来?” 余默摇头。 要是真跟沐湛走了,孩子不带是最好的。沐湛要是失败了她有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沐湛要是成功了她也能保住她。跟着她可要受苦,她总不能让她一直呆在空间里没人陪着完,那样长大的小孩子心性有些不健全。 沐湛脑袋转的也快,很快就明白余默担心的是什么,有些不乐意,却还是道:“你放心,就算他不留我一命,我也会留他一命。” 余默突然觉得不对,她还没有说要跟他走呢,怎么就谈到这些事情上去了! 沐湛拿起灯罩,将烛火挑的明了一些,余默突然预感到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说,而且很可能是沐湛的身世。 作者有话要说:  PS:家里这两天没有网,留言明天想办法回。 ☆、第83章 “你应该知道一些,本朝高祖原为咱们夏族显贵之家嫡长子,后穆家起兵温易,建国时高祖令国号为陈,年号天命,在位十八年。其高祖二弟三弟五弟在建国前皆战死,三人所出后嗣不是战死就是夭折,只余高祖四弟这一支,血脉单薄,暂且不说。 高祖有五子,四子五子皆战死,独留嫡长子次子和三子,后来长子继位,年号天盛,在位六年,是为高宗。”沐湛说到这里,沉默了一下,余默知道,故事应该是在这里有了转折。 沐湛眸光微深,继续道:“之后仁帝继位,在位九年,年号初六年为龙朔,再一年为显庆,后两年为广德。之后便是穆渊继位,年号初七年为延和,再为如意,至今八年。” 余默看沐湛情绪似乎有些不对,这种事也安慰不了什么,就认真的听着。 “高祖三子为襄王,是现今襄王之祖父,这一支也暂且不表,我要说的,就是高祖长子高宗家与次子家之间的故事。 穆家起事之时,高祖之弟之子皆是青壮,全部上过战场,这其中以高祖次子穆钧最为勇猛多智,屡战屡胜,鲜有败迹,所生三子也皆勇猛。国家初建之时,也常有战事,但比起建国之前的战事来并不算大,那时高宗为太子,他的嫡长子为太孙,高祖这时已不可能让太子太孙领兵打仗,穆钧之子皆出生战场,耳濡目染之下颇有名将风范,长子二子小小年纪就上了战场,本只是想要历练,却不想穆钧最优秀的长子战死。 当时穆钧立战功太多,在军中声望极高,武将大都支持他,穆钧也有争夺皇位的念头,不过自他最喜爱的嫡长子死后,他便有些灰了心。其实高祖也极喜欢这个次子,但太子为高祖一手带大,感情深厚,加之长幼有别嫡庶有贵贱,太子又有治国之能,所以高祖就算再喜欢次子穆钧,也不可能将皇位传给他,驾崩时只将部分军权留给他。于是祸事便由此而起。 高宗继位之后,便有传闻说穆钧长子为高宗所害,因为高宗嫡长子平庸,他怕穆钧父子太优秀夺了自己的风头,让高祖动了传位于穆钧的念头,所以才害了穆钧的长子,一是为了弱他的志气,二是因为高宗除去一个优秀的侄子就不会显得自己的儿子无能,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太子之位更稳妥。 穆钧原本不信,听的多了就慢慢的起了疑心,但因为兄弟一起在战场上拼杀过,即便身处皇家,感情却要比一般兄弟丰厚,虽然疑心,也未查出什么来,并未有什么动作。 但是穆钧不信,他的二子穆楷却是深信不疑,认定自己的长兄为伯父高宗所害,誓要为兄报仇,于是便让人杀死了高宗最宠爱的幼子,想要让高宗同他父亲一样一尝丧子之痛。 穆钧为了保护自己的二子,自然帮他抹去了证据,这件事情在当年就成了一个悬案,因此死了数百人。不过当时穆钧的三子体弱多病,随时有夭折的可能,他算是只余穆楷这一子,担心万一有哪一天事发,自己有断子绝孙的危险,就拼命将兵权聚拢在手中,以防突变。 所以后来几年,高宗与二弟穆钧深厚的感情因为权利的争斗而渐渐的磨平,他在驾崩之时担心太子驾奴不了穆钧,便设了一连串的计谋,想等自己死后,让太子一次铲除穆钧的势力。高宗太子初登皇位第一天,穆钧因为长兄之死悲痛之下猝薨(hong),这是一个意外,却打草惊蛇,穆钧次子穆楷认定父亲为新皇所害,恐自己性命不保,六日之后在发丧之时发起兵变,斩了新皇和一众会对他有危害的文武大臣,血洗后宫,强势□□。 那一年,我八岁。” 沐湛眼里有着雾气,余默大概猜出来了沐湛的身份,但是对于皇家的这种争斗,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默默的拍了拍沐湛的手。 沐湛睁大了一点眼睛,微仰着头:“被害新帝的太子为嫡长子,被忠勇之臣所救,他是这世上有权继承皇位最正统的血脉,也最是威胁穆楷皇位,他自然担心,多年派人查探,误杀年龄相仿者数人,因此事落命之人也达数百人。他过往所做之事太伤天理导致短命,不过而立之年就卒了,死后被儿子穆渊封为仁帝。他至死也未抓到新帝太子,便将此事当成遗愿,交由穆渊继续查探。 三娘,你不知道,我的父皇、母后、二弟、三个妹妹、外公外婆、四个舅舅四个舅娘、二个姨娘二个姨夫、九个表兄弟、十一个表姐妹,都死在了那一场政变中,还有其它姻亲和宫内近身侍候过的宫女宦官以及姻亲家里的奴仆婢女,再加上文武忠臣及家眷,一场政变死了三千九百多条人命!” 沐湛的声音有些哽咽,眼泪缓缓的顺着脸庞流下去,身体细微的颤抖着,长吸着气努力不让自己情绪太过激动,却有些抑止不了。他忍不住抱着余默寻求安慰,余默也任他抱着,缓缓的拍着他的背,另一手拿了条手帕给他。 这其实就是一个高祖次子的二子抢了高祖长孙的皇位,并大杀四方冤死三千多条人命的故事。说白了一句话,就是穆渊的父亲抢了沐湛父亲的皇位。所以,这其实也可以说成是……穆渊抢了沐湛的皇位? “你听出什么了没有?”一会儿后中,沐湛情绪平复了很多,鼻音有些重的问余默,擦了擦眼睛。 “其实这里边关键的一点,便是穆钧的嫡长子到底是怎么死的。”余默随口说将心里的想说了出来。虽然初听三千九百条人命的时候,她心里狠狠的被震了一下,但是她没有经历过那一场政变,心下只觉得厚重,却没有悲伤难过的感情。 “说说你的想法。”沐湛又擦了擦鼻子,坐好后望着余默的眼睛道。 “我觉得不会是高宗所害,因为他并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一来高宗为嫡长子,身份本来比起庶出的穆钧要尊贵,高祖不可能坏了传嫡的规矩给子孙立下一个不好的榜样,哪怕高宗不优秀,高祖也会传位给他,更何况他很优秀。嫡长子的身份已经决定了高宗不可动摇的地位,所以他没有必要担心一对庶出的父子。 二来,高祖亲自教养高宗,在他身上倾注的心血一定很大,哪怕庶出的次子再优秀再得高祖之心,也比不过高祖对于高宗感情的一半。再加上高宗又是个有治国之能的人,穆钧父子再优秀也比得高宗三分,高祖才不会动换掉太子传位于穆钧的念头,哪怕他不喜欢太子也不会。 当时国家初定,百姓要的是安定,高祖要的是民生的繁荣而不是领土的扩张,他怎么可能舍弃一个有治国之能的太子而选一个武将? 三来,高宗有治国之能,他至少是睿智谦虚的,连我都能明白的他怎么可能不明白?所以他没有必要害死自己的侄子。”余默说到这里,沐湛已经觉得她比一般的女子强了。 余默又道:“这里边最大的疑点,便是为何会传出穆钧二子为高宗所害这件事。 一般人不敢放出这样的谣言,而且一放很长时间,还没有淡下去,也没有被压制下去,所以这个人一定是故意的。而且一般人说出这样的话,穆钧也不可能相信,反会认为对方在离间他们兄弟的情谊,所以这个人,必是得穆钧信任之人,至少在感情上也是亲厚的。所以放出这个话的人或是很聪明,或是很得高宗信任,或是很会伪装,所以高宗连是谁放出的消息也不是很清楚,无法从源头上解决。 会放出这样的消息,有可能是为了仇恨,有可能是为了利益,也有可能是因为……”余默说道这里迟疑了,沐湛催着问:“因为什么?” “……因为嫉妒。”余默小心的看着沐湛,因为她暗示的这个人,可能是比起穆渊父子来,更要让沐湛恨的人了。 “谁会嫉妒?”沐湛想来早就想到了这一些,平静的问。 余默听沐湛不提仇恨与利益,却不觉得他是因为自己不懂里边的人物关系才不提,而是因为他也同样认为可能是嫉妒。而在嫉妒之下,也包含着利益。 “高祖四子五子皆战死,长子高宗应该是他的骄傲,次子穆钧应该是他的荣耀,可这个三子却没有被你提起几句,有可能不得高祖的欢心。 为什么呢? 高宗活着是因为他后来没有上战场不会有这方面的危险,穆钧活着是因为他善战,所以高祖四子五子战死,可是三子为什么活着?要么是没有智谋怕死,因为窝囊被高祖嫌弃,要么是因为极为聪慧能躲过危机,要么是运气极好能化险为夷。不过我觉得第一点的可能性大一点。”她觉得,这三子有可能是个城府深算计重的。 “为什么第二点和第三点不行?”沐湛有些疑惑的问,不知道余默是从哪里判断的。 “你没听人说,‘疼大的爱小的,中间夹个受罪的’?长子是第一个孩子又是嫡子,自然得父母欢心,幼子年龄最小自然得父母宠爱,可是中间的就不会太受父母关注了。所以高祖三子要是个聪慧的,一定极力表现自己以获得父亲的关注和喜爱,但是他没听说他受到父亲的喜爱。而运气是个不靠谱的东西,在战场上尤其如此,要真是次次躲过劫难,有福气的儿子高祖怎么可能不喜欢?” “你是说,以前的襄王是因为嫉妒兄长得宠,又因为想要当得利的渔翁,所以才让河蚌相争?”沐湛低沉着声音问。 “我可没有这样说!”余默连忙摇头摆头,“这些只是我的猜测,几十年前的事情,谁能说的准呢?或许有很多往事我们并不知道,所以用知道的这些来猜,猜偏的可能很大。凡事要讲究证据,自以为是什么样子不表示真是什么样子。” 沐湛见余默不再说下去,就问:“还有呢?这就完了?” 余默只好道:“高宗与穆钧的兄弟之情应该极深极深,我不相信高宗幼子之死,他半点都没有怀疑到穆楷的身上。就算先前不怀疑,从穆钧不对劲的时候,他便开始怀疑了,但是念着兄弟情才没有对穆钧和穆楷父子做什么。他不忍自己的弟弟和侄子死在自己手下,下不了狠心,才让儿子下手。”或许更可能是清名一世,不想背负历史的骂名,才让儿子代老子受过。 余默心里嘀咕,但是没有说出来。怎么说高宗也是沐湛嫡亲的祖父,这点一定要烂在肚子里。 “那穆楷这个人呢?”沐湛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放过余默。 余默真不想说,说多了真的会错的多啊。这已经是上一辈的事情了,年份离的这么近怎么好评价? “他能杀了三千多人,心恨手辣残暴不仁,当真令人发指,一听就不是个好东西!这种人一定城府深心机重,谁知道他到底是与兄长兄弟情深还是贪恋权势故意害了高宗幼子从而把自己父亲拉下水?” 嘴上这样说,余默心里想的却是,穆渊身为二郞,十四岁就登了基,他的长兄一定是夭折了。至于是怎么死的,是不是高宗害的为自己幼子报仇,或者是沐湛父亲为自己的弟弟报仇,更甚者是穆钧察觉了高宗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儿子害了他的儿子,所以害了自己的孙子,以此来当做赔礼为的只是高宗放过儿子一命,还是宅斗啊其它一些什么的,鬼知道呢! 不过在沐湛面前,一定不能说他亲人的坏话,这点放在谁的身上都是一样的。 沐湛心下一诧,这一点他倒是真的没有想到过,没想到余默还能想到这一点,沉吟着说:“穆钧的死,我也很怀疑。” 对呀,余默也怀疑。 哪天死不好,非得在自己哥哥死了的第二天,自己侄子登基的当天死!看着新帝不可能让人死在他的好日子里,但这样其它更让人猜忌。到底是真伤心下脑溢血了还是冠心病了还是故意露破绽被儿子穆楷害了,还真说不上来。 “你跟我来。”沐湛说着站起来,拉着余默的手向着内室走去。 余默以为沐湛要带她去看什么东西,就跟着去了,没想到却被沐湛给坑了一把。 作者有话要说:  PS:小剧场。 余默说:湛湛,我发现祖父是金字辈父亲是木字辈你们是水字辈。 沐湛道:对。 余默好奇:是谁排的辈啊?(还金木水火土,好俗!) 沐湛思索:应该是太祖,他们是草字辈。 余默:那要是排完了呢? 沐湛:排完就从头来啊。 余默疑惑:那要是长子一直十几岁生子,幼子一直四五十得子,那要不了六七十年就会有隔五辈的重复了,那时候不是乱了辈份了么? 沐湛:……(你能不能想点别的?) ☆、第84章 姿势不对 两人进了寝室,沐湛拉着余默到了榻尾旁。 陈国的榻都是一尺左右高,铺在榻上的榻单一般在侧面垂下来半尺,但是再长也不会拉到地面上,余默却是一眼看到这个榻上的榻布侧面垂下来的几乎要垂到了地面上。 沐湛蹲□去,揭开榻尾垂下的榻单,手指在榻的侧面最上方榻面下相接处摸了摸,将侧面中间那一块木板拉下来,然后从中拉出来一个抽屉来。 余默看到里边放了很多一块块的银子,大约有上百两的样子,不清楚沐湛想要做什么。 沐湛却没有动那些银子,手伸到抽屉最里边在上边摸了一下,打开机关,将抽屉抽了出来,然后手伸到那方空间里,再按下机关,这才将抽屉安回去,挂上机关,将抽屉推紧,再将那一块榻板合上,挂上扣子,放下榻布。 看起来挺复杂的,但是做下来只用了五六秒的时间,要是速度快一点,怕是三四秒就能做完这些。 沐湛站了起来,余默只听有轻微而又沉闷的声音从地下传来,而后睡榻就向外移,面前慢慢的出现了一个圆形的洞口,里边放着梯子。 沐湛拉着余默的手走到洞口,望向她问:“敢下去么?” 余默看着黑暗的洞口,心想着这么深底下不会全是二氧化碳吧? “最近有人下去过么?”余默有些怀疑的问,又怕沐湛误会她打探什么,就解释着,“我是说这下边会不会不通气闷的很?” “不会。”沐湛说着当先下去了五六阶,站在梯子上向着内壁摸着,掏出了一颗夜明珠来,洞里的光线瞬时就亮了很多,他仰头看着余默笑道:“现在不黑了,下来吧。” 余默想着空气这问题别人在建这密室的时候应该考虑进去了,她也是白担心,就跟着下去。 到了底的时候,才发现在是在一个方形的房间里,沐湛正在点着一盏灯,见余默下来了,扭动墙上的机关,余默仰头看去,只见上边的石板慢慢的合上。 “这机关谁设……”余默一时只觉新奇,也没有注意,就随口问,半截才注意到差点问出谁设计的了,那样现代的词沐湛也听不懂。所幸刚说时就注意到了,并没有卡住,连忙接着道:“……得花这么大的钱来做?” 一般的密室入口都在一堵墙或一座书架后,那种机关比较好设计一点,像平面的这种,就要复杂的多了,请的应该也是名人来做。 “前朝就有的,不过上边这机关是邓应福做的。”沐湛笑笑,随口问余默,“你都不怕我害了你,就这么跟我下来?” 余默觉得沐湛这话问的很废,打量这个房间,只见四面都有着门,不知道该进哪一个。 沐湛将夜明珠给余默拿着,拉她进了一间,开了另外的门再进另一间,如此走了三间,才到了一个台阶前。 余默原本以为要到了,没想到还要下,心下不由叹气。过的怕房间都不简单,这什么东西放的这么严密。虽然在里边有些闷,但空气像是流通的,却看不到出气孔。 下了台阶,又到了一个房间,余默一眼扫到眼前的一堆东西,愕然的瞪大了眼。 眼前放着的是几个双轮无顶车,一侧有着一个大大的圆轴,轴上挂着链子。余默快步走过去,果然看见另一头连着车轴。 这样机械的东西,虽然原始而又笨拙,但是真的很像自行车的那一个系统。 陈国的工业已经发达到了这徒等地步了吗?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一类啊! 沐湛见余默赶兴趣,拉出了一把笑道:“这是邓应福所做。”说着,就将车推到了通道口。 余默才发现房间的一头是通道,觉得有些不对。怎么还没到?她以为只是去看什么东西,没想到竟然像是要去哪里。 沐湛上了车,拍了拍旁边的座位,余默一想反正今天也回不去了,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沐湛也不会让她半途而废,心下又好奇,就走上前去跨过大腿高的车壁,坐了上去。 见余默坐好,沐湛侧过身,右手抓起手柄转起来,然后车就向着前边驶去。 在古代里见到这种带着机械味的东西,实在是让人惊讶的。 余默侧过身仔细看了一下,自行车的链子链接的是一前一后的两个轴,这车的两人个轴是一上一下的。而且自行车是两面都有踏板,这个只是一面有,踏板那里被换成了手柄。 这车的设计有好几个问题,一个是用手转而不是用脚踏,太费力气,一个是将手柄设计在侧面,这样平衡方面可能有问题,也不知道走着走着就走斜了。 沐湛见余默感兴趣,就笑着问她:“要不要试试。 余默的确是有些跃跃欲试,不客气的体验了一番,沐湛在一旁道:“你倒是上手快。”当时他学的时候,可没有这么轻松简单。 自行车骑过无数次,自然上手快了。余默不知道沐湛说这句话是试探什么,还是只是一句单纯的话,就笑着应:“每一个人的天赋都不一样,或许我在这上面天赋好。对了,这种车是什么时候制造出来的?我以前也没有见过。”这车轮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驶起来阻力并不是很大,和自行车查不多。 “天命年间就有了。只是也没多大用处。”沐湛回应着。 怎么没有用处,这可是自行车的雏形啊!七八十年代里,那是多么风靡的东西! 余默心里叫着,却没有说出来。 她不欲打乱这个世界的脚步,所以就片知道自行车真设计出来了肯定大卖,也不想费那个功夫。 刚开始看的时候,觉得这东西与古代不搭,再一想也就觉得没有什么。 明朝的时候就有了火枪大炮这类玩意,连航海船都能造出来,那时候说不定就有了机械这类东西,陈国不过是早了几百年,有这类东西也就没有什么意外的了。据说鲁班还造出了可以自动驾驶的马车,跟那个一比,这个其实弱爆了。 人类的智慧,果然是强大无比的。 余默试了一会儿,沐湛担心她没了力气,就从她手里接了过来,驶着车子向前去。 通道里有些闷,余默前后看了看,都是黑逡逡的,只有车上的夜明珠发出的光芒。余默这时才反应过来,望着沐湛试探他:“这么黑感觉路挺长的,要是撞上墙了可不好了。” “没关系,这路是直的,我走过好些遍了。” 余默一听感觉就不好了。她都说了路挺长的,沐湛却没有纠正过来,她觉得他忽略这个问题就是默认,有些垮下脸的道:“你不会是要出城吧?” 沐湛点了点头,余默抬起脚就要下去,沐湛一把拉住了她,在余默的瞪视下,又马上松了手道:“通道低矮,站不直的。” 余默拿起夜明珠向上一照,果然发现这个通道只有一米多一点,根本就不够人站起来,得弯着腰走,她立刻道:“那你转向。”真要跟沐湛出了城,想要回来就难了,谁知道他会把她带到哪里去? 沐湛松了手柄对余默道:“那你来转。” 就这样同意了,一定有鬼。余默心有所动,心有所动,拿夜明珠向两人旁边一看,果然见这通道只有一米宽的样子,车子根本就转不过来,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郁闷! 余默气恼的一踢沐湛的腿,他反是笑了,心情良好的将车子继续向前驶。其实就算这样,弯着腰也能走回去,只是太费劲太辛苦,三娘没有坚持,说明她不是很排斥跟他在一起。 怕她还有这想法,他又道:“这是下坡路,走回去很辛苦,而且这机关都是单面的,你回去了也不可能上得去。” 草! 余默简直不能形容她的郁闷了,只好乖乖的坐着,不再理沐湛了。她靠在车壁上放松着,却觉得怎么靠都是不舒服,看了一眼沐湛,想着这不舒服是他造成的,他就要负责任,干脆坐过去靠在了他的左肩上。 沐湛动了动手,想将她抱在怀里,又有些不敢,便放弃了。 为了让余默靠的舒服点,沐湛左臂就一直没有动,这样一来就只能用右臂来转着手柄,加之身体有些紧绷,等到了地方的时候,整个右臂已经酸疼的抬不起来了。 沐湛跟余默下到第一个地下室的时候,在关机关的时候就已经用独特的手法告诉上边的人他出城去了。 当时元鸿正在管衡的房间里,见耳朵里不再有声音,就将偷听的东西取下来,严肃的皱眉道:“殿下不会在……”他指了指嘴唇,示意听不见声音,是不是沐湛在亲余默,毕竟殿下连这个大的秘密都告诉了对方,是个人都会被感动的无以复加,一个激动就以身相许了。 管衡眉头皱的很深,却不会与元鸿有同样的心思。 余三娘这个人冷静理智,又是个铁石心肠,她要有那么容易被感动,早就等殿下到现在,哪里会那么容易的就找了个男人生了孩子。 殿下不会是带了她去了地下吧? 正想着,一旁的百宝阁上一阁里放着的三角金蟾鼎就发出“叮”的一声轻响,然后就是细微的滚动声。 元鸿神色一变,连忙跑过去看,果然见鼎内一个小球停在鼎内微微颤动,屏住呼吸忍不住道:“狐精!” 他伸指将那个已经停止了颤动的小球放回蟾嘴内,转过身对着管衡道:“这下如何做?”殿下竟然将她带到地下去了,这下子这个秘密被知道,以后攻城的时候也不知道要难上多少倍了! 下意识的,管衡就没有信任过余默,觉得她会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 管衡眉头反而松了开来,长叹一口气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去召集众人离城吧。” 元鸿未走,迟疑的问:“要不要将那个孩子弄过来?”刚才殿下与余三娘的谈话他都听见了,那余三娘是个难道灵秀的,聪颖的让人意外。要是将孩子放到瑞王府,那可是相当于留了人质给别人。 管衡也有些为难,不由犯了愁,想了一下道:“殿下自有计较,我们不要自作主张。刚才的事情,不要说给第三人听。” 元鸿摇手道:“放心,我不会让殿下知道。” 管衡摇了摇头:“你以为我们能听那么清,真的只是运气好,他们刚好坐在了听碗前?殿下只是想让我知道,余三娘是值得他付出的,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我只是怕你说出去,其他人知道后有样学样,偷听殿下与人说话,那可不好。” 元鸿点了点头,明白要是管衡认可了余默,那大家就不太会反对边向外走还边嘟囔了句“狐精”,心里觉得余默简直不是个人,能将睿智英明的沐湛迷的失了神智。 等人集齐了,管衡便将沐湛已经出城的事情讲了,不等大家议论,就道:“既然殿下已经认定了她,那么不管你们心里服不服,至少表面上要信任她,可别人家本来心是向着咱们的,到最后却被你们气的离了心。” 不管心里怎么想,大家一连应着,韦青海叫道:“先生我知道,这是要表面上信任她,心底里监视她。” 虽然说的有些偏差,但大抵就是这个意思,所以管衡点了点头,众人就下去准备。 元鸿没有走,留下来,见管衡有心事,就问:“先生在担心什么?”虽然他也不信任余三娘,也怀疑她将来会不会出卖他们,不过这么些年过去了,殿下还是对那女人念念不忘,他有时看着也会在想当年的事是不是自己做错了,如今他已不像当年那样排斥余三娘。 或许心下觉得殿下的眼光应该是不错的,他们不过是想多了。 管衡摇了摇头,拍了拍腿站起来,叹了口气道:“没什么,想的太多!”对于殿下要娶余三娘这件事,大家的态度已不像七年前那样排斥,有些想的简单的是完全无所谓殿下娶谁,只要他高兴,有些只是担忧但并不反对,而有些是心下反对着,嘴上却没有说出来。 不过这些人没有当回大事,怕是觉得真需要娶谁时,殿下依然可以娶,可是以他的观察,总觉得余三娘那么聪明理智的一个人,不可能同意殿下再有其他人,真要这样,那时候怕是弄的不好。 可那女人那么聪明,真要相处下来,大家对余三娘也就慢慢的从讨厌转成了喜欢,心都向着她了。说不得一切顺利,根本就不需要殿下联姻。这些事还真的是他想太多。 “上次你惹殿下生气,现下有一个以功抵罪的机会,要不要听?”管衡不想元鸿追问,就转移他的注意力。 一想起被自家殿下统共打了一百二十军棍,在榻上躺了一年,元鸿只觉屁股直颤,连骨头都是疼的,连忙问:“什么事?” 管衡对他招手,让他附耳过去,悄悄给他说了几句,元鸿听后吃惊的瞪大了眼,有些不乐意的道:“先生不想尽办法拖着,反是要推一把,也没什么好处……” 管衡也不解释,只注视着元鸿。想了一会儿,元鸿就点了点头,管衡问他:“想通了?” 元鸿继续点头:“反正看殿下的样子,怎么都要娶余三娘,既然结果已经定,我们确实没有必要当个恶人。”越说越觉得管衡的是一个好注意,就高兴起来,问对方:“可是婚礼这样简陋,殿下不满意怎么办?” “你真的一点都不明白?”管衡问他,“殿下愿意娶,余三娘未必肯嫁。如今殿下想要的是将人娶到手,而不是婚礼隆重不隆重。” 元鸿点头:“也对,余三娘已经有了孩子,殿下再好她怕也没那个心。” 管衡说不出话来了。他感觉自己在鸡同鸭讲,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说了,就挥了挥手让他下去。连元鸿都不能明白,怕也只有爱着余三娘的殿下才能明白了。 余三娘那个人,就算生了孩子,骄傲也在骨子里,那种骄傲附生出来的霸道与自信,已经将她自己放在了与殿下同等的位置,又怎么可能会自卑? 他们将那女人看的太低了。 只今天这一面,他就极为欣赏余三娘这个人。 沐湛到了的时候,余默已经靠在他身上睡着了。他有些心疼,便没有叫醒余默,想着自己走了一下午,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她一个女人。 其实走一段时间暗中运一遍内力就不会累,从他却不想那样,她怕也是如此。只是,没听说她眼谁学武,就算阿不花会些拳脚,那水平跟她也不能比。 谁教她的?会不会是穆湦? 皇家的武学,那厮舍得教给三娘么? 当时在车上他只用了几分力,却也察觉三娘没有用全力,可是看她的样子,像是已经有了近二十年的功力,为何以前从来没有感觉出来她会武?总不可能是这几年学的吧? 等了一会儿,只见远处显出几点灯光,越来越近,等到了跟前,见他们下车,沐湛轻手轻脚的抱起余默,对着管衡笑了笑。那笑像是在对管衡说:看吧,她若真有心查探咱们的事情,又怎么可能睡着。 管衡倒是有些意外余默会睡着,猜测着她是不是故意睡着的。他心里更加觉得余默不像是穆渊派来的,孩子都有了,这条件的确不太合适。但却不会因此减少对于余默半分的防备,因为谁也不知道穆渊会不会兵行奇招。 元鸿连忙过去开门,一群人走路都是静悄悄的。 过了几个房间,一行人从一条小沟的旁的岸边出来。贺喜是在这边的,见人出来,连忙去备船,沐湛就抱着余默乘船东去。 沐湛将余默放到榻上的时候,看她像是要醒了,忙弯着腰不动,想等她睡熟了再放下她。 贺喜进来叫沐湛的时候,见他弯着腰倾身在余默身上,还以为他在亲余默,刚要退出去时却觉得姿势不对,上前两步才看清,心下既气闷又心疼。 沐湛连忙回过头来,对他嘘了一声,才小心的放下余默,盖上一张薄丝巾。 他直起身来,看余默没有醒,这才转过身轻声的向外走。右手的胳膊酸疼的不得了,在贺喜面前却不敢活动一下,怕他追问起来,怨怪余默,只好忍着。 “殿下,你这样委屈自己,不见得她会领情!”贺喜压低了声音不满的抱怨。 “不过是小事,哪里有你说的这般严重。”沐湛以更小的声音回道。 余默在榻上翻了个身,继续睡。 外边两人已经出了房间,不过说话声音还是很小,贺喜皱眉抱怨:“殿下,先生说要帮你准备婚事,到了郢(ying)州就成亲。”这也太仓促了,殿下的亲事哪里能这么草率?! “什么?”沐湛听后也是吃了一惊,忍不住问。想起要跟余默成亲,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意来,哪怕余默根本就没有同意要嫁给他,他听到后还是高兴。 只是这样快……这好像是最好的选择。这样纠缠下去,时候越长三娘对他的耐性就越少,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先把人娶到手,以后什么事都好说。 不过,他能如愿么? ☆、第85章 房间里余默只隐约听到沐湛因为吃惊声音变大而问出的那两个字,而并没有听到贺喜说了什么,随后又翻了个身。 其实上船的时候她已经醒了。沐湛的动作虽轻,但从地道里一出来,夜里的些微的凉风加上流通的空气,浑身顿时就舒畅了起来。要放以前睡着时这点变化她根本就察觉不来,但是现在五感敏锐,醒来是很正常的。 可是,连这点变化都能察觉出来,沐湛抱她的时候,她却没有醒。 到底是他抱她太轻,还是她对他没有防备? 现在走,其实是最合适的。 可是懒病犯了,不想起来。 余默在榻上又翻了个身,想着想着,脑子里迷迷糊糊的,不知不觉中就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感觉身上一重,有人压在她身上,接着吻便扑面而来,从额头鼻尖到嘴唇,来了个长长的法式热吻。 余默吓的浑身发颤,一瞬间只觉得恐惧从心底里升了起来,想推开身上的人,却发现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身体内有一股躁动的热气在四肢百骸流窜,心底里顿时明白过来,怒骂出声:“卑鄙!你恶心不恶心!” 不过因为药力,出口的话却媚意流转,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男人声音醇厚,带着磁性,好听的不得了,顺手便脱了她的衣服,在她身上捏了一把:“都快是我妻子了,有什么恶心的?” 接下来的事情,便不在余默的控制中了。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只听有人在她身后轻声唤她,温和声音光是听着,就能想到他满脸的笑意:“思思。” 余默转过头去,果然看见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身上是一种骨子里积淀出来的书香气,手里捧着一束玫瑰花,里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喜悦,对她道:“思思,我觉得娶你还不错。”这句话潜意便是求婚了。 暗恋数年的人来向她求婚,余默的眼泪缓缓流了下去,还没反映过来,旁边充过来一个人,一拳就揍到了向天睿的脸上,打的他两人管鼻血横流,立刻就污了对方半张脸。 这样犹不解意,又过去狠踹了对方一脚,这才帅气的转身,拿出了一个红色的绒盒子,半跪下去打开盒子,露出里边24K的钻戒,一双眼真诚的看着她,热烈而又情浓:“思思,请你嫁给我。” “好。”余默听见自己郑重的回答了对方。 这句话一答完,脖子立刻就被人掐住,来人恶恨恨的道:“想嫁给姓腾的?你做梦!就你这烂货,是个男人都不会要!” 胸口的窒息感传来,余默只觉得呼吸都不能了,好像被人抱的太紧,连胸口都像是疼的要碎掉一样,抱着她的那个人突然推开她,厉声质问:“为何突然要退婚?听说穆二郎相貌俊美,容姿过人,你是不是见过他?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你说?!” 余默被问的手足无措,躺在那个穆二郎的怀里,看他手从她身下抽了出为,满手的鲜红,单太医跪在地下请罪,说来迟了,穆渊在皱着眉问:“有这么严重,一辈子都不能有孕?!” 余默坐在窗下的榻上哭的一塌糊涂,有一个人从窗外跳了起来,清朗的声音分外好听:“都说了不要一个人偷哭,这样很丑,你怎么还是看偷着哭?谁惹你了,我去帮你揍他!” 眼泪缓缓的从眼角流下,余默委屈的吸着鼻子,只觉胸口闷的喘不过气来,像是落在了泥沼里一样,怎么挣扎都出不来,却是越陷越深,直至被淹没。 没顶的绝望紧随而来。 余默大口喘着气,猛然从榻上坐了起来,茫然的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脸上湿湿的,余默下意识的摸着眼泪,才发现是流了泪,她看着灯光错暗的房间里,一时不知今夕何夕。 然后这才反应过来,这光线的亮度,她这是在陈国,不是在中国。 余默怔怔的,脑子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已经有好些年不做噩梦了。 自从来到陈国的以后中,以前的事情都没有怎么梦见过,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梦见了过去。 二十年了,只一梦,二十年的往事如今历历在目。 十六岁暗恋向天睿,二十三的校友聚会后表白,得来的只是一个温软的笑意。 那一年,她答应嫁给腾英。 那一年,腾英总说有一天要将向天睿揍成猪头,看他还怎么勾引人。 那一年婚前一周,向天睿对她说,其实娶她还凑合。 那一年婚前三天,她被绑架,救了哥哥的心上人邹语,却被魏明昂毁了终生,从此陷入万劫不复的劫狱里。 然后,她遇到穆渊、遇到楚昌、遇到穆湦、遇到沐湛…… 转眼,来到这个世上,已经是八年。 她的感情,前后两人生加起来,已经是一个整整的二十年。 余默擦干眼泪,爬在膝盖上却是心酸不已。 向天睿、腾英、魏明昂、穆渊、楚昌、沐湛。一个一个的,她独独没有梦见生命里最重要最爱护她的那个人:哥哥。 为什么连做梦都梦不见哥哥? 身体被抱进一个怀抱里,余默顿时深身僵直,浑身的毛都要竖了起来。 等到察觉那个熟悉的气味的时候,她才知道是沐湛,连忙转过头去看,怒瞪着他道:“你干什么半夜闯人房间,静悄悄的一点声儿都没有?!” 因为刚刚被吓了一大跳,语气自然就跟着恶劣了起来。 沐湛盯着余默看了几秒,目光有些黯然。 对他这么凶。 进她房间的确不对,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见她生气过,如今却是这般计较。 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对,想道歉,却又不想道歉。 “你怎么又哭了?”沐湛低声问。 余默一愣,顺手就去摸脸。她只是做梦的时候哭了,刚已经不哭了啊?一抹脸上干干净净的,因为被误导了,便白了沐湛一眼。 “梦见什么了?我在外边就听见你的动静。”沐湛试探着问,心下多少有些不自在。三娘的情绪有些不对,梦醒了好一会儿连他都没有发现。 余默心下一惊,沐湛不会听到什么了吧?她没有说梦话吧?应该没有,她向来做梦都不说梦话的。这样想着便有些疑惑,沐湛不是诈她的吧?这人那么聪明,一定是诈她的。 “我想我哥哥了。”余默沉沉的道。 父亲偶尔也会在书面上被称为哥哥,不过这个称呼并不常用,而且出了嫁总是要换称呼为耶耶的,沐湛一时虽然觉得余默有些不对,又以为她还沉在那个梦里,有些没反应过来,也不觉得有什么。 他并不知道,此哥哥非彼哥哥。不过沐湛心下却起了另一个念头,余默不将自己的父亲称为耶耶,是不是在她的心里,将自己算做未出嫁的女子?那她是不是在暗示自己,可以娶她?就算不是刻意的,下意识的说出来,也能代表心里的想法吧? 沐湛想着想着,心里就开心了起来。 余默见他露出笑容,心下也跟着开朗了起来,将做噩梦的事抛到了一边,对着沐湛笑了笑。 沐湛回了她一个笑,余默心情立刻轻松了起来,正想着去找水,沐湛已经倒了端过来递到她手边。余默一怔,拿着杯子抿着水喝。连眼神就不用,就知道她想要干什么,这样的体贴与了解,沐湛这人,真的是独一份了。 其实前尘往事,经历总觉苦难,现在回想起来,也就是那样了。不过是一个我暗恋着你你不喜欢我他却爱我的故事,然后剧情并不像言情剧里演的那样要么感动爱慕着要么被爱慕者感动,最后和好男人在一起的结局。 人生比戏文要精彩。 她的人生在定婚前拒绝了向天睿似是而非的求婚后,就来了个大转折,被绑架,遇上一个不爱你也要娶了你就算跟你没仇我也要毁了你的渣变态,然后,纠缠至死。 定婚、将要成婚、意外、辜负别人、小产。 就算从来一次人生,竟然是如此相似的经历。 余默知道性格决定命运,却是在最后才幡然醒悟。什么穿越重生一次就大放光彩成为人生赢家就是狗屁,事实是你会同一条河流里淹死两次。上辈子死性不改,再换一辈子依然会死性不改,就算穿越重生上十次,你依然会惨十次。 除非你改变自己。 所以真正的赢家,从来不会去渴求什么穿越重生从头再来,因为他只会在当下改变自己。所以再美的梦,也只是梦而已。 如果你对生活有不满,那就要立刻学着去改变。 听到这样的回答,沐湛却沉默了。 真的只是想父亲,而不是想女儿了吗? 她是不是不信任自己,所以才不在自己面前提那个孩子? 沐湛有些心酸。不提才好,他才不想听! 余默轻轻喝着水,这才注意到,她没有梦到穆湦。 这些人里,有她爱的、她辜负的、她嫁的,竟然独独没有穆湦。 穆湦不是她生命里留下刻痕最深的人,为什么没有梦见他?难道他与哥哥一样,在心里是最为特殊的存在? 这样一想,似乎也有些对,这几人里不是伤害她的,就是她伤害了的,唯有哥哥是亲人,是自始自终都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人,是给了她亲情与温暖的存在。而穆湦,他们并没有互相伤害,却已经算是半个亲人了。难怪。 余默皱眉,将喝完水的杯子递给沐湛,靠在了他怀里。 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怎么梦到过以前,为什么现在独独做了梦?因为沐湛的关系?在提醒自己一往无前? 余默有些烦躁的推开沐湛,盖了被子睡觉,起来后一整天都沉默着,连一个字也不说。 沐湛心里一*的抽疼着。 三娘她在想谁? 她在思念谁? 这种感觉太不好了! 他想揍人! 揍人揍人揍人揍死人!! 沐湛也是一整天阴着脸,整个船上的气氛都笼罩在一片低气压里。 下午的时候到了一处地方,换马狂奔了一个下午,余默总有一种有人在后边追着的感觉。所以等到了地方休息,余默半夜醒来的时候,看着沐湛手里大红色的喜欢,满有的愕然。 什么意思? “三娘,我们成亲好不好?”沐湛目光紧张的锁着余默的面容,连气都不敢喘,心提的高高的,就怕余默突然暴躁来。 余默认真的盯着沐湛看,神色上没有半分的情绪,平静的让沐湛心惊,紧张的手心里的汗都出来了。 他想起昨晚上的事,心下不由后悔。 当时先生说水里放些药,等婚都成了,三娘也跑不了。当时他说:“我不想勉强她。”不想勉强她,不想对她使手段,不想冷冰冰的盯着自己。他要的是那个女人的心,而不是她的人。 可是如今看着余默的神色,却觉得自己可笑极了。 她的心曾经给了他,却被他亲手给毁了。 如今她已经没了心,他又怎么能求得了她的心? 余默在明亮的灯光里,歪着头,目光盯着沐湛。 答应? 不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  PS:答应还是不答应? ☆、第86章 要是放在以前的话,就算没有女儿,她也会同意。 这个世界上的童话,从来都少的可怜。 想要一个男人的真心,并且一心一意,在现代也没有多多,何况在古代,在陈国这个男人可以一妻多妾养家伎的风流朝代,哪里可能会遇到一个爱你、并且只愿意有你一个的男人? 小说戏文,电视电影里,那里穿越时空就桃花朵朵的女主角,真的只是作者的一厢情愿。 思想、文化、教育,尤其是社会环境所造成的认知差异,会让两个人在多方面爆发出激烈的矛盾。就像余溪与穆渊,如果余溪是个土生土长的陈国人,那么知道穆渊出轨时再难过也不会像她那样决裂。 想找到一个能理解你、愿意包容你的人,真的比找一个爱你的还要难。 先不论沐湛的承诺能不能做到,这世上愿意给女人唯一的承诺的,真的比凤毛麟角还要稀少。即使她已经磨去了对他的感情,沐湛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因为她总不可能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日子,过上一辈子。 只是如今她有甜丝儿了,日子美好而又安定,宁静温馨。要是点了头,人生便开始向着别一个方向走去了。 如果是昨天之前,她一定会很犹豫,因为她想要过的日子已经得到了,即使没有爱人。可是昨夜做的那些梦让她明白,她得到想要的安宁日子,但那些并不是她最想要的。 人总是会向往更美好的,从十六岁到二十八岁,再从十六岁到二十四岁,感情二十年,她真的累了、倦了,所以更贪恋那一抹温情,奢望起曾经不敢不敢奢望的。 前尘往事都成过去,她真的也想被一个人喜欢着、关心着、安慰着。 “你这是在向我求亲?”余默内心心思翻涌,面上却能很镇定平静的问出来。 求亲?这个词微微有些奇怪,让沐湛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他一想,可不是他求着想让她嫁给他?就算身份再怎么高贵,就算这个求字再怎么失男人的面子,但这却是事实。 所以她点了点头。 余默微微颌首,声音明明听不出平寂起伏,却给人一种恍惚飘渺的感觉:“别人求亲都是跪着求的。”玫瑰花呢?钻戒呢?想到这里噗的轻声笑了起来。要那些虚的做什么,腾英玫瑰花钻戒都有了,他们却没有在一起,反是魏明昂除了一本证外什么都没有,却纠缠至死。 她不常想念过去,就算释怀了,也不代表她能忘记过去。 沐湛听了余默的话,立时觉得她在刁难自己。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跪祖宗,却没有听说过还要跪妻子的。更何况以他的身份,更不可能折了节。 正在犹豫,却听到余默那轻的像是幻觉的笑声,沐湛当下心慌,觉得一瞬间余默似似与他隔了十万万里那么远。 随后,他就认真的单膝跪地,捧着嫁衣郑重的道:“三娘,请你嫁给我。”犹豫没有多长时间,沐湛便下了决心。 她不想嫁他,笃定了他不会跪,所以才这样刁难他,那他便将她一军,看她怎么应对。 沐湛感觉自己像是疯了。就算跪了余默也会赖账,往日里他做事都是谋而后动、势在必得的,像这种得不到答案,做了也会吃亏的事,他是万万不会去做的。 可是这个人,她是余三娘,他便顾不得去计较了。 余默愕然。 她觉得古代人的膝盖要比现代人直很多,虽然他们经常下跪,可是跪天地为道,跪亲为孝,跪君师为纲,他们的气节,真的很让人敬佩。 她以为沐湛会觉得自己在发疯,可是他却陪着自己一起发疯。 “共富贵?”余默问。 “共富贵。”沐湛微愣,迅速眯头。 “只有我一个?” “只有你一个。”沐湛坚定的道。 “好。”余默拿起了沐湛手中的嫁衣。 她答的那样干脆而又平静,让沐湛愣住了,不置信的看着余默,唇角向上勾起,慢慢的露出了喜悦的神色来。 将嫁衣放在一边,余默一手去解衣服的扣子,沐湛呆呆的看着,一脸的惊悚。 余默解完扣子,见沐湛还是死死的盯着自己,低下眼瞅着他,见他依然是怔怔的反应不过来,恼怒道:“你难不成还等着看我不成?” 沐湛这才反应过来,耳尖泛红,神情猛然激动兴奋起来,跳起来就抱住余默,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被抱的太紧,余默挣开了沐湛的怀抱,他才觉得自己太过激动,忙后退,紧张的道:“我……我太高兴。那,那我先下去了。” 余默点了点头,沐湛高兴的出去,她就在里边换衣。 沐湛一脸兴奋,可出了房间不久,就一脸的低落。 “怎么,她不答应?”管衡不意外的问。 沐湛摇了摇头:“不,她答应了。” “那你怎么了?”不是应该高兴吗? 沐湛身上的气息成熟而又稳重,一占灺不见刚才的喜欢:“我很高兴,但是一想起她可能是迫于形势逼不得已,所以才不得不同意,就高兴不起来。” 管衡拍了拍他的肩:“当人都是你的后,想要什么还不好说?” 沐湛一听这样的话,心里总好受了很多,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又高兴了起来。 再说清晓回去以后,到了傍晚也没有见余默回来,还以为她又遇见什么好玩的或是什么事给耽搁了,也未在意。直等到天黑了,也不见人回来,只好出去找。 常去的地方没找见,想着余默可能回来了,就回去了。回去后知道余默还没有回来,眼看着坊门快关了,又让人去那边吩咐一声,让留着门。 后来见坊门都关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见回来,就有些担心,想着要不要去与穆湦说一声。又一想说不定明日里人就回来了,这么晚了没得去打扰人,就没有去。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马上去找人,却依然不见,只好回府,心下就越发的不安起来。想着余默或许早上有事,下午应该就回来了,但是一直等到快中午也不人,清晓只好去将这件事说给穆湦听。 穆湦没怎么在意,只微皱了眉道:“以前也不是没有出过这种事,许是被什么惊奇的事情给绊住了,晚上应该会回来。” 清晓知道穆湦因为上次的事可能还生着气,嫌余默出去玩的夜不归宿,故意不理,但心里总是不安,只得鼓起勇气道:“可是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良容她一个女子……” 穆湦不耐烦的摆摆手:“她有分寸,你不必替她操心!” 说着是有分寸,但其实是在指责余默没分寸。 这点话清晓还是容易听得清的,见穆湦这个样子,只好住了嘴,突然就有些心酸。也不知从何时起,她们家那个为人谦逊温和、行为潇洒恣意的殿下,变的沉默忧郁了起来,难道真是因为没有娶个好王妃的原因? 清晓一走,穆湦便闷闷的在屋子里坐着,连午饭也没有吃,就去衙门了。 下午回来吃过晚饭,突然想起余默的事,就让人去叫她。 清晓一张脸快哭了,哑着声道:“殿下,良容还没有回来,可怎么好?” 穆湦本以为余默下午就应该回来了。余三娘那个人,再出格再放肆也懂的分寸,不可能两人日不归让别人担心,却连个话都没有,这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问起了昨天的情况来。 虽然心下害怕穆湦会责备处罚自己,但是余默的安危还在清晓心里的第一位,也就将余默好像看到了人就追过去的事情说了。 穆湦只觉心里咯噔一下,立时就有些慌了起来。他强自镇定,语气严厉起来:“看清楚是什么人了没有?” 他这样严肃清晓也慌了,眼里含着泪道:“我当时只是看到娘子向着一个方向张望,唤了她一声,她就说有事,让我先回来,这种事以前也常有,我当时觉得有什么事,就回来了。谁想到……” “昨日你怎么不来?”穆湦气急了,咬着牙道。 清晓心说今日来你都不在意,昨日来又有什么用?不过这话她却不敢说出口,只得另找理由:“本以为会自己回来,谁承想天黑了都没回来。我心下只以为被什么事绊住了,大肆找人传出去不好,坊门快关时只好让人回来,想着良容今日就会回来,所以才……” 穆湦生气极了,突然就觉得清晓特别的蠢。 遇到了特殊的情况,怎么能不提高警惕,她这样要是去打仗,会被人坑死。 穆湦便让府里大半的人出去找,心却放开了一些。可是到了天黑,到了坊门关闭,也没有余默半分的消息。 穆湦这才正式的注意起了这件事,但是并没有想到余默是主动离开,只告诉自己,等余默回来了,要关她三个月禁闭,否则这样总是招呼不打就离开,真是够吓人的。 晚上穆湦听了特卫来报,他们也没有找到人,也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事情。穆湦让人下去,自己在榻上却睡不着,晚上的时候却梦见她被人绑了,抛尸荒野,惊的一下子就从榻上坐起来。 不知怎么的,心里的不安一下子大到极致,恐慌了起来,穆湦连夜就去将甜丝儿接到了自己的听见院,让她睡在自己的身旁,才微微的心安了一些。 这样却半点睡不着,一直坐到了天亮,起来就派衙门里的卫士去查,心里隐约觉得要出什么事,只觉余默这一不见,就再也回不来似的,心里不知怎么的竟泛起一丝疼意来。 ☆、第87章 第87章补24、25、26、27号更新,一万五 “阿娘什么时候回来?”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嫩嫩的直酥到人的心底,让人心底不仅泛起万分的柔软。 穆湦低下头来,看着仰着头看着自己的女儿,那一双黑亮如墨玉的眼睛,纯真不解世事,瞬间就击中了他的内心。 “很快就会回来。”穆湦低声答着,看着规规矩矩的坐在一旁的女儿,将她抱在了怀里,不由的一愣。怀里的小身子极为的柔弱,他不由小心的放缓的力度,怕弄疼了她。 “很快是多快?下午还是晚上,还是明天?”甜丝儿微噘着嘴,有些委屈的问,眼底泛起了一层的水雾,瞬间那双眼变得比平时更加的黑透,好看的惊人。 穆湦被问住了,哑口无言。 他这时候才发现了不对,认真的打量自己的女儿,比起平常的孩子要更加的乖巧漂亮,也不像平常三四岁的孩子那样爱玩爱闹,原本他以为,是跟她阿娘小时候一样的性子,可是现在看来…… 三岁的孩子,应该是好哄的,应该是哭闹的,可他的女儿完全是相反的。她问他她阿娘是下午还是晚上还是明天回来,心思这样的清晰明白,别说是三岁的孩子,便是七八岁的孩子也不可能如此。 是她教出来的吧? “父亲也不知道,最近这几天就回来了。”穆湦拍拍孩子小小的背部案情,语气尽量的放缓。 甜丝儿扁了嘴,委屈的样子就像是没拿到礼物又或像是拿到了礼物却不合心的样子,泪花直在眼里打转。 穆湦的心一下子软了,用手指摸了摸她的眼。甜丝儿甜丝儿眼睛一眨,眼泪就从眼里流了出去,马上就被穆湦用大手给抹去了。 这一下连穆湦的心也疼了,连忙问:“烟儿怎么哭了?”手下孩子稚嫩的肌肤极为的软滑,让穆湦有些恍惚。他对这个孩子经常见,但是却不亲近,所以也不知道她抱起来会如此软如此舒服,哭起来也如此让他心疼。 “以前,好想抱抱,想父亲抱抱,可是甜丝儿现在想阿娘了。”正说着,甜丝儿的眼泪就扑簌扑簌的向下掉。 这话听的穆湦心里一阵狼狈。 甜丝儿,对了,三娘好像是叫女儿甜丝儿,他听人说过,但是却并没有在意。在他心里,女儿只是一个叫穆烟的孩子,跟她阿娘一样安静,再没有什么。 尽管孩子已经三岁多了,但是跟他这个父亲并不亲。 他记得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三娘也是努力过的,但那个时候这个孩子不在他的预料当中,当时只觉懊恼,又有些狼狈,不敢见她,所以连带着对着这个孩子也不亲近。 不过下人们今天说孩子怎么了,明天说孩子怎么怎么了,他心里那一点排斥便烟消云散了。可是徒增他打算亲近她的时候,又不知该如何主动。 也就是那一段时间里,身边的人可能注意到了他不太喜欢这个孩子,就慢慢的不在他面前提起了。 等他去看过孩子几次,发现小人儿非常的讨人喜欢,抱在怀里让人爱不释手。那种感觉像是上瘾一样,一接触过便再也放不下,于是他便不再去看了,只是每个月会让人带来见上她一两次。 当时没有多想,现在想来,他心里其实是害怕的。 害怕那个女人太温柔,自己一不小心跌进去就再也拔不出来,就那样慢慢的,将大娘给忘记了。 他逃避她们,固守着自己心底的感情,却没有做好一个父亲。 原来这个孩子,是如此的渴望他的怀抱。可是她对三娘的感情显然更深,即使得到渴望的怀抱也不会高兴,注意力却全部被三娘的失踪占据了。 “三哥已经派人去找了,阿娘很快就回来了。”穆湦拿了手帕给孩子擦泪,却见她有些迷惑不解的望着他。那样纯真的眼神,可爱到了极点。 刚开始还有些不解,不过穆湦脑子灵,联系刚才的那种不适的感觉,他终于清晰的注意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他的女儿不懂“三哥”的意思!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 这个认知一起,穆湦心底就升起了一抹怒气。 这是余默教的?! 不然的话,女儿怎么可能连怎么称呼自己都不明白?!她只知道唤自己为父亲,却不知道父亲只是一个身份,而并非平日里口头上的称呼! 想到这里,穆湦突然就泄了气,紧紧的抱住了女儿。 这些能怪谁?他有什么资格去责怪三娘?这些,其实本应该是自己教给女儿的! 三娘这是,等着自己来教么? 她心里其实还对他抱着一些希望? 是啊! 八年了,离大娘离世也已经过去七年了,再深的感情也已成了过往的云烟,他不能再这么消沉下去了。 等三娘这次回来,他一定好好的对她。 穆湦这样想着的时候,强迫着自己忽略掉心下的那种焦躁与不安。 再说沐湛这边,他从余默房间里出来后,就情绪低落,闷闷不乐的。 大家一见他虽然没有将衣服拿出来,但看他情绪,以为余默不同意,一时都沉默不语。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那小娘子好不知理,殿下你愿意娶她,不知道已经是她上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竟然还如此做派,看我不去骂她!”韦青海一见就气愤了,连忙大声道,做势站起来,就要向外走。 沐湛却没有动。 元鸿扫了他一眼,装吧装吧,谁不知道你是什么人,这下装过头了吧? 韦青海向外走了三步,被人拦住,却听自己哥哥的话,一下子就郁闷了。 “殿下,我就说你不要自己拿衣服进去,都说成亲前不见面的,你非要自己去,还说不去她不会同意,看吧,还是我说的对吧!你要是不……”韦青山说着说着,觉得气氛不对,声音小了下去,却还是将想说的话说完了:“你要是不自己去,说不得她就同意了。”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准备。”沐湛这才调节好了。她同意 第87章补24、25、26、27号更新,一万五 “阿娘什么时候回来?”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嫩嫩的直酥到人的心底,让人心底不仅泛起万分的柔软。 穆湦低下头来,看着仰着头看着自己的女儿,那一双黑亮如墨玉的眼睛,纯真不解世事,瞬间就击中了他的内心。 “很快就会回来。”穆湦低声答着,看着规规矩矩的坐在一旁的女儿,将她抱在了怀里,不由的一愣。怀里的小身子极为的柔弱,他不由小心的放缓的力度,怕弄疼了她。 “很快是多快?下午还是晚上,还是明天?”甜丝儿微噘着嘴,有些委屈的问,眼底泛起了一层的水雾,瞬间那双眼变得比平时更加的黑透,好看的惊人。 穆湦被问住了,哑口无言。 他这时候才发现了不对,认真的打量自己的女儿,比起平常的孩子要更加的乖巧漂亮,也不像平常三四岁的孩子那样爱玩爱闹,原本他以为,是跟她阿娘小时候一样的性子,可是现在看来…… 三岁的孩子,应该是好哄的,应该是哭闹的,可他的女儿完全是相反的。她问他她阿娘是下午还是晚上还是明天回来,心思这样的清晰明白,别说是三岁的孩子,便是七八岁的孩子也不可能如此。 是她教出来的吧? “父亲也不知道,最近这几天就回来了。”穆湦拍拍孩子小小的背部案情,语气尽量的放缓。 甜丝儿扁了嘴,委屈的样子就像是没拿到礼物又或像是拿到了礼物却不合心的样子,泪花直在眼里打转。 穆湦的心一下子软了,用手指摸了摸她的眼。甜丝儿甜丝儿眼睛一眨,眼泪就从眼里流了出去,马上就被穆湦用大手给抹去了。 这一下连穆湦的心也疼了,连忙问:“烟儿怎么哭了?”手下孩子稚嫩的肌肤极为的软滑,让穆湦有些恍惚。他对这个孩子经常见,但是却不亲近,所以也不知道她抱起来会如此软如此舒服,哭起来也如此让他心疼。 “以前,好想抱抱,想父亲抱抱,可是甜丝儿现在想阿娘了。”正说着,甜丝儿的眼泪就扑簌扑簌的向下掉。 这话听的穆湦心里一阵狼狈。 甜丝儿,对了,三娘好像是叫女儿甜丝儿,他听人说过,但是却并没有在意。在他心里,女儿只是一个叫穆烟的孩子,跟她阿娘一样安静,再没有什么。 尽管孩子已经三岁多了,但是跟他这个父亲并不亲。 他记得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三娘也是努力过的,但那个时候这个孩子不在他的预料当中,当时只觉懊恼,又有些狼狈,不敢见她,所以连带着对着这个孩子也不亲近。 不过下人们今天说孩子怎么了,明天说孩子怎么怎么了,他心里那一点排斥便烟消云散了。可是徒增他打算亲近她的时候,又不知该如何主动。 也就是那一段时间里,身边的人可能注意到了他不太喜欢这个孩子,就慢慢的不在他面前提起了。 等他去看过孩子几次,发现小人儿非常的讨人喜欢,抱在怀里让人爱不释手。那种感觉像是上瘾一样,一接触过便再也放不下,于是他便不再去看了,只是每个月会让人带来见上她一两次。 当时没有多想,现在想来,他心里其实是害怕的。 害怕那个女人太温柔,自己一不小心跌进去就再也拔不出来,就那样慢慢的,将大娘给忘记了。 他逃避她们,固守着自己心底的感情,却没有做好一个父亲。 原来这个孩子,是如此的渴望他的怀抱。可是她对三娘的感情显然更深,即使得到渴望的怀抱也不会高兴,注意力却全部被三娘的失踪占据了。 “三哥已经派人去找了,阿娘很快就回来了。”穆湦拿了手帕给孩子擦泪,却见她有些迷惑不解的望着他。那样纯真的眼神,可爱到了极点。 刚开始还有些不解,不过穆湦脑子灵,联系刚才的那种不适的感觉,他终于清晰的注意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他的女儿不懂“三哥”的意思!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 这个认知一起,穆湦心底就升起了一抹怒气。 这是余默教的?! 不然的话,女儿怎么可能连怎么称呼自己都不明白?!她只知道唤自己为父亲,却不知道父亲只是一个身份,而并非平日里口头上的称呼! 想到这里,穆湦突然就泄了气,紧紧的抱住了女儿。 这些能怪谁?他有什么资格去责怪三娘?这些,其实本应该是自己教给女儿的! 三娘这是,等着自己来教么? 她心里其实还对他抱着一些希望? 是啊! 八年了,离大娘离世也已经过去七年了,再深的感情也已成了过往的云烟,他不能再这么消沉下去了。 等三娘这次回来,他一定好好的对她。 穆湦这样想着的时候,强迫着自己忽略掉心下的那种焦躁与不安。 再说沐湛这边,他从余默房间里出来后,就情绪低落,闷闷不乐的。 大家一见他虽然没有将衣服拿出来,但看他情绪,以为余默不同意,一时都沉默不语。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那小娘子好不知理,殿下你愿意娶她,不知道已经是她上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竟然还如此做派,看我不去骂她!”韦青海一见就气愤了,连忙大声道,做势站起来,就要向外走。 沐湛却没有动。 元鸿扫了他一眼,装吧装吧,谁不知道你是什么人,这下装过头了吧? 韦青海向外走了三步,被人拦住,却听自己哥哥的话,一下子就郁闷了。 “殿下,我就说你不要自己拿衣服进去,都说成亲前不见面的,你非要自己去,还说不去她不会同意,看吧,还是我说的对吧!你要是不……”韦青山说着说着,觉得气氛不对,声音小了下去,却还是将想说的话说完了:“你要是不自己去,说不得她就同意了。”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准备。”沐湛这才调节好了。她同意 第87章补24、25、26、27号更新,一万五 “阿娘什么时候回来?”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嫩嫩的直酥到人的心底,让人心底不仅泛起万分的柔软。 穆湦低下头来,看着仰着头看着自己的女儿,那一双黑亮如墨玉的眼睛,纯真不解世事,瞬间就击中了他的内心。 “很快就会回来。”穆湦低声答着,看着规规矩矩的坐在一旁的女儿,将她抱在了怀里,不由的一愣。怀里的小身子极为的柔弱,他不由小心的放缓的力度,怕弄疼了她。 “很快是多快?下午还是晚上,还是明天?”甜丝儿微噘着嘴,有些委屈的问,眼底泛起了一层的水雾,瞬间那双眼变得比平时更加的黑透,好看的惊人。 穆湦被问住了,哑口无言。 他这时候才发现了不对,认真的打量自己的女儿,比起平常的孩子要更加的乖巧漂亮,也不像平常三四岁的孩子那样爱玩爱闹,原本他以为,是跟她阿娘小时候一样的性子,可是现在看来…… 三岁的孩子,应该是好哄的,应该是哭闹的,可他的女儿完全是相反的。她问他她阿娘是下午还是晚上还是明天回来,心思这样的清晰明白,别说是三岁的孩子,便是七八岁的孩子也不可能如此。 是她教出来的吧? “父亲也不知道,最近这几天就回来了。”穆湦拍拍孩子小小的背部案情,语气尽量的放缓。 甜丝儿扁了嘴,委屈的样子就像是没拿到礼物又或像是拿到了礼物却不合心的样子,泪花直在眼里打转。 穆湦的心一下子软了,用手指摸了摸她的眼。甜丝儿甜丝儿眼睛一眨,眼泪就从眼里流了出去,马上就被穆湦用大手给抹去了。 这一下连穆湦的心也疼了,连忙问:“烟儿怎么哭了?”手下孩子稚嫩的肌肤极为的软滑,让穆湦有些恍惚。他对这个孩子经常见,但是却不亲近,所以也不知道她抱起来会如此软如此舒服,哭起来也如此让他心疼。 “以前,好想抱抱,想父亲抱抱,可是甜丝儿现在想阿娘了。”正说着,甜丝儿的眼泪就扑簌扑簌的向下掉。 这话听的穆湦心里一阵狼狈。 甜丝儿,对了,三娘好像是叫女儿甜丝儿,他听人说过,但是却并没有在意。在他心里,女儿只是一个叫穆烟的孩子,跟她阿娘一样安静,再没有什么。 尽管孩子已经三岁多了,但是跟他这个父亲并不亲。 他记得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三娘也是努力过的,但那个时候这个孩子不在他的预料当中,当时只觉懊恼,又有些狼狈,不敢见她,所以连带着对着这个孩子也不亲近。 不过下人们今天说孩子怎么了,明天说孩子怎么怎么了,他心里那一点排斥便烟消云散了。可是徒增他打算亲近她的时候,又不知该如何主动。 也就是那一段时间里,身边的人可能注意到了他不太喜欢这个孩子,就慢慢的不在他面前提起了。 等他去看过孩子几次,发现小人儿非常的讨人喜欢,抱在怀里让人爱不释手。那种感觉像是上瘾一样,一接触过便再也放不下,于是他便不再去看了,只是每个月会让人带来见上她一两次。 当时没有多想,现在想来,他心里其实是害怕的。 害怕那个女人太温柔,自己一不小心跌进去就再也拔不出来,就那样慢慢的,将大娘给忘记了。 他逃避她们,固守着自己心底的感情,却没有做好一个父亲。 原来这个孩子,是如此的渴望他的怀抱。可是她对三娘的感情显然更深,即使得到渴望的怀抱也不会高兴,注意力却全部被三娘的失踪占据了。 “三哥已经派人去找了,阿娘很快就回来了。”穆湦拿了手帕给孩子擦泪,却见她有些迷惑不解的望着他。那样纯真的眼神,可爱到了极点。 刚开始还有些不解,不过穆湦脑子灵,联系刚才的那种不适的感觉,他终于清晰的注意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他的女儿不懂“三哥”的意思!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 这个认知一起,穆湦心底就升起了一抹怒气。 这是余默教的?! 不然的话,女儿怎么可能连怎么称呼自己都不明白?!她只知道唤自己为父亲,却不知道父亲只是一个身份,而并非平日里口头上的称呼! 想到这里,穆湦突然就泄了气,紧紧的抱住了女儿。 这些能怪谁?他有什么资格去责怪三娘?这些,其实本应该是自己教给女儿的! 三娘这是,等着自己来教么? 她心里其实还对他抱着一些希望? 是啊! 八年了,离大娘离世也已经过去七年了,再深的感情也已成了过往的云烟,他不能再这么消沉下去了。 等三娘这次回来,他一定好好的对她。 穆湦这样想着的时候,强迫着自己忽略掉心下的那种焦躁与不安。 再说沐湛这边,他从余默房间里出来后,就情绪低落,闷闷不乐的。 大家一见他虽然没有将衣服拿出来,但看他情绪,以为余默不同意,一时都沉默不语。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那小娘子好不知理,殿下你愿意娶她,不知道已经是她上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竟然还如此做派,看我不去骂她!”韦青海一见就气愤了,连忙大声道,做势站起来,就要向外走。 沐湛却没有动。 元鸿扫了他一眼,装吧装吧,谁不知道你是什么人,这下装过头了吧? 韦青海向外走了三步,被人拦住,却听自己哥哥的话,一下子就郁闷了。 “殿下,我就说你不要自己拿衣服进去,都说成亲前不见面的,你非要自己去,还说不去她不会同意,看吧,还是我说的对吧!你要是不……”韦青山说着说着,觉得气氛不对,声音小了下去,却还是将想说的话说完了:“你要是不自己去,说不得她就同意了。”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准备。”沐湛这才调节好了。她同意 第87章补24、25、26、27号更新,一万五 “阿娘什么时候回来?”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嫩嫩的直酥到人的心底,让人心底不仅泛起万分的柔软。 穆湦低下头来,看着仰着头看着自己的女儿,那一双黑亮如墨玉的眼睛,纯真不解世事,瞬间就击中了他的内心。 “很快就会回来。”穆湦低声答着,看着规规矩矩的坐在一旁的女儿,将她抱在了怀里,不由的一愣。怀里的小身子极为的柔弱,他不由小心的放缓的力度,怕弄疼了她。 “很快是多快?下午还是晚上,还是明天?”甜丝儿微噘着嘴,有些委屈的问,眼底泛起了一层的水雾,瞬间那双眼变得比平时更加的黑透,好看的惊人。 穆湦被问住了,哑口无言。 他这时候才发现了不对,认真的打量自己的女儿,比起平常的孩子要更加的乖巧漂亮,也不像平常三四岁的孩子那样爱玩爱闹,原本他以为,是跟她阿娘小时候一样的性子,可是现在看来…… 三岁的孩子,应该是好哄的,应该是哭闹的,可他的女儿完全是相反的。她问他她阿娘是下午还是晚上还是明天回来,心思这样的清晰明白,别说是三岁的孩子,便是七八岁的孩子也不可能如此。 是她教出来的吧? “父亲也不知道,最近这几天就回来了。”穆湦拍拍孩子小小的背部案情,语气尽量的放缓。 甜丝儿扁了嘴,委屈的样子就像是没拿到礼物又或像是拿到了礼物却不合心的样子,泪花直在眼里打转。 穆湦的心一下子软了,用手指摸了摸她的眼。甜丝儿甜丝儿眼睛一眨,眼泪就从眼里流了出去,马上就被穆湦用大手给抹去了。 这一下连穆湦的心也疼了,连忙问:“烟儿怎么哭了?”手下孩子稚嫩的肌肤极为的软滑,让穆湦有些恍惚。他对这个孩子经常见,但是却不亲近,所以也不知道她抱起来会如此软如此舒服,哭起来也如此让他心疼。 “以前,好想抱抱,想父亲抱抱,可是甜丝儿现在想阿娘了。”正说着,甜丝儿的眼泪就扑簌扑簌的向下掉。 这话听的穆湦心里一阵狼狈。 甜丝儿,对了,三娘好像是叫女儿甜丝儿,他听人说过,但是却并没有在意。在他心里,女儿只是一个叫穆烟的孩子,跟她阿娘一样安静,再没有什么。 尽管孩子已经三岁多了,但是跟他这个父亲并不亲。 他记得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三娘也是努力过的,但那个时候这个孩子不在他的预料当中,当时只觉懊恼,又有些狼狈,不敢见她,所以连带着对着这个孩子也不亲近。 不过下人们今天说孩子怎么了,明天说孩子怎么怎么了,他心里那一点排斥便烟消云散了。可是徒增他打算亲近她的时候,又不知该如何主动。 也就是那一段时间里,身边的人可能注意到了他不太喜欢这个孩子,就慢慢的不在他面前提起了。 等他去看过孩子几次,发现小人儿非常的讨人喜欢,抱在怀里让人爱不释手。那种感觉像是上瘾一样,一接触过便再也放不下,于是他便不再去看了,只是每个月会让人带来见上她一两次。 当时没有多想,现在想来,他心里其实是害怕的。 害怕那个女人太温柔,自己一不小心跌进去就再也拔不出来,就那样慢慢的,将大娘给忘记了。 他逃避她们,固守着自己心底的感情,却没有做好一个父亲。 原来这个孩子,是如此的渴望他的怀抱。可是她对三娘的感情显然更深,即使得到渴望的怀抱也不会高兴,注意力却全部被三娘的失踪占据了。 “三哥已经派人去找了,阿娘很快就回来了。”穆湦拿了手帕给孩子擦泪,却见她有些迷惑不解的望着他。那样纯真的眼神,可爱到了极点。 刚开始还有些不解,不过穆湦脑子灵,联系刚才的那种不适的感觉,他终于清晰的注意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他的女儿不懂“三哥”的意思!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 这个认知一起,穆湦心底就升起了一抹怒气。 这是余默教的?! 不然的话,女儿怎么可能连怎么称呼自己都不明白?!她只知道唤自己为父亲,却不知道父亲只是一个身份,而并非平日里口头上的称呼! 想到这里,穆湦突然就泄了气,紧紧的抱住了女儿。 这些能怪谁?他有什么资格去责怪三娘?这些,其实本应该是自己教给女儿的! 三娘这是,等着自己来教么? 她心里其实还对他抱着一些希望? 是啊! 八年了,离大娘离世也已经过去七年了,再深的感情也已成了过往的云烟,他不能再这么消沉下去了。 等三娘这次回来,他一定好好的对她。 穆湦这样想着的时候,强迫着自己忽略掉心下的那种焦躁与不安。 再说沐湛这边,他从余默房间里出来后,就情绪低落,闷闷不乐的。 大家一见他虽然没有将衣服拿出来,但看他情绪,以为余默不同意,一时都沉默不语。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那小娘子好不知理,殿下你愿意娶她,不知道已经是她上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竟然还如此做派,看我不去骂她!”韦青海一见就气愤了,连忙大声道,做势站起来,就要向外走。 沐湛却没有动。 元鸿扫了他一眼,装吧装吧,谁不知道你是什么人,这下装过头了吧? 韦青海向外走了三步,被人拦住,却听自己哥哥的话,一下子就郁闷了。 “殿下,我就说你不要自己拿衣服进去,都说成亲前不见面的,你非要自己去,还说不去她不会同意,看吧,还是我说的对吧!你要是不……”韦青山说着说着,觉得气氛不对,声音小了下去,却还是将想说的话说完了:“你要是不自己去,说不得她就同意了。”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准备。”沐湛这才调节好了。她同意 ☆、第88章 很快,换衣,梳妆,摆香案,在众人的见证下,余默拜管衡为父。 沐湛也在场。本来婚前见面不好,但早上已经破了规矩,加之又是今日成婚,算不得婚前了,所以就在当场。 他对这件事情很满意,唯一不满意的就是:有太多的人在盯着余默看了! 原本他就知道余默长的漂亮,却没有想到她上妆以后会有人让人惊艳的感觉,完全就是另一种感觉、另一个人,引得大家频频注视。 等仪式举行完,换便衣吃午饭。饭后小休一下,再换新嫁衣。 余默不忙,管衡这边可是忙死了。 本来婚礼的程序很繁琐,因为仓促,加之余默又没有娘家人,不简办也得简办了。但现在余默拜了管衡为父,原本一般得半年才能完成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些,要在一天内完成,可想而知会有多么的紧张而乱了。 就算是走个过场,可是走过场也是要时间的。 等换衣换妆后,在喜娘梳头时的唱福声中,余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沐湛堪堪赶在吉时未尾来迎亲,听着耳边的鞭炮声与唢呐声,还有众人喧呼作乐声,余默又是一阵的恍惚。 “障车了。”喜娘笑着对余默道,拿了盖头给她仔细的盖在头上,余默听得外边人声乐声杂吵声,很是一番热闹的场景,知道这是习俗,不由会心一笑。 心下有些温暖。除了临时认来的义父,她算是孤家寡人,娘家这边可以说是没有人,也不知沐湛哪里找来人给她做后援团。 门外有说话声,一会儿就有人在外边大声唱催妆诗:“长安公孙贵,出嫁帝王家。天母亲调粉,日兄怜赐花。催铺百子帐,待障七香车。借问妆成未,西方欲晚霞。” 余默被这催妆诗吓了一跳。 这谁呀,胆子这么大! 这说出她的身份也就罢了,可沐湛的身份,就算大家知道也不能说出来啊!这么多的人,谁能保证每个人的身份?这传出去可怎么好? 不过屋里的人好像不觉有什么,喜娘连声答着:“成了成了!”说完又去看余默。 余默估计着这是时间紧,那些为难的事儿也就免了,笑着说了声没事。 门就开了,杂杂吵吵的围进来一大群人,余默看到一双淡青色的鞋子步入眼底,眼前伸过来一只已显老态的手:“三娘,为父背你出去。” 管衡的声音有些激动,余默甚至发现那只手有些颤,不觉讶异。 她跟管衡认识时间段又没有多少感情,就算是沐湛要成亲对方也不应该激动成这个样子,不知道里边有什么原由。 因为这个义父没有儿子,背她出闺房这项只有父兄才能做的事就只能这个便宜父亲来做。尽管并不喜欢与异性有什么身体上的接触,余默还是在心里念了数“这是我父亲”来进行催眠,才将手递到了管衡的手里。 管衡手有些不稳,有些紧张的一把握住了余默的手。 手下柔软温暖的触感让管衡一阵失神。若是他女儿还活着,应该比她大上四五岁吧? 这样想着有些感慨,真的便有了种嫁女儿的心情。 管衡拉起了余默,背过身去半蹲着身子,将余默的右手拉过了自己的右肩,左手向后一伸,余默将自己的左手递过去,管衡拉过她的手,将两人手交握,余默便覆到管衡的背上。 这些动作都是习俗,代表着特有的意义,不然的话,管衡一蹲下去,余默也可以自己爬到管衡的背上去。 等余默爬好,在众人的欢呼声喜娘的唱喜声中,管衡管衡拖起余默的双腿,向着门外走去。 一出了门,喜乐声更响,又有一连串的鞭炮声响声,等到了前厅的时候,管衡就将余默交到了沐湛的手里。 人到自己手里的那一刻,沐湛很是激动,捏的余默手都有些疼。 两人拜别管衡,沐湛抱着余默出门。他的手劲有些大,抱的余默有些疼,她不得不靠在沐湛的胸前,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表达出一种甘愿的信息。 沐湛脸上笑立时放大,被四周人一阵起哄嘲笑。在大家的哄闹声中,沐湛抱着余默出门。 本来新娘子是要坐婚车后再转轿子的,沐湛却没有将人送到马车里,而是抱着余默身子一跃就跳到了马背上,将余默放在了自己的身前,又引来一阵起哄叫好声。 沐湛一手环过余默的腰搂着她,一手拉着缰绳驾马。感受到了腰上那支有力的胳膊,余默这两生以来,第一次有了嫁人的感觉,心底不由泛起了一种异样的柔软的感情。 余默有心说沐湛,却不好扫了他的兴,也就随了他去。 很快就到了地方,余默也不知道是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本的地方,还是另一处地方。不过下马后,因为没有坐轿子,反是少了踢轿门这一条,而且婚前也没有哭轿这一条,让她小松了一口气。 到了时马停在传席边上,长长的已经从门口铺到堂屋中,下了马,踩在传席上接过一个玉如意,在沐湛亲自的牵引下跨过火盆,到堂屋中拜堂。 旁边人递过来香,沐湛接过点燃,递到余默手里,自己再拿了三根来同样点燃,然后一同跪下献香。余默虽然看不到,也知道前边是沐湛父母灵位和天地神位。 献香完了后,喜庆的锣鼓唢呐声里起,鞭炮声中,在傧相周博“一拜天地,跪——”的唱声中,余默在沐湛的扶持下,跟他一起跪在垫子上。 “一叩!”余默与沐湛同时俯身,长叩至地面。 成婚是人生里的大事,仪式之庄重算是人生之最。 三叩之后,傧相周博喊起。 然后是拜高堂,跪下后三叩后起。 “夫妻对拜!”周博的声音响亮的响起,余默与沐湛两人转了个身,相对而立。 “跪——!”两人跪下,“一叩!” 余默对着沐湛一拜,沐湛回了一拜。 “二叩!” 余默再对沐湛一拜,沐湛同样回了礼。 “三叩!” “四叩!” 余默最后对着沐湛一拜,沐湛回了对拜的最后一礼,抚了余默站起来。 “礼成,送入洞房!” 沐湛直接牵起余默的手,向外走去,连本来要用的红绸都未用,又引得众人一阵呼叫。 从堂屋到婚房,经过院子里放着大斗、尺子、剪子、镜子、算盘和秤的天地桌时,有人捧了盘子放到余默面前,众人起哄,沐湛就问:“六证全不全?” 余默回答:“全。” 众人闹哄着听不见,又叫着问全不全,沐湛却是拉着余默继续向前走了。 等到了洞房门口,余默从盖头底下见门槛上横放着一个马鞍,沐湛神色微变,周边的吵闹声微微变小了一些。 余默能感觉到沐湛握着她的手都紧了一下,她却是快速的伸出左脚,从上边跨了过去。放马鞍的意思不过就是“烈女不嫁二夫,好马不配双鞍”,寓意忠贞不二。这本没有什么,习俗罢了,便是二婚的人也会放这个,周围的人怕是知道她不是初嫁,所以才意识到有些不对。 根据沐湛的反应,他应该是没有让放的,因为这东西好像出乎了他的意料,所以放这个的人怕是在讽刺自己了。也不知道谁胆子这么大,敢忤逆沐湛的意思,说不得以后还会找她麻烦。 不过,也不排除对方是真的想取个好兆头。 本就是打算与沐湛过,所以余默这步跨的是毫无迟滞,却没有想到,在她跨过去的时候,沐湛同时跟她一起跨了过去。 余默心下瞬间受到了感动,只觉喉咙发痒。 周围的人症了一下,沐湛这个动静让世界一下子静了,连马鞍要取走都有人忘记了。 然后,安静后爆发出更大的欢乐声,贺喜连忙回了神,从旁将马鞍从两人脚下取走。 沐湛一见马鞍是贺喜放的,便知他没有恶意,是想给自他讨个好兆头,身上有些冷的气息变的温煦了起来。余默明显的感觉到了这一点,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心情更好了起来。 到了榻边坐下,沐湛拿了小称杆,余默忙拿了团扇在盖头下遮住了相貌。 其实揭盖头这一项在陈国并不是多重要的过程,一般谁揭也没有个规矩,重头是在后头中,不过算起来女方自己揭的占大多数。不过沐湛既然要亲自揭,总不能让别人看去了相貌。虽然大家已经见过了,但规矩在这里,不然后边还怎么进行? 沐湛挑起了余默的盖头,看不到容貌,众人发出失望的笑声,不等他说话,就捅着他出去了。 陈国的婚俗守的是旧礼,晚上拜的堂。现在天已经黑了,外边有酒席,大家都出去吃酒了。房间里一下子静了起来,喜娘拿了糕点来问她要不要垫肚子,余默就拿起吃了些。 在榻上歇了一小会儿,被喜娘叫起,就呼外边喊:“新郎至。” 余默拿好了团扇遮了面容,马上门就开了,沐湛等人用过晚,已经再次回来。 大家就起哄着让沐湛唱却扇诗。 沐湛很是顺大家的意,就念道:“莫将画扇出帷来,遮掩春山滞上才。” 余默矜持了一下,手上的扇子没动。 “新娘子,行不行?”韦青山的大嗓门喊道。 “不行不行!”四周跟着一群起哄的人。 “若道团圆似明月。”沐湛念完这半句,停下来不肯再念了,余默知道沐湛在等她,顿了一下,微微的将扇子向下移了一点点,只露出了额头。 沐湛继续念:“此中只须放桂花。”余默就将眉毛露了出来。 一首已经念完了,沐湛继续道:“城上风生蜡炬寒。” 余默一听感觉有些不好,却还是露出眼睛,不过却在同时低下了头。她坐着别人站着,这一低头就没有人能看清她的相貌,有活跃的甚至弯腰偏头去看看她相貌,可惜站着再弯腰,还是看不清。 这气氛早就感染了沐湛,他笑意吟吟,接着念:“锦帷开处露翔鸾。” 此句一出,余默脸色爆红,心下恼怒不已。 “嗷~!”能听懂的都大声嚎叫了起来,听不懂的也跟着起哄,余默觉得连耳根都烧了起来,扇子反倒是向着移了小半寸,引得众人一片哄笑。 知道余默害羞了,沐湛就接了一句:“知秦女升仙态。” 这次余默怎么都不把扇子向下移半分,沐湛就拉了余默的头,求她道:“三娘,为夫学识浅薄,你再考较我,就要丢面子了。” 都这样了,余默不想为难沐湛,就将扇子向下移多了一点,将鼻子露了出来。 “休把圆轻隔牡丹。”沐湛念了最后一句,余默心想为次要是不露完,还得再来一首,要是气氛太热烈了,一会儿要是闹起洞房来,不定这些人怎么胡闹,就将下巴全露了出来。想了想,连扇子也放到了一边上。 “新娘子快抬起头来!是不是害羞了?”韦青海的大嗓门响起来。 “害羞了哈哈!”韦青山跟着众人一起笑道,余默本来不觉得有什么,被这样一笑,在如此热闹的氛围里,反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就算是不好意思,她也不是不敢面对的人,就坦然的担起了头来。 众人起哄声刚起,瞬间全部就都消了声,愣愣的盯着余默看着,尔后才爆发出了“哄”的欢呼叫喊声,热烈的气氛极为的浓郁。 沐湛也是呼吸窒了一下。 红烛下的三娘,大红嫁衣热烈如火,如玉墨发温润高华,金色钗梳广插其间,同色花树博鬓耀眼夺目,在三色交相互映下,衬雪肤红唇灼灼逼人,尤其是那一双乌眸,泓莹如秋水,又像极了西极之地的辽阔高远的秋空,深邃而又平静,又带着引人入醉的魅力。 沐湛一时看呆了。 他一直知道三娘是漂亮的美丽的,可是却从来没有想到过她会精致如斯,带着让人震憾的惊艳! “嗷嗷~!”韦青海大声的叫着,沐湛在众人的喊叫声与推搡中回了神。 喜娘含笑将五色丝线连着的两个半瓢递到两人手里,伸手去接一边的酒壶,贺喜却没有给她,亲自给两人手里的瓢内注满了酒,喜娘就在旁喝祝词:“酒是五谷酒,将来上使君,幸垂与饮却,延得万年春。” 沐湛没想到还有这一茬。今天太过忙乱,很多细节根本就来不及布置,不由看向了余默。两人都没有女眷的亲人…… 余默笑了笑,回道:“酒是五谷酒,先合主人尝,姑娘已不尝,其酒洒南墙。” 于是,两人就喝了合卺酒,沐湛先放到嘴边开始喝,余默才跟着喝。余默的酒没有喝完,只留了一点在里边。于是立刻就有人拿了酒瓢出去,将剩下的酒洒在了南墙边上,回来后,喜娘拿着丝线将两人个半瓢合起来,用五色丝线系住。 接下来就是合髻,也称作结发,象征夫妻和睦,永结同心。 喜娘在一边唱:“结尾牵手到白头,举案又齐眉……” 沐湛拿剪子剪了少许头发,交到余默手里。余默也已经剪了自己的头发,将两人的头发挽成合髻,用五七色丝线小心的系了,装到了香包里。 四周又是一阵欢声笑语,吵闹声能把房子都给掀了,余默心里一阵发怵。接下来可是闹洞房,谁知道这些人会想出些什么事情来整她。 沐湛握住余默的手,安抚的捏了捏,余默心下就松了一口气,知道沐湛会替她兜着,回以他一笑。 韦青山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人群里出去了,这时手里端着一小碗面挤了进来,从中挑出一根一尺来长的来,一端喂到了沐湛嘴里,一端喂向了余默。 余默扫了一眼四周众人那些不怀好意与暧昧的眼神,再回转到韦青海憨厚的一张脸上,想到待回儿有可能的情节,就有些迟疑。 “夫人你看着我做啥?难不成你想让我替殿下吃?”韦青海一双大眼里满是意外,连忙摇头道:“不成不成!这只能是新郎君与新孩子一起吃的。” 众人哈哈大笑,余默只好将那端吃了进去。 一根两头面,这样吃下去,最后就会嘴对嘴的亲到一块儿。余默觉得这样很尴尬,快吃完了两人面对面时,余默看到沐湛眼里的笑意,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些心慌,想着将面咬断算了。 闹洞房的人早都有经验,有人就在怕叫着:“不能断啊!断了脱衣服!” “哈哈!”众人一阵大笑,余默想着沐湛的身份在哪里,这些人怕不敢真脱了她的衣服,只是现在人群都挤到他两人身边,万一要是闹了起来,更是拥挤不堪,七手八脚的沐湛难免护不了她周全,要是有人浑水摸鱼吃了她豆腐就不好,便不敢将面咬断了。 吃到最后,免不了唇快挨着了唇,余默连忙后退,却被沐湛托着后脑狠狠的亲了一下。 虽然没有吻,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余默的脸还是红了,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引得众人嘻哈大笑。 “新娘子,硬不硬?”韦青海大声的问,声音带着爽朗的笑意,这一下子,众人哄然大笑,气氛热烈竟是今晚之最。 余默有些不解的抬头去看沐湛,见他眼里笑意盈然,眸色深沉,连忙躲避般的向着众人看去。大家起哄的一起问:“新娘子,硬不硬?”这次的笑闹声更大,余默甚至从众人的神色里看到了□的味道。 她有些不明白,这种问题没有人教过她,但想着这问题应该拿着生饺子来给人吃,问生不生一样,自然是要给肯定的回答。只是吃饺子回答生的的意思是生孩子,回答面硬是什么意思啊?这是在问面吧? 就这样在疑惑不解中,她还是点了点头,应道:“硬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笑声比上一次更为热烈闹哄,众人前仰后合,韦青海甚至笑出了泪花,又挑出了一段喂到沐湛嘴里,再挑一端喂向余默,嘴里怪笑道:“硬的就好,硬的就好!” 这一次吃完,照例又被亲了,余默这下就有些放得开了,不像刚才那样不好意思。这次不等韦青海问,众人已经哄笑着问:“新娘子,长不长?” “长的。”没有人给她解惑,余默这次倒是干脆,直接点头。虽然不知他们都在乐什么,但大家要乐,就让他们乐去吧,她又少不了一层皮。 众人跌笑不至,尤其是韦青海,跟着傻乐,笑的都快直不起腰来,差点连碗都端不住。旁边有余默不知道名字的连忙从他手里将碗抢了去,将韦青海挤到了一旁。 余默实在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以眼神询问沐湛,看到他宠溺的眼神深处是深暗的探不出的意味,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怕他说出什么来,连忙转了头。 碗里的面条一共有四根,等第三根吃完的时候,众人起哄声更响:“新娘子,粗不粗?烫不烫?” 余默这次明确的感觉不对劲了,却依然没有想明白,乖乖的点头回答:“粗的,烫的。”其实她更想答不烫。那面不过是棍棍面,的确是又硬又粗,但是也没多长多烫,不然还怎么吃啊? 这一次回答完,她去看到了连沐湛都她旁边偷笑,知道自己这是被人耍了还不明白,不由偷偷瞪了她一眼。 房间里他们周围全都是人,就算她做的隐秘也不可能没有人看到,再三人跟着笑,其他人就算不明白也会跟着起哄般的笑,一时满屋子都是热闹的欢笑声。 等最后一根面条吃完的时候,沐湛这次却没有像前三次那样一亲即离,而是搂着余默来了一个真正的吻。 气氛达到了最高,便着欢呼笑闹的还有口哨和各种怪叫。 无论时代怎么变迁,古代再保守,闹洞房这一块向来都肆无忌惮。 余默推了推沐湛,没有推开,不张嘴的让他亲去了,反正他也不能把她怎么样,要是一时心软让他得了逞,还不知道怎么让人看了她的笑话了。 等沐湛样够了放开她,众人又笑着问:“新娘子,美不美?” 余默这下子没有回答,众人的毅力可谓不小,不停的追求着美不美,问的余默终于恼了,抬头怒扫了众人一圈:“美美美,美死了,满意了!” 尽管她这一瞪很有气势,大家还是都笑的东倒西歪,拍肩跺脚。 “哎呦,她说美,哈哈~!” “美你……你就多吃……多吃一点!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我不行了,要笑死了。” “……新娘子,殿下真的……哈哈~真的让你美么?哈哈~!” “……” 四下里各种玩笑声,不过余默根本就不懂他们在乐什么,也没从中听出什么来,于是人就非常的淡定。 不过这样前所未有的浓烈的欢愉气氛,还是让余默今晚的心情一直跟着好起来,面色上的笑容一直很真。 等到大家都止了笑,又有人拿了瓶子、筷子、琉璃珠子等物过来,余默一见这些东西,还不知道要玩到什么时候,求救的看向了沐湛。她的本意是让这些人少折腾一点,沐湛却对众人摆手道:“好了,时间晚了,都回去吧!” 大家自然不肯,沐湛给了元鸿一个眼神。一边是兄弟一边是殿下,元鸿心里向着的是沐湛,但是却不敢在这时犯了众怒,正两下为难,一扫到余默那平静的目光,想起自己以前做过的事,怕余默秋后算前帐,连忙开始忙着赶人。 纵使不舍,可已经玩闹过了,众人也不敢对沐湛太过放肆,就陆续的走了。 等人一走,连门都体贴的关好了,余默怕他们再想起什么再回来闹,连忙上前去给门上了闩。 房间里热烈的气氛犹在,只是人这一走,静下来的房间就显得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微妙了起来。 余默一时站在门前背对着整个房间,竟然不敢转过了身去。 沐湛看到余默不敢面对,就走了过去。 他的脚步声很轻,余默却觉像是踩到了自己的心脏上,只听得心跳声咚咚咚的响了起来。 沐湛走到余默的身后,从后环住了她的腰,脸颊蹭了蹭她的耳朵,在她耳边轻声问:“是不是被他们吓着了?” 热气顺着耳涡流进去,余默只觉一股酥麻的感觉顺着从耳旁传到全身,身体轻微的颤了颤。 沐湛一怔,心下冒出了一股喜意来,轻吻了余默的耳朵,故意凑到她耳边道:“三娘,你知道么,我今天非常高兴。” 余默心跳加速,胸口微微起伏,注意力都放在了对抗耳边那股酥痒的感觉上,僵着身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呼吸有些急促,沐湛这个样子,该不会是想…… 沐湛含着余默的耳垂亲了亲,余默身上一阵颤意,心下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些害怕,拉住沐湛的手就想从他怀里挣脱开来,却发现手上没有多少力道,连他的手都拉不动,更不用说胳膊了。 逮住了余默的弱处,沐湛含着她的耳垂可劲儿的吸吮。余默浑身颤意不止,有些心慌的叫:“沐湛……唔!” 沐湛拿嘴堵住了余默的唇,紧紧的抱住她,对着她的唇辗转吸吮,也不急着撬开她的牙齿。 余默只觉手软腿软脚软的,浑身的力气就像是流失掉了一般,脑子里昏呼呼的,连反应都慢了很多。直到嘴里多了一条温软湿滑的东西,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一时什么反应都做不得了。 沐湛初时还小心的注意着余默的反应,看到余默那茫然的眼神,心都化了,于是吻她吻的更的凶狠,拿齿舌撬开她的牙关,卷住她呆呆的小舌头,陶醉的吸吮着。 怀里的人软的像是没了骨头,沐湛缓缓的抱起了余默,因身高让她的脚离开地面一寸左右,慢慢的向着睡榻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PS:明天下午五点更新,章节我已经写好了。为了不断更,我决定以后都是今天写明天的,所以基本上是定在下午五点更新了。 对,你们没有看错,最先夫妻对拜时是女子先拜,男子回礼,是四拜。 这章里催妆诗、却扇诗、合卺祝词这些,都是来源于网上。本来想自己写,但出来的几句感觉有些不成样子,功力太浅,弄不来这种专业的,只好网上找了。 ☆、第89章 余默意乱情迷,被放到榻上的时候也没有察觉,直到沐湛的手摸进了她的衣服里,她的神思才被拉回来了一些。此时一吻刚结束,余默就保持了几分清醒,感觉到自己的情况,心下一惊,连忙去推沐湛。 可是她手上的力气没有多少,一推之下根本就推不开,眼见着沐湛又欺了上来,她迅速的一翻身,爬在了榻上,恼怒的转过头去喘息着问沐湛:“你给酒里放了什么?” 余默心里很不舒服。无论沐湛什么样的身份,在她心里品行都是好的,像这种下三烂的手段,不应该是他会做的事情,至少他不会用在自己身上。 一时之间余默想了很多,连“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得不到就非要得到”这种狗血剧码都想到了。 她快速的运功,化解着体内的药性。 沐湛被问的怔住,一想起余默刚才的反应的确不对,太顺从了,再看她怀疑受伤的眼神,连忙道:“我没有,你……” 脑海里瞬间回忆着今天的事,想起喝合卺酒的时候,是贺喜倒的,一时就猜测到了七八分。 余默想来也想到了这一点,又问:“那是谁?你身边的那个太监?” “我也不清楚。”沐湛呼吸凌乱的问,一个转身躺到了余默旁边,努力的平复自己体内沸腾的血液。 他试着运功,发现功力减了些,身体却浑身难受,转过头对余默道:“三娘,你要信我,我不会这样逼你。” 想起刚刚的亲吻余默并不是真心实意,沐湛的眼神有些黯淡了下去,那种满心的欢愉消失无踪。 余默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她总不能说我相信你,那要是这样了沐湛再扑过来怎么办?所以她只点了点头,表明自己信了,却将态度控制在了不冷不热的地步。 沐湛坐起了身,望了余默一眼,见她乌发垂散,双颊染粉,一双红唇嫩的像是饱满而晶透的石榴子,喉结滚动了两下,连忙拢衣穿鞋起身,不敢再留在这里。 要是再留下去,自己指不定做出什么来,到时候真也说不清楚了。 虽然心里想着要离开,可见余默没有要留他的意思,心情不免低落。 要是她留了她,他一定高高兴兴的离开。 “你先睡吧,我出去一下。”沐湛说道,有些逃也似的出了房间。 余默转头望着沐湛离开的背景,还是没有开口唤他。他的低落她都看在眼里,也心有不忍,但是她不能留下他。万一要是发生了什么怎么办?就算要发生什么,也不能是这几天。 沐湛一出门,就见外边窗下围着一群听墙角,当时就恼了,冷声道:“做什么呢?” 众人感觉气氛不对,轰的一下就散了,只有韦青山叫道:“殿下……”话没有说完就被他二弟韦青海捂住了嘴压低了声音教训道:“大兄你能不能长点眼色?” 韦青山还不服气,挣扎着还想说什么,就被元鸿抬起了脚搬走了。 贺喜听到动静打开了厢房的门,沐湛走过去进去了。 注意到他脸色不对,贺喜询问般的看着沐湛,沐湛问他:“你是不是在酒水里放了什么?” 贺喜知道被发现了,连忙跪下道:“老奴自作主张,还望殿下责罚。” 沐湛抚了抚额头,有些无力。 虽然他知道以两人的感情就算三娘嫁给了他也不表示她愿意跟他圆房,而他也没想过今晚做些什么,反正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他会让三娘心甘情愿的与他圆房。 不过明白是一回事,心里的渴望是另一回事。或许没有这一茬,三娘说不得愿意,可如今这样了,现成了事,那就是真的有口难辩了。 “下不为例。”沐湛记得今日里好像对贺喜说过担心三娘不愿意圆房的事,所以贺喜为了圆他心愿就自作主张了。虽然心下有些不高兴,可对方是为了自己,又照顾了自己几十年,不可能真为了这件事罚他。 “谢殿下!”贺喜连忙道,从起上起来,望着沐湛欲言又止。从沐湛一进来,他就看到了对方呼吸不稳。 “有解药么?”沐湛问,贺喜摇了摇头,沐湛又说:“却弄些凉水来。” 贺喜连忙去了。 管衡身为父亲,不可能听自己女儿的墙角。不过这个时候他还没有睡,听得外边有动静,出来看到魏晋,就问他怎么了。魏晋笑着道:“殿下进了贺太监的房间里,不知道干什么,你说殿下该不会敌不住夫人,去向贺太监求房经去了吧?” 虽然宦官不能行男女之事,但不代表他们不懂。有些掌管这一方面相关的宦官,知道的一定不少。 魏晋说完,见到管衡冷着脸,心下一凌就禁了声,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笑闹的神态立刻收了起来。 “夫人是女子,以后不许开她的玩笑!”管衡厉声说着。见他这般维护余默,魏晋这才对管衡与余默的父女关系认真了起来,点头应着。 管衡让他离去,马上进了后院,见还有人在角落里围着,就到余默房间的窗下敲了窗。 余默已经好了,穿起了鞋问:“谁?” 没有听到回答,她走到窗边正要问,就听外边说:“不要开窗。” “耶耶,你怎么来了?”余默问的有些心虚,大约明白一些。 “三娘,你可知你自己的身份?”管衡在外轻声问。 余默沉默下来。 “你既与殿下成了亲,那别人的那一声‘夫人’就不是白叫的!莫不是还看不清事实,妄想着拖延?你想让人将你当成一个笑话么?!”管衡声音低而严厉,从窗户里传了进来,虽然个别的字听不出来,但那语气中带出来的责备极为的分明,让余默的心都震了震。 小半晌不见回音,管衡放缓了语气:“懂了?” 余默叹气般的道:“懂了……”然后,她轻轻的靠在了窗户上。 “殿下马上回来。”管衡说完,就向着厢房走去。 贺喜给沐湛倒了水,注意到对着水皱眉,就底气不足的解释:“凉水太凉,这是温开水,不热的。” 沐湛身上火躁难耐,端起水几大口喝了,沉声催促:“我要凉水洗澡,你迅速弄来。”并不是忍不住,只是出了门才想起来他还得回去。不然新婚夜把新娘一个人扔在房间里,别人会说三娘闲话。 “殿下,天冷伤身!”贺喜一惊,立刻反对,话一完发现沐湛的脸色不对,连忙改口道:“我这就去。” 他嘴上这样说着,却没有想着去找水,而是想着去找管衡来救场。 刚开了门就看到管衡在几步开外,连忙将他叫了进来小声说着,管衡问了几句,进去对沐湛道:“殿下,你出来时间太长,三娘就在人前没有脸色抬起头来了,还是先回去吧。” 沐湛一诧,他倒是想回去,可是现在就回去,不太好。他担心自己的毅力并没有自己想的那样强。 “我一会儿让人给你送药过去。”管衡又道。 沐湛在面对贺喜与在面对管衡时的心态完全不同。面对贺喜时觉得对方像个长辈,然后就有一些孩子的感觉,面对管衡时,对方不止是老师,更是智者,是军师,他自己就是一个领导者,想的也就多了。 所以管衡一开口,沐湛一想自己就是沐个浴也是不行的,那样时间太长了,要是别人觉得他与三娘不合,说不得对三娘的态度不好。 感觉喝了水身体能好很多,沐湛就提了一壶水回去了。 在长安城瑞王府,穆湦一天也没有找到余默,连晚饭都没有心思吃。 不过他不想吃,孩子总是要吃,于是就端了饭喂甜丝儿。 甜丝儿摇了摇头,只是期待的看着穆湦,奶声奶气的问:“我想跟阿娘一起吃,阿娘找到了么?” “阿娘出去玩了,过几天就回了。烟儿先吃饭,不然阿娘回来的时候看见你瘦了,会不高兴的。”穆湦耐心的哄着。即使只相处了一天,他就知道这女儿是个聪慧的,哄她的话也有了点经验。只是不哭不闹的,太安静了。 “真的吗?”甜丝儿确认的问,看到穆湦点头,委屈的说:“阿娘去远的,为何不带我?” 小孩子的话偶尔说不清楚,她其实是想说余默去远的地方,穆湦能听懂,面对孩子的问题,不知该怎么回答,想了想就道:“阿娘给你买礼物去了,想要给你惊喜,所以不能告诉你。” 甜丝儿疑惑的望着穆湦,嘟了嘴:“父亲不乖,告诉了甜丝儿。” 穆湦微怔,从这里边听出了余默与孩子平时相处时的状态,心下微黯,忙转移她的注意力道:“叫三哥。” “……三哥。”甜丝儿迟疑了一下,还是叫了。 奶声奶气的嗓音,瞬间就软化了穆湦的心,他“哎”了一声,连忙给甜丝儿喂饭,没想到甜丝儿却是从他手里拿过筷子:“甜丝儿要自己吃。” 穆湦就让她自己吃,等吃完了,让人陪着她,自己去找人问余默的情况。 还是没有半点音讯。 穆湦独自呆在书房,觉得整个人都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是心里很闷,整个人低沉的提不起气儿来。 他开始想起过往的一些事,心里开始弥漫出了一股轻微的疼意。 或许孩子不明白,他却有一种直觉,余默这一走,怕是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了。 窗外响起了敲门声,穆湦快速收拾情绪道:“进来。” 窗子一开,跃进来一个一身黑衣的人,对着沐湛抱拳:“殿下,你要找的人,有消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不太会用存稿箱,才发现没有自动发布,晚了几分钟,抱歉! ☆、第90章 余默在管衡走后,一转身看到房间里燃的火红的蜡烛,见烛芯很长,烧的极旺,记起来这好像是要烧到天明的,就找了把剪刀,想要剪一下,但是突然想起一些别的忌讳,不知道今天这个日子会剪子好不好。随后就笑了,伸了剪子剪了。 破的规矩那么多,又岂在乎多这么一条? 剪完,将剪刀尖端上的沾着的一点蜡油放在烛火上燃完,拿手巾擦了放回去,正想找点水喝,就见到沐湛提着一个水壶进来了。 沐湛沉默的倒水,余默沉默的喝。 直喝了两杯,沐湛看余默那镇定的样子,根本就不像自己这样心猿意马,不由得就有些低落。他真的只是一头热么?原来人真的是不满足的,没娶的时候,想着只要娶来有了名份,就好接近她,感情可以慢慢的滋生,可当真娶来了,却会奢求更多。 看到沐湛再要给她倒水,余默摇了摇头,把杯子递到了沐湛伸过来的手上。 这时有人敲门,她过去开了门,见一个中年娘子拿了药递给他:“娘子,这是殿下要的药。” 余默淡定的接了过来,点了点头,谢谢这种话却没有说。身份不同,定位也不同,给一个类似下人的人说谢谢,不会让人觉得她亲和,而会让诸如元鸿这一类的觉得她上不得台面,小家子气。 那娘子抬头的时候暗中隐晦的瞄了余默一眼,带着打探的意味,余默很容易就察觉到了,当没有注意到一样关了门,就是不清楚对方的眼神为什么……有点诡异。 拿了药回去,沐湛已经放完了杯子回来,看到她手里拿了个盒子问:“先生让人送药过来了?你吃点吧,我去拿水。” 想着可能是解药,余默打开了一看,有些奇怪。 盒子里是膏药,并不是药丸或是粉未,一般这种膏药,除过个别的,都是用来抹的吧? 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她抬起头来看走过来的沐湛,想问又觉得这问题太过白痴,沐湛将杯子递给余默,看到她手里的小盒子微怔。 水都到了面前,余默只好先接了过来,沐湛从她手里拿过盒子,放在鼻端闻了闻,有些不确定的问:“仪娘是不是弄错了?” 余默想着,这个什么“仪娘”应该是管药这一类的,就摇了摇头。 她又拿回了盒子来,用食指指尖揩了一点,用拇指一搓,放在鼻尖细细的闻。这么些年的医术也不是白学的,她也能从气味上辨认出来一些主要的药材,看这东西是不是用来配了水喝的。 虽然她不需要,但是沐湛明显是需要的。 一般的药不外乎那么些,清热去火的,但是余默总觉得这药膏不对,感觉到手指上一些微麻的痒意,她仰头不我妥的看向沐湛,正要问他要的是什么药,突然想起什么,脸色刷的一下爆红,顺手就将东西给扔了。 沐湛倒是反应快,两步过去一把接住。 就算还没有弄懂,能让三娘变色的东西,拿来跟她“讨论”几句,总能增加感情。 看到余默难得羞恼的样子,沐湛用手指也揩一点,边问边先嘴里放,想要舔一舔看是什么味道:“这不是解药?” 余默一把就从他手里夺了过去,盖上盖子就扔远到门边上去了,嘴里恼怒的道:“什么东西能随便吃?” “什么东西?”沐湛故意带着明了的语意问,在余默一旁坐了下来,含笑着看她。 余默恼极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沐湛其实不明白是什么东西,如今看到余默这副羞怒的样子,一样就猜到了大半,明白过来这是房事上要有的东西,而不是什么解药。 先生将他出房的原因无声的给大家解释成因为房事不谐,他出去寻求帮助了。 “睡吧,别想太多。”沐湛脱着靴子,感觉余默周身的气势变了变,似有些紧张,就解释起来:“我本来要的是解药,不过看样子不会有人送来的,新婚之夜就算出了事也不应该吃药解决,先生也是为你好。” 余默只觉羞臊,僵硬的点了点头。什么叫出了事也不应该用药解决?那应该用什么解决? 沐湛坐到榻上,看着还坐到榻边的余默:“你不睡么?放心,这么点药性我还是忍得住的。你……”他本来想问余默忍不忍得住,不过看到她那样平静的样子,就将话给收了回去。 余默脱了鞋,再快速的脱了外套,拉了一榻新被子,将自己卷了进去。 沐湛拉了拉她的被子:“穿里衣睡比较好一点。” 余默只觉脸上发烧,并不理人,心下恼的很。什么穿里衣睡比较好一点,难道她要将中衣脱了骂?可是新娘的嫁衣,里衣裤子都是开档的,她才没有那个脸将中衣给脱了! 沐湛大概也是想到了这点,笑了笑,将中衣也脱了,盖了被子。 不过他却是半点都睡不着,用毅力来对抗着体内的药性。 好在药性并不烈,虽然有些难熬,却不是忍不住,不过就是忍的辛苦了一点。 等过了快一个时辰的时候,沐湛才觉得好了些,慢慢的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敢翻过身去看余默。那药性虽然不烈,却很绵长,他怕自己多看她一眼,就忍不住了。 她已经睡着了,面容平静而又温和,让人心下一阵舒服。 沐湛手指划过她的眉,看她睫毛卷翘,伸手指碰了碰。很轻的,几乎没有碰到什么的感觉。 他又捏了捏余默的鼻子,手下的触感极好。 沐湛认真注视着余默,发现七年的时间,岁月几乎没有在她的面容上留下过半点痕迹,反而像是更年轻了。要不是知道她有二十四的年岁,看她相貌真的会让人觉得她只有二八年华。 沐湛微叹了一口气,感觉了一下,想着自己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冲动,就想抱着余默一起睡。不过她将自己裹的紧,沐湛只好拉开了她的被子,自己钻了进去抱着。 心下有甜蜜,又有些苦涩。 余默不舒服的动了动,没醒。 沐湛也不怕她醒,反正他就只是抱着不再做什么。可是余默不干了,她不舒服的踢了好几下腿,双腿在被子里蹭了蹭。 沐湛想着她身上穿着衣服,可能不舒服,就揭开被子,轻手轻脚的给她脱了中裤,不敢乱看,连忙盖好被子。 躺下后一想不对,这是他妻子,凭什么他不能看? 余默微微动了动,沐湛然后像是跟自己较劲一样,故意揭开被子,不过因为刚才余默动了,只看到了大红色的里衣,又只好盖上被子。 沐湛觉得自己简直像个孩子一样。 他吻了吻余默的额头,打算一会儿调息好就去睡。 唇下的肌肤极为的光滑,沐湛吻了一下,心底的喜爱之情就更多,然后后再吻了一下,心下更欢喜,看余默睡着,再吻一下,一下又一下,就像上了瘾一样。 然后,从额头到鼻间再到红唇,从轻吻到轻舔再到吸吮,沐湛只觉余默的唇滑嫩的想让他一口吞到肚子里,那种甜味儿,让他欲罢不能。 余默看沐湛强忍,原本是有些愧疚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但是一想,自己危险期刚过,要真是同沐湛有了什么,就算她功法已经上升了一层可以用现在没有怀孕的危险,但是万一呢?万一弄不好怀孕了呢? 她知道这个孩子是沐湛的,但是沐湛不会怀疑?其他人会相信?刚成亲就有了孩子,她又不是黄花大闺女,谁会坚信那孩子是沐湛的? 万一是个男孩,那就更糟了。 一个弄不好,那就是杀身之祸。 这样想着,竟然就睡了过去,或许是心底里对沐湛有份信任。 睡着就有些呼吸不畅,有人好像是轻声呢喃着三娘,余默隐约是感觉像是沐湛的声音,张嘴呼吸着,却是迷迷糊糊就被带的接起了吻来。 老是纠缠不下,余默偏着头,不满的叫人:“……沐湛。” 这样的称呼……被冲昏头的沐湛动作停了一下,热情褪了三分,额头抵头余默的额头,哑声道:“三娘,别告诉我你同意成亲是骗我的。”这样头号,心下还是有些苦涩。或许,她就算同意嫁她,也有他逼迫的成份在里边。 “……我没骗你。”余默迷糊的道,有些不舒服的在沐湛身上蹭了蹭身子。 “那你叫我大郎。” “大郎。”余默扭了扭身子,总觉得身上压着什么不舒服。 “说你爱我。”沐湛轻声的诱哄着,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诱拐孩子的坏人一样。 “……”余默没动静了。 沐湛心下气闷,低下头狠狠的吻余默。 余默被吻的呼吸不了,不高兴的退避着,沐湛吻完才喘着气问:“三娘,你喜欢我么?” 余默点了点头,沐湛只觉得这一个动作,点燃了他所有的热情,前边说的所有话都忘记了。 他伸手摸了摸余默,脱了自己的裤子,安安分分的占有了自己的妻。 作者有话要说:  PS:有不合理的提出来就好,别喷。 ☆、第91章 余默是被痛醒来的。 沐湛亲吻她的时候,她并不是没有感觉。不过因为相信沐湛,心下没有防备,所以开始感觉不对的时候并没有危机感。半睡半醒中想起了管衡的那些话,一时在拒绝与不拒绝之间左右徘徊。 那时她靠在墙上想,或许她的义父要比她自己更加的了解自己,因为连她自己也没有看出来自己虽然答应了婚事,但对于自己还是认定在余三娘这个身份上,而并非是沐湛的妻子上。 妻子,有权利,更有义务。同房的义务。 好像有些事情,并不能像她自己想像中的那样来。 比如,房事的推后。 人是社会的群体,会受别人的影响,有太多的人在关注着他们两个。 所以她在被吻的七荤八素的时候,一边觉得这一夜真这样相安无事下去对于沐湛来说会是一个遗憾,心有有忍,一边又要为自己和或许万一会有的那个孩子负责。 陈国一般是不允许打胎的,真要有了只能生下来。 这样左右拉锯着,一不小心就被沐湛得了手。 这一痛,痛的余默完全清醒。疼痛让她皱了一张脸,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沐湛,一时还有些懵。 心里有着个迟缓的感觉:她的中裤呢? 还以为,还有最后一道关呢,到时候不管是清醒还是沉沦,总有自己选择的余地。 沐湛也疼,他看余默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觉得有些不对,伸手一摸,放在眼前一看,愕然的瞪大了眼神,直直的盯着食指上的那一抹血迹。 完全傻了一般。 余默看不到沐湛手上有什么东西,感觉到他神色不对,却也顾不得许多。她皱着眉微微吸着气,还是忍不住道:“……疼。”然后祈求的望着沐湛,希望他先出去。 沐湛颤了一下,手快速的到枕头低下去摸着。明明枕头底下就那么大的地方,他却是摸了好几下才摸到想要找的东西,抽出一块白布来抖了抖,快速的将胳膊收回被子里,抬起余默的腰,将之放到了余默身下。 余默看着沐湛一系列的动作,心里的疑惑、猜测、不解等各种情绪都涌了上来。 沐湛探寻的扫视着余默的面色,不解的问道:“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虽然还有着没有从意外完全回过神的僵直,眼底却是透着缓缓升起的喜悦。 余默迷茫的看着沐湛,有些不在状态。沐湛他……她……她该不会是见红了吧? 可是,这不可能啊,怎么会这样? 看余默那呆呆的表情,完全的不明所以,沐湛先管不了那么多,兴奋的低下头狠狠的亲了她一口,有些喜不自禁。 三娘是她一个人的,真好! 再也不用担心她记着别人了。 “别动,我疼的很。……你先起来。”余默眼角湿着,声音都有些哑。 沐湛哪里肯,一个劲的吻着余默的额头哄她道:“三娘乖,不疼的,明天给你买糖吃,……” 余默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就觉得特别的委屈,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沐湛连忙轻声哄她。 就在余默还在云里雾里不明白她的身体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两人的洞房花烛夜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沐湛起榻后,可谓是春风满面。 早上吃饭的时候,管衡看见沐湛,心下明白他的好事成了,就笑着道:“恭喜殿下。” 沐湛含笑点头,快速吃完饭,就回去看还睡着的余默了。 其实沐湛起床的时候,余默已经醒来了。只不过心思烦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沐湛,就装着睡。 人睡着的时候呼吸频率与睡的时候呼吸频率是不一样的,不过余默功力深厚,要掌握这一点变化很容易。 她先是感觉沐湛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再听他起身穿衣,后听得他在外边吩咐下人不要进来打扰她休息。 余默心想,反正也没有个长辈要敬茶,所以沐湛也不急着让她去牌位前献茶了。 身体酸疼,她坐起来穿上中衣,很快运了一遍功,将大半的疲劳除去,又去马桶上蹲着,将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逼出了体外。 这样基本上就没有问题,不过余默还是不放心,想着再熬一碗药喝了才能更保险。 出来见房里有婢女,余默让她帮自己去弄热水,要洗澡,等人走了,连忙将心思放到了空间里,在里边找起了书查出药方,抓了药自己熬着药。 刚放到火上的时候,门响人进来了,余默只得快速的收回心思,抬头去看,见是沐湛,一时不知该用什么态度对他,耳朵却慢慢的红了。 沐湛看她只穿中衣坐在榻上,眼神一亮,问她:“醒来了?”他笑着过来拿了外衣先给她披着,又问她:“怎么不穿衣服,着凉了怎么好?” 在旁边的小矮柜找出衣服,拿到余默面前问:“换了衣服,先吃饭好不好?” 余默心下一暖,安了些心。总算没有出现那种责备婢女怎么不侍候她的时候发生,还给她拿衣服,沐湛一点都没有变。 她摇了摇头,还没等说话,沐湛已坐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让人端进来。” 他这一说,余默本来还在心里的话被在了心里,羞恼的说不出一个字来。什么叫什么不舒服!?啊?什么叫身体不舒服?个不正经的! 沐湛敛了笑意,有些紧张的注视着余默低下的头:“三娘,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昨夜我……我……”沐湛本想说情难自禁,没有把持住,请她原谅,但是一想做都做了,再来说这些不过是马后炮,就有些泄气的道:“……对不住!” 余默又摇了摇头,有心说自己没有生气,又有些不好意思。 沐湛看不清她的神色,双手捧起余默的脸看着他,却见她脸色微红,一双眼被怒气然的晶亮,却不是生气的样子,怔了一下,惊喜的道:“三娘,你没生我气?!” 余默摇着头挣开沐湛的手,连忙站起来道:“我去沐浴了。” 沐湛在她身后呵呵的笑:“我也没沐浴,要不我和你一起?”沐湛已经沐浴过了,这样说不过是调戏|余默。 余默身体微僵,恼火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要敢你就过来。” 沐湛现在还不敢。他可怕过了份惹火了余默,只觉心下甜蜜,顺势就躺倒在了榻上。 余默过去,见水快弄好了,就让人下去,自己洗。有一位娘子想要侍候她,余默坚决不肯,才将人给哄走了。 沐湛倒是贴心,让人准备的是去疲劳的药浴。余默刚泡了一会儿就有些困,听到脚步声,不高兴的道:“说了不要人侍候!”她刚已经想明白,那个中年娘子,怕是要给她讲一些房事什么的,类似于心理辅导那一类的,看她刚才走时那欲言又止的样子,怕不是甘心又再进来了。 后边没有动静,余默感觉气息不对,连忙转过去一看,果然是沐湛。 这该死的,竟然真的敢跑进来! 余默不理他,又转了个头,继续泡澡。反正只能看见一个头,没什么好怕的。 “三娘……”低头看着余默,想问昨天晚上的事,见她狠狠的瞪自己,就问不下去了。见余默好像一点都不高兴他进来,他就又出去。 不好找别人问,只好去找“见多识广”的贺喜问。 两人讨论了半天,贺喜得出一个“以前的事情都是假的,余默未经人事”的消息。、 沐湛站在房檐下叹气。 虽然不嫌弃三娘,可若她只是自己的自己便会很高兴。 其实弄那么清楚也什么用。 若是真的,他自然高兴。若不是真的,她肯为他费心思做假哄他开心,也足以让他高兴了。 余默泡完澡,再洗了一遍,换了衣服已经饿的很,回去吃饭时,看到沐湛坐在案前等她,心下一暖。 有人等着自己吃饭,这感觉,真好。 两人一起吃,余默看沐湛吃的少,就问他:“你不饿么,怎么吃这么点?” 贺喜在一旁道:“殿下不知……”沐湛一眼瞪过去,他就消了音。 余默看看沐湛,再去看贺喜:“大郎怎么了?” 贺喜为“大郎”这亲密的称呼一怔,才回道:“殿下以为娘子会起的晚,半个多时候前已经先吃过了。” 余默心里暖暖的,在心里哼道:看在你吃过了还陪我的份上,不计较你先吃了。 吃完饭去给沐湛父母的灵位献了茶,回来时余默借口累,将沐湛支了出去,自己喝了熬好的药,这才放了心。 中午吃完的时候见了沐湛一面,下午时到休息了才见着他。 沐湛食髓知味,晚上还想继续晚上的事,被余默以身体不舒服拒绝了。 第二天沐湛就叫来了大夫,余默不好拂了沐湛的好意,就让对方把脉,然后她就后悔了。 因为那大夫开了药方啊! 不过,很快的,另一个惊喜就冲淡了余默的郁闷。 她的功法有了突破的迹象,很快就要到第四层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这章已经很清水了,举报的一辈子没肉吃。 另,今天搬家,很忙,明天的还没有写下,明天还要体整家里,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明天下午五点没有更新,就要到晚上八点了。 ☆、第93章 管衡对于情绪的掌握简直到了精妙的地步,面色上连半点变化都没有,连眼神里的情绪也只是淡淡的一闪而过,就逄是一般人盯紧着他都看不出什么来。是要不是沐湛熟悉他,根本就发现不了他的变化,连余默也不是很能看出来。 可是自从练了《浮生决》之后,她对人体的气场极为的敏感,这种无形的东西,是正面的不是负面的,是低沉的还是调扬的,仔细注意着的时候很容易就能分辩出来。而且她的视力听力常人要厉害的多,近距离下,她却是看清了管衡瞳孔的收缩。 所以就算这个义父神色上没有变化,还是被她发现了异样。 “耶耶听过么?”余默不动声色,当做自己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很是平常的问了一句。 管衡摇了摇头,沐湛以下讶异,也没有问。余默有一点失望,“哦”了一声道:“我还以为,多少是有点名气的呢,连耶耶这样学识渊博的都不知晓,看来真是不出名了。” 不是不出名,而是有时候有些传奇的东西,并不被人所知。 管衡心下想着,嘴里却是好奇的问余默:“你自己练的功法,出不出名你自己竟然不知道?” 余默奇怪的问:“功法?”一般的秘籍什么的,都不这么叫吧?虽然她能听懂,却不是从这里了解到的。 看到余默一脸的疑惑,沐湛与管衡对望了一眼,管衡笑着解释:“我看你那天能与殿下打个平手,就知你学的东西不简单。” 沐湛有些奇怪的问余默:“教你的师父没有告诉你这些么?” 余默笑着道:“只是师父留了东西给我,我连他的面都没有见着,哪里知道好坏。”管衡今天能过来,在她的意料之内,怎么说会武功的她,都算是个危险分子。所以一些事情不弄清楚,他怕是不会甘心。 再问下去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管衡担心以余默的聪慧会察觉到什么,就没有多说,只是道:“你师父还真是一派高人的样子,你可是拣到宝了。”看样子,这个义女,倒是不明不白,稀里糊涂的。可是有谁会将那么重要的东西轻易送人?这其中一定有渊源。 余默只是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管衡转头对向沐湛,语气有些调侃:“殿下,还有公事要处事,现在人也看过了,相思也解了,还是跟我走吧。” 沐湛正是新婚,几日不见想念余默的紧,建议道:“明天再做吧,也不急于一时。” “这是军中大事,不能拖延。”管衡神色正经的说着,沐湛有些奇怪事情怎么到了先生嘴里就成了大事急事,然后就明白过来他又是在试探余默,心下叹了口气。 他信三娘,试探便试探吧,真金不怕火炼,总不能因为他一句话,别人就对她信任有加。 余默看他们说到军事上,连忙轻轻的站起来,想要悄悄的走掉。虽然沐湛表现出信任她的样子,但她要避嫌,才不会信沐湛会傻的信死了她,连一点防备都没有。 余默的动作让管衡很满意,望向她道:“三娘你坐,我们很快就走,你不用避开。” 都这样说了,余默也就坐了下来。 余默看沐湛不想走,再看管衡,最后又看向沐湛。这种时候她说话不说,就没有做声。 不过很快的,她就想要,要是她不出声,沐湛这样不出了,一次两次没有什么,要是养成了习惯,别人要说她魅惑君心什么的可就不好,就试探着对沐湛道:“要不,你先去忙?忙完了我们一起吃晚饭。或者夜宵也行。那个,正事要紧。” 管衡看余默明事理,心下更满意了,又笑着道:“其实也算不得急事,只是很重要罢了。我们弄了一种新的马鞍,能将骑兵的战力提高一些。” 沐湛一怔,没有想到管衡连这个都对余默说。倒不是说不能让三娘知道,只是先生防着三娘,怎么会告诉她?这种东西是从穆渊军队里得来的,能极大的影响军队的战力,这也是七年前没有开战的原因之一,因为当时根本就无法估量出影响到底能深到何种程度。 先生现在告诉三娘,是在试探她的忠诚么?还是他想套话。 余默能察觉出来管衡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对他并不了解,知道这个义父平时会试探她,也没紧张,反正她心正,也不害怕。所以有时候能察觉他的试探,有时候却不能。 这次她就感觉不对了。这个消息好像很重要的样子。 她试探着问:“是高桥马鞍吗?” 马鞍这种东西,在中国很早就出现了,但是高桥马鞍出现的晚一点,在陈国出来的也晚,至少她所见到的马鞍,只有偶尔一次才看到有高桥马鞍的雏形。 管衡讶异了,还没问话沐湛就问:“你怎么知道?”这种事情也算得上是军方密秘,三娘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余溪哪里? “我曾在宫里听余溪说过。”余默笑的温和。这其实是她自己知道而已,但有些超出这个朝代的东西,总会给自己找个借口。穿越这种事情,还是埋在心里的好,太怪力乱神了,会让人心里忌怕,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哦,她还说了什么?”管衡认真的问。穆渊有些东西来的奇怪,他曾经怀疑过余溪,但是一个闺阁之中的娘子,家里的长辈都是文官,也就没有太过在意。后来算来算去,又觉得她可能性很大。 若是余溪知道,又说给三娘听,非常有可能。 余默想了一下接下来要说的话,才道:“还说了马蹬。” 管衡直觉这是一个非常有用的东西,有些迫不及待,却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不过过快的语速却出卖了他:“有什么用。” 沐湛也认真的听着,余默想着她说的能帮助到他,心下有些高兴的道:“长时间骑马容易疲劳,同时在奔跑的马背上也使用弓箭也难以达到目的。若说高桥马鞍能稳定人的身体,使人不至于轻易的掉下来,那么马蹬的用处,就是使人在马上战斗的时候保证身体的平衡,让骑兵在近战中随心所欲地使用刀剑和长矛,避免了人在劈砍或刺杀落空和双方兵刃的撞击等从马上滑下的危险。” 沐湛与管衡都惊的坐直了身体,管衡更是站了起来,激动的双拳相击,来回的在坐位前走着。 沐湛神色凝重的移坐到了余默面前,认真的问:“你说的都是真的?”骑兵在马上至少要一手扶鞍鞯或拉僵,即使发箭也只能一发,很难换箭支,也只能使用单手的轻型兵刃,像双手使用的刀锤斧等兵刃根本不能使用,除速度占优外,战力远不如步兵。如果真是这样,那骑兵的战力将远远大于步兵。 管衡听到沐湛问,也停下下紧张的盯着余默。 余默看着两人的神色,就知道他们现在并没有马蹬,顿时觉得自己讲的有用,肯定的点头:“自然,我给你们画下来。” 她很能理解两人的激动,在没有鞍镫的时代,骑马需要骑跨于裸马的背上,仅靠抓住缰绳或马鬃并用腿夹紧马腹使自己在马匹飞驰的时候不致摔落。但这种方式是很不可靠的,经常在战斗中失去平衡,而从马上掉下来,这通常很危险,很多时候甚至是致命的。 这也是中国马蹬没有流行前,匈奴骑兵战斗力惊人,对中原地区造成巨大的威胁的原因之一。 余默起身找纸笔,沐湛干脆心急的将她拉出门到了厢房,管衡跟进来的时候顺手就关了门。沐湛亲自给余默磨墨,不停的注视着余默,连手下都不太注意了。 余默被他热切的目光看的不好意思,拿了笔道:“好了,可以了。” 给笔润了墨,在纸上两笔画成了马头马脖马腹,再四笔加上马腿,一个马的形象就出来了。 管衡看了,要是平常,一定会在一旁赞一声好画技,却又担心打断余默的思绪,又一想不赞的话哄不得她开心,怎么让她将全部讲出来,最终还是赞了。 “雕虫小技,谢耶耶夸赞。”余默笑着道谢,这不过是简笔画的一种,没什么稀奇的。 她在马背上画了高桥马鞍,又在马腹旁画了马蹬,解说道:“作战的时候,双脚可以踩在这里,因为有高桥马鞍保护,人就不会从马上摔下来,便可以空出双手来作战。” 管衡一把就从余默面前抽走了纸张,余默也不介意。高桥马鞍出现的早,不过据说马蹬是在魏晋时才开时出现,先是单蹬,后才变演变成了双蹬。 余默又继续在下边的一张纸上画着详细的马蹬图,嘴里看她画的沐湛解释:“一般来说,马蹬使用铁来铸造更牢固,不易脱落,这样山路难走时双脚就很好发力。但是据说其它的材料也有,不过左右双蹬应该好一些,你们要是想尝试了,也可以做单蹬练一下,不过我觉得双蹬的要好。”千年演化而来,后来只剩下双蹬,不用想就知道双蹬的好了。 管衡已经将注意力转到余默的纸上,在旁边看着了,这时忍不住,激动的道:“如果这样有效,那骑兵的战力将会达到恐怖的地步,在马上可以冲刺劈击,对付步兵可以如入无人之境!” 沐湛快速冷静了下来,凝重的问余默:“那穆渊是不是也知道这种方法?” 说完快速的与管衡对视一眼。以前就得到消息,说是穆渊有秘密的武器,但是这几年一直没有查出来是什么。穆渊只是制造了出来,并没有演练,要不然的话他早就将消息弄到手了。 余默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想来,知道的可能应该不大,毕竟她只与穆渊相处一年,有十一个月都是不能骑马的,也就有两三个月才有可能说到这上边来。但也说不来,一年多的时间,说不得哪天聊天起来就谈到了。” 管衡心下起了怀疑,不解的问:“这么重要的消息,余溪怎么就告诉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PS:今天再有更新,就是捉虫,银子明天会多更一些。 ☆、第92章 余默练的这部功法名叫《浮生决》,第一层的时候因为要入门,她很多都不懂,用的时间最长,花了两年零十一个月才到了第二层。第二层用了一年零四个月的时间,第三层用了三年零三个月的时间,的功力到达第三层已经有了三年多的时间。 这第三层前几个月的功力就已经练到了头,但是却没有突破的迹象。她考虑了很长时间,隐约明白,或许是心境的问题吧。 如今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真是她猜对了。 余默很快让人给她准备了一间干净的房间,还有一些糕点水果和水,询问婢女沐湛,但是对方并不知道。余默想着也是,沐湛的去向就算是他身边亲近的人也不一定知道,就给她留了纸条,说明了一下,让人不要打扰她,自己关了门。 她让人准备的这些东西自然用不上,不过是做样子罢了。她空间里的东西因为有灵气,产出的哪一样都比外边的好,不禁味道口感好,而且吃了后还能滋养身体。 这些年,就光吃空间里产出的东西,就养的肌肤光滑细致,再加上面相稍小,根本就看不出来是个二十四岁的女人,嫩的像极了十六七岁风华正茂的小娘子,皮肤也白了好多。 这或许也是她敢嫁沐湛的原因,因为她不害怕年老色衰。 至于到底是吃空间里的东西的原因,还是她练的功法的原因,她并不是很清楚。或许两者皆有。 余默虽然对练功的热情不是很大,这些年却一直在坚持练着,技多不压身嘛! 其实有人在身边她也可以练功,不过就是有些不好意思,避着沐湛,也怕出了意思。 至于前天晚上的事情,她其实想了一天也没有想明白。最后,也只能猜测着是不是她练的这部功法的原因。 练到第三层的时候,她就感觉身体有些不一样,手背手腕上的那些纹路变浅,连一些细小的伤口都慢慢变淡消失,还有胳膊鬓角和脸上一些极淡的她怀疑是痘印的颜色有些浅的肤色都恢复了正常,像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样,整个人的气血都变的好了起来。 如果这些伤害都能修复的话,是不是说身体能被完整的修复过来?毕竟它很大程度上能保护女性身体上某方面的健康。 虽然这种事情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可是连空间都有了,就不能用以前所知道的那些现代知识来衡量这个世间的一些情况。 余默进了空间里。 空间里的环境要好很多,修炼起来比在外边速度也快。她想着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人来找她,就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升级中。 反正她在门口和窗户边上都设了一层屏障,要是有人进来了,她很快就能察觉到,能立刻从空间里出来。 练功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最后的关门不能被打断,可是这个冲击的过程可以慢慢的储势,中途可以停止下来。 沐湛回来的很晚,不见余默,还没有问,就听婢女说余默说是去练功了,四五天都不要打扰她。 “练功?”沐湛惊愕的问,实在没有想到余默会去练什么功。不过一想她当初能一下跃到墙上来,自然也是有不一般的经历。 他接过婢女递上的纸条看了一下,问过余默的情况,在榻上坐了一会儿。 今日他将收集情报的人好一阵批,觉得他们的消息根本就不准确。不说在宫里小月这些比较隐讳难查的事了,在王府里她要练功总是要有人教,也要时间来学,但是从来没有听人说起她什么时候练过功。 吃完了晚饭,沐湛让人准备了饭菜,到了余默的门口,却不管敲门。他不知道余默练的是什么功,怕万一之间不能受打扰,就将饭菜放在了门口。 沐湛来的时候,余默已经出了空间在房间里,用心能听到外边的动静。知道沐湛在外徘徊了一阵走了,就拿了空间里的水果来吃。她让人送来的那些东西,早就埋在了空间的土地里当化肥用了。 平日里吃些倒没有什么,可是现在关键时刻,还是喝灵水吃灵果的好。——真正的灵水灵果是什么样子她根本就没有见过,只在那些玄幻仙侠的小说中看到过,但这不影响她为自己空间时的水和水果等东西命上一个高大上的名字!反正比起外边这些东西来,当真是高了一个档次。 吃完了东西余默并没有进去,坐在榻上等着,食物的香气顺着门缝里溜进来一些。 过了一会儿,听到外边沐湛又来了一次,余默的心温暖了起来。果然是真念着她,不是做做样子而已。 等沐湛一走,她进空间看了好长一会儿书,将状态调整到最好。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开始冲关。 这次很顺利,天还没有亮的时候,余默就已经成功的升到了《浮生决》的第四层。 她迫不及待的出了空间,拿起脖子上挂着的小樱桃,运了功法,让它变小,果然见手里的东西突的一下就变小了。再试着让它变回去,看到真的能变回去时候,才试着让它变大。 见能变到青杏大,再试着变回去。两次都能成功,余默放了心,不用担心变大了变不回去,整天带在身上让人怀疑,就慢慢的将它变大,变到核桃大、桃子大、苹果大、甜瓜大、西瓜大、车*都可以。 余默觉得很有趣,完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天亮了听到脚步声,才将之变了回去。 来的还是沐湛,如今她功力深,她光是听脚步声就能听出来。 他放了东西在外边,能闻见香味,应该是饭菜了。 然后到了中午之间就再也没来。 余默知道他白天有事要忙,就没有介意。她没有出去,然后进空间里边。现在已经到了秋天,她有很多事要忙。进去收了一些药材、粮食、水果,就已经到了中午。 虽然她在空间里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只要一个念头再加上一些功力,做起这些事情来很容易,可是架不住东西多啊! 因为种的时候不费力气,她种地可是成百上千亩的种,而且玉米水稻各种果树种了几十种甚至上百种,就算成熟的不是全部,可她收的再快,也得一种一种的收,还做不到一心二用。 沐湛这次学聪明了,因为余默闻得了很浓的饭菜香,想来饭篮都是打开的,他是想自己又不敢打扰自己,用这种方法来诱惑自己出来。 这样的体贴细致与尊重,让余默心下倍觉温暖,真想出去见他得了。 不过她还有药材要炮制、有粮食有阴干、有水果要收集,还要酿造酒和一些醋、要做果脯、要种地…… 事情很多,不是一天能干完的。 余默在房间里待到了三天,见晚上沐湛甚至于搬了个凳子在门外坐着,就有些不忍心。 后来还没是没有出去,怕他忍不住进来,就在榻上眯着睡,等沐湛走了,马上起来进空间里连夜坐完自己想做的一些要紧事,将一些不重要的放着,等沐湛早上再来的放饭的时候,余默故意没有收拾,就出去了。 沐湛放了东西等了一下不见出来就走了。这几天她心下很是担心,就怕出什么事,不过一想余默可能是在躲他,或许并不是练什么功,只是找个借口而已,就做了罢。 她说三四天,今天已经第四天,晚上的时候他一定要进去看看了。 走了两步听到后边有开门声,沐湛怔了一下,惊喜的转过头去看,见果然是余默,急忙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拉住他的手:“三娘!” 余默笑了笑。 沐湛的视线打量着余默,见她神色有些疲惫,可能真的是在练功,高兴的问她:“你出关了?” 余默“哧”的一下就乐了,笑着道:“只是练功又不是闭关,还出关呢!”说完觉得不对,这个词应该是武侠小说中用到的吧?她对这个世界里的武功几乎没有接触,所以不是很明白。 沐湛这才发觉自己的词用错了,可是看到余默能听懂,就知道她这几天真是在练功,而教她的人一定是个高人,而不是一些只会些拳脚的。一般人可不懂这词的意思,而她明显极为的了解。 “可我觉得三四天长的像是三四年一样,你要是再不出来,我今天就进去了。”沐湛抱怨着,。 这是在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般的情话么?余默心里乐,看了一眼脚边的食篮,正要去提,沐湛已经快了一步提了起来,拉着余默要进去。 余默却是拉着沐湛回他们的住处:“我还要洗梳呢,咱们回去。” 沐湛想着里边隔间里有恭桶,她怕是害羞,就随了她,笑着应:“嗯,咱们回去。”只觉得这个咱们,说的他心里各甜丝丝的。 回去后,余默快速的洗漱了一下,就吃了饭,见沐湛不去忙,一直坐在旁边看着她,就笑道:“我这几天没休息好,想先睡一下。” 沐湛连忙应了,就去忙了。中午回来的时候,也没有见余默醒来,只好自己吃饭,不过心情却很好。他看三娘对他的态度,根本不像是躲他的样子。 下午余默醒来,让人弄了热水沐了浴,吃了饭,打算看书时,沐湛就回来了。 沐湛让人注意着,听人说余默醒来了,连忙处理一些重要事,就来了。 坐下才说了两人句话,管衡就跟着沐湛屁股后边来了。 他也不看沐湛那难看的脸色,在余默请时自己坐下。余默拿了茶给他倒了放到案前,管衡拿起吃了一口放下,对着余默笑道:“听说你醒了,殿下就坐不住,这几天他处理公事的时候,可是心不在焉的呢。” 余默笑道:“本来很长时间不见突破,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有了迹象。”说着侧过头去看沐湛:“本来是想亲自给你说的,但是你忙,婢女又不知道你在哪里,时间紧,我就只能给你留了话。” 沐湛心下那种“余默不在意他”的芥蒂全消了,管衡笑道:“那这样看来你可是嫁对了,殿下可是你的福星了。” 余默一想可能真的是心境突破到了另一种高度才这样,再一想或许还根成亲那一夜有关,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管衡顺势问:“为父初见你的那一天,可是连殿下都胜不过你,不知我儿学的是什么功,方便告诉为父么?” 这话说的温和而又客气,像是随时都能拒绝的样子,可是余默在怔了一下后就知道不。 都“为父”“我儿”了,她哪里还拒绝的了?这种问话根本就不好拒绝的吧? 她在这时才明白,管衡收她为义女竟然还有这一层意思在里边。成为父女,她更容易放下以防,而他就近观察,也更容易看透她。他是她义父,就算感情深厚,他首先是沐湛的军师,更何况他们父女之间的感情才刚开始。 明白这事情并没有让余默有什么不舒服,你情我愿的事情,她又不是没有得到好处,至少那些婢女对女可是很恭敬的。只不过是,这到底要不要说? 功法是父亲留给她的,但是关于这部功法有哪些故事,会不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都是未知的。对于未知的事,她一向谨而又慎,情况不明下,不会说出来。 不过这是以前的自己会做的,现在不一样。 人生就是个过程,过于追求好的结果反而没了味道。 “《浮生决》。”余默答着,认真的观察着管衡的表情。这是耶耶给她的功法,要是义父知道,或许她能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虽然他的意思是不会再见,有让她不要找他的意思,但她怎么可能真的就这样将这个人给忘记了? 浮生决? 管衡没有听过,脸色先是很平静,而后想起什么,瞳孔骤缩。 作者有话要说:  PS:明天中午十二点更新,以后都换到中午十二点,不在下午五点了。 ☆、第94章 “她没有主动告诉我,只是聊天时偶尔提到,被我套出话来而已,她应该没有发现。”余默这样解释,其实余溪是个不喜文学的理科生,对于马鞍马蹬的起源来历怕是半点都不知道。 沐湛与管衡都有些意外,套话?为何要套话,是她知道这种东西的影响还是有其它原因? 余默看到他们意外,正合了自己的意,觉得心下很舒服。就怕他装深沉,明明疑惑却不说,那样其实距离感很远的。她解释着:“大娘那个人,会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总是会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来。感觉……”她沉吟了一下,像是在找着合适的词语,才道:“……感觉挺不对劲的。” 好了,现在你们知道余溪这个人有问题了,以后她要是说了什么超越的话,那么都能推到余溪身上去了。反正他们以前人也死了。 “也就是说,穆渊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管衡问,对于余溪倒没有再说。 余默点了点头,管衡就说自己先去忙了,看了沐湛一眼。事关重大,沐湛想离开,又舍不得余默,也担心她想的太多,觉得自己只重视事务不重视她。 余默贴心的劝慰他道:“我知道你现在心痒,快去试吧!” 沐湛见没人,抱在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我家三娘最好了!” 余默伸手去拍他,被他躲了过去,笑着出了门。 在三门的时候,遇到了管衡。 见沐湛出来的速度很快,管衡就放了心。不管是沐湛懂得轻重,还是余默明理,都是好的状况。 两人并排走着,一直不说话,直到出了二门,沐湛才道:“先生放心了?” 管衡走了三五步,才点了点头,去向书房后才叹口气道:“算是放了心。”马蹬出现所能影响的战力已经到了让人想想就吃惊的地步,余三娘不可能是穆渊的人。拿这样的消息来换他们的信任,真的是得不偿失。 沐湛心下自在了,说:“我看我们还是试试再来议论吧!” 管衡其实也心痒,不过因为自制力强,才压制着自己的冲动,如今被沐湛一说,也压不往蠢蠢欲动的心思,就与沐湛一起出去了。 余默在房间里自己看书。 其实马蹬这东西,这个世界上未必没有。只是这世上很多好用的东西,先是出现了,然后才在小地方流行,最后才会慢慢的扩展到大范围。在这个过程中,会一步步的改进、完美,直到最合适,而这个过程往往需要十几年几十年。就算陈国或是别国有这东西,也不过是一些有奇思妙想的人弄出来自己玩儿用的,反正看沐湛的样子,他们是不明白了。 测温帮到他,她也很开心。 晚上等沐湛吃饭,有人说沐湛传话让她自己吃,余默就自己吃了。而后很晚的时候也不见回来,就自己收拾了睡。 睡着不久,就被人亲醒了,余默睁眼看去,虽然有些迷糊,还是能感觉到沐湛满脸的兴奋,直在她脸上乱亲:“三娘三娘,你真是我的福星。” 余默摸着被亲湿了的脸,看他的样子就问:“你去城外了?还不快去洗洗。” 沐湛应了一声,快速的去了。 余默穿了外衣,靠在榻上,等沐湛回来了,坐正了身体,看着脱鞋上榻的沐湛道:“大郎,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沐湛看着身边另一榻被子,心下就有些低落,揭了自己的被子坐进去问:“什么事。” “我练的功有些特殊,每升一层后,至少十日之内……”余默注意着沐湛的神色,小声道:“……不能行房。”这自然是骗沐湛的,但除了这个,真找不到合理的借口。 沐湛有些意外,认真的扫视着余默的面容,确定的问:“十日?” 余默有些心虚,不过她前世早都学会了将情绪掩藏,还是很平静的点了点头。 “那就是说,十日后就可以了?”沐湛不放过这次机会,明确的问,不能给余默逃避的机会。 余默被问的恼了,脸上有些红,盖了被子睡觉。 沐湛接开她的被子一滚,就翻到了她的对面,相望着问:“三娘,你嫁给我,到底是不是真心的?”这问题憋着,不问总是心里不舒服。 余默认真的点了点头:“真心的。” 会嫁给沐湛,她不过就是看破了人生,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而已。 她以前觉得余溪天真,可是对于可能会有与穆渊同样身份的沐湛,又能差到哪里去?但是如果说沐湛会纳妃,难道其他人就不会纳妾么?沐湛身上有来自各方面的压力,难道其他人身上就不会有来自各方面的压力么? 除非你嫁给一些底层的没有文化的粗人。 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是她看不起那些人,毕竟她父亲母亲亲戚都是社会的底层人,而是不合适。 陈国只有贵族之人才会读书,社会底层人识字的很少,就更别说学习文化知识了,生活中根本就会处处不如意。你看书他会说没用又不能当饭吃,你生病他要是说看病花钱要给你请巫婆来跳神,你要是听到什么案子觉得县太爷没处理好他不会说你有见识而会惊惧…… 不同层次的人有不同的思维,连一点共同语言都没有,哪里会过得幸福? 布衣百姓之所以被称为愚民,不是因为他们真的笨,而是没有学习过。 所以她真的只能在贵族里边找,而沐湛不过是一个特殊的贵族而已。 沐湛失约后,她前几年不是没有留意过其他人。 那时她年龄还不算大,可是看上她的多,真爱的却没有几个,真心想娶她的几乎没有。反正就算她有看对眼的,也有这样那样的不合适。如今年龄大了,年龄合适的根本没有。要么去给人当填房,要么嫁年龄比她小的。可她虽然是二十多的年龄,却已经是三十多的心,只会将那些人当弟弟或是儿子看。 这世上,有多少人能娶嫁一个自己真正喜欢的? 她对于沐湛是怎么都讨厌不起来,算来算出,也就只有他最合适了。 便是以前的感情被磨去了,但还可以慢慢的再培养。 所以,她是真心的。 沐湛激动而又兴奋,又是连亲了余默好几口,余默忍不住道:“你,你不要离这么近。”再擦枪走火了可不好。 “你放心吧,我这十日不会碰你的。”沐湛连忙安慰道,两人一同想起了成亲那一日,都觉得这话不太可靠。沐湛有些尴尬,松开了余默,不过不是躺在一个被窝里。 “你今天试了,感觉怎么样?”余默问起了沐湛加了马蹬时骑马的感觉。就算一进之间用铁做不出一个来,但是用木头呀布条呀做一个有类似功能就行。 “三娘,谢谢你!”沐湛有些感动的道。 “我既然嫁给了你,自然要夫妻同心。”余默说的认真,沐湛只觉心下涨涨的,有感而发的道:“三娘,我这辈子,定不负你。” 负不负的,自然要到最后才知道,可这并不防碍余默听得心下甜蜜。 沐湛在被子下握着余默的手,一时有些感慨,觉得这些年来有些日子似乎一晃而过,忍不住叹道:“我们认识已经有八年了。” 余默轻轻点了一下头。 “三娘,七年前是我对不住你,让你虚耗了这么多年的光阴,下半辈子我一定会好好对你。”沐湛伸手摸着余默的脸,时光虽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可到底是他曾对不住她。 要是不提也没有多少感觉,要是别人提的话大抵也是如此,可再次提起的人是她打算共度一生的人,余默忍不住红了眼睛。其实她这个人不是不坚强,而是被逼的不得不坚强,所以才会看起来越来越坚强。 余默笑了一下,将那不好的感觉挡了回去,故意蛮横的问:“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老了么?” “没有,你比二八的小娘子还要嫩。”沐湛笑着说,顺便摩搓着她的脸问:“你是不是吃过什么灵丹妙药?”要只是脸这样滑嫩还能知道是搽了什么东西保养着,连身上都这个样子,就真让他奇怪了。 “吃仙丹,呵呵。”余默开玩笑,半真半假的道。 沐湛宠溺了摸了摸她的头发,想起一事,小心的问:“成亲那夜……你跟穆渊他们,是怎么回事?” 余默身体一僵,就知道沐湛迟早会问,脸上的笑意慢慢的淡了下去:“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们不要提以前好不好?日子要向前看。” 沐湛想着,是不是余默以前不解人事,所以才以为自己把清白给了穆渊,心下其实很想弄个明白。 余默看他意图没有消退下去,轻声问:“你非要揭我伤疤,戳我疼处么?” 沐湛心一震,不过以前发生过什么,对于三娘来说,一定都是不好的回忆,他这个样子确实不应该。 她是的话是他得了便宜,她要不是,他也早就不介意了,不是吗?人有时要学着糊涂,他就当是了。 “我不会再问了。”沐湛在余默脸上亲了一口,在榻旁的小榻上拿上出了一颗黄豆,弹过去灭了灯。余默怎么看,都觉得这动作像是耍帅,忍不住在黑暗里偷着乐。 没过一会儿,嘴巴就被一个柔软的东西赌住了。 吻过之后两人气息都不稳,沐湛只好回了自己的被窝。 余默原本以为,成了亲后可能会再换个地方,可是也没见沐湛他们有这样的打算,住了几天就知道这里应该不是临时的,不由有些惊讶。 这里离长安城也就两人天的行程,只是在临省而已,他们也真感将人放在这里。 不过或许也只是一个不太重要的地方,毕竟这些人知道她来历的可防着她呢。虽然她相信告诉了管衡马蹬的消息,能换取他很大一部分的信任,可别人也不可能这样信死了她。 再说了,虽然马蹬只是个平凡的物事,但对于这个没有马蹬的时代来说,却是一个利器,沐湛不会随意让人知道,就算是他的亲信里知道的怕也只是一部分。 其实说起来,她对于沐湛还是很担心的。 虽然他的身份在哪里,但都二十年过去了,一代新臣换旧臣,这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过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所以并不能明白“正统”这个词到底有着多深的影响。 不过她并没有问沐湛和管衡这些,避着嫌。 这些其实都没有关系。 她选择了沐湛,就做好了连命也放弃的准备。 第十日的时候,余默的月事来了。 沐湛有些失望,但在意料当中。 再一日晚上,沐湛向余默求欢,余默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就推开了沐湛,有些脸红的道:“我,这几天……呼……不行。” 沐湛有些不高兴,反驳道:“怎么不行啊,这都过了十日了,你想赖皮?” 在余默的感觉里,来了月事根本就不能做那种事情,这是常识,人人都懂,所以她当时说出十天的时候,虽然把这几日没有算进去,其实是想着这种事是没办法的,就算没有算进去,也是算着了。嘴上说着十天,其实她心里想的是十四天。 当时也是怕说的时间长了沐湛不高兴,却忘记了,她所以为的常识,陈国的人并不懂。 她只好耐心的给沐湛解释:“这几日女人的身体虚,最容易生病了。” “有什么不同啊!”沐湛根本不能理解,很不高兴。 “……”余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总不能说这几天女人都是免疫力下降,最易感染细菌,容易得妇科病吧?她说了沐湛也听不懂啊!还要给他普及一大串生物医学上的知识,就算这样了,这种“怪异奇”的理论他信不信还两说呢!就算信了,怎么解释她从哪里知道的? 解释的太全面,根本就不像一两天能学来的,余溪这个借口要口就用不了。骗一般还罢了,骗沐湛这人,那就是她蠢了。 “我没骗你,也不是找借口。”余默认真的道,再次解释着,“我……这是余溪以前告诉我的。你也知道我学医,这几年,我也给很多人家的娘子把过脉,也确定真的如此。” 沐湛一听这样,不说话了,躺平在了榻上。 “大郎。”余默推了推他,沐湛向旁挪了一下。余默再推了他一下,他又向一旁挪了一下。余默再推,他干脆拉了一榻被子,自己睡了。 余默顿时就有些委屈了,鼻子有发酸。 就算不能理解,但就不能让着她一点么? 沐湛不理余默了,余默生着闷气,生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沐湛有些不对,他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啊!于是就压下委屈,支起胳膊来撑着身子,问沐湛:“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为何非要今天……” 沐湛拉起余默的被子就盖到她身上:“没事,快睡下!” 将余默压了下去,余默又撑起身子来,固执的望着他。沐湛只好撑起了头望着她,不说话。 “……”你说。余默以眼神示意。 “……”你难道真不明白?沐湛眼神透着信息。 沐湛读懂了余默眼里的意思,余默却没有读懂沐湛眼里的意思。不过,沐湛一想,余默都这样主动了,他也不能过人,反而显得小气了,或许她有可能不知道,就坐起来拉住被子盖好,余默也跟着坐起来拉着被子盖好。 沐湛在位余默的手,余默感觉到了沐湛身上的气息有些低沉,听他有些感慨的道:“三娘,我已人到中年,很想有个儿子,你能明白么?” 余默点头。心境不一样,对同一件事的感觉就会不同。很多人在年轻的时候不想要孩子也不喜欢孩子,可到了中年或是过了中年以后,很多都会强烈的想要一个孩子。 因为时光中积淀下的孤寂与落寞,已经太难熬。 她并不奇怪沐湛没有孩子这件事,因为他的身体,跟穆湦一样,有些问题。 ——不过:“那也不急在几天啊!” 你是当真不懂不是装不懂啊?!沐湛有些急了,也不在心里猜了,直接说道:“来月事的时候最容易有孕了,你不知道吗?” 余默愕然:“你听谁说的?” 沐湛看余默神情不似做伪,想着自己可能真的多心了,就有些小愧疚:“这还用谁说么?本来就是啊!” 余默有些目瞪口呆。 愚昧啊! 这是余默唯一的感觉。 她不是看不起沐湛,毕竟有着时代的限制,她只是深深的感觉到了两个世界间的鸿沟横在了他们之间。 来月事的时候,尤其是第一天,是一个月里最不容易受孕的时候,这地球人都知道好吗? 余默的表情太过生动,连沐湛都怀疑起了这个说法不可靠了起来,小声问她:“你……你真的不是不愿意为我生孩子?”愿意不愿意生与能不能生是两回事,所以他身子就算有些不好,也想她心里向着他。 原来是在生这种气呢! 余默理解了,以下也不委屈了。 子嗣在现代都是大事,更何况在陈国? 余默摇了摇头,觉得这种话题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躺下,拿被子蒙了头。然后她又揭开了被子快速道:“这说法是不对的,你相信我。” 余默说的太过坚定,沐湛一瞬间都信了,转念才又怀疑起来。 一夜相安无事,不过两日下来,余默明显的感觉到沐湛的情绪有些不对。虽然面对她时好着,不过转过身她就能感受到。 这不是说沐湛表现的有多明显,而是她对于人情绪的感知自从练了功后就一直在上升,现在升到第四层就更加的明显了。 余默就想多了。 到了晚上睡下后,感觉沐湛不是很理自己,就越来越委屈。 这是个男人呢,一点都不大度! 还说什么等了她七年都没有成亲,几天都忍不了,那这些年里,他还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女人了。 一点都不理解她!孩子重要,她身体的健康就不重要么?!而且经期能怀孕那就有鬼了!虽然有可能,那可能也小的跟鬼一样少! 女人是个很奇怪的生物,她觉得委屈的时候,哪怕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也会越想越委屈。 余默现在就是如此,想着想着就偷偷的哭起来。 再一想,她都哭了,虽然是背对着沐湛的,但他都没有发现,从委屈就变成了伤心。 最后一想,没人看哭给谁看,还气坏了自己,就收了情绪,赌着气睡了。 沐湛这几天很忙,一因为没了别的心思,沾了枕头没一会儿就睡,睡着的时候隐约里感觉余默的情绪不对,要醒来的时候又感觉不到了,就睡了过去。却是没睡好,做了一夜的梦,梦见余默哭了一夜。 早上起来精神有些不好,笑着对余默道:“昨夜很奇怪,梦见你哭了一夜。” 余默扫了沐湛一眼,心下气闷,什么梦见我哭了一夜,我是真哭了好不好?!明明感觉到我哭了,还不起来哄我,继续睡你的,哼!决定三天不理你! 余默便一整天没有理沐湛。 因为沐湛忙,早上虽然觉出来余默情绪不对在生他气,可他根本就不明白在生什么气,中午忙的连饭都没有回来吃,直到晚上的时候才来哄余默。不过余默已经不自在一天了,怎么哄都不理。 到了第二天,还是不理。 沐湛忧伤了。 然后就想,余默是不是不想同房,才借生气推脱。 于是,管衡就发现了沐湛有些心不在焉,问出来后,就去见余默了。 “你跟殿下怎么了?”管衡站在浇花前的余默身后问。 余默一想,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生一天多的气实在太幼稚,就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说他们怎么了。或许,是她对沐湛开始有了感情,所以一件小事都能让她在意起来。 管衡对着回过身的余默认真的道:“三娘,凡事多考虑是好事,可是想的太多,就不好了。” 余默怔住了。 想的太多。 她的确是想的太多。哪怕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还是会想太多。 管衡叹道:“你心思太重了。” 余默鼻子有些酸。一眼就能被人看穿,她竟有一种知己难逢的感觉。 顿了顿,她才笑着开口:“可能是我经历过不好的事情吧!”她本来就是个心思纤细的人,后来遇到姓魏的,炼狱般的日子过了几年,就算没有成为一个心理扭曲的变态,或者是一个报复社会的极端分子,到底还是受那些记忆的影响。 她以为她已看透,她以为重新开始,就已经能淡忘过去,可是这影响虽然慢慢变小,却在她还没有察觉的时候,这影响还是有一点的。 也对,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也不是说不受影响,就能不受影响的,总得有个过程。 管衡以为余默说的是穆渊和穆湦的事,也不好在这种事上好说,就劝她:“你与殿下,要是有事,就要说出来,不要压在心里。你心思细致,殿下心思也深,这样下去不好。” 余默感谢的点头:“谢谢耶耶,我明白了。”没有人教过她这些,不过其实就两个字:沟通。 沐湛不是一般的人,她只将自己定位为沐湛的妻子,却没有定位为“高宗皇太孙殿下的夫人”,所以思维就不对了。沐湛他会很忙,并一直忙,而男人心向来粗,什么哄她啊注意她情绪啊这一类的平常夫妻相处的模式,到他们身上不行。 看余默明白,管衡欣慰的点了点头,虚拍了拍余默的头,手只挨着了她的头发。 其实沐湛是在一旁偷看的,管衡一走,沐湛就出来了,到余默面前小心的看着她:“你还生气么?” 余默笑着摇了摇头,沐湛马上高兴了起来,拉着余默的手道:“那你这几天到底在生什么气?” “我感觉你心情不好,不高兴,觉得你在生我的气。”余默脸红道,对于自己哭过的事,不好意思提了。 沐湛讶异了,没想到余默连他那种细微的情绪都能感觉出来,长呼一口气才对她坦白:“不是,只是我可能……可能不能生。” 这么重要的事情,沐湛竟然愿意说给自己,余默立刻就被感动了,那些不高兴不乐意烟消云散,安慰他道:“你也说了只是可能,一定要心怀希望。”原来他不是不高兴自己,而是不失落他自己的事。 沐湛看四下没人,抱着余默在她耳边道:“我希望在你肚子里。” 余默又羞又恼,伸拳捶了沐湛两下,才正经的道:“先生说咱们两个的心思都太深了,所以以后要是有什么想法,都要说出来,不说出来对方怎么知道自己想什么,这样容易误会。” “嗯。”沐湛点头。 “还有,要是生气了或是吵起来了,不能说伤人的话,自己安静半天一天,不理对方最多不能超过四天!” “行!”沐湛一口答应,这时并没有觉得这是什么重要的事。 余默从今天开始就下厨做饭,水都是用的空间里的灵水,沐湛尝出来味道不一样,直说她做的饭好吃。他还向身边的人夸余默,大家都笑,韦青海说:“那不是殿下心里甜而已。”引的另外几个哈哈大笑。 沐湛也不恼。 两人这次同房后,沐湛就老是盯余默的肚子,弄的她都有了压力,只得对沐湛道:“没有那么快的,一般都得好几个月呢!” 沐湛点头,却是调侃余默:“什么得好几个月?”惹来余默的一个横眼。 过了二十多天的时候,余默再次道:“我说过了啊,我月事是四十五天,不是一个月。” 沐湛奇怪:“以前不是都是一个月吗?”好像是,她从住进瑞王府里后,就是这样了。 “你怎么知道我以前?”余默瞪眼,沐湛尴尬的起来。他让人查过她啊,查的细,自然知道了! 沐湛不回答,余默不依不饶,沐湛只好道:“等你怀上了,我再告诉你。”第一次见面,那么丢脸的事情,才不想告诉她。 等到一个月的时候,余默月事没来,每过一天,沐湛就多高兴上一分,余默只好每天都重复她经期是四十五天,三四天后都烦了,只简成了“四十五天”四个字了。 她虽然懂医,可是时间太短,根本把不出来有没有,虽然她学的那本《浮生决》能感受到身体状态,可要是有也不过是一个胚胎,太小同样看不来。 然后余默的四个字已经简成了三个字,等快四十天的时候,连三个字也都不说了,看到沐湛整天春风满面的,直接恼了:“别高兴太早,要是没有呢?你就只在乎孩子,不在乎我!” 沐湛连忙哄她:“在乎你,在乎你,最在乎你。” 余默这才乐意了。 等到四十天的时候,余默行功时已经感觉到了身体好像多了点什么,但并不明显,把脉的人也把不出来。 等一过了四十五天,沐湛一大早就起来叫大夫,大夫虽然也有些感觉,但是时间太短,怕让众人失望,不敢肯定,说的模棱两可。 余默也觉得有了,不过看沐湛太过期望,担心没有怀上他太失望,就只给他做心里准备:“晚一两天也很正常,要是月经不调,迟个十天都有可能,至少也得五六日再看。” 沐湛只是点头,不过余默看他那样子,根本就是完全没有听进去,也懒的再说什么了。 等过了五十天的时候,余默自己也感觉到了,因为她把脉都能把出来了。不过,大夫依然不感肯定。 余默有些奇怪,一想就明白了。 她的五感灵敏非常人能比,大夫就算比她有经验,这一点上却是差她太远。 等到了五十五天的时候,大夫终于下决心宣布:余默有身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本来十二点的时候我是发了文章的。真的,银子没有欺骗你们幼小的心灵。不过,我开了个新文,结果将文发到新文那里去了,下午才看到,所以就再写了几千字,抱歉。明天一定按时更! 余默的前世,问过编辑了,她说现代文不能放番外里(因为有些长),所以就打算另开文,在本文完结时会更新,先把地址放上来,大家可以先收藏,叫万劫不复。 电脑点这里: 手机点这里: ☆、第95章 大夫把完脉,看了一眼周围紧紧盯着他的三人,就算心下已经确定了,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余默看沐湛握着双拳,收回手臂忍不住拉住了他的手。 大夫说:“夫人有孕了。” 沐湛平静的头号:“真的?” 大夫被他看的紧张,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弄错了,却还是点了点头。 当着房间里三人的面,沐湛激动的突然抱住余默,在她脸上猛亲了几口:“三娘,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谢谢你,谢谢你!” 管衡也是满面喜色,贺喜激动的湿了眼睛,拿着袖角擦着眼角。 余默被沐湛感染,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来,却发现沐湛已经热泪盈眶,不禁怔住,实在没有想到他会如此激动。 儿子就儿子吧!余默拿着手帕给沐湛擦了下眼睛,也不在此时扫他性,说有可能是女儿。 沐湛兴奋的抱着余默,半点都不松手,转过头对管衡又是炫耀又是抱怨:“先生,我有儿子了!你要是当年不阻止我,孩子现在都六岁了!误了我们多少大好男儿的光阴!” 虽然元鸿当年说是他扣了两封信,沐湛当时是信的。不过后来想着以先生的性子,他或许有可能扣了一封,有一封被先生扣了,不过元鸿为了不让他生管衡的气,就独自认了。 管衡听沐湛这样说,有些讶然,可在这份惊喜下,便都前事不计了。 余默可是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说法。她只以为是元鸿,没想到先生还在里边有着一手,这或许也是他要认自己的一个小小的原因? “太监,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沐湛又转头对着贺喜道。 贺喜本来止住的泪意因为这句话崩了,瞬间老泪纵横,直转过身拿袖子擦眼睛。殿下有后,他这辈子就对得起太宗与大殿下的恩情了。 “马太医,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沐湛又对着那个大夫道。对方连忙行礼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看着沐湛这个样子,虽然余默的心情不停的上涨飞扬,却觉得他有些二。不过想想,以沐湛的身体状况没有孩子,现在有了,自然兴奋。不过这个马太医,是以前是太医,还是现在是太医? 马太医一道贺,管衡与贺喜也回了神,都开口祝贺。 沐湛又回过头来问余默想吃佬,看到自己紧紧的抱着她,怕将她抱疼了,连忙松开,握着她的手道:“三娘你想吃什么,只要能弄到的,我都给你弄来。” 余默看他喜疯了,摇头笑了笑,温和的道:“也不是什么都可以吃,有些忌讳的东西不能吃……” “对对对,有些东西不能吃。”不等余默说完,沐湛又连忙插嘴,余默接着道:“……按平时来就行了,不过给我弄些核桃和毛栗。” “对,想吃就一定要多吃!”沐湛没了主见般的道。 “你去忙吧,我一会儿要睡一下。”余默感觉到沐湛的手都有些颤,就吩咐他,怕他太激动了不好,想让他冷静一下。 “我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做事?”沐湛一口回绝,握着余默的手,手劲儿一会松一会儿紧的。 “那你要不去厨房看看中午都做些什么菜。”余默一说完,想想沐湛怕是去了的话也只会添乱,就改口道:“要不你去跟太医学一下,看我什么东西不能吃,什么东西要少吃,免得不清楚吃错了东西。” “对对对,是该这样!”沐湛又连忙点头,却是不放手,看着余默道:“你……你一个人在家里,没事吧?” 余默呵呵的笑了两声,没好气的道:“我平时不就是一个人在这里的吗?没事,你去快吧。” 沐湛点了点头,对着管衡道:“先生,要不,你在这里看着三娘?” 余默伸手拍了沐湛一下,笑对道:“我还能飞了不成?” “我是怕你不小心磕着碰着了。”沐湛担心的道,磨磨蹭蹭的才带着太医出去了。 管衡在一边坐下来问:“感觉怎么样?” 余默摇了摇头:“没什么感觉。” 管衡这才说出了重要的话:“殿下已过而立之年,半生都过去了,是以你不要觉得他只在乎孩子。这个孩子不止是他一个人的希望,更是我们这边所有人的希望。”他就是担心,这个义女想的太过,反是伤了身子。 余默微讶,才失笑的摇头:“耶耶放心,我不会多想。便是只喜欢孩子,那也是喜欢我的孩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吃自己孩子的酸?” “你能这样想就好。”管衡这才放下了些心。 “耶耶,你听过《浮生决》吗?”余默状似随意,将这些天以来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管衡微讶,然后才平静的道:“耳闻过一次,却并不清楚。” 余默看他神情,没有多主症去的意思,就不再开口问了。或许干系应该很大,可她就算有了孩子,就算得来这义父的信任,也还不到对她吐露隐情的地步。 耶耶给的东西,定然是好东西,想来就算别人知道,在他们那里也不是一般的传闻,还是等再熟悉后了再问。 中午吃饭的时候,沐湛让人做了一桌,自己不吃,光是给余默碗里夹菜了。 余默知道他要劝自己吃,吃了七分饱的时候就住了筷,沐湛问:“这就吃饱了?还没平时吃的多了,再吃点吧!是不是没有胃口?” 余默这下吃饱了,沐湛又劝:“你现在是两个人,再吃点。”继续给她夹菜。 “孩子现在才一个月,连根指头大都没有,能吃多少啊!”余默笑着道,给沐湛夹菜,“你快吃吧,一会儿凉了。以后我吃饭,你也跟着吃,别看着。” 沐湛点头,却是坐到余默面前,摸着她的肚子道:“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指头大,说不定已经有拳头大了。” 他盯着余默的肚子道:“儿子,你要快快长大,大哥教你读书。” 余默乐笑了,拉起沐湛道:“你就这么喜欢他?要是个女儿如何好?”现代都重男轻女,更何况陈国,再以沐湛的身份,就怕他这种习惯变本加厉。 她担心是个女孩子沐湛不喜欢,喜欢她从饮食上控制着,生儿子的可能要大很多,但不是绝对的。 “女儿我也喜欢!”余默一定这话放心了。重男轻女就重男轻女吧,就算这话只是哄她的,能说出来,也不会对女儿轻到哪里去。不过为这句话刚高兴起来,沐湛后边的话就打击了余默:“你能生出女儿来,就能生出儿子来!” 好吧,她刚才的想法都是多余的。 沐湛现在正敏感着余默的情绪,急忙接着道:“不管儿子还是女儿,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余默这才满意了,让沐湛吃饭,看他快速的扒着饭,心情突然就很好。 晚上的时候,贺喜找到沐湛沐浴的时机,只有两个人时,一边给沐湛擦背,一边高兴的说着:“大夫都说难,以前也不成,余三娘的肚子可真是争气,一下子就怀上了。” “那当然!我看上的人,自然是好的!”沐湛得意洋洋的接口。 贺喜顿了一下,才笑着要说话,沐湛却是明白过来,转过身注视着贺喜:“太监,你是不是怀疑三娘?” 怀疑余三娘就是怀疑那个沐湛的孩子,贺喜连忙放下手里的布巾,跪下道:“老奴有罪。”殿□体恙,就算治疗后以前的女人都没有怀上过,为什么余三娘一来就怀上了?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这个孩子是不是殿下的。哪怕是这话会惹得殿下大怒,他也不得不提醒他。 是了他自然高兴,不是的话,可不能让殿下给别人养了孩子去! 沐湛虽然心下不高兴,也不好责备身边这个似亲人般的老人,叹了口气,摆了摆手:“我知你是为我好,可这样的事以后不要再提。你这段日子不在,我好教你知道,三娘嫁我之后来过一次月事,所以这孩子只可能是我的。” “那就好,那就好。”贺喜一听,喜笑颜开。 沐湛想了一下,对贺喜道:“我以前的事,不要对三娘提起,你一个个的嘱咐过去,不要让人多嘴,免得三娘听到什么生闷气。”他虽然没有成过亲,也没有纳过妾,可以前却是有过女人。别人或许会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但以三娘的性子,知道后说不得会生气。 当下是后嗣最大,所以余默也就最重要了,贺喜当下连连点头应下了。 本来沐湛这边是打算秋日起事,不过因为余默有孕,沐湛担心发起战争会造杀孽太多,折了孩子的福气,就又将战事推后了。 马太医说女人前三个月最重要,很容易小月,沐湛就担心这担心那,就是余默站着也怕她累着,非要她躺着。 余默知道他初为人父慌乱不安,也就随了他,整天吃了睡睡了吃,不过她白天很多时候睡的时候其实心神在翻空间里的书,也不觉得无聊。 让喝药就喝药,让吃什么就吃什么,不让吃什么就不吃什么,也不嘴馋,马太医直想没有比余默更乖的孕妇了。 其实不过是一些不喜欢的东西,都被余默倒掉了。 她把挂在脖子上的那颗小樱桃绑到了手腕内侧,然后吃东西时手心对着嘴,就算沐湛在一旁,只要不直接注视着她,也发现不了。 很快过了三个月,已经到了深冬,孩子已经四个月,开始显怀,马太医就建议余默在屋内走走,不要整天躺在榻上。这前几个月,是担心孩子坐不住,所以就只能小心再小心,如今却是担心余默吃的太胖,生孩子太大难以生出来,万一出了什么事,不管大人小孩,他都担当不起。 所幸四个月下来,余默并没有胖多少,才让他有些放心。 其实余默明白,也曾在沐湛大鱼大肉端上来又不停劝余默补身子的时候说过他:“补是应该的,可要是补太过了,孩子太大到时候生不出来,两个人都危险了,所以也不能吃太多。” 沐湛问过马太医,知道如此,也不再太劝他了。 不过,四个月了,余默还是没有孕吐,沐湛就一直担心孩子不健康,每天都让马太医来把脉,得到他的肯定才能放心。 这天晚上余默不知怎么的突然惊醒,沐湛连忙起身,担心的问她:“怎么了,不舒服?” 余默怔了一下,撒谎道:“没事,做恶梦了,不过一醒来就忘记了。” “我在呢,别害怕。”沐湛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这时有人在外边敲门,元鸿的声音传了进来:“殿下,快起来,出大事了!” 沐湛看了一眼余默,突然就有了不好的感觉,连忙穿衣出去了。 余默睡不着,也跟着穿了衣服,突然间,就有了不好的感觉。 ☆、第96章 余默坐在了榻上,身上盖着被子,手上摸着手下的微凸的小腹。 眼前看到一双黑亮如琉璃般的眼神,她不仅在心下轻唤,甜丝儿…… 耳边似乎有清朗干净而又温和的声音愉悦的唤着“小甜心”“甜心儿”“小甜甜”。 哥哥。 似乎快过年了。 没有手机的日子,只要不去刻意记,就不会知道准备的日子。 余默有些发呆,不知怎么的,在今日里,突然就想起来,到了现在这么多年,她还没有弄懂,她为什么会到这个世界上来。以前看过的小说里好像很多穿越都有媒介,什么古玉石啊,家传之宝啊,古迹啊,阵法啊,她身上却没有什么。 余默胡思乱想着,心下有些不安,便叫了淑娘过来,让她帮自己收拾东西。 淑娘是照顾余默的一个中年娘子,自余默有孕后,就被她调了过来。 淑娘一边按余默说着的收拾,一边不解的问:“夫人,大半夜的,收拾这些东西做什么?”要是放了平常,她一定不会问,不过现在太奇怪了。 “也许会离开。”余默轻声说。不离开没有关系,东西再放回去而已,要是离开的话,收拾就来不及了。 淑娘点了点头,余默的心慢慢的安了下来,想着自己可能想多了。 沐湛很快就风风火火的赶回来了,脸色阴沉如墨。 他一见了余默,眉间就有了忧色,拉着余默的手,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余默笑着拍了拍他的手:“没事,一切都会好的。” 沐湛喉结上下滚动,半晌才快速的道:“军方那里出了些问题,我们要马上离开。” 余默一讶,却是点了点头,反是过来安慰沐湛:“带我一起走?没关系,现在胎已经坐稳了,不用担心我。” 没有争议,没有不满,反是劝慰他,她这样贴心,反而让沐湛心生愧疚,低头道:“三娘,对不住,让你还要跟着我奔波……” 余默伸手捂住了他的嘴,阻止他说下去,放下手道:“决定嫁给你时,我就知道前路未卜,将来生死难测,做好了有任何变故的准备。” 沐湛心下倍受感动,喉咙发痒,紧紧的抱住了余默。他看向在房间里的淑娘,余默跟着解释:“我想着或许会走,就让淑娘收拾东西。” 沐湛点了点头,亲了余默额头一下,自己出去动手收拾一些重要的东西。 很快连夜乘马车去到河边坐船,等进了船舱,沐湛才道:“别担心,你快睡吧,夜深了。” 余默想了想,问:“有人知道我们住的地方了?”问完后,觉得自己为了避嫌不应该打听政事,哪怕在陈国“后宫不得干政”这样的名头出现,哪怕现在大家基本上都很信任她,就改口说:“我是说,别人要是知道我,会不会猜到我们走水路?毕竟我身子不方便走陆路。” 沐湛没想到她能想到这一点,微怔,点了点头,面色柔和了些:“放心,不会让你有事,我们会在半路改道。” 两人静静的坐了一会儿,都没有了睡意,沐湛也不再劝余默,搂着她问:“三娘,你知道,我将兵养在哪里么?” 余默其实早都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在考虑着要怎么说。猜得太准可能过些年会万一之间会让沐湛忌惮,但夫妻间要是这样瞒来瞒去忧来忧去的却是不好,当下就道:“我以前也奇怪过,这么些年能不被发现,地方一定得非常的隐秘,可是再隐秘总会出些问题。要是我吧,要到就找一个别人寻不得的地方,要么就想一个对方想不到的地方。” 沐湛点了点头,在这件事上没有多说。 全部被猜着了,穆渊寻不得的地方他有,穆渊想不到的地方就在他的军队里。他的兵,重要的那些军官,都养在穆渊的军队里,到时候只要一起事,无论做内应还是外援,都是极好的。只是现在,有人泄了秘,伤了一个重要的人。 沐湛陪着余默一会儿,就去找了管衡商量路途,走了几个时辰的水路,又换成陆路,好像是越过了什么地方,然后又上了水路。余默一直跟着沐湛,每次进出城门拿路引的时候,他虽然心下有些担心,却并不紧张。 话说,她是跟沐湛聊天的时候,才知道他手里的那些个路引,都是假的。 不过沐湛他们以前都是官方的人,对这里边的事情极为的清楚,又有偏门左道的一些高手,伪造这种东西不成问题。 走了三天水路,先是东去再是南下,歇了半天,又走了一天的陆路,再换水路,再走几天余默都没数了,时候微微有些长。 等到了的地方,沐湛就走了,余默知道他有事,自己忙自己的。打算睡的时候,淑娘说有个郎君应先生的命来请他。 余默有些讶异,不知道怎么会叫上她,但还是穿起了已经脱下的衣服,跟着出了。 到了书房,又见着了两个生面孔,沐湛眼神一扫,那两人忙来见礼。 等坐定后,余默问询问的目光看向管衡,听他道:“三娘可能不知道内情,但现在出了些事,起事最好,可是殿下不同意。” 哦,这是来让她做说客的。 余默脸色好了一些,笑着问管衡:“哦?那殿下为何不同意。” 管衡不应,余默扫了一下所有的人,看神色,大家都不知道的样子。不过,她却注意到,管衡的目光很隐晦的从她肚子上扫过。 余默瞬间就明白了。 沐湛有多在乎这个孩子她能很深切的体会到,总是怕这样不好,怕那样不好,会折了孩子的福气,所以耶耶不说,她也就知道了,应该是怕起事死伤无数,折了孩子的福气,怕孩子不能平安的出生。 不过若是能妥协商量,应该早就商量好了,现在看来自然是到了不得不行的地步。 余默想说什么,可是人有些多,管衡看了她的眼神就明白了,带其他人出去,沐湛就起来坐到了余默身前,握了握她的手试了试冷不冷,然后握着给她取暖,也不说话。 余默汉道:“大郎,该怎么做就怎么去做吧,你自己也知道,顾忌太过,反而束手束脚。” 沐湛有些低沉的道:“我怕折了孩子的福气。要不是先生他阻止,我早几年娶了你,孩子现在都上学堂了,哪里还会有现在这种顾忌?” 余默知道沐湛或许生了大家的气,有些跟人杆上了,接着道:“无论结果怎样,可他们的起因都是好的。现在来说这些,其实已经无用了对不对?你只关注现在,你怎么不担心现在要是推迟已定的事,弄的不可收拾了,将来对孩子不好?再说了,耶耶他们也都在乎这个孩子,也不可能让我受到伤害。”她听沐湛说过,本来打算过了年就起事,后来因为她有孕推后了,要等孩子生下来再说。现在出了变故,提前也没什么,反正都准备了好些年。 余默知道,沐湛其实心里就是不明白,只是需要人安慰而已。 沐湛沉默下来,余默拍拍她的手,安慰他:“放心吧,这个孩子会受天尊庇佑。” 余默回去了,沐湛回来后吩咐了很多事情,才道:“三娘,你应该猜到了,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要打仗了么?”余默问。 沐湛点了点头。 余默从一个小箱子里拿出来一个小匣子打开,再从里边拿出来一个青布小长包袱。 沐湛有些惊讶。 成亲以后,他就发现她身边有个小包袱,不这里边装的是什么他却不知道。三娘没说,他也没有私自打开看过,却发现她很在乎这个东西,路上总是带着。 余默将小包袱解开,露出了里边五个瓶子来,对着沐湛道:“你应该知道我在学医,这些药原本是给别人定的,但是极为的珍贵,所以我一直带着。” 余默拿起瓶子来一一的解释道:“这个是受伤后发热吃的,这个是热伤寒吃的,这个是冷伤寒吃的,这个是金创药,这个最重要,是救心丸,保命的。”最后,她拿起来一个特殊的直筒的小瓶子来 她说着打开瓶子,倒出五颗石榴子大的药丸出来,放在鼻端闻了闻,将手送到沐湛面前:“记住这个味道。” 沐湛闻了一下,记住了。 余默又道:“其它的药都可以给别人用,这个救心丸最是珍贵,千金难换,不到生死关头和不遇到威胁性命的时候不要吃,要救最重要的人,知道吗?不过,无论如何,你至少得给你身上留一颗。” 沐湛原本不当回事,余默就算学医,在他感觉里,医术也不可能和几十年的大夫相比,她做的药也就一般了。但这样不防碍他接受她的心意,如今看她说的郑重,不由当了些真。 “虽说我只学了七年,可这些药是按我师父留给我的药方做的,珍贵无比,平常大夫难以企及。”余默也知道沐湛可能并不相信她的医术,放了她她也不会相信一个只学了七年的大夫医术能有多好,可是她的际遇不同,这些东西都是用空间里的草药做的,异药灵水再加上奇方,救心丸千金难换,不是她嘴上说说的。所以她才这样说了这这么多,就是想让沐湛信她。 沐湛知道教余默的武功的师父不是常人,却没有想到还会教她这个,当下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 余默将药放到了瓶子里,拿塞子塞了,再拿出来一个大点的直筒瓶子套上,找了绳子套上,给沐湛挂到了脖子上,笑着道:“要一直带着。” “嗯。”沐湛点了点头,想起要分别,心下有些感受。 “沐浴也不许拿下来。”余默又道。 沐湛有些惊讶,还是点了点头,才听余默接着道:“瓶子不会进水的,放心。” 沐湛点了点头道:“三娘,先生和元鸿还有太监都最是可信,韦家三兄弟也可信,不过老大太憨直了,老二老三都是看着老实,其实只是装愚,还有……” 余默刚开始还没有听懂,后来才知道他在交待身后大事,忙伸手就捂住他的嘴:“这才刚开始,又不是生离死别,我不要听这样的话。” 沐湛感慨的点了点头。他只是太担心她了! 余默忍下担心,认真的道:“你一定会平安无事,一定!” 沐湛叮嘱道:“贺太监会保护你,平时不要让他离你身边。我还为你调来了一个副尉来做侍卫长,可拖信任,他一定会保护好你,一会儿就会来了。” 余默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那个副尉来了,余默一看,微微有些吃惊。 熟人?! 作者有话要说:  PS:昨晚睡的晚,结果一觉起来十一点了,因为昨天没有存稿,所以今天是现写,不过写脱了,收住尾时就现在了,对不起。 我觉得从今天开始又改回五点更新吧,唉!家里有些事,中午更新来不急了,实在抱歉!要是闲了我会十二点更新,以后大家看首页方框里,有事我会在那里边说。 另,晚上再有更新为捉虫。 ☆、第97章 余默有些疑惑的转头去看沐湛。 虽然来人低着眼神没有看她,但是她却知道,这个是人楚昌! 沐湛为什么要把楚昌调来?! “三娘,这是我信得过的人。”沐湛神色平静道。 “起来吧。”余默应了一声,楚昌身子极为细微的顿了一下,然后才站起来,忍不住抬头看了余默一眼,立刻僵住了。 这夫人长的真像三娘,只是能年轻七八岁,要漂亮上许多,竟然连声音也是像的。 很快楚昌就回了神,低下头去。 沐湛注意到楚昌除了惊讶意外外没有别的表情,就放了心,让楚昌下去了。 余默看着沐湛,见他不解释,也就不再问,叮嘱他一些事情,然后告别。 看着沐湛走出去,快到了门口,余默突然叫住他:“大郎!” 沐湛回过头来,沐湛望着他问:“你信我么?” 沐湛有些意外,却是认真的点了点头,余默笑了出来:“信我就好。” 沐湛走了。 过了几日,余默出去上街在家里很近的一个戏楼里听戏,问身后的楚昌:“卫长家是哪里的?” “长安。”楚昌简断的道。 “哦,长安啊……”余默应了一声,再问:“……什么时候跟的殿下?” “八年前。” “那怎么跟的殿下?”余默又问。 楚昌一顿,暗想着这夫人是不是怀疑我,就道:“为护我大陈正统。” 与是便再没了问话。 护大陈正统么? 为什么她不这样觉得? 她甚至有一种,因为她曾进了宫,楚昌心生怨恨,进而叛了穆渊的感觉。 所以她觉得,楚昌甚至到了现在都没有成亲的错觉。不过她并没有问。既已嫁了人,与其他男人应当保持一定的距离。 夫妻做不了,是连朋友也做不了的! 因为一般的关心,也会有让人觉得过界的危险。 心下不由感慨了一句:人生啊!就是这样…… 在戏楼里还是有贺喜的,余默并没有避着他问话,也不觉得需要避着他。太刻意了反而不好。贺喜心里很满意,人只有放下的时候,才会如此坦荡。 又过了两日,就到了除夕。 年年岁岁大都是独自一人,还以为今年会有什么不同,没想到还是一个人。 余默摸着肚子,心里想着甜丝儿现在在干着什么,好好吃饭了没有,长高了多少,过的怎么样。 甜丝儿过的很好,有穆湦的疼爱宠溺,过的很好,但也会受委屈。 往年过年的时候,穆湦总会带阿不花进宫,甜丝儿虽然已经三岁多,却从来没有进过一次宫。因为穆湦不在乎,余默不想她去,而她又不是个嫡出的。 等余默失踪以后,穆湦就将她挂在了无所出的阿不花名下,成了她的孩子。 从那以后,她也算得上是嫡出的了。 这样,穆湦进宫时就会带着她,而她慢慢的也与太子穆煜相熟,有时候会玩在一起。 不过年关有一次进宫,两人提起自己的生母,穆煜先说先生教他读书识字,甜丝儿说:“我阿娘也会教我识字。” 穆煜看甜丝儿那骄傲的样子,想起自己的娘娘从来都没有见过,更别说教他识字了,就说:“疏良容她死了,你再也见不到她了。” 甜丝儿不服气,就说:“阿娘去买礼物很快就会回来。” 小孩子正是较真的时候,穆煜想起大母说过的话,大家都确定疏良容死了,就反驳道:“买礼物怎么能用不这么长时间?都好几个月了,你阿娘要是没死,也是不要你了。” 甜丝儿一听就哭了起来,向平安静乖巧的她就上手去打穆湦。甜丝儿从小的时候,余默就给她吃空间里的东西,又帮她梳通经络,所以她长的很健康外,身上的力气也大,穆煜一个七岁的孩子,被她一推之下差点推倒,心下也火了,两人就打了起来。 因为顾忌着甜丝儿小,穆煜下手却不敢下狠手,没想到被甜丝儿抓破了脸,看到她跑了,就追上去将她推进了水池里,所幸被人救起,并没有出事。 不过因为受了寒气,下午就发起了高烧来。从来不生病的孩子生起了病来是很厉害的,吃了药也不见好,清晓就拿了余默做的药出来,穆湦却信不过余默的医术,并不给她吃,后来到半夜烧的厉害了还是不见好,才敌不过清晓的恳求,让大夫验了药,才把药给孩子吃了。 没过两个时辰,甜丝儿的烧就开始慢慢的退下去了。 穆湦守在榻前,看着女儿,第一次为了余默湿了眼睛。 余三娘,学了七年的医术,就已非同寻常。 那个女子聪慧、冷静、理智、坚韧,心性极好,不骄不躁不妒,是自己守着那一份虚妄的感情,冷待了她。 其实这八年的相处,他早已知道她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子,只可惜他先遇上的是大娘,先爱上的也是大娘,所以才负了她。 现在回想起来,三娘那种脾性,才是他最喜欢的。 她不过是,没有才情罢了。 可是如今他才知道,才情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 不,她应该是一个有才情的,不然学医七年,怎么可能制出的药比一些成名的老大夫都要好? 只是可惜,她清醒的时候他糊涂,他清醒的时候她消失。 穆湦擦出眼角的泪,摸了摸女儿的额头,心里道:三娘,你惹能回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放下心里的那份感情,好好对你。 天还没亮的时候甜丝儿烧就退去了,沐湛终于在女儿旁边睡去。 孩子吵架打架是最正常不过的了,而另外一个人还是当今的太子,自己女儿还弄破了太子的脸,穆湦不欲多事,也没有去宫里责问,而是守着女儿。所以,他到放年假的时候都没有去衙门。 穆煜自然被罚过了,穆渊知道穆湦心下生气,等甜丝儿好了就带人过来看望并道歉,两人个孩子又玩到了一起。 穆渊年着穆湦清瘦下去的脸,建议着说:“你再纳一个侧妃吧。” ☆、第98章 “二郞,我只是曾经……”穆湦道,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来说才合适,“……曾经迷惑过。” 对,是迷惑。虽然对那一份感情不曾后悔,可是现在想来,这些年来真是傻。 穆渊面色上出现了不解的神色,迷惑? 他现在像是迷惑的样子么?分明是情根深种! 穆湦转过身去,等转回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分毫湿意。 “那现在呢?”穆渊忍着心下的气恼,有些咬牙。 “现在?”穆湦跟着念,摇了摇头。现在他也不知道,仿佛余大娘没有那么重要了。而三娘,或许不是爱,可当失去的时候才发现,不可或缺。 “现在都过去了。”穆湦低声道,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转移话题道:“二兄后位空置多年,是不是该立后了?孙家的娘子就不错。” 穆渊微怔,没想到穆湦竟会这样劝他。 他心下有些恼,那个后位,是他留给大娘的,哪怕她人不在,她的位置也没有人可以抢走。 又有些放心,连属于她的位置他都不怕被人抢了,可见真是过去了。只是…… “你该不会是爱上余默了吧?”穆渊怀疑的问,并不会被引到别的问题上去。 穆湦心下一震,连忙摇了摇头:“不可能。要爱上这么些年早就爱上了!二兄应该多关心关心其它重要的事。”没爱上就只是说明……他只是喜欢她。 穆渊也再提什么孙家。他知道穆湦只是这样说说而已,可他不可能真的让姓孙的做了后位。大娘虽然没了,可她的儿子还在,与相公家的关系还在。虽然立那女人为后,会更加的稳固皇权,但可能会让相公担忧太子的地位,前朝的争斗会更加厉害,尤其在这个关键时刻。 “已经将人抓到了,这将一定将穆湛那家伙的剪除的一干二净!”穆渊咬着牙,恨声的道。这些年,从一些蛛丝马迹上,他知道穆湛一直在发展自己的势力,想着有一个抢了他手上的皇位,可就是抓不到那个人!这次他设了计,一定要将人给剐了! 两人说到这里,也再没了什么话,穆渊就带着穆煜回去了。 如今已经快到年关了,过了几天穆湦发现甜丝儿有些闷闷的,好像不高兴,就问她,才听她奶声奶气的回答:“阿娘说,过年要上街,买糖人……” 穆湦理解着,应该是余默答应过甜丝儿,过年时和她一起上街玩,会给她买糖人。 他发现这个孩子特别的喜欢吃甜食,可能是三娘怕她伤了牙,才会说过年时上街。 穆湦带着孩子上了街,甜丝儿刚开始情绪有些低落,后来看到好玩的东西,慢慢的就高兴了起来,一个个的给穆湦介绍着。 穆湦这才发现,一个三岁多的孩子,对于长安城的熟悉,竟然不下于他这个成人。虽然她熟悉的地方只是吃喝玩乐的地方,但有些他竟然都不知道而女儿知道。 穆湦就知道,余默几乎是日日陪着这个孩子,常常带她出来玩。 心下有些闷。 她这么喜欢这个女儿,连他都抛弃了,是不是说,她真的出事了? 这样想着心就有些疼,可是一想,三娘的武功那么高,被人绑了的可能性很小,要真是她自己走了……连个招呼都没有,那她下的决心到底有多大? 武功,他发现过她的武功高,却从来不知道她跟谁学的。问过府里的那些人,就算跟府里的侍卫学了些拳脚,也不可能那样厉害。 心有些抽痛,穆湦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都转到了甜丝儿身上。 今年过年穆湦第一次带甜丝儿进宫,也是第一次没有带阿不花。不是他刻意不带,而是阿不花这几年来身子一向都不好,自从余默失踪后,她的病情就更加的重了,前段时间就已经开始卧榻不起了。 宫里宴会过后,穆湦带着孩子在宫里乱走,最后走到了司衣坊门口。 他也不知道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方来,却知道这里有一个人:丽水,曾经三娘身边的近侍。 他推了门,见里边静悄悄的,只廊下挂了几个红灯笼,却更显得清寂。 有人打开门出来,看到穆湦后一愣,进前一看认出了穆湦来,连忙问他要不要做什么,请他进去。穆湦坐到了厅里的是时候,问了丽水,那人连忙让人去叫了。 丽水听到穆湦找她很惊讶,不过立刻去了。 见到了人,穆湦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刚遇到穆湦的人也有些眼色,下去了。 近些年来穆湦除了必要都不怎么进宫,已经好几年都没有见过丽水,一见之下突然发觉她老了。 是该老了,二兄老了,阿不花也老了,没道理丽水不老。 可是再一想,觉得余默这些年来好像并未老过多少,心下又发起了涩来。 那个女子心胸开阔,又怎么会让俗事烦了心累了身? 原本以为她就算再聪慧坚强,也只不过是个脾气好的平凡之人,却没有想到俗的原来不是她,而是所有人。 丽水不知穆湦找她有何事,这些年来受人排挤为难,处事更加的小心翼翼,穆湦不开口,她也不主动问。 人都叫来了,不说些什么也不好,穆湦想起了这些日子以来他心里升起的一个疑惑,就问:“可还记得余惠华?” 丽水心下一惊,不知道已经死了七八年的人了,怎么突然就被提了起来。她不知道穆湦有什么事,又不能说不记得,别人找来了,就是认定了她,只好谨慎的点了点头。 “那你还记得,她刚入宫那些时候,写过哪些对子?”以前的事很多都已经忘记了,可是这几个月来,很多深埋在记忆里的,竟然慢慢的想了起来。 她似乎曾经说过,她给他的那些对子,不是他以为的是大娘写的,而是她自己写的。当时不信,觉得余三娘根本就没有那样的才情,如今想来,那样钟灵毓秀的女子,怎么可能做不出好诗与好对子来? 她怕是,避才于二兄。 丽水不知道这事牵扯有多深,一时不敢回答。 穆湦安慰她道:“没什么事,你放心,只是心里有些疑惑,顺便过来问问。” 丽水答了个很中正的回答:“……事情太过久远,都不怎么记得,好像写过几首,记不太清了。” “到底写过没写过?”穆湦厉声问,丽水只觉一股扑面而来的煞气,吓了一跳,她感觉这件事对穆湦很重要,不敢惹穆湦不高兴,又觉不出里边有什么问题,连忙道:“记得刚进宫时曾在什么诗会前还是诗会写过,当是婢子没有见过……见过曾经的惠仪写过,只记得打扫时看到过撕碎的纸张,好奇下拼起来看来,不过那时认字并不多,并不知道写的是什么,但是看字数应是对子无疑。” 穆湦的心像是坠了铅一样疼了起来。 虽然不确定,但那对子应该是三娘写的无疑了。她没有骗他,只是他不信她而已。 甜丝儿在穆湦怀里,吓的双手紧紧的抱着穆湦的脖子,不敢说话。 穆湦看丽水的打扮,如今生活的不好,就解下了身上带着的玉佩给掏她。丽水有些惶恐的接过,欲言又止。 穆湦站了起来要走,甜丝儿揪着穆湦的衣服,转手死盯着丽水看。 甜丝儿一直在穆湦怀里,这时丽水才看到了她的相貌,有些吃惊,这孩子的眼睛,长的很像惠华。 “好了,跟三哥回去。”穆湦压回她的脑袋,甜丝儿又转过头去看,噘着嘴,穆湦不太见她有这样的表情,就奇怪的问:“怎么了?” 甜丝儿不满的道:“会害了人的。” 穆湦有些不解,再去看丽水,突然就明白过不,心下大震。 ☆、第99章 大年初一,新年第一日,余默吃过早饭,带着礼物,抱着孩子,去了兴胜山上的容香庵。 马车停在半山腰下就再上不去了,也没坐软轿,就抱着孩子走上去了。 此时的梅花开的正好,老远就闻着香味 今年冬天没有下雪,天气却是阴冷,等到了地方,大门关着,穆湦敲了门没有开,就抱着孩子跳了进去。 忘尘正在煮茶,看到穆湦来了,神色平静,连眼都没有抬一下。 穆湦将拿着的礼物放在了一边,让甜丝儿自己去玩,甜丝儿有些怯怯的问:“我可以去摘梅花么?”她是对着穆湦说的,偷瞄的却是忘尘。 穆湦笑着点头,甜丝儿却还是固执的看着忘尘。 忘尘愣愣的盯着甜丝儿看,看的穆湦都有些紧张起来,怕她情绪不对,所幸她最后只是淡淡的漫开了一个笑,对着穆湦道:“你的女儿?” 穆湦点了点头,忘尘转过身,在箱子里翻了一下,拿了个奇巧的镂空象牙雕十八套转球出来,送到甜丝儿面前,温柔的笑着道:“送给你了,拿去玩吧!” 穆湦有些吃惊,这东西虽然有些贵重,可是皇家里的东西,也没有不贵重的,除过特别的那些,再贵重也就那样了。但是这个象牙雕十八套球,是大娘小时候在几个兄弟姐妹里赢来了,也代表了父亲的偏宠,算是从小玩到大的,她竟然能将这东西送给甜丝儿…… 甜丝儿好奇的看着,眼底欣喜,却是不接,只是期盼的望着穆湦。 穆湦一怔,点了头,甜丝儿高兴的接了过来,甜甜的道:“谢谢师傅,我很喜欢。” 忘尘怔了怔,一般这么大的孩子,对着女性怕也只会唤大娘,根本就不会看身份而换称呼,又由失笑起来。她疼爱的摸了摸甜丝儿的头,对着穆湦道:“你将孩子教的很好,很乖巧,很懂事。” 穆湦鼻子猛然间发酸,刺的眼睛都湿了,心下感到很是羞愧。孩子再好,那也不是他教养的,只可惜教养她的那个人,已经找不到了。 “你……”穆湦的反应让忘尘有些意外。穆湦连忙抱着甜丝儿,向着门外走去。这院子里虽然也有梅花,可都太高够不着,只有外边坎上的可以够的到。 忘尘想了想,跟着出去了。 容香庵周围的地势不是平的,梅花树是一层一层向上栽种的,穆湦开了门,找了一处上坎边,将孩子放在边上,这样她刚好能够得着树冠的位置。 两人要说话,稍微离远了一些,穆湦看着孩子在认真的摘着梅花玩,转头问忘尘:“大娘过的可好?” 忘尘伸手一礼:“贫尼忘尘。” 穆湦微怔,改口道:“忘尘师傅过的可好?” “施主有心事。”忘尘肯定的道。 穆湦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忘尘却突然道:“十六年了。” 穆湦心一震。 忘尘折了一枝梅花轻嗅着,低头道:“儿时我以为,身为皇家之人,是莫大的荣耀,自豪无比。那时我以为,我们都会幸福一辈子,半生下来却发觉,竟比不得平常之家。” 穆湦心下有些伤感。 忘尘平静的微笑着,将手上的花掐了朵下来,在指间捻动着:“是荣耀,却更是桎梏。”她手指上一用力,神色平淡的将梅花狠狠的在指间碾的粉碎,只余一团破败的花泥与一丝清香,花色染了青白的指。 她神色无喜无怒,将那一团花泥扔掉,盯着穆湦问:“对么?” 穆湦突然就觉得胸口被抽空,你是陷进了什么漩涡里,窒息一般难受。 当年的事,大娘终是有些怪他的吧?所以才如此单刀直入,一刀插进了他的心窝! 十一年,她在容香庵里待了十一年,却还是没有变过半分!依然眼光毒辣、犀利不留情! 她说的对,三殿下的身份,的确是个桎梏! 那样的身份与荣耀,怎么能去喜欢上一个嫁过人的庶女? 所以哪怕短短的时间里,从厌恶到不喜、从不喜到平淡、从平淡到顺眼、再从顺眼到喜欢,他的骄傲,也不容他喜欢上一个身份经历皆是低等的人。所以,从感觉到自己喜欢余三娘这个人的时候,他就觉得了危险,遮蔽着自己的心,告诫自己不要喜欢上她。 那时的喜欢,只是觉得余三娘这个人很好,是很普通的那种喜欢,没有什么男女之情。他担心的,就是自己真正的喜欢上了她。 满长安城的人都在看着,虽然很多人不知道三娘的身份,可他心里过不了自己的那一关。庶女也就罢了,关键是还嫁过二郞…… 这样的身份,就算是做侧妃,也是门不当户不对。 他身上虽然有一半斐族人的血脉,却是从小生养在夏族受夏族礼仪之教化,哪怕弟娶兄妻这种事在斐族很正常他心里也有些不能接受,反是二郞,纯正的夏族血脉,却能看得开…… 而这些,要是自己心里明白也就罢了,可这种隐讳的、微妙的、不能提及的心思,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直到被大娘指出来! 呵…… 这些年来,他果真没有喜欢上她。 他的身份太尊重,容不得自己放下骄傲去喜欢一个二嫁的。 可到底谁是骄傲的? 他记得那时,他曾说过:“三娘,做我的侧妃吧。” 那时三娘躺在榻上,神色平静而又安定,只是看他的眼神极为的认真,一字字,虽然不快不慢,却是清晰无比:“你爱我么?” 他沉默了下来,她却是微笑:“那你喜欢我么?” 他同样没有说话,她转头去看窗外的万里睛空,眼神一如天空一般平静:“等你喜欢上我的时候,再来考虑这种事情吧。” 他那时觉得自尊受创,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理她。问什么爱和喜欢,他想让她做他的侧妃,难道就不是一种表示么?虽然她曾经是,可那时他是被迫的,现在自己却是自愿,难道还不足以表明诚心么? 如今想来,通达的是她,幼稚的是自己。 她其实比他还要骄傲,问的是本心,而自己却被外在身份束缚。 梅花清香动人,远处传来忘尘与甜丝儿的对话,忘尘问:“你摘这么多梅花做什么?” 甜丝儿嫩嫩的答着,稚声稚气的道:“阿娘说梅花糕很好吃,要做给甜丝儿吃,还要晒花茶、酿花酒,我先给她摘好,等阿娘回来了,就有梅花用了。” 穆湦的心滚过一阵一阵的刺痛,转过身慢慢的向回走。 晒花茶?酿花酒? 这样风雅的事,是一些清贵之家会做的事,不过都是让下人动手,自己动手的也没有几个。而余三娘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其实,已经没有必要了,对不对? 不管那些对子、这些诗,是不是她做的,其实都已经不重要了对不对? 不是她做的又如何? 就算心底再不肯承认,那个女子,已经在经年的岁月里悄无声息的慢慢渗透进了他心底,在他不知不觉间,慢慢的就霸占了他的心。 愿以清雪濯素心,一片暗香染神魂。 对着门外那一副对子,穆湦突然间泪流满面。 这样的句子,也只有余三娘那样通透灵慧的人才能写的出来吧? 以前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她们两人心性不同,做出的诗也会不同呢? 大娘那样的人,做出的应该是“艳色天地惊,醉眠牡丹城”那样耀眼肆意而又透着豪爽不拘的句子,而不是“愿以清雪濯素心,一片暗香染神魂”这样内敛清绝回味不绝的句子。 明明不同的,明明不同的…… 为何他以前就从来没有注意到过呢? 是了,他以为,大娘是个外表无畏惧的爽朗之人,内心里却是细腻如丝。这些光看那时在诗会上她做的词来就能说明一切,只是他爱了她这么些年来,才发觉,对于那个女人,他却并不了解。 只是一腔热血的爱慕着,慢慢的沉淀成了固执的相思。 不是没有发现过她棱角分明的性子,只是前因在先,自觉找到了原因后,慢慢适应了就不再觉得奇怪了。 那样一个女子,耀眼夺目,身份高贵,才情惊人,才是真正值得他爱的人。 原来,果真的是被身份蒙蔽了内心。 穆湦跌跌撞撞的奔到了忘尘的书房,一阵胡乱的翻找,却是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站在房间里,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想起大娘曾经的一些习惯,然后将书房的书案推开,揭开了一面地板,从里面拿出了一些小箱子来。 箱子是上了锁的,穆湦手上一用力,就将箱子上的扣子给扯了开来,连扣子下香樟木制成的小箱子上的一小块木片都被强力扯开来。 箱子打开,穆湦在里边掏出了一大沓纸张来,快速的一张张的翻着,一沓翻完翻另一沓,直到第二沓下边的时候,才找到了他想要的几张纸。 一张是长姐誊好的,一张是自己改后的,他都扔过了一边,左右手拿起了另外两张来看。 一首《应邀题诗》: 兴胜山上银宵飞,千朵万朵寒梅迎。 愿以清雪濯素心,一片暗香染神魂。 一首没有名字: 踏雪寻景国观下,寒梅千朵缀春山。 忽见忘尘林中立,泓璨堂内纸墨香。 纸张已经有些泛黄了,穆湦死死的盯着纸上的字迹。这些字写的非常的好看,字迹温润秀劲,一看就是性子极好之人写的,而其中点画风致妍雅,结字谨严而意态生动,从书风里来看,是个性子甚好极少具有火气之人。 这诗风随意而简单,直白轻快,没有半惊人的艳色,再加上这样的性子,便不是三娘而写,也不可能是大娘所书。 当年,他只觉得这字好看极了,只是书法上的造诣虽高,却比不得长姐,并不能一眼看出其中关键,只是觉得能写出这样的字的人来,内心定也是温软而有风骨的。 因为先入为主,知道这是大娘所写,也就未再想太多。 大娘的确是个有风骨的人,而三娘却与她完全不同。大娘的风骨是在外的,一眼就能被人认出来,而三娘的风骨,却是迂回婉转,深藏于内的。 他从来没有对三娘用过心,所以就发现不了这些简单的事。 穆湦呆呆的在书房的地板上坐着。 天色阴沉,纷纷扬扬的开始下起了大雪来。 忘尘回来的时候,看了一眼被翻的凌乱无比的书房,还是她珍藏的那些诗作被扔的满地都是,并没有生气,只是带着甜丝儿去厨房,给她做梅花糕吃。 做好午饭,忘尘叫甜丝儿吃,她却要等穆湦。忘尘很喜欢这个懂事的外甥女,哄着她说穆湦有事忙,才与她一起吃了饭。 忘尘在房间里教甜丝儿下棋,穆湦走了进来,神色很平静,只是眼眶内有血丝。 他将棋盘从两人中间拿走,认真的盯着忘尘问:“八年前上元节后下过一场大雪,那一年梅花谢的特别晚,二兄成亲之前,女方到兴国观祈祷,你邀了人写了你堂前的那副对子,可还记得是谁写的么?” 忘尘有些惊讶,猜到了什么,也不问,只是点头答着:“余大娘余施主。” “你在那之前见过她?”穆湦沉声问。 “未曾。”忘尘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她是余大娘?”穆湦凝声问,声音里已经带了些恼火。 忘尘并不生气,只是笑着道:“我问她是不是余家大娘,她点头说是啊。” 穆湦皱眉,疑惑了。 怎么会这样,难道他都猜错了么? 穆湦二话不说,抱起了孩子,拿了那一包梅花就走。 忘尘在门口坐着,看穆湦走远。 她去了书房一看,翻乱的东西虽然没有归到原处,却已经放置的整齐无比。 她拿出了箱子一看,果然见少了三张纸,只余她自己誊下的那一张了。 忽然间就笑了,自己却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回到屋里,看到那个象牙雕的镂空十八套转球,拿着手指拨动着上边一层转动着。 十一年了,以前不觉得,如今与个孩子相处了几个时辰,突然就觉得寂寞万分。 穆湦回了府,想来想去,找了当年跟着余溪的那些人问过,她当时有没有到容香庵里做过诗。八年多,时间太长了,很多人都不记得了,大都说好像没有。穆湦只好再问余溪有没有独自一人出去过,大家依然不记得,有过有一两个说好像有过,但是独自出去时间长短并不记得了。 丞相很奇怪,不知道穆湦问这些来做什么,试探了几番也没有得出结果来,只有穆渊知道了此事后很生气,将他叫进宫训了一顿,说他动静太大已经引的人侧目了,让他注意。 穆湦回去后,画了一张余默的画像,后来又拿出了一张以前画过的余溪的画像,到了容香庵里去问忘尘:“你当年怎么问的话,她怎么回答的,你能一字字转述出来么?”他回去认真想了很久,不是觉得是三娘的可能性大一些,觉得应该是长姐误会了什么,所以才认错了人。 忘尘这些日子其实也回想过了以前的事,就道:“好像是,我问可是余家娘子,她说是。” 忘尘说完注视着穆湦。她只知道穆湦有侧妃,但并不知道那个侧妃的真实身体是余溪,也不知道余溪曾进过宫,所以并没有觉得这话里有什么不对。 余家娘子,不是余大娘! 穆湦听了,似哭非哭,却是带着沉痛的神情,有些怨愤的盯着忘尘。 “那你知道不知道当年,余三娘也曾一同去过兴国观,来过这边赏过梅花?”他的声音平静,却隐着沉郁的压抑的感情,浓重的萧瑟感。 忘尘一愣:“你的意思是说我认错了人?” 穆湦从袖子里掏出了两幅画,打开一副道:“是她么?” 忘尘看了看,摇了摇头:“不太像。”那娘子的神态平和,眼神没有这般飞扬。 穆湦心沉如井,咽了口气,又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打开了另一副画,却是连口都开不了,只是凝视着忘尘。 忘尘一看画上的余默,虽然事过八年,可她这些年见到的生人并不多,能跟她谈得来的人也极少,写一首得她心的对子的人更是只有两个,一个还是个郎君,画又画的极具神采,一眼就认出来了,当下点了点头。 “呵呵……”穆湦忽然笑了起来,却是笑出了眼泪。 ☆、第100章 余默这个年过的很是平静,与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不同。 外边应该打仗了,但她住的地方很平静,没有半点风波。 她担心沐湛,却不害怕,心态放的很好。 贺喜这几日会说沐湛到了吴州,再过上十来天会说沐湛到了坤州,另一段时间又说沐湛到了湖中省。总之只有一个意思,他很好,你放心。 余默听到的时候,也只是点点头。 贺喜看她这样平静,纵是老成持重,也终于忍不住问:“夫人就一点都不忧心殿下的安危么?” 余默笑着扶着自己六个月的肚子,轻声道:“我担心,但我不忧心。大郎他很在乎这个孩子,忧思过重会伤到孩子,如果我们有事,只会给他添乱。所以为了他,我也要让自己好好的。” 贺喜沉默下来,这份理智与镇定不说,单单能长时间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不轻视她身为女子这一事。 天气已经开暖,迎春花开了好些,插在瓶子里很是一道好风景。 余默这日吃过午饭在院子里散步,贺喜过来说,沐湛又给她调了一队人,由一个少将军做侍卫队队长。他那意思是让余默见见,余默想见见就见见吧,反正没事。 是个二十多岁的人,长的剑眉星眼,很是帅气,名字叫明回。 这倒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是这人看自己的目光已经有着隐藏不住的激动,抬起头来的时候,盯着她猛看,像是想要在她身上看出一朵花儿来。 余默看向一旁的贺喜,见他神色平静,没有皱眉,就更加的奇怪,好像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明队长,我们可曾见过?”余默疑惑的问。 “未曾。”明回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如此激动?”余默问的直接,明回一怔,笑容灿烂:“只是,只是见到夫人,心内激动。” “为什么激动。”余默看对方并不想回答,却还是追问了下去,明回有些无奈,看余默的眼神带了些宠溺:“因为你是我们的希望。”他低下头,将目光放在了余默的肚子上。 余默地并不觉得,问贺喜时,贺喜只说:“夫人信他就行,生死可托。” 余默觉得有些奇怪,但沐湛选的人,能让贺喜说这话出来,应当也是值得信赖的。 等明回出了门,拿袖子擦着眼角的泪花的时候,贺喜叹着气,拍着他的肩。可惜两没有说话,余默只听到了一声叹惜。 平日里贺喜都是跟在余默身边的,几乎是寸步不离,生怕他出了什么意外,过了两日却让明回随侍在她左右,余默惊愕的问:“他不是个宦官吧?” 贺喜一怔,差点憋着笑摇着头,站在一旁的明回当时就黑了脸。 “太监你确定你没有弄错?”余默指指明回,再指指自己,“让一个郎君跟在我身边?”这是个男人啊,不是非雄性! 贺喜摇头,余默断然道:“我不同意!”瓜田李下,纠扯不清,便是特别时间,她也不需要,她能保护自己。而且以后要是传出什么不好听的,给谁能说的清? “只是白日里,老奴身子渐差,侍候夫人已经有些力不从心。”贺喜含笑答着,态度自然,余默看不出有什么问题,贺喜又劝道:“这是殿下的意思。” 余默摇头:“那也不行,他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有我高,不定出事时谁保护谁呢!除非你告诉我他是谁。”总觉得这人看自己的目光怪怪的,像是带着些宠溺。 贺喜嘴唇动了动,想要说,明回却是抢先道:“等夫人孩子生下了,再来说也不迟。” 贺喜一想也是,要是余默太过激动,动了胎气也不好。 见得不到答案,这事就不了了之。 余默身子渐懒,也未多想,不然的话也能猜出明回的身份来。 沐湛一走就是四个多月,等他回来的时候,孩子都已经八个多月了。 沐湛初见余默,看到她挺着一个大肚子,都怔了一下,连忙上前去小心的扶住她坐下,有些哽咽的道:“三娘,辛苦你了。” 余默应着道:“是挺辛苦的,整个脚都是肿的,站不了多长时间就累的不行,睡觉时只能平躺着睡,翻不了身,一整夜下来浑身都不舒服,有时候半夜腿筋抽,疼的都受不了。” 女人怀孕都是这样,余默只不过是说出来,让沐湛了解她的辛苦,不过说着说着就有些心酸。他没有陪在她身边,有时候,连说个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沐湛连忙安慰,心下愧疚,余默反过来安慰他:“你不用觉得抱歉,虽然辛苦,但都是心甘情愿的,心里是甜的。而且我也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不是你不想陪着我,我都理解。” 沐湛心下感动,余默将他的手拉着换了个地方,笑着道:“宝贝,一会儿跟你父亲打个招呼。” 沐湛很紧张的将手轻覆在余默肚子,都不敢挨实了,怕压着孩子,不过他等了一会儿,孩子也没有动静,就转头去看余默。 “这小子。”余默失笑道,脸上的笑容非常的温柔,对着沐湛道:“他平时这个时候很爱踢我,今天怕是还没醒。” “他……他还会睡觉?”沐湛吃惊的问,那个愕然的样子,带着点傻傻的样子,逗的余默笑了起来。沐湛微窘,换了词道:“我是说,他平时不是都应该是睡着的么?” “有时候……”余默正应着,沐湛突然就感觉到了手下动了一下,吓了一跳,迟疑的瞪大了眼。 “……他动了。”余默拍拍沐湛的肩,“快跟儿子说话。” 沐湛怔怔的,将头凑到沐湛小腹前,盯了一会儿才道:“……儿子,叫大哥。” 这惹的余默哈哈的笑了起来,沐湛发现自己做了傻事,只好为自己辩解:“我现在教他,等他生了出来,就会叫的早了。” 余默应着,沐湛望着余默,小心的问她:“要是生个女儿怎么办?” “那你说怎么办?”余默反问,其它她已经能肯定,这是一个男孩子了。她学的功法可以自检身体,能感觉到孩子的体型,知道是个男孩子。 沐湛深深的皱了眉,不说话了。 余默知道这不只是香火的问题,更是他身体特殊,急需一个儿子来稳定人心,就小声道:“万一要是女儿,要不,先当儿子养着?外人也不可能来检查,等将来生了儿子,再恢复过来。” 沐湛吃了一惊,没想到余默会有这样的想法,皱眉道:“你这想法太大胆了。”不过,却不失为一个好想法。如果真没有儿子,也只能这样了。 “那事后怎么办?” “龙凤胎?”余默问。她虽然确定,但不能打包票。 沐湛点了点头。 当晚,沐湛就与余默住在一起,贺喜原本是不同意的,怕两人擦出火来,沐湛说自己知道分寸,结果最后还是擦出火来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余默问沐湛:“什么时候走?” “当然要等你生完孩子走。”沐湛笑着回答,余默心下开心了些。 不过没有两日,就传来急文,沐湛只好离开。余默在他走之前问他:“襄王那边,情况怎么样?” 沐湛有些奇怪,余默认真的道:“襄王妃,可能是余溪。” 沐湛的神色变了。 ☆、第101章 如果襄王妃是余溪,那么太子就是襄王妃的亲生儿子,那么在他与穆渊的这一场对峙中,襄王绝对会坚定的站在穆渊那一边。 这不是重要的。 襄王与襄王妃夫妻恩爱,襄王对于襄王妃这个“平民”出生的妻子,几乎是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而一个知道“知道很多奇怪的东西”的人,马鞍这种东西,或许只是她所知道的其中的一部分。 这几年以来,襄王的藩地里经济繁荣、民生富足,他也知道这其中有着襄王妃很多功劳,原本只是觉得那是一个有本事并且要强的女人,最多也就是如同男人一样带着对于权力的渴望,但并不是多受他重视。 可如果襄王妃是余溪,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为了太子,她可以将马鞍分享给穆渊,可以将很多他所不知道的东西一并分享给对方,甚至她身上还有很多危险的他所不知道的消息同样如此。而他联系的两个藩王,或许会被襄王策反。 襄王的兵力很好,但襄王妃有一个特殊的身份,襄王在兵力上一定加强了很多,他的兵力就不是表面上所查到的那些。而以前对于襄王的计划中,襄王对于他起兵的态度最好的那一种保持沉默的想法如今已经成了最不可能发生的,而最坏的那种死拼到底的可能却是最有可能发生的。 “三娘,你说的是真的?”沐湛凑近余默问,不解的问,“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我只是猜的。”余默呵出一口气。他想着余溪最后可以跟穆泓在了一起,没想到竟是真的。 她知道,这个消息很重要。余溪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他所看不惯的事情,必定要想方设法的去改变。在在古代这个没有人权的社会里,她看不惯的一定太多太多,若是成了襄王妃,那还不得大力改革?她在宫里的时候,就会很 多事情进行了改革,只是大部分因为很多原因,没有再继续下去。 而如果要是做的好了,藩地的百姓会很拥戴襄王这个给他们带来富贵生活的皇族。若是战事波及到了他们那里,百姓可不会管沐湛是不是正统,而会很排斥。 所以,襄王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危险因素。 这个回答,就有些……奇怪了。 谁一猜能猜那么远? 沐湛道:“襄王妃的容貌,跟余溪的容貌并不一样,我见过画像。” 那是因为我给她吃过易容丹。 余默心道。 空间里有那种药,是耶耶留给她的,当年她给余溪吃了一颗,没有想到竟然真的能改变人的容貌,而且药效能这么长。 “那身形呢?也不一样吗?”余默反问。 沐湛被问住了,虽然对于襄王妃的情况很了解,但却从来没有拿她与余溪的身形比较过,并不清楚,但他知道两人的身高差不多。 “三娘,你要知道,这种事情,不是开玩笑的。”沐湛郑重的对着余默道。他相信三娘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种话,可是这种事情太过委夷所思,一个人要是一易容就是六七年,怎么都会出现破绽的啊,可襄王妃并没有易过容。不过说起来,那女人的确来的蹊跷。 余默沉默下来,伸手手掌覆着额头,捏着额角。 余溪是个穿越的,她不知道在现实里这种人有没有主角光环,但她的不同有可能激不起什么大的变化,也有可能决定着一场战争的胜负。 商场如战场,余溪在商场八年,再加之这些年定然也在穆泓的属地发展商业,一定有很多经验,就算与那些懂军事的将军们相差甚远,但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或许就被她反败为胜。 不是她看不起自己,而是她几乎没有上过班,也没有接触过这一类的事,她的特长,在人际关系这一方面。 可是这些,不知道该怎么给沐湛说。 “你可以去差两人性情上的有多大的相似度。”余默有些沉的吐了一口气,有些烦恼的道:“大郎,我……我很……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别急,小心身子。”沐湛连忙握住她的手,拍着她的背安慰。 余默心情好了些,笑了笑,干脆靠到了他的怀里道:“我知道,若是你成功了,不会留穆渊和穆煜的性命。穆渊是死是活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可是穆煜是我大父的外孙,是……是余溪的儿子。” “你是担心,会伤了你跟余溪的情份?”沐湛慎重的问。 余默突然笑了笑,摇了摇头:“我跟余溪本来就没有多少姐妹情份,七年前就断了个干净,穆煜要是没了,或许我会觉得对不住她,心里有些愧疚,但是我不会觉得欠了她什么。这是立场的不同,没有对错。你与穆渊的这一场争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没有多余的善心去同情他们,就如同我们要是败了,他们也不会来同情我们一样。早在决定嫁给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这种准备。 余溪只是一个女儿,穆煜对于大父来说也只是一个外孙,如果你坐上那个位置,就算为了余家,大父也不会为了一个外孙与你做对。只是大郎,在这之前呢?大父是穆煜的外祖父,他一定会觉得你要是登了位,不会给他、给余家、甚至于整个余氏一族留半条活路,一定会助穆渊与你死战到底。我大父大母,对我很好。” 沐湛很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件事,先压下疑惑,安慰余默:“你放心,你大父是明理之人,惹他要是知道你嫁的是我,就算不中立,也不会偏向穆渊多少,你担心的那种事我不会让他发生。” 余默点点头,她知道,她的身份,要是运用的好了,对于沐湛来说也是一大助力。她担心这一点,如今听沐湛一说,心下就轻松了一下。 沐湛这才问:“你为何不提你父亲?如果穆煜没了,最为难痛苦的应该是你父亲,而不是你大父。” 余默笑着搓了搓沐湛的脸,赞道:“真聪明。” 沐湛拿下她的手追问:“有什么隐情么?” 余默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是猜的,试探过身边的人,才知道,我亲生父亲应该并不是大父的长子,而是二子。” 沐湛吃了一惊:“余瑾?他不是早逝了么?”一问完才发现这人可能是余默的亲生父亲,就有些不好意思。他身份尊贵,向来叫人名字叫习惯了。 “谁知道呢?”余默一摊手,“当年的事情,我并不清楚,不过我早就发现我阿娘与伯母之间有问题,她们两好的就不像是正妻与妾室的样子,而我阿娘与伯父之间并不怎么接触。” 沐湛沉吟道:“那你耶耶呢?在哪里?”余瑾行二,会不会他有可能是二先生? 余默摇了摇头:“我连他面都没有见过,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子,哪里知道?” “那你担心的应该就是穆煜没了,会影响余大与余二之间的兄弟之情,可是你耶耶都没了,这也不影响了吧?”沐湛有些疑惑,在猜测着余瑾到底活没有活着。 “诶!这就是我烦恼的。耶耶虽然没有教养过我,却给了我生命,大伯虽然对我一点都不亲,但也没有亏待过我。我也不知道耶耶还活着没有,但我不想主他们兄弟反目成仇。可是我知道,穆煜一定得死。我虽然与那个孩子半点都不熟,可到底还有一部分相似的血脉。” 余默抬起头来问沐湛:“你说我是不是想的太多太远了?或许有孕着,总会胡思乱想一些事情。”其实这些对于她来说,都不是问题。 她只是觉得,这世间也就遇到余溪一个老乡,还是曾经认识的,哪怕已经将那些感情磨灭掉了,可到了最后,却不是她孩子的父亲杀了余溪孩子的父亲,就是余溪孩子的父亲,杀了她孩子的父亲,这种情况,让她心里有一些微妙的难受。 虽然不能全部倾吐出来,但说出一部分不重要的,心情也能好上很多。 “或许也不一定要死,只要将穆煜抢出来放到余溪那里,就能解决了。”沐湛安慰余默,抚摸着她的手背道。 余默笑了笑:“其实我也想过这个办法,可是就算是你同意了,义父他们或许也不会同意,因为比起监视一个人来,让人死是最安全的方法,谁也不能保证那个孩子长大了后不会为自己的父亲报仇,那样的话,死的却是无辜之人。” 而且,余溪会是一个让别人监视她的孩子,让孩子因为监视而活的一生抑郁么?她宁愿鱼死网破! 可要是让人去了海外,沐湛怕是要睡不着了。 “人有所为,也有所不为,就算这样,也没有办法。三娘,你的确想太多了,襄王妃的事,我会去处理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嗯,我的确是想多了,你不知道,后宫里极为的黑暗,说不定还没等我们想着怎么对穆煜,那孩子已经被人给害死了。”也或许,输的会是他们。 “三娘,你是怎么知道襄王妃这件事?”沐湛发现,到头来,还是没有说起这件事。 ☆、第102章 “我能先保密么?”余默在刚才已经想过了各种应对,不想骗沐湛,因为撒一个谎要用很多个谎去圆,在小事上没有什么关系,在这种大事上,就不行。 “好。”沐湛也不勉强余默,点了一下头。 两人又说了一些贴心话,沐湛就匆匆的走了。 余默送了他,看他骑马走远,在门中站了一会儿。 “夫人,还是回屋吧,外边冷。”明回出现在余默身边,劝道。 “都夏天了,冷什么呀!”余默失笑,却是没有拒绝明回的好意,慢慢向回走着。 走在游廊上的时候,余默问明回:“荷花开了没?” “回夫人,未曾。” 余默点点头,却还是转到池塘那边去看了。 荷叶田田,风一过,绿叶整片整片的摇。 余默站在百折廊上,看到自己不远外的一颗茶叶长的挺好,就想摘下来,一弯腰,就将明回吓了一跳,慌声叫:“夫人!”说着就去拉余默的胳膊。 余默看明回那“夫人一定会掉下去”“夫人掉下去了怎么办”的表情,无力的叹了一口气,只好站好道:“给我摘个叶子来玩。” 明回手一扬,甩了一条细线过去,绕住叶柄向上一拨,再伸手一接,就拿过了手里,递给了余默:“这种危险的事情,以后不要做了。”他的语气里,有着一分的谴责和半分的宠溺。 余默接过来,也不说话,手指头一块块的掐着荷叶叶柄向着池子里扔,慢慢的向着亭子里走。 心情不好。 她一心情不好,就容易想的多。 要说几个月前她没有猜到,现在基本上已经猜得到了。明回对她的态度太好,太过紧张她,就像对着自己的家里人一样。 她拿双手搓着荷叶叶柄转着,八个月的身子,已经很重了,走路不向后仰一点抚着腰,人很容易重心不稳。余默就算怀了孕,身体笨重,武功因为这几个月闲下来专心练习却是不退反进,根本就不担心自己会出事,明回看到余默半点都不看脚下,心却提到了嗓子眼,战战兢兢的注意着她,好在她摔倒时快速抚住她。 等到了亭子里坐下,余默对明回道:“坐吧。”知道他会推辞,就解释道:“我有事问你。” 明回就在余默前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你不姓明吧?”她望着明回问。 明回一愣,表情微变,转瞬间有很多情绪都流露了出来。他先是意外,后又似欢喜,接着便压抑住自己的情绪,那种萧瑟的、酸楚的、欣慰的、感慨的情绪一一而过,最后只是眼角微红的点头:“等回了长安城,我会恢复自己的姓氏。” “那你以前姓什么?” 明回沉默了下来。他就说,三娘最近怎么同意他随侍了,原来竟然是已经猜到了。 “是姓萌吗?”余默问的平淡,话里的信息却极大。 她能感觉到,自己这一句话问完,明回身上的气息激烈的翻涌着,她将目光转过去,没有看到他的手在袖外,应该是握紧了拳头。 余默心下有些难受,鼻子被堵的不通气,眼睛温润起来。 她曾经请穆湦帮她查过外公家。 就算是流放十几年,也应该有个记录,流放到了哪一省哪一府哪一州,不是一句流放人就没影儿了。她那时想着,就算能查到最初流放的地方,可这么些年下来,要是有人员变动,可能就难了。 果然,如她所想,派人过去也没查到,也不知起了什么变化。 “给我讲讲萌家吧!”就算是一群没有见过的亲人,余默也有些伤感。 “夫人……”明回哽咽着开口,在余默的注视中,换了称呼,“三娘,这些事,等以后再说,你现在重要的就是养好身子。” 余默知道萌家的事必定是个悲剧,她这个表哥怕她听了后心下悲痛,伤了身子。可她身子好着呢,根本不会有意外,不过这个表哥既然担心,也不再勉强了。他本来就已经够紧张的了,再要担心起来,怕是连觉都睡不好了。 “前些日子没有与你相认,是担心你激动下伤了孩子,所以才瞒着你。”明回看余默情绪比自己想象中的淡,本来他希望她知道他是萌家的人后如此,可真如此了又有些难受。 因为姑姑的关系,他对于这个表妹心下极为的欢喜,可纵使如此,她出生的时候,萌家已经获了罪,对于他们这些从来没有见过或许也不怎么听说过的亲人,她这种情绪也可以理解。 “我明白,谢谢表兄为我着想。”余默点着头,吸了一下鼻子。 “二郎,我行二。”明回在一旁解释。不能多说,但其它的小事情也可以说。 “二兄。”余默一出口,想起自己前世那个相依为命的哥哥,鼻子突然间就酸极了,她转头望着池塘里的荷叶问,“你成婚了没?” 余默身上有一种浓郁的忧伤,明回突然明白,以他这些日子的观察,这个表妹是个重感情的,她不是对于萌家的事和人冷淡,而是对明白轻重,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成了,有一儿一女。”明回应着。 两人在亭子里,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话题不会谈很深。 从这一天起,余默与明回这个自己舅家的表兄就熟了起来,一些基本的情况都慢慢的了解了一些。 比如,当年的萌家是“太子党”,在沐湛的父亲登基那一天,穆渊父亲发起政变之时残杀了无数大臣及家眷,不过因为萌家当时只是清贵之家,名气大地位高外公官位也好,但是却没有多少实权,所以并没有遭到残杀,而是流放了。 余默有些疑惑,这与她阿娘告诉她的并不同,在她的感觉里,萌家就算不是权臣,势力应当也很大,但是这个表兄说的话也没有错,能流放而不是杀头,里边也不知道有什么故事。 她也不急,安稳的过着日子。 很快,就到了临产的那一天。 全宅子的人都因为她而紧张起来。 就算在现代生孩子是一件危险的事,在古代那的确是鬼门关走一遭。不过余默身体素质好,虽然受了罪,可也只有半天就生出来了。 当听到孩子哭声的时候,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望着产婆,没有问,等着她告诉自己孩子是男是女。 沐湛希望是个男孩子,所有人都希望是个男孩子,她自然也跟着希望是了。不过如果是女孩子,怕是只有自己不会失望了。 ☆、第103章 “恭喜娘子,是个儿子!”产婆在一旁高兴的道。 一般来说产婆接生遇到生儿子给的打赏都比生女儿给的打赏多,所以这产婆的声音也格外的响亮。 余默露出了笑意,看着她们给孩子擦干净身子,穿好衣服,包着,放到她的身边来。孩子刚生下来,眼睛还闭着,整个人皱巴巴红通通的,像个小老头。 “娘子,你看,是个郎君!”产婆笑容满面的揭开小被子,给余默看孩子露出来的小牛牛。余默这才将视线从孩子的身上转到了下边,看了一眼道:“快包着,小心凉着了。” “郑家娘子,我们家娘子生的是小郎君还是个小娘子?”外边贺喜听到哭声却迟迟不见报喜,心下微沉,在外间就扯开嗓子问了一声。 产婆手脚麻利的给孩子垫了尿布,用被子包好,看了眼外边问余默:“娘子,要不要抱出去?”看那家主不像是孩子的父亲,可他最着急,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不用了,你去带人领赏吧!”余默吩咐着,那产婆带着两个助产的出去了。 厅里等着的几人都围了上去,产婆忙笑着道:“恭喜各位郎君,娘子生了个儿子,母子平安。” “好,儿子好!”贺喜高兴的连声道,激动的眼睛都湿了。 明回也很激动,楚昌心下松了口气,看产婆还站着,连忙拉了一下贺喜的衣袖,示意他打赏。 贺喜这才记起了这事,连忙回过神来,连忙去旁边的地上将一个小箱子抱了过来,递给了产婆。 入手的箱子沉甸甸的,产婆一接手差点没抱住,一垫那重量,不仅咂舌,乖乖,这可至少得有十贯钱了!当下喜了连连说着吉祥话。 贺喜听的舒服,边笑着边给另两人拿东西,等人送走了,他又道:“今日这人人有份,人人有份啊!” 里边淑娘一看人走了,与仪娘一起笑着道:“恭喜夫人喜得麟子。” “同喜。”余默笑着应。 女人生产时男人是不进产房的,贺喜不是个男人,也不顾忌那些,就算房子里还有浓重的血气,他就进去了。 到了榻前,他跪坐到垫子上,紧张的看着孩子,眼泪刷的就下来了,哽咽道:“像,真像殿下小时候。” 余默自己刚才已经看了半天,没见有哪点像沐湛的。孩子现在没有长开来,是看不出来的,可是她没有见过沐湛小时候,或许真的很像也说不定,揭了被子给他看儿子的性别特征。 她其实不想这样,可她知道贺喜一定要亲自查看,不过怕是碍于她的面子不好开口,那样像是怀疑她似的,所以也就体贴他身为一个老人的不容易,这样做了。 然后他就后悔了。 因为她看到贺喜用手指拨了拨儿子的小牛牛,立时就不高兴了,连忙将孩子包好。 “三娘,谢谢你为殿下生了个儿子。”贺喜激动之下,根本就没有发现余默情绪的不对。 “应该的。”所以不用你谢。 这下子,贺喜听出来了余默语气不太好,想歪了,连忙道:“战事紧急,殿下不能在你身边,你一向明理晓事,会体量他的,对吧?” 余默点了点头,仪娘就请贺喜出去,看他那不舍的样子,解释道:“娘子要换衣,等忙完了再报还来的及。” 贺喜只好走了。 余默换了衣服,给孩子喂奶。 奶娘是准备着的,不过余默还是想自己喂。本来母乳营养就要好,她吃的又皆是精品,更是要比奶娘要好一筹,这不过是备着而已。 仪娘本来是不愿意的,因为要喂养好孩子,奶娘每天要吃什么不能吃什么都有严格的规定,余默这样下来很辛苦,不过余默坚持,她也没有办法。 喂过孩子,余默睡了一会儿,被叫醒了,就问在一旁侍候她的淑娘:“孩子没哭?” “没有。”淑娘答着,看着孩子,嘴里道:“小殿下这也太乖了些。”要不是刚听过他哭,她都以为这小殿下出不了声儿。 “他向来就乖,怀着的时候都不闹我。”余默眼底满是温柔,解了衣服给他喂奶,看他闭着眼睛吃的香甜的样子,心中一片温暖。 孩子吃饱了一会儿就哭了一声,余默想着可能是尿了,淑娘连忙一看果真如此,连忙给他换尿布。 很快到了洗三的日子,并没有大办,余默看着孩子被抱出去的时候,有些恍惚。 九年了。 沐湛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十几日后的事情了,当时高兴的就跳了起来,将贺喜给他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贺太监说他亲眼看到是个儿子,还摸过了,没有眼花。 他终于有孩子了! 他这一高兴,就让人暂时收了兵,与身边的人庆祝了一日,搞的对方莫名其妙。 沐湛很想立刻回去,那样还能赶上孩子的满月酒,不过因为现在与穆渊打到了关键时刻,他要坐镇后方,不能离开,只能回去参加他的百日宴了。 余默记得前世只有满月宴,百天最多是拍个照。不过因为古代医疗条件不好,孩子难以存活,所以无论是满月还是百天还是周岁,都是一个庆祝孩子顺利成长的日子。 沐湛走的时候,天气才刚热起来,回来的时候,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 他回来找余默,可余默不在房间,只好又找到了池塘边。 远远的看着两人坐在席上,他激动的快步飞奔过去,抱住余默对着她脸上一阵乱亲,然后才去看儿子。 余默将儿子递到沐湛怀里,沐湛抱着亲了两口,激动的流下了眼泪,哽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围的人都退下去了,余默知道沐湛向来是个稳重的人,能激动到当着别人的面乱亲她,已经乱了章法,自己也有些激动,凑近他柔声道:“孩子很健康,不点都不闹。乖乖,来,给大哥笑一个。啧啧~” 她发出声音逗着孩子,惹的孩子无声的笑了笑。 沐湛一阵大喜,抱着孩子又是亲了两口。 在外边坐了一会儿,余默就说要回去。孩子还小,天气又渐冷,不能整天待在外边。 两人回了房间,余默给孩子喂过,沐湛抱过去孩子就不依了,在他怀里乱动着,余默要抱着哄,沐湛舍不得,余默就提醒他:“小心他抓你头发。” 刚说完,孩子就很给面子的抓着沐湛的头发,小手抓的他一疼。 余默连忙哄着,用手轻轻的扳开他的小手解救起沐湛的头发来:“乖乖,快放开,放开哦!” “没事,也不是很疼。熠儿再抓一把!两人把都没事儿!”沐湛很是疼孩子,不介意。 “我才不在乎你,我是怕你的头发勒破了他的手。”余默慢慢的将沐湛的头发取了下来,没好气的说着。 沐湛突然发现,好像自己没有儿子重要了! “哇!”一看到老是够不到母亲,乖乖一下子就哭了起来,不让沐湛抱了。 “你给儿子定好名字了?”余默问看孩子闹腾的厉害,连忙接过来哄着,不见回答,看到沐湛一脸的失落,忙笑着安慰他:“孩子应该困了要睡觉,所以才闹的厉害。” “可他平时都不怎么哭的。”沐湛郁闷的道。虽然今天才是第一天见孩子,可是经常通信,儿子的事情他可是知道的。 “平时他想睡觉也没有人非要抱着他啊!”余默轻声说,转过头低声哄起了孩子睡觉。 等孩子都睡着了,见沐湛还是一动不动的坐着,就笑道:“怎么,捻酸了?这不是要哄小家伙睡么,他平时是不哭,一哭起来,除了我没人能哄得下,有时我都哄不了,我这不是怕他哭的厉害么,不是不陪你。” 沐湛承认,自己还真是觉得余默的注意力都被儿子吸引去了。 见他还不应声,余默继续哄他:“这不是跟你不熟么?他已经开始认人了,平时都不让外人抱的,你知道孩子根本就分不清一个人是不是亲人,所以他已经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的,给你面子了!” 沐湛情绪这才好多了,余默接着道:“以后等他长大了,你经常陪着他,到时候,可就该认你不认我了。” 听了这话,沐湛忍不住露出了个笑容来。 “名字定好了?”余默拾起了刚才的问题。确定有孕的时候,沐湛就已经在给孩子想名字了,不过起了很多个,都没有定下来,不是这里不好就是那里不好,几个月里才剔除了四个。想来现在已经逐一排除了。 “嗯,定了,叫穆熠,怎么样?”说起名字,沐湛就高兴了起来,询问着余默。 “熠,光耀、鲜明,很好。” 余默想了一下名字的意思,笑着点头。 穆渊的孩子叫穆煜,是“明亮、照耀”的意思。不同的名字,代表着长辈不同的期望与特殊的寓意。穆渊取给穆煜取的名字她大概能猜到了一些意思,却不能肯定,但是沐湛给儿子取的名字,她却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包含在里边的感情。 他的祖父是太宗,他的父亲是个平庸的只能守成的继承人,所以他希望儿子将来继位后能有大做为,光耀祖先,不要像他爷爷那样平庸。 继位什么的,太——过遥远,但是对于现在的沐湛来说,这个孩子就是他的心头宝,自然是将最好的、最重要的留给他。 两人趁着孩子睡着的时候,说了很多体已话。 晚上的时候,孩子就抱去给了奶娘。 当夜,沐湛就变的如狼似虎,余默第二天起榻的时候,浑身酸疼,简直有些受不了。 沐湛在家里陪着儿子三天,就要走了。 本来只有一天时间,他是赖着不想走,才没有走。后来实在不得不走了,就迟疑的问余默:“三娘,你带孩子跟我走,可不可以?” ☆、第104章 余默想都没有想,就点头同意了。 她答的这样迅速,却是让沐湛觉得不好。 他身边最安全也最危险,可是放他们在外边最然看着安全,要是有什么事虽然有人保护万一来不及救,那样的情况他真的不敢想象。 不想离开他们,这个念头只是升起来就觉得可行,但三娘答的太干脆,这样的信任却让他担心自己万一之间会护不好他们。 “我们在你身边,你也能安心。”余默温声道。或许过去能帮着什么忙,就算自己能保护自己和孩子,但是这里信息不通畅,就怕真出了什么事,他因为担心而做出不好的决定。 “那……我让人去准备?”沐湛试探着问。 余默点了点头,她前期怀孕的时候沐湛总是担心她会发生意外有危险,守在她身边不能去处理事情,最后她只好建议跟他一起去书房,见过沐湛工作时的认真样子,知道他做事一向干脆,这次应该是担心,就安慰他:“你放心,我能保护好自己跟孩子。” 沐湛笑着摸摸她的脸:“说的什么话,应该是我能保护好你们母子。” 余默也不跟他争,只是笑着点头。 沐湛决定了以后,马上让人下去准备,又写信去给管衡,说明情况,有孩子会在路上会慢上几天,让他安排好情况。 贺喜明回楚昌都跟着走,淑娘没带,只带了会些医术的仪娘。 本来余默觉得自己的医术挺高的,不用带个还需要保护的人,但是沐湛坚持,说不多上一两个人,就带上了。然后仪娘带上了,准备好的两个奶娘也带上了一个。 沐湛是骑马回来的,与余默一起骑马回去。因为沐湛骑术高,怕孩子受苦,就让他把孩子放到布背篓里绑在身前,不过走了一两天,孩子因为不习惯就哭闹了起来。 余默抱过他哄着后道:“还是我带着他吧,到我怀里他能安心一点。” 沐湛此时已经后悔了,怕孩子生病,想着要让余默坐车返回去,余默安慰他:“在你身边我才能安心,孩子应该不是被颠的,只是不习惯你的怀抱,马上就好了。” 余默的话意思就是看着沐湛安全她才能安心,沐湛却理解成她心下害怕,跟在他身边才能安心,心下觉得余默在他前途未卜的情况下愿意嫁给他,给他生孩子,又跟着他这样受苦,心下感动,只觉得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她,让余默以后能成为世间最尊贵的女人。 孩子其实是有些颠着了,但沐湛陌生的怀抱和气息让他越加的不能忍受,才哭了起来。 他到了余默怀里果然好了很多,余默因为练功,对于力道的把握很是精准,每次当马踏到地面上有力道反震的时候她就会卸去一些力道。孩子舒服了就一直很乖,连病也没有生过,到了码头上乘船的时候,沐湛才松了一口气。 等到了地方的时候,余默受到了管衡等人热情的欢迎,嗯,应该说,穆熠受到了大家热情的欢迎。 走了大半个月的路,余默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只知道向着向着西南之地而行,此时怕已经到了陈国的地地域中心,在长安城南过不知多少公里处了。 等见过众人,余默就带着孩子下去休息,沐湛去与人议事。 跟沐湛住在了一起,余默自然而然的就知道了一些事情。比如不到一年的时间,沐湛就已经在陈国的东南方,占了五分之一的陈国,并且向西北挺进。 余默没有多问,她对于军事的事根本就不懂,听来的那几个典故故事,真要参与了,或许有时候因为有奇着真能歪打正着,但要她制定策略,引导大方向,她知道自己并不是那一块料。 不过她也能明白,沐湛能这样顺利,究其原因,他们的准备工作做的彻底是一个,最重要的是,这战争也只能算是皇家内斗,而算不得改朝换代,所以很多平民与底层的官员都是报着看热闹的心态,而不是带着将会亡国的心情,所以受到的反抗与抵制就要轻太多。 而每攻陷一个城池之后,也不会发生烧杀抢劫这种扰民的事,城里的居民也就只是恐慌一阵然后发现没有受到伤害,所以就安定了下来。 有十分之一左右的人看到兵来了,干脆直接投降。其实这很好理解,投降不死,或许以后还有个从龙之功,就算沐湛到时候败了,投降的官员多了,穆渊总不能全杀了,小虾米也就是流放什么的,所以活命最重要。 沐湛说,他要的不只是皇位,而是一个基本完整的国家,不然他很多年前就起兵了。可是那时候虽然有更多的人心所向,但成功却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会跟穆渊斗的你死我活,死伤无数,这样一个深受战争残害、破败不堪的国家,至少要休养生息十几年,不是他想要的。 虽然现在战争也会带来很多死伤,但是不会动摇国本。 到了前线,余默反是闲了下来。 本来孩子渐大,吃喝中的时间会从原来的一两个小时到现在的三四个小时,而沐湛生气于孩子不认他,很多时候就将他带在身边,哪怕是议事的时候也是如此。 不过在穆煜趁着沐湛不注意,撕了一张军事图外加尿了一沓文件后,沐湛抱他时总要向着余默确定他不会搞出意外才会抱他过去。 孩子给军营里的将领带来了一些欢乐,不过沐湛手紧的很,除了先生,基本上不让人抱穆熠。 二个多月很快就过去了,到了快过年的时候,沐湛占领的地域已经从五分之一到了四分之一,向着京城进发了。 这个年,余默很是期待,身边的亲人基本上都在了。 这段时间,楚昌与明回都被派了出去执行任务。 腊月七号的时候,余默等着明回不见回来,只好去问沐湛,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明回是被派去运粮了,都是在自己的地盘内,应该不是很危险,但是余默并不能保证说不会出事,历为意外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沐湛神色冷峻,带着些愧疚的说,明回半路被一群人给截走了。 他们人数虽多对方人数少,可只有明回一个人被截了,显然对方是有针对性的。余默听了后,神色很平静,她越是这个样子,沐湛越是担心,怕她受不了,不安的唤她:“三娘。” 余默有些难过的笑了笑,问:“在哪里被截的?不,你告诉我,人还活着没有?……算了,不用说了。”在哪里被截的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活着没有,能不能救下来?可生死也已经没有了关系,她总会亲自去一趟。 “三娘,我一定会派人将他给救回来,你不要担心。”沐湛声音微哑,劝着余默。 余默的笑容透着悲伤,对着沐湛道:“我总是一个人。” 虽然身边一直有亲人,但是她有时候总有这样的感觉。 小时候还好,后来哥哥忙于事业,她总是觉得孤单,但那时还好。后来遇到魏明昂,才真正的体会到了绝望,那种有亲人不能相见比没有更痛苦。 后来,与阿娘相处两个月就进了宫,余溪虽然血缘上算是堂姐,更是同一个世界而来,她们之间早已不可能和平相处。 再后来,想跟他过一辈子,他却一去无踪。 甜丝儿被她放弃了,儿子还小,沐湛的地位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就只有一个舅家的表兄。虽然他们之间不常相处,可是在外公外婆大舅二舅三舅都已去世的情况下,同辈人里,她就只剩下这么一个亲人了。 “你还有我,有孩子。”沐湛抱着余默安慰着。 余默点了点头,对着沐湛道:“今晚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孩子给奶娘照顾,明天中午再来找我吧。” 沐湛想说什么,但这种事又不能安慰,因为他现在也不知道明回到底是死是活。他只是让人守着余默的房间,不让她做出什么傻事来。 余默自然不可能安静的待着,她问沐湛要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是要去找明回,无论生死。 ☆、第105章 第105章 余默进了房间后,关了门,偷偷的出去,向着南方而去。 她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把那个表兄带走,但只有他一个人被劫走,显然是有问题的,明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能让人费劲带走他。 其中的过程与原因,她都不在乎,她只要将人带回去就行了。 她空间里有很多草药,也有很多草药是这里没有的,想要知道一个人的踪迹,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简单的就是将自己体内的气凝出来沾到对方身上就能在数十天内找到对方的位置,繁杂的就是将特制的药摸到对方身上,能数月十数月不散。 这只是一般的时效,随着她功力的加厚和制药水平的提高,这个时间只会更长。 她对于身边有过于她接触的人都用过了,只要将副药抹于鼻间,再长的距离他都能寻着踪迹找到。 出了城,到了明回出事的地方,已经是半夜以后了。 余默站在那里,凝神感受了一下味道,向着一个方向而去。 控制空间向着自己要去的地方飞速而去。她想在黎明前回去,她所学过的那本有一个牛逼的名字的叫《神行》的功法速度虽然快,但是还是没有空间快。 虽然出来一段时间等找到了大致的地方,但是余默没有想到会是在一个村庄里。她想着,或者会在城里,或者会在城外一些富家人的庄子里,没想到会到一处村子里。看来这些人应该在赶路。 余默穿着一身黑衣,来到院门前翻身进去。 院子里卧着一条狗,余默随手拿出个石块向前一弹,石子以劲疾之速射入到狗脑里,悄无声息。 来到正房门前,她拿出一把极薄的小刀,向着两扇门的门缝里一插,没有遇到关着的门闩,门果然是开着的,她推开门,原本以为这种木制的老门开门时门轴会发出声音,余默都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没想到这门倒是没有什么声音。 她进了去了,里边果然没有人,余默看了一下被挪在一边的睡榻,想着这房间里应该有地下室,入口就在原本榻下的位置。 她走过去看了一下,榻中间的位置上,盖着一块木板,斜着的样子,就戴上手套将之挪到了一边。 洞口立刻就出现下,下方是向下的一道台阶。 余默下去,看到房子外边果然连个守着的人都没有,就走进去。 下边两壁上有灯光,光线不明,很快就下到了下边,有一间关着门的房里传来声音,门外有坐垫和小案,小案上一些物什,像是有人坐在这里守着的样子。 她手里准备好绣花针,伸手推开了门,听到轻微的开门声,屋子里的四个人都向着这这看了过来,余默的手腕已经扬起,一把细针向着四人射去。 四人没有看到东西也没有听到风声,等看到余默的动作反应过来,除了被绑在柱子上的人动不了,三人都蹲□躲避,只是他们的反应就慢了一分,速度又比余默慢,加之这个房间又不大,余默的力道又猛,四人都被射中,瞬间都全身无力的跌倒在地。 余默也没有急着上去,而是拿出一大块被细链系住的磁铁向前一抛回转一圈后被她拉了过来,借着昏暗的光线看清上边抛出去的针都被吸回来了后,余默收起来小心而又快速的向着绑在柱子上的人走去。 她针上的药都是按着耶耶留给她的书上的药方物质的,效果根本就不是这个世上的那些药能比的,自然是见血倒。 她来到柱子前低头一看,见果然是表兄,只是脸色很苍白。 明回身上的衣服都很完整,余默并没有在他身上看到伤口和血迹,不过把了一下脉,身体有些虚,但没有生命危险。 这些古代的逼供手段她也不是很清楚,就蹲□在三人身上搜寻着,每人身上搜到了一个小药瓶,也没有搜到什么能代表身份的东西,就将药瓶收了起来。 一刀扶住明回的身子,一手拿刀砍断铁链,余默本来打算背着人走,她不太想让人进到她的空间里,哪怕是一个昏死的人,可突然听到远远的有脚步声,想了想,还是将人放到了空间里,快速台阶走去。 “你说上边让抓这个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在房门外,两人边向这边走边问。 “谁知道呢,或许一会儿就审出上边想要的了。听说……” “吭!”第一个人反是阻止对方说下去,伸手推开了门,却在看到眼前站着一个人时没有反应过来,随后就觉得腰上刺疼了一下,失去了知觉。 余默早在进院子里的时候,就听到后院那里有人声,好像在解手,从地下室里出来的时候,她要走掉这两人也拦不到她,就是担心万一速度慢了点被这两人注意到个影儿,要是带人追了上来怎么办。 两人边的厢房里,可是有人的,只是她行动轻,没有被人发现而已。 既然早晚上要对上,那么还不如等着。等对方开了门,又是两根针过去,伸手捞住两人的身子,将两人提进屋子里轻轻放下,拿磁铁吸走他们身上的绣花针,快速的关了门离开。 出了村庄,余默站在田间的小路上,仰头看着天空。 那住处像是一个临时的落脚处,不像是一个窝点,而那些人……不太像是士兵啊! 到底,要不要看一下? 刚刚她在地下室的时候,就听到远处有马蹄声传来,好像据此有几千米呢。不知道是谁半夜骑马,会不会跟这件事有关? 余默等在了原地,不知道该怎么选择,就一直停着。 等声音近了,她走了十来步,到了一棵前跃上去,向着前边几百米看去,一时怔住。 马上之人扬鞭催马,身子向前伏低几乎挨在了马背上,在夜风中向这边奔来。 余默知道了,要是是放平时她一定会等着看是谁在背后做动作,不会像今天这样不干脆不果决。 那院子里也就十几个人,看情况根本就不像是军事方面的事情,像更向是私人事情,她虽然没有刻意去想,却有意识到是谁会绑了这个表兄。 穆湦。 他想死么,竟然敢跑到沐湛的地盘上来。还在半夜里在乡间纵马! 余默曾想到过很多遇到穆湦的情况,却从来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穆湦。 他找她的表兄来做什么?询问她的下落么? 余默这一怔,眼看着那匹离自己有两百米左右,忙从树上跃下来,迟疑了一下,向着来时的路上走去。 她担心他的性命,但她也不想见他,那就这样吧。 若是穆湦出了事,那就是甜丝儿的命了。 半小进后刷新,防盗 余默早在进院子里的时候,就听到后院那里有人声,好像在解手,从地下室里出来的时候,她要走掉这两人也拦不到她,就是担心万一速度慢了点被这两人注意到个影儿,要是带人追了上来怎么办。 两人边的厢房里,可是有人的,只是她行动轻,没有被人发现而已。 既然早晚上要对上,那么还不如等着。等对方开了门,又是两根针过去,伸手捞住两人的身子,将两人提进屋子里轻轻放下,拿磁铁吸走他们身上的绣花针,快速的关了门离开。 出了村庄,余默站在田间的小路上,仰头看着天空。 那住处像是一个临时的落脚处,不像是一个窝点,而那些人……不太像是士兵啊! 到底,要不要看一下? 刚刚她在地下室的时候,就听到远处有马蹄声传来,好像据此有几千米呢。不知道是谁半夜骑马,会不会跟这件事有关? 余默等在了原地,不知道该怎么选择,就一直停着。 等声音近了,她走了十来步,到了一棵前跃上去,向着前边几百米看去,一时怔住。 马上之人扬鞭催马,身子向前伏低几乎挨在了马背上,在夜风中向这边奔来。 余默知道了,要是是放平时她一定会等着看是谁在背后做动作,不会像今天这样不干脆不果决。 那院子里也就十几个人,看情况根本就不像是军事方面的事情,像更向是私人事情,她虽然没有刻意去想,却有意识到是谁会绑了这个表兄。 穆湦。 他想死么,竟然敢跑到沐湛的地盘上来。还在半夜里在乡间纵马! 余默曾想到过很多遇到穆湦的情况,却从来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穆湦。 他找她的表兄来做什么?询问她的下落么? 余默这一怔,眼看着那匹离自己有两百米左右,忙从树上跃下来,迟疑了一下,向着来时的路上走去。 她担心他的性命,但她也不想见他,那就这样吧。 若是穆湦出了事,那就是甜丝儿的命了。 ☆、第106章 穆湦也跟着停了下来,却是回答不出来。 他只是亲人心里的感觉,并不知道要追着来干什么。如今听了对方的声音,只是一把带着沙哑的老太婆的声音,心下不由泛起了一阵失望。 也是太过痴心,竟是觉得这人有可能是三娘。 这些日子他也不知是怎么了,总是对可疑的人起怀疑,想着或许是三娘在哪里看着他。 “半夜里不在家,你一个女人家,跑到外边来干什么?”穆湦怀疑的问。 “那郎君大半夜的不在家里待着,纵马乡间做什么?不怕被人觉得奇怪,告到里正哪里,被人一层层查下去?”余默反问着,气势上一点都不输人。 这些担心放了平时自然没有,但是如今在着穆湛的地方,当然不比平时,可是他再危险,他也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事有必为。”穆湦说着,走了几步拉近了距离,上前去,想要站到余默身前。 余默却不想见他,也向前走子两步,嘴里带着嘲讽的语气道:“郎君一看就是富贵人家读过书的,我却听不懂你这文绉绉的说法。” 穆湦一怔,停下了脚步。 这就是士族与常人的区别。 所受的文教武功都不同,所以不同阶层的人根本就不能沟通。以前没有觉得,现在才想来,三娘应是学识极为渊博的人,与他聊天之时,他所说典故,她都能知道,就算有不明白的有时会当面问他,来不及问,下次再见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 与她说话,从来不会有鸡同鸭讲的感觉。 但大娘不同。 虽然与她接触不多,但接触过的那些日子里,有时他所说典故她不清楚,那时他只以为学海浩瀚,敢并非谁都能向他一样饱读群书,却从未想过,那可能并不是一个巧合。 “我是说,我些事必须得去做,所以也就无所畏惧了。”穆湦心下有些黯然,还是解释着。 余默背对穆湦站着,却听得心下一阵火起,脸上带出嘲讽的笑意来:“事有必为……”狗屁的事有必为! 穆湦趁余默不注意,迅速上前去扯下了余默脸上的面巾,怔了一下。 余默恼怒的快速拿出一张黑色的面巾遮到脸上,几步后退离开穆湦一些距离,恼道:“你是不是应该回去照顾你家大娘去了?” 穆湦拿着手里的面巾,刚才尽管只是一瞥,他也看清了这人的相貌是个老年女子,那双戴面巾的手,也枯瘦的很,不是年轻人会有的。 做易容一般人也不会连这种细节都注意到。 “你什么意思?”穆湦忽然眯起了眼睛问着,语速不快,却带着危险的气息。这个人为何提烟儿,她知道他的事? “给你。”余默拿了个东西扔给穆湦,穆湦下意识接着,余默迅速点了他的穴,拿走他手里的东西笑道:“不过是诳你的,傻子。” 穆湦心中一惊,这才发觉全身发麻,这人刚才扔他手里的东西带着速性的麻药,暗暗运内力,脸上笑着道:“娘子这是做什么,好好说话不成么?” 余默将手里的香包口袋上的绳子提着抡了两下,斜睨了穆湦一眼,带着玩笑的道:“想拖延时间?其实我没功夫跟你耗。” 被看穿,穆湦心提了起来。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栽倒在了一个无名之人手里,现在全无半点反抗之力,这人想要做什么?正想着,只听对方说:“看在你俊的面上,我好心提醒你,若不想你家大娘死于非命,那就回去守着她!别让人觉得你不是个应份的!” 说完,余默转身就走。 既然遇到了,不说点什么也不成。 她不过是吓唬穆湦,想要守在甜丝儿身边而已。要真那样的话,他不在这边乱走动,也能免去一些危险。若是不上战场,那更好了,他做危险的事,总不可能将女儿带在身边,能安全一些,而沐湛少了个有力的敌人他也能保一时性命。 只是,他到底没有认出她来。 不过是戴了一张面皮,换了个声音而已。 他说什么事有必为,可她才发现,穆湦这个人,向来都不是一个应份的人! 做弟弟的时候,偏偏要对自己的嫂子动情,一爱很多年。做丈夫的时候,信念要守着一份没有可能的爱情,固执的不回头不清楚,连身边的人一眼都看不到。后来做了父亲,却又为了一个对他已经死心的人而将女儿置之不理。 呵,应该他担那一份责任的时候,他从来都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去寻那些虚的,如今却又她来说什么,事有必为。有个屁的未为! 人的必为,就是该在做好弟弟的时候做好弟弟,该在做好丈夫的时候做好丈夫,该在做好父亲的时候做好父亲! 她曾经痴想过,他能觉出她的好来,突破那些地位、身份、过往那些差距,跟她最终走到一起。可到底,太天真了,痴望了不可能的。 如今,她是沐湛的妻子,就会做好妻子,那些曾经,就都过去了。 穆湦很快解了身上的穴,阴沉着一张脸望着余默远去的方向。 只过了一会儿,他该不该追呢?对方一定没有想到,穆家的功法里有解穴这一方法,所以应该走的不远。 不过一想起余默的速度,穆湦估摸着他怕也是追不上,再一想总觉得今晚的事透着诡异,心里思量着,转身快速的回去了。 等到了地方,才发现好不容易劫来的人不见了,顿时一脚踢散了一个结实的案子。 果然是来拖延他,让另外的人快速离开,他中计了!怕是他不主动去追她,她也会来找她。 穆湦脸色阴沉着,想去查偷了明回的人,但一想起余默说过的话,就有些不安。什么叫做守着女儿不要让她死于非命? 穆湦越想越不安,最后只得让人去查,自己快速回去了。 余默回到城外,将明回放了出来,掏了解药来给他闻,然后离开,远远的注视着。 等见人醒了,她放了心,马上回去了。 大半夜没睡,困的不行,直打哈欠,余默就自己睡去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沐湛坐在榻边看她。 这在约定的时间之内,他就进了她的房,万一要是她回来晚了,那他岂不是会发现她不在了。 余默有些不高兴,沐湛笑着道:“有个好消息告诉你,让你开心一下?” “什么好消息?” “明回来了了!”余默一听,笑了起来,放了心。虽然人是她救回来的,但城外与城内还有一小段距离,没得到正确的消息之前,并不能将心放实了。 “就你光笑,不想知道他受没受伤,人怎么样?”沐湛没有从余默这里得到他期望的反应,惊喜没给成,问快速穿着衣服的余默。 “我一会见了他,什么都知道了。”余默套了鞋,站起来用手巴拉着头发,想要去洗漱,再去见人。 沐湛知道余默向来是这镇静淡定的性子,也不觉失望,嘱咐她:“天冷了,你应该多穿件衣服。” 余默应着,出去见了明回,问了他经过。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就是路上被人挖了地道到帐篷里被人劫了,然后就问他知道不知道余默的下落。 沐湛是睡醒的时候才知道穆湦在找余默的事,听到后脸色阴沉了一下,去看余默的脸色。 余默没有说什么穆湦不知道珍惜的话,只是说:“他那个人,向来失去才知道后悔,也向来觉得没有得到才是最好的,你以后小心一点。” 明回看了看沐湛,就下去休息去了。 晚上,余默被折腾了一夜,到了快黎明时才被沐湛放过。 她躺在榻上,不会傻到去问沐湛怎么了,心里他是吃醋了。只暗暗庆幸她练了功,沐湛怎么折腾都受得了,不然平时她所也都有些消受不起。 或许成亲那一日,沐湛有些疑惑,甚至愿意自欺欺人的相信自己看到的,但谁都不是傻子,时间长了,也能明白自己是先入为主,他对于穆湦的感觉,绝对讨厌。 沐湛在被下拥着余默,双手轻轻在她小腹前触摸着,余默疑惑的看他,沐湛笑道:“三娘,我们再生个儿子好不好?” 余默瞪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沐湛,很快平复自己的惊讶道:“大郎,你不是不知道,现在情况特殊,不适合孕育孩子。” 天啊,儿子还不到一岁,他就想着再生了! 余默很想叹气,可是她也知道,古代的人就是这样,对于后嗣极为的看重,总是觉得,儿子多了就是福气,她不敢苟同,但是不理解却要尊重,何况她还能理解。 “那就等稳定了再生。” “……”余默只好先点头应下,以后的事还早着呢。 沐湛叹了口气,其实他哪里不知道,能生出了一个儿子来,就是父亲在九睿之下保佑,儿子哪里能说来就来,今辈子能有一个儿子,怕也是老天爷保佑了。 第二天的时候,管衡来见余默,上下打量着她。 余默心下一惊,总觉得管衡好像发现了什么。 ☆、第107章 “先生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余默奇怪的问。 “你师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管衡问,神色平静,看不出来问这句话有什么意思。 余默暗道,她虽然做事没有破绽,可是这个义父是个多智近妖的人物,或许从一些蛛丝马迹里能察觉到什么。但就算是这样,以这种谨慎性子,不应该这样直接发问,不说打草惊蛇,总觉他好像对这件事特别的有兴趣,总想要追问个到底。 “我没见过师父,耶耶问这样的话我如何说?”余默神态也很自然。其实从告诉沐湛她知道襄王妃可能是余溪后,她就已经有了可疑的地方。 “延和七年春,二月未……”管衡说到这里,突然发现到自己心里正在想的太多,一时竟然将话说错了。不过他这样的人,是不允许自己有错误在身的,所以不着痕迹的掩饰了过去:“……有什么让你记忆深刻的事?” 延和七年春二月未? 余默望着管衡,不知道他问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不认识这个义父会是个粗心到连那个时间都记不住的人,那他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一月,正是她初进宫的日子,记忆深刻的事,就是与余溪吵过架,回门时见过楚昌,然后阿娘给了她一份名单,再就是遇到宫里的一众人,哦,应该还有一个,她在水榭外遇到过一个人。难道义父问的是这个?其它的事情,好像也不太能牵扯到什么事情上去。 其实管衡不过是一不小心下问错了,但他掩饰的太好,余默根本就没有察觉出来,而向来善于深思的人,总是习惯多想。 “也没有什么事,我想一般的事耶耶应该都知道,唯有一件你可能不清楚,那就是我曾在水榭里遇到过一个人,不过并没有看到相貌,所以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虽然不清楚管衡问她是什么意思,不过余默还是说了出来。能不对亲人隐瞒的,她尽量不会对亲人隐瞒或许义父问这件事有用。像他这样军师级的人物,每一件小事,或许都做影响他的决定,进而影响其它的大事。 “……呵呵。”管衡一听向是怔了一下,进而呵呵的笑了起来。 余默看有些不对,追问道:“耶耶笑什么,你难道知道哪里谁?”原来不真是有事。 “没事。”管衡摆着手,没想到随意一问,竟问出了这件事,他明白了。那一月,殿下进过宫,因为出了点意外所以没有及时回来,后来回来的时候一身衣服还是有些湿的,又让厨子做了很多点心,不过都不满意,所以他隐约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眼看着什么余默不解,管衡解释着:“这事你应该去问殿下,我不好说。” 余默心想,难道哪个人是沐湛? 可是问这事做什么?看着不像是什么重要事啊。 “那夏五月呢?有什么大事?”管衡这才问出了自己想要问却问错了的事。 “……”余默皱了眉。五月是她初进瑞王府的日子,耶耶老是提这些做什么?有什么用意?他们该不会是遇到什么难处,要给沐湛纳妾,所以才来提起自己的过往,好叫她明白,以她的身份,根本就没有资格独霸沐湛? 这样的想法,余默发现,她竟然没有一点不舒服。 当初她对沐湛说,这辈子只能有她一个,沐湛答应了,她当时信他是诚心的。但是,其实她心里很明白,这样的承诺真的一点都不保险。 在现代,小三小四比比皆是,魏渣子虽然说娶的是她,但他们两人根本就不是正常的夫妻关系,那男人在外不知道养了多少个女人,带回家里来也不是三五次就能数得清,有好些还给过她下马威,所以说,男人有老婆不偷腥,就已经算是大半个好男人了。 在这个朝代里,她也没痴想过沐湛会爱她爱一辈子,忠她忠一辈子。 一辈子太长,谁能说的准。 但是就算这样,那个承诺还是要要来的。沐湛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他敢不敢承诺却是另一回事。 如果以后真的那样了,就算住一起,那也各过各的吧。 “耶耶想说什么,直接问吧。”余默也不想让管衡七拐八拐的了,给他将路铺到脚下让他问。 管衡微讶,这感觉,好像是有点不太对。 他一想自己问过的话,然后才明白了,笑着微叹气,摇了摇头。这个义女性子跟他很像,因为像,所以他越来越喜欢,不过两个善于深思的人,处在一起说话现在想想还真是累。 “其实我就是想问你五月发生了什么,第一个问题,我能说我不小心下问错了么?”管衡眨眨眼,坦白了。 对于别人,时刻都要让别人对自己保持一个高大的神人一样的感觉,他应该是完美无缺的,这样才能给下边的人带来一种信念,所以问错话这种常人会出错的小事绝不能发生在他身上。习惯了完美,所以下意识的总是会去掩饰,不过这个人是夫人,是他收的义女,在她面前有破绽,不是什么大事。 余默看着管衡那有些俏皮的动作,突然被逗的笑了起来。 “耶耶,我觉得咱们不应该拐弯抹角的,以后都直接点,不然累心!”余默真的很开心,因为从这些事情上,她已经感觉出来了,下边的人从表面上的礼遇,已经到了从心里的尊敬,而像义父、元鸿这些沐湛身边的人,算是已经从接受自己到了认可自己了。 “好吧,我其实就想问你,那年五月,是不是你救的殿下。”管衡心情也很好,一摊双手,笑着询问。 余默笑了一阵,才点了点头:“那我能问一下,耶耶只是想知道这样一件事情吗?” “看吧,你说要干脆一点,现在倒是你不干脆了。”管衡故意做无奈状。 “我这样问已经很干脆了好吧?”余默笑应。 管衡跟着笑了一阵,才叹了口气道:“我这次来,其实是想问你,你与二先生,到底有没有关系。” 管衡这下干脆极了,他知道,自己要是不说,余默也不会好好的回答。因为他是问的那一方,她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回答时总是会有所顾忌,才敞开了问,也不再思索犹疑。 对于不同的人,就要有不同的态度。 余默坐好身子,微笑着说:“耶耶,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们的那个什么二先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这样问我,我怎么回答你?” 管衡其实在这之前,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对余默坦白二先生的事,现在提起了,自然不能一下子就说出来。他要先在心里权衡一下,说出去会不会出现什么不好的结果,以后有大问题的话就要小心。 不过管衡能提出来,自然是觉得没有问题,考虑后再说话,只是一个习惯而已。他道:“二先生这个人呢,怎么说呢,在我们的心里,是个神鬼莫测般的人物。” 余默惊讶的微张了嘴,指了指管衡:“包括耶耶?” 神鬼莫测?这个词,有点夸张了吧? 像他们这种处在权势巅峰的人物,世上什么样的规则不明白?之于平民百姓来说,遇到世家与皇族才会有这样的感觉,所以能让耶耶都有这种感觉的人,一定很……好吧,她也没词了,总之就是本来很大能力很强人很神秘。 管衡点头,余默奇怪的问:“那耶耶为何会觉得我是呢?你以前没有怀疑过其他人吗?” “以前自然怀疑过,但是慢慢的就不怀疑了,但是你不同。” “哪里不同?”余默感了兴趣,想了想问:“我练的功法吗?”到了现在,她也早已弄明白,这个世界里的所谓的功法,说白了,其实就是带着内力的武术。没有带法字的,就只是一般的武术,再厉害也是像特种兵那样的,带了法字的,学了后就像现代会气功的那种人,哪怕是在那种跆拳道黑带七段的人眼里,也是很高很高的高人。 陈国也是一个正常的时代,会武术的人很多,但是会内力的,根本上就属于传说一类的,平常人根本遇不到,这种一般都是顶尖之人才会接触的到,权势顶尖、财富顶尖、资质顶尖、机遇顶尖。总之一句话,平常人得不到这功法,能得到功法的,都不是平常人。 管衡点了点头,余默再问:“你一说起这个,我倒是真想弄明白了,《浮生决》到底是个什么,你说你不知道,我原本是信的,可是我觉得要是连你都不知道,这天下怕也没几个人知道了,所以后来我觉得,或许只是有什么原因,你不想告诉我而已。” “唉!”管衡叹了一口气,道:“我也只是从一本残本上推测出来,好像广陵王习的就是《浮生决》。但是真有这个东西,以广陵王的名气,世人应当知道,至少处在习武这一界里的人应该知道,却是没有半点的消息。而《浮生决》,其实是从惠国大将齐嗥墓里的一本手札里知道,他说没有得到《浮生决》引以为平生最大憾事。只是我不知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功法?” 广陵王余默知道。她现在对于陈国的历史不说精通,但是大的事件与有名的历史人物,她都是很清楚的。 广陵王这个人,是个貌美如妖的男人,这个世界上掷果盈车里的原型人物,指的就是广陵王。传说他的相貌,一见之下,能摄魂夺魄,虽然说法夸张了很多,但是纵观陈国历史,就算美男子有很多人,能达到这等境地的,也只有广陵王一个。这个人,文武双全,据说书法、绘画、音乐、医术药术、厨艺等,都已经达到了极高的地步,总之就是一个全能型的大才子加大美人。 嗯,有些像中国的兰陵王,但是比起兰陵王来,更要多才一点,不过在于军事上虽然有名,却要比兰陵王差一点。在这个世界上,广陵王就是一个传说级的人物。 这个人物,是上一个朝代里的人,据今有一百年左右的历史。 而惠国大将齐嗥,年代更远,是上上上,可能要再上一个朝代里的一个将军,杀人如麻,曾坑杀了二十万的士兵,感觉跟秦时的白起有点相似。 这么两个有名气的人,跟自己练的东西有关,看来这功法的确有名的很。耶耶连空间都能给她,所以她也知道他留的就是好东西,但也没有想到,会与这种历史中鼎鼎大名的人扯上关系。 “不是吧,耶耶,你怎么会有别人墓里的手札?你不会去盗墓了吧?”余默惊讶的问。 对于余默的关注点,管衡好笑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头:“好好的。” 余默吐了吐舌,乖乖的道:“我知道了,东西是我亲生父亲留给我的,然后我连他的面都没有见过,所以什么都不知道。可是这与二先生有什么关系?你不会因为我父亲行二,就觉得与他有关吧?” “他要是行三行四,我也不会觉怀疑他。你觉得呢?” 余默一听自己都将“亲生父亲”这个词说出来了,管衡却不见惊讶,可见他是知道她的身世的,不由扁了嘴,沐湛连这个都给先生说。 她摇了摇头,的确,本来有同一个“二”,自然容易让人注意。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世上行二的多了去了!每个大家里都有一个吧! “世人都道你父亲去世了,连你大父大母都不知道他还活着,你不觉得这其中有很大的问题么?是什么能让他放着双亲,十几年不归家?”这些都是疑点。 “可也不能说明问题,人也不一定活着,我又没见过人,只是猜测。或许他受了情伤,不想见我阿娘,所以躲着她?”余默出另一种可能。 管衡含笑看她,余默垮了肩,好吧,这种可能真的很小,就算躲,以这个世界的孝道,也只是躲几天而已,或者躲到其它地方生活,不可能让双亲以为他死了。 “你知道么,当年穆楷夺了新帝皇位,我们护着殿下逃离京城的时候,前后路都有追兵。穆楷追的紧,本来快要被人抓到了,那时遇到二先生,只是几个呼吸间,我们数十人就横渡黄河,东去三百里。”管衡认真的说着,小心而仔细的盯着余默的神色。 余默心里一惊,神色忍不住变了。 就算有心里准备,但是没有想到会听到这种事。 这种事,难怪会被先生说,有神鬼莫测之能。不过最他心惊的事,这种事,怎么听,都不是正常人所为,几十个人十来秒就换了地方,以她所知,怎么都像是进了空间被人带了过去,不然根本没有这么快的。 是耶耶么?他竟然将自己的能力暴露出去,也不怕被人发现。 余默皱眉,她就知道就算有空间这种事不被人知道,只要一有特殊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会被人怀疑。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到现在还念念不忘,想要找出人来,毅力真是大啊! 虽然刚才已经将各种可能考虑到,也知道要说什么,但真是到了面前,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能骗得了人,但要是有一天被发现了,在沐湛困难的时候没有去帮助他,真的会影响夫妻感情。 她不愿意去骗亲人。 管衡继续道:“那时我们有很多人受了伤,都是被二先生给救好的,他的医术,已经到了起死回生的地步。后来,他带我们到了东岛,那边就是我们的发源之地。” “二先生长什么样子?”余默问。 “不知道,没有人能看清他长什么样子。” 没有人能看清,不是戴着面具什么的,要是她,也能做到这一点,将内力凝到面部溢出皮肤,会模糊别人的视线。可是她曾问过沐湛他们的内力怎么用,知道这种事他们做不到,也就是说她体内的内力并不是内力,是什么灵力斗气之类的玄幻一些的东西。 “三娘,你的态度不对。你能告诉我,你真的与二先生没有关系吗?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就算要真要到说的地步,也会征求你的意见。”管衡目光精湛,炯炯的望着余默。 “耶耶,你觉得我会与广陵王齐嗥那样的名人有关系么?”余默反问着,这义父也只是怀疑而已。 “可是你会《浮生决》,我又怀疑你曾经救过殿下。那时我们以为有另一股我们不知道的势力步入,后来查了很久,但都是没有线索证明有人有那样的能力,想要将一个人从城里进到城外,你不觉得这与二先生的本事很像么?而且,你给殿下的药,前段时间救过一个将死之人,这种医术,我只在二先生那里看到过。而且,你竟然知道襄王妃是余溪,我们查过了,那个襄王妃除了相貌的确与余溪甚像,性子简直就是同一个人,余溪已经死了,却活着,没被人帮助之下就逃出了皇城,而她,是你的姐姐。还有这次,明回被捕,连我们也没有找到人去了哪个方向,结果你知道后,他第二天就出现在了城外,三百里距离,几个城池,你说,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就过来这边?他是你表兄。” 余默抚额。 好吧,她知道她会慢慢的露出很多破绽,除非不去做,负责就别想别人不知道。 她叹了口气,偏了头看向管衡:“耶耶,我不想骗你们,是我真的不知道我与二先生有没有关系,而且我也没有二先生那样的能力。我的医术,都是我父亲留下的医书所教,我也没见过他,所以你怀疑,我也给不了你一个肯定的说法。”嘴上这样说着,余默却是知道,就算那个二先生,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也有可能与自己父亲有关,至少他们是同一类人。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二先生与我父亲,只是同一类人,而不是一个人。你要知道,我大父当年,虽说是中立的一方,但其实应该是偏向于穆楷的,不然他也不可能成为丞相。所以,我父亲,你觉得他会去救殿下吗?”同门师兄弟什么的,还是很有可能的。或者仇家? “这个可说不来,父子政见不同,这是常有的。”管衡对于官场上的事,知道的可要比余默清楚。不过他也明白余默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倾身过去,盯着她认真的问:“你告诉耶耶,延和七年夏五月那次,是不是你救的殿下?” 管衡的态度太过认真,认真的到了虔诚的地步,那种气场让余默身子不由后退,叹气道:“是我救的。” “怎么救的?”管衡眼里精光一闪,兴奋的声都变了音。 “……”余默为难的不知道该怎么说,皱着眉。 管衡这才注意到他的方式不对,这种事就像问别人学的功法里都写的什么一样,过界了,强自让自己冷静下去,连忙道:“你只告诉我,你有没有特殊的本事?就像那种能变出粮食衣物那一类的本事?” “啪啪啪!”余默狠狠的啪了额头三下,无奈的看着管衡:“耶耶!你当我是神仙,能有那种本事?怎么可能变出来粮食?”感觉义父要疯了。她知道,要真有这种本事,那对于军队来说,帮助非常的大,所以他才这么急切,可是真的想的太过了。 “那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对吧?”管衡追问。其实他也知道不可能,那种事情,只是他们不明白,而不可能是神仙般的手段。他为的,就是最后这件事。 余默这明白过来,咬着下唇,不说话。 不过她这个样子,管衡就已经明白了。要不是的话,她早就否定了,不否定,那就是明白。 “好了,我不逼你了。我还有事,去忙了。”管衡说着,站起身,走了。 余默愕然。 不是吧!不是应该追问到底么?怎么就这么走了,以他刚才的态度,恨不能问个底朝天。 然后她怔了怔,大约明白,义父是个聪明人,不想逼自己过了惹自己不高兴,这是要让沐湛上了。 果然,沐湛晚上回来的时候,看她的眼光就不一样了。 可是,他却一起没有问,等晚上睡觉时,孩子被奶娘抱走,余默却是忍不住了,问他:“先生都告诉你了?” ☆、第108章 沐湛点头,问余默:“上一次,在你的那个糕点店里,是你救的我?” 余默点了点头,沐湛没有再问,余默等着他,却是没有等来,忍不住问他:“你没有什么要问的?” 沐湛拉过余默的手,将她搂在怀里,拍拍她安慰道:“我知道你要是能说早就告诉我了,不说应该是有顾忌,你一向都是个明理的人,如果我真的需要帮助,你不会袖手旁观。” 这份理解让余默很是感动,抿着唇说不出话来。 沐湛给两人盖好被子,继续道:“我不想逼你,虽然我很想知道你有没有二先生那样的本事,但我等你自己告诉我,要是一辈子都不能说,我也不会问。” 余默在沐湛脸侧亲了一口:“我与二先生差得远了。”她没有说自己有什么本事,因为不能让沐湛将希望压在她身上,而且她也不能确定她的空间永远不会出事,要是在关键时刻卡了壳,那岂不是害了沐湛? 沐湛其实并不想像管衡那样弄清楚余默都会些什么,他的江山,他要自己夺回来,一些奇幻的事情,不被他放在计划里。 “你跟孩子好就行了。”沐湛亲吻着余默的脸颊,问余默:“你知道像你们这样的人,这世上还有多少?” 余默微微的摇了摇头:“我的本事是我父亲给予的,他可能知道,但是我并不明白,也不知道穆渊那边有没有这样的人,不过我想,这样的人,世间应该不多吧?” 余默的口气有些不确定,接着说出自己的想法:“我看过历史,也没有见过哪一种超凡手段,想来要是多的话,总会有人察觉,而没有人察觉,要么就证明很少要么就说明那一类人的规矩特别的严格,不是来管一些皇权更替的闲事。” “如果穆渊那边有你这样的人,到时候就只能靠你了。”沐湛叹道。 “义不容辞。” 第二日管衡问了沐湛,他都从余默那里问出了什么,沐湛说:“我不想借助她的力量,来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管衡怔住了,想了想明白了,叹了口气。 这里边不只有身为男人的面子与自尊,更有对于三娘的爱重。这世上,最出挑的人与事,最容易被摧毁,三娘是个特殊的,所以殿下不想将她推到前边,所以他宁愿用辛苦困难的办法,哪怕代价是很多条战士的性命。 只是不知道三娘会不会明白他的这份深情? 他退一步道:“那么,总得让我做好准备吧?若是穆渊那边也有那类人,总不能束手待毙。” 这一点沐湛同意了,点了点头。 管衡便去找余默了。 其实也不用再做计划,因为以前管衡闲来无事,已经根据自己的推测做了很多种计划,现在只要了解一下余默的情况,找出一份合适的加以修改就行了。或者把计划说出来,让余默自己挑一套对她合适的。 通过交谈,余默明白了,管衡是想要将她树立成一个信仰,这在特殊的环境下,会有着惊人的力量。 余默对沐湛说:“这样会不会不好?”信仰啊,信她的可不就是信徒那一类的?虽然是装神弄鬼,可对于不明白的人而言,她就会是“神秘的力量”的代表。 “没事,放心吧。”沐湛安慰她,让她放心。余默欲言又止,沐湛再道:“你就算再厉害,也只是我妻子。” 余默点了点头,她只是担心真的成了事,将来别人信她胜过皇权,引起了沐湛的危机感。不过一想,能让别人信她,她自然会做出一些让别人不再信她的事,也没有什么了。 沐湛知道余默向来聪颖而又想的长远,怕她多思伤神,笑着开解道:“其实这样也好,因为我需要一种力量,来收拢人心。” 余默一怔,只觉豁然开朗,笑容自脸上绽放出来。 从这时起,余默就开始在管衡的安排下装神弄鬼,称是三清座下弟子。当然,这样的话是管衡“一不小心”之下传出去的,开始自然是有人不信,只不过顽疾被治愈后,自然就有人信了,然后在管衡的刻意安排下,传的越来越多。 不几个月,全军的人都知道殿下的妻子是三清座下弟子下世。管衡没有让人多说什么,可就是这样,反而更让人有着想象的空间。你想啊,三清弟子都成了殿下的妻子,那殿下自然是天命之主了。这样,大大的增加了军队的凝聚力。 余默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她虽然知道那些底层的人都没有受过教育都很迷信,却没想到迷信到了这种地步。 她对沐湛说起此事的时候,沐湛抱着她笑道:“主要是你的神水神药太厉害了,他们不得不信!比眼见为实更让人认可的,就是切身体会啊!” 余默也是明白了,但凡人对于未知的事情,都充满了敬畏,其实她也没有什么厉害的,不过是看病治病而已。 如今每个月三十初一、十五十六,她都会给人祛病祛灾,先一日拿神水一喝,第二日拿神药一吃,身体便大好了。当然,这在别人看起来,真的是神仙般的手段,能让人确信她是三清座下弟子,不过自己人是知道自己事的。 她拿的是空间里的灵水,本来就有通经络、润肌骨、除隐疴的功效,而且这些士兵大都是偏中年的青年,身上都有或轻或重的隐疾,第一次喝了后,就会觉得全身筋骨轻松了一大截,身体感觉会舒服很多。 其实空间里这“神水”,也只有第一次喝的时候效果最大,后边三五次的时候效果会慢慢的渐淡。这倒不是说药效不好了,只是喝第一遍的时候相当于清理了一下全身,再清理自然感觉不大。就如房间很乱,随便整理一下就会觉得整齐干净的不得了,但其实那些尘土啊角落啊缝隙啊都很脏的,可就算你再打扫一遍,房间只是看起来更整洁而已,不会有第一次效果那样明显。 所以大家都很信“神水”,觉得他很灵很灵,其实对于余默来来说,真正灵的,才是那个所谓的“神药”。 她三十和十五在三清殿里布施神水,初一和十六布施神药,刚开始没有多少人来,基本上每天都去,后来人多了,时间就换了,人数也有限制了。 大家觉得神药一吃就灵,好像是万灵丹一样,其实世上哪有万灵的,不过是她对症下药而已。 “三娘。” 余默正在教孩子说话,从外边传来了沐湛的声音,她忙转过头去,见沐湛走了进来,连忙笑着将一个暖手炉递过去给他:“外边冷吧?” 沐湛接过来放在手里暖着手,坐在火盆旁望着榻上的儿子笑着唤:“小太阳,乖不乖,有没有想大哥?” 余默原本将孩子宝贝宝贝的唤着,沐湛觉得男孩子这样唤不好,起的小名沐湛也嫌不好,后来他们就将小名定成小太阳了,寓意阳光、温暖、希望。沐湛开始觉得这小名太不正式了,后来才被余默说通了。 不过余默平时还是会唤宝贝儿,这样沐湛听的时间长了,也会跟着叫,反正儿子对于沐湛来说,的确是个心肝宝贝儿。 “宝贝儿,快,给大哥笑笑!”余默逗着儿子,穆熠就“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乐的不行,还乱挥手。 一岁多的孩子正是爱笑的时候,一逗就笑,也不知道在乐个什么。 “你看,儿子要我抱呢!”沐湛喜的对着余默说,又对儿子道:“等一下,等大哥将身上烤热了,再来抱你好不好?” 余默将儿子放到榻上,他快速的向着沐湛爬去,余默看他两下就爬到了榻边,连忙拉住他,穆熠就抚着余默站了起来,跨脚要向榻下走。 “他现在学会了走路,爱动的很,一刻都不能离人,转眼间就爬上爬下的,累死人了。”余默拉住儿子,对着沐湛抱怨。奶娘到底是外人,再忠诚她也不放心,现在这种情况,沐湛也不是很放心,所以余默就自己带孩子,而且这个孩子只黏她与沐湛,对别人都爱搭不理的。 “你辛苦了,晚上奖励你。”沐湛呵呵笑着,余默猛然听到情话,瞬间就红了脸,将孩子抱着放到了榻里边,他就扶着墙站了起来,想向着沐湛那边走,距离有些远,又有些担心。 “过来过来,熠儿不怕,你是小男子汉。”沐湛暖好手,去了身上的寒气,对着儿子伸出手。穆熠伸手去够沐湛,觉得距离有些远,另一手扶着墙并不想放开,沐湛只好身子向前靠,穆湦松开手就向着沐湛迈开了步子,沐湛却是身子向后退着,徒增儿子走到榻边了,才一把抱住了他,举的高高的,高兴的喊道:“儿子哟,你是大哥的小太阳,嗯啊!”说着就在孩子的脸上重重的亲了一口。 这温馨的一幕,看的余默心下做暖。 孩子还小,沐湛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现在就做个严父,连儿子抱都不抱,这种态度让她很高兴。 沐湛跟儿子玩了一会儿,抱着他坐到余默身边:“儿子真厉害,再过几天自己就能走了。” 余默只是笑,并不接话。男孩子本来学走路慢一点,本来十四个月的时候都已经抚着东西能走了,不过因为摔了一跤,额头磕了好大一块肿包,吓的沐湛再也不敢急着让孩子学走路了。那一次可能吓着了孩子,并不怎么好好的学,他们两也就任其自然,所以才学的慢一点。要是放了别人家的孩子,早都会走了。 “是不是呀,小太阳?”沐湛转头逗着孩子,又对余默道:“快过年了,先生的意思是,让你多出两天来去施药。” 余默点了点头问:“先生定的是何时?小年的时候?”年底说是将日子换一换,后来又说这个兆头好,不换了,只把人数减一下就行。 沐湛点头,然后就不说话了,余默看他像是有事的样子,就问:“有什么你就说吧,我看你几次想说。” 沐湛叹了口气,摸了摸儿子的小脸:“已经有一半的地方收复了。过了年,再过三四个月,可能就要到襄王的封地了。我前些日子说过,襄王秘密练了很多兵,兵强马壮的,比穆渊的兵强多了,足可以跟我们匹敌。” 余默也知道这事,襄王果然有马鞍马蹬这些东西,余溪还造出了一些别的工具,他们差不多有六到八万的兵力。 六到八万,听起来跟他们六七十多万的兵马比起来少的很,可要知道,他们战线拉的长,从南到中间,从东到西,全国有近一半的地方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下,各个地方要驻兵,真正能拿来用的人真的不是很多,差不多也就八到十万了。不是说调不出二三十万的人来,只是这又不是跟穆渊决战,将人都调过来了可不行,一边还有穆渊呢。 但惹是交战,襄王身边有一个会打仗的,很有可能是两败俱伤。 “越过他也不行,对于别的藩王来说,你做皇帝和穆渊做皇帝没有区别,可穆渊的太子是余溪的儿子,就算襄王觉得咱们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会放过他们,可余溪不会看着自己的儿子去死,所以一定会跟我们对抗到底,说不定,他们早已经与穆渊联系好了……” 余默的声音低了下去,沉默了。她静静的逗着孩子,然后才问:“你是不是想让我去将那个孩子给杀了?” 那个孩子是她堂姐的儿子,说亲不亲,说不亲也很亲,可要是让她做到这一点也难,毕竟她与那个孩子没有仇。沐湛迟疑的,就是这点吧? 这场皇位争夺站,已经进行了两年多,长安城里早已戒严,更别说是皇宫了。想要杀了穆渊的儿子,就如同穆渊想要杀了他们的儿子一样难。而只有她,才能轻易的做到这一点。 她们堂姐妹嫁给穆家的堂兄弟,生的儿子就注定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如果穆煜现在不死,那么到时候就是他跟自己的儿子不死不休了。所以现在除去是最好的办法。 可就算心里明白,余默心下还是不好受。她不愿意让自己的双手沾上亲人的血腥,不是因为余溪也更不可能是因为穆渊,而是因为那个孩子的外公是自己父亲的亲兄长,是自己大父宠爱的重外孙。 “你想多了。”沐湛抚了一下余默的脸,对她笑道:“虽然这是最稳妥的做法,可是我要顾及你的感受,而且将来还要用你大父。只有弱小的人才会惧怕敌人,一个穆熠,我并不害怕。而且将人养残的方法有很多种,如果他活着的利益要大,我为什么要让他死?” 余默心里有些感动,点着头,抿了一下唇道:“如果你觉得不妥,我可以硬下心……” 沐湛伸手捂住了她的唇:“三娘,如果穆熠活着以后非要抢熠儿的皇位,我绝不会对他手软,可你既然觉得他现在没有错不该死,我就不想让你心里留下疙瘩与遗憾。” 余默的双手压到了沐湛的手上,叹了一口气。皇权争斗,哪里有什么该死不该死的?有时候不需要立场,你的身份,就决定了你该死不该死了。因为很多时候,不是立场决定身份,而是身份决定立场。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余默拉下沐湛的手问,心里已经猜到了大概。 “将余大夫妻请来吧。”沐湛手伸到背后,拖住爬到他背上玩的儿子。 “以父母来挟持么?”余默问,想了想又道:“可是,余溪未必会接受挟持。她那样强硬而又偏执的性格,很多时候都宁为玉碎。要不要将穆煜也弄来?反正去一次,该办的都办了。” “你能进得了皇宫?”沐湛惊讶道。他对于余默的空间并不了解,所以并不知道能不能潜伏多长时间。虽然他的人也能进得了皇宫,可要找到穆渊杀了,难的很。 然后,他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你当年为何……”要进宫?既然出得了皇宫,为何还要被困在那里边?随便想个方法,都能逃过去啊。还是,她曾经是喜欢过穆渊的? 沐湛曾经先入为主,觉得余默跟穆渊跟穆湦都没有半点关系,他所知道的那些消息,都是错的,可是时间长了他就明白过了,他不过是自欺不自知罢了。没有关系,那个甜丝儿是怎么来的? 余默能感受到沐湛情绪的变化,她就算看不出来沐湛心里想的是什么,因为心思细腻也能猜出来,很随意的道:“我父亲当年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进宫了。”那时候,她要是有一个空间,才不会进宫。 沐湛明白了,胸中那股闷闷的感觉消失了。 余默认真的说:“大郎,我没有告诉过你吧?” “什么?”沐湛讶异。 “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人。”她盯着沐湛的眼,诚挚的道。 就算已经成亲两年,沐湛听到这句话还是特别的高兴,凑近余默就道:“我也是。”他说着,就亲了余默一口,然后辗转到了唇上。 两个人感情上来了,抱在一起亲吻,将自己激荡的心情与爱意都从吻上表达了出来。 穆熠从沐湛的背上滚了下来,坐到了榻上,他爬了两下,自己站了起来。 两人亲完了以后,余默一转头,看到站在榻上的儿子睁着一双黑亮纯净的眼,好奇而又认真的看着他们,安安静静的,一副学习的样子。 余默脸立时就红了,害羞的咬住了下唇,瞪了沐湛一眼。 沐湛很高兴,抱着儿子哈哈的笑了起来,在他脸上亲一口:“儿子你真厉害,都能站得住了!”以前站住都要扶住东西不敢放手,没想到一转眼间就敢放手了。 “以后你注意点。”余默叮嘱着。都说古人呆板,但有时候,他们可是比现代人还要开放。而且沐湛的成长环境,决定了他行事不拘的做风,开明而又容易接触新事物,相处起来很舒服。 “我知道了,以后一定不会在儿子面前亲你。”沐湛笑呵呵的道,余默看他这个平常的样子,半点都没有在人前发号施令那种冷静镇定深沉稳重的样子,伸手捏了一下他腰上的肉。真是开始不正经了。 “那你的意思到底是什么?”余默问。 “既然如此,穆熠也带来吧。”沐湛沉吟了一下,道:“先生本来想让你去将兵符和一些人员名单偷来,他觉得你能做得到,可是我觉得太危险了。没有同意,如果你要是能去御书房一趟,还是去看看吧。哎呀,现在说这些太早了,到时候再说吧。” 余默也没有问是什么名单,不过想来也知道,不是什么卧底名单就是什么忠臣奸臣的名单,或者还有什么行军布防这一类的。 小年的那一天,余默到了观内去布施了。 三清座下设个几案,她坐在后边,案上放了一个小水盆,水是八分满,里边有一个大勺,旁边一个空盒子,然后还有一张纸,一支笔。 大门一开,众人排着队有序的进来,看向余默的眼神都充满的恭敬,最先前的人激动的在余默面前跪坐好,将碗放在伸出双手,余默从空空的盒子里拿出一张清神符,在对方伸出的手上一拍打,然后再沾一下双耳,最后将符横贴到额头前。 跪着的人顿时就觉得头脑清醒。 余默拿着笔开始记录起来。 其实伸出双手,只是因为她从耶耶留下的医书里看到了纹科,这是一种能从人身体上的纹路看出身体健康状态的知识。以前的话,她只听过手诊,通过观察手纹做到预测疾病的方法,不过在纹科里,手诊只是一个大科目,还有细小的一些耳诊、面诊、足诊这些,其实就是望闻问切里边的望,不过因为研究的特别细致,极为的全面,只这一项学会就能断人身体状态。 余默学习了好多年,能从人的掌纹中看出身体的健康状态,加上耳纹耳诊,一个人哪里不舒服,她一眼就能看出来。然后将症状记下来,常见的病回去把药分好,不常见的用她空间里的灵药配一副,也就行了。 自然,并不是所有的病她都能治,但管衡总有办法。 记录完了,余默就拿勺子舀了一勺水倒在那人的碗里。 当先的这个人死死的盯着案上的小盆子看,见到盆子里的水舀了一勺了,等勺子放回去的,刚刚减下去的水又满了,顿时心里更加的恭敬,却又忍不住再瞄一眼余默用的纸笔。 听说仙者用的纸笔都不是凡物呢!只有两张纸,一张写满以后,从下边抽上来一张新的,写满后再抽,可这时候下边的纸已经写满了,再抽出来竟是空的。而且这笔,可是从来不见润墨,却能一直一直的写下去,不是神仙手段是什么。 这种“神仙手段”,多数人信,但也有很多人怀疑,可就算怀疑,他们也不理解,所以也不会乱说什么,因为就算余默治不好有些人的病,但灵水一喝对身体有好处,大家都是知道的。 写完以后,余默从空盒子里拿出来个牌子,撕下对方额头上的符纸给对方。原本她还会说“明天拿这个来领药”之类的,结果开始人少没什么,人多的时候一天下来嗓子都哑了,沐湛心疼她,干脆让她什么都不说,这样更能保持神秘,只用事前让人叮嘱一下就行了。 为首的人接过东西,恭敬的嗑个头:“谢仙者赐神水。” 余默简单的叮嘱两句,然后心里叹气。仙者神水什么的,其实刚开始她觉得太恶俗了,不过先生要这样,说容易让人有敬畏心,那就这样吧。如今听的多了,就麻木了。 一整天下来,忙的很,第二天照样忙,然后就到了过年的时候。 这次里过年,有沐湛和儿子陪着,余默的年过的很开心。 除夕的时候,大家在一起守夜,等子时过了,两人坐在榻上,心里都有些感慨。 沐湛说:“终于有个家了。” 余默靠在他怀里,跟着点头,却是道:“去年就有了好不好?” 沐湛呵呵笑着,有些酸意涌到了鼻间,抱进了余默解释:“我是说,能一家人过个年了。三娘,谢谢你给我生个儿子,我……” 沐湛说到情动处,就有些说不下去了。他原本只是以为,余默能生而已,后来知道她的医术非比寻常,才明白过来她曾经为他调理过身体。 “你的身体我可是费了很大的心思,那段时间可是耗尽了心神,你可要记得我的好。”余默半点都不客气,将自己的辛苦夸的大大的。 沐湛看了眼榻上的儿子一眼,认真的点了点头,郑重道:“你放心,就算万一之间,没有赢了穆渊,我们如今也可以划江而治,总能赢的。” “我一直信你。”余默点头。 沐湛握住余默的手,想起以前道:“你还记得我们在宫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么?” 第一次在宫里见面? 余默疑惑的望着沐湛。她跟沐湛是逐渐的认识的,开始的时候,他只是装成一个小人物,所以什么时候第一次见面还真记不清了,因为没有深刻的印象,怎么会是在宫里?她在宫里见过他么? 她还在思索着,沐湛已经感叹的说了出来:“那时刚是春天,我进宫找东西,被穆渊的人发现,最后藏在了湖里,后来顺着水游到了一处地方,在水榭外潜着。原本听着安静极了,以为没有人,没想到你那时会突然打开窗子发现我。” 余默对这件事的记忆极为的深刻,只是从来没有想到过那个人会是沐湛,惊讶的看着他,难怪他从来不说这件事,原来是觉得自己太过狼狈啊! “哦!我还当你是装成什么别的人见过我,太平常想不起来呢,没想到那次在水榭外的人竟然是你啊!”从来都没有将沐湛与那人联系在一起,只是因为那一天晚上,那个人的目光太过冷冽冰寒,看的人心里发毛,而她认识沐湛的时候,他的目光多是平和的。 “是啊,我本来想杀了你,可是没有想到你竟然那么镇定,那种冷静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年轻女子应该有的,而且用说话聪明的解除了我的顾虑。其实死人的话反而暴露的更快一点,所以我就没有动手。”沐湛顺着余默的头发,说道:“那时不认识你,别觉得我心狠。” 余默笑了,小声道:“我记得还特意给你留了一盘糕点,也不知道你是拿去扔了还是吃了,应该是扔了吧?”谁会放心一个陌生人给的糕点呢? 没想到沐湛却道:“吃了。” 余默惊讶了,沐湛说:“本来是拿走做个样子,可是伤的重了点,而且也没有见有人追来,不吃没力气出去,就吃了两块。” “你怎么不让别人来,进宫那么危险,被别人发现了怎么办?”余默想起来,还是有些惊心。原来,她在来这里之初的时候,就已经遇到过沐湛了。 余默心里不由可惜。可惜她最先遇到的不是沐湛。 “有些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只能自己去做。你还说我,我当时就觉得你的态度不对,后来也没听你给任何人说起过这事,你就不怕我要杀了穆渊害了谁?”沐湛追问,他当时有一段时间的确是觉得那个女子很奇怪。 “杀了就杀了,这世上就算死了皇帝,太阳照样从东边升起,人类照样繁衍,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余默答着,将自己对于穆渊的不在意再一次的表明。 她当时想的很多,但也没有做什么。 沐湛觉得余默眼光很是开阔,可就是太过开阔了,好像什么大事都不被她放在眼里一样,不由疑惑的问:“三娘,我总觉得,你好像,经历过很多事情一样……”可是她只是余府里的一个足不出户的庶女而已,交际浅薄不说,就算书读的多,见识一定不多,与她这个人,并不是很相符。 余默心一颤,笑了:“我阿娘会给我讲很多事情。” 沐湛也不再追问了,只道:“不农牧民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妻子。” “大郎,谢谢你爱我。”余默抱住沐湛,动情的道。 沐湛就吻了过去,两个人很快亲密的在了一起。 年后很快就继续打仗,余默跟着沐湛一起。 ☆、第109章 “危险自然会遇到,不过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余默想了一下,对管衡说,“先生,我想带走熠儿,我不放心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本来是想偷偷带走,但是又担心被人发现孩子不见了引起惊慌来不说,才说了实话。 余默每次叫先生而不是耶耶的时候,就代表了自己不是以一个女儿的身份来同他说话。 管衡皱眉,他能理解余默身为母亲的心情,但她是去做危险的事情,这种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同意,就算万一殿下没了,他们还有一个储君,否则要是两人有危险,那他们就是一败涂地,这些人这么些年的努力都白费了。 “耶耶,你相信我,纵是千军万马,也没得孩子放在我身边安全。”余默说服着管衡。 “你要是同意带我一起去,那你就将孩子带着。”管衡沉吟了一下,对着余默要求着。 余默没有想到管衡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有些意外,有些反对的道:“你要留在这里主持局面,走了的话可就乱了,怎么能走?” 她说完那种不对的感觉越来越浓,晃然的看着管衡。这不会是在试探她吧?为的不是跟她一起走,而是看她现在有没有理智,有的话就可以带走,没有的话就不行。 管衡看余默依然知道大局为重,只点着头同意了。 余默去找孩子,管衡不放心的跟着去,见到孩子,余默抱了起来,让下人都走了,看到管衡还是在旁边,不方便走,不知道是要当着他的面离开,还是找个机会。 按理说大家都算是知道她的半个秘密了,做事也没有必要藏着腋着,可是前一世里,她比谁都知道人世无常。兄弟睨墙,父子反目,母女成仇,忘恩负义等等等等,她见过太多的黑暗,虽然相信真感情,却不怎么相信那些感情可以天长地久。 人生总有变数。 这是她唯一竖信的一条。 箢本来跟着来,就是想要看看余默有没有愿意让他见识一下他想知道的,不过看她没有干脆果决,心里也不怪他,笑着出去了。 然后出去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出来,唤了两声不见回应,奇怪的进去一看,整个房间已经空空如也。 他微怔,明白了过来。 完全没有发现人是怎么离开的,他也会些功夫,虽比不得殿下,但也相去不远,如此可见这个义女的本事还是不小的。 管衡就在房间里认真的查担了起来,想要看看余默有没有留下什么破绽。 这是管衡的习惯。 他身为军师,不但要细密谨慎,更要对所有能影响局势的无论是大是小的事进行全面的了解。若是以后余默还要去做什么事用到这类方法,他知道她走后的状况也好安排。 余默早在沐湛身上做了点小手脚,要找到他不难。 不过难的是,以怎么样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 余默到了的时候,沐湛正在与人商议事情,这让她放了心,可是她等了等,等了再等,都没有见他们有快要聊完的趋势,就不想等其它人离开,而想直接让沐湛叫人离开了。 “殿下,此处虽然易守难攻,可以借助地形将对方的人马慢慢歼灭,但是我们的粮草只够二三日,这样下去只能杀马,但这是舍本逐未的方法,万一不能成功,再等不到援军,就只有死路一条!” 余默听着一个将军说着,心下叹着,要是耶耶或是元鸿来说这句话,同样的意思,他们才不会说这么直接,只会说‘再等不到援宫,就……’,反正‘死路一条’这样的话,只会隐下去暗示着。 “是啊殿下,你明知道这条行不通,干什么还要商量这种计策。” 余默听着,觉得果然武将还是可爱一点,或者说是各人的心性不同,处理事情的态度都不同。 反正她与耶耶他们都属于那种不干脆果决唧唧歪歪却会给自己留后路的人。 余默看沐湛在深思,干脆哄孩子睡觉,但等孩子都睡着了,还是不见他们商量完,就没了耐性,就唤了沐湛一声:“大郎。” 余默以前看武侠小说的时候,就常见传音入密这一类的功夫,还有什么将声音凝成一线传给对方,到了现在才知道那真的是纯属编出来的。 声音的传播离不开声波,而声波是立体的全方位的,怎么可能一开口不做遮挡只能将声音传向一个方向的一个人的耳朵里?传音是一项很难的事,有很多种方法,她只学会了两种,一种还不熟练,熟练的这一种,是将灵力外散接触到想要传音的那个人身上,然后轻声说话,不要发出音来,虽然大家都听不见,但是只要开口就有小幅的音波振动,能通过她散出去的灵力来扩大音波的振动频率,让那人能听得见。 这些都是她自己琢磨出的,应该七八不离九。 沐湛微怔,以为自己听错了,认真去听,果然听到余默又应了一声,惊讶的叫道:“三娘?” 余默囧了,无力拍了拍额头。 沐湛你的小心谨慎呢?怎么就这么喊出来呢?你都不怕下边的人像看疯子一样看你? 她还以为他会弄清楚情况再做出决定呢。 “你这么喊做什么?大家都听见了。”余默无奈的道,又说,“你让他们先下去吧?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三娘你在哪里?出来吧!”沐湛并没有叫人下去,而是转头看着四周。 营地里他周围的人都惊愕的看着沐湛,面面相觑,眼里是因为意外而带来的愕然。 有人心惊胆颤的试探的唤他:“殿下?” “殿下,夫人……你怎么唤起夫人来了?”又有一人心慌的问。 余默见沐湛吓着了大家,就不想再躲了,可是:“我就在你面前,可是大家都在,我这样出来,会吓着大家的。”关键是,他们要是觉得我是精怪之类的,可就不好。 “没关系,你是三清座下弟子,不会吓着大家的。”沐湛安慰着余默,看向面前的地方,也不见有什么特殊的。 沐湛身边有七八个人,看到沐湛自说自话,刚开始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听他说了好几句,一个个的开始害怕起来,还以为沐湛是不是中邪了还是受不了压力出现了幻觉。 虽然大家都知道余默这么回事,有信的也有不信的,但相对于底层人来说,就是信的也没有底层人信的那么紧。 余默一想,这个三清座下弟子的身份虽然好,但也有负面的,她并不是很喜欢装神弄鬼这种事,不过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现在大家都觉得他是正面的,将来那些豺狼虎豹想要将他扭成负面的也不可能,出去就出去吧。 “那我出来了,要跟大家打个招呼么?”余默问着,这一次,沐湛周围的几个人都听见了,心下有些明白过来,几个反应快的不由转头看着,想看余默在哪里。 余默出来时,倒是学了赵雅芝版的白娘子一把,转了半个圈姿势优雅的出来,再加上她故意凝聚了灵气在身上,出来时周身泛着淡淡的雾气,倒真是有着几分仙气,看的周围的人几乎傻了眼。 管衡让余默以“三清座下弟子”身份出现,为的就是凝聚人心,形成信仰,余默虽然不是很喜欢这个身份但也不是多讨厌,答应要做自然要做的好。况且就算沐湛真是激动之下喊了她,这种行为也代表了他潜意识下已经觉得她出现在大家面前好一些,不然以他的自我约束力才不会犯这种错。 余默的穿着是平常时穿的衣服,可是架不住出现的方式太让人觉得神奇,不由震住了一帮人,呆呆怔怔的看着她。 沐湛也是惊奇了一把,马上站起来走向余默。 “见过殿下。”余默对着沐湛行了一礼,在外人面前,她总是会给沐湛面子。而且她的丈夫输了不论,要是成功了将来是个皇,她虽然不能理解那些帝王们的心思,却知道不能让沐湛的下属们觉得沐湛没她重要或是她比沐湛重要,她不能压下他的威势,这并不是什么男人面子。 领导者就应该有领导者的样子,她不能喧宾夺主,所以要让人第一时间明白,她就算再神奇再厉害,也是属于沐湛的,所以真正厉害的是沐湛。 沐湛立刻明白过来,只觉余默心思玲珑,心下感激,笑着扶起她,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问:“你怎么过来了?” “听说你遇到危险,我担心极了,就过来看你。”余默握紧了沐湛的手,动情的说着。 沐湛拍了拍她的手安慰:“这不是没事?我们选的这个地方地势极好,易守难攻,就算只有一万多人也不怕,就是计划被打乱了,带来的人少了。” 这样子根本就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余默感觉出来沐湛似乎还不打算走了。她来时也记得这边的地型,何止是易守难攻,简直算得上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 “可是,你们行军时应该不会带太多的粮草啊,除非能速战速决!”余默对于行军也有一方面的了解,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你有办法没有?”沐湛问。他虽然不想借助余默,但人的脑子的活的,该借助的时候就要去借助。 “你都需要什么?”余默问,看着周围热切望着她的人,还有些支起耳朵听着,她凑到沐湛耳朵边,小声道:“我只能弄来粮食和药材,兵器没有。” “这两样就够了,你有多少?”沐湛虽然猜到余默能帮他,听到真实答案也很开心。 “你要多少?”余默反问。 “你告诉我。”沐湛的声音很平常,余默竟从里边听出了撒娇的味道,面色温和了很多,答道:“够你们一万多人至少吃上一两个月了。” 旁边的人情绪顿时高了起来,沐湛点头,余默问他:“够了么?不够还能想些别的办法。” “够了。” “夫人,你真的能变出粮食来?”其中一个小将坐在石块上激动的问余默,声音大的都有了回音。他们处在一处凹进去的山洞里,东西都是天然的,回音更是加大了他的音量,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极为的响亮。 众人都热切的看着余默,余默看了沐湛一眼,没有见他有什么示意,就知道他的意思了,笑着点了点头。 大家都高兴了起来,要不是有沐湛在,就差欢呼了。 即使要让自己成为别人的信念,余默自然要让自己在别人的眼里变的神秘强大起来,当下就让人准备了工具来装粮。 一管竹筒能不停的倒出稻米和大米来,一盆子南瓜怎么取都取不完,一筐筐炭火怎么搬都搬不完…… 这不过是一个障眼法,其实东西都是从空间里弄来的。 这一次,周围一些原本不信的,亲眼看到余默拿出的东西后,都慢慢的信了她。 余默拿出来的可不是只大米稻米这,一些其实东西也有,像土豆、地瓜、红薯等等。 余默的粮食多,这些年下来早攒了无数。她在发现空间里的东西也会放坏后,就在空间里弄了个真空的空间,用来放这些东西,反正这个也简单。 其实这粮她早就放的有些烦了,因为有些时间太久,都七八年了,虽然松检查过,但总觉得会坏掉。 当余默将孩子抱出来的时候,沐湛惊喜了一下,连忙接过,又责怪余默这样带他出来不好,余默笑着说一声放在自己身边最安全,沐湛也不再说什么。 有了余默的支持,沐湛他们的计划得以实施。余默只去看了一次,也没有跟着去看,只是问了沐湛很多问题,就放了心。 余默只跟出去看了一趟,知道他们的方略有点类似游击战,反正就一直拖着对方,就处对方人多,因为地形的问题,只有一个进出口,就算连续打下来也没有问题,而且对方总觉得沐湛这边的人像叫了什么东西似的,兴奋而又勇敢,半点都没有被围住的绝望。 余默跟着看着,也不担心沐湛,反正就算输了也逃的掉。 后来联合了援军,杀了出去,可惜对方领军的狡猾,识破了他们的计谋,也没有留下多少人,让沐湛有些遗憾。 而这一次,大家都对余默刮目相看。 因为余默也是上了战场的,半点不怯场不说,武艺高强,简直就像是个杀神一样,连对方的将领都是余默杀的。 这怕是这一仗最成功之处了。 仗有输有赢,不过赢的多。 过了年,就说起了穆煜的事,余默问沐湛:“要不要将穆渊一起带来。”这样釜底抽薪了,总比还要打仗的好。 沐湛摇头:“最后再好,我要正面打败他,这样舆论方面有会让任何人有说辞。” 余默明白了,与沐湛告辞,去了长安城。 ☆、第110章 余默很快到了长安城附近,坐车去长安城里。到了城门口的时候,拿着路引,排着队等着进城。 因为与沐湛打仗的原因,城里的管辖特别的严,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入的。她这一队都是外来人口的队伍,也排的长长的。 往常里在电视让常常看到进城检查的人口,排成一队,一个个的过,可是哪里有这么简单的? 长安城多大?里边要住了几十万的人,平日里来城里做生意的或是游玩的或是走亲戚或是其它什么的,每日里进出的人口多不胜数,就排一队哪里能检查完?恐怕一天检查下来,想要进城的人怕是都检查不了十万之一。 她左边有一个队,是经常进出城的人,来来往往,检查的士兵基本上都将人给认出来了,这种人有特殊的身份牌子,拿出来一看就行,东西检查的也不多。说到这里,就可见古人的强悍,至少在记忆力方面,硬件设施的不足,导致了软件设施的惊人。 当然,这也是分班的,不可能进城有上万人,一个人就能记住上万人。 而她们这一边的,都是远来客,初次进城的,而且还是专检女性的,有女士兵。余默记得,以前的时候,是没有这种状况的,好像是余溪的建议,后来就有了。 他们右边的,是男客,同她的性质一样,再右边,是进过城的却不常进的,再右边就是进城的马车、轿子这一类的,再右边几排,就是出城的了。 余默的身份与路引都是没有问题的,很顺利的进了城。 本来按她的说法,要去捉穆煜,直接去捉了就行,再去余家请了伯父伯父,马上出来就好,可是沐湛让她偷的不止有兵符、名单,还有让她查一些事,要在城内行走,没有身份不行。 进了城,余默就四下张望着,就像一个初进长安城的人一样,好奇的打量着。 如果初次进城的人不左右张望好奇,这一定有问题,不是这人性格有问题,就是这人有问题。余默察觉到了附近有人在暗中盯着他们这些初次进城的,心下想着,当初穆渊的父亲政变,虽然用的是一部分守城的人,但是穆渊怕是担心沐湛用了同样的方法。城里的人沐湛调不动,那就要阻止城外的人进来的可能。 此时已近中午,街上很热闹,各种吆喝声,好像战争都没有影响到这个城市一样,不过余默感觉外松内紧,还是能察觉出来一种紧张的气氛。 “来喽,如意坊、吉祥坊,长存坊、富贵坊……”走了一阵,远处传来赶车人的吆喝声,余默站在街边,等人过来的时候,就对着他们招了招手。 一个平板无篷骡车停在余默跟前,赶车的妇女笑着问:“小娘子去哪里?” 陈国民风开放,余默发型又是做已嫁妇打扮,赶车人半点歧视也没有,笑容亲切可人。 “我初来长安城,先逛逛再说吧,怎么算钱?”古代没有出租车,但有专做拉人这一行的,就像现代有出租车三摩一样,古代也有正式的和非正式的,一般这边街上吆喝的,都是常人所坐。 “二坊一文钱,小娘子。”赶车人还没有回答,坐在车上的五六个女性中,有一个热情的回答着。 余默点了点头,坐了上去。 她穿的布衣,衣服浆洗的干净整洁,虽然看着不是富贵人家,但一看家境也不差,就有一个穿着体面的妇女跟余默搭话,余默懒懒的应着,打量着四周的街。 也没有人对她太多关注,最多是初见时觉得她长的水灵好看。 两年多未回,城里还是有些变化的。 到了长乐坊的时候,余默下了车,给了钱,从大路之间步行,最后进了坊门,在外边吃了饭,到长乐坊的一家客栈里住下。 这家悦来客栈的名字听着很普通,但是却很有名气,房价也不便宜,最主要的是,他们家有一幛四层的楼房。 陈国的建筑大多是木头的,虽说砖已经出现了上百年,但兴起来也才不过几十年,但是人们的观念到底老旧一些,又不像现代那样信息流通速度快,民众接受新兴呈物的速度的确不快,所以现在大多数的建筑都是木头制成的。而悦来客栈这幢楼就是木头制成的。 听起来四层楼好像很平常,可是在陈国这种盖房只盖一层的社会来说,两层就很不常见了,只有富贵人家一些临街商铺会有这样高的建筑,三层的民居房几乎没有,四层的那整个长安城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这边不像现代那样直接交钱拿卡你去住就行,非常人性化,房间可以自己选,主要是选一面临街的,还是选一面不临街的。 余默自然要选不临街的那一面,因为不临街的那一面向着永安坊。但是总要做做样子,因为一般人都喜欢临街这一面,可以看车水马龙。 小二打开窗户正要给余默介绍:“小娘子你看,这一面临街,站窗户旁下边都能看清楚,这整条街……” 余默低头一看,街下人来人往,对于从来只住一层的人来说,这种体会一定很新奇,但她早已习惯的没了感觉。微微皱眉,有些不满意的道:“好像有点吵。” 能做店小二的一般都是人精,马上跟着道:“那娘子定是清静了,我们到对面去看,您一定喜欢。” 余默点了点头,小二就关了窗户,带着她到对面去了。 悦来客栈街对面,一个人静静的站在窗户下,透过细蔑竹帘向外看,恰巧看到了余默站在窗户向下看的这一幕。 余默到了对面时看了,很满意,问小二:“楼上还有房间么?” “对不住娘子,已经没了,你也知道,咱们店里客似云来,楼上常年都是满的。”小二笑眯眯的说着,余默就给了他定钱,让他下去了。 站在窗边,余默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打开窗户,向着永安坊的方向看去。 在大多数一层和个别二层的建筑下,站在三楼能一目极远,很少有能挡住视线的地方,东面整个视野都能看到很远很远处,一连两三坊没有问题。 余默看了看正东面的青云坊,在里边找着余家的宅子。 那里,是她来到这个异世最初的地方。 十年了…… 十年了。 怔怔的看了一会儿,她才将目光转向了东北方的永安坊,有些出神。 “噔噔噔”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小二的声音从外传了进来:“小娘子,你在么?” 余默过去开门,还没开呢,就察觉门外的气息不对,外边可不是小二一个,而是有五个人左右。她的浮生决已经练到了第四层后期,感知力不是常人能比,就算是没有看见,也能感觉出气氛的不对。 她认真一听,能听出来外边有五个人的呼吸声。 余默打开了门。 虽然可以运转灵力去感知外边都是些什么人,但可能是艺高人胆大了,没有什么能让她感到害怕,也就不必小心翼翼了。 门外站着小二,小二身后站着四个衣着平常的男人,但是余默久住军营,一眼就能看出来对方身上有军人气质。 小二一脸尴尬的陪笑着,谨慎的指了指后边,动作里隐藏着戒备与惊惧,很怵对方的样子:“娘子,有人找你。” “我家主子请娘子过去喝茶。”为首的一个人道。 余默打量了四人一眼,身形都挺结实健状的,站立的动作不经意间就带出一种笔直的感觉,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 “我不认识你们家主子。”余默答着,不副不想再说的样子。 后边的两人突然进门,进到了余默的身后。余默不是挡不住,只是无所谓,但她不想惹事,一看这人的架式,是非请到她不可,就试探的问:“你家主子是?” 小二看两人说话,后退两步转身就要溜,余默叫住他:“站住。” 小二端着不自然的笑脸转过身,余默质问他:“你们客栈就是如此待客的?随便什么人都能领到客人面前?” 一听这话,小二立时苦了脸,看向了面前的两人,两看看余默,却是一句话都不说,明显的不敢惹对方。废话啊,那是御前侍卫啊,不是什么随便什么人!他们要找人,掌柜的敢不让人找?! 为首的一挥手,小二连忙转身溜了。 余默也不是要为难他,只是想从他的反应上来推断对方的身份,大致有了底,但还是不清楚是什么人找他。这几人穿的可是便服,只能猜出主子身份极高,怕是与皇室有关。 小二一走,为首的那个问余默:“娘子,你是自己跟我们走,还是让我们请你过去?” 他将请字刻意说的重一点,拖的长一点,余默看他们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问他:“非去不可?” “娘子请。”为首的让开方向,伸手请她前边走,已经用行动回答了她的话。 余默走了两步出来,转过身看着身后跟着她出来的两人道:“把门一锁。” 那两人一愣,像是没有想到她会吩咐他们做事,或者说是以他们的身份,平常人也不会吩咐他们做这事,直到为首的使了个眼色,才有人回过身去锁门。 其实余默不吩咐,他们也是会锁门的,只是意外于余默的气势,竟然面对他们半点都不怯场,像是见过世面的。一般娘子,见到四个陌生的男人,怕吓都吓死了,早尖叫着吵闹起来了。 几人心下不敢小视余默,为首的前边带路。 余默下了楼,感觉这几个也不是对她严防死守的样子,看到掌柜的偷偷望着这边,停下后走过去两步,笑着道:“我东西还在房间里放着了,掌柜让人帮忙注意一下。” 掌柜连忙点头,余默看那四人不干涉她与别人交流,就对掌柜的说:“有人请我去喝茶,掌柜的要是见我今天回不来,就去衙门报案。”说完她就认真的观察着对方的神色。 掌柜的微怔,表情变化不大,眼里却有着惊吓,好像没想到余默会说这话,小心的瞅着她身后的四人,嚅嚅的没有回答。他不知道余默的身份,现在看起来处于弱势,但是谁知道呢?怕得罪余默,他又陪着笑,一张脸上的表情怪异的很。 一般的生意人,就算是哄人,也会应着,连骗自己都不敢,余默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不是一般的高。 “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余默再问,掌柜连忙摇头:“不知道不知道!”说着连摆起了手来。 余默不高兴的抿了抿嘴,转身走了。不知道才有鬼,明明极清楚的,就是不敢得罪对方罢了。 那四人本来不会让余默跟掌柜的说话,可是看她言行间淡定不似常人,在不知晓她的身份下,不敢得罪。主子要找的人,可不会是个简单人。 出了客栈,余默跟着那人走到对面一家客栈里,上了楼,进了雅间。 没想到那个主人所处的地方离自己这么近,余默进门时猜想着,是不是她在看房的时候,被人看到。可是谁会闲的没事干?她不认识有人会认出自己,因为她用的不是自己本来的相貌。 一进门,余默看到坐在案后方的男子背景,眼里闪过一抹惊讶,担心的想着,难道她有着什么破绽,被人看出来了?怎么一找上她的,就是个大熟人? 余默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平静的看着对方的背影。 穆渊坐着,转过了身,余默的视线停在了他的垫子上。坐着不动就能转过身子来,看来这垫子下可能有同样大的托盘,托盘下有轴,所以才这样方便。 没有得到对方的视线,穆渊心下惊讶,发现是自己座下的垫子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力,不由好笑。难道不应该先注意谁请她来的吗? 带余默来的为首的那个,暗中注意着穆渊的表情,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不清楚余默的身份,不知道穆渊到底是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是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敢冒然开口,却又不能不开口。 穆渊挥了挥手,四人行了礼,后退几步,很快无声的退了下去。 余默没有想到竟然会遇到穆渊,心下很惊讶。虽然她都已经做好了见到任何一个熟人的准备,却没有想到来长安城的第一天遇到的第一个熟人会是穆渊。 他住在深宫里,往常人一辈子都见不到,出宫的日子一年里虽算不上寥寥无几,却也真的没有几次。要在为数不多的出宫的日子里,遇到刚好来长安城的她,这机率,真如中几十万上百万的彩票一样难。 应该不是知晓她的身份行踪,刻意找来的。 余默观察着穆渊的神色心下想着,却不明白穆渊找她做什么。不明白就问,她奇怪的道:“郎君找我,有何事?” 穆渊笑着道:“不是说了,请你来喝茶么?” 余默脸上露出讶然来,指着自己道:“你认识我?” 她说着走到了穆渊的对面,看他摇头,诧异的问他:“不认识我你请我喝茶?”说着她也再去看穆渊,反是蹲□揭开垫子看着,手伸上去转了转,见下边有轴,放下垫子坐下,对着穆渊笑道:“你们长安城的东西,还真是新奇的很。”说着还转了转身子,脸上有着新奇。 她的身份,是个落魄士族家的新嫁妇,进京来为自己丈夫寻亲生母亲的。所以,年龄自然小了,只有十七岁;行为自然不稳重了,会对新事物好奇;见识自然不广了,看不懂这几人身后所代表的权势所以不害怕。 穆渊倒了一杯茶,放到余默的面前:“相见既是有缘,不认识就不能一起喝茶?那现在不就认识了?” 余默看着面前的茶,白瓷杯内几抹竖起来的茶叶,汤色橙黄,香味浓郁,眼底升起了惊讶来。 余溪以前喝不惯陈国这种加了佐料的茶,就让人制了现代的茶来泡,穆渊虽然喝,但到底是喜欢原始的茶饮,她还以为这么些年,他改回了原来的习惯,没想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竟然已经养成喝祼茶的习惯了。 “试试。”穆渊道。 余默面色松了眼,端起来假抿了一口,放了下来。 穆渊看她没反应,就明白过来,失笑的问:“你害怕什么,还担心我下药了不敢喝?” 余默心里翻白眼,这不是应对陌生人最常见的反应么?不过,她脸上却露出被戳穿的不自在,端起了茶杯想喝又不敢喝的样子:“我又不认识你。” “我是穆渊,行二,你可以叫我二郞。”穆渊随意的说着。 几郞这种称呼,说大众大众,说不大众他又不大众。大众是大家都这样称呼,不大众是对于身份特殊的人来说,只有亲近之人才可以这样叫。 穆渊对于一个陌生的女人说这种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看上她了?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余默就觉得好笑,这是最不可能的一种。 她脸上惊讶了一下,伸食指指了指上边,小心而又慎重的问:“圣人的那个穆?” 余默有一瞬间的不自然,然后坐的端正笔直,对着穆渊试探的唤了一声:“二殿下。” 穆渊手指敲着案面。 二殿下。 对方不知道他是皇帝很正常,毕竟谁也不会想到常住皇宫的一国之主会跑到外边来喝茶,还有闲情的来请一个外人来喝茶。 不过这个称呼有十八年没有被人称呼过了。 那时候他还是皇子,转眼间已经半辈子了。 穆渊不置可否,余默不知他打的什么心思,端着茶喝了一口,然后皱着脸咽了下去。 虽然没有这么夸张,但这茶真的很苦,也不知道泡的多浓。 穆渊这是担心战事睡不着觉才喝这么浓的茶来提神,还是……在纪念余溪,喝着喝着,就喝这么浓了? “怎么,你现在不怕我害你了?”穆渊打趣着道。 “您是殿下,怎么会害我的一个小娘子。”余默笑着应。 “味道如何?”穆渊笑着问,面色亲切,眼底意味不明,似捉弄,更似促狭。 余默放下杯子道,正经中带着恭谨:“回殿下,味道……很奇特。”余默不想昧着良心说好,更是故意唤穆渊殿下的。 “你只是不习惯而已……”穆渊说着,神情似有恍惚,目光越过余默,投到了遮着细蔑竹帘的窗户那里。 余默沉默着,将手放到了腿面上,安静里带着些微的拘谨。 穆渊端茶喝一口,余默就跟着喝一口自己面前的茶,一副不妄动的样子。 余默想着,穆渊的时间是宝贵的,不可能做一整个下午。他请她来喝茶真只是一个随性的决定,那么一会儿就一拍两散,要是有事,一会儿总会说事。 穆渊坐了一会儿,说自己要回去了,跟余默道了谢,还问余默要不要去他家看看。 余默连忙摇头:“谢殿下好意,只是你家里太大,怕是没人领着,我进去连出来的路都找不到,那种地方不是我们这种小人家去的地方,还是不去的好。” 穆渊没再说什么,就走了。 余默回了客栈,躺在榻上,一时不明白,穆渊到底是什么意思。真保是随意一请?他没有这么有闲情吧? 她擦了脸,脱了外衣睡觉,想着本来时应该快晚上了,现在天气还冷,天黑的早,或许今晚可以去皇里先转转。 穆渊回了宫里,在御书房处理事情,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余默,烦燥的很,还摔了一个茶杯。汪采小问的询问,才知道下午的事,就给他出了一番主意。 等余默睡醒了后,天还亮着,她坐在榻上,看向了东边窗户那里,窗户外东北处,是永安坊,永安坊里,住着这世上她最亲近的一个人。 情绪正有些低落,没想到这时却有人在敲门。 余默不知道是什么事,却不耐烦,慢腾腾的穿好衣服梳了头,才去开门。 ☆、第111章 余默可不觉得,那个什么郑德妃,会找一个不认识的人进宫去喝什么鬼茶。 事情的发展远远的超出了余默的预料,她站在原地,迟疑着该不该去,然后才有些为难而又带着害怕的点了点头:“有劳娘子了。”去就去吧,正要住在宫里也方便行事,只是穆渊到底是什么脑回路?还有,这样进去了,沐湛会不会多心? 虽然这样想着,余默还是答应了下来。一来以她现在的身份不可能拒绝得了,二来沐湛也不那么小气,多心也不会认为她还念着穆渊。 坐了马车进了宫,然后换了轿子,等到了地方,天已经黑了起来。 下了轿,为首的那个娘子已经跟了进来,对着余默道:“德妃现在还在事,不能过来,娘子先在这里待着吧。我已经让人备了汤,等你洗浴完,人就会来了。” 余默怔怔的看着自己所出的宫殿,心情很是不好。 彰华宫! 什么鬼德妃,才不是呢!德妃能住这种地方?虽然彰华宫不算小,但跟大却半点搭不上关系,哪里配得上四妃之一的德妃!? 穆渊这是,认出她来了? 不可能啊! 就算是他们的人里有卧底,也不知道她换成了什么样的相貌,更不可能算出来她来长安城的时间,哪怕知道这些,穆渊也不可能一逮就逮到她啊! 余默沉着脸打量四下。 十年,她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心里有些复杂,这殿周围的树木都长粗了很大一圈,房子看起来依然那样有气势,可是与记忆中的一比,明显的旧了。 那娘子跟在余默身边,小心的注意着她的神色,看出余默不高兴,就哄着她道:“娘子,见贵人要沐浴更衣的,不然冒犯了可不好。”言下之意就是你担待不起。 余默迈起了步,那娘子忙上前领路,她小步的跟着。 这彰华宫看起来虽然干净整洁,她却能从气氛中感觉得到,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住过人了。这房子没有人气,穆渊怕是自她走后,就一直让其空着了,也没有让后进的人住进来。先前可能是有余溪挡着没人住进来,后来怕是穆渊念着余溪,才将此处按照她走时的意愿空着。 前殿大门紧闭,余默依然能看到一个一身桃红衣服的祝昭仪张扬的站在台阶上望着她。那个女人早在好几年前就死在了宫斗中。 过了前殿就是中殿。这是好像住的是……是……昭容……吧?那个女子不好不怀,没有留下什么印象。 待到了后殿的时候,余默经过东厢,似乎还能看到祝昭仪带着一群人在言婕妤的门前撒泼。 可是,这里里外外,她遇到的十来个人,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 物是人非。 进了殿,余默还是沐了浴。 她可是走了一天才到的京城,不然万一要有人追查她踪迹的话,会发现她是突然冒出来了,不能直接到城门口。这样,再加上路上的几天,虽然是春日一个月都出不了一次汗,可她已经有几天没有洗澡了。 洗了澡,连衣服也被换了。余默做在镜子前,皱着眉看向镜子。 镜子里一张秀气而又平凡的脸,她用的是自己配的药,脸就算见水也没半点问题。 “娘子,我在家为四,你可以叫我四娘子,也可以叫我掌宫。”四娘子边给余默擦头发边道。 余默心里沉沉的,从镜子镜子里看着她:“德妃……是个什么样的人?”掌宫?这个词在这皇宫里的意思,是掌管一宫庶务的人。穆渊什么意思,简直呼之欲出。 这变化,简直与余默来京城时的计划相去甚远。 “德妃人很好,性子爽朗,很得人喜欢。”四娘子应着。 余默一直皱着眉,等头发擦的快干了才问:“德妃不住这里吧?” 四娘子笑着问:“娘子何以见得?” “总感觉爽朗之人受不得安静,这地方,不像是个热闹的。” 四娘子没想到余默这么敏锐,连这点都能感觉得到,心下一惊,笑容里带了点不自然,并不搭话,只给余默梳着头。 很快晚饭就上了,余默没胃口,吃了一点,四娘子就退了下去。 一会儿穆渊就来了,四娘子上前行了礼,才主动道:“人在里边,并不怎么说话,只问了德妃的性子,再什么也不问不说。” 这意思就是心情不好了。 穆渊点了点头,进去了。 到了余默门口的时候,汪采到外边道:“圣人至。” 余默在临窗的案后坐着,只是抬起了头来,人别说动了,连站都没有站起来。 汪采跟了进来,只评估的扫视了余默一眼,眼神深了深,安静的站在一边。 余默没有起迎,穆渊并没有生气,走过去坐在余默对面,打量了余默一眼:“你穿这一身衣服,倒是好看多了。” 余默知道现在这相貌就算是秀气也平常的没有半分特色,与好看怕是不沾多少边,穆渊这种自来熟的态度,让她的眉这一次是真心的皱了起来,而不是装样子了。 就如同十年前没想到会在余溪的闺房里遇到穆渊,十年后她依然没有想到进长安城的第一天就会被穆渊盯上。她以为与他的相遇顶多就是她躲在暗处观看一眼他,而不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这是强抢民妇啊! 穆渊应该还没有堕落到这个地步吧?!那他的脑子到底是怎么构成的?到底什么意思? “德妃她,不会再来了吧?”余默试探的问,放在腿面上的双手握成了拳头,给穆渊表现出自己的紧张来。 穆渊注意到了,回应她:“会的,不过可能要过几天。”等那些女人探到了风声,怎么可能不会来? 余默左手握住了右拳,笑容有些勉强,脾气却还算温和:“是你,找我吧?” 穆渊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态度:“请你来你不来,我只好让人再请一次了。” 来你妈!你这是在向我证明皇帝的意志不可违抗么?余默心下狠狠的鄙视了这幼稚的行为一番。 “你家应该很大,要逛好几天,我归家的日子可能要向后延一延了。”余默轻声说着,小心的注意着穆渊的视线,将孙二娘这个人物会有的反应表现的很贴切。 穆渊脸上的笑容隐去,平静的神色看不出半分情绪,只是注视着余默,看着看着目光微眯。 像,真的很像。 余默被盯的不舒服,低下了头,将左拳里的食指咬出来一点。 “你知道你现在哪里吗?”穆渊突然开口问。 “你家。”余默答的非常迅速。 穆渊突然失笑,想起曾经住在这里的人也是这个性子,聪颖而又沉默,不由道:“皇宫。”进了他家就是在朋友家转了一圈,还出的去,进了皇宫…… 余默吃惊的抬头看着穆渊,又迅速的低下头来,装着死,一个字也不说,只是双手绞的死紧。 穆渊伸手指在案上轻轻扣着,进了皇宫自然是出不去了,只是他也只是一时兴起,想让人进来陪自己说几句话而已,并没有存着什么让人不出去的念头。但他将人叫进来,难道是存着什么心思? “不要在我面前低头。”穆渊想看余默的相貌,声音里不由的带了一抹强硬,挟裹着上位者不知不觉间养成的气势。 余默配合的颤了颤,抬起了头来,目光却没有放在穆渊的脸上。 “像不像?”穆渊突然问。 做为圣人身边第一大宦官,汪采察颜观色的本事已经登峰造极,连忙答着:“像,像极了。”其实在汪采心里,不过是有五分相似而已,要说这孙二娘像极了余三娘,却是不准的。可陛下都已经将人弄进宫里来了,他又怎么能不说好听话? 余默迷惑的望了两人一眼,又侧过了头去。心下想着两人说的那个像的对象,该不会是指自己吧? 穆渊挥了挥手,汪采就退下去了。 人一走,屋子里很是安静,火盆里的火偶尔发出声响,更显得这房子阴冷,没半点人气儿。 “这里以前是余昭华住的地方,知道我为何要让你住在这里么?”穆渊温和的问。 “为何?”余默从善如流的问着,心道她走的时候可是惠华的身份,什么余昭华,看来他也就只记得前边的事,将后边的都给忘记了。女人多了,被占的心思就多了,自然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就不记得了。 穆渊又笑了。 “你跟她长的很像。”就像刚才这回答,识实务的让人生气。 余默不觉得自己现在这张脸跟以前那张脸有什么像的,穆渊说的像应该指的是性子。 “她死了很多年了,我很想念她。”穆渊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思念来,但余默觉得他没有必要骗她一个陌生的女子,抬头注视着他的神色,见他不像撒谎,在心里撇着嘴。 想念个屁! 九年前她出的宫,虽然有时在外游历,但在长安城里住了七年,两年多以前才失的踪,连个尸体都没有,就算被认定死了,也不过死了再三年而已,怎么可能死了再三年? 死了很多年的那个人,是余溪吧?! 这话真真假假的,要不是自己知道真相,怕也还真的被他给唬了过去,以为是个思念爱人的人,冲动之下才以强权威逼自己。 天知道她现在的相貌和脾气,是半点都不与余溪相似的! “所以,我白日里看到你,突然就想跟你说说话,才请你去喝茶。冒昧之处,还请你见谅。”穆渊的话听着,语气温和诚恳,简直就是温文尔雅的知礼君子在向人述说着自己的歉意,风度翩翩的不得了。 余默心下可不会觉得穆渊会有什么歉意。如果穆渊遇到的不是她而是随意一个人,就这样将人请进宫里,出了宫要是没人知道还要,要是传了出去,可不定传成什么样子。这样的行为,可是有可能毁了别人一辈子啊!道歉管个屁用,自私鬼! 当然,人家是君王,自然有权利自私。或者,以他的身份,大家只要服从他的意愿就可以了,从来不用去考虑别人的感受,或者,他也不需要为她考虑以后,一个一见面就能对自己说这些算是隐秘的话,相处几天还得了?等穆渊倾述的心思用完了,知道太多“秘密”的自己,也就不用活着了。 余默沉默着没有说话,才不想对着穆渊假情假意的唱戏。 这种沉默做为无声的反抗的样子,穆渊恍惚间觉得熟悉,一想才发现,眼前这个孙二娘,与以前的余昭华的性子,很相似。 “你有喜欢的或是爱的人么?”穆渊问。 “我们夫妻很恩爱。”余默这句话答的毫不胆怯,潜意就是你不要做恶人来毁我的婚姻。 穆渊转动眼珠睨了她一眼,没说话。他要多少女人没有,怎么可能看上一个已婚的妇人?不过是最近烦心事太多,所以想找个人发泄一下情绪。 从窗户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有一种很怪异的直觉,觉得在她的身边能静下心来。 果然,邀她来喝茶的时候,就算她只是沉默着什么话都没有说,自己还是觉得心静了下来。本来只是随口一说的,身为皇帝,权力越大限制越多,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将人接进宫来相处,就算只是聊天没什么想法也会遭人诟病,文官的折子一定会一本本的摞起来。 只是回到宫里,对着书房各处报上的折子,越看越心烦,还是按着自己的心意来了。说就让说去吧,他就算真看上个成了亲的又如何?何况他也不会看上这样一个平凡的娘子。 汪采问她住处的时候,他莫名的就想起了以前的余昭华,不知怎么的,就定了这个地方。 “那你知道,死了心爱之人的那种滋味么?”穆渊问的像是丢了东西那样简单,扫了一眼余默后,就那样伸长脚,躺了下去。 讲究的人家,室内的物案不是直接放在地面上,而是在地面上放一张平板的长案,案上中间放着物案,物案两边摆着垫子,而这种长案上的垫子有的是脱鞋坐着,有的是穿鞋坐着。 余默是没有脱鞋的,但这应该是打扫过的,很干净,穆渊并没有坐在垫子上,而是坐在了方案边的,这样躺下去,倒是没有干净不干净的问题,问题是身为帝王,这样不顾形象不好吧? 余默愕然的看着躺下去的穆渊,不知道他这是威胁她还是在问她自己或者是兼而有之。 她总觉得今天的事情发展的有点超乎预料,有点没按剧情走的感觉。这样随便的就将一个人接进宫里,太不顾忌了。 以前的穆渊,年轻而又有一些热血和冲动,可是当时祝家独大,他做事反而更顾忌一些。如今穆渊已经成熟稳重,褪去了年轻人特有的稚嫩,反是变的随便了。 余默手撑在案上半支起身子,望着穆渊的眼道:“痛不欲生么?” 痛,不欲生? 穆渊回想当年的那种感觉,大娘死的时候,撕心裂肺的痛后曾经有一段时间真的是麻木而又浑噩,活着的意义都没有。 现在想来,似乎有些遥远。 开始的那两三年,真的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如果痛不欲生,那是因为没有经历过更悲伤的事情。”余默说着,坐了回去。人的记忆果然是最深刻最不能忘,她当年不喜欢祝昭仪,对言婕妤戒备,对另外一个昭容的感觉最是好,可是十年过去,她记得那两个人,却连那个昭容姓什么都记得不太清了。 穆渊坐了起来,打量着余默,心下惊奇。 更悲伤?如果真心爱过,有什么能比失去爱人更悲伤的? 怎么从这个孙二娘嘴里说出来,好像她经历过比失去爱人更悲伤的事似的。 “那是什么?”穆渊问,想知道她所经历过的更悲伤的事是什么? 余默摇了摇头。以她假扮的孙二娘的年龄和经历,根本不会经历过那种事,怎么能说于穆渊听? “我不知道,不过想来应该有的,只是知道。” 穆渊脱了鞋,干脆坐到了垫子上,有兴趣的问着余默:“看你这样老成的样子,我倒是有一件烦心事问问你。有个三品官,他祖父偏心,分家产的时候将所有东西都留给了他伯父,而后他父亲气不过,将家产从他伯父手里抢了过来,后来他父亲死后家产都留给了他,现在他伯父的儿子要夺回属于自己父亲的那些家产,将状都告到我面前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余默心想,什么都留给了伯父,太祖太宗是没有给你父亲封地还是没有给你父亲爵位?不要将话说的那么好听,自己多委屈似的。 要放了以前,余默一定会说,这是上一辈的事情,长辈已去,说不清了。又或者说,没有对错,只是立场不同。 现在,她望着穆渊认真道:“他祖父能将东西留给他大伯就一定有他的原因,他父亲抢了本就是不应该,不义之财不是说家产留在他手里几年那就是他的了,我觉得就算不能将家产全还回去,至少也应该将属于他堂兄的那份家产还回去。” 如今她不用顾忌、不用害怕、不用担忧,她支持沐湛,对着穆渊她不想说违心的话,她不想委屈了沐湛,她敢说真话。 穆渊沉默下来。 还回去么? 江山岂是能还回去的? 这不是穆湛死就是他亡,还回去了同样如此。 她又怎么懂国家大事? 没有生气发脾气,也没有走掉,穆渊的反应倒是出了余默的意料。 穆渊盯着余默那双澄黑的眼,心里道,除了性子,这双眼其实最是像余昭华的,只是那余三眸子黑沉沉的,带着探知不出的沉暗,像是所有的情绪都隐在了一双眼睛之下,让人怎么看都看不清。 可是她们又明显的不同,二八二九相似的年华,她的眼睛是清澄的,心是轻松的,没有余三娘那样重的心事。他突然问:“我今晚留下来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PS:有纯爱新文,求亲们收藏,就算不看也求收藏一下,正在榜单上,跪求帮忙! ☆、第112章 余默表情惊讶,微微张大了嘴,抿了抿唇道:“如果是我家郎君对别的娘子说这句话,我一定会很伤心,你这样说,你心爱的那个娘子不会痛苦么?” 穆渊听了这句话,立刻黑了脸,穿上鞋站起身有些生气的就走了。 本来只是一个玩笑,不想看她那样冷静的样子,故意逗她,没想到竟然被揭了伤疤。 余默怔然的望着穆渊,跟着站了起来,却是没有送人。 十年,穆渊已经不是那个年轻的带着自己情绪的不能以中正的目光看待问题的人,他变的沉稳内敛,情绪收而不发,能将情绪表现的这么明显,要么是太过意外收敛不住,要么就是被戮痛了伤口。 可无论如何,余溪在他心里的地位,一直都是独特而唯一的,哪怕是经历过很多个女人以后,依然如此。 余默躺到了榻上,盖被子睡觉。路上虽然不辛苦,可是第一天来,周围的人一定注意着自己,就算能让身边的人不知不觉的睡过去她轻易的走掉,可他们要是留着精神,或许会奇怪怎么好好的眯了一会儿,要是说出去可不太好。 先降低穆渊的防备心啊,他一定会认人看着她的。 侍候余默的四娘子,小心的关注着她的动静,没见她要闹怎么的,稍微放了一些心。 穆渊早上起来上朝的时候,四娘子已经到了乾和宫,他伸着手,边让宫女给他穿衣服,边听着四娘子的汇报。 “娘子进了宫很少说话,大都是我们说她在听,或者点头或者摇头,只在刚进彰华宫的时候,问过我‘德妃……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回说德妃人很好,性子爽朗,很得人喜欢,她就试探着说‘德妃不住这里吧’,我问她何以见得,她说‘总感觉爽朗之人受不得安静,这地方,不像是个热闹的’,然后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说,连一句话都没有问。陛下走了以后,她就上榻歇息了,很快就睡着了,也没起……夜。” 四娘子说着说着的声音突然小了下去,因为穆渊原本只是听着,却猛然偏过了头来看她。这让她的心遽然的提了起来,不知道哪里说错了。 穆渊微微扬了一扬下巴,示意她继续,转回了头。 四娘子小心翼翼的说着:“我来的时候,依然没有起来。”本来她话就是说到这里就完的,只剩这么一句了,可陛下让她继续,她总不能说上一句就完,只好快速想着,继续着,“她看着不高兴,只是话特少,让人猜不出她的心思来。感觉着,不像是她那种小娘子会有的处事态度。” 穆渊点了点头,梳洗完毕,坐着撵车去上朝。 路上,他的脑海里不知道怎么的,总是想起四娘子说过的话。 德妃……是个什么样的人? 德妃不住这里吧? 总感觉爽朗之人受不得安静,这地方,不像是个热闹的。 只问了德妃的性子,就猜出来了她不住彰华宫。那样细致聪颖,真像余三娘。 若说这一点只是相似,那么她很快就睡着了这一点,真是像极了余三娘! 余三娘,他一年里也想不起来人几次,只是前两年她突然消失,三弟在发了疯一样的找她,他那一段时间才想起了那么个女人,曾经进过他的后宫,孕过他的子嗣,帮过他打压祝家的势力。 他曾坏了她的好姻缘,若是个女人,都应该恨的,但是他从哪个女人的眼里从来没有看到过恨,没有看到过怨,他不信她一点气都不生,那么只能说是她将自己的情绪掩藏的极深极深,深到连他也看不出的地步。 无论发生过什么,他是她的夫君,她就算不能像祝昭仪那样对他热情万分,至少也应该像……像同她一起进宫的那个吴昭华一样小意温柔,或者怒目相向也好,但她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规规矩矩的,就像是陌生人一样,在他们之间竖起了一道看不见的墙。 她将自己的心,不知道掩埋在了多深的地方,看都看不到。 一个能控制自己的感情的人…… ……这样的人,其实是可怕的。 哪怕余三娘人心不恶,可终归是危险的,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会有所求。 那个时候,他并不能清楚的懂这些,可是他心里下意识的总会觉得不好,所以在接触了几次后,觉得看不透她的心,就不应该多接触,免得…… 那时候的他,以为她那样本份是惧怕皇权,或者是被教导的以君为天,后来才明白不是。 依稀记得,她似乎也生过气,而他也似乎意识到过她没有真心,只是意识到了不对却没有明白过来。不过无论当时他们怎么相处心里怎么想,到了如今能记得的,就是最深刻的感情。 孙二娘有自己的夫君,被自己弄进了宫,她说他们夫妻很相爱。惹是相爱,一般人突然进了宫,能不惊慌烦乱担忧恐怕?能什么都不问,安之若素的样子像是不懂得这之后代表的意义? 太镇定,镇定到能很快的睡着,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这样的人,怕是跟余三娘一样,也能将真心藏起。 即使不是这样,是她强装出来的镇定冷静,像是真在朋友家里住几天——能控制自己的人,不只是聪颖啊。 穆渊有些心烦的摇了摇头。 怎么这次想了这么多,以往并不会将心思放在这种无用的事上。 穆渊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再去想,可是上朝的时候,走神的那一次,想起的是一张黑沉沉的眼。 余昭华这个人,给他最深的印象,就是那一双眼,还有一副永远沉静的模样。 下了朝,汪采瞅出了穆渊脸色不好,就小心的问:“陛下可是在想孙二娘的事?” 穆渊点了点头,看向汪采,看他有什么好的主意来说。 汪采看了眼右边,穆渊向后一挥手,侍立在一旁的静悄悄的宦官与宫婢都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汪采这才问:“陛下喜欢孙二娘么?” 也就是汪采,敢对着穆渊问出这句话来。 穆渊摇头,他要多少美人儿没有,上赶着喜欢一个成过亲的?呵! “那陛下将孙二娘招进宫里来,是想让她欣赏一下宫里的景色?”汪采带笑着问。 穆渊倒是被问怔住了。 他真的只是想跟人坐坐那么简单么? “陛下,若是因为她像余昭华,人都已经进了宫,闲言也止不住,与其枉背了个罪名,还不如按自己的心思走。”汪采边瞅着穆渊的神色边暗示着。 “你是说……”穆渊意会,不用说出来,两人已经默契的体会到了,他问:“可是她已经有夫君了。” “杀了就是。”汪采说的云淡风轻的,注意着穆渊的神色,这才慎重的道:“陛下,孙二娘这样像余三娘,可这世上哪里有性子这么像的两个人?余三娘已经消失了,谁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说不得……” 后边的话没有说出来,不过两人都能听懂。 穆渊其实并不信彰华宫里的“孙二娘”是余默,要说两人相貌不同,年岁又差了好些,余三娘虽不显老,但十六七岁的时候深身气息都已经沉稳内敛,哪里像孙二娘那样,一看就是过的很好,日子无忧,所以身上的气息带着轻松,就算进了宫不高兴,也能让人觉得她不高兴。 不过,两个人性子那么像,实在是有些巧。 既然汪采都已经为穆渊找好了借口,穆渊也就没有推辞,就下了旨,想要看看余默的态度。 虽说宫里流言传的最甚,余默进宫一事可能会传出难听的话,可是一下旨,两件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下了旨,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真真切切的是强抢民妇了。 穆渊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只是没有在意,并没有将这件事看的多重要。 只要让彰华宫里的人将口风把紧了,也没有人知道孙二娘是嫁过人的。 有道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在这件事上汪采其实要比穆渊看的更清楚,只是他带着撮串的引导的行为背后,代表着的意义,一时之间,穆渊并没有看的清楚。 余默早上起来后,吃过饭,就有圣旨过来。 她跪在地上,听着念完了旨,站起来后,并没有去接圣旨。 传旨的小宦官看着余默,这差事是他争来的,还没听说过遇旨不接的,一时怔在哪里。他阶职小,并不知道余默这个孙昭华是怎么来的,并不敢呵护他,求救的看向了旁边的人。 四娘子过去将旨接了,笑着道谢,并请了茶水钱给对方,在对方笑眯了眼的时候,将对方送了回去。 宫里的消息传的快,只要有心有力,你就能知道最新发现的消息。 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后宫里很多女人就知道了余默的存在,有些人在意,有些人不以为然,可晨省完回去饭刚吃完,就又传来了新的消息:陛下封新进宫的为昭华了! 这下子可是炸了锅! 皇后之下九个等级,除过特殊的贵妃一般空置外,算是八个也没有错,那么这可是除过四妃之外最大的等级了! 现在后位空玄,昭华之上只有三人,虽然份位比之高一点,可同是九嫔之一,真差不了什么,也就是说,能压在那个孙昭华头上的,可就只有贤妃、良妃、德妃三人了! 后宫的女人都感觉到了浓浓的威胁。 很快就有人坐不住了,到彰华宫里来了。 “妹妹昨日几时进宫的,你看我消息不灵通,都不知晓你来,仓促下也没有准备什么好礼物,这对翡翠镯子就送给妹妹了,以后还要妹妹多多关照一下姐姐。”牛淑容招商过贴身宫婢递过来的一个小盒子,打了开来,递到余默面前。 这个是拉拢讨好的。 余默不动声色的看着盒子,并没有接过来。淑容之上是淑仪,淑仪之上就是昭华,这昭华的位子原本是空的,是离离淑容很近的,这个牛淑容怕是很想争这个位份,早都瞄着了,现在莫名被她夺了,也不知气成怎么个样子,还能对她笑的这么可亲,呵! 牛淑容一看就是个经过事的,也不觉得难堪,笑着一转身将东西递给了旁边的四娘子,四娘子忙接了,看向余默,以目光询问她到底接不接这东西。 余默没有回她眼神,爱接不接,与她没关系。 四娘子只好将之先放着再看情况。 “哟!我还以为我来的是最早的,没想到竟然也有比我来的还早的啊!”正坐着,就有一道声音从外边传了进来,真是人未到声先道。 牛淑容马上去看余默的脸色,发现她没有什么表情,心下不由撇了撇嘴。 余默从牛淑容微淡一点的神色和有些微妙的眼光里明白,这是笑话她没见过世面没有礼仪不懂得御下之术,随便就将人放了进来。 她自然知道,份位高的人到份位低的人住处,位份低的人是要出去迎的,第一次去时就更是会摆谱,当然,关系亲近的自然例外。来人能进来应当是昭华之下的位份了,可是位份低的到了位份高的人这里,总得通报一声,这是礼貌。就这样被人放进来,也不知是穆渊故意的,还是四娘子故意的,或许也是守宫门的宦官故意的。 “妹妹这是不知道,这位是马美人。”牛淑容连忙给余默介绍,余默只是看过去一眼,并未说话,也并未露出什么表情来。 “妹妹见过姐姐。”马美人对着余默行礼,也不等余默说起,自己就起来了。 余默觉得腻烦,不想再在彰华宫里待着。这一会儿就来了两个,后边还不知道有几个。 “可要恭喜姐姐了,你一进宫圣人就封你为昭华,可是见是真心喜欢你的。”马美人径自坐下,很直白的开口,说着说着笑容就有些挂不住了。 她想过很多余默会有的表情,骄的傲的、慢的淡的、甚至于是温和可亲的,但都没有想到会冷淡到了如此态度,简直就是无视了她的存在。 余默也不与两人打招呼,穿起鞋就走,四娘子连忙跟上,问她:“娘子想去哪里,我给您带路,你对宫里不熟。” “花园。”余默说着,穿好了鞋,就向外走,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行为会不会得罪另外两人。得罪就得罪,反正她又不会在这里住多长时间,就算以后半辈子都要住在这里,也与这些女人没有关系。 马美人到后边握紧了拳头,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去。 牛淑容拍了拍她的手,叹了口气道:“谁让人家的位份高呢,忍忍吧。”然后,起身追了上去。 在路上的时候,两人都追了过来,牛淑容笑着对余默道:“花园里的花儿都还没开呢,妹妹不如到我那里去坐坐?” 余默对于牛淑容表现出来的性子也不讨厌,就施舍了她一句:“我又不是去花园看花!” 牛淑容被噎住了,你不去看花你去花园做什么?可她也只是笑笑,并未问。 而马美人却问了出来,余默没有回答。随便就进她的屋子,还将自己的心思藏不住,一看就将企图写在脸上,谁稀罕与她说话。 马美人这下真被气着了,眼睛一转,就又笑着问:“昭华你知道么,这昭华的位子原本是空着的,而且还空了好多年呢,你知道为何么?” “为何?”余默从善如流的问,大约有了点猜测。 马美人倒是怔住了,还以为余默不会问了,都以后想好要怎么引起她的兴趣了,没想到这么快上钩,看来人都对关于自己的事关心啊。 “从延和七年到如今的如意十年,这十年间总共有五个人坐上过昭华的位子,但无一例外的就是,她们全都死了。”马美人说着,心里有些得意,关注着余默的表情,想看到她被吓住了的表情。 果然,余默听到后站住了脚步,转头去看后边的马美人:“都是怎么死的?” “最先坐上昭华位子的,是已逝……”马美人虽然没有看到被吓住的表情,可能引起余默的注意也是好的,就继续说着。 “咳。”她正说着,牛淑容咳了一声,眼神严厉的望着马美人。 马美人心下一惊,虽然都说是皇后在观里为国祈福,可祈上几天几个月也就罢了,哪能一祈福就祈上个近十年的?私下里早都说皇后去了,不过是陛下心下挂念,不想立别人为后,才一直这样说而已,没看到连太子都没见过自己生母吗? 她讪笑了一下,对牛淑容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换了词儿:“是咱们皇后殿下的庶妹,当今太子殿下的庶姨娘,听说当时可受宠了,进宫不到两个月就怀了龙嗣,可惜当时良妃之姐,以前的那个华妃,她那时候刚进宫,妒嫉之下,就害了龙嗣,那个余昭华就一病不起,伤心这下没一个月就去了。” 受宠,妒嫉,暗害,死亡。 这就是别人所知道的“真相”。 可真正的真相呢?她一点都不受宠,穆渊不喜欢她,爱上的也是余溪,而华妃的地位哪里需要妒嫉她一个庶女?就算她有一个皇后嫡姐,那也是别人身份高罢了。被害的可不是她,恰恰相反,被害的是别人口中害人的华妃,而她只是出宫了,并没有死。 这深暗的宫庭里,不知道深埋了多少真相。 沐湛所告诉她的那些关于穆家夺位的故事,又有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呢? 马美人看到余默皱眉,以为她是害怕了,正要继续,余默却问道:“那华妃呢?” “……”马美人看着余默,不该是问后来的几个昭华怎么样吗?不过她还是很快回答:“听说被圣人禁了足,然后一直在华妃的位子上待着,没升过也没有降过,没几年就病死了。” 余默微微叹口气,有些遗憾。本来还说要是沐湛成功了,她可以看情况放她一命,就算对方曾经想要害她,毕竟她欠了对方的,没想到她竟然已经死了。 也对,余溪之“死”,穆渊怕都是怪在了华妃的头上,对于她有所逼迫的,怕都不好过。 她当年和沐湛离开的时候,穆渊已经从祝家收回了好多兵权,那时候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关注过皇宫的动态了,也没有听说华妃什么时候死的,怕是死了,也没搞什么大动静,所以她不知道。 “这第二个昭华,父亲官职也不高,娘家没有什么地位,听说是出了意外死的,不过啊……”马美人靠近了余默,小声道:“大家都说,是被人害死的。” 那最后拉长了的声音,若是配上阴暗的环境,还真是害怕,可是现在是大白天!余默差点失笑,只是伸手摸了摸手背。这马美人不过是想让她害怕,离间她与穆渊的“感情”罢了,可他们两哪里有什么感情。 马美人看到余默的动作,以为吓着她了,很是得意,继续道:“这第三个,曾经很得宠,也怀了子嗣,听说还是个郎君,可惜妒嫉太子,想要暗害他,结果却害了自己,连孩子也没保住,不几天就去了。唉,谁让她家里没什么地位呢!” 余默停了一下,相握在身前的双手紧紧的捏在了一起。 她其实倒不是害怕,只是孙二娘这个身份,应该是会害怕的。 她可不信第三个昭华家里没有地位,没地位的话穆渊也不会让进宫了,更不会让对方怀孕,至于孩子那就不知道了。 如果刚才她还觉得这马美人好笑,现在却觉得她真是个坏心眼的。要真是个孙二娘进的宫,在别人刚进宫时就说你坐的这个位置上曾经坐过的人都死了,无论得宠的还是不利害的,反正都不会例外,而你也不会例外你也会死,会被人因为嫉妒害死,就算是心理素质好的,也不免多想陛下为何让我坐在这个位置上,心理素质不好的,怕是几天都被吓的没了精神,战战兢兢惹人厌了。 这手段,说高明也高明,说低也低,不过以这马美人的性子,能活几年还真不好说。 “哎呦,这是不牛惠华和马美人么?”前面走来几人,当中的一个走到前边,对着两人笑道:“你们可真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马不离牛牛不离马了,干什么事都在一起啊。” 那调笑的语气,立刻惹的马美人拉下了脸。 牛淑容也不高兴,只不过她只是笑容淡了些,并没有沉了脸。因为她们两人的姓,遭了好多嘲笑,自然能说在一起了,这样这些人反而变本加厉了。 那人当没看到余默,余默也当没看到她,继续向前走,四娘子一衡量,马上跟着走了,身边的两个宫婢一看,对着王惠仪行了礼,立刻跟头走了。 王惠仪一看,有些不高兴了,跟着上前搭话道:“听说圣人封你为昭华了,不知上册子了没有?” 凡是被封为九嫔,都有宝册、铜牌、制服这三样,余默并没有看到,可能来不及准备,也可能穆渊有别的意思,而只要受封了,贵妃四妃与九嫔,还有孕育过子嗣的,都会记载到皇室的花册里,这与上族谱差了些,可也是一种荣耀。 余默这事来的及,不用想,也是没有上的。 “没有。”余默淡淡的答着。就是因为没有,才敢无视你,因为你就算比我位份高,也管不到我。不对,就算管得到我,不想理你照样不睬你。 王惠仪舒坦了,一想又不对,心里又气闷了。 这时已经到了花园外,余默听到了孩子的呼喊声,向着那边去了。 能在宫里玩的孩子,是穆渊孩子的可能性非常大了。一般有事被家长带来宫里的孩子,大都被教导的安静一些,不会发出刚才那么大的声音来。 “……”马美人一看余默要向那边去,正要唤她告诉她那是太子在练射箭,不过过去,被王惠仪一个眼神止住,突然就变了主意。过去也好,要是闹的不愉快了,陛下一定是会向着太子而不会向着那个不知打哪里飞出来的野昭华来! 余默这次来长安城的目的只有三个,一是接穆煜走,二是接伯父伯母走,三是偷东西。 刚听那声音,不像是五六岁孩子的,那么,是穆煜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只要接触过他,她就知道他住哪里了,出不用去找了。 一转过一排凉室,她突然看到前边一个粉红色的身影,立时停住了脚步,怔怔的看着。 身后的牛淑容一个不慎就撞到了她的后背,将她撞的向前一个趔趄扑向地面。 她很快用手撑住了,虽然没有摔倒,却爬在了地上。那边的孩子们刚看到她们,快速的跑了过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嫩嫩的在头顶响起:“小娘子,你没有事吧?” 一听到女孩子那天真无邪的声音,余默眼眶突然间就湿,差点流出了泪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下午五点更新。 ☆、第113章 甜丝儿! 没想到甜丝儿会在这里出现! “我扶你起来好么?”甜丝儿问着,伸手就去扶余默。 余默快速的蒸发眼底的泪花,在心里道:我没教过你,不要去触碰陌生人不要离陌生人近么?怎么就记不住呢! 旁边瑞王府的侍女一看,连忙去帮着甜丝儿去扶余默,不想让她接触陌生人,心下却是奇怪,平时大娘也不会这么自来熟,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 余默起来,那侍女帮着她拍去膝下的土,拿了帕子给她让她擦手。 余默边擦手边笑着问那个侍女:“这是公主吗?长的真漂亮。”是个没见过的人,现在看来是在照顾甜丝儿的,想来不是很重要的人就是个极厉害的。只有这两样人,她在瑞王府才不怎么遇到。 她的态度自然,像是没有听见后边那一阵窃笑声。笑就笑去吧,不就摔了一跤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按她的功力,其实这点意外想避免完全能避免过去,不过这样一来有可能让人看出来她会武功,再者当时太过意外,知道就算摔倒了也没什么大碍,吃惊之下只用了最常的自救方式。 “……”那侍女还没有回答,甜丝儿就已经开口了,她仰着头,睁着一双黑眸,盯着余默看:“我不是公主,我是瑞王府的大娘,我叫甜丝儿。” “好了大娘,咱们过去吧!”那侍女看到甜丝儿今天竟然主动与人说话,意外的很,不过她没有见过余默,心下有着防备,就拉着甜丝儿的手向前走去。 这时太子才过来了,对着甜丝儿问:“你跑过来做什么?” 甜丝儿噘了嘴不说话,却是回头看着余默,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道:“那是我的小名,你能不能到我家去玩?” 余默笑了笑,摇了摇头。甜丝儿一脸的失落,看的余默心疼,就想答应了她。可是她现在的身份并不能,连建议她到自己的住处去玩也不行,这样的行为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穆煜看到甜丝儿与余默说放,站在一旁打量了她一遍,等两人说完了放,才问她:“你是谁,我以前没见过你。” 宫里的宫女虽然很多个,可是平日里能见到的就那么些,况且宫女与后妃的服饰有着明显的区别,余默的衣服一看就不是宫女会穿的,所以他才有些一问。 “我是孙家二娘。”面对着小孩子,余默的态度温和了许多,也打量着穆煜。他穿一身酱红的骑射服,眉目俊秀,九岁已经有了一米四左右的个子,虽然面容稚嫩,却少了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跳脱,已隐见稳重的气质。 穆熠长大了,应该也是这个样子吧? 穆熠皱了一下眉,不太相信余默的话,可也没有追究,只语气里带了不高兴:“我在这里学习,你不要打扰我,一边去玩吧。”说着转过身就走了。 你妈才去一边玩,个死熊孩子! 余默被穆煜“大人”的态度弄的心塞,可也不能与他对着干,对着眼巴巴看她的甜丝儿笑了笑,转过身就走了。 她一走,她身后跟着看热闹的那些人都跟着走了。 这其中又来了一位,与另外三个说着话,瞄她两眼,却不主动与她说话,不过从几人的谈话里余默知道,这人是个比婕妤低一等的贵人。 皇宫很大,几日都游不完,余默就当皇宫几日游了,花了一晌午的时间游了一部分御花园,打算下午再去其它地方转转。说起来,以前虽然在这里住过,可是大多时候都只在彰华宫里,不怎么出去,除了那几个特定的地方,其它地方还真去的不多。 打算回去吃午饭顺便歇一歇,结果就见左边一个小宫女挎着篮子从远处经过,余默眼力好,看清了篮子里装的全是梅花,看那一大篮子,余默想着去向对方要上两枝回去插瓶也好,就加快脚步,想要与对方来个巧遇。 那小宫女看到一群人来,低着头在一边避让,余默还没有说话,王惠仪语气严厉的就对那个小宫婢道:“上苑的梅花是不许摘的,你好大的胆子!主子是怎么教你的?来人,将她送到贤妃教坊去!” 那小宫婢面上闪过慌乱,连忙跪下道:“这是长公主要的,并非婢子私取。” 一听说是长公主要的,王惠仪脸色变了变,一时卡在了那里。 若说这宫里的规矩妃嫔们得遵守,那么长公主就是个例外了。 余默看着这闹剧,差点就笑了出来。 王惠仪怕是借着这个小宫婢来吓她,或是立威怎么,没想到竟然撞到了枪口上。虽然不知道这里边有着什么原因,但是从大家都变了脸色和牛淑容微妙的脸色就可以看出来,这个长公主是个例外。这下子,王惠仪要罚了人,长公主那里交待不过去,要不罚,可就落了脸面,真是上下为难的。 “我知道姐姐一向心软,你看她可怜,这一次还是饶了她吧。”余默打算看戏,牛淑容却是为王惠仪解了围。 余默还真佩服这两个人的耐力。 走这半天,其中来了三四波看戏的,不过最后都跟不下去,自己回去了,连马美人都回去了。逛花园可是个体力活,走一上午她不累别人可不一定受得了,尤其她脚程又快。 “那……那就放了。”王惠仪底气不足的道。 “这梅花能给我两支么?”余默问那个起身要走的宫婢。那宫女脸上一阵为难,想给又不敢给的样子,最后还是拒绝了:“原本是不应该拒绝您的,可是长公主的花瓶多,给了您就不够了。” 余默看那满篮子的梅枝,感觉她不像是说谎,那就是说对方真的很喜欢梅花,插的满房子都是了。 “没事。”余默笑着摇了摇头,却是奇怪,穆渊的妹妹只有一个二娘,早都嫁到京城之外去了,宫里的这个长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对方过年时回来探亲没走? 但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旦嫁的远了,几年十几年不回来都是常有的事,就算你是皇家也不例外,这个长公主回宫来,是因为战事的原因么? 或者,是另外一个长公主? 穆渊是有一个姐姐的,不过宫里的人对着这个人有些讳莫如深,几乎不怎么提,她原本是当她是死了的,如果这个长公主不是穆淇,那是穆……穆滢了? 名字是叫穆滢没错吧? 一直没音信的人,突然回宫,为了什么事? 不知道这反常的举动穆湛知道不知道。 回了宫里,余默吃过午饭,在榻上歇息。 不过睡不着,她又坐了起来,在榻上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怕是等着甜丝儿。虽然她没说过来,她也没邀请她,可是总觉得她会想着要过来,所以怎么都睡不着。担心自己睡着了,她又回去了。 余默闭上眼躺到榻上,也未盖被子,回想着早上见到甜丝儿的情景,只觉心隐隐的泛着疼。 她长大了。 个子高了,人也胖了,好像活泼了些,更漂亮了,只是两年不见,再见时就算她不易容怕也都认不出她了。出了长安城,又不知何时能见,或许又是几年,或许,再也见不到了。 余默鼻子有些发酸。 她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人,就只有她了。 嫁给穆湦做侧妃,根本就是一个错误! 不!当初不想进宫,就应该努力到底。她前世遇到姓魏的,虽然练就了一颗坚韧与顽强的心脏,到底是失了反抗的大勇气。如果早点彻悟,早点知道穆湛对她没有死心,那她也不会让她来到这个世上。 甜丝儿的确是要来余默这里的,不过她奶娘并不知道余默是谁,一去打听,得来隐晦的说法,感觉余默是个麻烦,怕惹上什么事儿,就没有去,骗甜丝儿说没找到人。 等穆湦忙完,回瑞王府时,在车上见女儿不高兴的样子,就抱她到腿上问:“烟儿怎么了?大郎惹你生气了?” “那到底是怎么了?” 甜丝儿蠕动了几下嘴唇,有些担忧的望着穆湦,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小声道:“三哥,阿娘她,找不回来了么?” 穆湦的心突然撕裂一样的疼了起来,整个人身上萦绕着一股悲伤的气息,甜丝儿感觉到了穆湦的情绪不对,双手捏着衣襟,不敢再说了。 穆湦猛然转头去看旁边装死的奶娘,厉声问:“是不是又有人说了什么?” 奶娘抵不住那股气势,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人说什么,就是大娘今日里见了圣人刚封的一个昭华,很喜欢她,中午还闹着要去看她。” 穆湦一怔,气势瞬间就弱了下去。 昭华。她曾经就是那个位份,可是女儿应该不知道这件事。 “你,很喜欢他?”穆湦慢慢的问女儿。 甜丝儿点头,却又快速摇头:“我只爱阿娘。” 穆湦皱了眉。 这孩子,很像她娘亲,虽然聪颖的可以,可是并不多话,也不怎么表达自己的喜好,像这样明显的喜欢一个陌生人,还真是第一次,或许,他应该借机见一见,看对方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余默午睡时眯了一会儿,起来依然继续逛。她这样逛并不是闲逛,而是在查看地形。沐湛给过她一份地图,里边有皇宫里的暗道图,她来看一下,几年前的地方现在有没有并动。 四娘子见她早上逛花园,又问小宫婢要梅花,就说带她去上苑里赏梅,余默也就同意了。 只是刚进了梅林,她就看到了一个人站在梅林里。 竟然是个认识的,好多年都没有见过了。 看到这个人,惚惚间想起了从前,余默有瞬间的恍惚。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网连不上了,找网卡,折腾到现在,才发上来。 ☆、第114章 林中的人看到余默,盯着她的面容看了两秒,有些皱眉。 四娘子连忙上前行礼:“见过和硕长公主,长公主安康。” 余默听到后又是一怔,和硕长公主?她记得,公主的封号也是有高低之分的,穆淇的封号就没有这个高,可是,那个十年前梅林间的忘尘,怎么会是穆渊和穆湦的姐姐? 梅花,这个长公主也喜欢梅花,而泓璨堂前种了一大片的梅花树。 十年的时间,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并没有看出多少老态,依然清丽出尘,只是眉眼间沉淀出来的练达,倒是一目了然。 四娘子看余默只是对着穆滢发呆并不行礼,忙轻轻的唤着余默:“昭华。” 余默做出一副回过神来的表情。虽然很意外,但却不会到反应不过来的地步,只是孙二娘并没有看到美人时的那一份淡定。这穆滢衣饰华美精致,容颜丽美,气质出尘,任是哪个没见过世面的见了,也是要怔一下的。 穆滢摆了摆手,对着余默笑道:“免礼了。” 余默本来也没想着行礼,张目四下望了一下,这林子里倒是只有穆滢一个,她打算退出去,把空间留给对方。 穆滢却是向着余默走来,余默也不好转身就走,听穆滢问她:“你是昭华?姓什么?” “姓孙。”余默淡淡的回答着。 “陪我在林子里转转,成么?”穆滢面色比初见时柔和了一些,问余默,又用目光去扫视四娘子一众人。 四娘子行了礼退了出去,连余默看都没有看一眼,余默心想,看来这穆滢在穆渊心里的地位很重,要不然四娘子也不可能这么听她的话,要知道,下人都是看主子脸色和心意行事的。 余默有些惊讶,邀请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这穆滢还是老脾气。十年前她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请她去题诗,十年后又邀请她游林。她不由笑了,点了点头。 穆滢并不是个随便邀请人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竟会邀请一个不认识的人上,只是这人给人感觉很舒服,让她愿意相处。 上苑的梅林,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十亩左右。 “第一次见过这么大的梅林。”余默笑着道。她虽然早见过比这大的,可是孙二娘的确是第一次见。 穆滢不温不火的笑了笑,说:“兴胜山上有一片,比这大多了,种类也多,还有一些晚梅,到二月初也还开着呢。” “是吗?那有空得去看看。”余默应了一声,两人都不再说,在林里转着。 半晌,穆滢折了一枝梅花来,一瓣一瓣的撕着花瓣向下扔。余默看到她这个动作,就知道她有心事,就问:“你有什么心事?”或许能问出什么紧要的事。 穆滢又扫了余默一眼。她虽十多年不在宫里,可宫里规矩还是记得的。一般人,知道自己是公主,都以殿下代她,或者以公主代,还真没见过以她字来代的。如果真是皇兄的妃嫔,应该被教导过规矩,这人的来历怕是有些不对。 “你说……”穆滢看着撕下来的花瓣一片片的向下落,问余默:“女人一辈子,必须得嫁人么?” “未必。有些人身份特殊,可以不嫁人。”余默吃不准穆滢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只想着可能是穆渊让她嫁人,她才样问。 “可是不嫁人,会过的很寂寞。”穆滢声音有些低落,手指本来是一瓣一瓣的撕着花瓣,这下子却是一曳好几瓣。 “既然寂寞,那就嫁吧。”余默心想,穆滢应该是寂寞了,穆渊让她嫁人,她没有合适的人嫁,所以才这么纠结。不过——她是和离了还是寡了?她以前的丈夫,对穆渊会有帮助吗?沐湛了解不了解穆滢的事情?或者,穆滢是在帮其他人问? “那嫁自己喜欢的好,还是嫁喜欢自己的好?” “聪明人会嫁喜欢自己的,傻子会嫁自己喜欢的。”余默也不怕这样说会得罪穆滢。她不想去揣测穆滢的喜好。她如今已经不是像以前那样,太多谨慎思量,反是累着自己。趁着现在还能轻松,那就让自己轻松吧。 “你呢?” “我原本是个傻子。” 穆滢噗哧一下乐了,笑着道:“你倒是有意思。”说完她又收了笑问:“可要是没有喜欢自己的呢?” 放了从前,余默一定会说,你这么漂亮,怎么会没有喜欢人你的,可现在她知道,就算有喜欢穆滢的,那定也是成了家有了妻室的。但她总不能说那就嫁你喜欢的,因为同样的,穆滢能喜欢上的,一定不会是十几岁的小年轻,至少也是二十五岁以上的人,这样的人,同样是有家室的。 她不想活的累,但如果一句话会毁了别人的幸福,那还是要小心。 “那就没了办法。”余默一摊双手,无奈。 “你说的没错,果然是个傻子。”穆滢的话很直接,半点都不怕人恼。她扔了手里光秃秃的花枝,看着它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拍了拍手。这样不知讨好人的性子,在宫里人缘一定不好,会吃亏的,可不是傻? 可是,人只要自己高兴,快乐活一年,总比凄凉活一世强的多,谁又说这不是对的呢? 脸上有一点凉意,余默抬头看了看天,好像下雪了。 十年前初见那一日,好像也是下的雪。 时间太长,都记不清了呢。 “去我宫里坐坐吧。”穆滢伸手接着雪花,对着余默建议,她很少能碰到这样让她感觉舒服的人。 余默点头,心下知道,并不是她人品有多好,而是长年吃空间里的东西,加之修习《浮生决》的缘故,身上有了灵气,所以跟她相处才会很舒服。 余默点了点头,两人一起向着出口走去。然后,余默看到前边来的人,脚步微滞,却还是跟着穆滢向前走。 没有必要躲的,不是吗?总是会遇见。 穆湦提了个盒子,看到穆滢笑着对穆滢道:“今日府里做了些糕点,我想着你会喜欢,就带了些过来,听人说你在这里,就过来了。” 他说完,不动声色的打探着余默。这是烟儿主动去亲近的那个人?长相尚可,一副面慈的样子,看着不像是个恶的。 “这是孙昭华。”穆滢对着穆湦介绍,又对余默说:“这是穆三郞。” “王爷好。”余默淡淡的问候了一声。 穆湦有些皱眉。都不知道行礼问安么,没一点聪颖的样子,烟儿怎么会喜欢?果然是乡下来的么?皇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穆滢当先走了,余默看到穆湦跟着,想着一般男的看到女方有客,都会回避,他这是有事?是找穆滢有事,还是……还是甜丝儿回去说了什么,他不放心一个陌生人接触女儿,所以才亲自来看看? 如果是后者,那可以放心了。 到了穆滢的住处,穆湦让人拿了碟子,从篮子里拿出了糕点,放到穆滢面前,又给余默端了一碟子。 糕点很小,余默拿起来吃了一块,是咸的。她又拿起吃了另一种形状的,是甜的,于是第三块第四块,她吃的就是甜的。 要是一般人这样,穆滢就会觉得那人无礼,可是余默这样,却给了她一种洗却繁华的感觉。 穆湦却不这样觉得。 一般人做客,都是主人请食客人再食的,皇姊还一句话没说,她就先吃开了。先吃就吃了,还不和人打招呼。 心下难免有些失望。 三娘跟他一样,喜欢吃的是咸食,他还突发奇想,觉着女儿能那么亲近一个外人,或者是三娘装的。必经一个人八年容颜不老,其它事发生在她身上或许也有可能。 穆湦捏了捏眉头,向着穆滢告辞。 他想他一定是疯了,什么事都能想到三娘的身上。 穆湦一走,穆滢望着穆湦的背影,让余默自己坐,出去了。 余默一口一口的吃着。这味道,是熟悉的味道,不过穆湦喜欢吃咸的,所以以前她的住处会专门准备咸的糕点,穆湦不吃的话,都分给了身边的人了。 穆湦为什么会盯着她的动作?她露出了什么破绽了么?本来没有打算入宫的,她也没有很用心的去塑造孙二娘这个人物,怕是带出了些自己的习惯,会人注意到也正常。 她看到穆湦似乎是失望了。可是他怕是不知道,自己喜欢的一直是甜食。但凡哪怕是稍微用心一点点,多问一句,他都应该知道这一点。可是八年,她住在他家里八年,他都不知道这一点。 她或许不爱他,但是喜欢的,她曾经努力过,他却从来不知道,所以最终她也没有爱上。 她叫住穆湦,对着他道:“这个孙二娘处着很舒服,你要是难过,可以和她多聊聊,心下也能舒服。”十多年山林间清修般的生活,她别的没学会,对于气息纯之人的感觉却是极准的。 对于余默身份这件事,穆滢提了也没提。就算真提昭华了,也不是不能来往,而且她那皇弟,对立这人为昭华怕是有别的心思。 处着舒服么? 穆湦想着,他没觉得那个孙昭华处着舒服啊。不过倒是没有跟别人处着时那种不耐烦的感觉,那么应该算是处着舒服吧。这样他倒是放了些心,不过,还是小心一些,现在战事紧急,他要小心一些,别让人伤了孩子。 他点了点头,走了。 世事变迁,祸福难测,穆滢想着小时候的无忧,再联想到如今,心境都已苍老如暮,连叹惜的冲动都没了。 穆湦回了府里,去看了女儿,见她在乖乖的拿着笔写字,脸上不小心沾了一道,拿手指揩了揩,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头上,看着她写的字问:“烟儿,你娘亲是不是喜欢吃甜的糕点。” 甜丝儿点了点头。 穆湦捏了捏女儿软软的小手,才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后,侧过身子看她,屏息问:“你说什么?喜欢?” 甜丝儿点头:“阿娘喜欢吃甜的。” 穆湦怔住了。 他想要一个否定的答案,才这样问,没想到竟然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三娘她喜欢吃甜的,她竟然喜欢吃甜的。 为何在这件事上,他没有找人问一下?总是自以为是什么,就当是什么。这么点小事,八年多的时间他却从来不知道,难怪她要离开了。 她住处的糕点是咸的,他就以为她跟他一个口味,却从来没有想到过,是她特意为他准备。她从来都在努力,一直都在努力,可他也一直无视她的付出。 穆湦的心一阵闷疼,眼眶湿润,几乎要流下泪来。 “三哥。”甜丝儿感觉气氛不对,怯怯的唤着穆湦。 穆湦将女儿放下来,拍拍她的头道:“好好练字,三哥回来检查,知道么?” 甜丝儿乖乖点头,穆湦连忙出去找人,等从清晓那里知道,余默真的是喜欢吃甜食的时候,心一瞬间刺痛。 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穆湦正在伤心的时候,阿不花身边的库勒想要见他,穆湦不想见,让人打发了去,却想到一会儿库勒就闯了进来,吵的穆湦头疼,严厉的看着库勒,语气很是不善:“什么事,说吧!” “殿下,别吉昏过去了,我怕她不行了,你快去看看她吧。”库勒焦急的对着穆湦道。 “好了,我晚上会去的。”穆湦不耐烦道。总是这一个说辞,这两年来他都烦了。 库勒一看到穆湦的表情,就知道他只是说说,晚上并不一定会去,连忙道:“这次是真的,殿下,求你了,现在就去吧!” “没时间!”穆湦被库勒打扰到了清静,很是着恼,声音也凶了起来。哪一次她们说的不是真的? 库勒看穆湦这样无情,愤怒之下,什么说都敢往外说了:“殿下,疏三娘在的时候,你不在乎她,后来她不见了你才那样发疯了一样的找她,现在别吉在你身边不又在乎她,是不是等她死了你才会像难过疏三娘不见了那样难过别吉?!殿下,你不要总是不知道珍惜,不要总是去追悔,珍惜身边的人比追悔更重要啊!” 库勒这话一出,没挡住她跟着进来的墨宝差别吓死了,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府里谁都知道殿下这几年来在苦苦寻找疏良容,库勒大娘这话简直是老虎伤口上洒盐,纯粹打死啊! 这些话果然刺激到了穆湦,抄起身边的花盆就砸了过去,库勒要不是躲的快就被砸中了。 “滚!”穆湦一指门口怒道。 墨宝连忙使了吃奶的劲儿,将人给拉了出去了。 余默从穆滢那里出来后,又在宫里她能去的地方转了两圈,等到天黑了才回去。 吃完饭,她坐在垫子上,想着今天晚上要不要去找找东西。按理说不应该去,因为人按照惯性,注意一个人,前两三天是首要的,穆渊此时防她这个陌生人很紧,昨天夜里四娘子几乎都是整夜注意着她的动静,所以明天再去才安全。不过,她不想在这里待太长的时间,早解决了早回去,就算被发现了,她还怕了不成?不过是留在宫里方便罢了。 正想着,穆渊就来了。 余默头疼了,想着穆渊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怀疑她了,所以才两天来都来她这里转转。 一看到人,余默就发现,穆渊眉间隐着焦躁,就问他:“怎么了不高兴?”是不是战事的原因?也不知情况怎么样了。 穆渊一被问起,心情好了很多,摇了摇头。 “是战事的原因么?陛下打算御驾亲征么?”民间追有穆渊要御驾亲征的传言,不过那只是沐湛让人放出来的话。穆渊要是不去,那就让人对他有了胆怯的印象,要是去了,战场上无论活捉还是杀死了,那都是好的。 穆渊一听此话,心下有了恼火,眼底射出一抹寒光来。早晚有一天,他要将穆湛那厮活刮了! “不是,是长公主的事。”穆渊很快隐了怒气,面色平静的回答着:“她喜欢上了个有家室的,我心烦着呢。” “那怎么办?”余默不甚关心的问。 “还能怎么办,将人嫁过去呗!”穆渊答的理所当然。 余默意外了,不明白问:“那不是有家室么,怎么嫁啊?” 穆渊笑了笑,心下轻松了些。 她到底不懂那些手段,不明白。想要嫁过去不简单?将人赐死就行了。 余默心下一沉,眼睛睁着都能猜到怎么回事。这世上,论处事之狠绝无情,皇家怕是最甚! 有家室?嫁不得?那没有家室了,不就嫁得了?从有家室到无家室还不简单,让家室死了不就行了?!轻则赐死别人的妻,重则加上别人的子。 “我今天在上苑梅林里遇到长公主了,她长的真好看,能让她喜欢的,一定是俊俏的,不知道她看上的是谁?”余默好奇道。她是真的好奇,好歹长安城里住了八年多,年龄三四十的,她就算不认识,也听说过。 到底是谁家这么倒霉? 话说,穆滢不是一直带发修行么,怎么突然想到要嫁人? “大陈国除了季瑾,还能有谁能让眼高于顶的和硕长公主看上?”穆渊笑呵呵的道,只是话里意味不明。 余默一怔,突然间就想起,大约是八年多以前吧,她曾经有一次好像是在城外遇到过一次人贩子,救了一个小孩,那个女孩子就是季瑾的女儿。他的妻子,是个很温婉美好的女人。 “是他呀!”余默拉长了声音叹道,不再说话了。要是别人她也没觉得什么,可季瑾与他妻子,是少有的给她印象极为良好的人,男的秀美华光,女的温润如玉,相貌上是不登对了,但是给人的感觉极为的相配。有子有女,真的是很幸福的一家子。 “你这是什么态度。”穆渊对于余默有些怪的腔调有点不赞同了。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难怪,咱们陈国第一美男子,自然是别人比不得的。”或许,第一之位已经易主了?记得季瑾有个外甥,相貌也是不差。 穆渊笑笑,不再说话,让人将文书搬了过来,批了起来。 余默不客气的过去看他批过的,穆渊也没说什么。 果然,能被穆渊带过来的,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余默也没发现什么大事,看了几下就失了兴致。 晚上的时候,穆渊就住在了彰华宫里。他住的是虽然是前殿,与余默的后殿还隔了个中殿,可余默真头疼了。传出去,不定是怎么的了,明天怕是要见一众醋罐子! 睡到天快亮的时候,余默隐隐觉得外边有些吵,在夜里静听,只听急急的脚步声惶惶而来,拍着前殿的门,那门没几下就开了,吱呀一声在静夜里听着很是恐惧。 “陛下,出事了!”有宦官尖利的声音猝然响起,余默不知怎么的,心下一惊。 作者有话要说:写着写着就收不住了,对不起! ☆、第115章 其实自从来了长安城,余默隐隐的就有了些不对的感觉,但到底是什么事,她又不是很清楚。 所以突然之间,她就有些吓着了。 不过她一想,要是对于穆渊来说是出了事,那么对于沐湛来说就是好消息,应该不是那方面的消息。 余默躺在了榻上,本来想要起来,只是好好的突然醒来不太好,于是就等着,看那边的动静能不能惊动四娘子她们。 她在榻上静听,但是距离有些远,刚才那一声是在安静的环境下发出来的尖音,才被她注意到了,如今只能听到那边有些乱,说什么因为声音小,完全是听不到。 过了好一会儿,穆渊起来都要走了,外边才有了动静。 余默听到后,装做醒来的样子,起来了。 四娘子进来看了一次,余默问怎么了,四孩子说没事,只是面色不太好,让余默睡,又出去了。 余默自己穿了衣服起来,外边四娘子已经不在,她出去见她在门口跟着小宫婢说着话,又问:“到底出了何事? 四娘子已经打听清楚了,见再瞒不下去,只好说:“听说太子那里出了些事,所以圣人过去了。” 余默站在原地想了想,说:“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四娘子本来不想过去凑这个热闹,不过她虽是穆渊派来的,但是也还是知道余默有些份量,踟蹰了一下,才点头同意了。 来到东宫,余默见到了好一派莺莺燕燕的场景。 彰华宫本来就偏一些,余默又走的晚,到了的时候已经看到五六个人了,再加上她们身边至少两个的宫女,十几个人那真是一个热闹。 当然,热闹这个词只是用来形容人多,而不是形容场面吵闹。说实在的,场面还算安静,众人面色沉重,都在窃窃私语。她的感觉要比常人敏锐了很多倍,可以感受到这些面带忧色的女人们心下的那份幸灾乐祸与期盼太子出事的情绪。 众人都扫了她一眼,没有与她相熟的,也不上来与她说话。 里边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外边众人立时啉声,相互看一眼,眼底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有不善于掩饰的,面色上甚至出现了一抹喜色。 别人不敢进去,余默直接走了进去,只见金帐后榻上,躺着的穆煜唇色泛紫,眉头紧皱着,身上盖了好两三层被子。 穆渊怒转过头来一看,正要发火,见是余默,硬是忍住了。 余默看到地上跪着几个御医,战战兢兢的,一副没有办法的样子。 御医只是皇帝专用的,除皇帝外其它人不得用,其他后妃皇族,能用的都是太医,除非皇帝开了口让他去治才可以。余默算着时间,穆渊来到这里再让人去唤御医,根本就来不及,可见状况紧急破了例,早早就被人叫来了。 “我能看看么?”余默问着,就走向了榻边。其实本来不想征求意见的,只是担心走到半路被穆渊挡住,才开了这个口。 穆渊一怔,心下烦躁,怕余默伤着了穆熠,迟疑着的时候,余默已经到了榻边了。他连忙过去,坐在榻边上,以防她有什么动作,好及时制止。 余默把了脉,眉头皱了起来。 表面上看,是风寒引起的,其实…… 她抬头看向穆渊:“中毒了。” 其实中毒了御医们也知道,就是没有有胆子敢说出来,因为他们根本查不出是什么毒来。 穆渊心下一惊,连忙问:“中的什么毒?你能治么?” “不知道什么毒,我不太懂毒。”余默的手并没有离开穆熠的手腕,而是摸起了他的骨来。 御医与太医们一个个的都不吭声,虽然不认识余默,心里却想着她能治最好。因为他们不知病症,冒然下药,出了事可负不起责任。这样一来,出了事责任就在余默身上,而不是他们身上了。 “要治么?”余默拨下头上的一根头钗来,打开钗头,从中空的钗心里拿出了银针来,问穆渊。 “你,你能治好?”穆渊吃惊的问,不怎么相信余默。 “治好不敢说,能让人醒来还是能办到的。”余默可不敢打包票。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这毒会对身体有损伤。她也是孩子的家长,看不得一个孩子在她面前受苦。不管这个孩子的身份如何,也不管他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可是现在,她做不到视而不见。 底下一群御医面有所动,真要是人醒过来了也好说,问一下感受也好下药。 他们虽然期盼穆渊让余默治,可是并不觉得这种事会发生,因为怎么看这个没见过的女人都不像是有医术的,这样的人也不能让人放心。 穆渊点了点头,沉默着,却是认真的注意着余默的动作。 余默揭开被子,在穆煜的身上扎了几针,那几个太医署里的人都抬着看着。 不一会儿,人就醒了。 穆渊脸上露出了笑意来,忙关心的寻问着,对着底下那几个人说了一句经典的台词:“一群废物。”连一个女人都比不上! 余默知道,论起救人来,她比这群人强多了,但真论起医术来,她可没有底下这群人高,只不过是她将灵力运到了针上,在穆熠身体里走了一遍的原因。 “好了,让太医开药吧。”余默收了针到。 穆渊侧过头去,惊讶道:“你不开药方?”虽然他没有让余默开药方的准备,可是却也没有想到余默会不开。 “这一看就是中毒了,明显是有人想害他,我要是开了药方,他再被人害,岂不全是成了我的错?”余默直言不讳。要是放以前,她就算明白这个道理,也不会傻的说出来,而会小心的明哲保身。 如今,因为身份的不同,她真的不用在穆渊面前顾忌太多。 穆渊心里的怒气立时被挑了起来,咬牙道:“你只管开!我不会再让人害了大郎!” 余默撇嘴:“都已经害了。” 这真话气的穆渊脸色铁青,却反驳不得。除了余溪,他真的很少遇到过这样不给他面子的。这看着是内敛的,其实也长了张利嘴,哪里像余昭华了? 余默虽然嘴上说着,却是坐了下来,写了个药方。穆渊拿起来看了一遍,余默抽过去给了下边的御医们让他们看了一遍,问:“没有问题吧?” 这世上的方子多不胜数,但也有大夫自己配的方子,可谓千变万化,余默的这个方子他们就是没有见过的。因为关系到穆熠的安全,几人小声的商量着,看了又看,在穆渊快不耐烦时,摇头道:“应该不会出事。” “出了事也不是我的事。”余默脸色平静的道,这态度又是引起了穆渊的怒火,在听到余默问话时才灭了下去:“你可得找信的过的人全程看着,别出了差错。 穆渊反是倒:“那你去熬吧。” 余默微怔,想了一下,还是摇头道:“不敢。” 别人能将药下到穆熠身上,她要是熬了药,穆煜再被人害了,穆渊这里她不怕,大不了一走了之,但是大父那里她说不过去。 穆渊其实只是试探一下,并不会将药给余默一个不了解的人去熬,这太危险了。 穆渊拿了药方给其中一个御医,冷着脸,严厉的声音里带着一股重重的压迫感:“出了事提头来见。” 那御医连忙接了,下去准备了。 等药熬好,喂穆熠吃了,看他脸色好了些,余默就回去了。脱了衣服睡觉,不留人,从里边关了门,让人不要打扰她。 然后,她就偷偷的出了宫。 虽然说,穆熠的病情可能反复,有可能有人来叫她,但是要知道,害人的人知道她救醒了人,在穆渊防备着的时候,再害也不可能现在在穆渊的眼皮子底下来害。真要有那么厉害,这么些年早都害成功了。 此时天还没有亮,正是黎明前。 余默写了张纸条,到了季家的住址一看,人还在,没有换地方住,就拿了个飞镖射进去,给季瑾和他外甥姜华留了言,又回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穆滢会看上季瑾一个有家室的,也不管这其中有着什么样的原因,但是她知道了,就不能看着有好感的熟人去死。至于季瑾会怎么做,会将事情扭转还是将事情弄到一个比原本糟的地步,那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回了宫里,天还没亮。 余默想着,出了穆熠的事,晚上穆渊一定不会在彰华宫里,那么她可以去御书房里找找,看能不能有什么线索。 第二天,一起来,就有人来看望余默。 一群人里有两人重要级的人物:贤妃与德妃。 余默昨日被封了昭华,虽然没有入册,却是穆渊承认的,今天本来应该去那边请安,可是晚上余默救了穆熠,睡的晚,四娘子不敢打扰她,也就由得她去了。 她这一不去,大家可就觉得她恃宠而骄,想要看好戏了,哗哗哗的就跟来了。 人要比昨天看到的多,而且也全的多,想来昨天一些聪明的,并没有过去。 余默数了一下,有十一个之多。 她不禁咂舌,还真是不少啊! 对于帝王来说,这人的确不多,可是,在穆渊对于余溪许以唯一了以后,在痴情了一阵以后,有这些人,还真有些恶心了。 而且,这些人,大半都有一个特点:像余溪。 无论是眼神,还是眼型,或是性子,或是面容,或是别的什么方面,都有着这样的特点。 ☆、第116章 余默也未行礼,贤妃站余默面前,目光深深的打量她一阵,施施然的坐下道:“孙昭华真是个不拘小节的人。” 这话是笑话余默不懂礼数。 余默看着宫里的人忙着放垫子,也没等大家都坐了才坐,直接跟着坐下来,也不回答。 这样的无视让贤妃生了气,面上闪过一丝怒气,哼了一声,下边有一个人马上接道:“贤妃不生气,这张扬的,向来都在宫里活不长。” 贤妃看着被染的颜色亮丽的手指甲,又漫不经心起来:“谁说我生气了?” “那是,跟这种人没必要生气。没看坐在昭华位子上的人都没好下场么?”那人讨好的对着贤妃说着。 余默发现大家的神情有些微妙,她想一个原因是这种话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这个不知道什么位份的人真是个没脑子的所以大家这样,另一个原因,怕是大家都想看她的反应。 余默正坐着,目光却低下去,望着鼻尖,面色都不带变的,只是眉头皱着。 “妹妹是跟谁学的医?”德妃突然笑着问,一句话里隐着深深的陷阱。 余默望了她一眼,平静的回答:“跟师傅学的。”这世上学医的可以说都是男子,很少有女的去学医,而这个问题,一般人都会答的是谁家的几郞或是人的名号,不管听没听说过,能将医术学到她那个本事的,必得有很长一段时间跟男子相处在一起。 身为皇帝的女人,却跟别的男人熟悉,就算是师父,也是容易被人抹黑的历史。 此人用心险恶。这是德妃吧? 德妃眼底的光暗了暗,提起了心来,又问:“学了几年?” 余默笑了,你来我往的,这真是太没意思了:“怎么,德妃想学不成?” 德妃被赌住了话,觉得余默这人和常人不一样,看着没什么攻击性,其实心思深的很,立刻转变了方法,笑着道:“这不是听说你救了太子,我心下好奇么。像你这样年轻,不学个十年八年的,根本就很难有那种医术。” 余默也不接她的话,牛淑容在下边道:“是啊,孙昭华,你这一救了太子,可不知道满皇宫里的人都感谢你呢。” 感谢她?怕是恨她多事了吧?余默睨了牛淑容一眼,不接话。这人也不是个省事的,一句话就为她招来多少嫉妒? 她这种冷处理,让其他人都觉得有些棘手,场面一时有些冷。 马美人笑着打圆场:“昭华这次立了大功,圣人心下可是很高兴,定会对你宠爱有加,我们这都是来祝贺你的。” 余默心想,这还真是个猪脑子,你说话不要将贤妃德妃这带上好不好?人家妃位的,赶着给一个昭华来祝贺?!你这是夸别人上赶呢还是讽刺别人不受宠呢? 果然,有三四个人都变了脸色,余默想着,另两个应该是位份比她高的。 “要说起来啊,以前的第一个昭华,皇后殿下的庶妹余昭华,当年也是跟昭华你一样受宠呢。”王惠仪在一边笑着道。 牛淑容立刻接了嘴:“可不是么,说起这个,最得宠的,还是皇后殿下呢!当年啊,殿下可是宠贯六宫,无人能及,全朝上下谁人不知余家大娘得圣眷恋?!” “姐姐这话就不对了,你说的好像是殿下现在不受宠似的,殿下可是要比我们都受宠呢。”另外一个余默不认识的人反驳道,话里隐着不清的意味。 众人面色多少都有些变化。 皇后虽然已死,可是对外的说法却是在观里为国祈福,每个月里,至少有八天到半个月陛下都是宿在无人的安宁宫,剩下的时间才是施舍给她们的。 余默心想,在这些人心里余溪已死,一个死人却夺了她们的宠爱,怕是一个个的都恨死了余溪了。 她觉得有些厌倦。 这些人在她眼里,每一个至少有大半个都成了死人,相处着真是觉得没意思的很。 沐湛要是成功了,这些穆渊的后妃怕是留不下活的,如果沐湛最终失败了,无论输的彻底还是划江而治,她怕也是很难与这些人再有什么牵扯,所以觉得格外的腻味。 “是啊,一个月里至少有十天都在殿下宫里过呢。”有一人低声应和着。 “这现在人再受宠啊,可也抵不过殿下一根指头呢,你们说对不对?”又有一人询问着大家。 余默看是看明白了,这些人里,都是分了两派的。 至少贤妃一派德妃一派。 牛淑容与马美人,好像还有王惠仪,都是德妃一派的。 刚才说话这三个除了小声的那个,至少另两个都是贤妃这一派的。看来现在德妃得宠一点,要不贤妃这边的人也不会指桑骂槐。明着是在说自己,同时也是在说让德妃别得意呢。 余默眉头皱的很深,她刚才就已经不耐烦了,现在更是不想再忍,正要说话,却是听得外边响起了钟声来。 众人面色皆是一变,神色凝重,立刻认真的听了起来。 余默也是懂的,这个钟是大丧钟,只有皇家的人死了才会用到,一般都是皇帝、大皇后、皇后、太子、贵妃、王爷、王妃、成婚的皇子这些人才能用到。什么四妃侧妃、未成婚的王子、公主,这些都不够格的。哦,还有,这个爷王妃,指的是皇帝的亲兄弟。 现在大皇后身体好着,皇帝要真突然驾崩了,钟声比这要急一些,皇后早已不再应该不是她,贵妃这个位子是空的,瑞王与安王的身体都康健着,算来算去,大约也就只可能是中了毒还在治的太子、一直病重的瑞王妃、不太康健的安王妃这三个人了。 一数钟声,大家脸色都明了了,有种原来如此的表情。 不是太子,那就只有可能是瑞王妃与安王妃了。 余默甚至察觉到了众有些惋惜,那种“怎么死的是这个人不是另外一个人”的惋惜,她心里顿时沉了下去。 阿不花! 是阿不花么? 她转头去看大家的神色,众人看她不懂,也没人主动给她解惑,只是有人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病了这些年,这下可真死了!” “谁说不是呢,活着也是受罪。”一个幸灾乐祸的应着。 贤妃起身道:“我可得回去了,这下子也有得忙了。” 她这话也不是对着谁说,反正大家都能听到。余默注意到德妃那边的人脸色有些变化,想着宫里的事应该就是贤妃在主持的,但是德妃能受宠一些,两人互相较劲儿。 有几人也跟着应和,德妃也走了,一瞬间,屋子里恢复了清静。 “怎么回事?”余默问一边的四娘子。 “……怕是瑞王妃没了,她病了好几年,这两年病越发的重了。”四娘子说着,皱了眉。因为现在陛下与以前的新帝太子在打仗,其实宫里的人都绷紧了,生怕一个做不好事被罚了,这瑞王妃死的,到底是不是时候呢? 说她不是时候吧,这下子腾出了位子,刚好能联姻用来拉拢朝臣,说她是时候吧,外边正乱着呢。 余默可是没有注意到四孩子心思偏了,只是觉得心情有些沉重。 阿不花。 她去了么? 依稀记得十年前,她与穆湦成亲的时候,她第一次去见她,那女子坐在梳妆台前,说让她行北胡那边的礼仪,还一脸吃味的说“殿下那么宠爱你,怎么可能生你气”。 那时,她容貌美丽,带着少女特有的青春气息,爽朗而又有些单纯,做事也没有什么心机,竟然就,去了么…… 余默鼻子有些发酸。 要说起来,在这大长安城,她最熟悉的人,除过身边那几个侍候的,就只有阿不花了! 余家与宫里只住了几个月,可是在瑞王府,她住了整整八年。 那八年里,穆湦一心痴恋余溪,哪怕他以为余溪已死,依然对任何一个人都不却心动情。是啊,活人怎么可能争得过死人?这是她后来才明白的道理。 穆湦不喜欢阿不花,阿不花差点被人引坏犯了错,两人的关系更糟糕,后来,北胡被别的部落代替,阿不花的娘家失势,她在伤心时遇到别的男人,就自我放弃,最终还是跟别的男人好了,还有了身孕。那个男人悄无声息的死掉了,孩子也被打掉,阿不花的身子从娘家失势就不太好,这下子更是糟糕,她跟沐湛走的时候,她虽然已经变的沉默萎靡,却也只是病着而已…… 十年,变换了容颜,更换了世事…… 余默捏了捏鼻子,对四孩子说累了,要去休息,四娘子就同意了。 虽然死的是瑞王妃,但皇帝是瑞王亲兄弟,宫里的人自然也忙着,余默看大家都有事,就关了门让大家别打扰她,然后驾着空间,去了御书房里。 现在阿不花已死,那人再怎么说也是穆渊的弟媳,他自然不可能在御书房里办政事,那么她就可以去找东西了。 进去以后,她从空间里看到还有只剩下一个当值的小宦官,另一个不知道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就放了自制的迷药,在里边找了起来。 书房里的东西很多,不是那么好找的。她虽然见过穆渊时在他身上用了香,但是只能找到自那之后他用碰过的东西,那个名单穆渊要是在那之前就碰过,最近没看,她也没办法。 找了半天没有找到,余默不禁心烦。要是在空间里,她就是主宰,有着莫大的力量,那可真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 想到这里,她灵机一动,将整个册格挪到了空间里,然后迅速的找完,再挪出来,如此几番,虽然该找的地方都找完了,但是依然没有找到。 本来也没有抱希望,因为那种重要的东西,一定是存在隐秘的地方,她就仔细的在墙壁书柜书案地面上敲了起来。 因为听觉敏锐,很快就发现暗格,打开来看,只找到了一些名单之类的,但是却不是她要找的。 余默将东西扔进空间里,快速誊了一份,又放回去。 后来,她想着,应该去穆渊的宫里,甚至是去余溪的宫里找找,要是没有,也得去一下大皇后的宫里看一看,说不定穆渊将东西交给了她保管。 回到了彰华宫的住处,已经快到的中午,余默出去吃了饭,就出去转了。她这次没让人跟着,四孩子因为有些事,也没就跟着。 御花园已经转过,没有必要再去,这次去其它的地方,走的偏了一些,却遇到了一个算是被打入冷宫的意外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PS:这一卷快要完了。 今天再没有更新了,明天至少更六千,两更合一。 ☆、第117章 两人都对看一眼,余默仔细的打量着对方。要是放以前,遇到人她随意的也就过去了,只是现在身份不同环境不同,自然会看仔细了。 老了。 十年,当年的华妃,如今的良妃,祝家的大娘,真的老了。 按说她也才二十多岁不到三十岁,看着却像是近四十的人了,比起实际年龄来要老了差不多十岁,早已没了当年的那种带些着张扬的华贵而又艳丽的感觉。怕是日子在宫里不好过,我记得祝这些年来已经被穆渊削了不少权势,早已不复当年,如今与沐湛的对仗中,更是用计将对方打击的没有复起之力。 不过,身为祝家大娘,她的骄傲还是在的,虽然连穆渊面子上的宠爱也没有了,她身上的衣饰到底显尽了良妃的气势,眉宇间也没有露出半分的弱势,绝不会让人一见之下心生可怜。只不过,人已经洗却那些不多的浮躁,性格没有以前那么耀眼了。 余默看了一遍,没察觉出来什么,转身就要走。 “站住!”转身时良妃在后边唤住了余默,看到她转过身,一步步的走过来,问她话里的语气里带着高位份的人对于低位份的人特有的低视:“见了本宫,不用行礼么?谁教你的规矩!” 良妃的话最后一句猛然加重,很是有一番犀利的意味。 外强中干。余默心想,你要这么些面子做什么?本宫这词在电视剧里常见,在这里却是很少有人用到,用到了也是做谦词的,而不像中国古代那样已经成了一个代表身份地位的尊词,而良妃却偏偏能将之说出以前那种味道来。 “回良妃,在宫里,还真没有人教过我规矩。”余默中规中矩的回答,这种不咸不淡的态度,反是堵着了良妃,让她一阵气闷。 忽尔,她又笑了。 看着乖巧,其实张扬极了。 这样的人,在这深宫里,总会被磨去棱角,就像她一样。 这么一想,她就以过来的人的姿态注视着余默,眼底里带了些悲悯。 “瑞王妃薨了,别人都去清和宫凑热闹,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良妃问余默。 “良妃不也是到这里来了么?”余默笑对着答,心下还想着所幸对方身边也没有跟你,要不然一句“大胆”可也太扫兴了。 “我需要去凑那个热闹么?”良妃冷笑一声,挑眉反问着。 “我也不需要。”余默口气平淡的答着,看良妃有些意外,就替她解惑:“我又不需要他的宠爱,去凑那个热闹干什么?只为了见个不爱的人一眼?没得让人看低了去。” 原本良妃只是惊讶,这下子却是吃惊了,没想到余默竟然连不喜欢穆渊这种话都能说出来!就算心里真这样想,也不能说出来啊! “呵呵。”她呵呵而笑了起来,评价着她:“不知天高地厚。”什么话都敢说,因为无知而大胆,因为大胆而到了无畏的地步。以前的她,就是这样。 因为没有什么交情,余默也不太喜欢这人的性子,虽然她已经变的内敛的,所以也就没有打量与她多说,准备走了。 良妃可能也看出了余默的意图,不知怎么的,就劝了她一句:“在宫里,要谨言慎行,否则,死不知因。”可能是这个人,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对她的失势明朝暗讽,又不是刻意的无视,所以才多了一句嘴吧。 余默忽尔笑了:“你怕我死了?”这宫里,到底是个染坊,再性格的人,最后都会变的有了心机。 良妃突然就觉得自己刚才多事,带着些鄙夷的道:“你不死关我何事?死了也能少分一份陛下的宠爱。” 余默这才从她的话里看出了她原来的性子,微笑着道:“万一活下来了,也可以和你结盟?”毕竟曾经提点过自己,位份又高,而她同样也是被其他人孤立起来的。 良妃神色微变,拿眼睨着余默恼羞成怒的鄙视她:“呵,就你?”话里的不屑极为的明显。 “配不上。”余默应了一句,转身走了。 这话像是余默在说她配不上良妃,但良妃怎么都听着意思像是在说她一个良妃配不上拉拢她一个昭华,而且言语里的自信,竟然让她都起了怀疑来,觉得真的如此。 她恍然想起了从前来,那时的自己,也是有着强大的自信进的宫,可是入宫没几天就被人陷害…… “你以后就知道。”良妃低着头,自言自语般的道。这深宫,最容不得拨尖的。 余默停下了脚步,却没有转过身,良妃在后低声道:“这个是不能亵渎的手上宝,那个是不能触碰的心尖痣,余家的女人,占尽了他的心神,没有人再能超过一分了。你也不行……” 余默听完后就走了。 只是路上她在思量着,这话怎么听着,似乎有些不对啊。这前边说的其他人,后边说的是余溪?可这样,好像是矛盾着的啊! 回了宫,余默歇息了一会儿,准备晚上继续去找东西,醒来吃了晚饭,四娘子就说:“言婕妤来了。” 余默一愣。言婕妤? 是……是那个言雪言婕妤么? 十年了,她竟然还是个婕妤么?是一直没升呢,还是升了又降降了又升? 四娘子以为余默是奇怪平时都不报的,怎么突然就报了,却也没有解释说言婕妤这人有些不一般,只是问她见不见。 余默点了点头。 见吧,当是与以前做个了结。 这大陈国的后宫与后宫之人,以后若不是天翻地覆,就是她此生不入了。 言婕妤进来了,行了礼,在余默下首坐下,很是有礼的道:“本来不应来扰了昭华的清静,只是我原是住在这里的,圣人一直封着彰华宫,如今终于打开了,就过来看看。” 她整个人显得有教养极了。 余默打量着她,瓜子脸桃花眼,眼里笑意盈盈,依然是雪肤红唇,在一众美人里也是出挑的存在,初看上去真没有老上多少,只是细看会注意到眼角的细纹与不再鲜嫩的肌肤。 言婕妤也在打量着余默。 很平常的相貌,只能算是清秀,但是年轻、鲜活,不管脾气如何,重要的是,性子沉静内敛。 这个女人,有着一双如玉般的黑眸。 言婕妤的心底暗恨。这么些年的宫庭生活,她早已学会了隐忍自己的表情,不露出分毫的情绪,很轻易的就能抹去想要攥紧拳头的想法。 余默笑了笑,没说话。 很多人都变了,就是这个言婕妤似乎并没变上哪一点。 她一来就告诉她,彰华宫一直是封着的,她来了才住进来,一般的人,怎么着也要好奇一下,自己住着的地方为什么一直封着,有着什么原因在里头。一想知道就会发问,一发问的话,就会上了她的钩,一上了她的钩,思路就会被她引着走。 言婕妤能做到第一步,也就能做到第二步和第三步。 “哦,以前为何封着?”余默等掉起了言婕妤的胃口,在她想好了对策之时才装做好奇的问。 “因为你以前住着这的地方,是余昭华住着的啊!”言婕妤回答着,看向余默的目光深深如海。这种一看就有内情的故事,余默很配合的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余昭华?皇后殿下的妹妹?” 虽然事情已经过了十年多,可是说起来这个,言婕妤暗暗咬牙,心里就恨的不得了! 如果不是余溪,如果没有余溪,最终坐上皇后之位的就是自己,可是那个女人,费尽了心思与一起陷害了她,死了却也占着位置,真是让人想噬其肉磨其骨! “对,是皇后殿下的庶妹。不过妹妹你初来宫庭可能很多事不太懂,我可要告诫你一句,不要在圣人面前提起皇后殿下。”言婕妤一副为着余默好的样子,看起来没有丝毫的破绽。 “为何?”余默意外的问,也没露出惊讶表情来。 “皇后殿下说是在观里为国为民祈福,可是这一祈福就是祈了九年多,从来没有出现过大家的面前,你觉得她可能还活着么?”言婕妤小声说着,最后的一句声音越发的低了,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向前倾着,像是怕别人听到一样。 “死了?”余默吃惊道。 言婕妤眼光微闪,一时觉得这个孙昭华不像是她打听出来的那样,又觉得可能早上人多,她心中露了怯,只是撑着,不敢多说,所以大家没有看出她的性子有些单纯。 “怎么可能,她可一直在皇后的位置上坐着呢,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得过去她在圣人心中的地位。”言婕妤没有什么力度的反驳着,最后一句话里带出了酸意来。 余默心下想笑。这女人真是半点都没有变,步步机关。 先诱自己想着皇后死了,又说没有,就算是最后自己不小心说了出去,错的也是自己,与她这个从来没有真说过皇后死掉的人半点关系都没有。发毒誓也不怕呢!这样大家总会信她而不会信自己。到时,百口莫辩。 余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言婕妤坐正身子,微叹了一口气:“唉,说起来,这些年我总算明白,在男人的心里,活人永远不可能斗得过死人。” 余默心下啧啧了两声,这言婕妤唱戏的功夫越发的深了。 她还以为刚那样就完了,原来后边还有这一句呢。也对,她后边又暗示了皇后活着,笨一点的人也就会这样以为了,加上这一句,才能真的给人营造出一种“皇后已经死了但是出于忌讳不能说出来”的意味。看起来告诉她一些宫里的忌讳完全是为了她好,她要真不知道这人的性子,怕还真以为对方是为了自己好,不过以后要是因为“皇后已死”的潜意识而犯了错,那都没处哭去了。 虽然言婕妤不说,她要真是孙二娘了,在宫里待的时间长了总会知道,但是与别人别有用心的告诉她,与她慢慢知道是两回事。 只是,这般心机,将自己计划的那样远,她还是坐在婕妤的位子上,再费力又有什么用? “余昭华这一死,除了皇后,再也没有人能比得过她在圣人心中的位置了。”言婕妤只是顿了一下,就继续道。 听到这一句,余默觉得自己要是喝着水,恐怕都能一口喷了出来! 什……什么?除了余溪,没人能比得了她在穆渊心里的位置?骗鬼了这是!穆渊就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一丝一毫!说的好像是真的似的! 言婕妤,我能说你演戏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吗? 原来这才是终极所在,这样一来,前边这活人斗不过死人,死人中的这个人指的就是“余昭华”了,而不是什么余溪,真是把自己扯了个干干净净。 言婕妤小心的观察着,注意到余默的神色有些变化,就带着失落的情绪问余默:“你知道,我为何十年都没有升过位份,一直待在婕妤的位置上么?” “为何?”余默话不多,一直就几个字,不过这样倒是能显得急切来。 “我初入宫的时候,是住在这后殿的东厢的。余昭华那个人,沉静内敛,一点都不多事,一双眸子黑沉黑沉的,笑起来晶亮晶亮,好看的不得了。初入宫的时候,圣人可是连着好几天都来了她这里,不到两个月就怀有身孕。当时后宫里可是有五个女人,就连皇后殿下的喜脉都比她晚。” 说起了往事,言婕妤的表情有些恍惚,似乎沉浸在了以前的回忆里。 余默心想,你说这些,可不都跟孙二娘表现出来的很相似,连初入宫连着几天都过来这里也一样想像,就是为了给我一个“我是个替身”的念头,然后呢,你想做什么?为了让我嫉妒?这一点,段数太低,怕是你还不屑用。 余默认真的听着,想看看言婕妤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只是可惜,这孩子最终没有生下来。余昭华梦见鬼神说,这彰华宫阴煞极重,久住的话会让孩子成为死胎,就算饶幸生下来,也可能智障,但是圣人最厌恶鬼神之说,并不相信。余昭华没能搬离这里,心下很是不安,没几天,她就被良妃推倒在,小月了。虽然如此,圣人只觉得是意外,忙着政事,也未让人将余昭华搬离彰华宫。再没多长时间,余昭华惊恐之下,就去了。” 言婕妤说到这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 余默低垂着眼敛,心里不舒服极了。 孩子,那个孩子。 如果不是言婕妤说,她真的已经忘记了,她曾经还有过一个没能生出来的孩子。 她的眼睛有些湿,猛然的回忆,让她的眼泪终于从眼角流了下去。 “真是红颜薄命。”余默伤感的评价着。 言婕妤有些意外余默会听哭了,再一想,她的心早已被这深宫磨砺的坚硬如铁,自然觉得这没有什么,可这个刚进宫的,自是内心向善,会听哭也很正常。 因为宫里的女人都不正常,所以才觉得她不正常。其实这反应,才是最应该的。 这是个性情之人。 性情之人好,性情之人才会越加的想的多。 “可不是。”言婕妤应着,觉得自己半点都装不出来伤感的样子,干脆劝着余默道:“你也别伤感了,你这是第一次听才难过,可宫时这样的事多了去了,听的多了,难过的多了,也就像我一样,慢慢的适应了。” 一句话,就解释了自己的冷漠。 余默也知道,对于言婕妤来说,对于她的遭遇,只可能拍手称快,不可能有一分的同情。 “唉!”言婕妤深深的叹了一口怕气,很是低落的道:“你不知道,圣人自从余昭华死后,就特别的后悔,特别的想念她,不久就让人封了彰华宫,当时我是住在东厢的,与余昭华关系好,圣人可能是觉得我原本是给余昭华做伴的,想要保持那时的记忆,不想觉得时光变迁,所以就一直没有升我的位份。” 作者有话要说:PS:对不起大家,因为小黑屋有点问题,所以重启了一下,没想到重启时写的文不小心消除了,一个字都没有了,在系统文件里找了半天才找回来,所以晚了十分钟。 后边还有几小段没存上,我一会儿写完,大家看到这里的话,我应该已经修过来了,你们刷新一下就行了。万分抱歉。 求收首页新文,不看的话也求收一下,拜谢! ☆、第118章 余默明白了,这些无非是示好拉拢、暗中挑拨、坐收渔翁之利。 言婕妤这个人,十年前她就觉得有些深,十年后的手段更不是一般那些人可比。如果真是一个单纯的孙二娘进宫来,看到一个告诉自己宫庭忌讳,要自己小心,再不避着自己,告诉自己往事,劝自己不要住在不好的地方的人,怎么都得心生好感,善良的感激是一定的了。 而这其中也有隐患。 皇后生死之事就不说了,单说言婕妤说了这事,一般人一定会害怕住在彰华宫里,也会多思,圣人让她住到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先前可能没有什么,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那么真有可能与穆渊弄崩的那一天。更何况,要是单蠢的当年就去问,或者干脆要换地方,到时候怎么也得不了好。 如果这些都没有什么事,对方还能得宠,那么说明对方极得穆渊的宠,那与她言婕妤关系极好,说不定她说上几句话,还能让穆渊解了心事升升位份。 不管是除去情敌还是与已有助力,对于她来说,反正是没有半点坏处。就算万一出了什么事牵扯到她身上了,她也没做过什么大事,罚也罚不重。 余默沉默着不说话,她心情不好也不想说话。 虽然曾经那孩子她不欢迎,可是到底对不起他,真的不愿意听到对方来编排他,说什么生出来是智障。 言婕妤看到余默没有惊恐和哪怕一点点的慌乱,心下就更生气了。 看起来平常,可越在大事上就越沉的住气,真是像啊! “余家姐妹,长姐是圣人心内唯一的爱,而庶妹也是陛下心头的朱砂痣,皆是触碰不得,妹妹以后注意着,不要在圣人面前拿自己跟她们比。”言婕妤就像是一个贴心的好朋友一样,认真的建议着。 人都有好奇心与好胜心,有时候,你越不让她提越不让她比,她就想要提越想要比,就算一时能忍住,也难有能忍住一世的。 余默长长的叹了口气,微微仰起了头来,看着顶上的画栋。 房子还是这个房子,人还是这个人,可是时光早已模糊了过往。 这个说她是穆渊触碰不得的心尖痣,那个说她是穆渊心头的朱砂痣,到底是一个眼瞎,还是另一个自欺欺人,以为自己不得宠,完全是因为余昭华那个人在陛下心里地位特殊? “这么说来,余昭华也不过与圣人相处了几个月,她不像皇后殿下那样,生有太子,又怎么可能是圣人的一直念念不忘的?”心尖朱砂痣?切!鬼才信! 她半点也看不出来,穆渊曾经哪里有哪怕一点点的喜欢她! 说到这里,言婕妤眼神沉了沉,自嘲般的笑了笑:“不是念念不忘,只是在心里的位置特殊。你难道不知道,有些人,喜欢极了莫一个人、莫一样事物,反倒是不敢触碰么?” 余默微怔,她是知道小部分人有这么一回事,可是,她与穆渊也没怎么接触,也没什么感情,怎么会? 看余默的表情,言婕妤感慨道:“妹妹怕是不明白的,但我这样说,你就懂了。如果有两样好吃的东西,有些人都会先吃掉最好吃的过嘴瘾,有些人会留着最好吃的到最后吃,不过这类人里,有人些因为太喜欢好吃的,反而舍不得吃,宁愿放着、看着、哪怕放坏了,也不愿意扔掉!圣人对于余昭华,就是这种心思!” 言婕妤说到最后,声音不甘了起来!她目光认真的看着余默,心道,你也不过是个替身而已! 余默心下只觉言婕妤有些可悲。这宫里待时间长了,竟是让人都傻了起来,痴想成了什么样子,简直都像是得了臆症。 这世上有那样的感情,但穆渊绝不会对她是那样的感情。 言婕妤从余默表露出来的神色看出来了她不怎么相信,就问她:“妹妹不相信?你看看,满宫里的女人,除了大半像是皇后殿下的,剩下的那几个,可都是像余昭华的!虽然像余昭华的人就那么两三个,看起来不是很得宠,但是圣人从来都没有冷落过,从来都没有!”最后五个字,言婕妤几乎是一字字的说了出来。 余默微微张开了嘴。 她是懂言婕妤说的那种感情,因为她曾经也有过。以前的时候,她很喜欢很大喜欢看安妮宝贝写的文章,买了精装的正版来看,看一篇喜欢一篇,可是看了四五篇之后,她就再也不看了。第一个故事都精彩,都让人伤感,伤感的让人沉浸进去,每读一个故事,像是在那时经历了一段感情,所以不敢再去触碰,不敢再去阅读,总是害怕着,要是读完了,没有了,又有什么可读的?所以她只翻过前边的十来张,后边的都没有看过。时间长了不看,慢慢的也就淡忘了。 虽然淡忘,但想起时,总是一种特殊的心情。 但是,穆渊他……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她?真的从来没有发现一丝的端倪啊! 余默皱眉不解,然后就悟了。 那些女人像余溪,只是因为穆渊爱余溪,可说是像她,其实并不是像她,而是穆渊刚好也就喜欢那一类的,或者说,那一类性子的,刚好就能在后宫中生存下去,淡宠不衰,所以言婕妤才会觉得那些人像自己。 她摇了摇头。 这女人简直快要魔症了。 “或许,只是余昭华曾经孕过圣人的第一个孩子,所以圣人对她感情深。”余默这样解释着。她自然知道自己在穆渊心里稍微特殊了一点,毕竟穆渊第一次设计后宫之人打击祝家的势力,可是与她一起的,又怎么可能忘记了她? “孩子?”言婕妤扬高了尾音问,转了一下头的同时慢慢的眨了一下眼,那种睨视的、不屑的、尽在掌握的神情,真的是…… 余默突然想了起来,那年穆渊中了药,就与这个言婕妤有关系。她一直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也没有刻意去打听,如今,还是问一下比较好一点,到底这件事受伤的是她。 她悄无声息的从空间里拿出了自制的药来,问言婕妤:“当年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药,能让人处于一种无意识的晕迷的状态,是她按药方自制的,见效极快,问完话后收起来就成了,对方会慢慢的醒过来。在醒过来的过程里,可以继续说话,这样因为药无味,对方也只以为自己说话时说着说着有些困而已,因为后边说过的话虽然过一两天会忘记,但当时都是有些印象的,也不会被人发现自己被套了话。 “当年?什么事?”言婕妤望着余默问。 “就是延和七年上元节那夜,穆渊是怎么中的药,那药有什么隐性药效,会不会对人体有伤害?”余默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其实她最想知道的就是,那药穆渊中了后,与她有了关系,那她的身体会不会受到一些不清楚的伤害?虽说她的功法按义父的说法算是天下第一了,可是这世间耶耶能给她一个空间,空间里有无数奇珍异宝,焉知没有另一个空间,另一个空间里没有她所不知的药?谁知道会不会这么巧呢! “延和七年?上元夜……圣人的药,是我悄悄点起来的,因为言家势小,想要攀附祝家,当时华妃在我家里,就想要让她跟殿下成了好事,这样,圣人迫不得已,应该会退了余家的婚事。那药的隐性药效,对男人没有伤害,不过能让女人一次就怀有身孕,但是生出地孩子都活不长,好的话一岁就夭折了,还能亏损女人的身体,让人以后不容易受孕。” 余默只觉手脚冰冷,浑身都泛起了一阵凉意,不置信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冷冷的盯着眼前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刚开始点了修改章节,打算弄完就好,点了修改后因为有感觉就继续写了,没想到,写完后过一看,竟然网审了! 既然这样,就只好把新写的一起发上来了。 另外,银子今天有事,没错,是3号不是2号,因为要回老家,所以不能这一章更了应该今天就不会再更了,而明天回来时就晚了,大约应该是在晚上十二点更新吧。 ☆、第119章 以前的时候,余默曾经想过,她能在一月里概率最低的那两日里一次性的受孕,在最不可能受孕的日子里受孕,是命运对于她的捉弄。好像再怎么努力,变换时间与空间,变换身份与过往,她都是一个悲剧。她曾经还想过这里边或许有什么问题,但是却没有想到,竟然真的会有问题。 智障、夭折、亏损身体、绝育…… 以前,她也只是觉得,这个言婕妤心计颇重,但那也只是因为环境的问题,如今才发现,她竟然如此歹毒,在十年前就如此!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的坐了下去。 “女人又没有吃药,为何生出来的孩子会有问题?”余默问出了自己的疑惑。难道是因为药性对男子身体有伤害,所以精子会出现问题,所以孩子会有问题? “我不知道。”言婕妤答着。 余默沉默了一会儿,对着言婕妤笑着说:“我这里有了圣人送的新茶,去给你弄些来尝尝吧。”她说着起身去取,拿来后让人提了镂空雕花的黄铜红泥炭炉子,开始煮茶。 这种预料之外的事情让她吃惊,可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时间过了那么长那么长,长到有些事情已经沉淀到了记忆里,不被翻起早已忘记。如今得知了真相,心情略微有些复杂。 不过,心底到底是松了些气,对于那个没生出来的孩子那一丝淡淡的愧疚完全消散了。 甚至于,心下还有些庆幸,庆幸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要将他生出来。不然真生出来了,最后痛苦的也只会是自己。 余默一边煮着茶,一边与言婕妤闲聊着,只是问了一些宫廷里的事,后来估摸着她快醒了,问的问题也就越来越没有营养了。 吃了茶,言婕妤走了,过了一会儿,穆渊就来了。 余默想着他应该有些忙的,没想到还有时间来她这里。 “听说言婕妤来你这里了?”穆渊坐下时就问。 余默点着头,穆渊的目光放到了旁边的炉子上,闻着空气里的茶香味,就问她:“煮茶了?” 余默点头,穆渊就道:“给我煮一杯。” 余默只好重新弄水来煮,穆渊问她:“她对你都说了些什么?” 将水放到炉子上煮着,余默抬起了头看了穆渊一眼:“说了一些宫中的忌讳,还有,她十年都没有升位份,依然是一个婕妤,因为陛下为了纪念余昭华。”问的是言婕妤对她说了什么,而不是她们说了什么,关注点不一样,这是说,他并不放心言婕妤那个人,特意过来的? 既然如此,她也不介意给言婕妤上点眼药水。虽然那个孩子当年并没有让她多心痛,虽然当年言婕妤要害的是祝大娘,虽然她只是受了池鱼之殃,但如果不是遇到耶耶,她这辈子或许就真的不能再有孩子。 想到儿子那可爱的笑脸,余默就觉得有些不能忍受。如果说她真的不能生了,那就说明她不能有见到那么可爱的儿子。 穆渊一怔,嘴角微扯,那神情,似乎不屑。余默能清楚的感受到穆渊的情绪没有多大的变化,心里立时知道自己猜的是对的。若真的说穆渊对她有特殊的感觉,也不可能是这种反应。穆渊或许真的觉得她与人有些不同,但也就只是这样而已,不过是言婕妤将之夸大扭曲成了那般的状态。 升位份?嘁! 穆渊沉声吩咐:“以后,离那女人远点。” 水还没有开,余默依次给里边放着少量的调料,没应声。 穆渊看她那专心的样子,像是没有听见,不过他可不相信她没有听见,望了她一眼,心下顿时明白,这怕是觉得自己能离开,所以才这样的反应吧?只因以后不在宫里待着再也不会遇见,所以才这种态度? 等水好了以后,余默将茶粉放进去煮着,穆渊在一边看着道:“如今宫中人饮茶,很多都是清泡。” 余默望了眼穆渊,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穆渊口里的清泡,其实指的就是现代那种泡茶的方法,因为余溪在宫里推行,而流行到了现在。这些她自然知道,还知道因为穆渊怀念余溪喜欢喝清泡出来的茶,所以后宫里的女人们都喜欢附会穆渊的喜好,不管是喝不喝得习惯,几乎一率的都是清泡。 加了茶粉的水在炉子上滚着,翻出了泡泡,穆渊闭眼靠在了墙上歇着,手指在案上轻敲着。 等茶煮好了,余默倒了出来,放到穆渊面前晾着,并未叫醒他。 “以前这里住的是余昭华,她性子跟你一样,很安静,来她这里总是能静下心。”一会儿后,穆渊突然开口,依然半着眼。 余默望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可惜她心思不单纯,所以我并不是很喜欢她。”穆渊又道,睁开眼来,端起已经不烫的茶来,抿了一口。 心思不单纯? 余默心想,你妹的,姐什么时候心思不单纯了? 她知道穆渊不喜欢她,只以为他是不喜欢自己这类的,原来竟然还是有原因的么? 是因为她浑身的气场太低沉灰暗了么?穆渊以为是因为上元节那夜的事造成的,所以才不喜欢她?可是她原本就是那个样子的,表面上看着鲜活,其实内里早已衰败枯萎,要不是近些年过的好,她怕也跟阿不花一样,是早逝的命。 余默没有应声,穆渊也不是想要她的反应,而是想诉说一下而已,于是房间里很是安静,只有炉中火静静的燃着。 喝完了茶,穆渊也没有再说什么,起身走了。 余默摸不准穆渊来这里的意思是什么,难道跑这么远真是只是为了告诫她不要跟言婕妤亲近? 夜色已经深了,余默上榻睡觉,等半夜醒了的时候,又偷偷的去了穆渊的寝室去找东西。 这次倒是很顺利,找到了兵符。 陈国的兵符分为两类,一类作用于打仗的远驻军,一类作用于守卫的近驻军,她要找的是能调遣长安城附近驻兵的唯一的那一枚。 将兵符放进空间里,余默找了相似的材质,快速的刻了一个相似的,放了进去,这样被发现的可能就小了很多。 其实像这种近驻的保护安全的兵,皇帝派的都是信任的人,很多人相互之间都认识,兵符的作用倒不是多大,不过沐湛里边有人,影响力只能算是一般,不过等杀了首领再加上兵符,局面就好多了。 再找了一下其它地方,依然没有找到那份名单,余默想着,要去穆渊寝室旁的小书房找找,这时却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悄悄进来,她快速的进入到了空间里。 门开时进来一个小宦官,匆匆在房子里看了一遍,像是在找寻什么,然后来到了榻边,弯腰将一个东西放到了榻下,又心虚的看了看四下有没有人,这才悄悄的出去。 余默在空间里出来,望着门边,刚刚那个小宦官她并不认识,三更半夜的,能进来穆渊寝室的,不是他身边的人,就是与他身边人有勾结的。 余默走了过去,蹲□子查看着,只见在榻角与墙壁那一角,金砖上掉落着一个很小的金耳钉。她用灵力在手指上覆了一层膜,将之捡了起来放在眼前细看。 牡丹形状的,没见过。 她想了想,收起来放进了空间里。弄了一碗水放进去,拿银针试了试,没看到有什么变化。 这个东西,应该是想要陷害谁或者是谁想要脱清嫌疑才放到这里的,不可能谁无聊的大半夜将东西放进来。既然如此,不防看看热闹。 余默想着有可能一会儿会来人,就没有去查小书房,而是快速的回了自己的住处,想着明天晚上继续找吧。 等回了寝室,开始睡觉,因为心里想着可能出事,就睡的不是很稳,隐约中听到有人向着这边而来,随后就听到拍门声砰砰的响起,守夜的人赶紧的去开了殿门。 外边的四娘子也醒了,快速的起身出去看,余默听到来的小宦官喘着气对着开门的人说:“圣人急令……令孙昭华去东宫,快……快叫人。” “出了什么事急急慌慌的。”四娘子已经出去,小声的喝斥着那两人。 “太子、太子……太子出事了!”来人喘息着断断续续的说,旁边的人快速的讲了一遍。 四娘子一听,脸色一沉,还没有走到两人身边,已经小跑着回去余默的寝室叫人。 余默装做刚醒的样子,问进来的四娘子:“什么事啊?大半夜的。” “圣人急令你去东宫。”四娘子说着就拿了衣服给余默穿,余默一听脸色微变,快速的穿起了衣服来。 等穿了中衣还正在穿外衣的时候,来叫人的宦官已经等不及了,冲进门来拉着余默就向外跑,四孩子拿着外衣追着,可是那小宦官跑的太快,竟然一时追不上。 余默只好跟着跑,心下想着是不是穆煜出了什么要命的事,令人找不来人就要了他的命,所以这人才急成这样,连身份都不顾了。 等上了轿,抬轿子的四人跑的飞快,简直像是后边有鬼在索命一样,余默被颠的难受。 很快到了东宫,只见满宫灯火通明,满院子里的宦官宫女,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进了寝宫里,只见地上跪了两个太医还有几个宦官宫女,穆渊抱着穆煜,望向她的目光犀利如刃,简直能在肌肤上割下一层肉来,脸上似乎隐有刺痛感。 “孙!二!娘!”穆渊目呲欲裂,一字字的咬着牙叫着,声音里有着刻骨的痛意。 余默心下一沉,连忙上前,看着穆渊怀里的穆煜,只见面色金白,唇角泛紫,一副人事不知的样子。 这…… “看看能不能救。”穆渊一手拉住余默的胳膊,就将她拉的跪到了榻边,余默伸手一摸穆煜的脉,心里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穆煜的身子已经凉了,手腕上薄薄的肌肉上还有些属于死人的那种不自然的感觉,明显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才更新,求原谅。 ☆、第120章 余默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上次看的时候,穆煜只不过是中了些毒而已,好好调理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怎么都没有想到,只过了这么点时间,竟然就被人给害了。 余默拿出了银针来,给穆煜扎针,虽然尸体都已经凉了,但是总是要试一试,就算不相信奇迹会出现,依然要试一试。 穆渊死盯着余默,这期间,又来了几个太医和御医,余默扎后见是意料之中的不见反应,感受着穆渊那犹如实质的目光,望过穆渊,对着他那殷切的眼底,好像她就是全世界一样,余默只觉连事话都说不出来。 “请御医再诊诊吧。”余默低声道,心里有些难受,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穆渊也一定明白孩子没救了,只是不想承认事实而已。他心里还存着希望。 按理说,她其实是有些恨穆渊的。这个人毁了她的清白不说,最主要的是,他毁了她的婚姻,浇灭了她对于新生活的希望。这样,他的儿子死掉了,她应该幸灾乐祸才祸才对。 可不。 她与穆渊没交情,与这孩子也没感情,可为人父母者,对于孩子的心,都是一样的。 她也是有孩子的人,所以很能理解穆渊的身为家长的感情。 时光晃晃悠悠过了十年,当年的种种,不说烟消云散,但都淡了。 一听余默的声音,穆渊连忙去看那一群人。底下跪着的御医额头瞬间透出了冷汗来,连忙膝行上前来,替穆煜把脉。 总共来了四个人,把一个额头上都出一层汗。 其实像这种能进太医院的人,在看到穆煜的面色的时候,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只是一把脉才确了诊。 每把完一个,都悄悄的退下,将位置让给了下一个人,可就是不说话。最后一个太医心下直呼倒霉,硬着头皮上了后,最后也只能颤着身子跪到了一边去,伏低了身子。 房间里安静极了,太医院里的人没有人敢说出穆煜已经没了的话,就怕引得穆渊爆发起来殃及了自己。穆渊其实心下明白,如今见连最后一丝希望都没有了,已经彻底绝望,伸起脚就踹到了最后把脉的那个太医身上,怒气勃发的声音里带着让人揪心的悲痛:“废物,一群废物!”他说着抱着穆煜站了起来,将几个太医与御医都踹倒在了地上。 一群人都踹倒了以后,他心里的痛苦依然不能纾解半分,对着最后踢到的一个太医猛踹。 余默想对穆渊说让他冷静点,但是一想这种事,做父母的怎么可能冷静?她胆子特大的上前去拉穆渊,穆渊就回过身来,伸脚踢着余默,想让她放开他。 “你早干什么去了!”余默被踢疼了,虽然心下理解穆渊的反应,却还是有些恼了,声音大了些质问他:“明知道他有危险还不时刻看着,这难道不是你自己的错?!要是刚没了我说不得还有四五分的把握,身子都凉了你来找我!你就算找的神仙也救不活!” 穆渊一顿,不置信的问余默:“你说,要是刚没了你也能救活?!” 还不等余默反应,穆渊就抱着穆煜冲进了偏殿里,余默跟过去一看,才发现那里有着几个人,她还当这一群人没有来呢。 “让你阻止我!让你撮串我!你听到没有,孙二娘说要是刚没了她也能救的活,太子被你活活的害死了!”穆湦对着一个女人伸脚猛踹,面目狰狞可怖,心里的悔意铺天盖地。 余默在一边听着这话,大约明白几分,可能是因为穆煜被害,穆渊想来找她,可是这人说了些什么,大抵就是她不可信,医术按年龄来说可能也不高,所以穆渊才没有找她。 这人也真是活该。 就算她再怎么样,穆渊做的决定自有他自己来承担后果,她多了一个嘴,不管是蠢的被人利用还是有什么交易或者是妒嫉她或是没脑子,反正感觉着不是个好的。 穆渊就算知道穆煜了,多少还存了些理智,对着那些太医出脚时还留了几分情,可如今知道儿子微弱的那一份希望是他自己造成的,怒气与悔意之下,那力气真是用到了最大。 那女人被穆湦踹了前两脚还能忍着,第三脚就已经忍不住,开始求饶了起来,眼见着不管用,就大声的哭叫着道:“陛下,嫔妾冤枉啊!那孙昭华说是自己能救就真能救?她定是没有办法了才会如此骗你呢!” 穆渊心里哪里肯信,他与余溪相处的那一段时间里,学了很多新的知识,余溪说过人刚死后可以救活,穆渊一直都是信的,所以听到余默这样说才没有怀疑她。 所以这话更是惹怒了他,下脚越发的狠了起来。不几下,竟然将人给踢的嘴角溢出了血来。 大殿里乱成了一片,都躲避着穆渊。 余默看了一阵,先溜了。 回到住处发着呆。 说实话,如果没有进宫,穆煜没了她一点也不意外,可是进了宫,见过了人,就觉得非常突然了。 这个孩子没了她也不用纠结立场了,她也说不准人真是要刚死了让她去救,她会不会去尽全力,既然已经如此了,那就这样吧。 余默正发着呆,听到外边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开始认真的考虑着她到底要不要马上消失。 按穆渊这时的情绪来说,做出的事一定不会是什么美妙的,她可不想被他抓住,虽说她能逃掉,可在大家面前消失总是不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透风的墙,说不得这种事会传到沐湛那一群人谁的耳里,那对于她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不过余默没有躲。或许是不是想让自己太匆忙,或许是穆渊来的太快,也或许是别的什么,等她想着“躲一下吧”的时候,穆渊已经匆匆的进来了。 一冲进来,先扫起了一阵风,余默先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味,看来那边是见了血的。 穆渊奔着余默直来,一把就掐住了她的脖子。 余默被掐的很疼,呼吸不畅,不过她只是静静的看着穆渊,并不说任何一句。不管是别人说了什么穆渊怀疑她,或者说是穆渊纯粹是想发泄,她……她不奉陪了。 一会儿就走。 “孙昭华!”穆渊狠狠的叫着,看到余默只是难受,手上加大了力道。 余默脖子上难受,心下却思量着,孙昭华?穆渊就算封了她为昭华,一般叫她时也是孙二娘的那样叫,表明了她在他心里的地位,并不是后妃那样,那这次叫孙昭华,是有什么不对的么? 为什么要叫她孙昭华? 看着穆渊那变换莫测而又深沉的眼神,余默想着,穆渊该不会是想起她了吧?可穆煜身亡与“余昭华”有什么关系? 穆渊盯着余默的面色,手下的力度越来越大。 对,这样冷静,的确是太像了。 是不是他曾经狠心打掉了余昭华的孩子,所以这个跟她很像的女人讨走了他最心爱的孩子的命来?这是他欠她的。 曾经的穆渊,就算坏了余默的婚事,也不怎么觉得他欠了余默什么。他是君别人是臣,别人自当臣服于他。可是这些年来经历的多了,就慢慢的明白了过来,谁也不是天生就欠他的,哪怕他是个君王。 想着,他手下的力道慢慢的就松了些,最后伸手推了她一把,快速的走了。 余默听到穆渊在外边说将她看管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出,也不许任何人探望。 这样算是将她给□□了? 这样也好。 方便行事。 从早晨到中午再到下午,果真也没有见到过任何一个人。 余默自己弄了吃的,想着穆渊应该在审人,只是还没有轮到她这里。她还想看看事态的发展,所以并没有消失。 为什么没有人来见余默?就算是审问也应该有个人。 因为宫里早就乱了。 先不说太子突然夭折,更主要的是,那个隐居在山上观里为国祈福祈了九年多的,大家都当死了的皇后殿下回来了! 皇后没死,皇后竟然又回来了! 这下子,那些嫔妃们都感觉到了威胁。 这人没在都分去了穆渊那么多的宠爱,要是人回来了,那谁知道还没有她们的活路? 余溪见过穆煜的时候,跪到榻边小心的抚着他的小脸,慢慢的抱着他,眼泪嘀嗒、嘀嗒、嘀嗒的掉了下去。 这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就算当年抛弃了他,可这些年来一直在挂念着他,从没有忘记过。 只是她的儿子就这样被人给害死了! 九年前她被逼到绝境,九年后她的儿子竟然步了同样的结局! 心里的悲愤逆流而上,余溪站起身,对着一边望着自己猜疑不定的穆渊给了狠狠的一个巴掌! “穆渊!我恨死了你!” 下午的时候,余默果然听到了脚步声。 等人进了的时候,以余默的敏锐,竟发觉气氛不对。 没有穆渊的脚步声,当头的是个女的。 等有人将大门推开的那一刻,余默望过去,就看到了站在门槛之外的……余溪。 十年了,与记忆中的余溪不太像了。 看她气色,似乎这些年来过的很好,只是眉尖带着悲色,想来是穆煜的死打击到了她。 可是,穆熠刚一死她就来了这里,这是凑巧吗?她难道不知道她的重要性?只要穆渊一扣了她,那么,穆泓就只能听穆渊的话了。 哦,对了,余溪到底是以什么身份回来的?以襄王王妃的身份,还是以皇后的身份,还是以另一种身份。 她的相貌与以前看起来很像,但又有着不同。 余默浑身气息阴沉,盯着余默审视了一阵,只是越看越惊讶。 余……余默么? 这人会是余默么? 虽然相貌完全不同,可是她的相貌都能被一颗丹药改变,别人未必不能。听说余默两年多前失踪了,那是……不对,要进宫来早就进了,可不是现在。 “太子是不是你害的?”余溪一双厉眼像是鹰一样紧盯着余默,凝重而又悲伤的问。 余默看了一下四周,见跟过来的人并没有打算跟她解释余溪是怎么一回事,就摇头回答:“我并没有。” “可是你指使别人害的?” “没有。” “你可知情?知道任何一点内情?”余溪担心余默听不懂,解释着知情的意思。 “上次的时候,我就查出来太子身上中了毒,只是没想到陛下还是没有防住别人。这些就是我仅知道的。” 余溪眼神一厉,紧紧的握起了拳头,心下一波一波的抽痛着。 从来没有想到,再次见面的时候,见到的竟然会是孩子的尸体! 如果当年她没有离开,是不是就有可能护得了孩子的安全? “那你知道是谁害的他的?”余溪又问。她整个人看起来还算平静,可是这种强撑出来的感觉,越发让人觉得她脆弱无比。 “自然是宫里的人。” 余溪“哈”的笑了一下,转过身走了。 这孙昭华,直觉起来不像是个凶手。宫里的人一个个的都贼精,就算要害人,也不会直接将自己扯进去,因为对于一个医生来说,要不知不觉的害掉一个人太简单了。她没有动机,不过是被人抹黑了。 余溪一走,余默躲到了榻上,望着房顶。 十年,不知不觉间,她与邹语已经来到了这个世上十年,她早已从谭思思变成了余默,而邹语怕也早就变成了余溪。 这十年发生的事情,说多也多,说不多也少,要说激烈吧也没多激烈,要说平淡吧,却也够深刻。 余溪的儿子生了又死,她嫁了又离,再一个十年以后,又会是怎么个样子? 猛然间见到余溪,让余默有些伤感。 她摸着耳朵上沐湛送她的耳钉,缓缓的露出了笑容来。 虽然过程很糟心,但是她现在觉得过的很好。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余默眯了一会儿,眼见着没人理自己,想着余溪可能要查穆煜身亡的事,应该一时找不到她身上,就向去找了兵符,可是这次找了个遍都没有找到,她就顺便围观了一下余溪审理人的过程。 余溪用出了她皇后的身边,将后宫里的女人聚到了一起,一个个的开始问话,以此来了解情况。有不服的,直接让人开打。 要说她近十年没有在宫里,宫里的人事变动,她应该不是很能指挥的动那些生面孔。可是余溪的安宁宫里的人都没有换过,那些老人们不管是感念余溪以前的恩情,还是有了粗大腿可抱在宫里能扬眉吐气,一个个的都卖力的很。 不听话?!打的你听话?! 只要看不顺眼的,有嫌疑的,都打! 连贤妃良妃都被打了。 还打的不轻。 余默想着,这两人可能是以前对余溪使过绊子,所以才在这里报复。或者说,她怀疑这两人人。 在两人之后,就是言婕妤,被打的最惨。 被人从刑凳上扶起来的时候,后背湿了一片血迹。余默心想,这怕是,连骨头也打断了,连当年的怨气也一起出了! 余溪的手段很恨,可是余默并没有多少感觉。 或许是在战争中里杀过人见过血,她的情绪很是平静。 然后,穆渊来了。 穆渊没有护着任何一个人,任余溪胡为。 还没等穆渊对着余溪说话,已经有小宦官紧急的跑了进来,跪下双手举高,对着穆渊道:“陛下,八百里加急。” 能到这个时候还敢送进加急件的,可见直是加急! 穆渊一看折子,身子晃了晃。 余默不便出去,等穆渊气愤的将折子扔在地上时,余默终于看清了上边的字。 然那间,连呼吸都变的快了。 沐湛,沐湛他竟然敢! ☆、第121章 穆渊这一摔折子,四周的人都不敢出声,他看了余溪一眼,匆匆而去,后边的小宦官拾起折子,小跑步跟了上去。 余溪继续在外边审人,余默沉默的在空间里坐着,低着头。 折子上说,沐湛的军队已至江北,攻下了水阳城,向北进发。 水阳城算不上要塞,但是向北而去两百里的赤山关,是兵家必争之地。这之间的两百多里的地方,大都是一些小一点的县,攻破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这个折子说明了一点,沐湛要与穆渊决战了。 她路上来的快,在宫里也就两天,也就是说,她前脚走,沐湛后脚就过了江北攻下了水阳城。在他的计划里他并不是这样打算的,所以说,她告诉她的那些信息都是骗她的。 其实来的时候,她就隐约觉得不对劲,但是一直想不明白,现在终于明白了。沐湛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自尊心又那么的强,他就算是缺兵符缺名单,哪个人不能帮他得到这些呢?就算死再多的人,他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妻子帮自己去取,哪怕没有危险他也不会。 其实在战争中,她并没有帮过沐湛太多的忙,不是她不愿意,而是几番试探之下,沐湛表示出了不接受。那是他的血仇,他要自己去报,不到不得已的时候,他不会接受自己的帮忙。 她以为这次是她的不得已,其实并不是。他是担心决战输了,会危及到她的生命,所以才将她骗到长安城么?这样,他输了,她也不用受兵祸,有安全的地方待,他要是赢了,刚好能会合。 可是,他都不担心她被发现么? 还是,有什么其它的原因? 余默在这里坐不住了。 她觉得她必须回去,不管沐湛是怎么想的。 她移动到墙边的角落里,将自制的一种香从香炉的镂空里扔了进去。 这是具有*效果的一种香,经勾出人心底里最直接最深的心思。余溪要是用来询问众人,能让人说实话,而且,人都是有记忆的,跟她用在言婕妤身上的不同。 这种东西她本来不想用出来,因为她要制出来有些麻烦,但是余溪这个人太过固执,她要是没有弄清楚自己儿子的死因,就算将她带走她也会不顾后果的回来,还不如一次性了结了,她可不想整天将她空间里,想着都闹心。 很快,余溪问清楚了,得知是德妃所害,愤恨之下,一巴掌就将那女人煽的摔倒在地。 “是不是你害的煜儿,说!”余溪厉声问,两大步走过去,气势全开,惊吓的周围的宫女宦官们大气都不敢出,连德妃身边的人一时也被震住,不敢上前。 “谁害的他,是他该死!我们何家为圣人鞠躬尽瘁,太子之位理当是我儿所坐,他凭什么!”德妃恨恨的说着,平时那不争的面孔,此时却显示出了五分狰狞。 余溪也不用再问多余的话,走过去,一脚踩到了德妃的胸口上,咬着牙狠力的用脚碾着,德妃尖叫一声,双手紧紧的握住余溪的脚向旁边拉。 四周的人看着余溪凶狠的面容都吓坏了,就中这一小会儿,德妃已经被踩的嘴角流出血沫子,她宫里的人一见,才回过了神,三四个想要过来,但面色害怕,只有两个过来了。 余溪不给别人拉开她的机会,脚抽回来,一脚就踢在了德妃的脖子侧面,余默只听轻微的咔嚓一声,想着应该是颈椎骨断了。 余默知道余溪这些年来是练着功夫的,所以这愤恨下的一脚踢的绝对重,里边的骨头怕是粉碎了。德妃好的话还能留一条命,但是从此怕是瘫在榻上了,坏的话,那就活不成了。 余溪又问了其他人,将同谋的都揍了一顿。这其间还有人想跑,不过门却自动关了,吓得没人敢再跑了。 余默见处决完了,带了余溪进了空间,放她到她第一次进入时的那间房里。然后,她去拿了穆煜的尸体,同样放了进去。 然后,余默将穆渊剩下的经常待的住处都去了一下,找到了那张名单,向着余府在则去。 名单幸好找到了,要是找不到的话,她就只能用最后一种方法了。刚一开始的时候,没在言婕妤身上用的时候,她就想着将那种方法用在穆渊身上,但是皇室之人大多都有非常手段,就怕穆渊能识破,那么就坏了事。人都说皇帝身上有龙气,她虽不怎么信这一点,不过他们是特殊的这一点,却是真的。 然后,她去找了余溪的父亲余琦,可惜他不在公处,余默一想,就回了余家。 有战事时,文官的地位会下降很多,今天不是休沐日,她伯父说不得是跟谁置气在家,没有上公。也或许,虽然穆熠的死讯还没有报给余家,但是余家有什么通讯手段已经知道了,伤心之下在家里待着也是正常。 果然,在余家里找到了余琦夫妻。 余府的气氛一般,看起来不像是知道穆煜已死之事。 余默将两人放到空间里,看着他们两人还没有从环境变换之下回神时见到余溪后的震惊表情,一家三口抱头痛哭,她就不再关注里边的事情。 本来她心下着急,事情办完就要走了,可是临走时,忍不住又回了一次母亲的院子。 母亲的小院子如旧,倒是没有什么变动,只是封了,这让她心下好受了一些。只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母亲在余家十几年,在余家人的心里还是有些地位的。 母亲的院子里转了一圈,然后又去了自己以前住的地方。 一般有权势的家里,女儿出嫁后,娘家会留着闺房以备孩子回来时用的,但是这是对于嫡女而言。对于庶女,便说不来了,更何况她在别人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她原本想着,怕是这住处十有六七都没了。 到了厅里,在推寝室的门时,余默的手突然顿住。 里边有人? 外边的东西却没有变,不像是有人住在她的地方,怎么会有人? 刚才因为情绪不太高,里边的人又气息幽长,她一时没有注意到,不然她在外边时就知道了。 余默出去,转到了窗边。 窗子开着,春日的阳光从窗户里照了进去,房间里的摆放几乎没有变,只是榻上,躺着一个人。 一个男人。 穆湦。 余默的心,突然就沉寂了下去。 穆湦,他待在她以前的闺房里。 他这是…… 后悔了么? 余默闭上眼,轻吸了一口气。 穆湦在余默的榻上轻眠着,猛然间坐了起来看向窗外。 窗前站着一个人,轻闭着眼,是他心心念念的人,映着身后花蕾初绽的花枝…… 穆湦猛然冲到了窗边去,却才发现,窗外阳光正好,却是没有人的半点影子。 又是花了眼么? 三娘…… 穆湦只觉心一阵抽疼。 他连忙从窗户里冲出去,四下寻找着,却依然没有见到过半点人影。 “三娘……三娘你出来!”越是找不到人,穆湦的心越是慌,他忍不住就喊了起来。 后院里也不是没有人,他要是安静的待着,也不会被人发现,只是这一喊,就被人听到了。 “哎,这是谁呀?”一个婢女问身边的人。 “不知道呀,怎么会有男子进后院里来,不会是走错了吗?”另一个婢女回道。 这两个还算是镇定的,像是不镇定的都惊叫了起来。 “啊,不好了,有人闯到院子里来了,快去叫人来!”有婢女大声呼喊。 “……” 一时附近乱成了一团。 “你见过你家三娘了没?”穆湦抓住一个躲避不及的人问。 问了好几个,大都惊慌的摇头。 等大家将人找来的时候,已经是好一会儿的时候了。 太子的死讯刚刚传到了余府,满府皆惊,而这时却找不到余大夫妻,管家正忙着去找人,一时竟是抽不出人过去看,好在余三过去看了。 他从窗户一见之下,竟然发现是穆湦,惊愕之下,忙进到房间里,看到榻上那人满身的萧瑟,连着些凄凉,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发问。 “你走吧,我静一静就悄悄的走。”穆湦闭着眼,无力的向外挥了挥手,哑声说着。 那种带着暮气的失落,让余三看了都有些心酸,想要问的话,都压在了心下。 他出去匆匆吩咐了一下,去前边帮忙去了。 余默快速的向回赶,将余溪三人送到了襄王府。 路上的时候,余默写了纸条进去给余溪。 施恩初年,望襄向湛,以报之。 余溪答应了。 余默又将那张纸条给了穆泓看。 穆泓望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三人,再看着手上的纸,望向了余溪。 这纸上的十一个字很明显,说是如意初年的时候,这人帮他教了大娘,现在希望他在圣人与太子的皇位之争中,向着沐湛,以此来报答对方的恩情。 “我已经答应了。”余溪对着穆泓道。 “好。”穆泓一听余溪的话,强忍着心中的激动,答的极为干脆。 大娘要去京城,他劝阻不了,其它已经绝望了。没想到,她竟然能平安的回来。上次的恩情报了,这次的又欠下了。不过不要紧,只要大娘好,他们一家好,这也就足够了。不说这恩情,就只说穆渊发现了大娘的身份,也不会放过他们一家,为了活命,他也只能向着沐湛。 “襄……王?”余大吃惊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终于认了出来。那个女儿嘴里的再嫁之人,竟然是襄王?襄王怎么会在长安城?这……这里是长安城吧? 余溪只对着父母说了再嫁,以及当年离开后的一些生活,并没有说嫁的是谁,是以余大并不知道余溪再嫁的人竟然是襄王穆泓,才吃惊于那个畏妻如虎宠妻如孙的襄王,竟然是她的女婿。 余默没有多看这一幕,离开了。 在皇宫里,穆渊刚到御书房急招武将商议事情,就有小宦官来报德妃出事了。 穆渊很不耐烦,将人训斥了一顿,最后才听对方弱弱的说:“德妃薨了!” 穆渊一怔,惊的从坐位上站了起来,连忙走上前抓住来人的胸口,厉声问:“你说什么?” 小宦官心惊胆颤,可不敢再将此话说一遍,指着门口道:“陛下,陛下快去看看,看看……”他本想说是新来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将德妃打死了,但是想着身边人都叫她皇后,而且陛下敢没有反对,因为他进宫时间短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所以也不管冒然开口,生怕招了祸灾。 穆渊一把推开来人,又大步向回走,汪采连忙让人备轿。 穆渊在加路上的时候,很是后悔。 因心下有愧疚,所以他并没有阻止皇后胡闹,本想着她气过了心下就能好受些,等晚上的时候就能好好安慰她,说说话儿,没想到,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心狠,将人给打死了! 是被人陷害的,还是…… 定要好好跟她理论理论! 穆渊靠在了步辇的背上,深深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恐是见了面就会吵起来吧? 这么些年没见,他真的都当她死了,日日夜夜的思念,时时刻刻的痛苦,好不容易熬了过来,没想到,她竟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告诉他:她没死!她这些年活的好好的! 余大娘! 穆渊恨恨的咬着牙! 初见时的兴奋很快就被她这些年的玩弄冲压了过去,忍耐着在最悲伤的时候不去跟她说话,本以为她会有分寸,没想到她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惹事! 无论什么时候她杀了德妃,都比在起了战事时要强的多啊!战场上可还是要靠何家呢! 难道,要让他们家有个做太子的外甥么?! 一想起这事,穆渊心里头就滴血般的疼了起来。 太子、他最喜欢最疼爱的太子,竟然被人给害了,真想立刻查出来是谁害了他,将那人千刀万剐! 等很快到了地方,德妃的尸体还没有搬走,没有管事的约束,人大都还在。穆渊急急的进来,看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德妃,冲上去就抱起了她,小心的唤着:“德妃,德妃!” 怀里的人没有半点回应,穆渊恼怒的道:“皇后呢?去哪里呢?!” 众人都缩着身子,凡是被穆渊目光扫过的人,都微颤着,却是没有人敢回答。 汪采连忙小声训斥,这才有宫里人小声说:“殿下她,她突然就不见了。” 穆渊一顿,有些不明白,汪采小声喝斥那人:“什么鬼话!好好说!” “真的就不见了!”这小宫女是后来进的宫,涉世还未深,被吓的都快哭了。 汪采皱着眉,叫了一个安宁的宫里的,让她来细说。 等穆渊明白过来,才知道这个消失,是真的突然消失了。 他心下突然就有些惊慌起来。不见了,又突然不见了,难道……难道她又抛下了她,这一去又是好些年?早知这样,他就该将她捆起来关着,这样就跑不掉了。 于是他一个人的询问,这才明白过来,是德妃将太子害死的,坐在榻边拉着德妃的手突然就松了,狠狠的瞪了德妃一眼,嘴里咬牙骂了一句:“贱人!” 穆渊让人弄走了德妃的尸体,让人大肆的寻找余溪,其他人都让汪采过去问了。 等部过一遍后,汪采来回答说:“初步问出来的话,跟刚才说的一样。” 穆渊神情颓丧,失落至极的问汪采:“……你说,是不是,只是一场、梦?”穆渊抬起头来,定定的望着汪采。 那神情,别人看不出来,可是跟了穆渊多年的汪采却是一下子就看了出来了,带着无助与脆弱。 “不是梦。”汪采摇了摇头,缓缓的说着:“孙昭华也找不见了。” 穆渊又是吃了一惊,站了起来,却缓缓的坐了下去。 “走了,都走了。”穆渊喃喃的道。 这两日来发生的事,穆渊被打击的深。 汪采仔细观察着穆渊的神情,也没发现什么来。 其实这么些年来,连他也没有看清圣人对于余三娘是什么样的看法。说在意吧,一点都不像,说不在意吧,又似乎不是。以他对于圣人的了解,想来最靠谱的可能,就是特殊了。 余三娘对于圣人来说,应该是个特殊的存在。 他也看透了,圣人喜欢的就是余三娘那样的性子的人。这些年里,宫里进进出出的女人有很多,虽然大都像皇后,可圣人最宠爱的那两个,却还是余三娘那样的性子。 对于余三娘,圣人说不上是爱,但是是喜欢那种女子的。没爱上,究其原因,只是因为当年的圣人太年轻,余三娘太招他喜欢,那娘子却又是个让人看不透心思的,所以圣人下意识的不敢去爱,或者说,是不愿意去爱。 他怕会输。 不敢去爱,不去接触,然后,就爱上了皇后。虽然皇后不是陛下最喜欢类型,但是爱上了就爱上了,这没有办法。然后,余三娘就成了个特殊的过往。 真是…… 可惜了…… 可惜了。 汪采低头望着鞋尖,默默的侍立着。 这边,余默刚从襄王那里回去,她快速的找到了穆渊的驻军处,掏出了名单和兵符给他,然后定定的望着他。 她觉得,自己需要一个解释。 没有发问,只是给他留了退路,不想他为难。沐湛心下一暖,握住余默的手,轻声道:“这件事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影响心情,我不想让你知道,你还是别知道了行不行?” 余默一听沐湛这样说,虽然还是很好奇,但是却真的不开口询问了。 就算是夫妻之间,也应该留有私人的空间,就像她以前不想说她是怎么知道余溪还活着的时候一样,人总是有这样的一些小秘密。 余默以前有些多思,但她是个豁达的人,这两点并不冲突。沐湛这样一说,她也不再去计较,非要弄个清楚明白,心下疑惑,却还是先放一边了。 “情况怎么样?”她问起了战事,沐湛就给她讲了一些当前的进况。 如意九年二月,沐湛攻克赤山关,战死一万三千余人,伤两万余人,杀敌四万一千人,虏敌三万余人,收编两万余人,进程真指京城。 五月,东边屡屡传来捷报,韦大郎连收两州。 七月,沐湛在夹平关前假意战败,诱敌深入,降兵一万二。 八月,攻克陈国五分之三土地,穆渊败势已定,穆渊官员见事态已定,文官开始暗中大举投诚,武将反戈者众。 九月,潼观一战,穆渊兵力只余十万,沐湛从西进举关中。 十月,沐湛整兵四十余万,围长安城。 这是最后一战了。 “你说,我们能赢么?”最后一战之前,晚上休息的时候,沐湛问余默。 “赢定了。”余默笑着应。 “你白天还劝韦三说没赢的时候不可张扬,怎么现在就这么肯定?”沐湛捏紧了余默的手,轻声问。 ☆、第122章 章 “我现在相信你,相信到可以托付性命。”余默肯定的道。 “……”沐湛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话他一听就懂,她相信他可以成功,但现在相信,不代表将来相信;不是她不愿意相信,而是以后会发生什么她不知道。 一语双关。 “你只看以后。”沐湛认真的道,语气平淡,却透着坚定的意味。 余默笑了。 “天快黑了,你忙吧,我要去照顾小太阳了。”她对着沐湛笑道,说完也没看沐湛有什么反应就走了,像是很平常的告知了一下。 沐湛看着她的背影,握紧了拳,重重的咬着牙,平复了心下那种微酸的味道,才快速的跟了过去。 儿子已经两岁多了,余默在帐篷里给他背诗,逗他完。沐湛走过去,坐下,抱起儿子亲了一下,跟他玩顶头,惹得他哈哈笑,玩完了以后,才状似不经意的道:“你放心吧。”他已经吩咐众人照顾穆烟了,至于…… 余默手指一颤,鼻子有些微酸,她看儿子跑到了一边,扑过去抱住沐湛狠狠的吻他,吻完后:“我为何早点没有遇到你?” 沐湛心下被说的愧疚,抱紧了余默。不是她没有早遇到,是他迟了七年,所以错都在他身上。 “你好好待在这里,我去忙了。”沐湛将爬到自己身上的穆熠弄下来,放到余默怀里。 余默抱着儿子,目光粘在了沐湛的背上。 他说,让她别去别的地方,尤其是瑞王府。她该相信他吗?他能保护好她的女儿吗?他能……放过穆湦吗?那是她女儿的父亲啊! 如果沐湛杀了穆湦,她怎么去面对甜丝儿? 余默有些担心,这攻城之战,还不知道要打多少天,会出多少意外。 皇宫里,穆渊站在乾和宫的宫门前,看着远处的天空,声音竟是出奇的平静,问汪采:“火油倒了没?”虽然战事没有开启,可是他知道,他赢不了。穆湛那厮,那厮! “回陛下,已经倒了。”汪采微微欠了欠身,恭敬的答着。 “走吧。”穆渊伸出了手,汪采立刻扶着他的胳膊。只有这姿势,才能看出来他似乎老了二十岁不止。 在进地道之前,穆渊看着汪采还有他身后的九人,平静的语气却让人听出了沧桑的感觉:“也只有你们会跟着我了。” 汪采低下了头,不出声。 穆渊转过了身去,汪采连忙扶着他进去。 当石门关闭,只剩下匆匆的脚步声的时候,穆渊只觉身上的力气越来越小越来越小,连步子迈着都有些吃力。 “陛下,不对!”汪采忽然止住脚步,变了声音道。 他这话提醒了众人,一细感,都发觉手脚发软。 穆渊瞬间反应了过来,后退几步蹭的就从脚间拨出了刀来,多日来的压抑,终于在此刻爆发,怒目瞪着那九人厉声道:“谁,是谁出卖了我?!我以为你们……咳……至少你们是忠心为我的!” 那九人警戒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在发现有谁有异常。 穆渊愤怒之下,拿起刀就向着当先一个人砍去:“说,是不是你?!”假若这些人里有内鬼,那么先前一步护送皇儿的那些人…… 穆渊愤怒之下,一刀力量极大,那个手脚无力的侍卫虽然努力躲避,却还是被砍了正着。 “陛下,不是我!卫坤对您是忠心的!” 另外几人已经散开,穆渊还想去砍第二个人,保是因为手脚没力,已经站不稳了,汪采连忙吃力的抚着他。 卫乾有些吃力的道:“我们都中了药,没在一起吃饭应该不是吃错了药,而是被人熏了香。”他说着连忙检查起自己来,想要找出源头。 其他人也都快速的在自己的身上寻找着,只是有一个都当头载了下去,然后接二连三,大家都倒了下去。 在穆渊昏过去的那一瞬间,恍惚记起,似乎自己身上的是熏了香的! 瑞王府书房里,穆湦对着自己的属官道:“新太子攻城时,你开了城门吧。” 言过吃了一惊,想说什么,却压了下来。瑞王是圣人的亲弟,连他都降了,那这长安城怕是很快就失守了。虽说这迟早会失过,可是这一降,在史书上,有可能就会留下一个骂名,会被人说成贪生怕死,将来活着了,会被人说苟且偷生,死了也会被人笑话背叛也没换来一个好下场,活该! 连气节都不要了! 死不可怕,可是连气节都丢了,为何?! 不值得啊! “殿下,不值得啊!”言过最终忍不住,含泪大声劝道。 “去吧!”穆湦向后挥了挥手,跨下去的肩膀带着十分的萧瑟,哑声道:“……谁都有妻儿。” 言过咽下堵在心里的一口气,哽咽道:“尊令!”殿下竟是为了他们的香火,连气节都不要了!这份恩情,他们这一辈子都会记得! 穆湦心下知道,对方一定误会了。可是他已经没有心思去解释,也没必要去解释了。他们都觉得女儿不重要,没有人知道在他心里烟儿比儿子都重要,比什么都重要。那是三娘留给他的血脉啊! 他要活着,活着,直到见到她为止。 他抛却了一切,只是想为女儿赢来一条命。哪怕他已经身死,穆湛要真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仁爱,定不会苛待一个女孩子。 攻城,比想象中的都要顺利。 韦青海从地道里抓来了穆渊绑好,扔到沐湛头上,哈哈大笑着问:“这厮该如何处理?”他说着,从旁拿勺了凉水,泼到了他的身上。 穆渊醒了过来。 他想要起来,韦青海一脚就将他踹倒在了地上。 穆渊不放弃,继续起来,韦青海继续踹,穆渊继续起。就算中了奸人暗计被俘,他的骨气还在。 沐湛看向了余默,见到她没有什么表情,就挥了挥手让韦青海不要再继续。 他从旁边拿起了刀来,递向余默:“你不报仇么?” 穆渊有些吃惊,向着余默看去。他以为这是一个不重要的人,没想到竟然与他有仇。当年的事都过去了二十多年,这人才十七八,父母定不是死在那一场事变里,她哪里来的大仇,竟然需要手刃他? “我嫌脏了我的手。”余默摇了摇头,语气很平静。只有将一个人忘干净了,才会不想与他有牵扯。 穆渊立刻觉得受到了侮辱,怒视着余默。 这像是,真的忘记了。 沐湛心下思量着,可是并不知道,是不是余默还记着穆渊,不想亲手杀他。毕竟,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她……她会记着这个男人么?她就不恨么? “听说尸首分离,人的魂魄不全,便永世不能投胎。东海北蛮,西荒南野,都可以是他的去处。”余默又平静的说了一句,太过平静的话,带着一股沉寂的味道。 她不恨这个男人,因为恨这种情绪太累人,她才不想苦了自己。可是穆渊所做之事,她都记着! 不恨,不代表她不想讨回来! 她只是,等了近十二年之久。 “贱人!”穆渊一听余默的话,怒声骂道,“你忒的狠毒,我与你有何冤仇?!”他想伸脚去踢余默,可是大腿被绑,站着可以,踢人就不行了,只好用肩膀去撞。 韦青海连忙拉住了他,穆渊激烈的反抗着。 沐湛笑了。他信她真的只是嫌脏了手。 余默对着穆渊笑了笑,不回应他。 她或许信魂魄,却不怎么信投胎。但是这里的人都是极信的,这种分尸而葬的事,对他们来说是极恶毒的。 穆渊当年毁了她希望,她不介意让他临死前绝望一把。 汪采这时静悄悄的出瑞在了沐湛身后,穆渊一看之下,瞬间明白了,脸色刷白如纸,不置信的小声问:“汪采,你竟然背叛我?” “你竟然背叛我!”穆渊更加失控了,只觉心撕疼起来,厉声质问汪采:“为何?你为何要背叛我?有什么因由,你说!”二十多年,对方照顾了他二十多年,是他最信任的存在,没想到…… “瑞王殿下,降了!”汪采眼观鼻鼻观心,并不解释原因。 穆渊一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们,你们,哈哈哈……!都是骗子!都……” 话音嘎然而止。 沐湛刚扬起了手。 一刀下去,鲜血飞溅。 头颅落地,滚远。 穆渊扔了刀,心下痛苦了起来。 大哥,娘娘,儿子……给你们,报仇了,亲手的! 余默扫了一眼穆渊的尸体,握着穆渊的手,拍着他的背,安慰他。 她是一个,很平常的女人。当年发生那种事,怎么可能不恨,怎么可能不痛苦?!只是恨这种情绪太剜心,她不想与自己过不去,才让自己放过自己,甚至连想都不敢想,这样似乎潜意识里就能让自己相信,没关系,她不痛。 那时,她不知道会有今天。 那时,她以为她拿皇权没办法。 如果早知道能报了仇,她其实更愿意激烈的恨一场! 穆渊伤感了一阵,捏紧了余默的手,抑止住自己的激动道:“三娘,我会成为皇帝,你会成为皇后。”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机会,嫁给我,不然就算是坐上这皇位,也不是很开心。 余默点着头:“我们的苦难,才刚开始。” ——<上部完,下部同名> 作者有话要说:  PS:本卷完。 前半部已经完了,接下来是后半部。本来是计划写在本文之后的,但是这几个月来身体有些不好,医院里却检查不出来,一直担心,昨天才断的中药,写文都是写写停停,原本打算的日更都成了浮云,我觉得很对不起你们。 现在基本确定没有问题,但因为这个原因,又因为准备婚事和一些事,所以想停上几十天歇一歇,加之后半部是宠文,所以想了想,还是重开下部。 希望亲们能原谅,对不起!也谢谢订阅到现在,一直支持银子的亲们和曾经支持过银子的亲们![鞠躬] 下部计划11月中旬开,最迟11月底,简介如下: 她是正妻,是皇后,这个天下,有一半的女人盯着她的男人,有无数的女人窥视着她的后位。 想让陛下纳妃有新欢?没门! ——这是女人之间的战争! 想动摇她的地位?妄想! ——这是与朝臣之间的较量! 她的东西就是她的,谁也别想用,何况是男人!想分享她男人,简直是白(tai)!日(bu)!做(yao)!梦(lian)! 余默坐在宁安宫的凤座上叹气:唉!不就是想要一夫一妻么,怎么就这么难呢! 为了方便大家知道什么时候更新,这里点一下就能收藏专栏,我过几天会把这种链接换了,亲们想看的话手快一点啊! 本书由(画沙)为您整理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