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俯拾荆棘)为您整理制作,久久小说www.txt99.com下载网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农家俏厨娘 作者:月落轻烟 ===================== ☆、第1章 养家糊口 “大姐,你好些了吗?”木彩云推门进来端了碗温水,放在炕头,回身去看了看,在炕上躺了三日,刚刚醒来的姐姐。 自从三天前的傍晚,大姐满身泥巴的从外面回来之后,一动不动的躺了三天,好像死了一样,直到这会才睁开眼睛。 想到死,木彩云忍不住抹了把眼泪,娘亲没了,若是姐姐再丢下他们……她不敢想。 “别哭……我不是还活着吗?”木香靠在炕头,看着眼前扎着两条麻花辫子的女娃,再转眼看看空荡荡的屋子,残破不全的屋顶,还有烂的只剩巴掌大小的窗户纸,就连她身上盖的薄被子,也只有半块,盖得到头,便盖不到脚。已是快入秋的季节,这茅草盖的屋子,格外的阴冷。 木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前一刻,她还在开枪杀人,后一刻,那人将她逼下山崖,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那么高的悬崖跌下来,能不死吗?可等她再次醒来,除了浑身散架似的疼痛之外,便是席卷而来的记忆,搅的她头痛欲裂,身上却一点伤痕都没有。 凭着记忆,她一路挣扎着摸回茅草屋,晕倒在院子里,再后来的事,便记不得了,直到刚刚才转醒。 木彩云狠狠擦了把眼泪,“大姐,你先睡会,我去给你熬些粥!” “嗯,”木香点点头,她现在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也需要把灌入脑子里的记忆理清楚。 彩云帮她把被子掩了掩,便拉开门出去了。 木香靠在窗户边,看见彩云在院子的角落翻找半天,找到两个发了芽的小土豆,又进了外间的屋子。 土豆发了芽是不能吃的,有轻微的毒素,但木香记得,这是家里仅有的一点粮食。 闭上眼睛,木香将脑子里的记忆过了一遍。这具身体的主人叫木香,倒是跟她前世的名字一模一样。除了刚刚的女娃,她还有个弟弟,叫木狗子。他们的娘,在生小弟时难产死了,两年一过,爹爹便娶了个寡妇做他们的后娘。 后娘还带着女儿,过了一年,寡妇给老爹生了个男娃。 木香不是随的父姓,她爹是上门女婿,想必上门之后,心里不舒坦,连着对待他们姐弟三人也是冷冷淡淡,加之后娘又生了个男娃,那个家里再没有他们姐弟三人的容身之处。后娘将他们赶到大屋边上的茅屋居住,除了一床破棉被,一筐烂土豆,再没有分给他们姐弟三人其他东西。 原来的木香,胆子小,性情温顺。即使弟弟妹妹夜里饿的直哭,也不敢去向爹爹求情。论起心性,前世的木香,跟这个身体的主人,还真是一点都不像。人活着,又不是光为了受罪来的,若是一味的忍气吞声,叫别人欺着压着,那还活的什么劲。 正想着,窗户边突然冒出来个黑乎乎的小脑袋,眼巴巴的望着她。 木香一招手,唤道:“狗儿进来!” 小男娃快步的绕过大门,跑进屋。他便是木狗儿,八岁的男娃,却因为营养不良,个子还没有六岁的小娃高。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他在母亲肚子里憋久了,脑子比一般的小孩反应慢。 木狗儿站在炕边,仰着脏兮兮的小脸,看着她,“二姐做饭……不好吃……” 木彩云也就在外间,听见他的话,一掀门帘冲进来,拎了他的胳膊便往外走,“都跟你说了大姐不舒服,不能起来,你就是不听话吗?有的吃你还挑,再过几日,连这几个土豆也没了,看你还要吃啥!” 木香躺了会,感觉好多了,便道:“彩云,你别吼他,我都躺三天了,也该下地走走。”说来也奇怪,这个木香,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竟然只是摔晕了,连内伤都没有。 “大姐,你行吗?要不还是我做饭吧,”彩云冲过来扶她。 “我没事,”木香下了地,穿上旧布鞋,起初的眩晕过去之后,倒也没什么异样。 木狗儿见两个姐姐神情都不对,也意识到自己讲错话了,小脑袋耷拉下来。木香走过去摸摸他的头,“我真的没事,姐姐只是睡了一觉,没啥大碍,走吧,咱们去做饭!” 这个弟弟,她是由衷的心疼,前世她是个孤儿,每当别人一家团聚时,她只有窝在自己的小屋里,把电视声音开到最大,只有这样才不会觉得冷清。 他们姐弟三人住的屋子,里外两间,加起来还不到十五个平方,外间砌了个灶台,旁边还摆了个小桌。一把豁口的菜刀,正搁在上面,还有一个切了一半的土豆。 木香在门口站了会,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感觉好多了。她家的院子很小,一边的围墙垒的又高又整齐,那边是大屋,爹跟后娘住的,另一边的围墙,却只剩个残坯。残坯的另一边,是一片竹林,刚刚下过一场雨,竹叶碧绿青翠,墙角下还堆着烂掉的稻草,是每年秋收时,他们几个捡回来的稻草,时间一久,这些草都沤烂了,一场雨水一过,便长出好些蘑菇来。 木香走过去,看清稻草下长的是能食用的草菇,撑着灰色的小伞,居然长了一大片。 “蘑菇不能吃,吃了会死掉,”狗儿不知啥时候蹲到边身边,有些木纳的对她道。 木香笑道:“那些长的漂亮的蘑菇才有毒,这种蘑菇叫草菇,用来煮汤喝,可鲜了。”她说着,便动手采蘑菇,想着中午总算可以改善伙食。古代的农村,满山遍野都是宝,又没工业污染,食材都是最干净最鲜嫩的。 狗儿相信姐姐,看她很快就采了满手的蘑菇,也学着姐姐的样,帮着她采。 这片烂稻草地上,还真长了不少,木香想着,乘天气晴好,要是把蘑菇都采了放在太阳底下晒干,以后没菜了,还可以拿来救急呢! 彩云切完了土豆,出来舀水,见他俩蹲在烂草堆边上,也不晓得在鼓捣个啥。,便走过去瞧了瞧,一瞧之下,她也惊到你,“大姐,这蘑菇不能吃,咱村的二毛,小时候就是吃了有毒的蘑菇才变傻的,那么大的人了,还流口水呢!” 木香捧着蘑菇起身,对她道:“那有毒的蘑菇颜色鲜亮,好认,相信我,这个就是普通的草菇子,等回头熬了汤,也给你俩吃顿好的。”她将蘑菇拿到廊檐下,那里放着个旧水桶,院子里没有井,他们要吃水,便要到几百米远的河边去拎水回来吃。 狗儿亦步亦趋的跟着大姐,看她洗蘑菇,也帮她一块洗。 彩云一向都听大姐的,娘亲去的早,爹爹又不管他们,大姐便跟他们的娘亲一样,所以大姐说的,肯定就是对的。 “那我也去捡蘑菇,”彩云快步跑回去拿了竹扁子,将剩下的稍大点的蘑菇也捡了回去。 木香把先洗出来的蘑菇,挑了些个头大的,装进大碗里头,“狗儿,你跟二姐就在院子里玩,我去把蘑菇煮上。” “哦,哦,中午有蘑菇吃喽,”狗儿拍手叫好,一张笑脸,映在木香眼睛里,格外的温暖。 走进厨房,彩云只把土豆切好了,灶火还没烧上,小铁锅里只添了些水,是准备烀土豆的。 看见锅,木香更觉着饿了,既然想吃饭,就得打起精神干活,彩云做饭手艺的确不咋样,也难怪狗儿要抱怨,彩云基本只会把食物烀熟,搁点盐调调味也就是了。 木香把铁锅里的水舀了出去,蹲到灶下,用火石点着一把干草。毕竟是头一次点火石,还不太熟练,接连点了好几次,总算点着了。 狗儿也是饿狠了,知道有好东西吃,便跟前跟后的不离木香身边,木香烧火,他也蹲在一旁,给她递上掰断的小树枝,“姐,给你!” 木香微笑接过,“狗儿真乖,真能干!” 听见姐姐的夸赞,狗儿的嘴角都快翘到耳朵上了。 铁锅烧热了,便可以放油。 想着家里还有一点菜油,还是过年时村里王阿婆家给的,也就二两的菜油,吃到现在,只剩一点油底子了。木香握着菜油瓶子,琢磨了半天,还是狠狠心,将油瓶子刮了干净,滴进锅里。 彩云听见油下锅的刺啦声,嘴巴张了张,想说啥的,却最终没再吭声。 木香站在灶边,等到油温差不多了,便把蘑菇倒进去,翻炒一会。家里也没别的调料,等炒到差不多了,再加盐加水,等水烧开,小火煨上一盏茶的功夫,这蘑菇的香味,便出来了,蘑菇越炖越粘稠,要是能搁点香头就好了。 蘑菇一下锅,彩云跟狗儿便馋的直流口水,他们已经好久没闻到油香。以前大姐做菜,是不舍得放油的,记得上一回吃油,还是过端午时。 看着蘑菇还要用小火炖一会,乘着有空,木香想着去菜园看看。 这菜园地,就在屋后,紧临着一块小水塘。水塘是村里公用的,若是赶上干旱时节,水塘便能救一村人的命,在乡下,种田人若是没有收成,那便是要命。不管你种地有没有收成,田租都是一文不能少的。 木香姐弟三个,自然是没有地的,除了屋后这块低洼的菜园地,再没有其他地方是属于他们的。 “我去菜园瞧瞧,一会就回来,彩云,你看着些火,要是锅里的水收的差不多了,就把土豆搁进去,一块煮熟,省得回头还得把土豆分开煮!” ☆、第2章 蘑菇汤   彩云点头应下,不忘提醒她,“姐,才下过雨,菜园地烂的很,菜垄边上就有小葱,你别往里面走了!”   “嗯,我知道,一会就回来了,”木香对她回以一笑。   狗儿听见大姐要去菜园,也不馋蘑菇汤了,上前拉着她,便要往屋后去,一边炫耀的告诉她,屋后的水塘里,一到下雨天,就泛起好多泡泡,还有大红的虾子,夹人可疼了。   木香眼睛一亮,泛泡?还有红色的虾子?   顺着狗儿指的方向看去,他们家的菜地紧挨着一条小水沟,这沟不深,沟的另一边,是一片杂草丛,草丛紧挨着的,便是水塘,夏季涨水时,水塘里的水就会淹过杂草丛,漫到小沟里,退了潮,便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顺着水塘的方向一直往前看,几百米之外,有条玉带似的河流淌而过,现在是正午时分,阳光洒在河面上,流落下一片金色的粼光。   这河名叫玉带河,从窝窝山脚下流经他们居住的小村庄,这村便也随了河的名字,叫玉河村。   肚子空着,木香也懒得去琢磨别的事,先恢复体力要紧,等有了力气,自制个弓箭上山打猎,虽然身子是换了,手腕上的力度大不如前,可这狩猎有一半靠的脑子,剩下的一半才是技术。看来她得加紧锻炼,否则怎么养活弟弟妹妹。   狗儿在她思索的功夫,已经麻利的拔了几根小葱,递给她,“姐,我们走吧,狗儿好饿!”   木香低头,看着他瘦巴巴的小脸,瘦的颧骨高高突起,若是能养胖,想必狗儿也是个好看的男娃子。   她轻轻点头,接过葱,笑道:“是得快些回去,要不然你二姐守着一锅蘑菇,急也得急坏了。”说完,拉着狗儿便往屋里去。   刚走回院子,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肉香从高墙的那一头飘过来,还有锅钞翻炒铁锅的声音。   狗儿看着高墙的方向,重重咽了口唾沫。   木香看也不看墙头的一边,攥紧了狗儿的手,表情冷下来,“狗儿,不用馋他们的,等姐姐病好了,就带你上山打猎,打多了,拿到镇上去卖,换回了钱,给你称一斤的五花肉,咱们做红烧肉吃!”   “红烧肉?”狗儿嘴里泛着水光,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啥时候吃过红烧肉,或许是以前跟爹住一起时,过年时大姐偷偷夹过一块给他。   木香拉着狗儿进屋,“对,是红烧肉,以后咱不光吃红烧肉,还吃红烧鸡,清炖老鸭汤,还有好多好吃的,狗儿,从今儿起,大姐不会再让你们吃苦,以后咱们肯定能有好日子过。”   “嗯,”狗儿乐呵呵的点头。他虽然还没开窍,想的做的,都很简单,但即使是他,也能感觉出,今天的大姐不一样了,虽然还是以前的木香,可那双眼睛,再不是以前的样子,以前的大姐虽然也会心疼他们,可讲话的声音从没这么大过。   彩云正在看火,见着他们回来,赶紧站起来,在他们进来之后,把房门关上,“你们咋去了这么久,蘑菇早都烧好了,我怕香味传出去,都不敢开锅盖。”   木香一时没明白,“为啥不能开锅?”   她这话倒是把彩云问的愣住了,“当然是不能叫隔壁的苏秀闻见,若是她闻见了,回头又该以为是咱们偷的东西吃,大姐,这话还是你说的,你咋不记得了?”   “呃,我这不是刚醒吗?又饿着,脑子一时没转过来,行了,赶紧吃饭吧,”木香冲她敷衍的笑笑,心想,自己真是大意了。彩云这丫头机灵,性子也直爽,典型的人小鬼大。不过她即使发现了什么也没关系,灵魂穿越这种事,若不是亲身经历,她自己都不信。   彩云也没追问,跑去矮桌边,从一块破布下拿了三只缺了口碗,还有几双竹子削成的筷子。这便是他们姐弟三人全部的餐具,若是谁不小心打碎一个,那个人吃饭就得用手抓了。   木香把洗干净的葱切成段,掀开锅盖,把葱搁进蘑菇里。彩云已经把火撤了,只留着锅洞底下的余温煨着。   蘑菇温的入味,一掀开锅盖,浓浓的香味便飘了出来。虽然没有其他的作料,但用最原始的食材烧出的菜,也是食材最原始的鲜味。   狗儿凑过来,使劲吸着口水,“真滴好香,比他们烧的肉还香。”   彩云一把将他扯回来,“别把口水滴到锅里,晚上还要吃呢!”她把三个碗摆在灶台上,正准备把蘑菇匀出一半,留着晚上吃。   木香拿过她手里的勺子,将锅里的蘑菇分在三个碗里,“这一顿先吃饱了再说,晚上再说晚上的,等有了力气,咱们出去转转,总给搞到吃的。”   狗儿忙不迭的点头,“嗯,吃饱吃饱!”   他俩都同意了,彩云也不坚持,她这个小管家婆,也得听大姐不是。   姐弟三人,围蹲在灶台边,吃的那叫一个香,特别是狗儿,恨不得把舌头也吃掉了。这草菇的味道确实好吃,又是新采的,放在锅里一煮,汤汁浓稠,连土豆也浸透了蘑菇的鲜香,不比那肉的味儿差。   木香见狗儿碗里的蘑菇只剩一小半了,便从自己碗里拨了些蘑菇到他碗里。   彩云不同意了,要把自己碗里的拨给木香,“大姐,你生病才刚好,吃少了怎么成,我饭量小,吃不了这么多。”   “不用,”木香微侧身,把碗挪开了,“你跟狗儿都还小,正在长身体,再说,我的病也才刚好,吃多了不消化,”嘴上拒绝,但心里却是很感动。前世她只在刀光剑影里渡过每一天,除了冰冷的杀戮,再无其他信任关心可言。   彩云见大姐不要,便又拨了些给狗儿,小弟其实最可怜了,她跟大姐好歹还跟娘亲待过几年,可小弟却连娘一面都没见。   正吃着饭,院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接着有脚步声,进了院子。   彩云离大门最近,跳起来,把门拉开一道细缝,看了一眼,嘀咕道:“她怎么又来了!”只看了一眼,便赶紧关上门,“大姐,你进屋去吧,是苏秀那死丫头又来找咱们的麻烦,你只管进屋躺着,咱们不理她就是!”苏秀是他们后娘带来的闺女,跟木香同年,比木香小了月份,按着年纪,她该叫木香一声姐姐。可后娘的女儿,从来都不是啥好鸟。这苏秀也不例外,喜爱打扮,两手不沾阳春水,整天娇滴滴的,自个儿把自个惯成了小姐,一心想着飞上枝头当凤凰,对木香他们姐弟三个,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专爱没事找他们的麻烦。   ------题外话------   亲们;文文每天7点,更新一章。   这本延续一品的风格,可是俺们的男主身份不一样喽!亲们喜欢就要抱回家哦! ☆、第3章 谁的命贱 木香刚刚透过门缝,也瞧见正往这边来的苏秀。软弱退让,一向都不是她的专利,前世不会,今世更不会。像苏秀这种人,你越是退让,她只会以为你怕她,以为你好欺负,又怎会因为你忍气吞生,就罢手了呢? 木香模了下彩云的辫子,对她笑道:“咱不怕她,大姐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大姐了,你们在后面瞧着,瞧我怎么收拾她!” 拉开门,苏秀已经在门外站着了,一只手还半举着,看样子是想推门进来。见着开门的人是木香,苏秀脸上的表情不可谓不精彩,真跟见了鬼似的,“你……你……你好了?” 木香冲她微微一笑,“我好了,非常的好,真是可惜,我居然没死在山崖下!” 受了伤回来,原本脸上的污垢都让彩云洗干净了,现在的木香,峨眉淡扫,妙目含春,雪嫩嫩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粉红,小小的嘴,尖尖的瓜子脸,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苏秀震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除了震惊,还有心虚、惶恐、以及浓浓的妒意。赵修文肯定早就瞧过木香藏在污垢下的小脸,要不然他咋就偏偏看上木香了呢? 木香把苏秀的表情尽收眼底,冷笑道:“咋了?你很失望吗?要不要再来一次?再把我骗到山上,再推一次?” 苏秀还没从刚刚的震惊回过神,乍一听她矛头对准自己,赶忙收敛心神,眼珠子转了转,狡辩道:“不晓得你说什么,是你自己不小心跌下山崖,关我什么事,木香,你可别胡乱诬赖好人,别以为谁都跟你们似的,命贱!” 木香不笑了,站直了身子,“我们三个命贱,你的命贵,麻烦你这贵命,以后别再踏进我们家的门,我们家也不欢迎你,你爱上哪上哪,至于我是怎么摔下山的,你心知肚明,我只想说……”她忽然凑近苏香,带着阴阴的笑意,“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把门窗关好,听说,做了亏心事的人,夜里最容易招鬼,咱们这里又有河又有山,小心河里的女鬼来找你替命!”那窝窝山,木香不知上过多少次,又怎会不小心跌下山崖呢!再说了,那天下着雨,山路湿滑难走,若不是苏秀的哄骗,她鬼迷心窍才会去上山。 苏秀再精明,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女娃子,远没有她娘老道。加之她的确做了亏心事,所以她害怕了,原本粉嫩嫩的小脸,变的煞白,只感觉这破茅屋,冷的能冻死人,“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你跌下山崖跟我无关,木香,我来只是想警告你,文远哥很快就要跟我成亲了,他不会娶你的,就算是小妾,也没你的份,以后你别再缠着他了,若是再让我瞧见你跑去他家门口站着,看我不撕烂你的脸!” 出乎她的意料,木香不仅没生气,没伤心,没哭泣,反而还一脸笑意的看着她,“苏秀,你不用撕烂我的脸,以后你们咋样我不管,我只想带着彩云跟狗儿好好过日子,我也警告你,没事别来找我的麻烦,否则,把我逼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苏秀今儿算是吃了大瘪,她本想过来瞧瞧木香死了没有,若是死了,可就再好不过,省得她老是跟自己抢赵修文,若是没死,哼,大不了再来一次,她娘都说了,要想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必须先下手,不然等到人家瓜熟蒂落了,她就只有躲在墙角抹眼泪的份。 一墙之隔,本来就不远,这边的吵吵声,很快就惊动了陈美娥,苏秀的亲娘,木香他们的后娘。 “怎么了,怎么了,大中午的,吵吵个啥呢!”陈美娥穿着件蓝花白底的衣裳,头发梳的油光锃亮,用一根银簪子,在脑后挽了个髻,三十多岁的妇人,因为保养的好,看起来确实很年轻。她怀里还抱着小男娃,大约五六岁的年纪。 狗儿一见着陈美娥,有些害怕的躲到彩云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院里的人。 苏秀见亲娘来了,腰杆也硬了,“娘,木香他们刚刚骂我来着,骂我是拖油瓶,骂你不要脸,勾搭他们的爹。” 木香咋舌,这丫头编瞎话的本事也太强了些吧? 果然,陈美娥一听这话,气的火上房,瞪着眼睛嚷嚷道:“你们几个孬杂碎,老娘好心好意的养着你们,你们可倒好,埋怨起老娘的不是来了,咋了,是嫌这屋子住的不舒坦,想挪个窝是吧?行啊,我看你们干脆住到窝窝山上去好啦,山上地方大,比我这破屋子强多了!” 木香看她一张扭曲的脸,觉得十分恶心,人可以无耻,但你不可以没底线的无耻,“陈美娥,你搞错了,这屋子不是你的,包括你跟李大山住的屋子,都不是你们的,它们姓木,不姓李,更不姓陈,你若是不信,可以去村长那里问问,看我说的对不对!” 陈美娥绷着脸,咬着牙,一副恨不得把木香生吞活剥的架势。木香这丫头一向不敢对她还嘴,当初赶他们姐弟三个出来,她只晓得哭,连句整话都说不利落,现在可倒好,不光敢回嘴,竟然还敢把她娘搬出来。 “木香啊木香,你好的很,竟然还想着跟你爹争屋子,你想反天是吧,你等着,你给我等着,”陈美娥把小儿子往苏秀怀里一扔,转头便往大屋跑,边跑还边喊,“李大山,你个窝囊废,你家大丫头都快骑到老娘头上了,你个死人样,还不赶紧给我死出来!” 木香头皮发麻,看来今儿的事不能善了。苏秀跟陈美娥只想看她卑微求饶的模样,若是刚开始,她便跪下求饶,这母女俩也许不会发难。可现在,她不光没跪下,反倒把她俩骂的无语反驳,她们要是会罢休才怪呢! 彩云悄悄站到大姐身后,握住她的手,以行动表示对她的支持。 木香轻轻摸着她的头,笑道:“咱们无路可退,那便不退了,是好是坏,都挺直了腰杆做人,只要咱们三人个心齐,啥困难也不怕。”既然她穿到了这一世的木香身上,便要用自己的力量保护身边的人,现在她们连饭都吃不上,再坏的情况也不过如此,实在没什么好怕的。 ☆、第4章 争锋相对 彩云起初还有些害怕,可看见姐姐的笑脸,便莫名心安了,大姐这样做,是为了她跟弟弟。 李大山正坐在家里抽旱烟,乍一听见陈美娥的叫唤,还以为出啥大事了,扔了烟杆子便往外跑,差点跟一头往里钻的陈美娥撞个满怀。 陈美娥气不打一处来,“你要死啊,走路都不看着点,还嫌我气的不够是吧?” 李大山见她气的不轻,赶忙陪礼道歉,“媳妇啊,我这不是没看见吗?你叫的那么大声,我还以为出啥事了,这才才着急忙慌的跑出来,到底是咋了?” “还敢问我咋了,你怎么不去问问你那个好闺女,她要找我要房子呢,你个没用的老东西,房子都姓木,你还有啥?”陈美娥气的一把揪住李大山的耳朵,拎着他往木香那边去。 李大山还懵着,还没闹明白是咋回事,就被陈美娥一路拖到了木香跟前,“木香,你老爹来了,你有啥不痛快的,咱今天都挑明了说,省得村里人背后都来戳我的脊梁骨,说我这个后娘虐待你们,我呸,你咋不摸摸自个儿的良心,当初老娘嫁过来,木狗儿还在地上爬呢,还不是我一手拉扯大的,如今你们翅膀都硬了,就来要房子了是吧,得亏你说的出口,你不嫌丢人,我都嫌害臊!” 陈美娥嗓门大,这一连窜的狮子吼,把附近的邻居都招来了。不一会的功夫,木香家的破门外,就围满了人,有看热闹的,有帮着劝架的,一时间,院子里乱哄哄的。 李大山总算听明白了,当下也顾不上驱赶看热闹的人,颠着手指,指着木香,满脸的愤怒,“木香啊木香,这样的话你都说的出口,你还把我当你爹吗?你这丫头真要反天了吗?” 木香暗暗抓紧彩云的手,神色平静的看着李大山,“那你又何时把我们当你成的孩子?是你先不仁,那也别怪我们不义,既然事情都到了这一步,我也不怕告诉你,今儿你还必须还我们一个公道,凭啥我娘留下的房子,我们三个住不得,李大山,欺负我们三个,你们痛快是吗?”她故意讲的很大声,让在场的人都听见。也好,来的人越多,这事才能闹的越大。她瞥见有人嚷嚷着跑去叫村长了,村长若能来,便是最好,她得为自己跟弟妹争取多一点的利益,否则连饭都吃不饱,何谈致富。 木香的话,听在邻居们耳朵里,也是五味杂陈。李大山家里的事,村里谁不知道?上门女婿,在孩子娘死了之后,霸占家产,还把自己的亲生孩子赶到破草屋里居住,这样的人,用狼心狗肺去形容都不为过。 可知道归知道,不平归不平,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外人又怎么好去管。 李大山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被木香逼问到无话可说,气急了,他卷起袖子便想打人。 这时,有个年青汉子拨开人群,冲了进来,见着李大山要打人,赶紧上前攥住他的手腕,把人往后面拖。另一个头发花白的婆子也急急忙忙的跑进来,抱住木香,满脸担忧的道:“哎哟,这是怎么了,咋又闹起来了。” 木香认得抱住她的人,正是给他们菜油的王阿婆,阿婆是个善心之人,经常偷偷拿些吃的给木香,可她家里也穷,还有个躺在炕上不能下地的老伴,跟李大山拉扯的那个,便是她唯一的儿子,二十多岁的人了,还没娶上媳妇,家里穷,又有个瘫痪的老爹,试问,哪家的姑娘愿意嫁过去吃苦。 木香握住王阿婆的手,对她微笑道:“阿婆,我没事的,乘着村里人都在,我得把话跟他挑明了,欺负人得有个底线,再这样忍下去,我们姐弟三个过不了这个冬天!”现在是快入秋的季节,再过三个月,便是冬天,她记得每年冬天,水塘里的冰,都能结半米厚,这样低的温度,若是再没有过冬的储备,不被冻死,也会被饿死。 王阿婆想了想也是,去年冬天,三个娃就在他们家过的,可去年她家老头子身体还凑合,今年老头子又病了一场,为了给他买药,家里仅存的一点粮食都卖了。这几日,王喜正准备着进山打猎,想着打些好东西,卖了之后,好歹能撑过年。 “那你好好说,他总算是你爹,别弄的太僵,”王阿婆细声嘱咐她。 木香点点头,要不要弄僵,得看李大山怎么做,若是逼急了,这个爹不认也罢。 另一边,老村长赶了过来,李大山也被王喜拦下,陈美娥见着人多了,也不好再撒泼,只一个劲的埋怨木香姐弟三个怎样怎样坏,怎样怎样挑拨离间。苏秀惦记着自己是个没出阁的闺女,这个时候就更不能大声嚷嚷,免得传进赵修文他娘耳朵里,该说她泼辣了。赵氏也是个急脾气,那张嘴跟她娘有的一拼,所以,她还是少招是非为妙。 苏秀躲到一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弟弟,一气之下,把他放在地上,“你都六岁了,还成天叫人抱着,还要喝奶,羞死人了!” 李元宝脚上的一双布鞋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见姐姐把他搁地上,又瞧这破院子,不是泥就是土,他不干了,晃着手襞,撅着屁股,扯开嗓子,嚎啕大哭,“娘,娘,苏秀欺负我,苏秀她不抱我,她还打我!” 彩云瞥了他们一眼,不屑的皱皱鼻子,李元宝跟着陈美娥,别的没学到,这耍赖泼皮的本事,倒是学的十成十。 陈美娥哪听得宝贝儿子哭,匆忙跑过来,“咋了,好好的,怎么又哭了。” “娘,是她不抱我,还把我放地下了,你看这地下多脏,是人站的吗?”李元宝理直气壮的把苏秀告了。 “死丫头,让你抱一会弟弟都不成,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陈美娥用袖子给李元宝抹了眼泪,又细声哄了一会。 苏秀被骂的眼圈都红了,咬着嘴唇看向木香,她眼里的罪魁祸首。 就在他们娘三个吵闹的功夫,老村长已经把事情了解了一遍,他在玉河村做了很多年村长,都快六十岁的人了,身体却很硬朗,眼明耳聪,做成事来也是雷厉风行,是玉河村德高望重的长者之一。 ☆、第5章 分家(一) 木香走到老村长面前,挺直了腰杆,“康伯,您是村长,我们姐弟三个的公道,就全仰仗您了,是对是错,自有老天爷看着。” 康伯细细打量着木香,从前木家在村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可自从木香她姥爷过世,家中的财产落到李大山手上,这家便不再是从前的木家。 李大山好吃懒做,家里的地也不好好种,收成不及往年的一半,现在的日子,全凭着当初木老爷子留下的那点家底。就是可怜了这几个孩子,家里的好处,一分没捞着,还被赶了出来。 这事他以前质问过李大山,可李大山只一句:我家的事,还轮不到外人来管,自己的娃,更不用别人操心。他都这样说了,即使他是村长,也不好再说啥。不过他也瞧出今天的木香跟以往不同了,言词犀利,目光沉静,再不是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女娃。 木香跌下山崖的事,村里人不知道,苏秀不会往外说,村里人更不可能知道,只有彩云跟狗儿守着晕迷的姐姐过了三天忐忑难安的日子。 康伯眯着眼睛,捋了下胡子,才道:“木香啊,我虽是村长,可你们的家事……”他似有为难。 李大山立即插嘴道:“对,这是我的家事,你们谁也别想指手划脚,哼,除非我死了!” 他这样一讲,老村长更为难了,即是有心偏袒木香,也不能硬插手不是? 木香冷笑,“康伯,我只问您一句,这大宅是不是木家的,它是不是姓木?自古上门女婿是要入赘女家,我娘死了之后,这宅子总不会也跟着死了吧?” 康伯被她咄咄逼人的问话,给问住了。是啊,村里的人,都是有户籍的,每年向上报一次,以前都是由里正统计,再统一上报,玉河村因为村子小,没有里正,便由村长代劳。户籍、宅地,都是造册的。即使木香她娘死了,这户籍也只会落在木狗儿头上,跟李大头没啥关系。 见着康伯不说话,木香更有底气了,本来她也不敢肯定,毕竟换了个时空,两边的制度肯定不一样。只是这不管在哪,房屋跟田地,都是最重要的财产,马虎不得。 木香笑道:“康伯,您老别不说话,有还是没有,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康伯硬了声,“是,这两边的宅子,都是你娘名下的,从前是,现在也是。” 李大山急了,“康伯,这话可不敢乱说,宅子明明是我的,咋会姓木?你肯定搞错了,明儿我就去镇上,把名字改过来,分明就是我的嘛!”嘴上这么说,可李大山这话明显底气不足,他悔啊,恨啊,当初就为了省那几个钱,没舍得去花钱拖关系找人,这才把改房名的事给耽搁了,没想到现在竟成了木香挟制他的把柄。 木香真有点看不起她这个爹,睁眼说瞎话,还说的振振有词,真是世间少有,“既是没改,那现在这宅子便是我们的,康伯,今儿有您老在,还有这么多乡亲在,木香在这儿请各位,给我们姐弟做个见证,这宅子可以过户给李大山,但是……”话讲一半,她停了停,就见着有人扑了过来。 陈美娥好不容易哄好了儿子,瞧着木香竟然要抢他们的宅子,疯了似的扑过来,哭天抹泪,“木香,你这丫头不孝啊,你竟要把你爹撵到外头住,你这心也太狠了,后娘不是娘,元宝好歹也是你弟弟吧,你就忍心看着他冻死,饿死吗?” 王阿婆听不下去了,上前厉声道:“李家的,你别在这儿搅浑水,木香啥时候说要把你们撵出去了?明明就是你容不下他们姐弟三个,才把他们赶到这个破院子住上,你还敢骂别人没良心,你自己的良心呢?你也是当娘的,心咋就这样狠呢!” 王阿婆在村里口碑不错,她一说话,很多围观的人都纷纷点头,好几个看不下去的村民,都对着陈美娥指指点点。其中有个清秀的女娃,对着木香悄悄竖起了大母指,不过,立刻被身边的妇人冷眼瞪了回去。 王喜也看不过去,对着陈美娥恨恨的吐了口唾沫。 陈美娥先前受的气还没消呢,这会哪容得了王阿婆指名道姓的骂她,“死老太婆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的那点心思,你不就是看上木香,想把她说给你家王喜吗?我呸,咱俩谁藏着坏心,谁知道,你也不瞧瞧你家王喜啥模样,老光棍一个,屁股后头还栓俩拖油瓶,谁家闺女瞎了眼才会嫁他!” “你,你,”王阿婆性子温和,今儿也算是破例跟陈美娥对骂,可她没想到陈美娥竟连这样的话都讲的出,说心里话,她是喜欢木香,不说木香长的清秀灵气,光是干活,木香也是一把好手,以前不敢想,可现在不一样了,木香带着弟妹,生活也困难,两家人若是凑在一块,也不是不可能,可这样的话,只限她在心里想想,哪能说出来。 王阿婆气的说不出话,王喜更是气的攥紧了拳头,站在那有些不自在,想拔脚走,却又放不下木香他们,一时间,真是进退两难。在筹措之间,偷偷望了眼木香。以前木香出门都顶着一张灰溜溜的小脸,没想到,洗去污垢,竟这样漂亮。她这样漂亮,自己又怎能配得上。 见着王阿婆神色不对,气的脸都白了,王喜跟木香都赶紧上去扶她,着急之下,王喜的手碰上木香的手,七尺高的汉子,竟然脸红了。木香只顾着担心王阿婆,自然也没注意到王喜的异常。 人群中有个黑脸的妇人,实在看不过去,“元宝他娘,你这张嘴就是不饶人,看你把阿婆气的,若是是气坏了,看王喜不跟你拼命!” 她一说,其他人村民也纷纷指责陈美娥,先前那个清秀的女娃子,当下不顾她娘的阻拦,义愤填膺的冲出来,指着陈美娥的鼻子嚷道:“她何止是不饶人,她根本就是恶人先告状,做了人家后娘,却不好好当娘,把木香他们赶到这里住,粮食也不给,连床像样的被子都没有,你这样做,就不怕遭天谴吗?” ☆、第6章 分家(二) 她身后的妇人怕她嘴快惹事,急忙走过去,想把她拉回来,这丫头也是铁了心不吐不快,甩开那妇人的手,又急着道:“凭啥不让我说,她都快把木香逼死了,还不让说,难不成要等木香他们饿死在这破屋里,咱们再来这儿给他们收尸吗?” 陈美娥缩了下脖子,想回嘴的,可又比不过她的嗓门,只得指着那妇人,叫她把闺女拖回去,都是大人们的事,哪里轮得到她来瞎说。 木香朝金菊投去感激的一眼,金菊是村里为数不多,肯跟她做朋友的女娃子,金菊比她长一岁,听说快订亲了,婆家都说好了,不在玉河村。她娘胆小怕事,不爱冒头,整日的教导金菊为妻之道,为母之道,为媳之道。 金菊收木香的神意示意,也回了她一个笑容,她能帮的就这么多,再多说一句,只怕她娘就得抓狂了。 木香接着金菊的话,道:“事实就是这般,我爹把我们赶出来,连一块像样的菜地都没分给我们,更别说粮食被褥,木香想请问各位,你们也是当娘的,也是当爹的,若是你们的孩子落到这步田地,你们还能坐视不管吗?” 这话真是戳到众人的痛处了,谁也不想早死,可谁也没办法长生不死。在缺医少药的乡下,生了小病自己扛着,生了大病基本就属于等死。改嫁另娶之事,其实很常见。 人群中一个中年汉子站出来,一脸正气的道:“这事我早看不过去了,就算不是自己的娃,可也不能这样心狠,说句不好听的,李大山,你这样做,就不怕木香她娘死不瞑目,夜里来找你报仇吗?” “说报仇都是轻的,我要是木香她娘,气也得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可怜她生木狗儿的时候,死的那样惨,只看了木狗儿一面,就咽气了,可怜的孩子,”另一个年纪稍大的妇人抹了把眼泪,都是做娘的,自然更理解当娘的心思。 木香看着议论纷纷的场面,在心里笑了。她看着老村长,说道:“康伯,您瞧见了吗?这事已经引起公愤了,你可不能再坐视不理,我要的也不多,宅子可以给他们住着,但是他得补给我们东西,今天就得拿来,否则就让他们搬出来,既然陈美娥说这破茅屋能住人,那便让她来住,总归也不会冻死人。” 陈美娥脸瞬间白的跟纸一样,叫嚷道:“我不住这破屋子,凭啥让我住破屋子,李大山,你倒是说话呀!”她使劲的拍打蹲点在地上的李大山。 康伯用拐杖敲了敲地面,清了清嗓子,道:“木香说的确实在理,也不过份,既然她开口求了,我便做回主,李大山,是要宅子,还是要谈条件,你自己选,咳咳!”或许是站的久了,康伯体力有些不支,捂着嘴干咳几声。 木香立刻对彩云使了眼色,彩云哦了一声,先是往屋里跑,想想又不对,赶紧扒开人群,往大屋跑,没过一会,便搬了个凳子过来,送到康伯跟前。 木香歉意的对大家笑笑,“对不住了,我家没凳子,你们若是要坐板凳,就去我爹那边搬吧!” 众人心下了然,连个凳子都没有,这三个小娃平时该怎么过日子啊。有几个中年妇人,禁不住好奇心,跑进木香的屋里去看,结果一看之下,个个抹着眼泪出来的。出来之后,对着陈美娥就是一阵数落,男人们后来也没忍住,也跑去看,出来时,恨不得把李大山狠揍一顿。 玉河村民风淳朴,说旧夜不闭户,都不为过。村里人见着面,也是和和气气,穷是穷点,可人心是简单的。如同李大山这样的人,肯定也是有的,十个手指头伸出来还不一样长呢,更何况是人心。 木香把众人的表情都收尽眼底,暗自在心里笑了。 有了公愤,李大山就是想做缩头乌龟,也不可能了。 在康伯的见证下,木香要了三床棉被,五十斤的玉米面,她倒是想要棉花的,可惜陈美娥懒得去种棉花,所以只得要棉被。最后,便是竹林后面的,那块平整的土地。年上春收之后,李大山懒病又犯了,嫌种水稻太麻烦,就想着等秋收过后,再犁了种上油菜,所以那地现在还空着。也不大,不过一亩左右。 给木香土地,李大山不心疼,反正他也不想种,但是给东西,他就不高兴了,“我家也没多少粮食,若是都给了他,我吃啥?” “被子也没有,就是有,也是我陪嫁过来的,说什么也不能给她,”陈美娥更是心疼坏了,家里又没棉花进账,给了棉被,今年冬天,他们咋办? 可这主是村长做的,而且他们夫妻俩个已经招了民愤,有几个刚刚进过木香屋子的婆娘,袖子一卷,自告奋勇的跑去大宅搬东西,顺手还多拿了些,一并抱进木香他们的里屋。 康伯看着蹲在地上的李大山,语重心长的劝他道:“你好歹也是他们的亲爹,给这点东西,不算过份,狗儿他娘泉下有知,魂魄也能安稳了,大山哪,做人要摸着良心,否则死了之后,那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这些东西,是我做主给木香的,你不能再要回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媳妇是个什么心思,我把话搁在这儿,她要是敢来闹,明年你家元宝上学堂的事,就不用谈了。” “呀,康伯,我错了,您老,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计较,我保证不让元宝他娘过来闹,元宝上学堂的事,您老多费点心,万万耽搁不得啊,”一听见学堂二字,李大山这才慌了。玉河村小,请不起夫子。离玉河村三里远的地方,有个左家庄,一百多户人家,也算是挺大的庄子。他们那有个学堂,康伯好不容易跟左家庄的村长谈好了,让玉河村的小娃也在他们那儿上学堂,这机会来之不易,李大山再浑,也不敢拿儿子的前途开玩笑,自从赵修文中了进士,村里人对小娃上学堂这事,便重视起来,若是长大了能捞个一官半职,那以后全家人都能跟着享清福,还去种啥子地啊! ☆、第7章 洗被子 陈美娥急红了眼,想发作,被李大山死死按住,算了,给就给吧! 分完了东西,木香拉着弟妹,对着众人深深一鞠躬,这一举动,把在场的人,都看的动容了,大家也都觉得今儿做这事,做对了,多么懂事的三姐弟,多么好的孩子。 康伯眯起眼睛笑了笑,一脸的高深莫测——木家这丫头,不简单哪,既得了东西,又让人心服口服,挑不出半点错错来。他敢打包票,如果明儿陈美娥敢来找他们的麻烦,或是吵闹今儿的分摊不公,肯定得有不少人站出来护着木香,得了人心哪! 等到送走了众人,院里只剩他们姐弟三个时,彩云腿一软,坐到了廊檐下,对着木香竖起大母指,“姐,你可真厉害!” “这有啥厉害的,我只是要了咱们应得的,”木香拉过同样呆愣的木狗儿,三人坐成一排,看着眼前破败的院落,木香心里却十分满足。有了地,有了存粮,便有了希望,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 狗儿忽然道:“大姐,咱们晚上吃玉米糊糊吗?” 彩云撅着嘴,“就知道吃,不是才吃过午饭吗?离吃晚饭还早着呢!” 木香呵呵一笑,一手揽着彩云,一手搂着狗儿,仰头看着天,畅快的笑道:“咱晚上吃玉米面窝窝头,吃的饱饱的,好好睡上一觉,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嗳,咱家狗儿以后也得上学堂,等明年大姐有了钱,也送狗儿去学堂,不过狗儿的名字要改,彩云,你说改个什么好?” 彩云被木香的笑容感染,也跟着说起玩笑来,“就叫木炭,或者叫木头,瞧他这小脸脏的,天一黑,便只瞧得见两只眼睛了。” 狗儿没笑,板起小脸抗议,“不叫木头,也不叫木炭,不好听!” 木香摸摸他的头,“好,不叫木头,也不叫木炭,咱不听彩云的浑话,咱家狗儿,以后得活的开开心心,快快乐乐,那就叫木朗吧,就像这天,永远晴朗!” “木朗?”狗儿虽然不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念了两遍,觉得至少比木头木炭好听,便欣然同意了。 下午的时候,彩云把碗刷洗干净。木香看着摆在炕上的三床棉被,边角一层黑色的污渍,没想到陈美娥那人,出门打扮的干净清爽,家里的被子却脏成这样也不管。 没办法,这样的被子木香可不想盖,乘着天气好,中午太阳大,得赶紧拆了洗干净,晒上一个下午,也能干了。 说干就干,她开始动手拆被子。这活以前没干过,好在,农家人的活,只要肯动脑,肯用心,干起来便不难。彩云收拾好厨房里的活,也过来帮忙,木朗就在院子里玩耍。 拆下来的被里被面,都搁在破水桶里,待会拿到河边去洗,家里没水没盆的,只能去外边洗。 彩云凑近闻了棉被絮,“咦……这被子好难闻,肯定是霉雨的时候,她没抱出来晒,这才搞的一股子霉味!” 木香道:“那你抱出去晒晒,先晒一面,过会再翻过来,把另一面也晒晒。” “嗯,这就去,”彩云应下,抱了被子便出去了。院里晒被子用的绳子,是以前的木香砍了山藤,搓成了晾衣绳,就是粗糙了点,不过却很结实。 木香把三床被里被面,统统装好,从灶台下捡了块木头当棒槌,就准备往河边去了。 “姐,你等等,我跟你一块去,”彩云晒好被子,跑去插上院门,以防有人偷偷溜进来,又拉起木朗,“走吧,咱们一起去。”她也不放心把木朗一个人搁在家,不如一起去得了。 木香也不反对,三人从破墙的豁口穿过去,顺着竹林的边缘,往几百米之外的玉带河走去。 夏末的午后,还是很热的,不过待在河边,却也十分凉快。 彩云严令木朗不准下河,即使是最浅的浅摊也不行。木朗撅着嘴,郁闷的蹲在河边,只能拔水草玩。 木香也担心木朗玩水有危险,玉带河虽然水流不汹,最浅的地方,才没过小脚踝,可木朗毕竟反应慢,还是以防万一的好。 彩云卷起裤脚,先蹚水下河,河水内没过小腿肚,“大姐,你先捶一遍,等你捶完了我再清,咱俩分工着来。” 木香明白妹妹是心疼她大病才好,不愿让她下水,所以才抢着下水。 被里被面,都是棉麻布的,沾上水重的要死,搓洗起来也费劲,木香找了块平整的大石头,把被里被面都铺上去,自己再光脚站上去踩,那污水便顺着石壁流进河水里头,往复几次,也就洗干净了。 有了彩云的帮忙,拧水的时候也省了不少劲,一人拧一头,不出半个时辰,便都洗完了。 彩云把东西都收进旧水桶里头,木香穿上草鞋,招呼弟弟回家。清澈的河水映在他们身后,配上远处连绵起伏的窝窝山,俨然是一副闲逸的田园美景。 回到家,彩云晒着被子,琢磨起一个问题来,“姐,咱这被子拆了,可咱家没针线,回头咋套上呢?” 木香拍被面的手停了下,“是哦,看我这脑子,竟把这茬给忘了,要不我去王阿婆家借些针线,她家肯定有,回头等咱有了钱,再买来还她。” 彩云笑道:“你去借,王阿婆肯定不要你还,就是还了,王喜大哥也不会要!” “那是为啥?”木香倒没往别的地方想,借了东西要还,天经地义的事嘛! 彩云拎起水桶,笑的眉眼弯弯,“这你还看不出来,你没瞧见今天王喜哥有多护着咱们,还有他看你的眼神,这样看,这样看。”彩云学的惟妙惟肖,把木朗都逗笑了。 木香上前拧了把她的鼻子,略带笑意的斥责道:“瞎说啥呢!你才多大,整天寻思这个,羞不羞!”说着,快速在彩云鼻子上刮了下。 “羞羞羞,二姐羞,”木朗蹲在那,呵呵的笑着学话。 彩云冲过去,也刮了下他的鼻子,“要羞咱俩一块羞!” 看着他俩打闹,木香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才一天的时间,她便有了一种错觉,她本来就是木香,或许,从来就没离开过,前世的过眼云烟,不过是做梦,现在的一切,才是真实的。庄周梦蝶,梦里梦外,不过都是一场梦而已。 ☆、第8章 长满疙瘩的小脸 傍晚时分,木香还是去了王阿婆家,晚上这被子肯定要套上,要不然可没被子盖了,再说今天不借,明天也得借不是? 玉带村背靠玉带河,临着窝窝山,实在是一块风水极好的村庄。 木香家的破茅屋,在村子的最西边,顺着大路一直往前,便能出村,村子中间,有条分岔路口,都是散落的民居,而村里能耕种的土地,集中在南边跟东边,东边是窝窝山,北边有玉带河。 成片的田地,如今正是水稻长势最旺盛的时节,放眼望去,绿油油的一片,很是喜人。 村里人的房子,都是依着这条大路盖的,一户挨着着一户,只不过有些人家穷的,屋子小些,富的,宅子大些。王喜家就是小户之一。木香不想从村子里走,便从屋后,从田梗上绕过去,也算是抄了近路。 敲了褪色的木门,里面有人应声,大嗓门,一听就知道是王喜。 王喜自然没想到敲门的是木香,拉开门的一瞬间,倒是让木香此刻的模样吓了一跳。原来午后在河边洗衣服时,彩云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最后担心起来。 乡下的女娃,长的太好看,可不是件好事,万一引来贼人的惦记,那可就遭了,就算没贼人,要是被哪个大户家的老爷看中,非要娶了做妾,那也是万万要不得的。 木香觉着妹妹的担心有道理,先前光顾着吵架,倒把这茬给忘了,但是村里好多人都看见了,现在再想弄上黑灰去抹,只怕也是没人相信。好在,彩云弄了个法子,竹林里长着一种特有的草药,碾成汁水涂在脸上,会让脸起一层小疙瘩,不过三天之后就能消了。木香也认得这种草药,知道这药有排毒的作用,等红疙瘩消退,皮肤绝对会比以前更加水嫩。 所以这会王喜瞧见的,便是木香顶着一张布满红疙瘩的小脸。 木香看他的反应,也知道他被吓着了,便笑道:“刚才收拾菜园的时候,沾了些花粉,就成这样了。” 王喜回过神来,连忙让开身子,叫她进来。 王阿婆在厨房里头忙活,听见有人来家,高声问道:“喜子,是谁来啦?” 木香不等王喜答话,已经先一步进了厨房,“阿婆是我,我来问您家借针线,回去好把被子套上。” “哟,是木香啊,”王阿婆见着木香也是喜出望外,就从锅灶底下站起来,就着围裙擦干净手,再一看木香满脸的小疙瘩,她也吓了一跳,“呀,你这脸咋了,中午看着不还好好的吗?咋一会的功夫就成这样了?” 木香不在意的笑笑,“我这脸没事,兴许过几天就好了。”兴许一直都好不了——这话她只在心里说,若是有必要,就会一直顶着红疙瘩。 王阿婆点点头,“肯定是吃坏东西了,回去多洗几次脸就能好了,再不然弄些稻草灰洗,来,坐下再说。” 木香直摇头,“不了,我还得赶回去给彩云他们做饭,再说,家里还有一大堆的事,不能坐了,等哪天闲下来,我再一看您。” “那也成,”王阿婆不好再坚持,到屋里拿了两根针,又拿了一撮棉线,交到木香手里,“喏,你拿着,缺啥了再过来拿,别跟阿婆客气。” 木香接过线,笑道:“阿婆,等回头我挣了钱,一定买来还你,这些我便先拿回去用了。” “你这孩子,一点针线,说什么又借又还的,不用还了,你只管拿去用,我家别的没有,针线还是有的,”王阿婆笑的合不拢嘴。一直把木香送到门口,又非得让王喜送她一段路,热情的叫木香都快招架不住了。 走出一段路,木香站住脚,对送出来的王喜道:“王喜哥,你就别送了,太阳还那么高呢,这么点路,送来送去的,太麻烦,你赶紧回家干活吧,我还有两步就到了。” “嗳,”王喜头低的,都快垂到胸口了,他长的不算俊俏,也就算得上五官端正,性子也木讷,单独跟木香在一块时,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这样的男人,木香不会对他动心,无关长相,无关性格,更加无关身份地位,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当亲人可以,当朋友可以,做相公,那是绝对不行的。 木香刚走两步,忽然又想起一事,回过头问道:“喜子哥,听说你过两日要上山打猎,能不能带我一块去?” “啊?你也要上山?”王喜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木香点点头,“嗯,我是准备上山的,就算打不到猎物,至少能去采些草药,也能换钱不是?”她知道王喜的担忧,也是,她已经没了前世的身手,现在的木香,弱的连个普通人都打不过,就算现在开始练起,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是山上不是有草药吗?名贵的草药,她都认得,去采些回来,再拿到镇子上去卖,一样能换钱的。 王喜一想,她说的也有道理,只要不往深了去,上山也没啥,便欣然同意了,两人约好后天在木香家碰面,到时一起上山。 回到家,乘着天还没黑,木香赶紧把三床被都套上,又把院子收拾一遍,前几天的大雨,把这破墙又冲倒一些,木香琢磨着,干脆哪天请人帮忙,把围墙重新盖起来,省得今天补上,明天又塌。 中午采的蘑菇已经吃完了,但是因为没有菜油了,木香也只能熬些玉米面糊糊。没办法啊,又没菜油,又没猪油,连盐巴也只剩一点点,看来她得尽快赚到钱,去镇上采购一番,否则真要坐吃山空。 木朗这会倒是没意见了,喝起玉米糊糊来,那叫一个香,还直赞大姐熬的香,就是好吃。 这话倒是真的,中午炖蘑菇的锅底子,彩云还留着,木香便用那锅底子,小火慢慢熬着玉米面,边熬边搅,纯正的玉米香,光是闻着,也觉着香甜。 吃过饭,三个人简洗漱之后,便爬上炕睡觉。没有灯油,只能摸黑上炕。木香借着月光,给他俩铺好被子。 彩云抱着被子,深吸一口气,小脸上满是陶醉,“这被子真好闻,也好软乎,真想一直窝在被子里头。” ☆、第9章 另谋发财路 木香笑道:“别那么没出息,等姐有了钱,就去买棉种,咱们去种棉花,以后就有新被子盖,这几床,留着垫屁股,才不盖他们的!”她笑着替木朗把被子铺好,还真的给他垫半床盖半床,木朗身板小,倒也正正好。 入了夜,四下里有蛙声,蛐蛐声,还有竹林子里奇怪的鸟叫声。 鸟叫? 木香本来都已经躺下了,可一听这鸟叫,立马翻坐起来,趴在窗户上细声去听。那奇怪的叫声,时断时续,却能听的十分清楚。过了片刻,木香重新躺下。看来,明天他们有烧鸡吃了,野鸡炖蘑菇,光是想着,就要流口水了,可是……家里没油。 “唉,上哪弄钱呢,”木香无奈的对着房顶叹气,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材料,再香再好吃的美味,也烧不出来啊。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明天一早到镇子上去转转,好歹她也是个现代人,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 次日一早,又是个大晴天。 木香昨晚睡的沉,一觉睡到大天亮,太阳都照到院子了。看着木朗跟彩云还在睡着,她悄悄起身下床,梳好及腰的长发,便拉开门出去了。 因为靠着竹林的缘故,所以早上的空气特别清新,还有股子淡淡的竹叶清香,耳边还能听到风吹过竹子,带出的沙沙响声。 木香站在廊檐下,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总觉得少了什么。也是,哪个农家院子里没养鸡养鸭,昨儿去王阿婆家,还看见她家院子里有几只老母鸡咕咕叫着。现在虽然快入秋了,小鸡仔是不能抓的,也没有人家在秋天养小鸡仔,不过倒是可以买几只母鸡回来养着,回头多咱几垄小白菜,再备些玉米,便能喂养了。就算不吃鸡肉,养些鸡蛋改善伙食也是好的。 想着要干的事还很多,木香撑了撑双臂,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昨天早上醒来时的无力感已经荡然无存,要操心的事太多,要解决的急事更多,根本没那个时间东想西想。 今儿的早饭还是玉米糊糊,没办法,家了除了玉米面,就只有那几个土豆可以吃,蘑菇倒是可以煮,可是没有油,想煮也煮不成。 彩云被木香扫地的声音惊醒,透过窗子,瞧见大姐早她一步,已经在院子里洒了水,用大笤帚仔仔细细的扫了一遍。 这院子原本是木家辣的,用来搁置东西的小院,木香姥爷年轻那会,也能干,木家所有的院子,都铺的青石板,但因为长年没人住,这边院里落的泥土,足有一尺厚。先前的木香,带着弟妹住进来,光顾着讨生活,也没细心打理,彩云也忙着带木朗,谁都没有想到,刨去上面一层的泥巴,露出底下的青石板,这院子看起来,也并没有想像当中的那样破。 其实木香也看出来了,他们住的屋子,看着破,破的好像快倒了似的,但不漏风,也不漏雨,屋里虽然阴暗了些,但不像一般的土坯房,又潮又湿。不知道,是木家长辈在天有灵保佑他们,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等有时间,她一定得带着弟妹,去给娘,姥爷他们上个坟,活人不知,死人知道,她的魂寄住木香的身体里面,谁又能知道,何时何地,又得再穿回去呢!不过,在穿回去之前,好好享受异世的生活,也算不枉此行。 看着彩云从屋里出来,木香把她叫了过去,“等下吃过早饭,我去趟镇上的集市,你在家里看着木朗,别叫他乱跑,乖乖等我回来。” 彩云担忧道:“你去集市干啥,咱又没钱,你不会又想去找活干吧?”以前的木香,唯一的生活来源,就是去镇上帮工,玉河村离镇子不远,走路的话也就半时辰,一来一回就是一个时辰,所以很多时候,木香总是天不亮就起床,月亮出来时,才能回家。一回来就累的躺在炕上,连饭都没力气吃,看的彩云很是心疼。 木香看出妹妹的担心,笑着摇头,“以前那样干活,又累又赚不了什么钱,所以我准备另谋生路,你别担心,我又不是去做啥坏事,就是想再去瞧瞧,快的话,中午就回来了。” “哦,那你路上小心,别回来的晚了,”彩云也不再说啥,大姐以前经常进县城,来回又近,她也没往别的地方想。 吃过早饭,碗筷都有彩云洗了。木朗还是在院子里玩耍,有时能听见村里小娃在外面戏闹的声音,他也只是扒在门缝边,往外看上几眼,之后便把门关上了。看他寂寞的模样,木香满是心疼。等以后情况好了,一定得让木朗多出去转转才是。 临出门时,木香回到小屋里,拨开一个墙缝掏了几下,她保有以前那个木香记忆,记得木香把家里所有的钱都藏在这儿了,都是她到县城做帮工挣的钱,其实总共也没多少,大概也就几十文,只够买一斤猪肉的。 她当然不是要拿这钱去买猪肉吃,还没到那个嘴馋的地步。现在家里有了地,至少得先买菜种,现在是种萝卜的季节,还有冬腊菜、青蒜、小白菜、大白菜更是不能少,到时,只要在院子里挖个地窖,便能储存备着冬天食用。这些菜种价格应该不是太贵,所以她准备多买些。先前她问李大山要的那块土地,离破茅屋最近,就在竹林的边上,回头请人把地犁出来,种别的不行,种萝卜、大白菜肯定成。 要去镇上,就不得不从村子里走。 木香摸了摸脸上的红疙瘩,好像比昨天更严重了些,这样的一张脸,不把人吓着,就算不错了。 虽然太阳才刚出来没多久,但乡下人勤劳,一早就有人扛着锄头下地去了,这会赶着回来吃早饭,便都看见了木香。 一个妇人抱着小孩,站在自家门口,正要喂饭呢,见着木香那满是红疙瘩的小脸,诧异的冲她喊道:“木香啊,你那脸是咋了,咋全是红疙瘩?”她嗓门大,一喊之下,从隔壁冲出来个头发稀疏的年青妇人。 ☆、第10章 神一般的男人 木香尴尬的冲她笑笑,她记得昨天冲去李大山家,抱被子的婆娘里头有就她,黄氏也是个嘴快心善的婆娘,倒也不一定是有坏心,就是单纯的好奇罢了。 “哟,木香啊,你是不是吃错东西了?”另一个妇人跑过来,掰正木香的肩,凑近了看,她跟黄来福家住的近,两家关系也好,黄氏一招呼,她头一个跑出来。 “二拐媳妇,你可别瞎说,这哪是吃错东西弄的,分明是被虫子咬的,前几天我家宝儿也不晓得被啥给咬了,那包长的可吓人了,”黄氏说的一本正经,临了,还摸了把木香的脸。 二拐媳妇瞥了眼黄氏,阴阳怪气的道:“我记得你家宝儿当初那包是长在屁股上了,咋能跟木香的脸一样,瞧你这人,说的都是啥话!” 黄氏见她挑自己的刺,也不乐意了,“嗳,我说你这人,我就是打个比方,又没说真的一样……” 木香心里有事,不得不出声打断他们,“二位大姐,你们别争了,就是长几个包而已,又死不了人,没啥大不了的,这样,我还得去镇子上,你们慢慢聊!” “木香,我跟你一块去县城,”金菊家就在二拐家对面,她捧着稀饭碗,听见木香说要去镇子上,一面叫她等一下,一面赶紧把稀饭扒了干净,小跑着送回厨房,连嘴也顾不得擦,就跑出来了,“我正好也要去镇子上好看的针线跟花布,咱俩一块去,省得我娘又得看着。”金菊她娘,孙氏,还真追出来了,见金菊已经挽着木香的胳膊,拖着木香往外村外去了,嘴巴张了张,想说交待点啥的,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你不是真的要买针线吧?”木香看着笑容满面的金菊,她这笑,也不像是要去买针线,倒像是去会情郎的。 心事被人拆穿,金菊不好意思的吐了舌头,歉意的抱住木香的胳膊,撒娇道:“好木香,你可别取笑我了,我那点心思,你还不知道吗?干嘛总问!”说着说着,金菊的小脸竟然红了。 木香暗骂自己粗心了,只顾着琢磨怎么赚钱,忘了金菊以前经常跟她一起去镇上,对别人,只说跟木香一起去做帮工,实际上,她是去听书的,一听就是一整天,直到木香收了活,才跟她一块儿回家。 这丫头倒也不是迷上说书先生,而是迷上被说书人奉为神一样存在的男人,本朝最年轻,战功最显赫的大将军,赫连晟。 因着金菊整天在她耳边念叨,木香对这个大将军,也是如雷贯耳。不过说书人,总喜欢把事实往夸张了讲,以他讲的,那赫连晟身高至少得有八尺,傍大腰圆,眼如铜铃,眉如卧蚕,大嘴一张,都能呼风唤雨了。这样的夸词,实在难以教人信服。但赫连晟的战功,却是实打实。 她所站的这片土地是属于南晋的,除了南晋,另有后燕、苍澜、陇西。 四国中,南晋国力最强,兵力最强。苍澜地域最广,却是土地贫瘠,百姓以游牧为生。陇西是个大部族,居住在崇山峻岭之中,善巫蛊之术。至于后燕,却又是另一个神秘的存在,后燕从不与其他三国交往,因为边境被高山河流阻挡,千百年来,极少有人去过后燕,即使去了,也极少有活着回来的。 这些都是以前的木香从说书人那里听来的,至于真实性有多少,那就无从得知了。 金菊有几天没去镇上了,自然是因为木香病了,她一个人去,她娘不答应,如果让孙氏跟着,那还不如不去。 山里的早晨很清爽,可是太阳一出来,就有些热了。 听金菊说,今天是红集,不少人推着板车,去镇上赶早集。木香拉着金菊,贴着河边走,玉带河的水流也是朝着镇子的方向,却在临近镇子时,改了方向。 眼看镇子就在不远处,木香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说道:“年底你就要定亲了,这段日子还是不要去听书的好,等以后成了亲,住到镇子上,想啥时候听都行。”金菊说的那门亲事,男方这就在镇子上,开了个小店,说起来,条件也算不错。为了这门亲事,金菊她娘没少下功夫,媒人礼都给了不少。也因着男方家在镇上,所以也格外讲究些,要不然,孙氏也不用成天看着金菊,寸步不离的。 一提起成亲,金菊小脸拉了下来,闷头揪着路边的狗尾巴草,连着步子也放快了,“现在若是不听,以后就更没机会了,方家规矩多着呢,方有才那人,别说听书了,以后若是嫁了他,只怕我连出门都得低着头走路。” 木香只见过方有才一面,还是以前去他店里买东西的时候见过,不算太熟悉,但他那人古板的很,做事一板一眼,连个褶子都不带有的,哪怕娶媳妇说亲,也是按着规矩来。听爹娘的,爹娘说哪家的闺女好就成了。这样的人,也不能说不好,至少人还是不错,可就是少了那么一点点的人气。 若是以前的木香,一定会劝金菊认命,嫁给谁都是嫁,世上的人,哪有十全十美的,能找个对你好的,相敬如宾也未必不是好事。但是今天的木香已经换了个,人虽一样,但性子全然不同。 见着金菊满脸的委屈,木香握住她的手,道:“既然不愿意,干嘛不去跟你娘说清楚,你现在不说,就代表同意,等成了亲再想后悔,可就晚了。” 金菊被她这番话给吓到了,“你……你让我去退亲?” “哎呀,退不退是你自己的事,我只能说,你现在不退,以后可别后悔,”其实木香想说的事,自己的婚姻当然得自己拿主意,干嘛啥都要听长辈的,总归是自己过日子,谁也替代不了。这话她也只能在心里腹诽,可不敢说出来。金菊这丫头,胆子大着呢!要不然怎敢瞒着家里人,跑去镇上听书,还一听就是一整天,若是被她娘知道,少不了又是一顿打。 金菊刚刚燃起一丝火光,又被掐灭了,她抱着木香的胳膊,仰天长叹了口气,“退什么呀,他家住在镇子上,嫁给他,至少以后都不用种地,不用跟黄土地打交道,其实也算不错了,我得知足,嗯,就是知足!” ☆、第11章 赶集 她是自言自语,自己给自己下定决心。 木香知道金菊是想过上好日子,无可厚非,谁想在乡下刨一辈子的黄泥巴呢!有机会嫁到镇子上,看看铺子,带带小娃,不是也挺好的嘛! 想到这一层,木香也不再说啥,两人快步的往镇子走去。 临泉镇,因一口泉眼得名,听说用这口泉眼酿出的酒,醇香清甜,是上等绝品好酒,每年酒窖里出的酒,都送到了京城,专供皇家享用。 可惜这泉眼不属于镇子,那是私人的产业,绍家酒坊,传了好几代的私人酒坊,也是镇上最有钱的大户人家。所以,除了一个临泉镇的名字,这个镇子再没沾到那泉眼半点好处。 远远的,已经能看到镇子的牌楼,刻着临泉镇三个字,赶集的人,都在这里汇聚,随地摆放的小摊,一直延伸到镇门外边,叫卖声,更是此起彼伏,还有飘来的阵阵食物的香气。 金菊有些激动,“木香,等下我先陪你去做帮工,现在还早,说书的肯定还没开始讲,也不知道今天会讲啥。” 木香摇头,“不用了,我今天还有别的事,帮工的事以后再说吧,对了,你知不知道镇子上,哪家酒楼生意最好?” “啊?你问这个做啥,你要去酒楼做帮工吗?” “不是啦,我就想去瞧瞧,快走吧,进去再说,”她现在也不好跟金菊讲明白,就算讲了,她也未必能懂,还是省些口舌为好。 街道上店铺林立,大都是卖杂货,农具,还有些卖粗布料子的,自然也少不了茶楼小吃摊,早上赶集的人多,集市也就格外的热闹。 在经过一家中药铺子时,金菊一把拉住还要往前走的木香,指着药铺对她道:“你的脸最好还是抓些药,万一以后留了疤,可就难看了。” 木香笑笑,反拉她的手,继续往前走,“不必了,我现在连吃饭的钱都快没了,哪有钱抓药,不好就不好吧,反正也没人看。” 她说这话,金菊可就不同意了,“你咋能这样想呢,就算赵修文娶了别人,你以后不还得嫁人吗?要是为了那个薄性的人,把自己给耽误了,那才不值当,你可别犯傻。” 都说背后说不得人,一说准得碰上,这不,金菊话还没落音,木香眼尖的瞧见前面几步之外,站了个身着长衫,气质儒雅,面容俊秀的男子,不是赵修文,又会是谁呢? 金菊惊讶的嘴巴都快合不拢了,“呀,你俩还真有缘,要不然他咋知道你今天进城,该不是你俩约好了,他专门在这儿等你的吧!” 木香白她一眼,“别瞎说,这么多人呢,叫人听见了,会坏我名声的,”如果说以前的木香对赵修文,是痴心以对,爱慕有佳。那么现在的木香,便是视他如无物,看他都嫌多余,假斯文,假正经,还自诩风流倜傥,这样的人,只配骗骗那些无知的小女娃而已。 金菊转头认真的看了木香的眼睛,有些疑惑她的改变,“你真的不喜欢他了?” 木香转开眼,随口应道:“不喜欢,没有什么真的假的,”她边走边注意看路边的地摊,看看有什么东西是自己需要的。可惜地摊上摆的,都不是她想要的,看来买菜种,还得去种铺,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先弄到银子,要不然光靠怀里的几十文钱,啥也干不成。 木香想着快些找到酒楼,便催着金菊快些带路,总这么磨磨蹭蹭,时间都给耽搁了,却一样事都没干成。 金菊看她不像开玩笑,便也认真起来。 两人在人群中走的快,当快走到赵修文身边时,木香刻意拉着金菊绕开了,也幸好街上人多,穿来穿去的,竟也没碰上。等走出几步之后,金菊好奇的回头去看。 赵修文是站在一家布庄门口,站了有一会,看样子是在等人,所以她才好奇。就在木香跟她要转过街角时,赵修文的身边,突然多了个衣着鲜艳的女娃,竟然是苏秀。 “嗳嗳,你快看,”金菊拽住木香,“你快看哪!” “看啥?”木香正盯着路边的店铺看,冷不丁被她一拽,差点没站稳。 “哎呀,人都进去了,”金菊气的真跺脚,“苏秀那丫头真鬼,竟然乘着你生病,就去勾搭赵修文,不知羞!” 木香笑着拉她走,“有啥可生气的,你不觉得他俩很般配吗?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走,我请你吃好吃的去!” 其实不用金菊指点,木香也能找着临泉镇最大的酒楼,看装璜,看人气就知道了。现在还没到午饭时间,酒楼的客人并不多,但是往酒楼里送货的人,却是络绎不绝。 临泉镇因酒闻名在外,连往临泉镇的客商也不在少数。 金菊指着正位于十字路口的店铺对她道,“木香你快看,这便是福寿楼了,不过你找福寿楼干啥?” 木香神秘一笑,拉着金菊顺着酒楼的外墙绕了一圈,找着福寿楼的后门,即使是后门,也比一般的店铺门脸还大,这会后门外,摆起了长龙,场面很是壮观。有送猪肉的,有送蔬菜的,还有送水产的,最热闹的当属送活禽,鸡鸭鹅齐上阵,在笼子里扑腾乱叫,味道自然也重。 金菊看的眼睛都转不开了,她还从没见过这么多的好东西,玉河村靠着河,吃鱼不算新鲜,但是鸡鸭这些家禽,却壮一年也吃不上几回,好不容易养大了,还得留着换钱,补贴家用,哪里舍得宰了吃。 木香别的不看,专盯着猪肉看。 手工屠宰的猪肉,不能像超市里卖的那样,一片一片切好了,排骨归排骨,瘦肉归瘦肉。手工屠宰的,又是像福寿楼这样的大酒楼,都是整猪屠宰了之后,送过来的。 那些屠夫们也不可能把所有好的上等料送进酒楼,下等料都存下,所以这会送进来的,除了上等的后座肉,以及猪头,猪肘子之外,还有些最终要被丢掉的猪下水,比如猪大肠,猪肚,还有猪肺这些东西。当然了,猪肚子还是可以勉强烧了吃,至于猪肺也还凑合,唯独猪大肠是非丢不可,而且是人见人厌,谁也不想吃那装猪粪的东西。 ☆、第12章 福寿楼 一个腰系围裙,已经黑的看不出本来颜色的中年男人,对着正在清点材料的管事笑呵呵的道:“刘管事,你看今儿的猪肉还满意不,瞧这肉膘,肥瘦均匀,好的不能再好了。” 那管事也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伯,想来干这一行已经很久了,送来的菜,他只看上几眼,便知道好坏。他手里端着账本,瞧了瞧那人送来的猪肉,可当他瞄见猪肉案板底下挂着的猪大肠时,脸色变了,“我说张屠户啊,福寿楼跟你做生意也有几年了吧,咱们酒楼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这猪大肠你可以一块卖,但你不能把他搁在猪肉堆里头过称,这算啥,那猪大肠,还能跟猪肉一个价?” 见他脸色变了,张屠户吓的直擦汗,赶紧赔不是,“不是不是,绝对不是,刚才来的路上,猪大肠掉地上了,我急着赶时间,不小心塞错了,我马上拿下来,马上拿!”想给福寿楼供货的人,多的是,他能争取到这个机会,还是拖了很大的关系,费了不少周折。 福寿楼要的食材非得十分精致,即使是普通的猪肉,也得看肉质,以及养殖的时间,否则口感上就会差很多。也因此,福寿楼要的整猪,价格上要贵些,相对的,他收购猪肉的价格也就贵了,所以即使是猪下水,他也不能到街市上去卖,再说猪下水拿去卖,没人会要,但如果能把猪下水混进猪肉里头卖,他又能多赚几百文了。 刘管事做这行多年,怎会不知道他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是不是放错的,你心里最清楚,我们酒楼从不亏待人,你们的账也是一个月结一次,从不拖欠,所谓知恩知报,你们送货也得摸着良心才是,退一步讲,就算这一回蒙混过了,难道以后的生意都不想做了吗?” 众人纷纷表示不会,张屠户更是吓的衣服都汗湿了,“不敢了,下回再也不敢了,刘管事,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回吧,再不敢了!” 木香跟金菊远远的站着,金菊有些搞不明白,她俩在这里站着干嘛,正要问呢,手已经被木香牵住了,“咱们进去瞧瞧!” 金菊慌了,压低了声音,“我们进去干嘛呀?这是人家的后厨,不让进的。” “你别说话,只管看我的就成,”木香并不看她,只管往前走。 小伙计已经将过完称的猪肉扛进厨房,顺手就把猪大肠扔在一边,准备傍晚的时候再拿去丢掉。 木香跟金菊走到门口,就被伙计拦下了,“你们是干啥?要送货,就去后面排队,要是来帮工的,那就不用排了,今儿店里没大客,不用请帮工。” 金菊有些害怕,福寿楼这样的地方,从门口路过,远远看一眼也就是了,哪敢往里进。她悄悄拽着木香的衣袖,示意赶紧她走吧,免得待会再被人赶出来。 木香不理她,也不看这伙计,只对着刘管事,大声道:“我既不是来送货的,也不是来给你们帮工的,我会做一道你们这儿没有的菜,想请管事的尝一尝。” 刘管事寻声望过来,不是他耳朵尖,是木香声音大,不光他听见了,整个后院的人都听见了。 拦着木香的伙计为难了,也不好赶她走,便回头寻问管事。刘管事对他摆了摆手,示意放她们进来。 木香松了口气,其实她也不确定这事能不能成,若是碰上个自负的管事,或是只当她们是来胡闹的,直接就赶了出去,哪还有让你说话的机会。 刘管事看着走过来的两个小女娃,那走在前面的,也就是刚才说话的,大约十五岁的年纪,眉眼长的十分秀气,就是那一张脸…… 木香看见刘管事瞧见,先是一愣,随后便直摇头,不用想也知道,人家是对她的相貌遗憾呢!若是没有这一脸的疙瘩,木香也是个顶漂亮的女娃,说句不夸大的话,十里八乡,只怕也找不出第二个。 刘管事也是个和善的人,并不因为木香的冒失而生气,只笑着问道:“你说你能做,我们这里没有的菜,小丫头,你可知道我们福寿楼不光在临泉镇有名,就是在这南晋王朝,那也是数得上的大酒楼,光是掌勺的大厨就有十个,东西南北的菜式,不说能做上十分,至少也有八分的味道,你能做什么?” 木香也不扭捏,开门见山的道:“我既然说得出,便能做的到,我要的原料也简单,就是你们要丢掉的猪大肠,至于配料,相信你们的后厨也不会缺,我只需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就能见分晓,反正离午饭时辰还早,我用一下您的厨房,也不会耽误您多少事,俗话说,给别人一个机会,就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刘管事,您敢让我试吗?” 刘管事被她问的愣了片刻,随后呵呵大笑,“小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使激将法,厨房借给你用一下倒无防,只是这猪大肠是下等肉,就算你做出来了,也可以吃,可我这福寿楼却卖不得,既是卖不得的东西,还费事去做,你觉得还有必要吗?” 木香也笑,却没有丝毫退缩人的打算,“当然有必要,食材好与坏,精细与粗糙,只在于厨师的手艺,如何能把最普通的东西,做的不普通,好比这个鱼,咱们普通人家,顶多就是清炖了做鱼汤,可您这里的大厨,用一种鱼,至少能做出十道不同风味的菜,这便是差别。” “好,小姑娘,你说的太好了,”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从院子的另一个门里走出来,膀大腰圆,油光满面,腰间还系着宽大的围裙。 刘管事听见声音,回头见着来人,赶忙抱手作揖,“王大厨,你来上工了?” 木香看那胖子的身形,以及刘管事对他恭敬的态度,猜测这人,肯定是福寿楼的主厨。十个大厨里头,肯定得有个主事的。加上厨师关乎着酒楼的身死存亡,所以刘管事对他毕恭毕敬,也在情理之中。 ☆、第13章 意犹未尽 王大壮微微点头,接着大嗓门的嚷嚷道:“我刚从外面进来,就听见这小丫头说的话,她说的在理,让她去试试吧,试坏了顶多让她端回家去吃,也损不了几个钱,就这样定了,你们几个,还不快把东西收到厨房,该洗的洗,该切的切,都愣在这,等着吃晌午饭哪!”不愧是后厨的一把手,他一吼,刚刚还愣着的人,赶紧忙活开了。 刘管事看他来了,也不去多管厨房的事,只管他的账,他虽是管事,但只能管前面,后厨的事,有王胖子看着,他管不上。 木香一听他同意了,连忙道了谢,回身对金菊道:“你就别进去了,后厨乱的很,不如你先去听书,一个时辰之后,准时过来找我,到时咱俩一块回去。” 金菊早不想在这儿待了,可她也不知道木香究竟要干什么,便道:“那你自己小心点,若是做不成,就赶紧去茶铺找我,你去过的,还认得吧?” 木香点头,目送金菊走到门口。这才走回来,卷了袖子,在众人愕然的表情里,找了个水桶,把张屠户今天刚刚送来的猪大肠装起来,便跟着送货的伙计去了后厨。从厨房里找了面粉、盐、醋,用来烧制猪大肠的调料,也全都搜刮一遍,还拿了个小锅,连炭炉都拎着走了,反正他们家的厨房够大,用具够多,材料也够全,不在乎这么点佐料。 其实猪大肠最麻烦的一道工序就是清洗,若是洗不干净,再上等的调料也烧不出香味来,可要是洗的好,烧的又够味,自然能让叫人垂涎三尺。 看着外面的水井边没人,木香拎着东西便过去了,在买卖没做成之前,她可不想泄了秘方。 升起炭炉,烧了一锅开水,先将猪大肠烫一遍,然后再捞出放在盆里,等放凉了之后,加面粉加盐加醋反复搓洗,为了保证能洗的干净,木香还将肠子翻过来,用刀刮了一遍,把那些脏东西,统统刮了干净。接连搓洗几遍,又用清水漂了几遍之后,那大肠才算洗好。 接着就是重头戏了,用几种大料制成汆水,把肥肠煮上片刻,彻底去除掉异味,然后再起油锅,炒香花椒、大蒜、再加入肥肠爆炒,再改小火焖上一会。为了让肥肠更入味,木香乘着慢炒的功夫,迅速配了几种香料,一同搁进去。 当然了,这道菜,辣是主要的。这里的人还不会制作红油,木香只得自己动手,厨房里磨好的辣椒面,只要烧个热菜油,用油温汆烫辣椒面,温度得当,这红油也就有了,而且因为是烫出来的,辣香更浓,辣味更重。 有了红辣椒油的衬托,这道肥肠火锅色泽浓厚,又因着香料的原故,使得火锅香气四溢。 等到汤汁煮开,香气弥漫出来之后,肥肠特有的味道,裹在汤汁里头,形成极其怪异,却又无比诱人香味。 根本没出半个时辰,香味就从后厨房飘了出来,首先是大厨,还有伙计们,寻着香气,就过来了,再后来,连刘管事也闻着味道就来了,起初还以为是啥东西烧坏了,要不然咋味道怪怪的,可再仔细一闻,又想流口水。等他等到厨房时,木香身边已经围了一圈人,个个都把眼睛放在闭盖的小锅上,恨不能把盖子掀了,看看里头煮的到底是啥东西。 王大壮站在最后面,好歹他也是主厨,总不好跟几个伙计抢,看见刘管事来了,忙招呼他过来。 刘管事看了眼坐在小板凳上的木香,她正一动不动的盯着小锅看,不急不慌的。刘管事当下便明白了,她还真能把猪大肠烧出来了。 王大壮拍了下他的肩,调侃道:“您呀,还是别看了,这小丫头主意大着呢,兴许真能叫她做出来,待会我得第一个尝尝。”随着炖的时间越久,肥肠火锅的香味也越是浓厚,用油汆过的辣椒面,辣味十足,实在是香的很。 木香看见围过来的人多了,脸上也有了笑意,估摸着汤汁收的差不多了,她便去厨房拿了碗跟筷子,递到王大壮手里,笑着道:“王大厨,按理说,您应该尝第一口,不过啊,今儿我想破个例,好菜烧出来,应该给众人评判。”她分了一碗一筷,给王大壮跟刘管事,其他的,便都分给围观的小伙计。 她这一举动,令在场的伙计们十分感动,也对木香多了份喜爱。按着规矩,应该给管事跟大厨尝第一口,他们只是伙计,福寿楼里,可有可无的苦力,谁会把他们放在心上? “好了,出锅喽,”木香笑眯眯的伸手去揭锅盖,热气被压了太久,盖子一开,便迫不及待的往上窜。 离的最近的一个瘦伙计,忍不住探头去看,“哇,真的好香,我怎么感觉好像几天没吃饭了一样,姑娘,能不能让我先尝尝?” 他探出去的脑袋,很快就被人拉了回来,生怕他的口水滴到锅里。 王大壮见他们吵吵闹闹的,不像个样子,便大声道:“都别嚷嚷了,看你们一个个的馋样,把福寿楼的脸都给丢尽了。” 他发了话,伙计们也不敢闹了。木香在他们嚷嚷的时候,已经拿了勺子,给他们一人舀了一小勺。没办法,她急着做,也没洗太多的猪肠,一人尝个味道,意犹未尽,也是好事,否则一次吃的太饱,以后还不想了呢! 刘管事跟王大壮也都用筷子夹了块猪肠,细细品尝起来。 原本臭气烘烘的猪肠,经过好几道工序的加工,没了那股子骚臭味,吃在嘴里,有它特有的黏糯感,配上木香特别调制的香料,真是吃一口回味无穷,两口难舍难弃。 王大壮嘴里嚼着肥肠,忽然道:“这会要是有酒,喝上两口,哎哟哟!”这话一出,惹得刘管事指着他,呵呵大笑。 木香微笑着道:“成啊,要是您愿意买我做猪肠的秘方,想啥时候喝酒吃肥肠,那还不是想啥时候吃,就啥时候吃。” 刘管事把空了的碗搁下,笑起来,“丫头,能告诉我,你叫啥名字吗?” ☆、第14章 第一桶金 木香大大方方的报上自己的名字,福寿楼的人,都精明着呢,断然不会把她的名字到处宣扬。 王大壮扒光了碗里的猪肠,对管事的摆摆手,“您老去前面照看吧,这事交给我,放心,明儿咱们酒楼的菜谱上,就得有这个肥肠火锅。” 刘管事啥话也没说,转身就往前面去了。他知道王大壮的心思,做菜是他们厨子的活,有了好菜谱,他自然得一手把着,否则这大厨还怎么做。 木香也看出来了,所以当王大壮邀她去厨房边上,供大厨们休息的隔间里坐坐时,也没推辞。 进了隔间,王大壮亲自给她泡了杯茶水,虽然不是啥好茶叶,但以木香的条件,能喝上一两银子一斤的茶叶,简直比吃肉还奢侈。 王大壮早就看出木香是心直口快的人,做事干净利落,他也不想绕圈子,直言道:“木香啊,我知道你是想拿这个菜谱卖钱,你说吧,想卖多少钱?” “王大厨,既然您开口了,咱也不用讲那些虚的,一口价,五十两,”木香捧着茶杯,面带笑容的看着他。刚刚她算过了,在临泉镇,五十文钱,才能买到一斤肉,一两银子就是一千文,这样算下来,五十两也不是个小数目。 果然,听到她开口要五十两,王大壮脸色变了变,要知道,他一个月的工钱还不足二十两银子,在临泉镇,他这个收入已经很多了。而木香,一个菜谱,居然敢开口要五十两,这也太贵了吧! 看他一脸的为难,木香也不急,慢条斯理的把眼下的情况分析给他听,“从现在来看,我管您要五十两好像很多,可若是把眼光放长远了去看,肥肠火锅的原料便宜,就是加工起来比较麻烦,以后一个火锅的价格要定多少,这其中的差价又是多少,您想过没有?当然了,若是您不愿意买,也没关系,镇子上还有其他酒楼饭馆,总能找到愿意买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王大壮也是无路可退了。没有新菜也就罢了,怕就怕,有了新菜品,却让竞争对手抢了先,那可就不是损失几十两银子的事,连老主顾都有可能丢掉。 王大壮一咬牙,“好吧,五十两就五十两,木香啊,有句话我得说在前头,你既把肥肠的做法卖给了我,万万不能再卖给别人,这个道理,你懂吧?” 木香一笑,“我能想到卖菜谱,又怎会连这个都不清楚,不过呢,这肥肠的做法并不高深,只要有心钻研,还是可以学到的,其实最关键的是香料,我配的香料,您也尝了,绝对是独一份,您放心,既然要卖,香料的配方自然会一并送给您,肥肠的做法也有很多,您可以自己研究研究,开发出更多的吃法来,还有几个月就要入冬了,我建议您在入冬以前,多存些肥肠,到了寒冬腊月,肥肠火锅绝对好卖!” 王大壮被她这番话,说的心潮澎湃,激动坏了,起初还觉得五十两不值,现在看来,不光是值,而是太值了。他让木香稍坐片刻,到前面找账房的支钱去了。 过了一会,只见他满头是汗的回来了,手里拿了个小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装的都是银子。 木香对这个时空的钱,还不是太熟悉,铜钱倒是认得,只是这一两银子,却还没见过。 王大壮顾不得擦汗,打开布包,把银子数给她看,“丫头,我瞧你的装扮,也不像有钱人家的小娃,所以这银子都给你换成一两的,你点点,总共五十两。”他摆出来的银子,规格整齐,每个都有母指长,上面有统一的印鉴,印着‘嘉晋元年’,估计是南晋的年号。 木香笑道:“不用点了,我相信您的为人,至于菜谱,还是我说,您来写吧,我家穷,自小也没念过书,连笔都拿不好呢!”她是乡下的女娃,连饭都吃不饱,又哪来的钱念书。就算是镇上有钱人家的女娃,也是不上学堂的,都养在家里,尽教些为妻之道,为母之道,为媳之道。 王大壮更惊奇了,“那你这烧肥肠的点子从哪学来的,难道你家里也做过猪肉生意?” 木香避开他的问话,微笑着道:“那倒没有,就是自己瞎琢磨的,王叔,您还是快写吧,现在都不早了,我还得赶回去给弟弟妹妹做饭呢!” “哦,对对,马上写,”王大壮明白她是不想别人刨根问底,也不好再去追问,拿了纸笔过来,按着她说的,一一记录下。 忙完这里的事,时辰已经不早了。 金菊早就来了,一直等在后院,想进去找的,可又不敢,远远的看着厨房人头攒动,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她一个快定亲的女娃,哪能随便闯进去。 等啊等,终于瞧见木香从一脸笑意的走出来,那位腰系围裙的大胖子,还很客气的将她送了出来。 金菊急忙迎了上去,“木香,你可算出来了,你要再不出来,我就得进去找了。” “我没事,就是跟王叔多聊了会,忘了时间,”木香小心的将装银子的包袱挪了位子,免得被金菊碰到,倒不是她小气抠门,只是一下子赚了五十两,若是传到了村里,又不怎会掀起怎样的风波,所以刚才她跟王大壮也说好了,若是有人问起来,只说她卖了一两银子,足够买些包子馒头,也就是了。 木香拉着金菊告辞出来,眼看着快到中午了,却只做成了生意,菜种都还没买呢。木香有些着急了,便问金菊:“你听书听咋样了,要是听完了,不如一块去买东西,我们得赶紧回家了,我家还有好多事呢!” 金菊恍然记起来,“我差点都给忘了,那说书先生今儿来迟了,刚才没听着,只听了另一个先生讲的俗套,现在应该来了,我就是要过来跟你说一声的,可一进门就给忘了,要不这样吧,你先去买东西,等买完了,再到茶铺找我,到紧咱俩一块回去。” 木香想了想,也只能这样,她现在有了钱,买东西的时候也不好让金菊跟着,等回头买个背篓,把东西都装上,金菊问起来,只说买了些用的,不让她瞧见也就是了。 ------题外话------ 妞们,故事会越来越精彩,亲们记得抱回家收藏哦!另外呢,欢迎亲们来捉虫! ☆、第15章 听书 两人在路口分道,木香寻了个没人的地方,把大部分的银子都塞进衬衣里头,紧贴着内衣,这样保险点,余下的碎银子,装在她的小荷包里,也放在胸口。她可不放心把钱栓在腰带上,电视里不是经常演吗?贼人一碰,手一伸,腰带上的钱,就落到人家手里,太不安全,这可是她全部的家当,也是她的本钱,绝对不能有闪失的。 正午时分,太阳正照在头顶,在街道上走路,也没个挡太阳的地方,木香被晒的有些头晕,想到自己跑了一个上午,都没吃饭,万一饿晕了,跌在路上,那可就遭了。 瞧见街边有家包子铺,新出炉的包子,热气腾腾,个大饱满。想到木朗跟彩云很久都没吃到白面包子,一咬牙,买了二十个,将近三十文,要是搁以前,能抵得上木香所有的存款,可现在不一样了。钱是赚到的,不是光靠节省,就能省回来。 买完了包子,看见不远处就有家杂货铺子,木香收好包子,手里拿了一个边走边吃,就往杂货铺去了。 这家店东西倒挺齐全,农具,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连女娃用的梳子铜镜也有的卖。 木香拿起铜镜,仔细端详。铜制的镜子,比玻璃的清晰度差很多,看人也模糊,还不如看水里的倒影来的清楚,可即使是粗糙的铜镜,也不是一般人能买的起。木香了价格,居然要一两银子,太贵了,一两银子她可以干很多事呢! 一柱香之后,木香从杂货铺子出来时,背上多了个竹制的背篓,里面塞的满满当当,最上面摆的盐巴,酱油,还有醋,都是价格最低廉的东西,总共也没花到二十文。金菊知道她得了一两银子,买这些东西,应该不会叫她起疑心。竹篓的底下,却都是好东西,家里最紧用的好东西。 木香颠了颠竹篓,将它背稳了,看着前面有几个猪肉摊还没收,又挑了些肥猪油,现在快罢市了,加上天气又闷热,肉摊老板就急着想把肉都处理了,否则有了异味,就很难卖上价了。所以,当看见木香要买猪油,那老板就极力推荐她买五花肉,都快把猪肉都快夸成龙肉了,又给她打了折,原本要四十文一斤的,卖给她只要三十五文。 木香凑上去闻了闻肉香,确定是新鲜的,这才掏出钱,买了一斤的五花肉。天气闷热,也不到腌咸货的时候,所以不能买多,够吃一顿的就成了。 这会她有些恼怒自己没板车,光是背上的这些就已经很重了,可她还想能做主食的黄豆跟白面,不然难不成一天三顿都吃玉米面吗?她可以,但是不想让木朗跟彩云也跟着吃不好。 想了想,看着时辰也差不多了,她也正好快走到金菊听书的茶楼,便准备去找金菊,叫了她一起回家,大不了明儿再来一趟。 中午时分,来听书的人不多,一般都是傍晚的时候人多些,此时茶楼里,也就稀松的坐了十几个位听客。 木香很快就找到金菊,拉上她就准备走的,却反而被拽了坐下来,她指着台上唾沫横飞的白袍长衫人,兴奋的道:“正要说到雷将军边关奇袭苍澜白虎族,这一段可精彩了,咱们听完了再走。” 金菊两眼衣光的盯着那说书人,紧张的抓着木香的手,弄的木香实在是诧异,虽然知道这是小女娃单纯崇拜强大的偶像,可金菊也太沉迷了吧?连个真人都没见过,甚至连画像也没有,说不定那人长的肥头大耳,声如洪钟,眼如铜铃呢!要不然咋能让苍澜那帮游牧人,光是听见他的名字,就得闻风而逃。 神一般存在的男人,肯定有神一般伟大的相貌。 台上,说书人口若悬河,醒木拍的拍拍作响。 一会说,赫连晟如何如何的英勇无畏,足智多谋,一会又说他武功卓越,但从不居功自傲,脾性冷漠,却忠肝义胆。 木香呲之以鼻,身居高位,他敢居功自傲吗?皇帝又不是摆设,素来皇权之下,都是兔死狗烹,谁敢傲? 至于足智多谋,也不晓得他们从哪看出来的。游牧的苍润,在南晋的边境祸乱了很多年,若是他真的足智多谋,应该早把苍澜人打服了,又怎会时战时歇,歇了又战,劳民伤财,得不偿失。 不管别人怎么看,反正木香对这位雷大将军是不屑一顾的,不过这跟她也没啥关系,她只要守着她的一亩三分地,把日子过好了,能丰衣足食,也就够了。 前世拼死拼活,把脑袋别在腰上闯荡,这一世,总算能过上安稳踏实的日子,她还没过够呢! 金菊听的入迷,两眼放光,好像那赫连晟本人就在台上似的。木香一心想着早点回家,不得不出声提醒她,“你若再不走,那我便一个人回去了,你在这儿慢慢看吧!” 她站起来要走,金菊这才慌了神,看着今儿的书也快讲完了,只得悻悻的跟着站起来,“算了,听来听去也就这些,过些日子再来听好了。” 木香对她的痴迷很无语,既然翻来覆去都是这几句,还有啥可听的,再听下去,还能听出花来? 金菊拉着她的手,两人并肩往茶楼外走去,她边走还边叹气,“要是有生之年,能让我见上雷将军一面,我死也值了。” “有啥可见的,你连他长啥样都不知道,要是按说书先生讲的,雷将军都四十好几了,府里的妻妾肯定也一大堆,这样的男人……”木香啧啧摇头。就算再有魅力,顶多也就是个中年大叔。见面不如闻名,若是真叫金菊见了,只怕要捶胸顿足,后悔的要死呢! 金菊急了,站住脚,也不肯走了,她决定给木香好好上上课,“你别胡说,雷将军今天才二十二岁,是咱们南晋国中最年轻的将军,也是最年轻的一品官,一年里头,他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边关,所以,别说妻妾,他连通房的婢女都没有,这样的男人还不好吗?你呀,成天也不知道在想个啥,你出去问问,像咱们这般年纪的女娃,哪一个不迷雷将军的,哦对了,我悄悄告诉你……” ☆、第16章 铁杆粉丝 金菊神神秘秘的凑近她耳边,嘀咕道:“听说有人私绘了雷将军的画像,要偷着卖呢,”说起画像,金菊又是欢喜又是无奈,“肯定贵的要命,就是把我卖了,也买不起。” 看着金菊失望的小脸,木香无奈的笑笑,拖住她的胳膊,就往外走,“既然买不起,那就别去想了,等过几年你成了亲,有了娃,再回头想想,现在的迷恋,实在荒唐可笑。” “哎呀,你怎么还是不信,”金菊是赫连晟的铁杆粉丝,铁杆粉丝想法都很矛盾,既希望所有人都喜欢她所喜欢的,又不害怕人家抢了她的喜欢。所以,当这会木香对赫连晟不以为然的时候,她急的直跺脚。 就在金菊别别扭扭的跟着木香快走出茶楼时,突然迎面跑过来一人,快速从她们身边跑过去。那人跑的太快,压根就没看路,不小心撞到金菊,幸好有木香在她身后,及时扶住了她,才免了她跌坐在地的尴尬。 “你!”金菊心里有火,又莫明其妙的被撞了,正要发火呢,只听那人跑进茶楼,大声嚷嚷起来,“听说雷将军带兵奔袭苍澜边境,库塔的领地去了,就在离咱们这儿八百里外的飞龙谷附近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他的话让茶楼里仅有的几个茶客,全都激动坏了。 一人忽然道:“以前听人说过,离开咱们镇子不远,有个玉带河,那源头就在飞龙谷一带,哟,你们说,要是大将军打赢了苍澜人,回程的时候会不会从咱们这儿路过啊?” 他的话一讲完,马上就有人反驳了,一个矮胖子,连连摆手,不同意他的猜测,“这么远的水路,将军咋可能顺上道,再说了,不管从哪条路回京,也到不了咱们这儿。” 胖子身边的一个大胡子,一拳捶在桌上,恨恨的道:“俺也是七尺男儿,可恨不能保家卫国,不能去参军,要是雷将军来咱们这儿征兵,我头一个报名,只要能入将军麾下,哪怕做个烧火洗碗的,我也乐意!” 说书人在众人当中威望最高,他见这些说着说着就扯远了,忙摆手示意他们都别说了,“咱们这儿离战火远着呢,你们呀,只管好好过日子,别看我平日里说书说的挺过瘾,可我比谁都清楚,上了战场,就等于把刀架在脖子上,人家一刀挥下来,脑袋就得搬家,命就没了,可不像你们想的那样简单,都回家去吧,该干嘛干嘛!” 木香心道:这说书人,书说的好,看事情也能看的了然明白,实在难得。木香转过眼,对金菊道:“瞧见没有,那些刀光剑影的事,离咱们太远,你也别盼着能到咱跟前,打仗是要死人的,一个人只有一条命,死了可就没有了。” 金菊垂着小脑袋,点了点头,顺从的跟着木香走了。 回家的路上,金菊竟然一声为吭,本来木香还准备了一大套说词,来解释她今天的出手大方。现在看来都用不上了,金菊的心思根本不在她这儿。 路过城门口时,有家粮店,门外挂着牌子,大米十五文钱一斤,白面是十文。木香记得去年雨水少,好像稻米的收成不是太好,麦子耐旱,反倒收的好些,所以价格上,白面要便宜些。当然了,各地能耕种的土地面积不一,粮食的价格也是参差不齐。 木香想着还是先买五斤面粉,也没多重,堆到她的背篓里,正正好。 这回金菊纳闷了,“我才一个上午没见你,就买了这么多东西,你从哪来的钱?” 木香一边装面粉,一边笑道:“还不就是卖了做猪肠的配方,得了几个小钱,他们才给了我一两银子,正好够买这些家用的东西,算得不挣大钱,你回去之后可别乱说,我那就是碰运气,以前在镇上做帮工,无意中听人家讲的,就自己试了试,没想到一试就成了,不算个啥。” 金菊倒是没觉得她在谦虚,一个菜谱卖一两银了,在她看来,那也是木香大赚了一笔,如果让她知道木香用一个菜谱换了五十两,怕是惊的下巴都要掉了。 “你一个上午赚了一两银子,可得请客啊,”金菊也是一上午没吃饭,这会还真是饿了。 木香从竹篓里拿出两个包子递给她,“喏,吃吧,吃完咱们好赶路。”包子被塞在中间,还没凉掉。 金菊只拿了一个,另一个又塞回给她,憨憨的笑道:“我胃小,吃不下两个,你还带回去给狗儿跟彩云吃吧!” 木香把她的手推了回去,整理好背篓,笑道:“没事,两个包子而已,我还请的起,再说,我买的多,背篓里还有呢!” 看她不像是客套,金菊也没再推辞,笑呵呵的咬了口包子。 几番折腾,等她俩快回到村子时,都临近傍晚了。木香挂着弟妹,步子放的更快了,但是因为背着东西,再想走快也不可能。 一路上,金菊还在担心思索着赫连晟的事,边走边叹气,也不知她是叹息没见上雷大将军一面,还是感叹自己即将嫁为人妇,以后连崇拜的资格也没了。 快到村口时,走在前面的木香,忽然脚步慢了下来,金菊跟的太近,差点撞到她的背,金菊一脸茫然的绕过她,“你突然慢下来,也不跟我说一声,差一点就撞上了。”说着话的同时,她朝前面看去。 玉河村的村口,种着两棵白杨树。白杨树长的快,加之又有些年头,所以树干粗壮,五六个人都合不过来,远远的,几里之外,就能看见。 然而此刻,白杨树下,却站着一男一女。 女的含情脉脉,男的温文儒雅,似乎正在说着什么悄悄话,虽然离的远,听不见他俩在说啥,可配上身后如诗如画的田园美景,还是叫人看的赏心悦目。 金菊气的不行,一把将木香拉到身后,怒道:“你跟在我后面走,待会就当没看见,别理他们,苏秀那丫头,跟她娘一样的风骚,都不是啥好东西!” ------题外话------ 喜欢的妞,要快快抱回家哦! ☆、第17章 碍眼的人 木香露了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她好不好的,跟我又没关系,只要她别惹着我,若是惹到了……”她攥紧拳头,打架这种事,她又不是不会,只要别把她惹急了,啥事都好说。 金菊有些诧异她的反应,起初她就觉着现在的木香跟以前不一样了,可又说不清哪里不同,现在她终于明白了,木香是真的变了,从里到外,都像换了个人。不过这样也好,木香以前性子太懦弱,赵修文再好,也就是个读书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她真没看出有啥好的。 木香迈起步子,面容沉静的向着村子走去。 苏秀早就看到走过来的木香,本来她是要跟赵修文在村口分手的,他们两家不在一个方向,可是看见木香时,她便拖着赵修文,跟他多扯了几句闲话,故意等着木香走近。昨儿被木香气伤了,家里又吃了那么大的亏,今儿正好可以一并讨回来。 赵修文跟苏秀面对面站着,所以他没瞧见从后面走过来的木香,昨儿发生的事,他并不知情。苏秀也不会在他面前提起木香,她恨不能木香从这个世上消失。要是再给她个机会,她会毫不犹豫的再推一次。 “咦,木香,怎么是你啊?你这是去赶集了吗?”苏秀像是刚刚才看见木香,满脸温柔笑意的喊她。 金菊鄙夷的扫了她一眼,说道:“我们是不是去赶集,跟你没啥关系,你一个没出阁的女娃,倒敢站在村口跟人家打情骂俏,真是不知羞!” “你……你怎么说话的?”苏秀没料到金菊竟然这样刻薄的说她。有些事,知道就罢了,何必非要讲出来。 木香拽了下金菊,回了苏秀先前的问话,却是同样的锐利,“你看我背着这么多东西,不是去赶集,难不成是到你家去窜门?拜托你,以后别睁眼说瞎话,你站在这儿,不就是故意想拦我,对不住,我背的东西重,没兴趣站在这儿跟你闲扯,再会!”她看也没看赵修文一眼,甚至连多余的情绪都没有,完全是一副对待陌生人的态度。 金菊惊讶的合不拢嘴巴,以前是她护在木香面前,特别是对上赵修文,木香总是一副受屈的小媳妇模样,连头都不敢抬,难道她真的转性了? 不过——这性子转的,她喜欢。 金菊冲木香露出赞赏的笑容,高声附和道:“就是,谁有功夫跟你比美,苏姑娘,你进村的时候可得小心看着路,可别踩着狗屎,脏了你的一身花衣裳!” 苏秀气的直跺脚,“你们……我,我不过是想跟你们打个招呼而已,文远哥,你看他们……”苏秀的情绪转的太快了,刚刚还是愤怒的想打人,再转头面对赵修文时,却已经换个楚楚可怜的娇弱模样,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赵修文一直没说话,在木香走近时,悄悄打量着她。 记得去年的夏天,他巧遇正在河边洗头的木香,那时,木香正梳洗着长发,以半跪的姿势对着河水。那姿态,美的像画里走出来的仙娥,让他心中一动。之后的几个月,他渐渐的迷上木香,知道这个纤细的女娃,灰暗的外表下,藏着玲珑绝妙的曲线。 他跟木香走的近,为此还引来村里人的流言蜚语,起初他并不在意,可是后来赵家极力反对他跟木香的事,加之那时的木香整日为生计奔忙,在镇上做苦工,身边还有两个拖油瓶,这样的身世,跟自己差距太远。想明白之后,他便有意疏远木香,尽量避着她。但他没想到,木香却不肯放手,经常守在他家门外,又或者在镇上的书院缠着他。 时间一久,他对木香的感觉渐渐变成厌恶。相比之下,还是苏秀好些,善解人意,知情懂趣。 木香可不管他俩说的啥,她快步从他们身边走过去,等到赵修文回过神来,想叫她时,木香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甚至步子迈的更快了。 苏秀愤愤的道:“文远哥,你瞧见没有,木香这丫头越来越过份了,昨儿跟我娘吵架,居然把村长都找来了,非要我爹把大宅给她,你说,世上有这样的人吗?连自己的亲爹都容不下,心可真狠!” 赵修文看她气的嘴巴嘟起来,粉嫩诱人,心里便着一荡,全然把木香的事抛在脑后,只一个劲的哄她,“你别生气,我想她也是妒忌你跟我在一块,得不到才想报复,等哪天叫我再碰见她,一定好好告诫她几句,她那样的粗鄙丫头,哪里懂得孝顺二字!” 苏秀见他一心帮着自己,心里甜的跟蜜似的,看着周围没人,她慢慢凑近赵修文,小巧的手,在他胸前画着圈圈,娇声道:“文远哥,你可不许对她余情未了,其实木香现在有人喜欢的,就是那个王大喜,你见过的,二十多岁的人了,还没娶上媳妇,他会喜欢上木香,也不奇怪,你说对吧?” 赵修文此刻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是苏秀靠的太近,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脂粉香,夏天穿的又薄,她的手在他胸口不像在画圈圈,倒像在撩起一团火,烧的他心痒难耐心。另一方面,又觉着难堪,王喜看上木香,这不是变着法的在羞辱他吗?他可是堂堂的进士老爷,怎能跟一个目不识丁的粗人一个品味。 这一认知,让赵修文的表情,如同吞了苍蝇似的难受。 若是王喜看上的是旁人,也就罢了,可王喜偏偏看上的是木香,这事他忍不了。 苏秀偷偷瞄见赵修文铁青的脸色,心里乐开花了。别看木香现在装的跟没事人一样,心里肯定比黄莲还苦,说不定这会就急匆匆的赶回家,就是要躲在被子里哭呢! 木香要是知道苏秀现在的想法,只怕要笑坏了。她是急着回去,可她没那个功夫,也没那么闲情逸致去抹眼泪。 在路上跟金菊分了道,便一路小跑着往家回。她随意撇了一眼,李大山坐在院子里抽旱烟,倒是没瞧见陈美娥,也不知上哪闲逛去了。 ☆、第18章 红烧肉 木朗一直坐在破茅屋外等着姐姐回来,从中午就开始等了,中途的时候,彩云想劝他回去,可他不肯,非得坐在大太阳底下,眼睛都快望穿了,一张小脸也晒红了。 等啊等,终于看见远处渐渐走近的人影。 木朗跳起来,欢蹦乱跳的迎上去,“大姐大姐……” 木香在看见他的一瞬间,松了口气,笑着摸摸他的头。人的感情真是奇怪,她才穿过来两天,可是对木朗跟彩云就像自己的弟弟妹妹一样,心疼爱惜。 彩云在院里听见木朗的叫声,也赶忙跑出来,“大姐,你咋才回来,可吓死我了,”边说边跑上去,解下木香的背篓。 木香笑了笑,道:“在镇上耽误了一会,又买这买那的,能在天黑之前回来就不错了,走吧,咱们回家,今晚有好吃的。” 她一手拉着木朗,另只手跟彩云一起抬着背篓往家去了。 木香进了院子,让他俩先进屋,她转身把院门插上,可是再看看坍塌的院墙,其实插不插的,真没啥区别。 目前最要紧的几件事,除了种菜,其次就是砌院墙,不然没安全感哪!院墙盖好了,睡觉也踏实些。 彩云刚把背篓搁到外间厨房的小桌上,木朗就迫不及待的伸头往里找。苦的久了,即使隔着层层包裹,可还是能闻见肉味。 彩云拍掉他的手,“急啥,等我把上面的拿掉。”她一眼看见最上面的白面,惊讶的叫了起来,“姐,你从哪弄来的白面,这么多呢,咦?还有包子……哇,这是肉吗?” 毕竟都是孩子,瞧见背篓里的东西,彩云高兴的都快跳起来了。 木香从廊下舀了水洗过手,这才进了屋,笑着对他俩道:“我琢磨出一个菜谱,没想到烧出的菜还挺好吃,就试着找了个地方把菜谱卖了,这些都是用卖菜谱的钱买的,这儿还有猪油跟菜油呢!” 木朗倒是没看别的,他只盯着包子看,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木香知道他俩饿坏了,也不收拾东西了,先把包子跟五花肉拿出来,“彩云,你去抱些柴禾来,晚上我给你们做红烧肉!” “嗯,我现在就去,”彩云一溜烟似的跑了出去。 木朗凑上来,一脸不敢置信,“大姐,咱们晚上真的可以吃肉?” “当然了,要不然这么热的天气,再搁下去,就该坏了,今晚我把肉都烧了,再放些咱们上午采的蘑菇,烧熟了,就算吃不完,也不会坏了,”木香拎着肉,准备到外面洗了。木朗还是一步不离的跟着,看她洗肉,看她切肉。 彩云抱了柴草进来,便坐到锅灶下,给她烧火。 看着有两个灶,一个大灶,一个小灶。木香便把另一口空了许久的锅也一并刷洗干净,拿了锅筏,就是用竹子编成的筏子,下面加水,将筏子搁上,再把包子放在筏子上,跟蒸馍馍是一个道理。她买的都是肉包子,非得沏热了吃不可,否则会吃坏肚子。至于小锅,便用来炒菜。 “彩云,大锅用旺火烧滚,小锅添些小柴,别把火烧大了,不然要糊锅的,”木香一边挥手锅铲,一边叮嘱妹妹。 彩云笑嘻嘻的应下,手上的动作熟练利落。 木朗站在灶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大姐炒菜,听着猪肉遇上油,发出‘刺啦’的声音,只觉得这是世上最好听的声音。 猪油还没炼,好在五花肉有的是油,炒的时候还得再舀些油出来呢! 火灶炒出来的菜,就是香,有它特殊的烟熏香气。不光木朗跟彩云觉得馋了,连木香也觉得肚子咕咕叫的,中午她也只吃了一个包子,这么远的路赶下来,早用光了。 看着五花肉煸炒的差不多了,木香便把从背篓里拿了酱油跟醋,倒了些在锅里。有了这两样东西的调味,才是真正红烧肉的香味。 彩云从锅洞后面探出头来,盯着小锅瞧,“姐,咱们今儿吃的比过年还好呢,唉,要是以后还能吃上肉就好了。” 木香笑了,“这有啥,明儿我就带着你们去捞虾,咱不靠去镇上做帮工赚钱了,那钱赚的太不划算,以后咱就从土里,从水里捞钱,准比以前赚的多,还能天天有好吃的,等菜园的菜种下,还能种好多好多的东西,咱们就再不用为吃饭发愁了。”她从桶里舀了一点水加在小锅里,得让肉炖一会,搁下水瓢,木香又把蘑菇洗了。 彩云跟木朗听她形容的场景,眼睛都亮了,那样的日子,他们想都不敢想呢!以前想的是,能填饱肚子。哪敢奢侈有好东西吃,能不饿着冻着,就算不错了。 不过他们相信木香,她一向是三人的主心骨,她说了有,就一定会有。 彩云守着灶火,抱着膝盖,暖暖的笑了。 不多时,大锅里蒸的包子,热气泛上来,整个厨房都有了包子的香味。木朗好几次伸手想去掀锅盖,想拿个包子尝尝,可伸到半道,都叫木香给拦了下来。没蒸熟的肉,可不能给他吃。木朗底子弱,要是生了病,那是会要命的。 过了会,木香看着小锅里的汤汁收的差不多了,蘑菇也被酱油的汁水,染成了酱色。炖的时辰够了,那肥肉酥软,汤汁粘稠,香极了。 “彩云,赶快带木朗去洗手,咱们准备开饭了,”木香笑着催促彩云。 “嗳,马上就去,”彩云早就等着她这话,迅速站起来拉着木朗便出去了。 木香找了个小盆,盛起五花肉烧蘑菇,盖上锅盖,把小盆放在桌子上,又去掀大锅的盖子,盖子一开,热气扑面,遮的她都看不见了。用手按压了下包子的表面,表皮有弹性,不粘手,就说明蒸透了。 彩云跟木朗很快就洗好手回来了,彩云进来时,回身把屋门插上,外面天色渐黑,她跑进里屋,摸到一截很短的蜡烛头,这是存了很久的蜡烛,用来应急的,可今儿却破例拿出来用了。 木香看她跑来跑去的点蜡烛,心想还有这么多东西没采购,等过几日还得再去一次镇上,买个油灯,晚上不至于摸黑。 ☆、第19章 吃饱喝足 吃饭的时候,木香不光得自己吃,还得时刻叮嘱木朗跟彩云,因这他俩吃的太快了,真怕他俩噎着。 木朗吃的最快,一个包子,三口就下肚了,又吃了一碗的红烧肉,木香急了,勒令他不能再吃了。倒不是她心疼粮食,实在是他们都很久没吃荤的,一下子吃的太多,胃哪受得了。 彩云胃口小些,吃了三个包子,一碗红烧肉便把碗搁下了,一抹嘴上的油,意犹未尽的揉了揉肚子,直嚷嚷撑死了。 木香笑道:“待会不要急着喝水,也不能再吃了,剩下的,咱们明儿中午再吃,烧熟了也不容易坏掉,明天早上,做面疙瘩,但是今儿真的不能再吃了!” 彩云听懂她的意思,却开始担心起来,“姐,咱们是不是吃的太快了,要不明早上还是烧玉米糊糊,那面粉省着吃,不然吃完可就没了。” 木朗正用包子把碗上残留的汤汁抹干净,听见二姐的话,使劲点点头,嘴里包着东西,含糊不清的道:“省着,明天吃,后天吃,大后天也吃!” 木香并不准备把赚了五十两银子的事跟他们说,木朗性子单纯,彩云也还小,让他们知道了,反而是负担,还不如不知道的好。所以她只是笑着,没再说话,还是慢慢来吧!胖子也不是一口吃成的,总要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去。 吃过饭,彩云抢着去烧火,木香简单的洗了个澡,跑了一路,出了一身的臭汗,洗完了澡,把银子重新藏到墙壁里,便缩进干净的被褥里头,深吸一口气,身上的肌肉都舒展开了,躺下便不想动了。 肚子填饱了,睡起觉来都格外的沉。可就是听着外面太安静了,她该养条狗的。在乡下养狗很重要,可以看家,夜里还能防盗,等明天,她去问问金菊,看看哪家有小狗,讨了回来养在院子里。 木香脑子里还在想着明天的事,想着想着,困意来袭,很快就睡着了。 彩云带着木朗洗完进来时,看见她呼吁均匀的已经睡着了,彩云轻手轻脚的上前替她掩好被子,转身示意木朗动静小些,别吵醒了大姐。 木朗踢掉鞋子,爬上炕,跪在木香跟前,认真的看了她一会。 初秋的夜里,偶尔还有蚊子出来讨血喝。木香累极了,即使被叮,也不想动。 木朗凑上去,借着月光帮她赶蚊子,可惜屋里光线太暗,他就是想打也打不着,直到彩云来催他睡觉,他才拖了被子躺到木香身边,伸手抓了木香的手,感觉大姐就在身边,这才慢慢闭上眼睛睡了。 一夜无梦,加上肚子又吃饱饱的,睡的格外香。 第二日,天有点阴沉,木香看天,祈祷着这两天不要下雨,李大山给她的那块地还没翻好,得赶快翻出来,再撒上菜种,才能下雨啊! 吃过早饭,她准备去找王喜,他会犁田,他家也有牛,木香想去跟他商量下,看看能不能让他帮着把地翻出来,相比人工,用牛犁田,会快上很多。 木朗原本蹲在地上玩蚂蚁,看她像要出去,赶快跑上去拉住木香的手,“大姐,我能跟你一起出去吗?” 木香看他满眼的渴望,于是点点头,“好啊,可是木朗得答应我,不能乱跑,知道吗?”因为木朗跟别的小娃不一样,彩云跟以前的木香都不太愿意让他出门。木朗性子单纯,万一被人拐了去,那可就遭了。 村里的小娃也经常嘲笑他,对他指指点点。彩云也是没办法,她不想弟弟受欺负。 这会彩云见着大姐要带木朗出去,有些担心的看着木朗。 木香笑着对她道:“他总是要长大的,总是要出去外面的,咱们又不能关他一辈子,还不如让他自己去面对,跌的跤多了,才能更好更稳的走下去,你说是不?” 彩云神色暗然的点点头。木朗听了一会,才听懂她俩的对话,当知道自己可以出去时,高兴的拍手欢呼,拉着木香便要把她往外面拖。 木香拦住他,“等下,我去拿点东西,”说好的,要还给王阿婆针线,昨儿她买了不少,正好可以一并带给王阿婆。昨晚他们把包子吃的差不多了,五花肉也全炒了菜,剩下一些中午热一热吃。 木香原打算把蘑菇烧肉端给王阿婆的,可想想还是算了,木朗从早上就在盼着中午吃饭了,她实在不忍心让他失望。 找来找去,木香只能舀了些猪油,昨儿回来的太晚,吃过饭又累了,她就让彩云把猪油切成大块的丁,用盐腌好,码在坛子里。 这是她在前世的农家,学到的法子,用盐腌过的猪油,炒青菜时搁些在油锅里,最香了。 木香拿了个大盘子装上猪油,拉着木朗,就往王阿婆家去了。这回没抄近路,带着木朗,又抱着东西,在田埂上走不安全。 路过大屋的门口,木朗扭头看了眼院门的方向。只见陈美娥抱着她儿子元宝,正坐在院子里喂饭。元宝不吃,陈美娥便一个一个宝贝的哄着。 木朗的小脸慢慢垮下来,握着木香的手,下意识的攥紧了。 木香爱怜的揽过他的肩,“你有大姐跟二姐疼你,不比元宝差,等明年挣了钱,大姐送你去读书,以后木朗可要好好读书,长大了考功名,木朗有出息了,大姐就能跟着你享福,知道吗?” 木朗懵懂的点头,“嗯,我以后一定用功读书,我要考个比进士还大的官!” 木香愣了下,随之而来,便是感动,木朗虽然平日里不怎么说话,可他心里明白。他也一定是知道了赵修文的事,所以才想要考个比进士还大的官。 “咱们不跟别人比,咱们只要自己过的好,那就够了,”木香轻声教导他。人的一生很短,没必要为了个不相干的人,把自己逼的太紧,不值当。她宁愿木朗每天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也不想他活的太累。 两人边说边走,路边有几个小娃凑在一块玩耍,看着木朗经过,都捂着嘴偷笑。 ☆、第20章 打架(一) 其中有个稍大些的小娃,梳着一撮小辫子,配上光秃秃的大脑袋,怎么看怎么滑稽。在木朗他们身边走过时,他故意跑上去扯了下木朗的衣袖,扯了一下赶紧就跑回小娃堆里。木朗不明所以的回头看,却引来那群人小娃的哄笑。 还有人嘀咕着,“笨猪!”“傻蛋!”“看他傻的!” 木香抱着东西,走的快,也没听见他们的闹腾。木朗转头看看一无所知的姐姐,他选择了沉默,慢慢转回视线,跟着姐姐,往王喜家走去了。 王喜正蹲在家门口,修补弓箭,地上还散落着几个铁勾,看样子他已经准备去上山了。 木朗唤了他一声,王喜抬头见着来的人是木香,黝黑的一张脸写满了笑容。 木香笑着走到他跟前,说道:“王喜哥,我昨儿挣了几个小钱,买了些猪油,想着给阿婆也送些过来。” 王喜也看见她抱着大盘子了,忙推辞道:“呃,不用了,我家还有猪油呢,你挣些也不容易,猪油还是留着给木朗他们烧菜吃吧!” 木香道:“我家里还有,这些猪油可不是白给你的,我家那院墙你是瞧过的,破成那样,又不防贼,又不安全,我想请你帮帮忙,看看能不能把院墙修补一下,还有我家的地,也得犁,这些都是挺要紧的活。” 王喜听她提的是正事,便让她进去说。木朗蹲在地上玩着弓箭,看他挺喜欢玩的,木香就没叫他进去,只让他别乱跑,自己一会儿就出来。 王阿婆见到木香又来了,高兴坏了,又让王喜去端凳子,又让他进屋拿花生,把王喜支的团团转。 木香哪能看不出王阿婆的心思,可她对王喜真的没啥感觉,眼下,自己是真的找不到人帮忙,否则她也不想老是麻烦王喜。 王阿婆借口把猪油拿去厨房,便走开了,好让王喜跟木香单独说会话。 王喜干活是把好手,家里修修补补的重活,也是他一手包办,所以对于修院墙,只是时间的问题,技术上,真没啥要为难的,所以他一口答应下来,说道:“最近几天,天气闷热,山上猎物不多,得等到凉快些了,才好打猎,我看这样吧,回头我把长栓找来,下午就去挖泥巴,制土坯子,这样的热天,晒两天就能用了,乘着晒土坯的时候,我跟长栓就把你家地犁了,正好,一点功夫都没耽误。” 长栓是住在村子南边一户人家的大儿子,木香跟他不是很熟,倒是妹妹大梅,前几年在一起玩过,后来因为木香姐弟三人,被李大山赶了出来,忙于生计,便没空再去找她玩。大梅子家里也穷,她娘死的早,家里只有哥哥,还有个多病的老爹,三个人也是相依为命。 在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生病是最可怕的事,不能干活不说,药费也贵的吓死人,拖着拖着,就把一个家拖的揭不开锅了。 对于修房子这种事,木香自然不懂,但是干活拿钱这个道理她懂,“王喜哥,这工钱的事,你看着办吧,该给多少,只管说。” 王喜听她提钱,笑容拉了下来,正色道:“修院墙的土坯不花钱,我家的牛闲着也是闲着,大不了等犁完了地,多喂些草料就是,至于工钱,你要是再提,可就见外了,本来就是小事,这几天长栓也是在家闲着,等过些天,他去镇上干活了,就是想找人,也找不着了,你呀,啥也不用担心,到时弄些饭,就成了。” “这怎么行,你们帮我家干活,那是出了力的,哪能不要工钱呢,”木香也是真心实意想付他们工钱。王喜因为家里有个瘫痪在床的老爹,王阿婆身子骨又不硬朗,所以不能跟长栓一样,到镇上找活干。家里本来就不富裕,她哪好意思总是占他们的便宜。 王阿婆这时从厨房走出来,笑眯眯着道:“木香啊,你都送这么些的猪油来了,还提啥钱,你们几个小娃也不容易,要说别的事,俺们也帮不了啥忙,可这出力气的活,你王喜哥还是干得动的,别说修院墙,就是那盖房子,我家喜子也是一把好手,咱这村里,就没几个人能比得了!” 木香感激的笑了笑,王阿婆这是变着法的夸自己儿子呢!她除了点头说是,也没别的话好说,见着王喜坚决不肯谈工钱,她也不好再提,大不了日后得了好东西,再送来给王阿婆。在乡下过日子,有很多东西比钱管用,比如粮食,比如食盐,可都比银子来的重要。当然了,没钱也是万万不能的。 又坐了会,木香便站起身要走了。王阿婆听说木朗在外面玩,就让木香抓了些花生,带去给木朗吃。 王喜站起来送她出去,走到门外时,发现木朗竟然不在先前的地方。 “咦,狗儿去哪了,”王喜有些担心,他叫的还是木朗以前的名字,木香给弟弟改名字的事,至今只有他们三姐弟知道。 木香虽然也担心,但并没敢表现出来,只道:“他可能去别的地方玩了,王喜哥,你忙你的,我自己去找。” 王喜知道他们姐弟感情很好,哪里肯让她一个人去找,“我陪你一块去,好在村里不大,狗儿肯定看见啥好玩的了!” 木香微笑着道:“王喜哥,我给狗儿改了名字,叫木朗,朗,就是晴天的意思。” 王喜憨厚的笑了,“嗯,这名字好,比叫木狗儿好,木香,你真有学问。” 木香没再说啥,没找着木朗,她啥心思也没。 好在没走出多远,就听见一阵吵闹声,好像还要打架呢!王喜眼尖,一下就看见了,“在那!” 木香快步跑过去,“木朗,你咋一个人跑这儿来了,急死我了!” 木朗背对着木香,站在一群小娃跟前,也不知在干啥。听见木香唤他,慢慢转过头,看向大姐。 “呀,你这是怎么了?”木香吓了一跳,因为木朗的脸上,全是泪水。 木朗抹了把脸,小脑袋慢慢垂了下去,恨不得把自己埋进胸膛里似的,声音也闷闷的,“我……没事……姐,咱们回家吧!” ☆、第21章 打架(二) 他的话一说完,对面那几个男娃,脸上尽是得意的笑,那个扎着小辫的男娃,一只胳膊搭在另一个稍矮些的男娃肩上,冲着木朗小声骂了句,“窝囊废!” 他骂的虽然小声,但木朗跟木香站的都很近,两个人都听见了。 木香看弟弟委屈的小脸,怒火蹭蹭的就窜了上来。 王喜心知木朗是受了这几个调皮小娃的欺负,脸色也难看了起来,厉声道:“刘二蛋,你咋又欺负人了,你皮又痒了是吧?”刘二蛋正是扎小辫的男娃,他在几个小娃里头年纪最大,也算是他们的头头,而那个站在他身边,个子小些的,瘦的像个竹竿似的男娃,是黄来福家的老二,叫黄有庆。他们几个狼狈为奸,没少在村里干些打鸡抓狗的事。 刘二蛋最怕的是他娘刘氏,刘氏是个嘴坏性子泼辣的人,平日里就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扯闲话,跟陈美娥臭味相投,刘二蛋学着他娘,看木朗,也是咋看都不顺眼。 相比较刘氏,刘二蛋一点都不怕比他高两个头的王喜。见阒王喜训他,他不仅不后退,反而梗起脖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拽样,高声道:“我皮痒不痒的,又不关你的事!” “你!”王喜气急了,扬手想要打他的,可伸挥到半道,又只能放下了。先不说二蛋他娘是个不讲理的,就是不去管刘氏,他也不能出手打一个十三岁的小娃,以大欺小的事,他干不出来。 木香早听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冷冷的瞪着刘二蛋,“我最后说一次,你给木朗道歉,今儿的事,我便不追究,否则,就算你娘来了,这事也没了!”要不是等着王喜把话说完,她早一巴掌挥过去了,可恶的臭小子,今儿她若是饶过他们,以后肯定会变本加厉的欺负木朗。 刘二蛋更不会怕她,以前木朗被他们欺负了,木香除了狠瞪他们几眼,抹几把眼泪之外,旁的啥也不敢做哪!现在又怎样,想打架?刘二蛋猖狂的大笑,他不光自己笑,还带着身后一帮小男娃一并哄笑。 木香二话不说,抬脚照着他的屁股狠踹了一脚,本来想扇他耳光的,想想还是算了,孩子的脸不能随便打,还是打屁股的好,屁股肉厚,经得住打。 木香这一举动,把在场的人,都看傻了。就连被打者刘二蛋也傻呆呆的立在那,忘了捂屁股,忘了还嘴。 王喜也没想到,一向温和的木香,竟然出脚踹人,这……这简直不像个女娃了呀! 木朗最先回过神,他有些怕怕的拉了下大姐的手,小声道:“大姐,我们不打架!” 木香低头冲他温柔的笑了笑,“大姐一向都不喜欢打架,可是有些人,就是得好好教训他们,木朗,你记着,有些人,只要咱不欠他的,就不用忍他,他也没那个权力欺负咱们,这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木朗似懂非懂的点头,然后又摇头。点头是因为他觉得大姐讲的有道理,可他还是不喜欢看见大姐出手打人,打架很可怕,他不要大姐受伤。 刘二蛋终于在他俩说话的时候醒过味来,‘嗷唠’大叫了一声,指着木香,一蹦三丈高的,又跳又叫,“你,你打我,娘啊,我有人打我,娘,娘,你快来呀!” 木香讥笑,“你还真是不知羞,这么大个男娃了,被人打还要叫娘,你是不是还没断奶,要不要回家让你娘抱着?” 刘二蛋屁股上的疼还没缓过劲来,又听见她的讥笑,顿时气的涨红了脸,狡辩道:“你是大人,大人打小孩,你才是不要脸,我要叫我娘打你,抓花你的脸,叫你再嫁不出去!” 王喜见他说的过份,板着脸,训道:“你瞎说什么,行了,都回家去吧,木香说的对,你都这么大了,还成天一有事就叫娘,确实丢人,你怎么不想想,木香也才十五,不过比你大两岁而已。” 木香马上接过话,“对啊,你要是有种的,不如跟我单挑,若是没种,那便算了,回去叫你娘吧!大不了,我跟你娘打一架,但是,不管这架要不要打,你都得向木朗道歉,否则这事就没完!”她是老实太久了,以至于连刘二蛋这样的小娃都敢不拿她当回事,这威信若是不立起来,只怕日后木朗跟彩云在村里都得受他们的欺负。 “谁说我没种,单挑就单挑,我还能怕你不成,”刘二蛋的男子汉气概难得上升一回,又是当着几个小兄弟的面,他若是不接,这老大的面子还咋撑得住。 玉河村就是个小村子,东头吵架,西头也能听见。 彩云一直细心听着外面的动静,快到中午了,大姐不回来,她也不知道中午吃啥。当村里的嘈杂声传进她耳朵里时,她立即扔了扫帚,跑了出去。等她气喘吁吁的跑到人群堆里时,刘二蛋卷起袖子,一副要干架的样子,嘴里说着单挑不单挑的话。 “刘二蛋,”彩云怒气冲冲的奔过去,挡在木香跟前,凶神恶煞的瞪着刘二蛋,尖叫道:“刘二蛋,你别想欺负我弟,我告诉你,你要再敢欺负他们,我一定拿刀跺了你,我说到做到!” 彩云吼的声,那叫一个大,这回木香竟也被她震住了。 “不用跺了他,你用刀跺他,还脏了手呢,”木香拉回彩云,轻声安慰她。 刘二蛋被吼的有些茫然,可不知怎地,头一次,他没敢回嘴,表情蔫了一点。 刘氏也听到了儿子的呼叫,紧赶慢赶的跑了来,人还没到,声就先来了,“谁欺负我家二蛋,当老娘死了吗?奶奶的,看老娘不撕烂他的嘴!” 王喜见着大麻烦来了,想拉木香走的,可是木香却看也不看他,表情平静极了。王喜毕竟是个大男人,总不好跟刘氏对上,他娘不也成,论嘴皮子,根本不是刘氏的对手。 就在王喜犹豫的功夫,刘氏已经冲到刘二蛋跟前,把他翻过来倒过去的看了个遍,最后目光落在刘二蛋的屁股上,“呀,你屁股咋了,谁打的?”说着,还想把刘二蛋裤子脱了查看,好在刘二蛋捂的够快,否则自己就要当着众人面光屁股了。 ☆、第22章 打架(三) “娘,你别乱拽我裤子,”刘二蛋知道她娘的脾气,所以两只手把裤带攥紧了。这一举动,引来围观众人的一片哄笑。 木香大声道:“你儿子屁股是我踹的,他欺负我弟弟,这一脚,他就该受着!” 刘氏猛的放下刘二蛋,一张满是雀斑的黄脸,扭曲的对着木香,“你说啥?我儿子欺负你弟弟?那又咋了,你弟弟就是个傻子,欺负他又咋了?” 啪! 刘氏的话未落音,一个响亮的巴掌,便如期而至的扇在她脸上。 木香目光冰冷,前世,她的手用来拿枪,在这一双手上,不知死过多少人。这一切,这一双手,打起人来,也是毫不含糊。冷酷而果绝,“你再敢说我弟弟傻,我便打掉你的牙!” 刘氏捂着脸,傻了眼,这可能是她头一次被人打,还是被个小女娃打,这口气,她绝咽不下去,“死丫头,你连老娘都敢打,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刘氏挥舞着爪子,朝木香扑了过去。 这下,围观的人都不能站着不理事了,几个婆娘冲过去想拉住刘氏,也有的,像王喜,就想着把木香姐弟三个拉开。 而木香只担心彩云跟木朗,为了避免他俩被碰着,踩着,乘着人群混乱时,她把弟妹都推到人群外边。这边刚推出来去,刘氏就扑了过来,她是农家妇女,力气大,人又泼辣,根本拉不住。 木香等她离的近了,身子一侧,脚一伸。 刘氏扑过来的姿势,一下收不住,直接扑在地上,摔了一嘴的泥巴。 木香弯腰看着她,微微笑道:“站在这儿给你打,都打不到,真是没用,你眼神不好吗?” 刘氏本来就够气的了,现在又摔了个大马趴,还被木香这一顿的嘲笑,那股子泼辣劲一上来,要是刘麻子在这儿,只怕也得有多远,闪多远——疯狗咬人,你说吓不吓人。 “我,我跟你拼了!”刘氏嘶叫一,从地上爬起来,抵着头,就往木香身上冲。 木香还是灵巧的闪到一边,眼睁睁看着刘氏刹不住脚,一头撞地路边的树干上。她这一闪身的动作,说起来,也就是反应比刘氏快了些,若是搁在前世,她可以一动之下,闪出几米之外。现在只能使个步法,技术含量,一点都不高。但是对付刘氏,绰绰有余了。 刘二蛋看傻眼了,倒不是看他娘被打而傻眼,是看木香轻盈的动作,敏捷的身手。山里长大的野小子,头一次生出一股敬佩之心,对方还是刚刚被他骂的人,而且只比他大两岁。 这回动静又闹大了,老村长又被惊动,杵着拐棍,着急忙慌的赶来了,“咋又打架了,还不快住手,看看,这像什么样子!” 有了老村长发话,又上去几个婆娘,才把像疯狗似的刘氏给按住。而木香,始终悠闲的站在一边,好像跟旁人一样,都是看戏的。 木香一脸无辜的耸耸肩,“我可没要跟她打架,是她自己扑上来,我不过是躲开了而已,难不成被人打还要站着不动吗?” 康伯看向木香的眼神带着责备跟审视,这丫头脾气涨了,连村里属一属二的母老虎都敢招惹。木香也不怕他,迎上他的目光,还是一脸的坦荡荡。 刘氏被按住之后,又见着村长在,很快镇定下来,理了理衣裳,恶毒的看向木香,“臭丫头,你少跟老娘装好人,要不是你欺负我家二蛋有先,老娘能跟你动手吗?我家二蛋屁股都叫你踢坏了,正好村长也在,你今儿要是不赔个十两八两的银子,我可跟你没完!” 众人一片唏嘘,十两八两?亏她讲的出,那得多少钱啊!就是把木香他们三个打死了,他们也拿不出来啊?这不是把人家往死路上逼吗? 有些人看不下去,都指责刘氏太过份了。 金菊跟她娘下地去了,刚回村子,就瞧见刘氏站在木香跟前骂骂咧咧。金菊扔下东西,就想冲上去,可又被她娘拉住了。 孙氏急着把她推回家,“他们吵架,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快回屋去,一个没出阁的女娃,别跟着瞎起哄,不然婆家要说你好闲事!” 金菊急了,“娘,木香被刘氏欺负呢,我咋能不管,你快让我过去!” 孙氏寸步不让,硬是把她推进大门,“不许去,她没娘没爹的,又这般泼辣,又喜欢抛头露面,以后肯定嫁不出去,你咋能跟她学!” 金菊的抗议都被关在门后头了,孙氏是个古板的妇人,她只懂得女人家,得守着三从四德,恪守妇道,不然嫁不到好婆家。 这边,刘氏得意洋洋,她也料想木香拿不出十两八两的,没关系,她可以欠着,以后得了好东西,只管往刘家送也就是了,一年还不完,五年十年的,总归能还得了。 木香冷笑——她一文钱都不会赔,即使她现在能拿的出,也绝不对给她。 康伯剜了一眼刘氏,真是个搅屎棍,这哪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分明是死皮赖脸的不讲理,“你少说几句,就算木香有错,可你也不该狮子大开口,再说,你家二蛋的屁股没少被他爹揍,不也好好的吗?木香才多大,能有多大的劲,你好歹也是个长辈,这样跟个小辈打架吵嘴,也不嫌丢人!” 刘氏梗着脖子,辩解道:“自己亲爹打的,跟外人打的那能一样吗?我是长辈又咋了,您也瞧见了,木香她有把我当长辈的敬着吗?总之,不赔钱,这事就没完,没完!”最后两个字,还强调着说的。 木香忽然插话,道:“是啊,这事还真不能就这样完了,但不是我赔你银子,你还不配让我赔钱,更不配做个长辈,哦对了,提醒你一句,我老娘很早就入土了,以后别一口一个老娘,容易叫人误会,我要是有你这样的一个娘,还不如当个没娘的,省心,还省麻烦!” 木香说话的时候,始终带着笑,跟刘氏凶神恶煞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这就叫人气我不气,气死你! 这话一说完,康伯的脸黑下来,围观的人,忍俊不禁的偷笑——是啊!谁叫刘氏骂人的时候,自称老娘老娘,木香的娘可不就是死了吗?虽说不是一个意思,可叫法是一样的啊! ☆、第23章 打架(四) 刘氏的青一阵白一脸,最后涨的跟紫猪肝似的,“你胡说个啥,谁要当你娘,别扯远了,你非得赔钱不可!” 刘二蛋看出来,他娘不是木香的对手,打又打不过,骂也骂不过。他只得上去拉刘氏,想着算了。 木香却不干了,目光如炬的看着刘二蛋,“你也是半大的男娃了,你且跟大家说说,我为什么要踢你屁股,好端端的,我没事干吗?你要是撒谎也可以,那你以后就改名叫刘二谎子,那我便不追究了,咋样?” 众人都明白过来——对啊,好端端的,木香也不是个爱闹事的人,咋就踢了刘二蛋的屁股呢?倒是刘二蛋这小子,村里人都知道他是个调皮鬼,好事没他的份,坏事件件有他。 “我……我……”刘二蛋低下了头,当着这么些人的面,他还真不敢说谎,而且木香又说他是个半大的男娃,再过几年,他就得成亲了,到时就是个男人哩! 康伯重重一敲拐棍,呵斥道:“还不快说,今天这事都是因你起的头,再不说实话,就该轮到我打你屁股了,有庆,你说,究竟是咋回事?” 一直闷不吭声的黄有庆,其实很想溜的,但一直没能溜得了,这会又补康伯点头,要他说,他为难坏了。出卖兄弟的事,他不想干,也不敢干。 “我说,”同样一直没作声柱子,就是马二拐子家的大儿子——马柱子,突然举了手,举手的同时,迅速跳到一边,远离刘二蛋,“是刘二蛋先骂了木狗儿,骂他是个孬熊,骂他是个蠢猪,还笑话他没爹没娘,是个没人要的,还有……” “闭嘴!”刘二蛋大声吼了他,马柱子吓的把后面的话,又给硬生生吞了回去。 刘氏的脸不好看了,刚刚还盛气凌人,现在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 康伯是村长,又当着众人的面,肯定得站在公平的立场上,他看向刘氏,“话你都听见了,还有啥可说的?” 刘氏还想嘴硬,可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要说啥。 围观的人,听了马柱子的话,也都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连带着看刘氏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村里民风朴素,大多数人,都是心地善良,就算偶尔有个小肚鸡肠,那也是闹着玩的。这会知道刘氏是没理的那一方,自然大家都站到木香的这一边。 刘氏受了众人的白眼,心里虽然有气,但也没好当场发作,拉着刘二蛋,愤愤的道:“咱们走,不跟这种人计较,啥东西嘛,跟他们计较,跌了我的脸!” 康伯见着她要撤,总算松了口气,只要刘氏不闹才好。他正打算安慰木香几句的,可还没等他开口,木香已经追上刘氏,像一堵木门似的拦在刘氏面前。 王喜一看木香的脸色,便晓得她不想作罢,忙劝道:“木香,还是回家做饭吧,你也犯不着跟他们这些种人置气。” 木香却不理他,只是眼睛盯着刘氏,嘴角勾起一抹狠辣的弧度。 其实木香的眼睛很好看,眼角微微上挑,睫毛卷翘,眼珠子也是又黑又圆,看人的时候,眼里总是带着水汪汪的润色,看着像泫然欲泣似的,其实就是她眼睛本身的水润罢了。 可现在,此时,她的一双眼睛,暗含杀气,特别是嘴角勾起的弧度,让刘氏看的心惊胆战,要不是木香此时手里没家伙,她真会有种木香要杀她的错觉。 刘氏结巴了,“你……你……你要干啥?”不光结巴,连拉着刘二蛋的手心里,也全是汗水。刘二蛋倒没看出木香眼里有杀气,毕竟木香不是对着他,可他还是很诧异他娘的表情,这是遇到煞神了? 木香还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的说道:“我要刘二蛋给木朗道歉!没听见吗?还要我再说一遍吗?”这回,她把视线转到刘二蛋脸上。 刘二蛋吸了口凉气,马上点头,“我道歉,我这就道歉,”他慌忙转过身去,对着木朗深鞠几躬,一边鞠躬,一边快速说道:“木狗儿,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说你是傻子了!” 连同村长,王喜在内的围观众人,又傻眼了。 刚才因为刘氏背对着他们,木香又正巧站在刘氏面前,所以大家只知道木香跟刘氏说了什么,可具体说了什么,以及刘二蛋为什么会乖乖听话,这就不晓得了。 木香看向木朗的方向,问他道:“木朗,他给你道歉了,你觉着,可以原谅他吗?” 木朗还没从刘二蛋的道歉中醒来味来,乍一听见大姐问他的话,还不是太明白,眼睛眨了眨,没吭声。还是彩云拐了他一下,他才慢吞吞的道:“大姐,我不想打架,我就想跟他们玩,可他们不带我玩,我想……可能是他们不喜欢我,大姐,你别生气,我也不生气,二蛋哥,你也别生气!” 木朗的话讲的很没逻辑,而且一点都不像个八岁男娃子讲的,可听在众人耳朵里,却是震撼人心。木朗虽然人呆了点,脑子慢了些,可木朗心性一向很和善,从不跟人争吵,总是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刘二蛋他们玩耍。 在场有几个做娘的,他们家的娃也在刘二蛋那群小兄弟当中,也都很心疼木朗的懂事。都去揪着自己家娃的耳朵,勒令他们以后不准欺负木狗儿。 黄有庆惭愧的低下头,马柱子是个机灵鬼,知道自己刚才出卖了刘二蛋,以后他肯定不会带自己玩了,又见着大家一面倒的倾向木狗儿,便走过去,很讲义气的拍拍他的肩,表示自己以后一定带他玩,有了开头,后面就有人也上来表示对木朗的关心。 刘二蛋窘的连耳根子都红了,他一直都知道木狗儿是个好欺负的,却没想到,他竟一点都不恨自己。刘二蛋也有些鄙视自己了,现在回想起来,自己欺负木狗儿,不就是欺他傻吗?可是木狗儿刚刚的话,却差点把他听哭了。 木香上前拉起木朗,转身对众人道:“我家小弟,大名叫木朗,你们都记住了,以后别叫我听见有人说他傻,其实你们在说别人傻的时候,真以为自己有多聪明吗?你们也别忘了,自古以为,聪明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人活着,傻一点,未必就是坏事!” ☆、第24章 扒虾 说完,她笑着对木朗道:“走吧,咱们回家做饭!” “嗯,回家做饭,”木朗笑眯眯的点头,一手牵着大姐,一手拉着二姐,一块往家去了。 围观的众人,都站在原地,看着她们姐弟三人的背影。只觉得木香刚刚的话,极有道理,却又说不出道理在哪。只有康伯,摸着胡子,赞赏的微微笑了。 彩云有些恍惚的看着自己姐姐,一张小脸上写满了崇拜。 木香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好笑道:“要问啥就问吧,可别憋坏了。” 彩云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小声道:“大姐,我觉着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会打架,还会讲大道理,好像上过学堂一样!” 木香微微一笑,看着远处的田野,轻声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善良也得分对什么人,在什么场合,今儿如果咱们不追究,放过刘二蛋跟,他以后肯定要变本加厉的欺负咱们木朗,他娘就更不用了,那是个得理不饶人的麻烦精,不把她镇住了,回头也得来咱家闹,那咱还咋过日子?烦也得给她烦死了,这下好了,我今儿当着大家的面,把她治服了,以后保管没人再敢欺负咱们。” 彩云听的两眼直冒小星星,喃喃的道:“大姐,我啥时候能跟你一样说那么多的大道理就好了,以后也可以保护木朗!” 木朗忽然不乐意了,十分郑重其事的拦在她俩面前,“不对,是我保护你们,等我长大了,等我成男子汉了,就能保护你们!” 木香跟彩云的眼睛里,都渗出感动的泪花来。彩云揉了下眼睛,大声道:“是是,你是咱们家的男子汉,是顶梁柱,等你上学堂了,就得用功读书,念出一番名堂来!” “嗯,好好念书,”木朗重重点头,小小的年纪,从里到处都是单纯的,可在这一刻,那句誓言,却是刻入骨髓,不管往后的几十年里,他们还要经历怎样的风雨,他都是大姐跟二姐的保护伞。 木香看了看彩云,忽然说道:“要是明年赚的钱够,我也送你去上学,虽然女儿家不能考功名,可是读点书,识点字,以后不管干啥都能方便些。” 彩云吓了一跳,直摆手,“我不去上学,我走了,你一个人在家可怎么成,好些活呢!” 三人已经走回家了,木香边推门,边道:“我就是这样想的,只要钱赚的够多,就送你去,这样一来,你还能看着木朗,不然他一个人去邻村上学,你跟我都不放心,算了,这事先不提,还早呢,再说,那也得等大姐把银子赚够了,不然哪有钱给你俩交束脩!” 彩云笑着点头,“先不提,咱们一起把家弄好再说。” 中午,木香揉了面团,擀了简单的面条,用昨儿吃剩的五花肉的汤汁,来下面吃,倒也鲜香可口。 下午的时候,木香拿着砍刀到竹林里砍了几根竹子,因为想到王喜说的,下午要来制土坯,还得再准备些吃菜。她便急着做个扒虾网,想着去捞些鱼虾。 虾网做起来也简单,竹林里有用不完的竹子,选根粗的做杆子,再劈几个细的绑上她昨儿买的渔网。制成的虾网,形状像个半圆的兜子,等到了小沟边,把网子翻过来,口子朝下,用杆子把虾网远远的撑出去,放下之后,慢慢的往回拖。虽然不能捞很远的地方,但是在小沟小河里头,绝对是好用。 木朗满眼稀奇的看着大姐鼓捣出的玩意,连彩云也好奇的凑上来看,她说,村里也有人去捞小鱼小虾,不过都是等到放水的时候,拿竹网滤,那些小的都不要,他们只要大的,小的不中吃,特别是虾子,都是壳,村里人都不爱吃虾。 木香一想,这样倒好了,虾子可是好东西,回头得多捞些回来,给木朗跟彩云补钙。 今儿午饭吃的早,中午又很热,木香猜测王喜不会这么早来,便想着扛上扒虾网,到后面的水塘小沟里转转,也不远,他要是来了,一找就能找见。 看着太阳很大,就让木朗别去了,彩云也在家,她一个去就成了,一手拎水桶,一手扛虾网,正正好。 可木朗不干,彩云更不干。 知道她要去屋后扒虾,木朗当先扛了虾网,彩云也拎着水桶,两人争先恐后的从破墙那里翻到后面去了。 木香笑着摇摇头,只得在最后,把门锁上,当她走到破墙那里时,忽然抬头看了看正对着大路的院门,那是朝北的门,可是也跟大宅的门在一个方向。反正这个破院墙要修,不如干脆重开一个门,把原先的门封上,从破墙这边开,对着东方,不远处是竹林,右边靠近屋后方向是菜园,来去也近也方便。 她越想越觉着有道理,还规划着,回头大门重新盖起来了,再砍些竹子做个篱笆,就能把右边院墙连着菜园的这块空地也不一并收拾出来,回头种些花草。 远处上青翠整齐的竹林,身边是绿意葱葱的菜园,家门口有水塘还有河,怎么看,都是一副如诗如画的美景。 木香想的欢快,捞虾子捞的更欢快。 如今正是水稻抽穗的时节,大家都在田里忙碌,这水沟里的鱼虾也就长的格外欢实。 木香一网下去,慢慢提上来时,看着网里头欢蹦乱跳的场景,激动的心潮澎湃。以前的木香只顾着去镇上做帮工,却不明白,最宝贵的财富,其实是在田地间。 彩云最忙,她拎着水桶,木香一网捞上来,她就奔上去捡。 木朗也高兴坏了,一会抓着个大红色的小龙虾,一会又忙着抓水龟子。木香记得前世的餐馆里,都有售卖水龟子,还是一味中药,不过她可不敢抓了回去当菜吃,给木朗玩玩就可以了。 水沟里捞上来的,大多是小龙虾,这个季节的小龙虾,正是产子的时候,小龙虾都挺老的,不太好吃,不过可以剥了虾壳,把虾肉晒干。 除了小龙虾,就属透明壳的米虾居多,当然还有些泥鳅,戈雅鱼,小鲫鱼也多,都有一拃长。 ☆、第25章 去菜园 还不到半个时辰,彩云拎着水桶里冰,就已经是欢腾一片,足有半桶之多。 彩云颠了颠水桶,担心道:“捞了这么多,咱们一天也吃不完,搁一夜都得死了,还会臭呢!” 木香还在下网捞,听见妹妹的担心,笑着道:“这有啥好怕的,回头咱们在小沟里,把这些都剥洗干净,回家拿盐腌上一夜,再拿烟熏一下,风干了,以后想啥时候吃都成,加了酱,一块上锅蒸,可下饭了,”她中午做饭的时候,翻到灶台下有个小罐,还是去年的陈酱,虽然口味上差了些,但还是可以吃的。今年已经过了做酱的时辰,明年她得多做些,但是冬天吃菜没酱可不成,下次去镇上,还得买些酱回来。不过,她家菜园有红辣椒,种的是晚辣椒,这会正结的欢,正好可以做辣椒酱。 彩云见大姐有了想法,知道这些小鱼小虾不会浪费之后,捡的更勤快了。 三人又捞了会,都被晒的小脸通红,今儿的太阳真不是一般的大。 木香看着水桶装的差不多了,便招呼彩云跟木朗回家。 木朗高兴的一路哼着小调,欢快的走在前面。 因为要在后面的水塘剖洗鱼虾,彩云便自告奋勇的先一步回家拿菜刀。 木香道:“你把这扒虾网也带回去,省得回头还得再多带一样,哦,记得再拿个竹篮子来!” “嗳,我这就去,你们稍等会,”彩云扛着扒虾网,一路小跑着往家去了。 “木朗过来,到这边凉一会,”看着彩云走了,木香把木朗叫过来,水塘边有几棵白杨树,乘凉最好了。 “嗯,”木朗手里还抓着个小龙虾,他倒是不怕小龙虾的两个大爪子,一直抓在手里。 木香摸摸他的小脸,都被晒烫了,“要不要回去喝些水,你二姐正好回去了,要不你也回去?”水塘离家近,也就一百米的距离,他们坐在这,都能看见破院墙。所以,木香并不担心他一个人回去会有啥危险。 “我不热,不用回去,”木朗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摇完了还冲木香嘿嘿傻笑。 看他傻呼呼的样,木香噗嗤笑了。 彩云回到家很快就出来了,拎着竹篮子,跑的那叫一个快。等跑到木香跟前,喘着气,道:“王喜大哥带着长栓哥来了,还有梅子姐也跟来了,他们这会正找地方挖土做土坯子呢,不过王喜哥说了,让你不用急着回去,有他们几个就成。” 木香看向院墙的方向,王喜挑着两个竹筐,站在那冲她笑,他旁边还站着个男娃,比他个子矮些,也不如王喜长的壮实,最后面还跟着个圆脸的姑娘,她就是大梅子了。三人站在那,冲木香挥挥手。 大梅子的嗓门大,笑呵呵的对她喊道:“你不用招呼我们,回头晚上管饭就成了!” 木香被她的话逗笑了,也高声回道:“晚上请你吃小杂鱼,吃油爆虾子!” 大梅扶着她哥长栓,捂着嘴笑个不停。 王喜招呼他俩干活,木香也赶紧收拾起鱼虾来。把戈雅鱼都挑出来,晚上可以烧汤喝,至于小龙虾,她倒是想烧,可惜没香料,烧出来肯定也不好吃。米虾就比较容易些,拿葱跟辣椒爆炒一下,也不用搁别的佐料,就已经很鲜很下饭了。至于晚上的主食,那么一点面粉,做馍馍肯定不成,不两顿就吃完了。 木香一边想着晚上吃啥,手里的活也没停下。她跟彩云两个人分工合作,她负责剖开鱼肚子,彩云负责清洗,小米虾,直接把头上的壳摘掉,下水冲清一遍就成。 小龙虾就得狠了,头全部掐掉,尾巴上边的壳也剥掉,只留后面的一点肉。足足有一盆的小龙虾,剥了壳,恐怕只够炒一盘。木香颠了颠装小龙虾肉的竹篮,想着干脆晚上搁些佐料,把它炒了,米虾还是晒干的好。 她抬头看见菜园里种了几排韭菜,韭菜叶细的跟杂草似的。 从一开始,她就发现了,以前的那个木香,似乎不太擅长种菜,不管是最普通的葱还是啥的,都种的蔫不拉叽,好像马上就要死掉似的。挺大个菜园,却一点生机都没有。 其实,只要稍稍动脑筋想想就能明白,问题出在哪。蔬菜不能缺水,这话不假,可蔬菜也最怕涝,特别是像这种低洼地,要么,把排水渠道弄好,要么就把菜园垫高,否则不管再怎么拾掇,也种不出好菜来。 彩云看她盯着菜园瞧,问道:“大姐,你在看啥?” 木香转回头,用袖子抹了把汗,道:“没啥,我在想,咱们晚上炕玉米饼吃,等下我去把韭菜割了,再拔些小葱。” 木朗玩的正高兴呢,一听她提起吃的东西,立马就转过头来,满脸的期待,“玉米饼?” “是,玉米饼,回去就给你做,不过咱们要快些把手上的活干完,”木香冲他笑笑。 彩云好奇道:“大姐,你咋突然会做这么些好吃的,这些我以前都没听过呢!” 木香知道妹妹肯定会问,只得随口跟她解释,都是在镇子看见的,还有就是自己琢磨呗,晚上饿的睡不着的时候,就琢磨,反正都是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收拾完了鱼虾,三人一起回了家。木朗固执的要帮她们拎最重的水桶,怕木香不相信他,还特意挥动自己的手臂,表示自己真的有力气干活。看他一心要帮忙,木香也没拦着,经过菜园的时候,让他俩先回去烧水,她绕到菜园,用菜刀把韭菜都割了,反正也没多少,拢共还不到一大把,韭菜垄子上,都被杂草包围了。 她割完了韭菜,拔了好一会杂草,直到韭菜垄上干干净净了,这才站起来,谁知站的太快,眼前一阵眩晕,闭了会眼睛,感觉才好些。 木香抱着韭菜,又拔了些葱,在路过外墙的一个洞口时,歪着头看了看。 一般的土灶,除了烟囱之外,还有个底矮的洞,从灶底下通到外面,因为烧的都是木柴或是稻草秸秆,这些东西化成灰之后,必须得有个洞,隔些天,就把这些灰都掏了去。不然洞口堵了,风灌不进来,灶里的火也就烧不起来。 ☆、第26章 学做鞋 她家的外灶口,已经有很多天没清理了,这些草木灰正好可以拿来盖韭菜根。 等她转到破墙外时,王喜跟长栓已经挑好了黄泥巴土,正在和稀泥,用来制土坯的模具也搁在一边。倒是没大梅。 王喜看她回来,停了铁锹,“今儿的土挖的快,你这院墙用这么些土也够了,我跟长栓两个人,一下午就能弄好,回头你抱些稻草出来,把土坯盖上,这样干起来也快些。” 长栓说笑道:“木香妹子,我俩给你家干活,那是一个顶俩,俩个顶四,不然这活得要一天呢,你晚上可要烧些好吃的犒劳犒劳我们哪,至少得是玉米贴饼子,不然我可要干不动哩!”长栓跟大梅长的像,都是一张圆脸,笑起来,倒也显得憨厚可爱。 “成啊,你们只管使劲干,晚上有好些好吃的,保管叫你们吃饱,吃好,”木香知道长栓是个实诚的,他肯定也晓得昨儿李大山给了她五十斤玉米面的事,所以只说吃玉米饼子,旁的啥也没讲。 长栓只当她在说客气话,也没往别的地方想。他跟王喜两人,都是干活的好手,他知道木香家条件不好,所以来干活,肯定是不要工钱的,吃顿饭,是为了大家心里都舒坦,否则担一份人情,木香也过意不去。 进了院子,大梅正坐在院子里纳鞋底,看见木香进来,她眯起眼睛笑道:“你再不回来,我可要以为你舍不得管饭,就要去寻你呢!” 木香抱着韭菜不好说话,便将韭菜搁到大梅跟前,回厨房端了个板凳,坐到她旁边,边择韭菜,边跟她说话,“急啥,现在离做晚饭还早呢,我在看我家的菜园,太洼了,得垫高才行,韭菜搁了,韭菜根还没盖,等会还得去弄好了,要不然韭菜长不好。” 大梅嘴里咬着线头,抬起头,戏笑道:“哟,你现在也操心种菜园啦,以前只管操心那个人,要不就成天都琢磨着从哪找帮工的活,现在转性啦?”大梅性子直爽,讲话也直,但她心肠很好。 木香对她的调侃也不生气,只道:“做帮工,累死累活的也赚不了几个钱,彩云跟木朗在家更是吃不饱饭,我何苦还要跑那么远找钱,不如在地里多刨几下,把家收拾好了,让他俩能吃饱穿暖,这才是当务之急,哦对了,改天你教我做鞋,咱俩都是没娘的,我这个做大姐的,自然得想着给他俩做鞋穿。”在农家,做鞋远比买鞋划算。赶上阴雨天的时候不能下地,在家做鞋,也不算浪费时间。 大梅子爽快的点头,“成,我今儿本来是要到你家干活的,却没出上力,这可不怪我,是他俩不让我插手,既然你要学做鞋,那我便不算吃白食,这是我刚做的,你瞧瞧,”大梅把手里的鞋样子递给她看,“其实做鞋可简单了,就是得练手,多练几双,自然就晓得该咋做,我这做的是单鞋,鞋底用棉线纳上,鞋面是我自己剪的,你要嫌麻烦可以去买剪好的鞋面,回来纳在鞋底上就成了,又方便又快,至于鞋底,就得糊了,一层一层的糊,回头我教你糊。” 木香拍掉手上的泥巴,接过她手里的鞋,翻来覆去的看,说实话,她即使没做过鞋,也知道大梅做的鞋,不算好看,太肥了,而且针眼纳的太大,但是总体还算不错了。木香把鞋子递给她,又择起韭菜,嘴里问道:“那糊鞋底,就是一层布一层浆糊,反反复复的,糊上好几层,是不?” “嗯,所以人家才叫千层底嘛,至于糊多少,那得看你自己了,但是糊的太厚,走路不方便,糊的太薄,穿不了多久,就得磨破了,我一般就糊四五层,剪鞋样的时候再叠一块,差不多六块左右就够了,”大梅又飞针走线了。纳鞋底,得先用锥子在鞋底上锥个洞,再把针跟麻线穿过去。哦,这麻线也是自己搓的,一端挂在门鼻子上,一端拿在手里搓,用这样的线纳出来的鞋底,才更耐穿。 木香仔细在脑子里寻找有关做鞋的工序,加上看大梅实际操作,大致也了解了。忽然,她又想起一事来,“大梅,你知道哪家有小狗吗?我想抱只狗回来养大了看门。” 大梅乐了,“你咋知道我家母狗刚过了一窝小狗,我正愁着狗太多没地送呢,你就寻来了,咱俩还真是心通呢!” 木香道:“是哩,咱俩心意相通,回头你抱一条给我,选个脾气躁的,性子太温,也看不好门。” 大梅答应下来,“成,我等下要回去收衣服,回来的时候就给你带。” 木香想起大梅家还有个老爹,他俩都出来了,晚上咋能叫她爹一个人做饭呢,便道:“那你回去的时候,让林叔也一块来吃饭吧,也省得他一个在家烧了,不过你得带几双碗筷来,我家就三副,过两天我还得去趟市集,好些东西都缺呢!” 大梅也不客气,“好啊,那我回去让我爹也来帮忙干活,等土坯晒好了,也来帮你家修院墙,至于碗筷,我家筷子多,都是竹筷子,是我哥自己砍竹子削的,回头我拿一些来送给你,至于碗嘛,那可就没有多余的了,不过我们来吃饭,自己带碗,倒没问题,明儿我哥要去县城卖竹筐,他赶驴车去,你要不要跟他一块?也省得你走路!”她讲话快,噼里啪啦,跟放鞭炮似的,一大串。 木香眼睛一亮,她正愁着去镇上光靠两条腿跑,也背不回太多的东西,要是有驴车,那就最好不过了,当即便应下。 大梅冲外面喊了一声,“哥,木香明儿跟你一块去镇子上!” “嗳,知道了!” 木香加快的择韭菜的动作,大梅也搁下鞋底,帮她一块择,又问她晚上吃啥。木香笑而不答,只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择干净的韭菜,彩云拿去后面的水塘洗了。木香便忙着处理要晒的鱼虾,还得和好玉米面。等到彩云把韭菜拿回来时,木香已经在切给辣椒了。 ☆、第27章 杂鱼锅子 彩云好奇她要怎么做玉米饼,“姐,这韭菜怎么弄?” 木香拿着菜刀,想了下,“韭菜待会搁在锅里稍微炒一下,加上红辣椒,还要再炼些猪油,沾了油,做玉米饼的馅,就好吃了。要不你帮我和玉米面吧!” “嗳,”彩云卷起袖子,拿盆到里屋舀玉米面了。 木香把材料切好了之后,就绕到锅洞后面,把火点上,加了些小柴。再绕到上面,等锅里的残余的水烧干,倒入菜油,再从猪油罐里,掏些猪油出来。这猪油才腌上,还有咸味,木香便多夹了些,回头把炼出来的猪油渣,跺碎了拌在饱馅里,肯定很香。 厨房里不多时便传来炒菜的刺啦声,王喜跟长栓在院墙外干活,闻见猪油的香,两个人都笑了。 长栓正蹲在地上,两手端着做土坯的模具,王喜拿着铁锹,往里头加泥巴。长栓跟王喜要好,当然也知道他的心思,笑呵呵的调侃他道:“今儿看见木香,觉得她变了好多,越来越会过日子了,以前这家里啥也没有,现在倒是敢请咱们吃饭了。” 王喜也笑,“她是变了,这样也挺好,至少现在她是真的高兴,你是没瞧见今儿上午,她跟刘二蛋他娘干架,连我都没想到,木香真的敢跟人打架,你还别说,她横起来,真是挺凶的!” 上午的事长栓不知道,他上午跟妹妹还有爹,下地干活去了,回来的时候人群早散了,他们也急着赶回家做饭吃,倒是大梅来的路上听村里的几个婆娘谈论,但是也就知道个大概。 这会又听王喜说了,长栓才真的相信,“二蛋他娘可是咱村的刺儿头,木香真把她打服了?” 王喜停了铁锹,仔细想了下,“反正我就知道,后来木香在她跟前说了啥,之后二蛋他娘就吓的脸发白,刘二蛋还给木朗道歉了,之后就像有鬼撵似的,跑回家了。” 长栓哈哈大笑,“木香妹子真有一手,我敢打包票,以后在这村里,再没人敢跟木香吵架喽!” 王喜也笑,可这笑里,却多了份落寞,木香越出色,他跟木香的希望就越渺茫。 彩云揉好了玉米面,也是按着大姐说的,给她到灶下烧火。 因为没有小的炭炉子,木香只能在大锅里头贴饼子,这可比较难啊,不过倒可以在锅里煮上小杂鱼,锅边贴饼子,做的小些,熟的快。 杂鱼锅子,她选的是戈雅鱼,外加几条大些的鲫鱼,那小龙虾肉,回头再单独爆炒。 她这回烧的是辣口味的鱼杂,这样比较下饭些。 就是在油热了之后,先放上切成段的红辣椒,先将辣椒爆炒出香味跟辣味,再把鱼搁进去,稍微炒一会之后,加些水,快快把鱼的鲜味炖出来就可以了。 在炖鱼的功夫,正好可以贴饼子。 这活木香起先没干过,所以头两个饼子,不是露馅,就上没粘上,掉进鱼汤里,试了几个之后,才贴的比较像样子,就是不能包太多的馅,否则就不容易粘在锅沿边。 木香琢磨着,还是得买个炭炉子,里面搁上烧红的木柴,上面放一口平底的铁锅,贴饼子就比较容易了。 大梅抱着狗,跟她爹一起过来时,木朗正蹲在廊檐下玩泥巴,他一抬头,看见大梅怀里抱着的小狗时,高兴的蹦起来,迎上去,盯着那狗,看个不停。 大梅道:“木朗,你想抱吗?这狗儿还小,也不咬人,要不你抱试试看?” 林富贵为人也和善的很,他摸摸木朗的头,也鼓励他试试看,并夸赞道:“木狗,哦不对,是木朗,一段时间没瞧见,木朗又长高了。” 木香从厨房伸出头来招呼他,“林叔,您来啦,先坐一会,晚饭马上就好。” 林富贵直摆手,笑呵呵的道:“木香啊,你只管忙你的,吃晚饭不急,我去看看他俩活干的咋样了。” 看见林富贵那一脸慈爱的笑意,木香心里有点发酸,同样是父亲,同样是亲爹,差距咋这样大。李大山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对她露出这样的笑容,他的笑容恐怕只有李元宝能看见。 锅里还贴着饼子,木香顾不上跟大梅说话,赶紧回厨房翻动玉米饼。 她数了下,总共做了有三十个玉米饼,虽然个头只有手掌大,但形状倒是挺好看。彩云坐在灶台后面烧火,闻见香味,馋的很。木香便给她近水楼台先得饼,让她先尝了一个,试试咸淡咋样。 “哇,好烫,”彩云拿捧着玉米饼,差点没拿住。 木香笑道:“刚出锅的自然烫,不过烫才好吃,等凉了变软了,可就不像现在这般好吃。” 彩云听她这样讲,也顾不得烫,张嘴就咬了一口,咬完了,还直吸气,一口玉米饼在嘴巴里滚来滚去,“好……好吃……” 那玉米饼子,因为是刚出锅的,一口咬下去,外壳薄脆,里面馅包的也足,辣香的韭菜刺激味觉更敏感,虽然又辣又烫,但就是这样,才更香更好吃。 木朗从外面探进头来,木香便也拿一个放在桌上,“你也吃一个,不过得先去洗手,知道不?” “大姐,那这狗怎么办?”木朗把小狗平举到她跟前。这是条黑毛的狗,全身上下都是统一的黑色,连爪子脖子也不便例外,大概是刚断奶没多久,看见人还是有些怕怕的,被木朗举着,小身子不停的抖动。 木香想起来,前世听人说过,刚断奶的小狗,夜里会叫,因为怕生,要是搁在外面,夜里还得起来看,想来想去,还是只能放在屋里,搁在他们炕头边上,“先放在你二姐跟前,等到了晚上,再给它另做个小窝。” “哦,”木朗将小狗递给彩云,“二姐,你可得好好照顾它,它这么小就离开娘亲了,肯定很可怜。” 彩云把手里的玉米饼子吃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将小狗接了过来,喜爱的摸了摸它软软的小身子,问道:“那咱们要给它吃啥,咱们家也没米汤啊,玉米饼子不行吧?会不会太硬了?” ☆、第28章 筹划 大梅子正好进来,道:“你家不是有玉米糊糊吗?给它吃那个就成,乡下的狗好喂养,只要有吃的,就饿不死。” 木香道:“还是喂些鱼汤吧,咱晚上正好吃鱼汤,要不赶不上,再给它喂玉米糊。” 大梅笑着走到锅台边,伸头看了看,“哟,你现在做菜咋这样香,这是玉米饼吗?看着咋不一样呢?” 木香看她来了,便从锅里铲下一个刚熟的玉米饼,给她尝,顺便解释道:“我在里面包了馅,就跟做包子一样,不光闻着香,吃着更香!” 大梅吃东西可没那么讲究,即使玉米饼烫的很,她也是一咬一大口,烫的很了,拿手当扇子扇风,“嗯,好吃,你这馅也香的很,你得教教我是咋做的,回头我也回家做去,你都不晓得我天天对着玉米面,烦都烦死了,我哥老说,吃这玉米面,都快吃吐了,还说明年不种那么些玉米了呢!” 木香道:“为啥不种玉米,玉米可是好东西,耐旱又耐心涝,也不用多费事,磨碎了喂鸡喂猪都成,我现在来不及了,明年就准备多种些,回头多养些鸡鸭,我家后面正好有个水塘,鸭子也有地方养,竹林里正好可以放鸡!” 大梅听她说的头头是道,竟也听的入了神,她倒是想过多养些鸡,可就是不敢,毕竟小鸡仔也是很稀罕的,万一养死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她还记得前两年村里有户人家,养了二十几只鸡,结果不知怎的,遭了鸡瘟,一夜之间全死光了,可把那家人哭死了。打那之后,村里再没人敢把鸡养多,养几只留着下蛋也就是了。 但是最让她不明白的,还是木香最后一句话,她纳闷道:“你家外边的竹林,竹子长的那样密,每年春上都得发好多新竹子,越长越密,要是把鸡搁在里头养,那还回得来不?” 木香正在把锅里的菜抄起来,她刚才的话,是随口说的,并没往深了想,但是大梅这一提醒,倒叫她想起来,竹笋也是好东西,“没事,竹林不能养,我就在院门外用竹子再圈个小院子,到时把鸡搁在里头养,也是一样的,鸡养多了,鸡粪还能拿来肥菜园,这样家里还能多种些菜呢!” 大梅越听越兴奋,她从来干活都是干一天算一天,整天对着那些活,看都看烦了,可是听了木香说的场景,她突然也来了信心,两眼放光的对木香道:“你这些想法真好,虽然有那么一点风险,不过还是可以试一试,木香,明年要抓鸡仔时,我也跟你一起干,我家院墙外也是一块空地,回头让我哥收拾下,也能用来养鸡。” 木香看她兴奋的有些过了头,不得不给她降降温,“这事只能慢慢来,你可别一时冲动,我也就是有了想法,至于要怎么干,那还得看情况呢!总之,我要干啥事之前,一定支会你一声,不过到时候若是亏了损了的,你可不能怨我。” 大梅一拍胸脯,保证道:“这你只管放心,若是我连这个都不知道,还咋当这个家,我这也是没办法。” 她表情一变,有些无奈,“你是不知道当家有多难,我爹跟我哥啥事也不管,只管干活,他们不管,我就得管,特别是我哥,上回我托人打听了,现在说一个媳妇,至少得备下十两银子做彩礼,这还不算成亲的费用呢,我哥今年都二十五了,再不成亲,就得跟王喜哥一样了。” “哎,别胡说,”木香拐了她一下,转头往外面看了看,没见着王喜进来,这才回头对她道:“王喜哥人挺好的,你别这样讲,再说了,这缘分的事,谁也说不好,也说不好明年就有人看上王喜哥的人,而不是他的彩礼呢!” 大梅重重的叹口气,“就是看上了也没用啊,这年头,没有彩礼,哪家也不会愿意把姑娘嫁给他。” 她这话木香本来也没往别的地方想,可看了几眼大梅此刻的表情,她发现不对劲了,也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木香扫了眼正在玩小狗的彩云跟正在吃玉米饼的木朗,小声问大梅,“嗳,你……是不是喜欢王喜?” 大梅吓了一跳,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问,当即就有些脸红,支吾的推脱道:“哪有,我就是替他报不平,他人长的也不丑,个又高,干活比我哥都强,可那些女娃子,也太势利了,只认得彩礼,就不瞧瞧他是个怎样的人!” 木香这回没话说了,正好晚饭也好了,就让她喊王喜他们进来吃饭。 其实就算大梅不说,木香也能猜到她的想法,他哥成亲需要钱,她做为妹妹,自然希望能帮上哥哥的忙。若是现在有人跟她提亲,给彩礼,这事也就解决了,家里也不用再为钱发愁。只是……事事哪有她想的那样简单,长栓肯定也不愿意大梅牺牲自己的。如果长栓知道大梅喜欢王喜,说不定也会积极促成这事,毕竟妹妹嫁个好人,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是每个做兄长的心愿,至少木香就是这样想的。 吃饭的筷子都是大梅带来的,要说长栓手也挺巧,把这筷子削的,就跟买来的一样平滑。 木香家也没多余的板凳,最好的一条拿给林富贵坐了,其他人都是蹲着。木香担心木朗吃鱼卡着,只给他夹戈雅鱼吃,还帮他把大刺挑出来,只给他鱼肉吃。 王喜跟长栓蹲在廊檐下,吃的那叫一个香,长栓乘着嚼饼子的空档,还真说木香做的菜,比大梅做的强多了,大梅就不会把这小鱼做的又辣又下饭。 大梅白了他哥一眼,“有的吃就不错了,我要是不在家,看你吃啥!” 王喜以为大梅生气了,忙打圆场,道:“大梅做菜挺好吃的,长栓是天天吃,吃的嘴叼了,叫他饿上几天,看他还敢不敢挑刺!” 长栓乐了,“哟,喜子,看不出来,你还挺仗义的,敢情以后都叫你吃大梅做的菜,看你还说不说这样的话!” 林富贵喝道:“瞎说啥呢,吃个饭都堵不住你的嘴,也不看看是在啥地方!” ☆、第29章 黑宝 被老爹骂了,长栓也不回嘴,嘿嘿的傻乐,三下两下就把手里的饼子啃完了。 木香特意看了眼大梅的表情,发现她竟然脸红了,因为外面天暗了,她又坐在里头,所以没人瞧见。木香心想,看来大梅对王喜还真有意思,就是不知道王喜是个啥意思。他俩要是能凑在一起,倒也挺好的,至少大梅以后不会受委屈。 吃过饭,大梅坚持要帮木香洗碗,被木香拦下了,天不早了,外面都黑成一团,在乡下,夜里出门不方便,灯笼也不是人人都能拎得起的,所以只让她带着自家的碗回去洗。 长栓临走时,跟木香说好了,明早去集上。 林富贵不爱说话,却在木香点头时,让大梅明天也跟着去。 木香明白林富贵的意思,若是只让她跟长栓去,叫人看见了,难免传出闲话来,但要是大梅跟着,就不同了。想到此处,木香感激的冲林富贵笑了笑。 林富贵也是个实诚人,他是心疼木香,这样好的孩子,李大山那家伙却被鸡屎糊了眼,竟然看不见,非得养着陈美娥那搅屎棍。 等送走了大梅他们,彩云忙着给小狗做窝,家里没多余的破布,只得用稻草,在里屋炕边上,围了个小圈,就算是窝了。 木朗抱着小狗,蹲在二姐身边,看她弄窝,过了会,小声提醒她,“二姐,它还没名字呢?” 彩云逗逗它,歪着头想了想,“你看它这样黑,不如叫大黑?” 木朗头摇的像拨浪鼓,“不好,村里好多狗都叫大黑,要不就是黑子,咱们的狗不叫那名。” 彩云支着下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 木朗默默念道:“黑宝!” 木香正好推门进来,惊奇道:“这名字好听,咱家木朗就是会起名字。” 木朗咧嘴冲她憨憨的笑了,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自此,黑宝就成了他们家第四位成员。 睡到半夜,果不其然,黑宝尖着嗓子汪汪叫个不停,叫的还很连贯,很有节奏。不管木香再怎么威胁呵斥都不管用,黑宝还是自顾自叫它的。 最后还是木朗爬起来,把黑宝抱到他被窝,跟他睡一块,这才让它消停下来。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木香就起来了,轻手轻脚的摸出屋子,外面还是蒙蒙亮,寂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只有东边的天空,有隐隐的红光,再过一会,天就慢慢放晴,太阳也会慢慢升起来。 她起来这样早,是为了赶在去县城之前,给菜园里的韭菜垄上肥,昨儿弄的太晚,没空去弄,现在这个时辰去掏青灰最好,再过一会烧早饭了,那青灰便不能掏了。 木香从门后头拿了铁锹跟竹担,古代没蛇皮袋,所有家用的农具,大都是竹子制成,这竹担也不例外。 拉开门,她从破院墙那里跨过去,昨儿傍晚,林富贵带着王喜他们,把她家院墙破损的地方,完全清理出来了,切的整整齐齐,方便码上土坯。昨晚吃饭的时候,木香也跟他们说了,要在这里开门的事。 林富贵毕竟是长者,见的多,他建议就把原先的旧门移过来,也省得她再去买个门,至于空掉的门框,一并拿土坯封上,也是一样的。等糊墙的时候,他们三个人再把整个的院墙用泥巴刷一遍,该修的修,该整的整治,保准看起来就像新盖的一样。 木香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他们了,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又给她省了好多钱,她想着等屋子弄好,再请他们好好吃一顿。 晨曦的朝阳下,木香忙的不亦乐乎。 掏完青灰,便挑起竹担,把青灰运到韭菜垄,细心的把割掉的韭菜根掩住。她家有茅房,就盖在厕所边,也是又破又旧。平日里木香都不爱上厕所,因为太脏,茅房又太矮。 春天的时候,茅房边长满发杂草,那草最深的地方,都有齐人高,看着怪吓人的,她早上倒恭桶的时候,都是垫着脚走,生怕突然窜出来蛇虫什么的。 弄好了韭菜拢,木香站在茅房边瞧了半天,最终还是咬咬牙,回家拿了锄头,把茅房边的杂草,锄了一遍。这里的土质很松软,不像黏土地,锄不动。 早晨太阳没出来之前,气温不高,但木香却累的满头大汗。 彩云在她回去拿锄头时就醒了,这会梳好辫子,洗了脸,便也过来帮忙,“姐,这茅房得加固,不然冬天下大雪,可能会倒哦!” 木香很同意,一手握着锄头,站在一边喘气,“要不下午等我回来,咱们去砍些竹子,入冬之前,咱们可有的忙了,不光地里的蔬菜要种下,就是柴禾也得多准备些,不然冬天没柴烧,可要冷死了。” 彩云道:“嗯,我跟木朗有空的时候,就去拾柴,每天拾一点,时间久了,就能拾好些柴。” 这修茅房的事,一时半会顾不上,但是卫生可以弄好一点。 彩云弄了些竹条作成简单的扫帚,把茅房里头彻底清扫了一遍,特别是顶上的蜘蛛网,省得她们每回不小心都会沾到头发上。 木香用锄头把杂草拨到一边,放在边上晒着,等晒干了,放火烧了就成。 看着天色还早,她便提议跟彩云去挖些土,现在不能垫菜园,而是把土都平摊到院墙边,等回头喂了鸡,鸡粪便都混在土里,到那时再把土挑进菜园,施肥的同时,也能顺带着把菜园垫高,这事急不得,总比现挖土垫菜园强的多,现挖的土没有肥,就是种了菜也没啥好收成。 彩云惊喜道:“姐,你这个想法太好了,那咱们现在就去挖土,就到昨儿王喜哥他们挖土的地方去挖吧!” 木香点头,“成,咱们每天早上起来干一点,积少成多。” 她俩干了近半个时辰,挖的倒也不少了。 收了工,木香回家烧早饭,彩云拿了大笤帚,在扫院子。昨儿制的土坯子,都放在院外晒着,等下出太阳了,还得把上面盖的稻草拿掉,让土坯尽早晒干。 早上烧的是玉米糊糊,烧好早饭,木香担心大梅等急了,就先扒了口饭,看着里屋的木朗还在睡着,也没叫醒他,只叮嘱彩云在家细心些。 ☆、第30章 陌路渣男 临出门时,她将从墙壁缝里把银子掏出来,数了五两银子,小心的揣进怀里,便去了大梅家,路上碰见刘二蛋,蹲在路口玩。木香从他身边过时,这小子也不知怎的,表情怪怪的。木香看的好笑,故意跟他打招呼。却把刘二蛋吓的跳了起来,准备抬脚走的,可脚抬到一半,又放了回去,似乎是自尊心作怪,让他不想在木香面前认输。 木香还有事,也没跟他多说话,脚步也没停下。 就在她快离开时,刘二蛋突然开口了,“我……我能去找木狗……木朗玩吗?”他都习惯叫木狗了,换个名字,一时之间还真叫不太习惯。 木香闻言停下,转过身看着他,也不问为啥,只略带笑意的说道:“我家木朗其实不笨,他就是单纯,你要是带他玩,可不许欺负他,若是让我知道你欺负木朗,看我不把你屁股踢成四瓣!” 刘二蛋哆嗦了下,忙着跟她保证,“我就是找他玩,不会欺负他。” 木香笑了,“那就去吧,我还得告诉你一句话,我家木朗以后有大用,你若是聪明的,该知道咋做。”她说这话,纯粹的想收买刘二蛋,至于木朗究竟有没有大用,这谁也说不准,明天的事都讲不好,更何况是十几年之后的事呢! 可刘二蛋似乎对她的话深信不疑,重重的点了头,转身朝木香家跑去了。 木香满是红豆豆的脸蛋,露出一抹松快的笑,也转身往大梅家去了。 长栓正在门口套驴车,看见她来了,客气的问她吃过没有,要不要喝茶之类的话。 木香摇头,抚摸了下他家的驴子。可惜她家没个能使驴子的人,她有心,却无力啊,驴子可不好养,不像养鸡鸭那样容易。 等大梅弄好,长栓便赶着驴车,让木香跟大梅坐在板车上,往镇上去了。 快到镇门时,竟然又跟赵修文那家伙碰上了。他考上进士,一方面还想再往上考,一方面又想四下活动活动,看看能不能弄个小官坐坐,所以这些日子总是四下跑腿。 长栓跟赵修文打了个招呼,毕竟都是一个村子的,总不能见到就当没见到,做陌生人吧?他这样想,赵修文却不以为然,他只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他的礼,一双浓眉黑眼,在板车上扫了一下,当看见木香也坐在他的马车上时,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木香这几天脸上的豆子消了些,看上去没那么吓人了,但还是有印记。若是没有这红疙瘩,她也是个漂亮的女娃,把身边的大梅子早比没了。可这会……大梅子看上去,却比她好看多了。 赵修文前两天在村口看见她时,就瞧见她脸上的豆子,倒也没怎么在意,只是这会看见她坐在长栓的板车上,觉得有些刺眼。 大梅也不喜欢赵修文,特别是看见赵修文对哥哥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心里就更气了,阴阳怪气的道:“哟,赵进士,您进城怎么还用走路,咋不找个车夫赶着马车送您进城,这样走,可真丢面子啊!” 赵修文脸黑的像锅底,声音也是冷的,“郎中说我身子弱,走路可以强身健体,”他朝木香看过去,“倒是你,一个没出阁的女娃,坐在青年男娃的板车上,就不怕叫人说闲话吗?” 木香没想到他会突然跟自己说话,但是这话怎么听着这样别扭,弄的她不得不出言提醒他,“这位同志,你这闲事管的未免也太宽了吧,我坐谁的板车,关你什么事?跟你有关系吗?长栓哥,咱们快走吧,别误了赶集的时间!” “好嘞,”长栓用力挥动鞭子,小毛驴晃着腿,走的更快了。 赵修文呆傻的站在原地,他还没明白过来,这是木香说的话?他一直都以为木香是生自己的气,或是伤心透了,所以前一次看见自己的时候,才会不理不踩,可是这一次,他明显的看见木香眼睛里,对他没有半分的感情,那眼神冷淡的,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 怎么可能?赵修文不相信,甚至不愿意承认自己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跟不甘。 大梅子回头看见赵修文像丢了魂似的立在那,乐呵呵的一拍木香的背,“你行啊,真不喜欢他了?” “哎呀,别吵,”木香此刻却没心思理会她,应该她瞧见街上,有好多卖各种各样种子的小摊,有些种子是临泉镇的人不常种的。她跳下板车,拉着大梅一个一个小摊的看过去。 长栓拉着小毛驴,对她俩道:“我先去把竹筐送去杂货铺子,你俩先转着,一个时辰之后,我还在这儿等你们。” 大梅应道:“嗳,哥,你只管去,不用管我们,我们俩在一块,丢不了。” 木香很喜欢大梅的性子,她比金菊开朗也直爽,更加不像金菊多愁善感。大梅这丫头,就像一股暖阳,照在人身上,从里到外都舒坦。 木香不爱说话,就听大梅一直嘚吧嘚,嘚个没完。 在走到一个小摊前,木香抓了把菜籽闻了闻,问那摊主,“你这是胡萝卜籽吗?” 摊主是个矮小的老头,脸晒的又黑又红,一看就是常年劳作的庄稼汉子,他见木香来问,便热情的给她介绍,“是哩,俺们家去年收了好些红萝卜籽,也种不完,丢了又可惜,俺就想着拿出来卖,看能不能卖上几文钱,总比丢了好,丫头,你要是想要,随便给几个钱,就都拿去吧!” 真正的农家人,都很实在,不像专门做小生意的,左诓右诓的,三下两下,就把你诓进套里了。 大梅子凑上来,好奇的问道:“这是啥东西,种出来像啥样?” 那老汉听她问了,老实的跟她解释道:“这东西也是萝卜,就是结的是红萝卜,比那青萝卜小很多,今年俺家老伴不让种了,说种这个,不如种白萝卜,个大顶用些,不过这红萝卜烧菜吃也好吃哩!” 大梅一听结的萝卜不大,顿时没了兴致,扭着嘴巴去看别的了。 木香却掂量了下装胡萝卜籽的小竹扁,屋边的那块地如果犁出来,可以分成四块,种上白萝卜,红萝卜,大白菜,青蒜,这四样都是冬天最好的品种,等下雪之前,在院里挖个地窖,把蔬菜储存起来,可以吃到明年春上呢! ☆、第31章 买菜种 木香笑了笑,对那老汉道:“大叔,这些我都要了,这么些胡萝卜籽,我给您二十文,您看咋样?”二十文钱不算多,但也不少了,她是按着一般种子的价格买他的,也不算占他的便宜。 果然,那老汉高兴的不得了,又送了她一些小白菜籽。 木香看他的小摊上还有大蒜瓣,白萝卜籽,也一并买了些。至于大白菜籽,最后还是找到专门卖菜种的铺子,才买到。 大梅看她买的东西,操心道:“你买这么些种子,你有地方种吗?再说,你现在也没那么多肥料啊!” 一阵嘈杂的鸡叫声从大梅身后传出,木香笑了,“喏,这肥料不是来了吗?” 古代也没养殖鸡跟土鸡之分,都是家养的,需要钱的时候,便抓来卖了,价格跟猪肉差不多。木香不会挑母鸡,就让大梅帮着挑了几只,总共五只母鸡,却都不是过一年的母鸡,而是当年生的小母鸡。大梅说:太老的母鸡下不了多少蛋,还是当年的小母鸡好些。 五只鸡还真是挺贵的,花了木香几百文钱,看的大梅都无比心疼,同时也纳闷,她哪来的银子。 大梅性子直,木香知道要是不知道她,肯定没完了,正好她也想去福寿楼看看,她的肥肠火锅不晓得卖咋样了。虽然卖多卖少都不关她的事,可这毕竟是她迈出的第一条商路,若是走的好,根基打稳了,以后走起来,也会顺当许多。 福寿楼的后门,还是一样的忙碌,刘管事依然抱着个账本,一一清点送进来的肉食跟蔬菜,现在是夏末,季节性的蔬菜越来越少,看着仅有的一种青菜,刘管事愁的直皱眉。 木香拉着大梅,站在门口喊了他一声。 刘管事听见了,往外一看,竟是木香,赶忙招呼她进去,和善的笑道:“木香丫头,正巧你来了,你若再不来,我还准备去你们村上瞧瞧你呢!” 木香微笑着听他说话,当听到刘管事要去家里找她时,她倒紧张了,难不成肥肠锅子卖的不好?他想反悔? 刘管事看她小脸紧张的样,笑着解释道:“你别误会,你那锅子没问题,主要是我们家掌柜的想见你,他是想看看什么人琢磨出来的锅了,他还想问问你,有没有别的锅子介绍,你是不晓得,这两天我们这儿的肥肠锅子卖疯了,还有人专门来买了带回去吃呢!” 木香松了口气,“我还当您说啥事呢,吓我这一大跳,我就是随便做着玩的,你家掌柜没必要见我,等以后我再琢磨出好点子,一定头一个告诉你们福寿楼,那就这样吧,我先走了,您忙您的!” 木香说走就走,刘管事连挽留的机会都没,更别说差人去请大掌柜。这可叫他犯难了,大掌柜是铁了心要见木香,这回见不到,只怕过几日就得亲自去她家了。 大梅子跟着木香在福寿楼后院转了一圈,再出来时,大梅震惊的嘴巴都没能合拢,但是她最在意的还不是这个。只见她突然伸手打了木香的后背一下,这一巴掌来的重,来的突然,打的木香很是莫明其妙,大梅子却放鞭炮似的说开了。 “你傻了啊,为啥不见福寿楼的掌柜,那可是个人物,我听人说,他长的可俊俏了,家里又是几代经商,听说在咱们南晋,像这样的福寿楼大酒楼,还有十几家呢,我还听说……”大梅是真兴奋的不行,口水都喷了木香一脸。 “人家再好,也不干咱们的事,别瞎想了,还是赶紧把买东西,长栓哥还在镇子门口等咱们呢,”木香淡定的把她推开一些,也真是邪门了,上回进城,金菊迷上大将军,这回本想耳根子能清静清静,哪里会想到大梅子竟又迷上福寿楼的掌柜,敢情乡下的女娃追星也很狂热。 大梅从没进过福寿楼,这回不仅进去了,还知道了,福寿楼的大掌柜要见木香,她哪能镇定下来,往回走的一路上,尽给木香说起这位大掌柜如何如何年轻有为,名声虽然不及雷大将军,但也是待家闺中的女娃心中,最佳的良人。 木香听她也提起雷将军,这是她来这个异世听最多的一个男人名字,搞的她也很想见见,到底是长着三头六臂,还是宽鼻大耳呢?按说隔了两世,虽然时空不同,但人的审美还是相同的,像赵修文这样的,虽然人不咋样,但削瘦高挑的身材,五官清秀,气质儒雅,至少在临泉镇,是属得上的美男子。想来,她们看雷将军跟福寿楼大掌柜的眼光,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去。 赶早集的人多,大梅也是经常过来,所以对镇子十分熟悉,但她俩拎着五只老母鸡,也不方便再去别的地方。只在镇门口那家粮铺,买了半袋的白面,有五十斤呢! 木香是想着,多买些面,明儿在家蒸些馍馍,送给大梅跟王喜家,算是感谢他们。 大梅性子直爽,听她说要蒸馍馍感谢自己,丝毫不推辞,甚至还主动提供酵头,她家虽然条件比木香家好些,但也不是经常吃面,但是酵头不管放多久也不会坏掉,所以一直留着。 看着买的差不多了,木香又细细想了下,对哦,还有酱,跟碗碟,农家人不缺酱,所以进城卖酱的,大都自己家做的,小摊就摆在镇子门口,而且还顺带送了坛子给她们。 木香又买了些木盆,水桶,这些东西看似平常,可她家就是没有,以前都是凑合着用,但她不想凑合,过日子就得有个过日子的样,又不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哪能随便就凑合了。 等到长栓赶到镇门口时,两人跟前已经堆的跟小山似的。 长栓拉住驴子,好笑道:“你俩该不会想把镇子都搬回家吧?这么些东西,得要多少钱哪!” 大梅拍拍他哥的肩膀,“这些都是木香买的,她要置办家当,她做了笔买卖,这些都是用赚来的钱买的,哥,你回村可别乱说,免得有那些好事的人,又乱嚼舌根。” 木香感激的冲大梅笑了笑,大梅看似大大咧咧,可真碰到事,却也十分细心呢! ☆、第32章 怕媳妇的男人 长栓不满道:“看你把我说成啥人了,我有那闲功夫,还不如多干点活呢,不过咱们既然要回村,还是拿布这些盖上,不然给人看见了,也不好解释。” 木香笑道:“还是长栓哥想的远,我这就盖上。” 码好东西,长栓赶着毛驴,三个人便往家回了。 这回没耽误,在吃午饭之前,他们就回来了。长栓直接把板车赶到木香家破院墙外面,搁在这,便没人看得见了。在路过李大山家门口时,陈美娥伸出头来,本来想问车上拉的是啥,却被木香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弄的大梅笑翻了,直说木香昨儿威风了一把,连带着把村里其他搅屎棍,一并唬住了,要不然陈美娥能一看见她溜吗? 木然却不这样想,陈美娥那是怕好民再去她家要东西,所以避之不及。 长栓帮着木香搬完了东西,又去看了土坯晒干的情况,若是太阳一直这样好,再晒个两天,就能盖院墙了。 木香本想留他俩吃午饭的,大梅笑说等她修院墙时,她也来帮忙,到时再来吃饭也不迟,现在还是各回各家,她家鸡还没喂呢! 彩云这会正忙着看那几只小母鸡,刚买回来的鸡认生,鸡爪上都栓着草绳,到了陌生的地方,小母鸡们都缩在一起,警惕的盯着四周。 木朗抱着黑宝,也凑上来看。母鸡本来就够怕的了,这下又看见黑宝靠过来,顿时吓的魂飞魄散,要不是被栓着爪子,早跑没影了。 彩云看大姐还在收拾东西,便站起来去帮她,见着好多菜籽,上回大姐去镇上,也买了菜籽,这回又买了,彩云担心了,“大姐,你买这么些菜籽,咱们能种得了吗?” 木香笑着把菜籽收进篮子里,挂在厨房的房梁上,笑道:“当然种得了,这些都是我算好的,你呀,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咱们赶紧烧些饭吃,下午还得把那个旧鸡笼收拾出来,这院门还没弄好,晚上这鸡得搬进厨房,免得再被小贼盯上!”她指的小贼是黄鼠狼,这小东西最讨厌了,就喜欢偷鸡。 彩云应道:“哦,昨儿咱家还剩些玉米饼子,要不中午热热?” 木香没意见,事情太多,吃啥不重要,只要填饱肚子就成。 吃过午饭,彩云又跟木香一起去挖了土,把外面锅洞里的青灰掏了又掏。木香还第一次挑了茅房的大粪,虽然臭,但在农家来说,大粪也是宝。那化学肥料看着倒是干净,可种出来的东西,一点都不好吃,根本没有农家肥好。 暂时菜园不能堆高,木香就拿着铁锹,将菜园周围,疏通了一遍。再挖些菜园里的土,从右至左,把最靠近墙角的菜地,稍稍垫高些,这样一来,下大雨的时候,雨水就能顺着地势流进水沟里,不至于形成洼地。 之后,再将部分荒废的菜地,挖一遍,翻出来晒晒,等晒个一两天,赶在阴雨天的时候,正好就可以撒菜籽。 傍晚的时候,她跟彩云两个人,又到河塘周围割水草砍柴,木朗带着黑宝也跟在她俩后头,黑宝走路已经很稳当,就是走的慢些,小狗好奇心都重,一会不招呼它,就不晓和跑哪去了,倒是木朗跟它很亲近。 木香想起刘二蛋上午说要来找木朗玩的,她回来的时候也没瞧见他,便问彩云。 彩云没好气的道:“刘二蛋来是来了,可没玩一会,就让他娘给叫了回去,我看他那样,长大了,也是个怕娘的小子,没用!”嘴上骂着,手上动作更快了,不一会就已经割了一大片。 木香看她气呼呼的小模样,只笑道:“说不定他以后成亲了,还会怕婆娘呢,这男人怕媳妇也不是啥丢脸的事,得看他咋个怕法,若是像刘麻子那样怕,那就是没用,把婆娘都怕出毛病来了,以后还指不定惹出啥事来呢!” 彩云摇摇头,表示不懂,“反正我就看他没用,一副窝囊样,哦对了,他说下午还来呢,都这会了,也没瞧见人影,指定又被他娘拦下了!” “谁说我没用,我那是帮家里干活呢!”正说着,刘二蛋风风火火的就跑来了,还没到跟前,就反驳彩云的话,很是不服。 木香直起腰,看刘二蛋满脸都是汗,手上还有青灰,倒也不像说谎。 彩云见他堵自己的话,板着小脸不高兴了,也不理他,只埋头干自己的活。 木朗站在不远处树下捡柴禾,见到刘二蛋来了,笑呵呵的喊他,“二蛋哥,我捡柴!” “哦,那你好好捡吧,”刘二蛋并没过去,只应付的回了他一句,然后竟然帮木香干起活来。 他用水草编了个绳子,将她们码好的水草捆了,扛到背上,闷闷的道:“我先把这些送回去。”刘二蛋今年都十三了,也是个半大小伙子,干起活来,能顶两个彩云,这就是男娃跟女娃的区别。 木香看他倔强的背影,忍不住对彩云夸道:“二蛋这小子还是不错的,就是被他娘影响了,要不然也是个好娃!”她昨儿教训了刘二蛋,成功的把这个少年一股子傲气压了下去。没了傲气,他就是个普通的农家男娃。 一个傍晚的时间,加了还有刘二蛋的帮忙,还真割了不少草。 木香看刘二蛋累的直喘气,便留他吃晚饭。她中午回来的时候揉了面,这会正好可以蒸馍馍,昨儿腌的小鱼用酱蒸了,夹一块猪油搁进去,那蒸出来的咸鱼,就着馍馍吃,香的不得了。 在她做饭的时候,彩云拎了菜篮子,去菜园把红的辣椒摘了。 刘二蛋本来在院子里跟木朗玩,看见她出去,拉着木朗也一并帮她去了。 摘好的辣椒,木香晚上就剁碎,加盐,搅拌均有,装进坛子里,小心的封好口子,以后每天都有红辣椒,每天都能剁些辣椒酱。 不多时,破茅屋的厨房里,便飘出馒头的香气。 刘二蛋狼吞虎咽的,吃了不下六个馒头,木香做的馒头也不小,看他吃的那样香,连木朗都要担心,他会不会被撑死。 木香还是忍不住提醒他,刚吃过馒头,别喝水,不然真有可能把他撑着。 ☆、第33章 带你玩 刘二蛋怪不好意思的,他家也不富裕,白面馒头不是经常能吃到,这刚出锅的馒头又香又软,他一时没忍住,等他醒过味来,自己都吃了那么些了。他也知道这年头谁家有白面馒头都不容易,所以他脸红了,支吾着道:“明儿我去河里抓鱼,到时给你家送些过来,呃,要不以后我天天都来帮你们干活。” 木香有些动容,对他笑道:“没事,我是真怕你撑坏了,不是心疼这些馒头,你要知道馒头遇了水,会发涨,你没听说过有人被馒头撑死了吗?至于干不干活的,倒无所谓,你家也忙,不用特意过来帮我们干活!” “我说了会过来干活,就一定会过来,男子汉说话算话,我听说你家明天要犁田,到时我也来帮忙,那就这样说定了,”刘二蛋站起来要走,“我回去了!” 看他一阵风似的跑出去,木朗还拿着馒头追到外面,他以为刘二蛋没吃饱。 彩云把他叫回来,嘟囔道:“他来干活是应该的,以前还总欺负木朗呢,现在就算他是赎罪了。” 木香觉着彩云好像特别不喜欢刘二蛋,是非常非常的不喜欢,好像有仇似的,不过这些都是他们小娃之间的事情,木香没有多问,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第二天,土坯还没晒好,王喜便赶着老牛,来给她家犁田。那块地也没多大,王喜紧赶慢赶的,半天也就犁完了。刘二蛋很守信,一早就来了,跟在王喜后头,老牛在前面犁过,他便在后面拿个锄头,把大块的泥巴敲碎,或是看见地里有石块,也得就手挑出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干了一上午,木香竟然都没插上手。只得准备好午饭,又让彩云去把王阿婆叫来一起吃饭,王喜他爹躺在炕上,回去的时候,带些饭给他也就成了。 王阿婆来的早,帮着木香收拾了鸡笼,还帮木香剪了几个鞋样。看着不过是短短的几日,木香就把家变了个样,又是开荒,又是种菜,还买了母鸡回家养。王阿婆是既高兴,又忧心。 高兴的是,木香越来越能干,忧心的是,这样能干的女娃,他家王喜怕是配不上。而且她也看出来了,木香也不是软性子的人,连李大山拿她都没辙,她要不是真心喜欢王喜,只怕谁也勉强不来。 木香却不晓得王阿婆此时的心思,她只一心准备着中午的午饭。 现在她的菜园还没收拾好,也没有太多的蔬菜,只有昨儿去水塘捞的鱼虾,足足有小半盆,没有别的菜,她只得变着法的,把鱼虾做出花样来。 有几条大些的鲫鱼,用酱油红烧了,做了干煸鲫鱼。 昨儿那五只小母鸡,竟然也下了两个鸡蛋,今儿正好拿来做菜,用红辣椒炒鸡蛋,倒也下饭的很。还有小米虾,也会葱跟红辣椒爆炒出来,味道也不错,至于主食,还是馍馍,也算很不错了。 至少在王阿婆看来,木香家的伙食比村里好些人家都要好了,弄的她也很奇怪,木香哪来的银子,毕竟之前木香是很穷的,一下子置办这么些东西,没个一两二两的,肯定置办不下来。 她问了,木香也不好不作答,可要是实话实讲,估计王阿婆一时半会也理解不了,还得解释半天。这事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她可不想再传出去,只得含糊着告诉王阿婆,她跟人合伙做了生意,得了几个小钱。 一说完,她便赶紧岔开话题,王阿婆年纪不小了,虽然王喜才二十多,但王阿婆都快六十了,王喜是他们老来得子,也挺不容易的。她的确不大听懂,只觉着木香还会经商,有大才啊! 中午吃饭的时候,王阿婆一个劲的笑,又一个劲的夸木香,稍带着还把自己儿子夸上,到最后,连王喜都听不下去了,捧着饭碗到院子里吃了。 刘二蛋因为干了活,所以吃起饭来,格外的香,也不觉着占人便宜了,反正他以后多帮她们干活就是了。看着木香家,只有她们姐妹俩当家做顶梁柱,刘二蛋的男子汉气概,史无前例的膨胀,越来越觉着自己应该像个男人一样,多帮她们干些活即使她们不管饭,那也得干,因为他是男人。 彩云跟木朗端着碗,看刘二蛋吃馍馍,三口两口,一个馍馍就下肚了。彩云担心再管他几顿饭,家里的那点白面,很快就要没了。木朗却是一脸的崇拜,他也学着刘二蛋吃饭的模样,可惜他身子弱些,吃的太快就容易噎着。气的彩云一边给他顺气,一边埋怨刘二蛋,尽给木朗做坏榜样。 刘二蛋嘿嘿的笑了,对木朗道:“吃完了饭,我带你村里找他们玩,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嗯,”木朗听到要带他去玩,重重的点了头,快速的吃起饭来,忽然又抬头,“我可以带黑宝去吗?” 刘二蛋粗声笑道:“当然可以!”他说完话,转眼看了看彩云,见着彩云没理他,也没看他,只得悻悻的低下头。 吃过饭,王喜赶着着老牛,带着王阿婆回去了,刘二蛋也领着木朗去村里玩。 彩云收拾完碗筷,木香让她休息会,外面太阳还大着,不过就因为太阳大,才要把割回来的水草,堆到刚犁好的田里,这样毒的太阳,晒一天再放把火烧了,正好可以肥田。 “我出去一下,你就在家,看着几只鸡,再熬些绿豆汤,等晚些时候,叫木朗回来喝,”木香拿了草帽跟铁叉便出去了。 彩云追出来,看着她拉开临时的破门出去了。这才转身回厨房,倒了些绿豆出来,等会熬绿豆汤。眼下正是秋老虎横行的时候,晚上还好些,到了中午,还是酷暑难耐。 木香顶着太阳,在地里忙活,虽然热,可她也不敢耽误,家里的活实在太多了。 两天之后,新院门正式盖好,原先正对着大路的门,也给堵上了,经过王喜巧手的一番拾掇,破旧的院子,竟也焕然一新。看着崭新的院子,木香心里无比的感慨。 ☆、第34章 唐大少出场 可这感慨劲还没过去呢,就迎来繁忙的播种,因为天阴了,要想种菜的时候省些力,就得乘着天阴,赶快把种子撒上,运气好的话,赶上连阴雨天,就不用浇水了。 木香是准备把这块地分成四块,分别种上蒜头,大白菜,红萝卜,白萝卜,这几样都是在冬天最容易活,即使少肥也可以涨很多的农作物,冬天储藏起来,也不容易坏掉。现在家里多了几只鸡,她得为小母鸡们考虑到,不能让他们冬天没粮食吃,再说多种些,还可以有别的用处。 这种蔬菜,木香还是略知一二的,大蒜头,是需要排,就是用铁锹,沿着菜地横向,挖出一条小沟,至于深度,只要够埋进一个蒜头的就成,也不用太深。这蒜头她跟彩云两个提前一天全都掰开了,她在前面用铁锹挖土,彩云在后面拿个小篮子,把蒜瓣一个一个的放进去,等回头,木香再将横沟填上。最捕捞浇一遍水,要浇透,等长着小蒜苗的时候,再浇两遍肥,大致上就不用多管了,大蒜很好活。 至于大白菜跟白萝卜,却是需要先撒种,等菜苗出了,再将菜苗移栽,到时挖个大坑,还得两棵菜之间的距离算好,不然间距太密,菜就长不大,间距太大,浪费土地。 红萝卜就简单些了,先把土地平整好,越细越好,底肥也要先上,之后再菜垄上浇一遍透水,然后再将菜籽均匀的撒上。因为种萝卜不需要另外移植,所以撒的时候,密度不能太大。等种子撒上之后,再撒一层草木灰,最后盖上稻草,即可以保湿也能防晒。 彩云跟着以前的木香,倒是也会种菜,但仅仅是会种而已,谈不上有多少会种,所以她俩是半斤八两。 比如,现在撒草木灰时,彩云就担心撒的太薄,万一雨下的太大,种子会不会被冲走,万一不雨,太阳出来了,会不会把种子晒死。 木香本来就不确定,她不说还好,她一说,就更不确定了,抓着草木灰的手傍在半空,犹豫着要不要撒下。因为她担心,草木灰太厚,种子出不来咋办。 就在此时,一道清冷略带调侃的声音,在木香她们身后响起的时候,竟然还伴着两声狗叫。 原来是黑宝嗅到陌生人的气息,从院子里跑出来,对这个陌生的闯入者,一阵汪汪乱叫。可惜它还太小,叫出来的声音,一点威慑力都没。倒让来人戏谑的把玩了一番。 “这小狗挺可爱的,”来人慢慢蹲下身子,似乎一点都不介意,身上名贵的丝绸长袍沾到了地上的尘土,他伸出手,刚要摸到黑宝。 可下一秒,黑宝就到了追赶出来的木朗手里,家门口来了陌生人,木香跟彩云自然也是格外的警惕。 木香仔细打量着来人,一身淡青色丝质长袍,五官精致如画,配上一双波光流转的眼睛,以及颀长挺拔的身姿,衬得他整个人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真实。 木香只看了一眼,便转开了视线。要说在乡下,能见到这样的美男,实属百年难遇,毕竟乡下最常见的就是老实敦厚的农家汉子。可她总算是经历了两世的人,要是看个美男还会看呆,那可真是白活。以前她懂,现在她更加懂。漂亮的男人,不可靠,更不能当饭吃。以目前来说,她还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欣赏美男。 唐墨稍稍诧异了下,因为木香看他的眼神,就如同看一个最普通最普通的人,只是习惯性的打量一个人,她眼里没有丝毫的惊艳和波动。这倒让唐墨纳闷了,他虽然不是什么一等一的美男子,可在临泉镇这种地方,那也是绝无二家的,哪个姑娘看见他,不是脸红心跳,面露娇羞。所以他敢肯定,眼前这位满脸豆豆的小丫头,要么眼神不好,要么脑筋迟钝。 又可惜了,唐大少这回大错特错了。 木香转开视线,却是看着木朗的,因为离了有点远,她是冲木朗喊的,“木朗,别跟陌生人说话,快些跑着黑宝进家去!” 木朗听见大姐的话,哦了一声,转个身就进家去了,顺带着把大门也关上,当着唐墨的面,重重的合上。 看见木朗关上门,木香也不再看站在门边的人,低头又跟彩云继续讨论到底该撒多少草木灰。 唐墨的脸色,有瞬间的僵硬,僵硬完了,便给自己借口——没事,乡下的村姑,能有几个识货的?土包子一个嘛! 这样一想,唐墨心情慢慢好些了,抬脚往木香她们跟前走了过去。 木香淡定,彩云可不淡定,她自认见到最漂亮的男娃就是赵修文,虽然他这个人不怎么样,可长相在那摆着,那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但这个慢慢走近她们的大哥哥,长的比赵修文漂亮上一百倍,呃不对,不是一百倍,是一千倍。 所以彩云一直悄悄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当看见唐墨朝她们走过来时,彩云小声的喊了木香,“姐,他过来了!” 木香已经想好了怎么撒草木灰,当然是不厚不薄的最好,可是听见彩云的话,还是不得不直起腰来,转过身看着已经来跟前的唐墨,不咸不淡的问道:“你有事吗?” 唐墨不太能淡定了,这丫头眼神没问题啊,而且看她跟那小娃说话的时候,脑筋应该也没问题。可他都走近了,按说能看的更清楚了吧?为啥她还是一副漠然置之的表情。 让唐墨震惊的还不止这些,这个满脸全是豆豆的丫头,竟有一双清澈如水,亮如星辰的眼神,眼睛上还有一层水雾,给人感觉有一丝楚楚动人的恬静之美。 木香见这人只看着她不说话,不免有些生气,她一生气,语气重,口气更重,“喂,你看什么呢,我问你有没有事,没事就赶赶紧走开,我们还要干活呢!” 唐墨被骂的愣了片刻,不过很快便回了神,嘴角飘出一个,他自认为最优雅最俊美的笑容,“请问,你是木香吗?” 这回换木香怔愣了,但她也很快想起来,唯一跟木香有过接触,并且有身份的人,除了福寿楼的掌柜,好像也没别人了。记得上回去福寿楼后院,管事说他家掌柜想见她,差点就要找来了。 ------题外话------ (PS:亲们别急哦,咱家小唐墨出来打酱油喽!) ☆、第35章 受欺的唐大少 看来不是差点,要真的找来了。 想着毕竟是给了她五十两的人,木香态度好些了,拍掉手上的灰,抬眼直视他,“哦,你就是福寿楼的大掌柜吧?” 唐墨没想到她一猜就中,还没有丝毫的惊讶,这让他对木香越发好奇了,“是,正是在下,我叫唐墨,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他脸上的笑意越发坦诚,一点都没有掌柜的架子。 连彩云都被他的笑声吸引了,站到姐姐身边,嘀咕道:“姐,他长的真好看!” 木香把彩云往后拉,叮嘱她道:“别胡说,你先把这里的活弄完,记得草木灰撒一层就行了,还是别撒太多,我先回家去。” 彩云点点头,手里还抱着篮子,目送姐姐跟这位唐墨并肩往家去了。 到了门口,木香轻轻推开门,一眼就看见蹲在院子里跟黑宝玩耍的木朗。黑宝还是很警惕的盯着唐墨,搞的唐墨郁闷的不行。难道他真长的很像坏人吗? 木香先一步进屋端了凳子出来,“唐掌柜,您先在院子里坐一会,我家屋子小,您将就些。”她把小凳子放在唐墨跟前。 唐墨盯着那凳子,眼神不自在的闪了闪,轻咳了一声,道:“没事,我习惯站着,站着挺好。”叫他怎么坐?这凳子,跟她家廊檐的高度差不多,又是歪歪扭扭的破旧,以他这个身高,若是真坐下去,只有两个结果。 一是凳子太脆弱,应声而裂,二是他坐下之后,得费一番周折才起的来。所以,他干脆选择不坐,站着也挺好。 木香哪会看不出来人家是嫌弃她的板凳小,既然人家不坐,她索性连茶水也不倒给他,只拿了新买的小陶瓷杯,给自己倒了杯刚泡好的菊花茶。 时近秋天,山野间开了不少的野菊花,她虽然不认得品种,可也知道,大多数的菊花都能拿来泡茶,再说,她们住的也不是啥深山老林,即使是最野菊花,也都是时常能见到的,而且一开就是满山遍野,她想忽视,想不摘都不行。 这两天她每天清晨,都要带着彩云跟木朗到少有人经过的田野间,去采菊花,刚晒好一些,除了拿来泡茶之外,她还想卖来赚钱,再多余的,就做个枕套,塞进枕头里,晚上睡觉闻着也舒服。 唐墨探头撇了眼她手里的茶杯,瞧见杯子里飘着白色的花瓣。他离的也不远,加之野外生的菊花,香气浓郁,他一闻便闻到了。于是唐少爷生平第一次,因为一杯茶不满了,“姑娘,过门就是客,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吧,哪有不给客人倒茶,自己却拿着捧着茶杯喝的!” 木香看他满眼的鄙视,也不满了,“唐少爷,我泡的又不是什么极品香叶,山野粗茶的,我怕你喝不惯,不过,既然你非要喝,我给你倒也无妨,但是如果喝出问题来,可不能怨我。”木香转身去厨房给他倒茶,然后端到他面前。 因为离的近了,唐墨倒是现,木香这小丫头,不光眼睛漂亮,连嘴唇都十分好看,粉红粉红的色泽,很…… 木香把茶杯塞给他之后,便赶紧退开,直言道:“你来找我有事?” 她一撤开,唐墨很快便回神,为遮掩自己的眼神,端着茶便喝了一口,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这茶入口清苦,回味之中,似有甘甜,还有花朵的的清香。唐墨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咦?这是菊花吗?” 木香看白痴一样的看他,真是大少爷,连菊花都不认得。看他一脸的茫然样,木香忽然有了恶意,随口道:“不是菊花,是花菊,我最新发现的品种,可是很稀有的哦!” 唐墨看她说的十分认真,还真就低头仔细瞧了瞧,可再怎么瞧,菊花仍旧是菊花,他好歹也掌管了福寿楼有几年了,没道理连菊花都看不出,刚才问一句,不过是想确定一下而已。所以他再次抬头想纠正这丫头的话,却发现木香却忍俊不禁的笑了。 这一笑,如百花盛开,又像冬日的暖阳般,照的人浑身暖洋洋的。 木香见他盯着自己,赶忙收了笑,再问了一遍,他来这儿的目的。 唐墨定了定心神,认真回答她了,“我听刘管事说,烧肥猪肠的方子是你卖给他的,我来找你,是想问问看,你有没有其他的菜谱。”最近没什么新菜谱出来,客人嘛,总是吃那几样,时间一久,就腻了。所以他才急着来找木香,想着木香肯定是个善于烹饪的村姑,可他却没想到,木香虽然干着村姑的活,也穿着村姑的衣服,身上却没有半分村姑的气质。 木香眨眨眼,想着前世的那些菜谱,有是有,她也能试着做出来,可是就怕太明显了,会被人瞧出不妥。思来想去,她是准备慢慢来,等家里有了足够的存粮,有了材料,再试着做一做,到时若是有人问起来,只说自己在家试验出来的。 想到此处,木香坦然的看着唐墨,微微笑道:“我这个人,因为家里穷,吃不上饭,就成天东想西想的,做菜嘛,只要用心去研究,就一定会有收获,不过呢,眼下我还没有想出新的,但是……”她停了停,抬眼看了唐墨的表情。 这人说话啊,最怕说半句。 本来唐墨听她前面的几句话,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可又听她‘但是’了一声,这是什么意思? 木香看出他的急切,却更加不急不慢的说道:“但是,事在人为,你给我些时间,可能会有收获哦,但是……” 她又来个但是,这回唐墨沉不住气了,急着问道:“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要什么条件尽管说就是了,唑要在合理范围之内,我都会答应!”他还是相信木香的手艺,毕竟能烧出肥肠的,大有人在,可是能把肥肠火锅烧的香气扑鼻,还知道该加哪种香料,又该加多少的,却是无人可以做到。 木香笑了,“唐掌柜,您别急嘛,这做生意得稳扎稳打,我呢,要求也不过份,等我研究出新菜,你每卖出一道我,就得给我提成,我算算啊!” ------题外话------ 强推好友文文! 《邪王溺宠之王牌痞妃》——福星儿 “天才药女”穿越成“纨绔长公主” 庶妹找茬。 一条小皮鞭抽得你丫的血开花。 贵妃伪善。 撬你丫的小金库,让你丫的疼到心肌梗塞。 太师弹劾。 赏一根银针,帮你个老东西通通气,当朝放响屁。 渣男诟害。 巧使一记,让你丫的尝尝摔断腿的滋味。 强悍虐渣无极限。 美男绝宠无底线。 且看:纨绔少女VS腹黑美男,谁更胜一筹。 ☆、第36章 留他吃饭 古代的银子她还不是很熟悉,又不能直接跟他说百分之多少,估计说了他也听不懂。 想来想去,只能用手跟实物跟他比划,“好比,你卖一盘菜,价格是一百文,就得给我一文钱提成,大致就是这样算的!” 一百文里抽一文,看似不多,可其中却大有文章。按着福寿楼的定价,就是一个肥肠火锅,也得五六百文,甚至一千文都有可能,换作其他肉类,价格也差不多。 如果生意好的话,他们每天能卖多少钱吗?这提成又会是多少呢?这笔买卖——太划算了! 唐墨可不是那种游手好闲的富二代,他很早就经营了福寿楼,虽然每年只有很短的时间,能管楼里的事,而且对他来说,管楼里的事,不过是他无聊人生的一个调味剂,可有可无,但他精明起来,那也是算盘珠子拨的噼里啪啦响。 “这个……”他似乎为难了,掂量了一会,才试着道:“要不咱们还是按着卖肥肠火锅的办法,你出一个菜谱,我买一个,只要菜品够新,味道够好,我保证价钱不会少于五十两,你看怎么样?” 木香呵呵笑了,走过去把他手里的茶杯拿了回来,开口送客了,“对不住了,我还有很多农活要干,中午就不留你吃饭,唐少爷自便吧!”她转身喊了木朗,“小弟,咱们去地里帮你二姐一块干活。” “哦,我来了,”木朗很听话的抱着黑宝,跑到她跟前。 唐墨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人家这是要赶他出去了。他原先还自诩会谈生意,可在木香面前,似乎差了那么点意思,这丫头分明是吃定他,所以才敢轰他出门。 “木姑娘,咱们再谈谈吧!” 唐墨想叫住她,可木香已经拉着木朗,往外面去了,他不得已也追了上去。木香等他出来后,把大门带上,反正她们离的不远,一抬眼就能看见自家的门,门不锁也行。 木彩云已经在做收尾工作了,木香走过来,拿着铁锹,准备平整菜垄之间的沟壑,以便下雨的时候,不会积水。 唐墨跟在她们姐弟三人后头,倒也没走到跟前,只站在一边看着,瞧见木香根本没有理他的意思,只得又开口问了一遍。彩云不知道大姐跟那人谈了什么,但是瞧他一个大家少爷,站在她们家地头,这样的场景,看着怪怪的。 “姐,他要跟你说啥?”彩云好奇的问。 木香头上戴着草帽,遮住了大半个脸蛋,“没啥,快些干活吧,说不定等会就要下雨了呢!” 听大姐一说,彩云也懒去管别人了,帮着木香一起收拾田地。木朗虽然有点呆滞,但还是知道干活,他把黑宝放在田梗上,也跑过去帮着大姐二姐,抱干草,顺便还从竹林外,捡些树枝。黑宝见小主人不见了,大概是舍不得,于是也扭着小屁股,摇着小尾巴,跟了上去。 唐墨生平头第一次尝到被人忽视的滋味,还是被姐弟三个,外加一只黑毛小狗,同时忽视。说不难堪,也有点难堪,但他心里却浮现一丝从未有过的平静。 以往险峻丛生,虚与委蛇,阳奉阴违的那些人和事,似乎慢慢走远。 一阵风吹过,带动竹叶的沙沙声,远处山峦交叠,雾气蒙蒙,半隐半现,似真似幻。 唐墨长舒一口气,一撩衣袍,竟然坐在了草地上,看着木香弯身锄地的身影,笑嘻嘻的道:“木姑娘,你不理我,那我便在这儿等着,哎呀,虽然天气不好,可是风景不错!” 木香闻言回头,见他竟然席地而坐,身上那件名贵的丝绸衣料,就那样随意的跟杂草混在一起。 唐墨见她看过来,咧着嘴笑了。 木香嘟囔一句什么,也没再说啥,又扭头干活去了。剩下的工作不多,因为担心会下暴雨,所以菜籽上干草盖的比较厚。 木朗捡了会柴,自己搓了根草绳子,把柴背上,再走一步,感觉有什么东西滴下来,他伸手抹了把脸,冲着木香喊道:“姐,下雨了!” 夏末的雷阵雨,也是说来就来,刚刚还只是摸到一滴雨,紧接着,雨势就大了起来。 彩云忙着收东西,抱怨道:“哎呀,真是的,再多等一会都不行,我们都快干完了。” “别嘀咕了,赶快收拾东西回家要紧,”木香一面叮嘱彩云别东西拿漏了,一面拿着铁锹,想着去帮木朗背柴。下雨泥巴路滑,她怕木朗身子经不动。 可还走到木朗跟前,就有一只手横插了过去,把木朗身后的那捆柴拿走了。 唐墨拎着柴,步伐轻快的往木香家跑。 “姐……”木朗有些懵懂。 木香拉了他的手,“走吧,回家再说!” 这雨不算大,可也不小了。蒙蒙细雨,若是下的密了,很快就能打湿路面。 木香怕弟妹冻着,一回家,便赶忙冲进里屋,拿了干的棉布,给他俩擦干净身上的雨水。给木朗擦完了,轮到彩云时,彩云把棉布拿了过来,道:“姐,我自己来就好了。” 她转眼看了廊檐下,犹豫着道:“姐,他怎么办,你看他身上也淋湿了呢,要不……咱叫他进来吧!” 按着普通观念,这种时候,她们家廊檐下站着个年轻男子,若是传出去,肯定要引来是非。 可木香姐弟三人不一样。彩云还小,加之她们娘亲去的也早,那些女儿家该注意的东西,知道归知道,可是因为没人耳提面命,所以也不是太在意。木朗就更不用说了,他压根不懂,擦干了头发,还跑到唐墨身边,蹲在那伸着手接雨水玩。 至于木香,就更没那个感觉。刚才唐墨出手帮木朗拎东西,就凭这一点,也不能让人家站在廊檐下,她转身对彩云道:“你去泡杯茶端给他,呃,跟他说,要是他不嫌弃,就留下吃午饭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想到唐墨必然不会留下吃饭。他一个福寿楼的少爷,哪能吃惯她们农家的粗饭。这样讲,不过是客气一下,再来,也是催他走。 彩云应了声,从里屋拿了菊花出来,又把茶杯重新洗了干净。跟大姐学的,头一遍茶水要倒掉,称之为洗茶,不管茶汁有没有流失,总归是干净些。 ------题外话------ 妞们:泥们有福了,从今天开始每天两更,上午7点一更,下午一点钟还有一更,记得要看哦!加更了,泥们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啊!看看轻烟多勤快! ☆、第37章 八字相冲 彩云捧着茶杯走出去,“这是我大姐让我给你泡的茶,杯子也是刷过的。”她怕人家嫌杯子脏,特地强调了下。 “谢谢,”唐墨接过茶杯,对彩云露出和善的笑容。再低头看向杯子,里面漂着的菊花,已经不是刚才他喝的那种,刚才的菊花,叶子微微泛黄。而此时他杯子里的,却是奶白色的千叶小菊,闻起来,气味更清新,入口略有苦味,回味之后,却是甘甜。 唐墨好奇了,“你大姐到底晒了多少种菊花茶?” 彩云看出他十分喜欢菊花茶,骄傲的抬起小下巴,“不多,也有三四种,我姐说子,那些大朵菊花,不适合做茶,只有这种小朵菊才成,窝窝山脚下好些菊花呢,不过只有我大姐认得!” 看着杯子里的茶水,唐墨身上属于商人特有的敏感细胞又泛滥了。他对彩云笑了笑,然后转身进了厨房。 原本是想跟木香谈谈能不能卖菊花茶的事,可一抬眼,是木香隐在雾气后边的脸蛋。 头一眼看见木香的时候,他还为她脸上那些豆豆感到惋惜,如果没那些豆子,木香也是个清灵水嫩的女娃。可现在,即使木香脸上的豆子依然醒目,却一点都不影响她的漂亮。特别是那双眼睛,盈盈的沾了层雾气,朦胧之中,皎洁似月。 木香正专心烧饭,她看唐墨也没走的打算,想来想去,又是看上那五十两的份上,她只得多做一个人的饭。昨晚发的面团已经醒好了,前两天腌的辣椒酱也可以吃了。她便想着中午做花卷吧!总是吃馍馍,也该换个花样吃了。 她烧好了热水,正忙着做花卷,冷不丁的扫到唐墨站在厨房里。他身材挺拔,站在她家的小厨房里头,一直不敢站直了,生怕一不小心碰到房梁上挂着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唐少爷,我家屋檐矮,要不您还是坐着吧!”她是出于好心啊,人家唐大少爷,那么高大的个子,比王喜都不逊色。记得王喜每回到她家来,都得驼着背,否则一不小心,不是撞到头,就是撞到头。 唐墨撇了眼,小马扎凳子,干干的笑了两声,“不用了,我站着挺好。” 木香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嫌弃就明说好了,还故意摆出一副客套的架式,这人也太不实诚。手里的花卷做好了,都放在竹笼屉上,。木香掀开木质的锅盖,将笼屉放进去,盖上锅盖之后,用抹布顺着锅沿,把缝隙捂的严严实实。 唐墨见木香又不理他了,只得当先开口,“木姑娘,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不可买你晒干的菊花,拿去店里泡茶。” 木香已经坐到锅洞后头烧火,听他问起菊花的事,知道他是诚心想做生意,也不好总是冷着脸,便微微把表情放柔了些,对他道:“这都是野菊花,虽然没啥本钱,可是从采到洗到晒,也很费事的,而且这是季节性的东西,所以……” 唐墨一见有戏,忙笑嘻嘻的凑过去,干脆就蹲到她跟前了,总比一个抬头一个低头来的亲切,“价钱你只管放心,就按着晒干药材的价格,呃,就十文钱一两,你看怎么样?”花朵晒干之后,能缩掉十分之一的水,所以是十文钱一两。 木香眨着眼睛,琢磨了下他说的价钱,倒也没注意到,两人现在的姿势,一个坐着小马扎,一个蹲在旁边,近的只余一臂的距离。 没等木香说话,彩云拿着洗好的韭菜进来了,一看见唐墨竟然离姐姐那样近,吓了一跳,跟着声音也拔高了,“你快离我大姐远些!” 她这一叫唤,惊到了木香,惊到了唐墨,连木朗都给惊动了,抱着黑宝就冲了进来,一脸防备的盯着唐墨。黑宝跟主人心有灵犀,当下龇牙竖尾巴,模样虽小,可姿势摆的足。 砰! “哎呀!” 就在木香正要安慰妹妹的时候,就听见‘砰’,紧接着,有人痛叫了一声,抬眼去看,原来是唐墨捂着脑袋,一脸痛苦不堪的表情。 看他这副模样,肯定是惊慌之下,没留意自己是在低矮的厨房里头,一个没留神,华丽丽的撞到头了。 “对不起啊,我还以为……”彩云不好意思的笑笑,她是见着陌生男人站在自己大姐身边,觉得不好,很自然的声音大了点,哪里能想到,这位唐大掌柜,自己也跟着慌了。 唐墨悲哀的揉着脑袋,颇为哀怨的道:“撞肿了,好大一个包,唉,你们姐弟三人,真是……跟我八字相冲。” 他虽然不是突发奇想,要跑来找木香,但也是筹措了好几天。这几日,老天爷虽然一直阴着,可也没下雨啊! 咋偏偏,他刚到木香家,还没一柱香的时间呢,就下雨了。 他是赶着马车来的,而且还是自己赶的马车,这会雨势不减,冒雨回去,山路湿滑,又是雾气重重的,肯定不安全。加之脑袋又莫名其妙的多了个包,大少爷当然心情不好了。 听出他这话的意思,木香不高兴了,板起脸火药味十足的道:“我们姐弟三人咋了?我们好的很,要说冲,那也是你今天运气差,出门不吉,要是怕的话,赶紧回家去吧!” 唐墨听她火药味十足的话,立马明白过来,又得罪人家了,他暗恨自己这张嘴,明明看出人家姐弟感情,还去埋怨有的没的。其实,他也就是随口说说,抱怨一下而已,也不是真心的。 “木姑娘,你别生气,我一时情急,说错了话,你别往心里去,要不咱们还是谈谈菊花茶的事,”唐墨有心要跟木香缓和气氛,而且他也想早点跟木香打好关系,早点让她答应菜谱的事。 木香转头去抓柴禾,语气又恢复了冷淡,“就按你说的价钱,但是我也有个要求,价钱的事,你不可往外说,你只管按着十文钱一两的价格去收,懂了没?” 唐墨使劲点点头,他咋能不懂呢!没想到木香这丫头,不光菜做的好吃,脑袋也转的快,她叮嘱价钱的事,肯定是要收购了。让更多的人去采菊花,她按着低一些的价格去收回来,这样一来,她即使不去采菊花,也能给他给提供货源。 ------题外话------ 妞们别急哈,主要现在不能多更,不然男主早粗线了,还有几天! ☆、第38章 吃饭要钱 不过,没关系,唐墨也是真心喜欢她晒的菊花茶,同样的菊花,别人就晒不出这个味道,想必她手里有她的晒制方法。再说了,以后跟她关系走近了,也方便为以后打好关系嘛! 他有他的考量,木香考量的自然也不比他少。 唐家做生意路子广,即使以后她要卖的东西进不了福寿楼这样的大酒楼,但至于能托他的关系,寻到合适的买主。交他这样一个朋友,不吃亏。 想着以后的宏图大业,木香抛掉对他的偏见,看着锅里的花卷蒸好了,便招呼他过来尝尝。 “唐少爷,这是花卷,你吃过没?”她掀了锅盖,先拿出一个热气腾腾的花卷递给他,同时也拿了两个分给木朗跟彩云,给他俩先垫垫肚子。 要说唐墨吃过的山珍海味,绝对是数不胜数,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只要能入菜谱的,他基本上都吃过。可也正因为吃的多了,吃的精了,吃的细了,在面对农家出品的小花卷时,他先是诧异了下,拿在手里没吃。当余光瞄到木香不愉快的眼神时,赶紧张大嘴巴咬了一口。 木香蒸花卷的方法,跟做包子不同,也不是随随便便抹点红辣椒酱就算了的。她像擀面条一样,把整个面团擀薄。撒上切碎的香葱,抹上一层菜籽油,一层辣椒酱,再将面皮折叠起来,用刀切成段,拧成花朵的形状之后,就可以上锅蒸了。 所以,她蒸出来的花卷,口感松软,面皮略带嚼劲,还是辣椒酱跟香葱的香味。 唐墨吃一口,觉得意犹未尽,吃两口,觉得不够,三口四口过后,花卷便不见了。 木朗跟彩云虽然也是经常吃花卷,可大姐做的味道好吃,他俩吃的也是又快又香,抬头时,瞧见唐墨不仅赶在他们前头把花卷吃完了,还盯着木香手边的箩筐,她正往那里头装花卷呢! 瞬间,他俩不高兴了。咋这位看上去又高又帅,又有钱的哥哥,会喜欢她家的小花卷呢! 唐墨被两个小娃盯着,怪不好意思的,干咳了一声,说道:“我明儿送你们些粮食,就算是吃你家花卷的补偿。”他觉得自己说的太有理了,所以手一伸,又抓了两个花卷,狼吞虎咽的吃起来,那模样,比吃京城最有名的糕点,还要香。 木香揶揄道:“你不用往我家送粮食,吃个花卷我还是请的起,不过你这会要是吃多了,等下该没法喝汤了。”说着,木香掀开一口小锅。 那锅一直摆在角落里,也没看出有火烧着,更没瞧见有热气冒出来。可就在她掀锅的时候,一股鲜香扑鼻而来,厨房本来就小,香味又浓,所以包括唐墨在内的三人一狗,都闻到了。 黑宝挣扎着从木朗怀里跳下来,迈着肥短的小腿,奔到小锅边,冲木香猛摇尾巴。 “这是什么汤,好香呢,”唐墨彻底化身好奇宝宝,伸过头去看。 木香不客气的把锅盖上,“这是甲鱼汤,昨儿在后面水塘里捡了只甲鱼,便杀了炖汤喝,”她一语带过做汤的过程,至少现在不会跟他说。野生的甲鱼,至少在古代,很少有人用它来煲汤,一方面,甲鱼前后都是壳,这对于资源不充足的古人来说,甲鱼哪有鱼肉来的香。所以一般人捉到甲鱼,看个头小的,便随手扔掉。太大的,又以为那肉也老,很少有人肯费事,浪费佐料去炖甲鱼。 唐墨看她说的云淡风轻,实在很难想像,一个姑娘家,手拿菜刀宰杀甲鱼的情形,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感觉到唐墨探究的目光,木香只是淡淡一笑,语气略带嘲讽,“我们又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能有一口吃的就不错了,杀个甲鱼算啥,要是肚子饿了,连老虎都照杀不误!” 唐墨心知又把她得罪了,不过这甲鱼汤确实很香,“木姑娘,咱们打个商量,我给你一两银子,你给我尝尝甲鱼汤,行吗?”这种时候,还是付银子比较好,否则总吃她家的东西,他也过意不去。 原本还以为木香还会拒绝他,毕竟给粮食人家都不要,银子又怎肯收下呢? 哪知,木香爽快的点头,“成,就一两银子一碗,看你这么老远来我家的份上,便宜你了!” 她家的瓷碗不算大,木香舀了几片甲鱼壳,再舀些汤,这碗就装满了。看似料很足,其实大都是家由于壳罢了。 唐墨也没在意,爽快的掏了一两银子搁在锅台上,便接过碗,喝了起来。 木香给弟弟妹妹也一人盛了一碗,连黑宝都有一份,就是少了点。毕竟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能让它尝个鲜就不错了。 彩云看大家都端到碗了,姐姐却没动,便搁下自己的碗,从菜厨里拿了个最大的碗,盛了满满一碗的甲鱼汤,端给木香,“大姐,你是咱家的顶梁柱,所以应该是你吃最多!” 木香感动的鼻子发酸,这个妹妹懂事的叫她心疼。木香点点头,也不推辞,接了碗就吃。他们姐弟三个,同甘共苦,如果她不吃,木朗跟彩云也肯定也不会动筷子。 唐墨正有滋有味的喝着甲鱼,听见他们姐妹的对话,眼神慢慢暗淡下来。想起自己的那些兄弟,为了争权争势,不惜使用下三烂的手段,又互相暗算,彼此反目成仇,早已没了孩童时期的感情。 眼前木家姐弟的亲情,叫他看着很刺眼。他搁下碗,脸色有些阴沉,“我吃完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们慢慢吃吧,木姑娘,咱俩合作的事,就这样说定了,这几日下雨,等晴上几日,我再来一趟!”他走了两步,又回头对她道:“你做的甲鱼汤很鲜!”仅此一句,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木香见他脸色变的很难看,知道人家大少爷心情不好了,就没多说啥,只把他送到门口。现在唯一敲定的事,就干菊花,也不知这雨得下到什么时候。她想着,等傍晚雨小了,就去山下采菊花。 其实干菊花,不是晒出来的,而是放在通风干燥的地方阴干的。可是看看她家简陋的两间屋子,哪里还腾得出单独的空间? ------题外话------ 今天因为定时的错了,所以时间有点晚,从明天起,时间就不会改了,早上7点,下午1点,各一章哦! ☆、第39章 整治极品(一) 木香站在廊檐下,把视线投在靠着大宅一边的高墙上,这里有个现成的墙,等有了银子,把这一片盖起来,就能多好几间屋子呢! 她正憧憬着呢,一个不速之客突然出现在院门口,皮笑肉不笑的将木香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阴着嗓子道:“哟,真没看出来,你这丫头,还能沾到唐家少爷那样的人物,咋样,下着雨,还把人家留在家里,是不是想攀高枝啊?”陈美娥手里拿着鞋底,斜靠在门边。跟木香说话的同时,手里的活也没停下,每纳一个针眼,针头就要往头上刮一刮。 唐墨的马车就停在大宅门口不远的地方,想看不见都难。再说,这样的马车,即使是赵修文家里,也未必买的起。所以,当她在门缝里,看见唐墨赶着马车走了以后,便急吼吼的过来探情况了。 木香懒得理她,可她总站在自家门口也不好。想着要把陈美娥赶走,她正准备跑过去把院门插上的。可陈美娥那鼻子也不知是咋长的,才站了一会,就闻见甲鱼的汤香气,狠狠嗅了两下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往厨房里钻,“你家烧啥好吃的呢,这味道比鸡汤还香哩!” 木香太了解这个馋女人,要是让她看见还剩小半沙锅的甲鱼汤,回头别说汤了,连渣都不会剩下。于是她赶紧上前,赶在陈美娥冲进厨房之前,将她拦了下来。 厨房门本来就不大,木香往那一站,把陈美娥堵的严严实实。木香脸色也不好看,不客气的赶人,“我家没烧啥好吃的,就是烧了,也不干你的事!” 陈美娥把鞋底往腰上一揣,空出两只手来,阴笑道:“你这丫头,咋能这样说话呢,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后娘吧,你家烧了好吃的,我不知道也就罢了,可这已经知道了,你至于这样抠门吗?我也没说要吃你的,看看都不行啊?” “不行,就是不给你看,”木朗扒在姐姐后面,挤出眼睛来,恶狠狠的冲她嚷。 陈美娥气坏了,捋了袖子,一副要打架的模样,跋扈道:“小兔崽子,你翅膀硬了是吧?居然敢这样跟老娘讲话,看我不打烂你的嘴!”她又骂了几句脏话,手一伸,就要把木朗拎出来。 木香眼神一寒,手一挥,一个响亮的巴掌扇在陈美娥脸上。这几日木香吃的饱,活动量也够大,所以力气渐涨。一巴掌扇在陈美娥脸上,竟将她打的后退好几步,一个没留神,从廊檐台阶上摔了下去。 雨还在下着,院里的积了不少的雨水,她这一摔,半个身子都糊满了泥巴。 “再让我听见你骂我弟弟,就不光是几个巴掌的事!” 木朗跟彩云是她的心头宝,上一世,她是个孤儿,无亲无故。这一世,好不容易有了弟弟妹妹,又是这般乖巧懂事,怎能让个恶婆娘侮辱了。 陈美娥傻呆呆的坐在泥地里,愣了会神,显然没想到木香会打她,而且是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再听见木香凶巴巴的威胁,她火了,蹭的跳起来,嚎道:“死丫头,贱蹄子,你连老娘都敢打,我看你的反了天了,我今儿不打死你,我就不叫陈美娥!” 她是火到家了,挥舞着两手,像个疯狗似的,就朝木香扑过来。 木香也不闪躲,在她快要靠近时,忽然抬脚,照着她的脸,猛踢过去。 陈美娥扑的太猛,木香踢的也猛,两厢作用力之下,陈美娥再度被踢回地上坐着,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头上脸上也是,跟泥巴混在一块,简直像个刚从泥坑里捞出来的似的。 她嚎的声音不小,李大山坐在堂屋,听见这一声叫,暗道不好。这死女人八成又去隔壁找茬了。于是赶忙穿上鞋,提了提裤子,往木香这边奔来。 也是天公作美,就在木香跟陈美娥打架的时候,天放晴了。云开雾散,慢慢的,连太阳都露了个头。 农家人最挂心的就是地里的庄稼,所以,雨一停,便纷纷扛了铁锹,准备下地去看看。 大家伙刚一出门,就看见李大山慌里慌张的往木香的破茅屋边跑,有几个好事的婆娘戏笑,指定是陈美娥又去找木香姐弟三人的茬。乡下生活枯燥,能有热闹看,也是不错的消遣。 于是,众人便紧跟着李大山的脚步,都往木香家门口涌去。连林长栓跟大梅也跟了过去,不同的是,他们担心木香受欺负,路上还招呼了王喜跟金菊。 这些天,金菊一直被关在家里,她娘连门都不让她出,说是有人看见她前些日子进城了,惹了方家不高兴,托人给金菊娘带了话,让她好看着。方家门规森严,见不得有人编排方家的闲话。 所以,一听说木香家又有人吵架,她好说歹说的跟她娘请了假,拉着大梅,穿了草鞋子,就往木香家奔去了。 再来就是赵修文,他今儿上午本来是要去镇上的,因为官职的事还没定下,县老爷看他有点文墨,便在县衙里给他找了个文书的工作,平时记些公堂上的事。衙门开堂,一般都在下午,要是赶到下雨,便没什么事可做。 林长栓他们往木香家赶去时,他也纳闷了。木香现在好像挺会惹事,村里但凡有热闹可看,大都是因为她。以前的木香连大声说话都不敢,这变化也太大了。 想归想,看着那么多人都去了,他忍不住换了草鞋,也跟了过去。 看热闹的人,脸上带着兴奋的往木香家跑。 李大山此时却兴奋不起来,因为他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陈美娥坐在泥水坑里,蹬着两条腿,胡乱挥舞着两只膀子,哭天喊地的耍泼。而木香就站在廊檐下,满眼不屑的看她耍泼。 彩云护着木朗,躲在里屋,透过窗户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当看见李大山冲进来时,彩云的眼神有那么一点点的忧伤。那毕竟也是他们的亲爹,血浓于水,不管再怎么恨,血缘还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题外话------ 不好义细,偶搞错了,妞们表生气嘛! ☆、第40章 整治极品(二) 木朗不高兴的扁嘴,“二姐,咱们要不要出去帮帮大姐,我怕那个人会欺负她。”他对李大山一点感情都没有,因为从他记事起,身边就只有大姐跟二姐,小时候睡觉,也是大姐哄着他。对于木朗来说,木香就是他的爹娘。 彩云抱住他,眼神越来越哀伤,语气却十分坚定,“咱们大姐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了,你没看见她打了陈美娥吗?以后那个女人再也别想欺负咱们!” 木朗转眼看着坐在院里,跟嚎丧似的疯婆娘,慢慢的说道:“等我长大了,我也保护你们,我要做官,做大官,请好多好多的仆人,再不让人欺负你们!” 彩云呵呵的笑了,“你长大了,还要娶婆娘呢,说不定娶了婆娘,就把我跟大姐都忘了呢!” 木朗猛的坐直了,无比认真的看着二姐,“我才不要娶婆娘,我以后都跟你们在一起,你们去哪,我就跟到哪,娶婆娘有啥好的,我才不要!” 彩云看他认真的小模样,也不跟他争辩了。木朗心智只及五岁的小娃,等他懂了,也就长大了,到时只怕拦都拦不住呢! 外面,李大山跑过去把陈美娥拉起来,还没说上几句,就看见陈美娥脸上,鲜经的五指印,可把他吓了一跳。 “你这脸咋了?” 这话根本是白问的,院里除了陈美娥就是木香,如果不是木香打,难不成还是陈美娥自己扇的不成? 陈美娥见到靠山来了,又是跺脚,又是揪他衣领子,扯着嗓门手指木香,“你个没用的老东西,还能是谁打的,除了你那命贱的大丫头,还能有谁?好啊,你们一家都是好样的,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我不活了!” 木香双手抱胸,像看戏一样的看她表演,末了,还点评起来,“眼泪不够,表情不够狰狞,而且我怎么瞧着,脸上打的手指印还不够深,需不需要我再补上一巴掌啊?” 陈美娥发出‘嘎’的声音,就好比一个人正哭的起劲,喉咙被人捏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林长栓他们赶到门口,正巧看见陈美娥一脸呆样的站在院子里,忍不住笑了出来,场合不对,大家只能忍着笑。 大梅子最讨厌这个女人,看她又来欺负木香,也不跟她客气,站到木香跟前,两手掐腰,愤怒的吼道:“你们有完没完,成天尽琢磨着欺负他们,你好意思吗?我要是你,就躲在家里永远都别冒头,什么人哪,住着木家房子,把人家姐弟三个赶出来,还好意思跑来闹事,你说说看,你们到底要不要脸!” 大梅性子也火爆,骂起人来,很有几分泼妇的架势。也难怪,她亲娘死的早,很小就懂得料理家事,照顾老爹跟哥哥,如果没点脾气,咋能管好家呢? 金菊紧跟着大梅,冷眼十分鄙夷的扫了陈美娥跟李大山一眼,讥笑道:“他们要是知道啥叫丢脸,就不会跑来没事找事了,你呀,问个问题,咋不晓得挑个当问的!” 噗嗤!这回大家都没绷住,轰笑一片,连木香也没忍住。同时,心里也升起一股暖洋洋的温度。有人帮腔的感觉真好。 李大山气坏了,木香这丫头咋越来越厉害了,说话一点余地都不给他们留,这叫他以后咋在村里立足。 他努力板下脸,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呵斥道:“木香,你也太没大没小了,有你这么跟亲爹说话的吗?我没养你?我没养你,你能长这么大吗?不管现在咋样,以前,你总归是我养大的吧?现在你能耐了,就要踩你爹的脸吗?她是你后娘,连弟弟都生了,你不地待见她,爹也没话说,可你不能打她吧?再怎么说,她也是你长辈,你打她,那是要遭雷劈的!” 他不光用嘴说,还恨铁不成钢的跺了几下脚,看上去十分悲愤。 木香简直想仰天大笑,李大山真是好样的。生怕自己坏他的名声,竟然颠倒是非的讲话,还把错都归结到自己身上,别人都以为是她木香不孝,伸手打自己的后娘。可是,那又怎样,她就是打了,这疯女人,不打不痛快! 金菊跟大梅子听李大山这样说,气的直咬牙,刚想反驳的,被木香伸手拦下了。与此同时,王喜跟林长栓也跟了进来,他俩是担心李大山狗急跳墙,会对木香动手,所以进来之后,就是一脸防备的盯着他。至于赵修文,站在人群之后目光平静的看着院子里发生的一切。他现在心情,说不上来是啥滋味,五味杂陈,乱的很。 面对李大山的指责,木香俏皮的眨眨眼睛,好笑道:“我是不待见她,不光是不待见,而且是非常以及极其的讨厌,今儿打她的人是我,那也是她欠打,她活该,你怎么不问问,是我让她来的吗?凭白无故出现在我家院子里,又蹦又跳又闹的,她以为自己是猴呢?” 陈美娥没料到,木香这般伶牙俐齿,她是自己过来的,可还不是看见唐家掌柜的从木香家出来,她好奇心起来了,想知道那人来干啥吗?至于为啥跟木香发生冲突,好像是因为她家厨房炖的吃食。 可这话她不能说,她只挑对自己有利的。 陈美娥挺直腰板,蛮横的狡辩,道:“木香,你别不识好人心,我再怎么说也是你后娘,大白天的,你家来了个年轻少爷,我过来看看怎么了,我那是怕你丢了你爹的脸,万一传出啥闲言碎语的,我看你以后还咋嫁人,真是不知羞,贱蹄子一个!” 唐墨的马车很招摇,村里也不经常来有钱人。所以,唐墨马车进村的时候,很多村民站在自家门口都瞧见的,当时还纳闷这是来谁家的,最后,看他赶着马车去了最东边,停在李大山家门口,当时就以为是来找李大山的,却没想到,人家是奔着木香来的。 先前木香跟赵修文就弄的不清不楚,没少招来闲话,这会又冒出来个贵公子,这……围观众人,看木香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赵修文更是一肚子火气,他生的是无名火。虽然他跟木香最近没联络,仅有的几次碰面,木香还对他不理不踩。 可赵修文只觉着,木香还是喜欢他的,至于为啥人冷漠的对他。 无非是伤心过度,或是玩些欲擒故纵的把戏,再不然,就是等着自己来哄她。 在这样的心思之下,听见有别的男人出现在她家,他一个堂堂的进士老爷,脸面可都丢尽了。 远远的看见木香面对陈美娥指责的时候,脸上还是保持着微笑,似乎根本不在意别人说什么似的。 他攥紧了拳头,抬脚便要迈进去。可下一秒,一个急匆匆的身影,扒开人群,冲了进去。 这人是苏秀。 她本来不想进来的,就在院墙外听着,可当她听见陈美娥说,有个年轻少爷来了木香家。熊熊燃烧的妒意,瞬间便吞噬掉她的理智,连赵修文站在门口都没瞧见。 “啥年轻公子,娘,你说的是谁?”苏秀抓着陈美娥的袖子,迫切的想知道她嘴里的公子是谁。她忍受不了,木香身边的男人把赵修文比下去,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咋能轻易的又输给木香呢! 陈美娥正骂的过瘾呢,哪会理她冷不丁冒出来,问的无聊问题。 木香冷笑,走下台阶,慢慢走近她,“这位大婶,我能不能嫁出去,好像不干你的事,你是闲的没事做,还是存心来找虐,还是皮痒痒,想找人打架?村口正好栓了头老牛,你要是皮痒了,找他蹭皮去,你来我家,我还嫌你脏呢!”口口声声骂她贱蹄子,她便原封不动的再骂还给她。 陈美娥踉跄着退后一步,她以为自己骂人够恶毒了,没想到木香一个未出阁的丫头,骂人比她还难听。 “木香,你说什么呢,你敢这样说我娘,看我不打死你,”苏秀也是急脾气,加之对木香的恨,不是一天两天了,逮到机会,抬手便要打她。 木香轻易抓住她挥过来的小蹄子,狠狠甩了出去,小脸上依旧挂着冷淡的笑,“想打架?三个打一个?行啊,你们想打,那我奉陪,一次打个够要,省得你们三天两头的来找茬!” 她甩的劲过大,把苏秀甩的后退好几步,结果一个没站稳,仰面摔倒在地上。 陈美娥被木香的话气着,又见她竟然动手打自己闺女,尖叫一声,甩开李大山东的手,又像个疯狗似的扑了过去。 这下,金菊他们不淡定了,这是要母女齐上阵吗?大梅子首先捋着袖子,也是一副有打架的样子。打架这种事,她都轻车熟路了,又是对付陈美娥母女,她更不会客气。 可就在众人担心木香会不敌陈美娥,毕竟两人身板相差太多时。木香只是微微侧了下身子,角度一偏。陈美娥扑向前的姿势没收住,整个人朝前跌去,摔趴在廊檐的台阶上。嘴唇都磕破了。 “元宝他娘,”李大山惊恐的叫了一声,再看陈美娥嘴上有血,顿时气的七窍生烟,伸手就要掌掴木香。他个子高大,那一巴掌扇下来,也不得了。 ☆、第41章 整治极品(三) 王喜担心木香受伤,冲上来就要拦住。 哪知,木香手更快,就在李大山巴掌高举,还没落下时,她便徒手抓住了李大山的手腕,微一使劲,便捏的他嗷嗷直叫唤。 “你这样的人,不配做我们的爹,今儿我就在众位乡亲的面前,把话撂这,从今以后,我们跟你李大山,断绝关系,麻烦你以后出门,千万别自讨没趣,没皮没脸的往自己脸上抹金子,如果不想被人抬着出去,你们现在就可以滚了!” 木香话说的狠,眼神更狠。 李大山看着她的眼睛,竟然感到一丝凉意,从脚底一直贯穿到头脑。 王喜愤然道:“木香真不该有你这样的爹,对他们不管不问就算了,现在还想打她,不认也好,反正你也不配!” “就是,哪有你这样做爹的,还亲骨肉呢,都说虎毒不食子,你连畜生都不如,”林长栓也气的不行,他家也有爹,可他爹跟李大山比起来,简直好的没边了。 其他村民对李大山虽然也有微词,但对于木香彪悍的身手,更是吃惊人不已——手劲也太大了,竟然一把就抓住李大山的手腕,还让他动弹不得,以后惹谁都不能惹上这丫头,否则还不得被她拧断手了。 苏秀爬起来之后,看见这样的场景,也没傻到再跟木香明着干,她本想去扶起陈美娥的,眼角瞄到赵修文就在门口,心生一计,瞬间便收了凶巴巴的模样,抹着眼泪,噘着小嘴,委屈十足的朝赵修文奔了过去, “修文哥……” 不用别的语言,只一句含泪娇弱的呼唤,就足以牵动一个正常男子的侧影之心。 被苏秀点名了,赵修文再不能藏着掖着,只得站出来。不过在苏秀即将扑到他面前时,他下意识的抬手拦下了,将她隔在一臂之外。这个动作以前他不会做。苏秀是个漂亮的女娃,说话的时候,声音娇滴滴的,能甜到男人心坎里。试问,哪个男人不喜欢娇弱温婉的女娃。 可是今天,当着木香的面,看清她眼底的冷然,偶尔勾起嘴角,展露出的笑意时。他忽然觉着眼前一亮,好像有什么东西引着他,要把他的心牵到木香那里去一样。所以,下意识的,他不想让苏秀靠近。 苏秀也没料到自己没扑到人家跟前,再抬眼看他时,惊讶的发现,赵修文没有看她,他的一双眼睛,正纹丝不动的盯着木香。 她不高兴了,又唤了他一声,“修文哥,我的手好痛!”她故意挑高了声音,又把手腕红肿的地方展视给他看。 十几岁女娃的皮肤娇嫩,加上苏秀也是个娇生惯养的,皮肤更是嫩的能掐出水来。一红一白之间,很上去的确有那么一点点的严重。 赵修文眼睛眯了眯,抬头看着木香,嗓音低沉,“有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吗?何必非要打人呢,古人云,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一个女儿家,不觉着打架是件很丢脸的事吗?”他话说的很严厉,但看向木香的眼神里,却带着一抹情意。就像从前,木香乖巧柔顺的站在他面前,而他,轻轻抬起木香的下巴,看向她满是娇羞的小脸,那样的神情,是恋人之间才会有的。现在他要故伎重演,无非是想试试这丫头,是真的对他无情了,还是欲擒故纵。 木香在心里冷哼,这臭小子未免也太自恋了吧,都分手了,身边还站着娇滴滴的女娃,居然还敢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当她是备用轮胎吗?又或是,他想脚踩两只船?想的倒美。前一世,她就恨出轨的男人,这一世,自然更恨。 “你搞错了吧,我可不是什么君子,再说了,我打我的,关你什么事,你想英雄救美吗?”木香语气中满是嘲讽,看他目光满是不屑。 赵修文脸色变的很难看,木香根本是不给他面子,好歹他也是进士老爷,以后还要到京城做大官的。 想到自己的面子,赵修文拉下脸,“木香,你闹够了没有,我知道你是在气我,可是你不该把怒火撒到别人身上,他们好歹是你的亲人,你这个样子,传出去像什么样子,咱们俩个的事,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可是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矜持,简直有污门风!” 他说的苦口婆心,听在木香耳朵里,却天大的笑话。不光是她,连大梅跟金菊听着都觉着太搞笑了。 大梅插着腰,挺着胸,骂道:“赵修文,你有没完没,还在这儿卖风情,你哪只眼睛看见木香是在气你了?分明是你自己跑进来的,你自己跑来找骂,还好意思说别人,也不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我呸,还读书人叱,真嫌丢人人!” 大梅讲话一向直接,又是遇上打架的空档,讲话更是不经过大脑,想哪说哪,恨不得把肚子所有的脏话都翻出来,在赵修文身上用一遍。 林长栓听了妹妹骂赵修文的话,嘴角直抽抽——妹啊,就算是实话,咱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吧?万一以后赵修文他娘来找咱家的麻烦,那可咋整! 金菊虽然也气,但比大梅斯文些。她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的怒火,哽声道:“赵修文,你在外面站好一会了,又不是没看见,是他们要打木香,又不是木香主动闹事,你不叫他们住手,反倒来怪木香,你那两只眼睛白长了吗?” 本来还想斯文着说,可说到最后,她是气坏了,语气也冲了,一时没忍住。 木香感激这两位好友,侧头冲她俩感激的笑笑,再转头看向赵修文时,厌恶之色,毫不保留的表现出来,“你说够了没有,这里又没你的事,你瞎跟着凑全热闹,我有污门风,那是我的事情,关你姓赵的什么事,还有你们几个……” 她一一点过苏秀、李大山、陈美娥,“你们想打架,我奉陪,我保管给你们招呼好,要是不想打架,就赶紧给我滚蛋,本姑娘没功夫站在这儿跟你们瞎掰扯,以后再身子骨痒了,尽管来,我负责给你们松松骨。”她握拳,骨节捏的咯吱响。 ☆、第42章 整治极品(四) 陈美娥捂着嘴,刚刚撞到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可那嘴巴,却肿的跟肥香肠似的,想必那一跤摔的十足不轻。 她没敢再吭声,接连几次没打着木香,倒把自己弄的一身伤,她是万万没想到,现在的木香,打架竟然这般厉害。 她不吱声,也拉住还心存不甘的苏秀,只对李大山低声的埋怨道:“李大山,你自己的闺女,你自己收拾吧,别说我没提醒你,这丫头脾气这样坏,以后还指不定得惹出多少事来呢,现在不管,以后更没法管了!” 这是警告,李大山如果连闺女都管不了,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苏秀扶着她娘,临走时,投给赵修文一个委屈含泪的眼神。她聪明着呢,知道女人的柔弱最能挑起男人的保护欲。 等她们母女俩走了,大梅也跟着过去,催她们走快些,顺便把门口围观看热闹的那些人,统统赶走。 最后,只留下林长栓,王喜,金菊,再有就是赵修文。 大梅子是想赶他走的,可接连赶了几声,人家不听不理,她也没办法。 李大山见着人都走了,胆气又回来了,严厉的瞪着木香,“上次,你当着老村长的面,逼我交了分家的东西,臭丫头,你真以为老子是怕你?老子是不想把事情弄大,哼,很好,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过几日还不得跳到老子头上,今儿我还就非抽你一顿不可!”他气疯了,扭头四下找东西,最后找到一根竹竿,狠狠的握紧。 木朗跟彩云吓坏了,再不能淡定的窝在里屋,两人冲出来,一左一右的抱着木香,一脸防备的盯着李大山。 王喜跟林长栓也吓了一跳,还以为事情完了,咋李大山还不依不饶呢!难不成还要跟亲生闺女拼命不成? 赵修文觉得应该适时站出来,阻止事态的发展,所以,在李大册找到竹竿,想揍木香时,他拦了下来,“李大叔,木香还小,脾气倔强也很正常,她心里对您有怨恨,您把她们姐弟三人赶出了大宅,这是事实,我说句不该说的话,这件事,您做的太过份了……”他话未说完,余光扫了眼木香,怜惜的叹了口气,“其实木香过的也很苦!” 被自己亲爹赶出家门,是木香的一块心病。从前,只要他一提这事,木香就眼泪汪汪,委屈的哭倒在他怀里。毕竟只是一个女娃,外面再强悍,内心还是一样的脆弱。 只是……赵修文有一点错估了。 木香已经不是从前的木香,她对李大山没有半分父女之情,赶都赶了,也谈不上什么委屈。现在,面对赵修文意有所指的暗示,木香只是看着他,轻蔑的笑笑,“你错了,我目前最烦的事,就是跟他做邻居,要不是这块地方我舍不得,我早搬走了,不过,要是他肯搬家,我倒是很赞同,等我有了银子,一定把我娘的房子要回来,让他们滚蛋!”对啊,等有了钱,她把宅子买回来,当然了,她不会住陈美娥住过的房子,但是可以在原来的土地上,重新翻盖,把两边的屋子合并,这才是两全齐美的办法。 赵修文脸色暗然,因为他从木香的眼神,已经看不出一丝丝对他的爱慕。这个结果,不是他一直盼望的吗?等了结他跟木香的事,就能光明正大进京做官,到时再娶个京城的千金闺秀,他的仕途就能平步青云了。 可是在面对木香冷漠的眼神时,自己心底的失落又是怎么回事? 赵修文琢磨不透自己的心思,在一旁等待的王喜却急的不行,他一把抢过李大山手里的竹竿,语气不善的开口撵人,“李大叔,木香虽然是你的闺女,但你这么多年来,对他们不闻不问,这份父女之情,早就没了,你现在没资格再教训她,以后有事没事的,别来她家窜门!” 林长栓也跳出来,道:“李叔,我奉劝你一句,苏秀跟她娘不是啥好人,哪里比得上木香木朗彩云他们,你这样偏袒苏秀他们,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大梅也忍不住插嘴,“李叔,你咋就不好想想,陈美娥那样的人,能教育好小娃吗?你看看你家元宝给她惯的,老人们都说,惯子不孝,你以后要是指望李元宝给你养老养终,怕是难哦!” 李元宝是李大山的心头宝,即使有万般的不好,可在他这个亲爹眼里,却比木朗那呆小子好上一百倍。 他愤怒之余,话也难听了,“我家元宝再不好,也比那个傻子好!”他狠狠的甩下袖子,夺门而出。 赵修文见他都走了,本来还有话想跟木香说的,但大梅跟金菊都在,两人一脸防备的盯着他,好像怕他吃了木香似的,只得也匆匆走了。 木香心中冰冷,她根本不在意赵修文那人,低头看向木朗,却瞧见木朗低下了头,小脑袋垂的低低的,想必他也很受伤。 打架闹事的人都走了,林长栓惦记着地里的活,便跟木香打了声招呼,下地去了。王喜家也有很多活,看着木香表情凝重的小脸,他嘴巴张了张,却不知该咋说。刚才面对李大山时,那是愤怒了,把心底积攒的话,统统倒了出来。这会安静了,倒是没话可说。 “木香,我也走了,你要有啥事,尽管来找我,哦对了,过几日天放晴了,我跟长栓都要上山打猎,你……要不要去?” 打猎? 木香回过神,点头,“去,肯定要去,王喜哥,我家没弓箭,你家要是有多余的,可不可以给我弄一个?”打猎她是肯定要去的,山上好东西多着呢! 没等王喜诧异,大梅跟金菊惊奇了。 大梅道:“你会用弓箭?以前咋没听你说过?” 金菊也担心道:“弓箭可不是女娃能用的,万一伤着了,那可不得了,木香,你非要上山的话,就跟在王喜哥后头。” 相对于她俩的担忧,木香却自信满满,“那可不一定哦,说不定我比王喜哥打的猎物还多呢!” 大梅笑了,“你说吹吧,王喜哥可是咱们村里数一数二的好猎手呢,哪回上山都是满载而归。” ☆、第43章 整治极品(五) 木香从大梅的话里,听出好崇拜的味道,而且大梅一直不敢看王喜,哪怕是夸他的时候,眼神也总是忽闪忽闪的,给人的感觉好像心虚似的。 木香故意笑道:“哟,大梅啊,看来你对王喜哥的事很上心嘛!” 话到该止的时候,就要止住。他们毕竟古代的农家娃,说的过了,只怕羞的都不敢见人。 果然,即使木香什么也没说,两个当事人,大梅又气又羞的跺了跺脚,转过身去。王喜也是满脸通红,借口地里还有事,先走了。 金菊也看出来了,等王喜走了之后,上前拐了下大梅子,“嗳,喜欢就喜欢,有啥不好意思,王喜那人虽然木纳了些,家里情况也不好,可人实诚,你要真有想法,要不要我去给你探探口风?” 大梅还真是害羞了,“哎呀,你瞎说啥呢,我……我就是随口夸了一句,咋到了你们嘴里,倒变了味呢,不说了,我要跟我哥下地去了!” “等等,你俩都别走,我还有事要跟你俩说呢,”木香叫住她。 本来还想着过会去找她的,既然她来了,便把事情说了一遍。 刚刚的事,对木朗没啥影响,所以又回屋跟黑宝玩去了,彩云也去厨房忙活,顺便给她们三人端了凳子过来。 大梅听木香说了唐墨来她家的消息,震惊的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唐墨嗳!身份那么高贵,长的又俊美。对大梅来说,唐墨那样的确,简直跟谪仙有的一拼。当听到,他竟然出现在木香家,不惊掉下巴才怪呢! 不光是她,连金菊也频频两眼冒金光,抓着木香的手,激动的问道:“他长啥样,穿啥样的衣服,还有还有,他跟你说啥话了?” 相较她们二人兴奋的小模样,木香淡定的就有些奇怪了,“长的也就那样啊,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跟咱们也没啥区别,至于衣服,好像是丝绸的,哎呀,你们俩个不要岔开话题,还是说说干菊花的事,这事我一个人做不来,我也不能天天上山采,我家里还有好些活,所以呢,我就想拉着你俩一块干,你们只要负责把菊花采回来,我按着一斤十文钱的价格收了,咋样?” 不是她抠门,会算计,新鲜摘回来的菊花,还得经过阴干,脱水,等制成干菊花时,重量轻了一半都不止。 大梅听她抱出来的价格,眼睛都绿了,还有些不敢置信,“木香,你说真的?刚摘下来的菊花,你真要十文钱一斤收购?你该不是逗我们玩吧?” 不止她不相信,连金菊也相信,“木香,你收菊花干啥,虽然我也喜欢菊花,可那东西也不能光菜吃,我倒是听说过有人用干菊花做药,可人家收的很少,而且价格也低,你要十文钱一斤的收,岂不是亏大了?”药用的干菊花,只是一味辅药,用量不多,谁也不会傻到大批量收购,存多了,霉雨季节还会长霉呢! 木香自信的笑笑,也不瞒她们,“我跟唐掌柜说好了,他会负责收购,唐家拥有的酒楼那样多,我只怕供不应求呢,等以后打开了市场,说不定我还得种上一片菊花呢!”其实,在跟唐墨讨论干菊花的时候,她就想过了,等开菊花的季节一过,赶在冬季之前,移栽些菊花,到她家门。田梗上就能栽很多,山脚下的菊花都是土生土长的,不存在过冬问题,而且菊花在春季的时候,扩散生长能力特强,到时只要人工稍加引导,只需一年的时候,就能遍地开花。 不过,她也知道,能入茶的菊花,最佳的品种是小贡菊,山脚下也有,至于其他品种,只能等有空地再说。 听见这事是唐墨定下的,大梅跟金菊即使再惊讶,也不得不相信了。木香又叮嘱她们要如何采菊花,开花的跟没开的花苞,都可以摘下来,但必须分开在两个篮子里。还有最重要的就是,现在还不能对村里人实话实说,万一大家都知道了,都一窝蜂的跑去采菊花来跟她换钱,到时场面可就不受控制了。 眼看天放晴了,大梅急于赚钱,反正摘回来有木香负责收,又不用她烦心,当下也顾不得去田里帮哥哥干活,站起来就要回家拿竹篮子。金菊也觉得这活能干,不用出远门,还能挣到钱,哪还有比这更好的事,便跟大梅一起回家去了,她得跟她娘说一声。 彩云忽然跑出来,“梅子姐,待会你们从我家门前过,记得叫人我,反正下午家里也没啥事,我跟你们一块去!”这几日,家里伙食好了,小妮脸蛋也红润起来,干起活来,小腿跑的可快了。 大梅看向木香,那意思是在询问她,现在当家作主的是木香。 木香想着下午的确没什么事,便同意了,还有大梅跟金菊,三个人一起,也不会出啥事。 事情敲定下来,大梅跟金菊便回家去了。彩云也忙着准备竹篮子,上回木香去县城买了个新的,加上家里还有一个旧的,正好够用。 看着手里的竹篮,彩云不解的问她,“大姐,为啥不用布袋子装,一个布袋子能装好多呢!” 木香笑着摇头,“那哪行,用布袋子一装,那菊花会压变形的,福寿楼可不是一般的小茶铺,咱们送去的菊花,不光得品质好,花形更得好看,这钱可不是那么容易赚的!” 彩云点头,“哦,我懂了,可是咱们家地方小,摘那么多菊花,放哪晾干呢?”先前做干菊花的时候,因为天气好,也因为量不多,全都用竹扁装着,放在院子的阴凉处阴干。今儿下了雨,院子肯定是不能放的,但她们家屋子也很小。她实在想不出该往哪搁。 ☆、第44章 采菊花(一) 木香嗯了一声,站在院子里,把眼前矮旧的屋子上下打量了一遍,“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不过呢,姐多聪明啊,我早想好了,看见咱家的炕没?” 彩云也聪明,立马就明白了,“哦,我知道了,姐,你想把炕烧热,来烘干菊花,是不?” 木香搂着她的肩,看她眼里绽放晶莹的光芒,温柔的笑了,哪还有刚刚吵架时的那副凶样。她揉了下彩云的头,夸赞道:“还是我们家彩云聪明,以后你就是姐的左右手,咱们慢着来,以后肯定能挣大钱,等有了钱,盖上几间青砖瓦房,咱们亮亮堂堂的住着大屋子,你说好不好?” 彩云仰头,对上她的眼神,嘴边的小酒窝慢慢收了回去,语气有些沙哑,“姐,你有我跟木朗,咱不要赵修文,也不要李大山,就咱们三人过日子,谁也不理。” 木香明白彩云的心思,相较李大山,她更在意的赵修文。毕竟,李大山不要他们是事实,而赵修文却是她喜欢的人,她担心自己的伤害,想到此处,她心里暖暖的,捏着她的脸蛋,笑道:“当然好了,像他们那样的人,我们不稀罕,等咱们日子过好了,让他们羡慕去吧!” 彩云终于露出释然的笑容,欢欢喜喜的跑去准备采菊花的事。 很快的,大梅跟金菊就来她家门口喊了。木香目送她们往窝窝山那边走去,等她们走远了,才回头喊木朗,“咱们也走喽!” “哦,”木朗乖乖的跑出来,换上草鞋,跟着木香一起,扛着虾网,去后面水塘了。 下过雨,水塘里的鱼虾也特别多。他们只捞了不到半个时辰,带来的小桶就装满了。 木香擦了下汗,“走了,咱们回家把这些收拾了,晚上又可以好好加个菜。” 木朗跑上去把她拿着的虾网接过来,“这个我拿着,水桶你拿吧!” 木香眉眼含笑,那柔柔的目光,把木朗看呆了,不由自主的喃喃道:“大姐,你笑起来真好看!” “好看什么呀,一脸的痘痘呢,”木香忍着笑,转开视线,拎了水桶走在前面。 “就是好看,”木朗以为姐姐不相信自己的话,字正腔圆的又重复了一遍。他没说错啊,大姐那痘子不是自己弄上去的吗?这几天好像淡了些,等痘子消完了,大姐肯定跟神仙姐姐一样漂亮。 木香被他说的哭笑不得,知道木朗是个认死理,只得顺着他的话,“好好,大姐好看,我们家木朗也好看,长大了,肯定会迷倒一大片女娃呢!” 木朗嘀咕道:“干啥要迷她们?迷他们又不好玩!” 木香笑了一会,忽然发现最近木朗话多了起来,不像以前总是重复那么几句话。看来,小娃还是得跟小娃玩耍,看的多,听的多,自然也能跟着成熟起来。 “好,不迷她们,咱家木朗以后要干大事的,可不能沉迷儿女情长,”想着十年之后,木朗长成大小伙,风姿翩翩,有文采,又懂事,她肯定会很骄傲,毕竟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嘛! 窝窝山脚下有片草地,长满了野菊花。彩云跟着姐姐来几次,便带着大梅她们,直奔这里而来。 刚下过雨,空气中带着湿润,脚下的草地也被雨浸透了,她们穿的草鞋不防水,一路走过来,那草鞋就已经湿透了。看着地点以了,彩云便蹲下来,把裤角卷了起来。 当视线无意中扫过青草缝隙中,露出来的一点墨绿色之时,大眼睛猛然亮了起来,抬头对大梅跟金菊道:“你们先采菊花吧,我要采地皮,刚下过雨,这里好多地皮呢!” 大梅跟金菊啊了一声,显然没听过,也没见过,她嘴里的地皮是个什么东西,反正菊花长在那里也不会跑,两人便都凑上去看。 彩云拎着新竹篮,蹲在那,用两个手指,在草丛间挑捡那墨绿色的小东西,刚冒出头的地皮,吸饱了水,涨的很大,有些才刚刚露个头。 大梅皱着眉,道:“这个好像木耳,能吃吗?彩云,山里的蘑菇很多都是有毒的,你可别采错了。”木耳在农家人眼里,是稀罕东西,也因为都是野生的,所以贵的要命,她也只是看人家卖过,却从来没吃过。 彩云忙着采地皮,头也不抬的回道:“能啊,我大姐说,这个也是木耳的一种,很有营养的,也不是四季都有,所以在它冒出来的时候,可以多采些,回家晒干了,可以放很长的时间的。”这一片的地皮太多了,都快把彩云看花眼了,连采菊花的事都抛到脑后了。 金菊看她采的认真,加上木香最近好像忽然懂了很多东西,又是去过福寿楼,她想,也许木香是在福寿楼里见过这个东西,也知道它们生长在哪,采回来做菜吃,也很正常,便道:“我们也采些吧,等干晒了,再问木香咋烧的。” 听彩云的口气,这个叫地皮菜的东西,只有下过雨才有,现在不采,等下回再来时,恐怕就没了。说实话,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个东西是地皮菜,她会以为是发霉了。 大梅深觉她说的有理,也学着彩云的模样,蹲下来捡地皮。 可是,实在太多了,她们三人,捡了半个时辰,带来的一只篮子已经装满了地皮,菊花却一朵也没摘。 金菊看着满满一篮子的地皮菜,又看了看大梅跟彩云的脸,三人相视一笑。 大梅站起来捶着酸痛的腿,哀怨道:“咱们三个冲昏头了,居然采了这么多,哎哟,万一不好吃,可咋办!” 金菊也道:“我是一时没忍住,看见这么多地皮,眼睛都直了,手更是停不下来,彩云啊,回头这东西要是不能吃,我就把这些地皮菜都卖给你姐。” ☆、第45章 采菊花(二) “成啊,上回我姐烧过一次,软软滑滑的,可好吃了,你们不要正好,那都给我吧,”彩云也不客气,笑嘻嘻的问她俩讨要。 大梅听她说软软滑滑的,哪还肯给她,只道:“行了,都别贫嘴了,我对木香有信心着呢,天不早了,还是快点采菊花吧,我倒是比较关心,咱们把菊花采回去了,木香究竟能不能给咱们兑现银子!” 一想到银子,金菊也来了精神,抖抖腿,松松筋骨,忙着采菊花去了。 因为每人只剩了一个篮子,便摘了片大树叶,在中间挡着,把篮子分开了。 雨过天晴,菊花瓣上,还沾着水珠,山坡里的菊花很干净,虽然刚被雨水洗过,可香气浓郁,她们三人置身花海之中,竟然有种身临仙镜的感觉。 木香在水塘边清理完捞回来的鱼虾,回家之后,该晒的晒,该腌的腌,等忙好了这些,天都渐渐黑了。 买回来的几母鸡,已经适应环境,有时木香会放它们出来,在院子里活动活动,但大多数时候,它们只能待在笼子里。 “木朗,你在家玩,我去砍些竹子,”木香拿起砍柴刀,想着要多砍些竹子回来,院墙外的围栏还没弄起来,要不然她家的小母鸡们也能有个活动的地方。 木朗跑出来,“姐,我不玩,我帮你拖竹子。”他反身关上院门,小跑着追上木香的步子。 木香早知道他不会乖乖在家待着,见他追来了,便牵住他的手,领着他一起往竹林走去。 她要做的是篱笆,不用挑粗壮的竹子,只挑捡那些容易砍的就行。木朗就跟在她身后,看着砍下来的竹子差不多了,就用绳子捆了,往家的方向拖去。 天快黑时,大梅他们三人回来了。带着的两个篮子,都装满满的,看样子收获不小。 “小财主,快称称多少斤,要付多少钱吧?”大梅把竹篮往她身边一搁,语气中开玩笑的成份多些。 木香笑了笑,还真回屋拿子杆秤,这是临时找邻居借的,等有时间去镇上时,自己再买一杆。 金菊见她真拿了秤出来,很是惊奇,“呀,看样子你是来真的,好吧,不过我们也不能占你的便宜,彩云,你回家拿个布袋子过来,这竹篮沾了水,也不轻,还有那菊花也是沾过水的,你要扣些秤,要不你可就吃亏了。” 既然真的要做生意,那就得钉是钉,卯是卯,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要不然往后去,该不好做了。 木香了解她的意思,的确她说的方法很公平,竹篮浸了水,足有一斤多,“成,那咱们就明算账!” 彩云很快将布袋拿来,分别给金菊跟大梅两人摘回来的菊花过了称,过完了秤,按着事先说好的价格,拿了钱给她们。 钱捧到手里,再由不得大梅不信,“木香,你真打算做生意啊,可是……万一亏本了咋办?” 相较她的担忧,金菊对木香却是信心满满,她一边数着钱,一边坦然道:“那有啥,木香的能耐,你见到的,不过是一点点,哎呀,反正我暂时不会订亲,正好可以跟着木香多赚些银子,等成亲的时候,自己也能有个私房钱。”去山脚采野菊花,比做帮工容易多了,采多采少,也是自己说算,这样的赚钱法子,多好啊! 大梅使劲眨了眨眼睛,看见木香沉静的笑脸,莫名就心安了,一拍胸脯,“那好,我以后也跟着你干,木香,明儿我还去采菊花,你可不能不收哦!” 木香郑重的点头,“那是自然,我放出去的话,还能有假吗?不过这事,暂时不要跟村里人讲,就你俩知道就行了,若是有人问起来,就说你俩上山挖野菜,等第一批货出去,若是效果好的话,咱们再多找几个也不迟。” 两世为人,虽然这副身体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但心性早已不同,属于年轻人的毛躁、轻浮、激进,在她身上统统没有。虽说唐墨那个人,看不去也不像言而无信之人,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再说,他俩还没签协议呢! 在木香的字典里,世间之事没有绝对,凡事给自己留一线,就算败了,也不至于败的无路可退。 收了钱,大梅跟金菊心里都乐开花了,不过她俩也算是有默契,出了门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回家做饭忙家务。 这边,等她俩走了,木香赶紧让彩云把家里的炕收拾出来,再把炕烧热。又去河边打了水,把菊花淘洗干净,再装进竹篮里,沥干水份。 彩云虽然疑惑,但也没多问,蹲在廊檐下,把土炕烧上。 木香淘洗完了菊花,便去准备做晚饭。快入秋了,天黑的也早,她虽然也买了油灯,但能省则省吧,现在还没到她奢侈的时候呢! 晚上吃的是面条,她自己擀的面条,吃起来韧劲十足,搭配上中午吃剩的甲鱼汤,营养有了,肚子也填饱了。 彩云跑进里屋,摸了摸发热的炕,又跑回厨房,跟木香报告,“姐,那炕烧好了,现在要咋办?”其实她更但心的是,还没入冬呢,把炕烧这样热,都不敢往上躺着睡觉呢! 木香正用筷子搅拌锅里的面条,听见彩云的问话,随手指了指,水份已经沥的差不多菊花,对她道:“你把篮子里的菊花摆到炕上去,记得要摊开摆放,下面还得垫一块干净的床单,过半个时辰再翻翻,记得,炕下的火不能熄灭,火也不能太小,否则咱们今晚都甭想睡觉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她倒是想到用木炭去熏,可是不行,木炭燃烧的再干净,也会有烟味。 这菊花茶是有来喝的,必须保有菊花的清香,任何一点杂味都不能有。她家地方又小,目前能想到的方法,只有这一个,至于烘干之后的菊花像什么样子,她也不敢肯定,试试吧! 彩云犹豫了下,最终还是点点头,跑去准备了,按着木香的意思,认真的将菊花一朵一朵摆好。木朗看见了,觉着好玩,也凑上来帮她一起干。 ☆、第46章 采菊花(三) 说起来,用土炕当烘干床,确实很难叫人理解。这样的法子,恐怕只有木香才能想的出。 木香一边做晚饭,一边感叹自己的先见之明,头几天,她便心血来潮,请王喜过来,修整了自家的土炕。要不然现在哪还能用的这样顺手,土炕年久失修,烧起来,能把你呛死。 三人快速吃了晚饭,木香负责刷碗,收拾厨房,顺便烧一锅热水,三人都洗了澡。之后,便都围到里屋。 炕太热,他们都不想到炕头上坐着,便搬了小凳子,在里怀的小桌上点了油灯,三人就围着油灯,静静等着。 烘干原本就是一项很漫长的工作,木香也知道一时半会不能完成,她就想着先将菊花脱水,等干的差不多了,明天再继续烘干。 闲着无聊,木香就坐在一旁裁裁剪剪,买回来的布,她才用了一点点,做衣服不是件容易的事,她得边琢磨边干。时下流行在乡下女娃中间的衣服样式,上身长袖斜襟短褂,下面穿短裙,当然了,短裙里头,还有长裤,这样方便干活,也不影响美观。不过像苏秀这种不干活的女娃,可不喜欢这样穿,她穿的是标准的长袖,长到脚踝的那种。 短褂太复杂,木香暂时做不好,所以她只好挑容易的先练手。蓝底碎花的布料,经过她三下五除二的剪裁,腰身处做成百褶的样式,裙摆处也做也小碎花的边,是从里边缝上的。 因为是头一次做,剪剪缝缝的,弄了好几天,今天总算完成了。 彩云翻了一遍菊花朵,转回来坐到她身边,盯着她手里的花布,瞧了又瞧,“这个是裙子吗?样式好奇怪哦!”在她看来,是的。她身上这件短裙,已经穿好几年了,还是木香用自己的裙子改的。都穿破了,也洗的发白了。她却不舍得扔,扔了就没有穿的了。 木香咬断棉线,把裙子亮出来给她看,“咋会奇怪呢,这个边是小碎花,配上碎花的料子,这样才更好看,彩云,你快穿上试试,要是不合身,我马上就改。” “这个是给我做的?”彩云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其实她知道,大姐也没衣服穿,夏天的衣服,就那么两件,也都很旧了,还打了好几个补丁呢!她没衣服穿,可以捡大姐剩下的。但大姐不同,她没有衣服可捡。看见木香在做衣服,她只以为是大姐给自己做的,羡慕有一点,却不会妒忌。 木香看她惊讶的合不拢嘴,不免好笑,把衣服塞到她手里,“当然是给你做的,咱家现在有布料了,我要给你们做好多好多的衣服,这件裙子,是拿来试手的,你不试,难道要我试吗?” 彩云嘴角可疑的抽了抽,大姐做衣服的手艺,她没见过。也想像不出,她穿上碎花小裙子该是什么样,会不会很幼稚。看来,这个试验品,她还非做不可了。 接过裙子,彩云躲到油灯照不到的地方换衣服去了。看见彩云的动作,木香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木朗已经八岁了,在乡下,八岁的男娃已经是半大小伙,虽然木朗心智不全,但年纪在那摆着。他们……是不是应该分屋睡了。唉!往哪分啊,拢共就两间屋子。 彩云很快换好裙子走过来,她身形瘦小,木香做的裙子,腰身有些大,不过系上腰带之后,有短褂遮着,倒是不怎么能看的出来。 “挺好看的,我喜欢这个碎花,”彩云在她面前转了一圈,随着她的转动,百褶裙的下摆,被转的飘动起来,碎花的镶边,更是衬的她整个人灵动起来。 木香抽着下巴,盯着她的裙子,不知在想啥。 彩云却越转越来劲,小脸都笑开花了。 木朗撅着嘴巴走过来,扯了下木香的衣袖,“大姐,我也想要新衣服穿。” 木香回过神,抬手揉着他的发,宠溺的笑道:“好,等大姐再帮二姐做一条裤子,然后再给木朗做衣服,好不好?” 彩云一听她还要给自己做裤子,停止了转动,急道:“不用了,我就一条裙子,挺好的,还是给木朗做吧!” 木香把木朗搂在怀里,眼睛却是看着彩云,满面笑容的道:“那可不成,这条裙子,跟你身上的裤子不配,我得用同样的布料,再做一条相衬的长裤,还得再配一件同色的短褂,这样才算圆满,否则光穿一条裙子,看上去怪怪的,这叫搭配,懂不?” 彩云猛摇头,她哪知道啥是搭配,要搁以前,有衣服穿就不错了。 知道她不懂,木香也没有解释,解释不通嘛! 这一晚,姐弟三人还真忙到半夜,之后又牺牲了家里的旧草席,铺到里屋的地上,把菊花都摊开摆放。 次日一早,又是绵绵细雨,到中午时,雨势还越下越大。 菊花也采不成了,也不能去菜园,木香便窝在家里,给彩云跟木朗做衣服,还得纳鞋底。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色,最适合睡觉了。可惜乡下的女子,只要睁着眼睛,就一刻都不能闲下来。 下午的时候,大梅跑来找她玩,也顺便教她糊鞋底,剪鞋样。同时,她也更好奇唐墨,总是跟木香打听,唐墨这个,唐墨那个。 又接连下了两天的雨,这一日,天空总算放晴了,还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如今还是夏季的尾巴,一放晴,温度就上来了。只用了半天时间,泥巴路便能穿鞋踩上去。 大梅跟金菊惦记着采菊花,天一晴,她俩便等不及的挎上篮子,带着彩云一起去了。 木香把第一批晒好的菊花,摆在院子里晾晒,又亲自泡了壶茶尝了尝。 很香!菊花是现摘的,清洗,烘干,一点时间都没耽搁,所以花香被充分保留下来,竟比她之前自然风干的,香味还要浓郁。 唐墨这家伙,也不知是真的闲着没事干,还是专门等着她的菊花茶,竟然在天空放晴没两日,就急吼吼的驾着马车赶来了。这回没赶上下雨,村里老老少少,都看见他意气风发的挥着马鞭,大摇大摆的往木香家去了。惹的一众村民,又恨又妒,又无可奈何。 ☆、第47章 采菊花(四) 人家是光明正大的来,又不是偷偷摸摸,就算是不好看,可也没到伤风败俗的地步,他们能说啥? 唐墨今儿换了那件容易脏的丝绸袍子,换了件紫色流云袍。虽然是暗色的衣服,可穿在人家身上,却是衬得他整个人流光溢彩,俊朗非凡。 到了木香家门口,他利落的跳下马车,将马作栓在不远处的老树上,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襟,这才迈着大步往木香家走去。 木香先前撒的菜种都已经出了,天晴了,她便将上面盖着的干草拿掉,好让小菜苗们见见太阳,有利它们的生长嘛!唐墨赶马车的动静不小,她当然是听见的,只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低着头,忙自己的事情去年。 唐墨脚步顿了下,纳闷沉思了下,为啥他的吸引力,到了木香这丫头面前,就荡然无存了呢!记得一路过来,对她眉目含情的姑娘,多的数不清啊! 停顿只是片刻,唐墨还有认命的奔过去找木香了。 等到了跟前,瞧见田地里冒出来的小嫩芽时,他蹲下身子,惊奇不已,“咦?这就是我那天来时,你种撒的种子吧?这样快就出了?嗯,长的还挺粗壮!” 木香怪异的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带笑意,“这还叫快吗?我还嫌它们长的慢了呢!”她就觉着慢,从一棵种子,到发芽,再到长成,要好几个月呢,唉,她还指望着大白菜长成了,能大赚一笔。 唐墨收回看小菜苗的眼神,有些好笑的打量木香,“它们就是普通的种子,能长多快?你家没菜吃吗?要不要……”他话没讲完,就被木香打断了。 “谁说我家没菜吃,我种的小白菜,长可好了,还有地皮菜跟干虾,我用干虾做了虾酱,哦对了,鱼干还没熏呢!” 她说的很带劲,如今家里有存货了,底气也壮了,自然听不得人家再说自己穷。她好歹也是现代人,脑子里装了那么多知识,总不至于还饿肚子吧! 唐墨只是随口一句,没想到她反应这样大,不过,看她被太阳晒红通通的侧脸,不知怎的,心里有麻麻的感觉。 为了掩饰心里的不自在,他干咳几声,把话题转移开,询问她关于菊花茶的事,他急着拿回去试一下。 木香正在田边围栅栏,小菜苗刚出芽,围了栅栏,防止被人或是牲畜踩了啄了的,哪有功夫回他的话。 眼角瞥见唐墨一脸悠闲的站在那,还故作姿态的摇扇子,等着她回话,便道:“你站着也站着,过来帮我插竹竿。” 唐墨手里的扇子差点没拿住,她,她居然让他帮着干活? 瞧他嘴巴张的能塞进一个鸡蛋,木香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不知道适当的运动,有助于身体健康吗?还是你根本不会干,这一点小活而已,你要真不愿意,那就算了,麻烦你站远些,免得溅你一身泥巴!”说到最后,已经是一副很嫌弃的样子。果然,男人长的太好看,只能当花瓶摆着,中香不中用。 唐墨被她嫌弃的眼神伤着了,将扇子将腰上一插,不服气的道:“不就是插竹竿吗?本少爷不干,不代表不会!” 他弯身去捡木朗从家里抱过来的竹竿,跟着木香插过的方向,顺着一路插下去。 不久前才下过雨,土层表面干了,可下面还是湿润的,很容易插。但是木香砍断竹子的时候,用的是把钝斧头,竹节断口处,难免毛糙。唐墨哪干过这种活,虽说不费力气,可竹篾子不小心扎进肉里,还是有点疼的。 “嘶!”某位尊贵的大少爷已经记不得自己第几次发出这样的声音,竹篾扎的伤口很小,有些陷进肉里,留下一点血印子。 木香自然也是听到了,但她只淡然的看了看唐墨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插个竹竿都能受伤,唉,还不如他家木朗呢! 唐墨意外的读懂她眼神里的意思,讪讪的站在那没吱声,再看看在一旁忙的十分起劲的木朗,有那么一点点的挫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活干完了,唐墨站在田梗上,看看自己原本干净的鞋子,沾满了泥巴,还有衣袖,被竹节划出了印子,身上更是沾满了竹叶跟碎渣。 他无奈的摇头,明明是来拿菊花茶的,现在却搞成这样,真不明白刚刚为何要答应木香,帮她干活。 另一边,木香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叫上木朗回家去,当走到田梗时,好像才发现唐墨还站在那似的,小小的惊讶了下,“唐少爷,回去了,这边的活都忙完了,干啥?你舍不得走啊?” 唐墨尴尬的转过头,神色不明,“我站着歇一下,你们走前面,先去把门开开,我要洗手,我要喝茶,渴死我了!” 木香失笑,还真绕过他走在前面,只不过在经过他身边时,意外停了下,拿起他的手看,“哟,都扎进肉里了,回家我给你挑出来。” 手突然被她握住,唐墨震惊的立在那,脑子一片空白。 木香的手并不柔软,因为从事农活的缘故,掌心里有浅浅的茧子,可是握在唐墨手上的时候,却有种说不出的温软,从手心直达心底。 木朗忽然歪着头看他,道:“你咋了,脸好红哦!” 他一说,木香也朝唐墨的脸看去,两颊果然红通通一片,“是不是热的?那赶快进去歇歇吧,”她倒也没往别处想,人家是福寿楼的大少爷,肯定没在太阳底下晒那么久,把娇嫩的皮肤晒红了,也很正常。 唐墨猛的回神,抽回自己的手,看也不看他们,径直往前走了。边走边懊恼,丢人丢大了,居然在外人面前脸红,对方还是个满脸痘痘的黄毛丫头,太失策了。 木朗看他着急忙慌的背影,拉着木香的手,不解道:“大姐,他是不是被晒糊涂了?” 唐墨并没走远,听见木朗认真分析出的结果,差点没崴了脚。 木香忍不住笑弯了腰,她家木朗单纯,说出来的话,也绝没有恶意,可正因为他说的坦荡荡,才更好笑,她着木朗的手,边走边赞扬道;“我们木朗也会说笑话了,以后再多说些笑话给大姐听,好不好?” ------题外话------ 偶不会告诉你们,过两天男主要出来打酱油了,嘿嘿!捂脸飘过! ☆、第48章 挑刺 木朗不觉得自己说的是笑话,眨着纯真的眼睛,歪头看她,又说了一遍,“他脸红,不是晒的吗?我在外面玩久了,也会晒红脸,二姐还笑话我的脸像猴屁股呢!” 他们正好走到家门口,先一步到的唐墨此时正站在门外,等着木香来开门。很不巧的,又听见木朗的话,俊脸再也绷不住了,黑如锅底。 这么帅的一张脸,咋会像猴屁股呢! 木香还真怕大少爷发火,便赶紧开了院门,请他进去。厨房有泡好的菊花茶,正是用她新晒干的,她想试试味道。既然唐墨来了,她便洗干净杯子,倒了杯茶递给他。叫他尝尝香味,如果没问题的话,他就能付钱走人了。这尊大佛,她家的小屋子,可供不起哦! “唐少爷,味道如何?”递了茶水,看他浅浅的喝了一口,木香有些紧张的盯着他的反应,毕竟人家是专业的。 唐墨没吱声,又尝了几口,在木香期盼的眼神下,微微点头,“不错,比上次喝的要香,回味要甘甜清凉。” 木香松了口气,放下心来,还真怕他说出否定的话,“那我把烘好的菊花拿给你,总共三斤,”今天她把菊花都晒在外面,既然唐墨来了,收起来,让他带走就成了。 唐墨跟着她一同走到院子里,看得出木香对待这些花很细心,虽说手一扫,就能把菊花都呼啦着装起来,可木香偏偏是一朵一朵的捡,很小心的,不让花瓣受损。多亏她的小心,这些菊花才能保持完整的形状。 木香终于收完了,将布袋小心的交给唐墨,“我都装好了,正正好三斤,你要不要秤一下?”当然,采回来的时候并不是正正好,有多余的,她将多余的拿下来,弄成整数,比较好算账嘛!虽然她是秤过了,但叫他再秤一下,也是客套话。 唐墨只接过袋子,看都没看一眼,“不用了,跟你做生意,有啥不放心的,这是银子,”他随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袋,递给木香。 木香接过袋子,感觉沉甸甸的,打开一看,是一两一锭的银子,有十两之多。她纳闷了,“你给这样多干啥?三斤菊花茶,也不值这个钱哪!” 唐墨笑道:“这是付你的定金,我拿多少货,回头你拿个本子记上,也省得每回来都得付钱,太麻烦了,咱们是要做长久生意,我会定金给你,也很正常。”当然,他不会承认,是自己懒得找钱。 木香也不客气,把袋上的小绳子一拉,对他道:“你先坐一下,我去拿针帮你把手上的刺挑了。” 刺?唐墨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掌,没一会,木香已经拿着针出来了,不由分说的抓起他的手,转了个对着太阳的方向,一点一点的,把陷进肉里的竹篾子挑出来。 唐墨傻呆的立在那,看着认真帮自己挑刺的小丫头,看的太认真,居然没感觉到疼。只觉着整个人漂起来了,踩在云端上,虚幻的不太真实。 等他醒过味来,木香已经帮他挑完了刺,针也送回了屋里,只留他一个个呆呆的站在原地。 忽然,有什么东西在扯他的裤角,他低头看,原来是她家的黑宝。小家伙正卖力的撕扯他的裤角,好像跟这裤脚有深仇大恨似的,不扯碎就不罢休。 木朗怕它闯祸,快步跑过来,抱走了黑宝,一直跑到廊檐下,大大的眼睛,盯着唐墨。 唐墨一笑,也没再说啥,抬头朝厨房看去,木香正在厨房切红辣椒,背影纤瘦,却挺的笔直。东西拿到了,他也不好多做停留,便对木香道:“我回去了,过几日再来收菊花茶,就算我没空,也会有伙计过来收,后天我有个朋友要来临泉镇,正好让他尝尝你晒的菊花茶。” 听说他要走,木香在围裙上擦了手,出来送他,仍是一脸的客气,“你不来也没事,反正烘干的菊花,能存放好几天,那唐少爷一路小心。”定金收到了,她心定了,本来是想过要留他吃饭,可仅仅是想想,家里连个像样的桌子都没有,唐墨不是王喜,咋留啊? 她不留,唐墨心里却闷闷的,说不上来啥滋味。 送走了唐墨,木香也没闲着,更没功夫东想西想。菜园地要尽快垫高,院墙外的鸡笼也收拾出来了,她跟木朗两人,在院里的小鸡笼,跟围墙外的栅栏之间,掏了个洞,一块土坯的大小就成,方便母鸡来回穿梭,等到晚上的时候,用东西把那洞堵上。既方便,又省心。 大梅,彩云,金菊,她们三个,一早就去采菊花了,都带了干粮,省得来回跑,耽误时间。 彩云不在,木香跟木朗中午就随便吃点,午饭过后,刘二蛋来了,想找木朗出去玩的。可木朗不干,他不想出去玩,他要陪木香在家干活,连森香劝都没用。 刘二蛋没说啥,也留下帮着木香一起干活。 院里的鸡笼,木香铺了一层草木灰,过了几日,草木灰裹着鸡粪,结成硬邦邦的粪壳。等清理鸡笼时,直接把那些硬壳铲掉,抬到菜园去肥地,铲完了草木灰,鸡笼里还是一片干爽的,回头再上一次草木灰也就是了。 刘二蛋主动帮木香抬鸡粪,还帮她挖了一垄菜地。他身子骨比木朗壮实多了,干起活来,不比木香差。一块菜地,他一柱香的时间就挖好了。 木香也拿着铁锹,在菜园周围拾掇。 那些有杂草荒草的地方都是可以利用的,她这几日每天都会捡些石头回来,在靠近水沟的岸边码放堆起来,防止下大雨的时候,泥土流失。码的多了,在菜地与小沟相连的地方,就形成一道石头堤坝。从远处看,还挺好看的。 刘二蛋站着喘口气,看见木香弄出来的菜园,感叹道:“你弄的菜园,比我娘弄的好太多了,就跟用线划出来似的,好整齐!” 的确如此,木香在原来的小块菜地基础上,慢慢归置,渐渐的,整出来的菜地,方方正正。 ☆、第49章 种小葱 原来是三排,每排都有两块菜地。现在弄出来的,虽然也是三排,但每排却有三块菜地。 木香是觉着,把菜地划分小些,方便种菜,也方便管理。这是块洼地,一块菜地如果太大,中间很容易积水。 刘二蛋对木香越来越崇拜,看她干啥都是井井有条。 木香笑着,没接他的话,反而问道:“玉带河里头,鱼多不多?” “玉带河?”刘二蛋边擦汗,边看向那流淌不息的河,“不晓得哎,我爹他们说,这河太浅,水流又大,存不住大鱼,顶多就有些小鱼,费事去捞,还不一定捞得着,所以没啥人去河里捞鱼。” 木香点点头,却不大相信,她去洗衣服的时候,曾经往上游去看过,也就几百米之外,有一块地方水流平缓,虽然她没下去过,但据她观察,那片水域应该挺深的,或许有大鱼也说不定。 可惜她不会打鱼,但…… 木香眼睛一亮,不会打鱼,不代表不能守株待兔啊! 刘二蛋看她盯着玉带河,一动不动,正想说啥,就听见他娘在唤他。他慌忙把铁锹一扔,就要朝相反的方向跑,还不忘交待木香,千万别让他娘知道,他帮木家干活。 这小子腿脚真挺快,一溜烟就跑没影了。他前脚刚走,刘氏胖乎乎的身影,就出现在木香家的菜园外,扯着嗓子,满脸的不快,“木香,你看见我家二蛋没?臭小子,一吃完饭就没影了,老娘还指望他去放鹅呢!” 木朗看她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吓的躲到大姐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防备的盯着刘氏。 木香安抚的拍着木朗,对刘氏的大呼小叫,有些生气,脸色也冷了下来,“你家儿子不见了,跑我家来叫什么,生怕别人听不到还是咋的,这儿就屁点大的地方,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你自己不会看吗?” “你!”刘氏气坏了,抬手指着木香,张嘴就要开骂。 “你什么你?我还得干活呢,没空跟你吵架,”木香理也不理她,拿着锄头继续锄地。 刘氏抽了抽气,把滚到嘴边的怒火压了下来,前几日木香跟陈美娥打架的事,她没看见,但是后来瞧见陈美娥嘴巴烂了,手腕也磨破了皮,她就明白,木香这丫头不好惹,把她逼急了,真敢跟你打架。 刘氏的确不敢跟她打架,再说刘二蛋也没在这儿,她愤愤的骂了几句,扭头便走了。 木香才懒得去管她咋想的,她蹲下去查看撒下的芫荽种子,还有菠菜种子。等真正入了秋,到了冬天,这两样菜烫锅子吃,那是最好的,而且芫荽跟菠菜都耐寒,哪怕是下大雪,也不会被冻死。芫荽拌上猪肉,包饺子吃也香,或者做包子,也都不错。 所以麦芽种了很多,两垄芫荽,两垄菠菜。芫荽芽出的慢,倒是菠菜出的快些。 还有一垄青蒜。菜园里的青蒜,是留着当佐料的,田园种下的青蒜,得留到明年春上,长出了蒜头,腌蒜头用的。 到了秋天,小葱也得重新栽种,原先的葱根,经过一个春天,一个夏天的生长,又新长出许多根,密密麻麻的,不利于过冬。今儿正好有空,也有前天挖好的菜地,还没上肥,不过那土却刨细了,正好可以栽小葱。 木香先是将所有的葱全部拔出来,再蹲到一边,将整棵的葱掰开,大约两至三根葱,就能做一棵栽种的葱根使用。这掰的时候,也得很小心的,不能把葱根弄断。 “大姐,我帮你,”木朗也蹲过来,黑宝跟他跟的紧,也凑上来,对着地上的葱,嗅了嗅。 木香本来不愿意让他动手的,担心他把葱弄坏,可再一想,阻止也不一定是好事,他总归是要隔入生活的,便细心教他,“你看着姐的动作,要从这里掰,最好是根上有缝隙的,对,就这样。” 木朗起初也掰断两根,看着掉断的小葱根,抬头看着木香,小脸上满是愧疚。 木香鼓励他,“没事,断掉的,咱们晚上烧菜吃,嗯,晚上咱们做葱香包子吃,正好这些葱都用上了,你说好不好?” 木朗只吃过她包的葱香玉米饼,这葱香包子,还真没吃过,但他相信大姐的手艺,于是使劲点头,还咽了口唾沫。当得知这些葱还有之后,他胆子放大了,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不少。 掰完了葱,木香便着手栽小葱,木朗回家拿了水桶,力气不大,他就少拎些水,跟在木香后面,她栽上一棵,他便浅一棵,两人配合默契,一垄小葱,很快就排好了。 菜园里还撒了黄心乌菜的种子,要想冬天能吃上,还得重新挖埯子,把小菜苗移栽过去,这样有利于乌菜长大。 忙完的菜园里的活,木香回家用竹扁装了些玉米,准备磨碎了,拌上青菜,到时喂鸡用。 她家没石磨,只得到王喜家去借用一下。木香琢磨着,这样来回跑太麻烦,赶明她得去镇上买个小石磨回来,上次好像看到镇上有卖的,但一时没想起来要买。 等她磨完了玉米,回家之后,便赶紧升火做饭。因为答应晚上吃葱香包子,早上也和了面,就差包子馅没准备了。 光是小葱可不行,那样太素,蒸出来没油水,包子也不好吃,正好这几日,买回来的母鸡开始下蛋了,五只母鸡,有时一天能收三个,多的能收五个,最少的,也能收二个鸡蛋。存了几天,家里也有十个鸡蛋了。 她不准备拿鸡蛋换钱,所以拿鸡蛋来包饺子,一点都不心疼。 用鸡蛋做馅,得先把鸡蛋稍炒熟,拌在跺碎的小葱里头,当然,炒鸡蛋的时候,木香舀了不少的猪油在这里头,香油也搁了不少,否则馅料太干,包子吃起来也就不香了。 上午揣的面不多,木香包子做的也精巧,大约能做三十多个。 想着上回说要谢谢王喜,长栓,还有金菊他们的,今儿包的包了,便让木朗送些给他们,也算是了表心意。 木朗从她跺馅开始,就在厨房门口站着,眼睛都快望穿了,没办法,小葱跺碎了之后,香味太浓了,还有鸡蛋,他好久都没吃鸡蛋了。 ☆、第50章 王喜家的烦恼 “咯咯……” 忽然,鸡窝里的母鸡叫了,扑腾着翅膀钻过小洞,跑去了外面。那咯咯声,一直都没停下,它是在向主子通报自己的功劳呢! 捡鸡蛋是木朗最喜欢干的事了,一听母鸡叫了,扭头就往鸡笼跑。 鸡笼里只坐了一个鸡窝,此时,稻草做成的窝里,赫然躺着一枚刚生下来的鸡蛋,木朗握到手里,还是温温的呢! “大姐,你快看,又下蛋了,”木朗欢蹦乱跳的跑进厨房,把鸡蛋拿给木香看。 “嗯,以后它们每天都会下蛋,以后木朗每天早上都能吃一个鸡蛋,到了明年,姐再养一窝小姐,到明年年底,就有好多鸡蛋吃了,”木香知道弟弟想吃鸡蛋,可目前只能这样,家里蔬菜不多,鸡蛋要留着做菜吃。 木朗摇头,一脸天真的道:“我不吃鸡蛋,这些鸡蛋都留着孵小鸡,咱们要孵好多好多的小鸡。” 木香点头,算是同意他的话,“好,咱们喂上一大群,明年还要喂鸭子,喂小鹅,等有了鸭蛋,就能吃咸鸭蛋了,还能吃红烧鸭子,冬天也有咸鹅吃。” 咸鹅吗?木朗想了想,他好像从来没吃过呢,红烧鸭子又是什么,咸鸭蛋倒是看过,好像李大山吃过,那时他蹲在门口看,李大山一手拿筷了,一手拿鸭蛋,把壳敲破,抠出里面的蛋黄,看他吃的津津有味,木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梦想着能吃上一口。 想到咸鸭蛋,木朗拉了拉木香,指着大宅,弱弱的道:“姐,他家有,他吃过!” 可能是心灵相通,木香轻易就读懂他话里的意思,两手沾着面粉,她便低下头,用下巴蹭了蹭木朗的头,“没事,咱不去羡慕人家的,等下次大姐去镇上,就买咸鸭蛋,买回来给你尝尝,明年姐一定腌好多咸鸭蛋,叫木朗吃个够。” 同一时间,王喜家,气氛却有些沉闷,但是王喜也习惯了,他家很少有笑声,大多时候,王阿婆只埋头在厨房,王阿爹终年坐在炕上,抽着旱烟,偶尔天气好的时候,他会把王阿爹背到院子里,给他晒晒太阳。 而他,话不多,除了干活,还是干活,每天忙完地里的活,乘着天亮,坐到院子里,削竹片,编竹篮,竹扁,积攒多了,能拿到镇上换钱。但因为乡下男人大部分都会编竹器,所以他卖出去的东西,价格很低,只能勉强换些油盐啥的。 王阿婆坐在锅灶后头,又是一声叹气,用铁叉划拉了下柴火,看了眼坐在院里的儿子,又想到木香。在她看来,两人很般配,她家王喜样貌又不丑,这么大的个了,五官端正,虽说性子闷了些,可人老实啊,这样的男娃,木香咋会看不上呢? 她越是想,越是想不通,犹豫着,对王喜道:“儿啊,你明儿不是要带木香上山吗?要不,逮到机会,你去问问木香,试试她的意思,娘今天本来也想问的,可话到嘴边,又给吞了回去,你去问,比我问合适,咱不能总这样不明不白的,如果木香对你没意思,娘再去托媒人给你说亲,大不了咱去借钱,不管怎么说,媳妇是一定要娶的!” 王喜正在削竹片,手一顿,眼神有些暗淡,“我咋能去问!”他是问不出口的,更不知道要说啥。说别的也就罢工,只怕到时面对木香时,他连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王阿婆就恨他这副德行,铁叉重重一搁,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凶道:“你有啥不能说的,娘又不是叫你直接问,你就不会动动脑子,寻个借口去问吗?真是白长这么大个了!” 王喜还是摇头,死活就是不肯去问,他也怕,他怕木香听出来,又没相中他,以后两人见面,那得多尴尬。他见老娘气的不轻,他只得换个方向去安慰,“娘,木香还小,她还有彩云跟木朗,李大山又不管他们,木香肯定得照顾着,不等他俩长大,木香肯定不会同意嫁人!”虽是安慰的话,却也是事实,至少五年之内,木香不会嫁人。 “唉,娘也是担心这一点,娶了木香,就等于一下子多了三张嘴,会把你累死的,”王阿婆哪里会想不到这一层,只是…… 王喜听不得老娘对木香不满,急着帮木香说话,“不会的,您没看出来木香现在变了吗?变的好能干,听说她卖了个菜谱,赚了不少钱,这几日,又晒了好些菊花茶,卖给福寿楼,她现在越来越会做生意,李大山给她的地也拾掇的利落整齐,照这样下去,她家很快就能富起来哩!” 王阿婆瞪他一眼,“你呀,一提起木香,就有说不完的话,咋到了她跟前,一个屁都放不出来,是,木香是能干,可再能干,她也是个女娃子,也就那样,彩云跟木朗还是她的拖累,除非等他俩长大,唉,早着呢,她能等,你可不能等了,你不想去问,那只好娘厚着脸皮去问,不管咋样,最晚明年年底,你非成亲不可,再不成亲,娘就得愁瞎眼睛了!” 唉!这一回轮到王喜叹气了。他双何尝不想娶媳妇,可是当看到刘二蛋他娘,泼辣无赖又不讲理的模样,他宁肯一直等下去,也不愿随随便便就找个婆娘娶了,万一娶个像刘氏那样的,往后的日子还能过吗? “咳咳!” 屋里传出老人的咳嗽声,那一声一声咳嗽,好像要把肺都给咳出来似的。 王阿婆听见老伴在咳,站起来,倒了碗水送到里屋去。她家的屋子,比起木香他们住的,要好上一些。大屋有三间,中间是堂屋,两边是睡觉的里屋,王喜单独住一间,王阿婆自然是守着老伴过。 其实她家的屋子,跟村里其他人家比起来,算是很寒酸的,几十年的老屋子,能好才怪。 西屋没点灯,外边还没黑透,可屋里,已经黑的快看不到路了。 王阿婆凭着多年的记忆,摸着黑,把水递过去,“老头子,把水喝了。” ------题外话------ 偶还是不会告诉你泥们,我们要上山打猎喽,男主要现世喽! ☆、第51章 刘氏的叫嚷 “不喝,喝了不还是一样,”王老爹语气生硬,隐隐的,还有些不耐烦。 王阿婆没说啥,因为光线昏暗,所以看不清她的脸,如果看清了,便能猜到她此刻的心思,其实也有些不耐。 王老爹咳了一会,终于顺过气来,“哼,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不就是嫌我是个拖累吗?明儿就把药停了,别再去买药,我这个身子撑不到过年,就去埋黄土,到时你们娘俩就轻巧了,再不用对着我这把老骨头厌烦了!” 王阿婆心里本来就委屈,又见老头子埋怨起她来,忍不住抹着眼泪,道:“我们娘俩啥时候烦你了,我还不是担心喜子吗?跟他同岁的男娃孩子都会跑了,可咱家喜子,还是光棍一个,我能不急吗?” 王老爹年轻那会,脾气就不好,生了病,在炕上躺了这么些年,憋屈的,脾气更坏了。见老伴哭哭啼啼的,气不打一处来,挥手就把碗给摔了,“哭哭哭,你哭有个啥用,嫌我,嫌我就拿根绳子来,我吊死去,活着也是受罪,死了干脆!” 王喜冲进来,有些生气的,一生气嗓门也跟着大了,“闹什么闹,我跟娘啥时候嫌你了,你再这样闹下去,非得闹的鸡犬不宁,闹的日子过不下去啊?” 王阿婆一把抱住王喜,哭着恳求道:“喜子,别跟你爹犟,你爹心里也苦,走吧,咱到外面去,听话!” 王喜吼过了,心里也有点后悔,就着母亲推他的动作,挪到堂屋去了。 王老爹起初是被骂的愣住了,等他回过神来,自然又是没休没止的叫嚷,什么难听的话都骂的出来。人家说久病成疯,这话真是一点不假。 王阿婆怕王喜再跟他爹吵起来,便一路拖着,往厨房去了。娘俩坐在矮小的厨房里头,相顾叹气。没办法,都是命哪!不然还能咋样? 刘二蛋此刻在家,也不好过,被刘氏罚站在院子里,用家法呢! 刘氏手里拿着鸡毛掸子,另只手掐着腰,在刘二蛋面前来回走着,那一张脸,都气歪了。就在刚刚,被她知道了刘二蛋下午的行踪,是老三刘小毛告的密,他比木朗还小上上岁,他看见刘二蛋下午去了木家。 刘氏一想到自己去找木香的时候,被臭丫头埋汰的损了几句,她这心里的火,咋能消得下去。 刘麻子坐在堂屋大桌正上方,喝着小酒,吃着小菜,看婆娘教训儿子,心疼归心疼,却没胆上去劝架。在他旁边坐着大儿子刘河,今年十五了,跟他长的像,也是一脸的麻子,此刻正扒饭扒的香,对于院里吵闹,压根没往心里去。 看他没心没肺的模样,刘麻子气的把筷子重重一搁,“你弟弟还在外面挨棍子呢,你还有心思吃饭,也不晓得去劝劝!” 刘河不理他,反倒扒饭扒的更快了,一碗玉米糊糊,几口就喝完了,临了,还不忘夹一筷子咸菜,站起来,赶忙就往厨房去了。 刘氏腌的咸菜,恨不得在盐缸里泡着,说是这样吃起来省。刘河包这一嘴的咸菜,差点没把他齁死。 齁死也比听刘麻子唠叨强,自己没胆子去拉,倒把气撒在他身上了,他不跑才怪。 跑到厨房门口时,老小刘小毛端着碗蹲在厨房门口,扒着饭的同时,眼睛一直看着刘二蛋,似乎看的还挺高兴,只差没爆笑出声了。 刘河照着他的屁股,揣了他一脚,“马屁精,大舌头,叫你成天当叛徒,你要敢告我的状,信不信我揣死你!” 刘小毛看刘二蛋被打,正看的起劲,一时也没想到刘河会揣他,结果没稳住身体,整个人被踢的向前扑,摔在门槛外,碗掉了,剩下的一点玉米糊,也喂了土地公。 “娘……”刘小毛嚎唠一声,趴在那一动不动,只顾哭的昏天黑地,两脚还死命的蹬,“娘啊,刘河打我,刘河他踢我,娘啊……” 刘氏这边气还没消呢,又听见小儿子在哭,更是不打一处来,挥着鸡毛掸子,就朝刘河冲了过去,嘴上还骂骂咧咧,“刘河,你又皮痒了是吧,就晓得欺负他,欺负他是你本事啊!” 刘河也不傻,看着鸡毛掸子来了,迅速闪到院子里,冲上去拉住刘二蛋的胳膊就往外跑。 刘氏哪跑得过他俩,追到外面,早不见影子了,气的她叉腰又骂了好一会。 刘麻子看见例两个大儿子跑了,总算松了口气,正要去厨房盛饭的,就看见刘氏一脸凶神恶煞的进来了,盯着刘小毛骂道:“哭哭哭,就知道哭,没用的东西,跟你老子一样!” 听见媳妇点到自己,刘麻子是有多远闪多远,人家正在气头上,他才不会傻到去自己送上门呢! 刘小毛看见哥哥走了,老娘也不理他,哭着也没意思,爬起来拿着地上的碗,又回厨房盛饭去了。 刘氏一路骂骂咧咧,坐回堂屋。刘麻子很有眼力的,给她递了碗玉米糊糊,小心翼翼的劝道:“娃儿他娘,那活干都干了,顶多以后别叫他去了,咱家二蛋脾气倔,你可不能硬来啊!” 刘氏瞪着眼睛,冲他吼道:“啥叫干都干了,咋能有这样便宜的事,木香那丫头当我瞎的吗?算盘珠打的可真响,让我家二蛋帮她家干活,亏她想的出,缺德不缺德!” 刘小毛忽然跑进堂屋,不怕死的又加上一句,“他还带木狗儿玩呢,都不带我,还护着那傻子,他不是我哥,他是木狗的哥!” 添油加醋,典型的添油加醋。 刘麻子气的差点把筷子掰断,小儿子的脾气简直跟刘氏一模一样。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这一声是刘麻子吼的。 刘小毛嘴一瘪,头一低,那模样看的刘氏心疼了,她一拍桌子,冲着刘麻子就是一顿河东狮吼。 看见老娘骂自己老爹,刘小毛嘿嘿直乐,从大桌上夹了菜,又躲到厨房去了,才不管堂屋里闹的多凶,只顾扒自己的饭。 ☆、第52章 吃了再走吧! 且说,刘二蛋被刘河带出来。外面天都黑了,大部分人家都关了门,回家吃饭休息去了。有几个年长的老汉,吃过饭闲着没事,聚在一块唠嗑。 刘氏的嗓门大,在外面蹲坐的老汉都听见了,再瞧见刘二蛋兄弟两个,在外面游荡,都笑呵呵的打趣。 刘二蛋脸凝的难看,加上晚饭也没吃,心情格外的差,捡地上的石头胡乱扔。刘河倒是吃了一碗玉米糊,也只是三分饱,没法子,他老娘抠门,晚上从来只煮稀的,刚才被她吵的烦了,哪里能等到吃饱饭。 两人闷头在村里闲逛,不知不觉,竟然走到木香家院墙外了。 刘河是知道二弟经常来木家,他才不像刘小毛会告状,但也不认同他的作法。 两人蹲在墙角下,刘河免不了要说他几句,“你以前不是很讨厌木狗吗?现在咋还帮他家干活,还带他玩,真没出息,你该不是怕他大姐吧?”上一回,木香当面教训刘二蛋的事,他是后来才知道的。那时他还生气呢,如果当时自己在场,才不会让弟弟丢那么大的脸。 刘二蛋心情糟透了,扯着墙角的一根青草,闷闷的道:“我才不是怕她,是觉着木狗他娘真的很能干,再说了,我总不能欺负人家女娃,传出去多丢人,而且那一回木狗还帮了我,要不然他姐肯定要狠揍我一顿。” 按着年龄算,刘河跟木香年纪差不多,但不知怎的,按着都是同龄的,就算感情不好,那也不至于有多讨厌,可偏偏刘河对木香十分反感。明明是相同的年纪,可看上去,木香好像就是比他懂事,比他早熟,也比他能干,所以这心里说不上来的憋屈。 不同的是,刘二蛋最近跟木香相处多了,越来越觉着,木香姐弟三个,都是很不错的好人。认真了解,木朗那小子,其实也不像人家说的那样呆,那样傻。跟他弟弟刘小毛比起来,木朗可爱多了,至少不会到处告小状。 刘河也扯了根草在嘴里嚼着,拖着嗓音道:“唉,以后咱们娶媳妇,得瞅准了,你看咱爹活的,那叫一个窝囊。” 刘二蛋这会倒想不了那么远,跑了一下午,肚子饿的咕咕叫,都快前胸贴后背了。 “哥,我好饿,”他瘪嘴,摸着肚子,可怜兮兮的模样。 刘河把草一扔,突然站起来,“咱们去偷鸡?” 刘二蛋还以为他想到啥好主意呢,搞半天居然是去偷,他蹲着没动,犹豫了,“不好吧,万一给人逮到了,会送到村长家的!” 村里小娃抓东西,如果被抓,不送衙门,但会送去村长家,请老村长定夺,依照以前的规矩来说,偷只鸡,至少要打二十戒尺。想到老村长手里的戒尺,刘二蛋当然得犹豫。 刘河正要骂他没用,想带他去找东西时。 木香家的院门,吱呀一声开了。刘二蛋跟刘河蹲着的地方,是破茅屋以前那个旧门的位置,新门朝着东面,所以他俩只听见门开了。 刘二蛋觉着这么晚了蹲人家墙角很丢脸,站起来便要跑。 可还没等它转身呢,木朗的声音便传来了。 “黑宝,你去哪?” 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首先跑到刘河脚下,再接着,木朗也过来了。他是追着黑宝出来了,大门没关好,露了个缝,黑宝就跑出来了。 天有点黑,冷不丁的看见墙边站着两个人,倒把木朗吓的不敢说话,呆呆的站在那,盯着二人。 刘二蛋晓得他害怕了,便又走了回来,“木朗,我是二蛋,这是我哥,你也过的。” 听见熟悉的声音,木朗自然不会害怕了,他跑上去牵着刘二蛋的手,笑嘻嘻的对他道:“二蛋哥,你咋在这,走,到我家去。”说着,便要拖刘二蛋去家里。 刘河赶紧阻拦,“我们不去了,我们还得回家呢,木狗,哦不对,是木朗,木朗你也快回家去,外面危险。”刘二蛋已经被老娘打了好几棍子,如果让她知道,他们又去木香家,肯定得气冒烟了。 刘二蛋也道:“我们出来溜溜,不去了,哪天有空,我再来找你玩啊!” 他俩拒绝的挺快,可肚子不争气,特别是刘二蛋的,饿了太久,肚子要闹了。 木朗低头看了眼他的肚子,下一秒,却坚持要拖他们回家,“我大姐蒸包子了,快跟我去!” 听见包子,刘二蛋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感觉更饿了。刘河也是,跟吃的比起来,皮肉被打,那都是小事。 正当两个纠结着要不要进去时,木香出来寻找木朗,她是看见木朗出去的,可等了一会,也不见木朗回来,便出来寻他了。 “大姐,我在这,”木朗抓着二蛋的手不放,扭头冲木香喊。他虽然不明白,刘二蛋为啥不愿跟自己回家,可他知道刘二蛋肚子饿,肯定是没吃东西,所以才坚持要拖他回去。 木香走过来,一眼就认出刘二蛋,至于另一个,经常在村里晃悠的男娃,隐约记得是刘二蛋的哥哥,好像叫刘河。她也只看了一眼,便把视线转到木朗身上。 然而,木朗见她来了,就好像见过救星似的激动,不等刘二蛋阻止,他就嚷嚷开了,“大姐,二蛋哥跟刘河大哥,都没吃饭呢,我叫他们去咱们家吃,他们不干,你快来帮我拉他们。” 刘二蛋跟刘河,双双脸红,刘二蛋更是下了力气,要扯开木朗的手,遮掩着道:“不是不是,我们出来走走,这就要回去了,大哥,我们走了。” “嗳,”刘河应了一声,抬脚就要走。 还是很不争气的,两人肚子同时响了。 木香捂着嘴笑了,“我家包子刚好出锅,吃了再走吧!”她眼尖,瞧见刘二蛋衣服有些狼狈,想到下午刘氏来找刘二蛋时,那副凶巴巴的模样,想必刘二蛋回家之后,没少挨揍。肚子又咕咕叫,肯定也没吃饭。虽然她不是什么菩萨心肠,但也不会太狠心,这几天刘二蛋跟木朗相处不错。要说发善心,那也是看在木朗的面子上。 ☆、第53章 商量着上山 木朗一听姐姐要让刘二蛋去家吃饭,欢喜坏了,又跑上去拖刘二蛋,不过这一回,他是一只手拖的,另一只手拖的是刘河。 刘河毕竟年长一些,面对跟自己年纪相仿的木香,人家又开口请她去家吃饭,说不尴尬,那是假的,“我,我们真不去了,太晚了,我娘肯定留饭了,我们回去吃也是一样的。”刘氏有没有留饭,他其实并不清楚。晚上煮的玉米糊糊原本就不多,刘氏要是真生气了,肯定吃的一滴不剩。 木香知道他的心思,可她毕竟活了两世,对于封建思想,什么应该,什么不应该,不是太在意,只微笑着道:“既然都到门口了,便去吃些吧,不然我家木朗肯定不会放你们走。” 木朗是急了,“走吧,二蛋哥,刘河哥,快跟我走!” 最终,抵不过木朗的热情,刘二蛋跟刘河都进了木家的小厨房。 彩云看见弟弟拖着两个大男娃回来,吓了一跳,正要张口,却被木香急时拦住了。不是只有女娃脸皮才薄的,男娃也一样。 木朗勤快的给他俩搬了小凳子,“哥哥快坐,你们吃包子,我去给你们倒水。”说着,把装着包子的竹扁拿给二人,那竹扁里,足有十几个白白软软的包子,都是刚出锅的,上面还冒着热气呢! 看木朗殷勤的跑来跑去,刘河却没伸手,刘二蛋手伸一半,又缩了回来。 彩云还站在一边看着,他俩就是感觉好丢脸,刘河是,刘二蛋更是,头都快垂到胸口了。 木香知道他俩的心思,语气轻快的道:“二蛋,我明儿要跟王喜哥一起上山,彩云也有事要忙,你能不能帮我带一天木朗,今儿就算我请你吃饭,当做报酬了,你看咋样?” 闻言,两个同时抬头,说出的话,却惊人的相似。 “你要上山打猎?” “你要去打猎?” 木香搬了凳子过来,坐到他俩跟前,“是要去,下午的时候跟王喜哥说好了,还有长栓哥,木朗一个人在家没人看,带他上山也不安全,家里还有几只鸡,没人守家,我不放心,这事能帮忙吗?” 刘二蛋低头想了想,有些犹豫。不是他不想帮忙,就是担心刘氏不同意,万一闹上了,那可就麻烦了。 刘河原本有些自卑,毕竟跟人家同岁,居然跑来蹭饭吃,能不丢脸吗?跟着木香回来的路上,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她的背影,很瘦,身姿有点像河边柳树,柔柔的,却不用担心会折断。长发辫的很好看,垂在身后,随着她走路的动作,辫子一甩一甩的,貌似挺可爱的。 所以这会听见木香有求于自己,他也没多想,马上道:“没事,明儿就让二蛋帮你看木朗……” 刘二蛋拐了他一下,凑近他小声道:“咱娘问起来咋办?” 刘河面不改色的说道:“你忘了,明儿娘要带小毛去姥姥家,晚上不回来,要到后天才回。” 经他一提醒,刘二蛋才记起来,好像是姥姥家那边,有个啥亲戚要娶媳妇,请他们的娘过去帮忙。想到两个麻烦精不在这,刘二蛋总算松了口气,再转向木香时,笑的那叫一个畅快,“成,不过木香姐,你明天上山要多当心,最好穿布鞋,别穿草鞋,那裤角也得扎紧了,可别叫毒东西咬了。” 木香点头,“那是自然,我也不往深山里去,就在外圈转转,碰上啥就逮啥,王喜还给我弄了个弓,下午试了下,手感不错,你们等着我明天下午回来,看看能不能来个大丰收。”她笑的眉眼弯弯,跟吵架那会,判若两人。 刘河插话道:“那我明儿也去,人多上山也安全些,我会使弓,也会下套子!”这话明显有炫耀的意思,倒也不是故意的,是很自然的流露。在他看来,木香毕竟是个女娃,那句大丰收,肯定也是说着玩的。山上的猎物可不好射,都精着呢,跑的也快,就算是王喜,射出来去十箭,能有三箭射中,就已经很厉害了。 木香是不在乎人多人少的,也不在乎被人知道,一个女娃跟三个男娃上山,会传出啥闲话来。要知道,她前世还是杀手呢,如今杀手的身份没了,杀气也没了,这身手也只练出一层,杀人不行,打猎自是不在话下。 木朗看他们说的起劲,不声不响的把包子塞给刘二蛋跟刘河,“哥哥,你们快吃。” 看着手里的包子刘二蛋兄弟俩,也是百感交集。这包子都塞到手里了,再不吃就显得太矫情,两人索性放开了吃,以后有的是机会还她们。 吃包子的时候,刘河无意中扫见她家简陋的厨房,便自告奋勇,允诺过几天送他们几个竹扁和竹篮子。他自己也会编,就是编的不太好看,卖不出去,但家里用,绰绰有余了。 他俩真是饿惨了,一口气吃了五六个包子。 香葱加上鸡蛋拌的馅,太香了,刘氏抠门,家里的鸡蛋,从来都是拿去换钱的,哪里舍得给他们几兄弟烧了吃,今儿刘河跟刘二蛋算是又开了荤。 最后,刘河不好意思的抹了嘴,看着空空的竹扁,怪不好意思的,吃了那么多白面包子,得要很多钱呢! 刘二蛋也是,不吃饿,吃了又有些后悔。 彩云撇撇嘴,进里屋翻菊花去了。 木香看他俩又低了头,秀眉一挑,道:“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咱们离的都不远,你来我往的,日子还长着呢,如果纠结在几个包子上,是不是太小气了?男子汉顶天立地,该不拘小节的时候,就别像个女娃似的扭捏,不然以后咋做大事?” 刘河被她训的脸发红,可也没话反驳。人家说的也很对,在此刻,刘河心里那棵属于男子汉的种子,蓬勃生长,越长越高。 忽然,他定了定眼神,站起来,道:“那我们走了,明儿咱们一块上山,二蛋明早会跟我一起过来,你只管放心上山。” 刘二蛋也立即表态,胸脯拍的砰砰响,“木香姐,这事包在我身上,你家的鸡我也会喂好的。” 木香笑了笑,没在说啥。 ------题外话------ 亲们,编辑通知13号会上架,男主正式露面时间也是13号,到时让你们看个够哦! 男主重头戏就要上鸟! ☆、第54章 打猎(一) 刘河跟刘二蛋也不多停留,吃饱了自然得回家。 路上,两人各怀心思,如果此时有老人看见,一定会说,娃儿们都长大了,懂得思考了。 木香把厨房收拾干净,炕上的菊花还没烘干,彩云细心的查看,认真的不得了。 这一忙,又临近深夜。 等收了烘好的菊花,铺好被子,睡到炕上时,还能闻到浓郁的菊花香,熏了两日,这炕也是香气怡人。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木香就爬起来准备了。 因为是当天去,当天回,肯定得赶早。走之前,她熬了一锅玉米糊糊,配上昨儿剩的包子,木朗的中午饭有了,剩的包子,也热透了,给彩云装几个,木香也装了好几个,用作干粮。 王喜他们来的也早,站在木香家外面喊了她一声。 木香整理了下衣服,扎好辫子,背上背着布包,弓箭握在手里,箭筒也在背上背着。等她拉开门出来时,倒是把王喜他们看呆了。 一身利落的短衣,简单的装扮,飘动的长发,而且……似乎她脸上的痘痘淡了些,不仔细看,也不明显。整个人看上去,说不出的灵动俏丽。在他们的认知里,苏秀算是长的很好看,金菊也不丑,可是跟木香比起来,云泥之别啊! 刘二蛋没像其他人一样的愣住,笑呵呵的跑上来,“木香姐,你家就交给我了,放心吧!” 木香淡淡一笑,嘱咐道:“锅里有早饭,彩云起来了,木朗还在睡着,什么时候吃,你们自己看着办,中午还有包子,也得你自己热,你会烧柴禾吧?” 这话让刘二蛋不高兴趣,“木香姐,你可别小瞧人,我虽然是男娃,可我娘从小就把我当长工使,我家衣服都是我洗,烧个饭算啥!”刘二蛋的表情有点像:你侮辱我智商了。 木香被他逗笑了,正好林长栓也催了,便没多说,跟着王喜他们走了。 出来的太早,村里还没什么人出来活动,也好,省了麻烦。王喜他们自然也不会去当那个长舌妇,木香上山的事,也仅有几个人知道而已。 清晨,一层薄雾将远处的山峰笼罩,空气中略有湿意,却清新怡人,深呼吸一下,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王喜走在前面,刘二蛋紧随其后,木香走在刘二蛋后头,林长栓在最后。这样的队形,也是刻意的保护木香跟刘二蛋,毕竟他俩年纪小些,木香还是女娃。 林长栓看见木香的小动作,好笑道:“天天都闻,还没闻够吗?”对于一出世就生活的环境,实在没啥新鲜感,看不见的东西,也就感觉不到存在。 木香笑眯眯的回头,她自然不会告诉他,前世空气污染有多严重,不是雾霾,就是沙尘暴,出个门都得戴口罩,恨不得背个空气净化器,只道:“这样好的空气,我一辈子也闻不够,嗯,我又闻见野花香了。”这是不同于菊花的清香,还是淡淡的,优雅的香气。 走在前面的刘河呵呵笑了,“你鼻子还真灵,再往前,有一片野蔷薇,有好多种颜色,不光是春天开花,有时四季都会开,可漂亮了。” 木香眼睛一亮,原来是古代的野蔷薇,难怪香味这么特别,她绕过前面的两人,快步跑在前面。 他们刚刚走的一段上坡路,等走到坡顶向下看去,是一处地势必平缓的,类似山谷的地方,不算太洼,谷底有条小河,河水顺着山势流淌而下。而在小河的两旁,开满了一簇一簇的野蔷薇,各色的都有,白色,黄色,大红色,竟还有粉色的,虽说是野蔷薇,却也是千层的花瓣。那些含苞欲放的,比品种正统的玫瑰还要漂亮。 木香飞奔到花丛跟前,摘下一朵花,在手心里把玩。 王喜他们也跟了上来,看见木香喜欢花,也不觉着奇怪,女娃家不都喜欢花吗? 可他们却并不知道,木香此时打的是另一个算盘,等有机会,收集这些花瓣,制成香包,也能卖钱呢!当然了,香包还可以掺进别的花。比如风干的桂花,丁香等等。 离开这一片山谷,再往前,就渐渐进入窝窝山了。 他们顺着前人踏出来的小路,一路往山上走去。清晨,林中有许多鸟叫,草丛里偶尔还有细琐的动静。 王喜停住脚步,指着前方,道:“爬过前面,差不多就到咱们打猎的地方,窝窝山虽然不高,但越往林子里头去,杂草越密,不太安全,咱们就在外围找找看吧!” 林长栓也是这个意思,“咱们就是想进去也没路,绕来绕去,还有可能把自己绕进去。” 木香自然不会反对,头一次进林子,还是稳妥些好。面积她也看出来了,这附近应该有不少好东西,光看地上那些脚印跟动物粪便就知道了。 于是,四个分头行动,因为要护着木香,所以大家都没走远,就以木香为中心,在林子里搜索。 一路往东去,王喜最先有收获,射中一只野鸡,也不算真的射中,幸好有林长栓的相助,一个举箭,一个在前面埋伏,才将这野鸡抓住。 刘河羡慕不已,“王喜哥,你这运气也太好了,一进山就抓到只野鸡。” 王喜却只是笑笑,“这只野鸡还不大,咱们山里有些野鸡,能长到七八斤重呢,你要是碰见了,不用弓箭都能抓住。” 木香失笑,王喜的意思是,那野鸡长太大,早飞不动了,只能到处逃窜。她一笑,其他人也跟着笑。木香看着寂静的山林,问道:“王喜哥,咱们能碰上野猪吗?” 王喜诧异了下,而后摇头,“最好别碰上,那东西凶着呢,疯起来,能把人顶死了。” “不错,野猪可不好对付,咱们抓些小东西,就够了,”刘河正说话,不远处,几棵大树中间的草地上,忽然动了动,是很轻微的晃动,他立即示意大家别出声。 “都别动,”王喜压低了声音,也朝那个位置看了过程,并且竹箭悄悄搭在弓上,随时准备射出去。 木香也屏气凝神,一只手慢慢抽出竹箭,她是来打猎的,可不是游山玩水来的,该出手时就得出手。 林长栓也瞄着那个方向,知道过来的猎物不小,是藏在草丛后面了。木香离他最近,所以木香一有动作,他便感觉到了,扭头看了一眼。 ☆、第55章 打猎(二) 此时木香已经架好弓箭,一手握弓,一手拉箭,姿势标准,纹丝不动,这手劲,这定力,把林长栓看呆了。 “蹭!” 一个灰不溜秋的影子,突然窜出来,下一秒就要往林子外扑腾,不远处就是空荡一片,逃出去,它就能飞走了。 王喜眼一眯,箭已射出,只可惜,那灰色的影子动作太忆,他的头一箭扑了个空,林长栓也不慢,只可惜同样射偏了,正当两人准备拔箭再射时。 嗖一声!就在他们耳边,一只箭飞了出去,正中灰色影子的腹部,只差几步,它就能逃出生天了,可偏在此时,中箭倒地。 王喜跟林长栓,还有刘河,他们三人都看傻,等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这箭不是他们几人射的,再看看木香淡定如尘的放下弓箭,淡定如尘的跑过去捡猎物。 刘河最先反应过来,追到木香身后,不敢置信的问道:“那箭是你射的?不是真的吧,是你误打误撞的对不对?” 木香已经蹲下来捡猎物,再拔出它身上的箭,原来是一只肥野鸭,想必它进林子,是来产蛋的,但她并不打算把野鸭蛋带走,给它们留下一线生机,明年她才有野鸭抓嘛! 这时听见刘河的问话,便顺着他的话,笑道:“是啊,我就是误打误撞的,看你们都射了,我心想就试试嘛!” 林长栓跟王喜也走过来,林长栓相信了她的话,呵呵笑道:“木香是个大福星呢,有她罩着,咱们今天一定满载而归!” 王喜却拧着眉,只深深的看了木香一眼,没再多说啥。 没过多久,刘河为自己相信木香的话,还深感丢人。 这哪是误打误撞啊,分明是百发百中,普普通通的弓箭,在她手里,竟然比神兵利器还厉害。四人当中,就属她腰上挂的猎物最多,后来还是王喜他们看不下去了,替她背着猎物,否则她连路都走不动了。 收获最少的人,是刘河,本来他年纪最小,打的少,也很正常,可因为有了木香的对比,就显得很没用了。 中午的休息时,木香把带来干粮分着吃了,他们脚下有条小沟。刘河卷起袖子就下河摸鱼去了,这活他干的倒是顺手,片刻之后,就扔了好几条鱼上岸。 林长栓乐呵呵的跑上去捡鱼,他随身带着小刀,就着清水把鱼刮麟剖腹,收拾干净了。等他拿着鱼回来时,王喜用已经用火石点了堆干草,再引燃干木柴,把鱼串在树枝上,架上火堆上烤。 他们三人做起这些事来,默契度十足,想必是多年上山打猎形成的习惯。少人踏足的山林,小沟里的鱼,又肥又嫩,不捉来吃了,感觉都对不起自己的两条腿。 王喜把最先烤好的鱼肉,撒上细盐,拿给木香,“你也尝尝我们几个的手艺,看看这鱼烤的香不?”吃了木香的干粮,几个大男人当然会不好意思。 木香欣然接过,不得不说,王喜烤鱼的手艺真心不错。这鲤鱼烤外面焦里嫩,撕开一个口子,就能瞧见里面白软的鱼肉,加之有了盐的调味,吃起来还真挺香的。不过,要是有更多的调味料就好了,比如孜然,比如花椒,如果再抹上一层油,兹兹的油香,加上鱼肉的香味,绝对是独一无二的美食。 王喜他们可不晓得木香在琢磨个啥,三人狼吞虎咽的吃起来,除了再给木香留了一条之外,其余的全进了三人的肚子。 吃完东西,在小沟里洗了手,稍做休整,四个人又去寻猎物了,直至太阳快落山,他们才从林子里往回走,站在坡顶上,隐隐约约,已经能看见层叠交错的房屋村落。 林长栓舒了一口气,“赶快走吧,总算快到家了,我现在饿的能吞下一头牛。”中午吃的那点东西,早没了,他现在饿的前胸贴后背。 木香比他们还着急,木朗跟彩云都在家,也不知咋样了。 四个人都有些着急,步子也迈的更快了,回去的时候是王喜殿后的,林长栓走在前头,照例把木香跟刘河护在中间。 就在他们快要走出窝窝山时,王喜忽然站住不动了。浓眉深锁,努力想听清什么。 林长栓走在前,自然没察觉到,倒是刘河,没见着王喜跟上来,便也跟着停下步子,回头去看,“王……” “嘘,”王喜忽然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脸色也越来越沉重。刘河很少看见王喜这样的表情,他慢慢抬眼,朝王喜后面的林子看过去。 一阵喧闹,是林中潜伏的鸟儿,在四下飞窜。与此同时,那一处的树丛,正被什么东西,大力拱开,奔来的方向…… “不好,”刘河大叫一声,“快跑!” 王喜起初确定是什么东西靠近,所以想静下心来听一听,哪知这东西来的太快,刘河虽然也没看清,但瞧那动静,来的东西也不小,肯定是拔腿就跑。 木香跟林长栓也都看见了,王喜跟刘河跑过来时,他们也跟着就跑。 王喜其实是伸手想拉木香的,可看着木香灵巧的脚步,似乎并不需要他拉,再说,两人没啥关系,贸然上去拉人家的手,不太好。 这样想着,步子倒也没放慢。 好在,出了窝窝山,前面的路平坦许多,跑起来也没阻碍。 等他们跑到坡顶上,感觉那东西没追上来时,才敢停下来喘口气,顺便转回身,想看清究竟是什么。 就在他们先前停下来的地方,此时正站着个一米高的大家伙,一身漆黑油亮的毛发,眼睛带着凶光,也正一动不动的盯着王喜几人。 “这么大的野猪,”林长栓抹了把汗,有些后怕。刚才如果跑的慢了,被它追上,绝对没好果子吃。 王喜跟他的想法一样,这头野猪,别说他们四个人,就算再来几个,也杀不了。野猪脾气暴躁,疯起来,力气大的吓人,一棵手腕粗的树,都能撞倒。 木香没有说话,只恨自己手上没枪,要不然给它来上几枪,量它再厉害也逃不脱。没有枪,其实也有其他办法的,不是吗? “唉,咱们要是能挖个陷阱就好了,在陷阱里安上树刺,再把它引过去……”她这语气分明是在叹惜,多好的猎物,就这样在眼前放走了。 却听的其余三人,目瞪口呆。面对野猪威胁,一般的女娃,都会吓的腿软,或是哭哭啼啼吧!可看木香那意思,她似乎更在意抓不住野猪,是多大的损失。 王喜忍不住,问出口,“木香,你没事吧?” 木香眨眨眼,“没啊,走了,既然它不追来,咱们也该回家了。” 说完,她跑在头一个,看现在的天色,彩云应该还没回家,她想绕路去看看彩云。在岔路口时,她跟王喜他们分开走了,因为离的都不远,王喜也没担心,只让她小心些,如果看不见人,就赶紧回家。至于身上背的猎物,都让王喜他们带回去了,路过木家的时候,丢在就是了,省得她来回背来背去。 ☆、第56章 回家 一直等到木香转过一处山坡,看不见人影,王喜他们才起程回村子。 路上,林长栓有意跟他保持并行,时不时抬头看他,好像有话要说,却憋了半天也没憋出来。 王喜好笑道:“有啥话就说呗,你这样倒叫我不安了。” 林长栓嘿嘿笑了,拐了下他的肩,“嗳,说说看,你是不是喜欢上木香了,瞧你看她那眼神,哎哟哟,都快粘到人家身上去了。” 心事被戳破,王喜脸红了,头垂的更低,只盯着自己面前一步的距离,“我……唉,就那样,我说不好。”长这么大,他也没喜欢过谁,他只知道看见木香时,有点紧张,手心会冒汗,当她看着自己时,他甚至不敢迎上她的目光。 林长栓自小跟王喜一块长大,可以说是穿一条裤子的兄弟,王喜现在的模样,他又怎会看不出来,不过他也没成过亲,直接问喜欢不喜欢的,他也拿不准主意,但他脑子活,转了个方向,问道:“那你想不想娶她,想不想跟她成亲,别说没钱没房啥的,只管说你想不想吧!” 想吗?王喜拧着眉头,认真的想了,他想娶木香。这几日夜里做梦还梦见过她呢,结果在炕上画了地图,后来再看见她时,就觉着好丢人。这个秘密当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便重重的点了头。 林长栓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就好,那你就要主动点,不然让别人抢了去,到时你就只有哭的份,木香家里现在的情形你也看见了,没个当家的男人,她一个女娃撑着家,肯定很辛苦,你去帮衬她,这不就是好机会吗?” 他的话,在王喜听来,似乎有点道理,可仔细一想,他觉着不对。木香现在变了好多,以前或许想要一个男人依靠,可现在,她好像不太喜欢别人插手管家里的事。 刘河一直没吭声,但也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眼睛时不时在王喜身上瞟了瞟。 在王喜思索时,他忽然插嘴道:“木香不是个普通的女娃,她以后一定也不普通。” 这话另有深意,王喜听懂了,林长栓也听懂了,他们几个注定只会是普通的男娃,犁田种地养牲口,除了这些,他们也不会干别的。 可木香不一样,她有远见,有谋略,胆子也大,甚至烧个菜还能卖到福寿楼去。 那是什么地方,普通人根本吃不到的,木香也一样,以前连饭都吃不饱,可她却敢空手套白狼,当着人家大厨的面叫板,这事搁在谁身上,都不敢去做。木香不仅做了,也做的叫人心服口服。 当然,这事刘河并不知道,他只是凭着感觉。 木香的能干,叫王喜自惭形秽,不自觉低下头去了。林长栓也没在说啥,其实他也觉着木香不简单。 另一边,木香赶到彩云她们采菊花的地方时,三个人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见着木香过来了,彩云小小和惊讶了下,“姐,你打猎回来了吗?王喜哥他们呢?” 木香走上去,摸了摸彩云的脸蛋,晒了一天的太阳,都被晒红了,她有些心疼,“他们先回去了,我顺道来看看你们。”她看向大梅跟金菊,她俩冲木香笑了笑。 大梅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道:“你们打了多少好东西?没有遇上危险吧?” 木香摇头,只道:“回去就知道了,快走吧,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听到天黑两个字,金菊也不敢耽误,天一黑,野外就不安全了。 几个人加快步子赶回去,木香把弓箭交给彩云,自己拎着她带来的两个竹篮。 有姐姐心疼,彩云小脸上溢满了笑容,走路时,把玩着弓箭,发现上面少了好多竹箭,“姐,你也打中猎物了吗?有没有打彩羽锦鸡啊,听说那种野鸡,可以卖鸡毛的,还能卖好多钱呢!” “锦鸡?好像有两只,有一只是死的,另外一只鸡受伤了,还没死,”木香想了下,才道。山里野物品种太多,而且每个地方都有不同,所以她并不认得什么彩羽锦鸡,不过既然叫彩羽,又能卖羽毛,肯定是很漂亮的鸡,她的确猎了两只。 彩云惊讶了,“真的啊,那我要快些回去看看。”她改为跑的,离家也不远,都能看见家门了。 大梅不太相信,“那锦鸡真是你猎到的?” 金菊也道:“都说锦鸡会飞,跑的也快,很少有人能猎到,木香,你该不是逗我们玩的吧?” 木香也争辩,只道:“你们到我家去看看不就晓得了,我让王喜哥他们把东西搁在家里了,还有不少野鸭,大梅家里有,就不给她了,金菊,你带一只回去。”她追上彩云的步子,把后面的两人落下了。 大梅也想一看究竟,忙追了上去。 刘二蛋看见彩云回来了,便回家去了。 木香赶到家里时,看见院子好像扫过了,母鸡们也喂过上笼了。看起来,刘二蛋那小子还挺能干。 大梅跑的上气候接下气,两个竹篮把她拎的累死了,可她更想知道木香说的话是真是假,所以一进院子,放下篮子后,看见彩云跟木朗蹲在院子一角,也顾不上喘口气,便凑上去看,“呀,还真是彩羽锦鸡,瞧这只,羽毛可真漂亮,哟,还挺凶呢!”她伸手想逗逗那只受伤的野鸡,不料人家用尖嘴来抵抗她的贼手,很不客气的叨她一下,幸好她缩的快,要不然真给叨住了。 金菊紧跟着也回来了,同样挤过去看,“这只鸡的毛好像是金色的,我听说普通的锦鸡,鸡毛是花色的,咋这只看上去有些不一样呢,不过这鸡要是拿到早市上去卖,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大梅起初还没注意鸡毛有什么不同,经她一提醒,也注意到了,“就是哎,你不说我还没在意,哦,好像是太阳照的。” 金菊又仔细看了看,直摇头,“不对,它的毛就是金色的,不是因为太阳照的,咱俩站的位置不一样。” 彩云想伸手摸一下,但被大梅拦下了,“彩云,这鸡跟你不熟,别去摸,万一叨着手,可疼着呢!” 木香拿了秤,正准备把菊花都秤了的,一出屋,就看她们三人围着锦鸡看,好笑道:“不就是一只野鸡吗?有啥可看的,你们也不看看现在是啥时辰了,你们不用回去做饭吗?” “哦,对对,我得回去做饭呢,”大梅赶忙撤回头,也不看那鸡了,她更担心哥哥跟老爹在家没人烧饭,赶紧跑去拎自己带的两个篮子,帮着木香一起过秤。 金菊也不看了,她不能回去的太晚,否则她娘该不让她出门了。 ☆、第57章 锦鸡 两人把东西过了秤,也不拿现钱,改由记账的方式,木香允诺她们,五天一结账,这样好算一点。 临走时,木香挑了只野鸭给金菊。农家人都很实诚,虽然都穷,但在给予方面,都很大方。 金菊也不客气,只说哪天弄到好东西,也拿给木香,反正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互来互往的,才更亲切。 等她俩都走了,木香回厨房烧火,准备下面条的,她前两天擀的面条没吃完,就晾在一边,风干了之后,直接扔进锅里下了即可。她觉着这法子不错,等哪天有空了,得多做些面条才好。 乘着水还没烧开,她又去大田里看了看,就怕不长眼的牲口把菜苗踩了。 黑宝似乎不太喜欢那只野鸡,一只蹲在厨房门口,偶尔抬起小眼睛,朝那中野鸡看过去。 相反的,木朗却十分喜欢,抽着下巴,一脸的好奇,“二姐,它的毛为什么是金色的,它的尾巴也好长,还有鸡冠子了好大,你看你看,这一撮毛,好漂亮呢!”他说着说着,就想伸手去摸,实在那鸡冠上的毛太好看了,高高的竖着,就像戴了顶高帽似的。 彩云把他的手拉回来,叮嘱道:“你没听金菊她们说吗?野鸡好叨人,你瞧它的嘴,那么尖,叨你一口,肯定得流血,记着,不要摸它,听见没?等大姐回来,再问问她,看要不要把它卖了,刚才大梅姐也说了,这鸡能卖好多钱呢,到时就能给木朗买慢肉吃了。” 听见有肉吃,木朗乐坏了,“嗯,卖了卖了,有肉肉吃。” 一只没精打采的锦鸡,也不知怎的,忽然扭头盯着彩云看,是看,还是很有焦距的看,黑豆似的眼睛微微眯起,好像能听懂人话似的。 木香这时正好进来了,听见他俩的讨论,也没表态,只说先养着,回头再说。 在山上转了一天,木香也累了,所以在没吃饭之前,他们就把炕烧上,开始烘菊花。木香琢磨着,菊花还有十天左右才会凋谢,他们只需要再坚持十天就好了,等过了季节,就是想摘都没了。 吃过饭,她跟彩云两人又烧了热水,打回来的野味都是死的,一箭穿心,天气闷热,肯定不能搁到明天再收拾,所以得连夜剖腹剥皮,再用盐腌上。 这活有点血腥,彩云不敢干,木香倒是无所谓,前世她就是杀手,杀人都不算个啥,剥几个野味,还能难得住她? 正要动手之迹,有人敲门,还没等她问话,门外传来王喜的声音。 原来王喜回家之后,那些猎物有王阿婆收拾,他娘边干还边说,这些东西要连夜弄好,不然搁到明天就变味了,他担心木香不敢弄这个,所以才不顾忌讳,跑来看看,反正她家门口也不对着谁有,只要没人来找,就不会有瞧见。 彩云开了门,让他进来。王喜进院子第一眼,就看见木香举着菜刀,好像是要下手,但又不知从哪动手的模样。 他笑着走过去,“就知道你们都不会收拾,还是我来吧,等下你多烧些开水,野鸡毛要多烫一会才能褪掉毛。”他十几岁就上山打猎,收拾这些个东西,自然不在话下。 从哪下刀,如何剥皮,又不伤到皮毛,这都是很有学问的。 木香本来还想跟他学习一二,但一看见他剖开肚子,收拾那些肠肚时,还是忍不住别开头去了。 这就是杀人跟解剖的区别,杀人只需让人断气,没死补上几刀,可这剖腹,不是恐怖,是恶心。 半个时辰之后,野味都收拾完毕,装在一个大木盆里。王喜抹了把汗,站起来撑了撑腰,“好了,这些都弄好了,剩下的活我可就帮不你了。” 木香看他累的满头都是汗,赶忙去倒了杯茶给他,“不用不用,剩下的,我自己能来,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过来帮忙,我们几个都不晓得要多久才能干完呢!要不这样吧,等那天野味腌好了,我请你们过来吃饭。”她是没想过王喜会过来帮忙,人家也爬了一天的山路,肯定也很累了。说要请他吃饭的话,也是出自真心,她这个人就是如此,别人对她一分好,她也同样会还他一分好。至于王喜对她有没有别的心思,她真没往那方面想,家里事情那么多,一茬接着一茬,她哪有多余的时间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再者,虽然王喜人很好,但绝不会是她喜欢的类型。 王喜听见木香要请他吃饭,想拒绝的,话滚到嘴边又缩了回去,最后只是微微点了头。时间不早了,他把杯子里的水喝完,便回家去了。 木香接下来还有活没干完,眼下不是腌咸肉的时节,这些野味,肯定得腌过才能保存。 她从灶台上搬来装醋的坛子,撒了些醋在木盆里。醋可以去腥味,接着又拿了盐罐,将盐均有的抹在野味的表皮上,因为是粗盐,所以腌制的时候,得使劲搓,要不然肉里进不了盐。里里外外都得揉遍了,最后再切些生姜丝,以去腥味。这样搁上两天,就能挂到外面风干了。 这一天,木香跟彩云都累的不轻,木朗虽然没干啥重活,但他瞌睡劲大,头挨着枕头就能睡着。 脱衣的时候,油灯还没熄灭,木香看见妹妹脸上被晒红的印记,心疼的道:“明日别去采菊花了,说不定唐墨并不需要那么多的菊花,你在家歇一天,也不急。” 彩云已经钻进被窝了,闻言只咧嘴笑,“姐,我不累,去摘菊花,又不是下地干活,比那个轻松多了,我去摘了,咱们就能多挣一份钱,很快就要过冬了,咱家还有好些东西要添置,到时得在好些东西呢!” 木香在心里叹息一声,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彩云的年纪,若是搁在现代,还在上学,赖在爸妈怀里撒娇呢! 又过了两日,天气有些阴沉,大梅跟金菊商量阒休息一天,这几日不在家,菜园家里,都积了好些事。下午的时候,大梅送了一篮冬腊菜的菜苗,“我下的菜籽多了,种不完,这些就能你种,等长成了,就能腌咸菜吃了。” 木香接过篮子,“我倒把这事给忘了,正好我家菜园边上,还有不少空的地方,可以栽冬腊菜。”她的确忘了,其实现代菜园里能种的蔬菜很多,她穿过来,一切从头开始,难免有疏漏。 ☆、第58章 野鸡蛋? 大梅看天色还早,便帮着她一起种冬腊菜。 临走时,木香要拿些晒好的鱼干给她,被大梅拒绝了,“这东西我家有,我爹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去打鱼,我家可不缺鱼吃,咦,”话说到,她忽然看见木香家院子里,多出个笼了,是竹子编的。笼子里头,赫然蹲着那只受伤的金羽锦鸡,“你咋还把它养起来了,万一叫这跑了,那可不划算了。” 木香也走过来,看着那只锦鸡,可她心里盘算的,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不会跑,除了笼子,它脚上还栓着绳子呢,我是想着,家里还有几只母鸡,我想抱一窝小锦鸡崽,你说,这事能不能成?”这事,她心里也没底,毕竟锦鸡是野生的,性子烈,万一人家抵死不从,再把她家小母鸡们叨坏了,那可就麻烦了。 大梅神色难辩的扫了她一眼,半响,捧腹大笑,“你……你咋连这个都懂?” 木香本来心里也挺别扭的,好歹她也没嫁人呢,就讨论起配种问题,似乎真有那么点羞人,大梅这一笑,弄的她满面潮红,“哎呀,你别笑了,我是正正经经的跟你说呢,你想啊,如果真能孵出小锦鸡来,肯定比单纯喂鸡赚的多,而且锦鸡的毛也值钱,虽然是家鸡生的蛋,品种不纯,但有总比没有好吧?再说,野鸡味,比家鸡肉,要好吃,总的来说,肯定是个赚钱的买卖。” 大梅笑了一会,听她说的认真,只得忍住笑,“嗯,你说也有道理,不过能不能成,那可就不敢说了,咱们这儿谁也没孵过野鸡蛋,要不你先弄下试试,抱只母鸡搁进去,到时生下的蛋也分开孵,这样就不容易弄错了,我明年买小鸡仔回来喂,到时你也跟我一样去买,这样不就岔开了吗?” 木香想了下,觉得大梅说的在理,先试验,好不好的,只有试了才知道。过了一会,木香问大梅要不要去县城,家里没石磨,她想去看看,能不能卖个小点的石磨。 先前剥下来的野味皮毛,已经风干了,也得拿去卖了。山里秋意来的快,气温已经凉爽下来,地里新出的菜苗,已经种上了,隔几天浇一次就成。 手边的事情缓一缓,她想再去县城转转,看能不能寻到别的商机。其实关于商机,她也有想过。玉河村离镇子有点远,她不可能做了东西,再每天挑去卖,就算有驴车带步,可以每天往返,还是不现实。 所以,她在想,能不能在家里做些东西出来,集中在一起,隔三差五的去镇上卖,当然了,如果能找着长期合作伙伴,就能省下她好多事。 大梅听说她要进县城,难得没有激动,平静的道:“我怕是去不了,我家地里种的玉米能收了,这几天都在忙着收玉米,我哥也走不开,你要想去,恐怕就得走路了。” 步行对于木香来说,不算个啥。她更好奇大梅说的收玉米一事,“你家玉米都种在田地里?” 大梅问她这话问懵了,“玉米不种地里,那要种哪里?我家租的那几块地,有一块田不肥,所以就一半种了玉米,一半种了黄豆,现在都能收了。” 木香皱皱眉,接着问道:“那收了之后呢,又要种啥?” 大梅摇头,“这都啥时候了,收了就空着呗,等明年再种,现在种,那也种不活啊!” 木香咬着唇,“要不这样吧,我上回撒的大白菜籽,出了好些菜苗,我没种完,等你收了玉米,把地稍稍翻一下,种上大白菜,冬天做菜吃。” 大梅有些不情愿,“我家那头猪,到年底就要卖了,种那么些大白菜也吃不完啊,万一下大雪,会被冻烂的。” 木香也知道她的顾及,但她有她的想法,便如实对她道:“你只管种,最好能把大白菜种的又肥又大,等收的时候,我全买下来,对了,我还准备在院子里挖个地窖,这样大白菜就在地方搁了,哪怕再冷,也不会冻烂。” “地窖?”大梅眨了眨眼睛,圆乎乎的脸蛋闪过一抹困惑,“可咱们这儿没人挖地窖啊,土太松了,挖上地窖就得砌砖,又费事又费钱,你挖那个干嘛?” 对于她不赞同的想法,木香也理解,冬天嘛,凑合凑合就能过去了,如果连吃饭都紧张了,谁还会没事干的跑去挖地窖,一个地窖挖好,得要好多块青砖呢!古代青砖烧制,全都靠人工,价钱自然也不便宜。 但木香还是坚持,“你别管我干嘛,只说你要不要种,若是种了,以后大白菜我包收,就按着镇上卖菜的价格收,你看咋样。” 大梅看她眼神坚定,知道木香最近心思多,主意也多,便没再阻拦,同意种大白菜,不过要等地里的谷物收完。 过了两日,木香早上起床,看天边云霞火红,知道今儿天气应该不错。昨天,唐墨没有亲自来收菊花茶,而是叫了楼里的一个伙计。 对于这一点,木香没有多问。 她问干嘛呢?人家酒楼的大掌柜,难道真闲着没事干,为了这点菊花,还得亲自跑一趟吗? 木香不在意,彩云却嘀咕了好长时间,甚至还要求木香,下回如果唐墨再来,一定得留人家吃饭。看彩云说的认真,木香不免要往别的地方想。她家的二妹,该不会这么小就有心上人了吧? 看着木朗他们还没起来,木香开始干家事了。 打院子,挑水、洗衣,早饭是玉米糊糊,虽然是老一套,可配上她腌的辣椒酱,吃起来还是很香的。 她洗完衣服,晾在院子里。 彩云推开窗户,揉了揉眼睛,睡意惺忪的道:“姐,你不是要去赶集吗?这些活放着我来就可以了。”她记得昨晚大姐有提过,如果天气好,得去县城一趟。 木香晾完了衣服,把木盆收起来,回了屋子,看木朗也醒了,想了想,“彩云,要不我带着木朗一起去镇上,如果不是因为家里有鸡要看着,我也带你一块去了,等下回咱们找到人看家了,大姐再带你去。”赶集是每个小娃最向往的活动,彩云还还过年腊月的时候,跟着以前的木香去过一次,也没买东西,就是图个热闹。 ------题外话------ 今天三更,还有一更,晚上七点送上! ☆、第59章 方家货铺 彩云知道大姐的心思,摇摇头,“不用了,我留着看家,今儿不去采菊花了,不过大姐,你带着木朗,可得看住了,要是太麻烦,就让他留家里吧!” 木朗能听懂她俩的意思,眼睛忽闪忽闪的,虽然没说话,可那一双眼睛却暴露他此刻的想法,其实……他也很想去赶集呢! 木香扭头,正看见木朗的眼神,心中一动,“没事,我能看好他,让他出去,还能长长见识,彩云,等大姐回来的时候,一定给你带礼物。”想着不能带彩云去,还把她一个人留在家,木香有些愧疚。 彩云很懂事的拒绝了,“不用,我啥也不要,我又不缺东西。” 木香也没再坚持说啥,彩云比她还会过日子,没关系,回头她替妹妹选,也是一样的。 吃过早饭,木香便带着木朗上路了。 去镇上的路,笔直一条,也是大路,都很安全,而且农家人都比较热情。路上,有个赶车的大伯,看他们兄妹两人拉着手走路,便好心的带了他们一程。 下车的时候,木香为了感谢人家,掏了十文钱,算是车钱。可那赶车的大伯,却咋也不肯收,说是顺路,也没绕道,还需要啥车钱。说完,挥着鞭子就走了。 木香心里暖暖的,人的本性一直都不善良的。可偏偏就有那么些人,利用别人的善良,干些伤天害理的事。 半个时辰之后,木香还没买好东西,她想买些大米,还想买些香料,至于石磨,可以在镇子口买,这样省了来回搬运,样式她也看好了,就是个小石磨,放哪都不占地方,用起来也轻巧方便,家里用是够了。 木朗一路上,只顾盯着路两边的小摊看,眼睛都快看直了,有好几次,要不是木香反应过来,拉着他走,这小子恐怕就得一直站在人家摊边呢! 木香担心他会饿着,便带他吃了碗馄饨,虽是素馄饨,皮也不够薄,但木朗吃的可香了,一大碗馄饨吃的干干净净。吃完馄饨,木香又买了些白切糖,拿了两块给他,剩下的包起来,放在篓子里,准备带回家给彩云吃。 木朗看了看手里的糖,犹豫着道:“这些都带给二姐吃吧,我都吃馄饨了,二姐没吃到呢!” “你吃吧,大姐买的多,还有好多呢,”木香搂着他走在人群里,这两个弟弟妹妹,懂事的叫她心疼坏了。想到木朗刚才吃馄饨狼吞虎咽的模样,她道:“刚才是不是没吃饱?” 木朗先是摇头,接着又是点头。没吃饭是肯定的,但能吃上一克馄饨,他也很多满足了。 木香柔柔一笑,道:“那咱们回去的时候,买些五花肉,回家包饺子吃,就包韭菜猪肉的,好不?”其实她想包芫荽的,可惜芫荽才刚出苗,天一冷,长的也慢,只怕要两个月才能吃呢! 两人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镇子北面。木香忽然想起来,金菊未来的相公,方有才就在这条街,开了个小铺子,卖些杂货,主要是些针头线脑,还有些家里常用的东西,比如竹器、火石。 古代店铺分工明确,有专门的铁铺,卖铁器,也有专门的布庄,柴米油盐,也有专门的铺子,各行有各行的规矩,不能像现代的超市,啥都卖。 木香凭着记忆,找到那家店。她是想找找看,他这里有没有大料或是香料卖,她家正缺这些东西,一般的小店卖的也不全,像花椒,一般饭馆是不用的,受不了那个味道,至于孜然粉,更是鲜有人用。 门匾上写着:方家货铺 木香拉着木朗走进去,不大的店面,摆放的倒挺整齐,一个小伙计正在帮客人拿东西,柜台后面站着个年轻男子,方方正正的脸廓,身高跟王喜差不多,长的不像出众,但也算不错了。 他正在算账,因为有伙计在,招呼普通客人这种活,是不用他出面的,所以他只秋算账。 “这位姑娘,不知您想要什么,咱们这儿货可全了,您随便看看,”小伙计热情的招呼她们。 木香还真的认真看了,不过没看见她想要的,便问道:“你们这儿有做菜的香料吗?” “您说大料啊,有有,”小伙计腿脚麻利的跑到方有才所在的柜台后面,搬了个大竹筐出来。 这个动作惊扰到方有才,他抬头朝站在店里的两个人看了看,他并不认识木香。 木香此时也是一心想找香料,看见小伙计把东西搬出来,她凑上去瞧了,那筐里只有两种,小茴香跟八角,好像放了挺长时间的,都长霉了。 小伙计很会瞧人脸色,看她微微皱眉,便赶紧解释道:“最近天气潮湿,放着放着就长霉了,不过您买回家用水洗一下,再晒干用,也是一样的,绝对不比新鲜的差。” 木香还是皱着眉,对他的说法很难认同,“你这香料分明是放的太久,才会长霉,本来香味就淡了,再洗一遍晒一遍,那还叫香料吗?小伙计,生意不是这么做的,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得讲诚意。”她转身拉着木朗便走,发霉的香味,就是白送给她,她也不要。 木香进门的时候,小伙计只把她当普通的农家女娃对待,就算是要买普通人家不人食用的香料,也肯定不识货。这些香料的确搁了太久,老板的意思也是尽快处理掉,所以他才会大力推荐。却没想到,这女娃懂的这样多,还教训他做生意的方法不对。 方有才急忙走出来,瞪了眼脸色不好看的小伙计,又赶忙追上已经迈出大门口的木香二人,叫住她,“姑娘!” 木香停下脚步回头,冷声质问:“叫我干嘛?难不成你们还有更好的香料,还是看我年纪轻,以为很好骗?”她最讨厌被人诓骗了,别看她平时在村里,对着大梅他们,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可骨子里,她是属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否则谁的面子也不给,金菊还没嫁他呢!再者,他也不认得自己。 方有才被她呛的一时之间,不知要说啥好,暗地里,却抹了把汗,这女娃嘴巴可真厉害,幸好他追出来了,要不然肯定得罪她,万一是个长舌的,他这名声可就得毁了。 想到眼前这位姑娘不能得罪,方有才脸上属于商人的笑容又摆了出来,“姑娘,您想错了,我家伙计并没有坑你的意思,他刚才搬出的香料也的确是想卖给你,可我们并没打算原价卖,处理的东西,价钱会便宜很多,你不考虑吗?” 见他说的诚恳,也说的在理,木香脸色缓和下来,“我收回刚才的话,只是……我要的是新鲜的香料,这种长霉的,其实已经变质了,香味没了不说,万一吃坏肚子,我还得掏钱买药呢,所以这银子,我不想省,也不能省,告辞了!”她拉着木朗快步走进人群,很快就不见踪影了。 小伙计有些抱怨的嘀咕,“老板,那丫头像是来找茬的,咱们又不是不想进货,可进了货,卖给谁呢?这些货还是去年腊月里进的,结果还是没卖出去。” 普通人家的确不会买香料,而像福寿楼这样的大酒楼,有自己的进货渠道,即使是最普通的香料,也比他们进的高档许多。所以就导致了,没商家愿意进香料。 方有才背着负,没再说啥。 从方家货铺出来,木朗时不时的观察姐姐的神色,她以为大姐生气了,看她刚才跟人吵架的模样,真的很凶。 木香一开始没注意到他有话要说,直到走了一段路,眼角无意中瞄见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冷淡的表情才有所缓和,“你是不是觉着大姐很凶?” “嗯,”木朗点头,“大姐,你以后别跟人吵架,我怕他们打你。” 木香禁不住笑起来,眉眼弯弯的,看呆了过路的青年人。她长叹口气,握紧了木朗的手,认真说道:“木朗,你记着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句话你懂吗?” 木朗头摇的跟拨浪鼓,他哪里会懂,这话太深奥了。 “就是说啊,对人的忍耐,得有个限度,好比,有人要打你,你不能站着不动,让人家打吧?如果你没犯错,他凭什么打你?别人对你一分好,你可以还他一分,别人对一分坏,自然也得还他一分坏……”木香边走边给他解释,木朗的性子太敦厚,也该让他适当的了解人性的善恶,该忍的忍,不该忍的,没必要忍。 木朗听的认真,也一一记下了,他领悟力强,木香说一遍,他就记下了。 两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竟走到福寿楼门口。 临近中午,福寿楼门庭若市,进进出出的,都是衣着华丽的人。 木香经过时,只随意瞟了一眼,感觉今天福寿楼似乎格外忙碌,就连穿梭来去的伙计,也是一脸的严肃,好像生怕出什么乱子似的。 这条道是临泉镇最繁华的道路,宽阔的路面,足够三辆马车并架而行,按说这样宽的路面,即使赶着驴车经过,也不会轻易碰着人,可偏偏,就有个中年男人这么倒霉,被速度奇慢的驴板车撞到了,此时正躺在路中央,抱着腿哀嚎叫嚷,好像真的很疼。 他一叫,路过的人都跑上来围观,有人指责那赶驴车的,也有人嚷嚷着报官,众人议论纷纷,各说各的。 福寿楼分为两层,一楼是大厅,二楼是雅间,等级区分很明显。能进一楼吃饭的人,是非富即贵,而这二楼雅间,据说,只有京中大员,富甲一方,或是跟皇权沾亲的人才可以上去。 而今天,整个二楼被人包了下来,不管官再大,钱再多,统统不准靠近,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处,还站着手执兵器的守卫,虽是穿着普通的黑衣,但那冷厉的气势,足以吓退那些好奇之人。 此时,二楼临街的雅间内,坐着两人。 ☆、第60章 男主隆重登场 此时,二楼临街的雅间内,坐着两人。 “你的战事完了,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女人的事!”说话的男人,穿着一身月牙白的锦袍,同色腰带系于腰间,勾勒出如削似的腰身。气质优雅清俊,正是唐墨。 此刻的他,好看的眉眼,微带笑意,少了商人的市侩,多了些内敛深沉的气息,偶尔流露出的光华,高贵的叫人仰望。即使不说话,他也是一道吸引人的风景。 坐于他对面的男子,着装略有不同,一身泼墨流丝锦袍,长发松懒的垂于身后。 五官出众,气质清冷,一双黑眸本来是看着手里的酒杯,在听到唐墨的问话之后,忽然抬起,刹时,眸中光芒四射,似有银河无尽,璀璨夺目之光。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虽是形容女子的诗,可用在他身上,毫不为过。 赫连晟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声音低沉好听,“考虑女人做什么,你都不着急,还轮得着我急吗?” 他说的意有所指,直戳某人的软肋。 唐墨悻悻的摸摸鼻子,此话不宜再谈,赶紧转移话题,“听说皇上有意封你做异姓王,你可是本朝第一个异姓王爷,你难道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我说什么?顺其自然吧,”赫连晟说的云淡风轻,随后放下酒杯,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串流不息的街道,心思沉到了谷底,无人可窥探。 唐墨太了解他的心性,真不明白他究竟想要什么。看他站在窗边,便也端着酒杯,陪他站着。两人说起临泉镇的乡土人情,特别是这酒,他们今儿喝的,便是绍家酒坊,一年只出十坛的仙人醉。 两人正说着,下面的街道便发生木香看到的那一幕。唐墨没太在意吵闹的人群,他看见木香了,吃她一碗甲鱼汤,还收他一两银子的丫头,胆大又抠门,比他这个正牌商人还精明。 想到木香那张傲气清秀的小脸,唐墨轻笑出声。 这一声笑意,引来赫连晟的注意,“你在这里过的很开心?” “不是,”唐墨手握拳放在嘴边,遮住笑,没再给他解释。 ** 那受伤的中年汉子,越叫越凶,抓着赶车人,死活不撒手。喊叫声,引来更多围观人。 木香紧紧拉住木朗,想着带他远离人群,免得他被踩着。而且人这么多,虽然她不担心钱被偷,因为她的钱都放在最隐秘的地方。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她绕着人群走,绕着绕着,竟绕到福寿楼门口,走上了台阶。 站的高了,无意中看向人群集中点,她猛然发现,那个被抓住的赶车人,正是顺路载他们一程的大伯。离的不远,还能听见那大伯的求饶声,他已经恨不能给那人跪下了,可那受伤之人,却赖在地上不走,非要他赔几两银子,不然就要抓他见官。 可怜的赶车人,像他这样老实巴交的农民,看见衙役,都吓的绕道走,更别说去衙门了,只怕还没见着县太爷,就吓的爬不起来了。 “这位兄弟,我真没有那么多的银子,我一家老小,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我哪来的钱赔你,再说,刚才明明是你撞上来的,你不能睁眼说瞎话,不能冤枉人哪!” 那受伤人长着两小胡子,揪着赶车人的衣领,也不撒手,一条腿像是真受伤了,拖在地上,还有血迹流下来。只见他声嘶力竭的质问赶车人,“你这个人没人性啊,撞了人,还敢睁眼说瞎话,大伙来评评理啊,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一吼,旁边有几个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纷纷指责赶车人,一时间将那赶车人逼的欲哭无泪,都快绝望了。 木香恨恨一跺脚,小宇宙瞬间爆发,分明就是碰瓷嘛,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她拉着木朗冲进人群。 站在二楼窗边的唐墨,看她一脸怒气的冲进人群,咦了一声。 “你说什么?”赫连晟以为他在跟自己说话,转头去看他,又见他盯着街道,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见一个身穿蓝色碎花短裙的小姑娘。木香是背着他们站的,所以赫连晟没有瞧见她的脸。 木香现在是一腔怒火,冲到赶车人跟前,将他拉起来,“大伯,您先起来,您这样跪着求着,能有什么用?还是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讲!” “嗳,你这小丫头从哪冒出来的,又不干你的事,你瞎凑什么热闹,”这话是那伤者说的,他叫黄三,临泉镇本地人,熟悉他的人,见到他都得绕道走。围观的人里头,有不少认识黄三的,都知道这人难缠,瞧见木香一头扎进来,似乎想帮那赶车人,都纷纷为她捏把汗。 那赶车人被木香扶起来,也慢慢缓过神来,他认出木香,劝道:“姑娘,你走吧,的确不干你的事,你不用趟这个浑水,快些带着弟弟回家去吧,我……我自己会想办法!” 木香叮嘱他,“大伯,你先别说话,站在一边看着,我问你的时候,你再吱声,我不问你,一个字都不要多提。” 说完,转身看向黄三,目光凌厉,颇有几分威严正义,黄三不由自主的缩了下脖子。 木香压下怒火,冷哼道:“你说这位大伯的驴车撞到你了,是吧?” “是又怎滴,这事大伙都看见了,他想赖也赖不了,那个……”黄三高着嗓门吆喝,顺便还把腿晾出来给大家看看。他穿的裤子被划了个大洞,隐隐约约的,好像真能瞧见里头有血迹。 木香马上接话,“如果真有这回事,谁也赖不了,可是……”她话锋一转,“可是我们大家伙都知道,驴子不像马,跑的快,既然它跑的慢,而又被它撞着了,而撞断了腿,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驴子发疯了,再者,那就是故意让它撞的!” 虽然黄三不太明白,木香这丫头为啥要这样说,但一听她竟然怀疑自己故意让驴子撞,他急了:“好……好端端的,我咋会故意让它撞,肯定是这驴子发疯了,畜生疯起来,那可是不得了的事,这人连自家的驴子都看不好,疯驴子还往镇上带,这撞了人,那也是他的责任!” “你……”那赶车人正想争辩,他的驴子没疯。他家这头小驴子,脾气可温顺了。 木香及时拦住他,不让他说下去,同时她似乎恍然大悟一样,“哦,原来这头驴疯了,可是,我只听说驴子疯了,会尥蹶子,小女子年幼,只知道尥蹶子,尥的是后蹄,会尥前蹄吗?”这问题是朝周围群众问的。 话音一落,有几个年长的老汉站出来,道:“当然尥的是后蹄,我老汉活了六十多年,还没见过尥前蹄的,那尥前蹄的,是马,可不是驴子哦!” 另一头发花白的老人也道:“进了镇子,驴子都是主人牵着走的,既然是牵着,咋会撞着人呢?” 有了带头人说公道话,其他人也纷纷跟着附和。其实这事本来也就挺蹊跷的,驴子走那么慢,要说驴子撞着人,堪称天下奇闻了。 黄三脸色难看了,看向木香的眼神,凌厉万分的。可都到这份上了,他还是不肯罢休,索性卷起自己的裤腿,给众人看,“我没说瞎话,你们看我这腿,都成这样了,不是驴子撞的,难不成还我自己弄的吗?小丫头,你嘴皮子厉害,我说不过你,可证据在这儿摆着呢,你还能抵赖?”他伸出来的腿,还真是血红一片,好像还烂了。 木香再不给他机会反驳,看到路边有家店铺门口,搁了盆洗脚水。她跑过去端回来,就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迹,照着那人的腿就泼了下去。 她这一动作太生猛了,连唐墨跟赫连晟也小小的惊愕了下。 唐墨悠声道:“这丫头很有意思吧?” 赫连晟不置可否,视线落在那道清瘦的身影上。刚刚她去端水盆时,他看清那张脸,算不上有多美,还长了一脸的痘痘。这种长相,连他府里的婢女都比她美上十倍,但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她身上有股子叫人无法忽视的味道。 楼下,黄三被木香泼的愣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大吼一声,“臭丫头,你干啥拿脏水泼我,你活的不耐烦啦?” 木香搁下木盆,嘲讽的眼神看向他的腿,佯装十分惊讶,“哟,你腿上的伤,咋还会掉色?” 一言即出,黄三后悔的差点没咬断自己的舌头。因为他腿上原本触目惊心的伤,这会已经脱落。 众人恍然大悟,搞了半天,这伤是假的,弄的假血沾上去的,做的还挺逼真。 木香冷笑,“给你个提议,下回再想讹人,干脆把自己的腿弄断,再划上几刀,这样就省事多了,谁也查不出来破绽来,你还能讹到一大笔钱,不过记得下回找个有钱的马车拦,像他这样的赶车人,你就是把他卖了,也弄不到啥钱的。” 这个碰瓷人,手段还是不够残忍高明。谎言一戳就破,太嫩了点。 黄三憋屈坏了,他就没想过找个有钱人讹吗?可那些有身份有背景的,出门都带着家丁,一个弄不好,钱没弄到,说不定还得被人打一顿。再说了,这人的腿能随便弄断吗?没钱医治,还不得把他疼死,这样的买卖,他才不干。 赶车人见到真相大白,抹着眼泪,对木香谢了又谢。 黄三气的小胡子直抖,好事被人挡了,他能不生气吗?眼见围观的人快散了,他对着其中几个人使了眼色。 唐墨站在楼上看的明白,暗叫不好,唤来外面候着的人,让他们去通知衙役。同时,一只手缩进袖子里,以备不时之需。 而赫连晟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冷眼旁观,一切与他无关的人和事,都无法扰乱他的心境。 木香眼尖的注意四周有人靠近,她有些暗恼,倒不是怕他们,只是她还带着木朗,她不想木朗受伤,所以拉着弟弟,便想挤进人群里,来往的人多,只要混进人群,他们也很难找到。 突然,一道寒光从她眼角闪过。 黄三不知何时摸出袖里的刀,握在手掌间,悄悄靠近木香,想着趁人多之迹,给这丫头一点颜色看看,反正人多,到时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握刀离开,根本没人会注意到。 同时,站在二楼的两人,也注意到那抹寒光。 唐墨眼神凛冽,“快去抓住那人!”这话他是对着空气说的,语音落地,一阵风从楼上飘过,谁都没注意到楼下街道上,何时多了几个人。 赫连晟还是没说话,只是在看高唐墨的眼神中,多了些深意。 眼见黄三就要靠近,木香原本是背对着他,眸光一收,迅速将木朗护在怀里,再转身,准确无误的踢向黄三的手腕。 “哐当!” 刀落地! 一切真的只发生在呼吸之间,除了楼上的二人,根本无人看清那刀是怎样掉的,甚至连木香踢腿的动作都没看清。黄三傻傻的瞪着自己的手,反应过来之后,转身就要逃跑,却在下一秒,摔趴在地上。 “你!臭丫头,你找死!”黄三翻过身坐在地上,正要开口骂她。他敢肯定,就是这丫头绊他的。 这种人渣,木香不会放他走,免得回头又来找自己的茬。她脚一伸,掉在地上的刀,再一次准确无误的钉入他腿间,扎入裤档,真的只差一点,就要断了他的命根子。 楼上某某人,不约而同的收拢双腿,面色都有那么一点尴尬。 这一手,将黄三吓的,足足傻呆了好一会,直到衙役冲过来,将他拷上带走。 赶车人松了口气,正想谢谢木香的,可四下一看,哪还有她的人影。 今天的事非惹的够大了,木香拉着木朗,没入人群中,她还在想,回头要不要换个装束,免得被人寻仇。在经过福寿楼时,她有意往二楼窗户的方向看了过去,视线在唐墨跟赫连晟脸上扫了一遍,仅仅只一眼,便迅速收回视线,神色平静无波,拉着木朗快步走开了。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二楼的位置,有人在看着,视线比一般人的凌厉,带着审视与冰冷的锐利。但她没想到,其中一人竟是唐墨,至于另一个,长的倒是不错,就是面色太冷,这样的人很难相处,他们通常拒人于千里之外。 在她看过来时,唐墨跟赫连晟的视线也看向她。 唐墨玩味一笑,“记得她头一次看见我,就是这个眼神,当时我还在想,是不是我最近变丑了,咋一个村姑都不屑一顾呢?现在看来,这丫头是真的对美色不感兴趣!”想他赫连晟那可是南晋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为啥这丫头只看了一眼,还是很平常的一眼呢? 赫连晟饮完杯中的酒,道:“她不简单,绝不是一个普通的村姑!”他转身落座。 “你错了,大错特错,”对于他的推断,唐墨打死也不相信,“她就是个地地道道的村姑,家里穷的只剩个破茅屋,我去过两趟,她就是个村姑,不过,却是个很意思的村姑!” 赫连晟冷笑,“你不知道有些人,很善于隐藏吗?” 这回唐墨不再狡辩了,的确有那么一些人。甚至好几代,都潜伏在敌国境内,他们已经完全融入本地人的生活,只等需要用到时,他们才会现身。 门外有人敲门,是刘管事,“少爷,王大厨家里突然有事,是他夫人要生了,他想请假回去,您看……” 唐墨皱眉,拍了拍折扇,忽然有了主意,“让他去吧,掌勺的事另外找人,我看见木香了,她应该还没出城,让她过来当回主厨。” “这,万一她不肯咋办?”刘管事想到那丫头一个菜单都能卖五十两,让她烧一桌酒宴,那得要多少钱哪! 唐墨笑了,“你就说,允许她独自操作,只要她做一桌好菜,就给她五十两!” 刘管事心里暗惊,但没表现在面上,点头应下,“那小的这就去找!”他退了出去,让店里的伙计顺着出城的路去寻找木香。五十两,他家少爷身上一件衣服都不止五十两,可对于只做一桌菜的临时厨子,五十两那可是一大笔钱。 赫连晟不太赞同他的做法,他是行军打仗之人,对于饮食好坏,并不在意,但是那丫头底细不明,让她来做菜…… “你想试探她?”刚刚木香的眼神,赫连晟看在眼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唐墨没否认,也没点头,“她是个很有意思的丫头,待会你看了就知道,至于是不是奸细什么的,你自己判断吧!不过我得提醒你,别把她惹火了,不然,她那张小嘴,可厉害着呢!” 赫连晟看着这个平日里只对生意感兴趣的朋友,头一次面带笑容的提成一个村野小丫头,不免对木香更加警惕了。 木香看着天色不早了,便想着赶到镇子口,买了东西便回家去。走了一会,发现身后跟着的木朗一声不吭,木香放慢了步子,轻声对他道:“是不是觉得大姐不该打人,被吓到了吗?”当时她也是被怒火冲昏了头,忘了隐藏自己的身手, 木朗低下头,不说话。 木香叹了口气,将他拉近了些,耐心给他解释,“刚才大姐教训的是坏人,你看他把那赶车的大伯欺负成什么样了,对于坏人,咱绝不能手软,该揍的还得揍!” 木朗抬起头看她,“可是,刚才那人不是腿撞断了吗?为啥他是坏人呢?” 木香抓了抓头发,还真不好给他解释。木朗还太单纯,哪里知道人性的险恶,更不懂,哭的人不一定是受害者,人哪,都是天生的戏子,都不用学的。 她正想着咋跟木朗解释呢,就听见后面有人喊她。 “姑娘,你等等,等等,”小伙计身上还系着围裙,跑的气喘吁吁,好不容易追上木香,这才停下来大喘气。 木香认出他是福寿楼的伙计,便问道:“你找我干啥?” 伙计咽了口唾沫,把刘管事吩咐的话,都跟她说了,特别强调了,她如果能烧一桌耳目一新的酒席,就能得到五十两银子。 木香眼睛慢慢睁大,她跟刘管事还有唐墨也算打过交道,相信他们不会骗人,也说了她可以背着他们做,这样就不用担心泄漏做法。 刚才她看见二楼上站着的人,猜测就是为他做的,肯定是啥大官,普通的东西入不了眼。 伙计看她站在那也不吭声,以为她不肯呢,正想着再劝一劝,就听见她道:“走吧!”说着,她已经拉着人往回走了。 回到福寿楼的后门,刘管事已经等在那,看见她来了,激动坏了,“丫头,你总算来了,王大厨家里出了事,我这也是没办法,你有啥要求尽管提,能满足的,我一定都给你办好了。” 木香还真想了想,“你帮我照看下我弟弟,厨房太乱,我不想让他进去,再有,我做完饭,你能不能让人赶马车送我们回去,不然我们回家就晚了。” 刘管事初看她张口,还以为是啥大事呢,赶紧答应下来。 木香低头小声对木朗嘱咐几句,让他就在后院玩,乖乖听话,别到处乱跑。木朗知道大姐要做事,他也听见那五十两了,知道那是很多很多钱,他用力点头,“我不会乱跑,我哪儿也不去!” 刘管事上了年纪,也喜欢小娃,带着木朗,就让他在厨师们休息的屋里玩,又让人给他弄了些糕点吃着。 木香去了厨房,想了下自己要做的菜,写好一张需要的材料,交给一位大厨。 一桌酒席,又是临时赶鸭子上架,光她一个可忙不过来,再说时间也不够,所以她选做的菜,都是现炒现熟,讲究个推陈出新。 首先是水煮鱼,这蝇她在前世最喜爱吃的一道菜,口感辣爽,吃起来很带劲。做法其实很简单,新鲜草鱼片,用胡椒粉,蛋清料酒淀粉和盐腌制二十分钟左右,乘着腌鱼片的时间,可以炸制香料。福寿楼的大厨房,材料齐备,而且都是最上等的材料,全都是清洗干净的,她只需伸伸手就好了。 其实每个厨师做出来的水煮鱼味道都各不相同,关键就在于汤料的制作上,这也是最应该保密的环节。木香用的是花椒,炒制出来的干红辣椒,八角,桂皮,小火慢炸一盏茶的功夫,再将香料捞出,只留下油,加黄豆酱进行翻炒,同样要炒出香味,然后加新鲜的老母鸡汤,烧开后放鱼片稍烫至鱼肉变色即可。 再来就是香酥鸭,这个比较难。因为时间不够,她选了个瘦些鸭子,跺成大块,再抹上香料,为了使香味渗入够快,她搓了好大一会。等半个时辰之后,便要过油炸制,反复需要两次,直到将鸭皮皮面炸成金黄色。这个过程,火候很关键,火大了容易炸糊,火小了,炸不出酥脆的口感。 最后一道主菜是清炖羊排,只要在选取羊肉上把好关,这道菜并不难,还有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巧妙的将羊肉的膻味去除,同时又能保持羊肉本身的鲜美。 另外,她还做了几个凉菜,比如凉扮海带丝,麻辣藕片等等。 按着她的吩咐,所有的菜,谁先熟,谁先上,而不是等到所有的菜都齐了之后,才一下子上,那样一来,前面做好的菜,搁的时间一久,口感也会变差,特别是这道香酥鸭,放凉了之后,酥脆的口感,也会大打折扣。 不多时,厨房外就围满了人,看着一道道菜从里面端出来,闻着扑鼻的香味,全都情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连刘管事,也忍不住凑上来看。可惜了,每盘菜只有很少的一点,比他们店里正常的份量还要少上很多。 木香这样做,自然有她的用意。试问,再好吃的菜,一次性吃撑了,下次你还会想着吗?只有让客人回味无穷,万分遗憾没吃够,才是最大的妙笔。 唐墨看着端上来的菜色,摆盘很好看,有几个上面还用花瓣点缀,如果他没看错,这貌似是他新刚从京城运来的秋海棠,价值千金的树,开的花自然也价值千金,没想到竟被她拿来当摆盘了。 木香要是听到他此刻的心声,也得大呼冤枉。她是无意中看见回廊下摆着盆花,觉得那花很漂亮,便顺手摘了,也就几朵而已,反正她是觉着没啥,除了当时刘管事怪异的抽了抽嘴角。 最后一道菜摆上桌,唐墨满眼得意的看着赫连晟,“如何,这丫头的厨艺不错吧?说实话,这些菜我也是头一次尝,想不到她能做出这么多花样来!” 赫连晟放下筷子,冷俊的脸色,有些缓和,“的确不错,这些菜我在其他地方也没尝过,就是不知道她从哪学来的。” 唐墨明白他的意思,招手叫来刘管事,让他去把木香叫过来。 刘管事领了命令出去,赶到厨房的时候,木香已经不在了,问了伙计才知道她去找木朗了。 这一找,又找出麻烦来了。 ** 烧了一个时辰的菜,木香感觉脸上油油的,身上也都是油烟味,便想去洗下脸。后厨的伙计见她找不着木盆,便自告奋勇的去帮她打了盆温水。 福寿楼有专门给客人烧的水,用来洗脸沐浴,里面好像还加了些草药,洗完之后,会感觉凉凉的。 伙计端来的温水,便是加了草药的,木香也没在意,洗完之后,觉得脸有些不一样,随手摸了摸,光滑细腻。 哎呀,她的痘痘呢! 这时进后厨的厨师越来越多,午饭时间到了,他们自然要过来忙了。 木香看着水里的倒影,想来想去,还是得化个妆,还是那句话,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正好袖子里有块手帕,暂时充当一下,应该没问题,只要坚持到回家就好了。 仔细系上手帕,她便想着找到木朗,再到前面去找刘管事,把银子拿到手,便可以回家了。 但是找了一圈,却发现木朗不在后院。木香心里有些慌了,但坚信木朗一定不会走远,可能看见什么好玩的了。于是,她就在福寿楼里找了起来。 正在这时,前厅传来一阵喧闹,木香想也没想,便跑了过去。 “啊!我的酒!” “你干什么?” 两道声音同时发出,却不是来自同一个人。 木香冲进大厅时,只看见一个人扬手要打木朗,她什么也顾不上响,厉声质问,紧接着便冲上去,一把拉过木朗,将他护在身后,再防备的瞪着眼前的女子,地上还有碎掉的酒瓶,一阵浓醇的酒香飘满整个酒楼。 邵秋霜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丫头,蒙着脸,看不清长相,她冷哼一声,绝美的脸上,满是嘲讽,“这个小乞丐打碎我的酒壶,你还问我干什么?这可是仙露酿,你知道有多珍贵吗?就是把你们卖了也赔不起,我打他,那是便宜他了!”也难怪邵秋霜要火,她奉了爹爹的命令,从家里拿来仙露酿,要送给楼上那两个贵客。别人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她可是一清二楚,大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她能放过吗? 木香脸色冷如寒冰,手指着她,一字一句的道:“我只告诉你一遍,第一,我弟弟不是乞丐,第二,我们不会赔你的酒,既然是什么仙什么露的,你咋没拿稳呢?还是你身体有缺陷,连个酒壶都拿不稳,我劝你还是赶紧去看看大夫,有病就早治,别没事就出来祸害人!” “你!你!”邵秋霜脸都气红了,“你敢这样说我?你可知道……” 木香打断她,“我知道什么?知道你是邵家的大小姐?是不是知道了,就代表你可以随便侮辱人,随便践踏别人的尊严?我弟弟虽然不爱讲话,可他心地善良,比你这个所谓的大家闺秀要讨人喜欢的多,既然你是来投怀送抱的,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保持仪容,男人喜欢的是小鸟依人,而不是张牙舞爪的母老虎!”木香有些佩服自己的吵架功力,吵的多了,嘴皮子也磨快了。要不然能把眼前打扮花枝招展的大小姐,给骂的哑口无言吗? 大厅里坐了不少客人,瞧着两个小姑娘吵架,还很有兴致的欣赏起来,可再一听木香倒豆子似的话,都呆住了——小丫头也太能说了。 刘管事赶过来时,就看见对峙中的两人。邵秋霜他是认识的,福寿楼有不少的酒,都是从邵家拿的,看这情形,这两人是吵架了。他赶忙插话道:“两位姑娘,都别争了,有什么话,不如到后面去说,这里人多眼杂……” 邵秋霜明白过来,冷哼道:“本小姐现在没空跟你们废话,等办好了正事,咱们再说,这酒,你们赔定了!”她招来身后的婢女,原来她手里还有一壶酒。两人一前一后,往楼上去了。 刘管事对木香道:“姑娘,我家少爷想请你到雅间去一趟。” “哦?叫我去干嘛,难道菜有问题?”木香并不想上去,看刚才那女子的模样,肯定是去见唐墨的,又是盛装打扮,攀龙附凤之心,路人皆知。 刘管事现在还真有点怕木香这张嘴,“不是不是,姑娘别误会,我家少爷不会难为您的,至于有什么事,您还是自己上去问问,等你下来了,我立马把银子准备好,也说不定,我家少爷是想赏你银子呢!”威胁利诱,不愧是管事。 话都到这份上了,木香不去也得去了,只说两句话,他又不会吃人!她是这样安慰自己,可不晓得为啥,想着一要进那扇门,面对里面的人,她少有的紧张了。 刘管事走在前面给她带路,有些奇怪她为啥要蒙着个面,话到嘴边,也没问下去。 到了雅间门口,门外站着两个黑衣人,木香站到门口之后,那两人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这才开门让他们进去。 门还没大开,就听见有女子娇滴滴的说话声,不是邵秋霜还能是谁!这声音跟先前同木香吵架时,真是有天壤之别。 “少爷,木姑娘来了,”刘管事等木香走进去了,也跟进去禀报。 木香定睛朝雅间内看去,装潢的有多奢华,自是不必说,关键还是坐在里面的两个人。唐墨今天似乎有些不同,身上的尊贵气息尽显无疑,如果不是记着他先在她家站在灶边扒饭的模样,她会毫不怀疑,这人搞不好是皇亲国戚呢! 至于另外一个,只有一双冷似冰山的眼睛看着她,空气中似乎有股压力暴涨,压抑的叫人喘不过气。 木朗轻轻拉了下她的手,“大姐,我好难受!”他也感觉到了,觉着胸口闷闷的,像压了块大石头。 木香看向那个向她施加压力的男子,面色比他也好看不到哪去,冷声质问道:“我跟你有仇吗?是抢了你家钱,还是烧了你家房子?”说完,也不看那人怔愣的眼神,转头看向唐墨,语气略带嘲讽,“唐大少爷,饭我也做了,你叫我上来,我也来了,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得赶回家,我可不像有些人,闲着没事找事!” 一语双关,唐墨嘴角直抽搐,她至于讲的这么直接吗?好像灌了枪药似的,可是……他朝赫连晟看过去——这家伙今天转性了?居然没把她扔出去,真是天下奇闻。 邵秋霜还在懊恼这个臭丫头怎么进来了,再一听她出言不逊,她急着站出来,本想开口骂她的,不过想到身边还有两个大人物,马上改换了口风,“这位姑娘,你还是赶快出去吧,这里不适合你待,先前你弟弟撞碎我的酒壶,这事呢,我可以不追究,快退下去吧!” 她视线在木香身上扫了一圈。雅间的地板,铺的都是上好的西域长毯。再看看木香这一身的衣服,鞋子破的快露底了,上面还沾着泥巴,踩在地毯上,简直是暴殄天物。 木香笑了,蒙着面纱,她的笑,只流露在眼睛。 唐墨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她的眼睛,这才发现,原来她的眼睛竟这样漂亮。赫连晟也难得正眼看了木香,不得不说,这丫头身上的气势比邵秋霜不知高了多少倍。与穿着无关,与装扮无关,气势是由内而外的。 木香笑道:“我是准备走的,可是还得先问问你身后那位爷,如果他同意了,不想再为难我了,我立马走人,这种高气压的地方,让我待,我都不干,一屋子骚臭味!” “你敢骂我?”邵秋霜一蹦三尺高,声音陡然拔高,也顾不得什么矜持了。 木朗脊背一挺,张开双臂,拦在木香面前,瞪着邵秋霜,“不许你欺负我姐姐,你不是好人,你是坏人!” 邵秋霜哪里受过这样的气,从小到大,家里就没人敢大声说她,今天可倒好,居然被两个土包子骂了。 “我不是好人,你还是傻子呢!”她气昏了头,就忘了自己身在哪,说话也口无遮拦。 木香眼神一寒,拉开木朗,抬脚就踹。 邵秋霜,这个是娇弱的大小姐,打死她也想不到,眼前这丫头敢踹她,而她也没防备,竟被踹趴在地上,模样别提有多难看。 “小姐,”婢女吓坏了,冲上来要把她扶起来。 木香冷眼看着,忽然道:“听说过一句话吗?有些人,死了就像活着,而有些人,活着就像死了,你就属于后一种,”再转眼看向唐墨,“你到底有事没事,没事我走了!” 唐墨愣了下,显然没料到她转话题转的这样快,摸了摸鼻子,道:“呃,没事,本来……本来是想问问这些菜的做法,现在看来,也没必要了,这样吧,本少爷再赏你的五十两银子,算做小费!” 木香看他掏在桌上的银票,她没动。 唐墨越发闹不明白她那脑袋里,究竟装着什么,“你不想要?” 木香摇头,俏皮的眨眨眼睛,“不是,赏钱不必了,把做酒宴的聘金提高到一百两,刘管事,下去算账。”傻子才不要,如果她能挣到一百两,明儿就去计划盖房子。可是瞧瞧唐墨那副傲慢的样子,赏钱?哼! 刘管事被木香拖着走了,留下空举银票的唐墨。 他暗笑,这丫头比她还精明,赏钱跟工钱,一样是钱,却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邵秋霜被婢女拉起来之后,没走,但也没敢吭声,此时,看见唐墨怪异的脸色,以及赫连晟舒展的眉头,她纳闷了,这两人是被那丫头气昏头了吗? 唐墨清了清嗓子,看向邵秋霜,“邵姑娘,你送的酒,唐某人心领了,今天的事,唐某希望邵姑娘只当没发生过,你明白吗?” 邵秋霜面色一白,头低了下去,“是,奴家知道了,”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对于嘴巴不严的人,有很多种方法,让她闭嘴,一个小小的邵家酒坊,微不足道,”赫连晟口气平淡缓慢,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但听在邵秋霜耳朵里,却如晴天霹雳,震的她差点没站住。 传言中的战神,南晋国最年轻的大将军,是她轻视了,想着邵家百年的基业,邵秋霜那点报复的小心思,只得掐灭。 楼上怎么样,木香管不着,她此时握着一百两雪花白银,眉开眼笑的合拢嘴呢! 刘管事把姐弟二人送出门,看她坐上马走,走远了。总算松了口气,这丫头每见她一回,都能整出点新鲜事来,今天更绝了,打架都敢干,看来以后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这个小丫头。而且从少爷对她的态度来看,不一般哪! 手里握着银子,木香感觉特别踏实,这也算是一笔意外之财,只是如果要盖房子,光靠她一个人可不成,她也不懂咋盖房子。 赶车送她回家的小伙计,叫小六子,大男娃一个,长着一张圆脸,为人也很热情,一路上叽叽喳喳,嘴巴就没停过。 木香记着要买的东西,路过店铺的时候,便叫他停下。本来打算只买少量的大米,但现在有钱了,她索性搬了一大袋,也就是五十斤,还买了个小石磨,挺小巧的,转起来也不费劲。木朗一眼就看上了,直说以后磨东西都交给他了。 除此之外,木香还买了几个大坛子,一口大缸,几个木盆。 在古代,盐是官家的买卖,普通人家,买盐那也是有定量的,一次性不能买太多。木香考虑到过不久要腌制酸菜,便跟那店老板商量,想买多些,省得回头为了一点盐还得往镇上跑。 可谁知,那老板胆子小,宁愿不挣她的钱,也不愿多卖盐给她。后来还是小六出面,自报家门,福寿楼的伙计,也经常在他这儿采买东西,那店老板见过小六,自然认得,连忙笑呵呵的把盐奉上。 木香拿到盐,眼神有些鄙夷,都说狗仗人势,今儿她算不算也占了福寿楼的光? 买好了盐,木香想着小六既然对镇子熟悉,便让他带着自己去找个木匠店,她想订做一批木盒子。小六纳闷归纳闷,可还是乖乖带她去了。 木匠是个年轻的汉子,起初见到蒙着面的木香,还脸红呢! 当木香把来意说了,并且还把需要尺寸一并写给他,一开口就要订做十个,也是一笔不小的买卖。 木香拿出一钱银子,递给木匠,“这是定金,你做好之后,送到玉河村,你认得吧?我叫木香,住在村子的最东面,你顺着大路走,很好认的!” “成,没问题,姑娘你放心,你要定做的盒子也不难,我这儿就要现成的料子,做起来很快,这样吧,三天之后,我就给你送过去,玉河村我认得,我媳妇的亲戚家就在玉河村,今年正月还去过呢,保证不会认错路,”他一口答应下,笑的嘴都合不拢。 木香笑道:“那就好,过些日子我家说不定还得盖房子,到时可能要请你帮忙,这生意有第一回就会有第二回,一回生二回熟,就是这么来的,您说是吧?”她说这话,其实是想提醒他,得保证质量,不然就没下回生意了。 那木匠也实在,拍胸脯保证,有问题尽管给他退回来,他绝无二话。 出了木匠铺,小六悄悄对木香说了,这个木匠师傅在镇上口碑很好,人很实在,他做出来的东西,绝对结实。 木香笑着爬上马车,心里却跟明镜似的。看人看眼睛,那木匠的眼睛里,没有商人的精明市侩,所以她才放心的给了一钱银子。 临出镇子前,木香又买了五十斤黄豆,五十斤绿豆,看着芝麻不错,也买了一些。古代糖是比较贵的,因为提取很麻烦。甚至不比粮食便宜,木香咬了咬牙,称了二斤红糖。 因为答应木朗要包饺子,小六把马车停在肉铺前,只可惜都到下午,猪肉都是早上卖剩下的。木香捡了几块,跟那老板一通砍价。现在卖,那是处理价,能跟早上一样吗? 最终,按着半价卖给她的。小六在一旁看了半天,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等他们走镇子时,马车已经塞满满的了。 路上,木朗大概是跑累了,被马车晃的睡着了。 回到家里,已经是傍晚时分,小六帮着木香把东西卸下来,木香留他吃晚饭,小六笑呵呵的回绝了,他还得回去跟管事汇报呢! 的确要汇报,等到小六马不停蹄的赶回福寿楼,立马就被刘管事带到二楼,这回不是雅间了,而是厢房,盘问他的人,也不是唐墨,而是赫连晟。 唐墨进来时,小六差不多也讲完了。他挥手让小六退下去,“你还在怀疑她?我早都告诉过你,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乡下丫头,顶多就是脾气坏点,嘴巴毒了点,还很护短,也就这些了,你要真不相信,干脆亲自去看看好了,省得草木皆兵!” 赫连晟淡淡扫他一眼,“我有说怀疑她吗?既然是个普通的乡下丫头,你为何还急成这样?” 唐墨急了,正要再说什么。赫连晟站了起来,“晚上去瞧瞧吧!”说完,转身走入内室。 什么情况?唐墨傻眼了,不过是说说而已,他还真打算跑去看一个村姑? 凌乱了,世界真要凌乱了。 ** 木香回家之后,很快就把镇上发生的事,忘的一干二净。晚上包饺子,她得去菜园割些韭菜,回头跺些猪肉,和了饺子馅,剩下的猪肉,用盐腌上,搁几天也不会坏了。 这几日,她一有空还是会带着木朗去水塘,小沟里捞鱼虾,清洗干净,用盐腌上,再晒干,不过,在晒干之后,还得烟熏,这样蒸出来的小鱼干,一丁点腥味都没有,吃着最下饭了。 和面的事彩云包下来了,等她和好了,她俩一起包,乘着有空,木香便让木朗去抱些干稻草,她要用烟熏鱼。 有些地方熏鱼熏肉,用的是桃木或是杏木,这些果木的根,这样熏出来的肉,会带着一股果香。她没那个条件,但用稻草熏也不错。 点燃一堆稻草,着了之后,马上盖住,不让火苗冒出来,要不然再多的稻草也不够烧的。 火苗被盖住了,浓烟自然就出来了。经过烟熏的鱼肉表面,会出现焦黄色,闻起来可香了。 木朗看着新奇,就蹲在大姐身边,看着她熏鱼,时不时也学着她的样,用筷子夹起鱼,放在稻草上。 过了一会,他们已经熏了半蓝子的小干鱼,木香挑了些好的出来,交给木朗,“把这个送给王阿婆,从后面走,别从村子里边过,知道吗?” 木朗点点头,拿起篮子便跑了出去。 木香等他跑了一会,追出去看了看,一路盯着他跑向王喜家的方向,这才转身回来。 彩云从厨房冒出头来,“大姐,面团揉好了,咱们啥时候擀面啊?” “来了,我把这些收拾好,就来了,”回到家看见彩云,木香才想起来,好像答应给彩云带礼物的,结果事情一多,就给忘了,只能等哪天有卖货郎到村子,再给彩云买 揣着心事,木香洗好手进了厨房,对她道:“彩云,大姐给你钱,如果哪天看见卖货郎来了,你自己去买,喜欢啥就买啥,咋样?” 彩云愣了下,然后摇头,“不用啦,我想要啥就跟你说,你替我买,不是一样的嘛!” 木香还是从兜里掏了二十文钱给她,想着彩云也长大了,有些事情,不用总瞒她。于是木香便把今儿在福寿楼挣到一百两银子的事,跟彩云讲了,当然,也忽略掉跟人吵架,遇上碰瓷的那些事。 她笑道:“你都是大姑娘了,身边该有钱,以后过年过节,大姐都给你红包,你留着买些自己喜欢的,至于那些大钱,咱们得留着盖房,现在离过冬还有两个多月,现在咱们有钱了,得抓紧时间把房子盖起来,等屋子多了,咱们三个,一人一间屋子,这样就都有自己的小地方了,你说好不?” 彩云使劲点头,小辫子晃来晃去,“能盖房子自然好,可盖房子得要多少钱,咱们家的钱够吗?我明儿还去采菊花,多采些,是不是就能多卖钱了?”她也想帮大姐分担些,总是看她一个人发愁,她也很着急的。 木香温柔的笑道:“自然是够的,等回头问问王喜哥,请他帮着张罗,其实我也不懂。” 两人边包饺子,边商量盖房子的事,不知不觉,天都黑了。木朗也赶了回来,看着几只母鸡上了笼,那只锦鸡得到释放了,脚上缠着绳子,只能在院子里溜达。 彩云起初不会包饺子,都没吃过,哪会包过。头几次是看木香包的,看了几个,便学会了。 包了一会,瞧见竹扁里,已经装的差不多了,可面团还有不少,彩云悔死了,“我好像把面和多了,剩下这么些面,咋办?都包好了,搁到明天会不会坏掉?” 木香想了下,“都包完吧,回头我去送些给金菊跟大梅,哦,对了,还有刘二蛋,他帮了咱们家不少忙,送些给他吃,等下木朗跟我一块去送,刘二蛋家,我可不想去。” 彩云撅着嘴,其实不想送给刘二蛋的,但既然大姐这样说了,她也没反对。 下饺子也是有讲究的,炒的不好,容易把饺子弄烂,那样就不好吃了。所以这拿锅铲的活,是木香的,彩云就负责烧火就成了。 头一锅饺子,刚好够他们三人吃。等这一锅吃完了,木香又另外煮了一锅,盛到碗里,再小心的放进竹篮子里,上面盖上抹布,准备送人。 彩云犹豫了下,道:“大姐,要不还是我送吧,你都跑一天了。” “不用,待会你在家把洗澡水烧好,等下我回来洗脚,还要把那个草药备好,我脸上的痘痘没了,还得再弄些,”木香交待好,便拉着木朗走进夜色之中。 刚入秋,四周都是蛙叫,还有远处竹林里,不明名的鸟叫,虽是热闹,却也十分宁静。 王阿婆见木香又来送东西,受宠若惊,对木香谢了又谢。 木香从篮子里拿出最后大的一个碗,里头装了大概有二十多个饺了,她将大碗递给王阿婆,笑着道:“今儿买的肉多,彩云揉的面团也多,所以就多包了些,阿婆,您不用跟我们客气,王喜哥就像我们亲哥哥一样,您也就像我们亲娘一样,这些都不算啥。” 王阿婆活了一大把年纪,咋会听不出她这话里的意思,只道:“嗳,那你有啥事,尽管跟你王喜哥说,你们进来坐着,我去把碗给你腾出来。” 王喜等他娘端着碗进去了,招手让木香他们进来坐,“外面有蚊子,你们还是进院子坐吧,我家院子熏了艾草,蚊子少些。” 木香摇头,“真的不用了,等阿婆把碗拿来,我们就走了,还要给大梅家也送一碗呢,王喜哥,我正要给你说个事,我想盖房子,想在入冬前,把房子盖好,你看这事该要怎么办,应该找多少人,需要买什么材料,这些我也不懂,你要知道的话,跟我说说,或者我把这活包给你干,我付钱给你,你看这样成吗?” 王喜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你想盖房子?可是……可是你哪来的钱?” 木香垂下了视线,她就知道王喜肯定会追问,不跟他说清楚,他肯定要误会了,便对他道:“今儿我帮福寿楼做了一桌酒席,今儿的客人是个有钱人,一高兴就赏了些银子,反正盖房子是够了,你要是能帮我张罗,那是再好不过,如果你忙的话,我也可以另外找人。”说实话,她对王喜是最信任的,要是把活交给他,都不用她再操什么心。 王喜愣了好一会,直到王阿婆拿着碗出来,把碗交给木香,他才消化完木香说的话:“那我明儿找长栓商量商量,林叔以前就专门帮你盖房子的,他认识人多,要怎么盖,也比我们清楚,回头我找他问问。” 知道大梅他爹就是个瓦匠,木香便道:“我现在正好要去他家,那还是我自己去问吧!我们走了。” 王喜呆呆的站在门口,看她拉着木朗,往林长栓家走去。 王阿婆问道:“咋回事,啥盖房子?” “木香要盖房子了,”他转头看向自家的几间茅屋,连木香都要盖房子,可他呢,连翻修的能力都没有。 王阿婆明白他的意思,叹气道:“木香越来越能干了,喜子,咱们还是算了吧,改天娘就去找媒人,给你寻个媳妇,你总归是要成亲的,你可以等,娘不能等,这事啊,就样说定了!” 王喜一门心思沉静在自己的沮丧里,压根没听清王阿婆的话。 木香带着木朗,在经过刘二蛋家时,让木朗悄悄去送了饺子,还好,这回没碰上刘氏,刘二蛋正蹲在门口喝玉米糊糊。木朗把饺子倒进他碗里,转身就跑,连给他说话的机会都没。 刘二蛋看着碗里突然多出来的白面饺子,愣了愣,抬头时,跟木香满是笑意的目光遇上。 他憋着话,想说啥的,可那两人已经转身走了,进了大梅家。 木香赶到大梅家的时候,他们正在堂屋吃饭,大梅看见木香进来,站起来就要去厨房盛饭给她吃,其实她家晚饭也不丰富,只不过大梅考虑到哥哥跟老爹光吃稀的不和,所以才炕了几个玉米饼子。 “我们吃过来的,还给你们带了饺子,大梅,你家有醋不?倒些出来,饺子蘸醋吃,那才叫一个香,”木香把篮子仅剩的两个盘子都端出来了,“这是给金菊家的,我没怎么去过她家,你帮我送过去吧!” 大梅掀开碗盖,闻见饺子香,口水都快滴下来了,“那你们先进去坐,我送过去,马上就回来。”她抱着碗,飞快的跑了出去。 林富贵起身招呼木香进来坐,林长栓也跑去里屋,端了些花生出来,“木香,木朗,吃花生吧,这是我家菜园种的,刚起出来,还没晒好。” 长栓太热情了,把装花生的竹扁硬是塞到木香手里,弄的她不接也得接。木香不好意思的微笑着道:“长栓哥,富贵叔,你们都不用客气,先把饭吃了,我们自己来就好了。”她抓了几个花生,搁在木朗手里,自己也抓了几个,便把竹扁搁在一旁的椅子上。 她记得大梅家种的花生不多,收的这些,还要卖出去一半,剩下的一点,才是留着过年吃。 林富贵看她把竹扁搁下,又走过去端给她,笑呵呵的道:“丫头,别跟林叔客气,这些天大梅从你那可是赚了不少钱,我们还不知道要咋谢你呢,吃吧吃吧,回头走的时候,再装些带回家去。” “哎呀,跑的累死了,”大梅风风火火的回来了,几乎是跳进屋的,正看见她爹往木香手里塞花生,笑着道:“爹啊,你这样,木香该坐不住了,你还是去吃你的饭吧,尝尝木香包的饺子。” 木香冲大梅笑笑,就是啊,随和一点多好,太客气了,谁能受得了。 林富贵抓了抓头,又坐了回去,林长栓已经从厨房倒了些醋过来,两人坐下吃饺子,边吃边称赞饺子好吃。他俩吃归吃,却很默契的,夹了些饺子搁进大梅的碗里。 木香笑笑,想着要提正事,便认真的问林富贵,“林叔,听说您以前干过瓦匠,那如果我想把我家西院墙那一边盖起来,您觉着,要多少银子?需要多少人干,多长时间能干完?”她最关心的就这几个问题。 林富贵跟林长栓听说她要盖房子,他们的反应跟王喜一样,但林富贵并没有多问她哪来的银子,还认真的给她掰算起来。 “这个,得看你怎么盖,用土坯盖,就花不了多少钱,也花不了多少人工,你是想把整个西院墙盖起来吧?这样盖的话,倒也不麻烦,如果不下雨不耽搁,材料也够的话,十几天就能盖好,想快也就是人多的事,这个就看你舍不舍得花钱,总之,关键在于你想怎么盖,快盖有快盖的法子,慢盖也有慢盖的好处。” 木香听的认真,等他讲完了,略一思索,才道:“我想快些盖好,而且是把整个西墙连起来盖,要是都用青夸砖的话,各项费用加在一块,最少得多少钱。” 她这样问,林富贵倒沉默了,他拿起烟袋杆子,在桌拐敲了敲。 大梅知道他爹啥意思,不满的嚷嚷道:“爹啊,木香又不是那心眼多的人,你有啥尽管说就是了,又没人会怨你,别摆出那副样子!” 木香也明白过来,忙道:“林叔,我没盖过房子,也不晓得盖一个房子得花多少钱,我就是想着,知道了大概的数目,回头也好把银子准备好,省得到时候着急不是?如果需要的钱多,我手里的钱不够,那我就再等等,等攒够了,再盖也行。” 林富贵吸了两口烟,才跟她交了实底,“我只能按着去年的价格给你算,今年青砖有没有涨价,这我也是不晓得,要是按着去年的行情,你家西墙那个面积盖起来,怎么着也得要二十两,甚至三十两也都有可能,反正也就在这个中间,要是说的不对,丫头啊,你别往心里去!” 木香一面摇头,一面在心里估算了下,还真是挺便宜的。 回来的路上,她问了小六,说是在镇上买两间外带小院的宅子,顶多也就五十两,这样一换算下来,也差不多了的,“那林叔,我想现在就开始盖,银子没问题,就是去买那些材料,我不大懂,而且也不知道哪里有卖,您看,这样成不成,我也跟王喜哥说了,我把盖房子的活包给你们干,钱我出,这样成吗?” 林富贵道:“丫头,这事你可得想好了,你咋放心把银子交给别人呢?” 木香笑了笑,“这有啥,这叫包工,如果有需要,咱们可以记账嘛,材料多少钱,人工多少钱,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拿个账本记下来,等算帐的时候,就有依仗了,我把活都包给你们干,我自己还省事了,还能去干别的活,两边都不耽误。” 林长栓一直没吱声,他是觉着木香相信他们,她一个女娃,的确啥也不懂,交给他们干很正常,可后来再一听木香的提议,他忽然觉得可以抓住些什么,可仔细去想,又发现脑袋空空,急的他在屋子转悠。 大梅听木香说的正来劲呢,看他在屋里转来转去,气的打了他一下,“哎哟,你瞎转个啥,听木香把话说完嘛!” 林长栓头也不抬,就直摆手,“我没事,你们只管说你们的,让我再想想,我总觉得这事有啥东西我没想起来,到底是啥呢?” 木香看他纠结的模样,笑道:“长栓哥,如果你想干,倒是可以成立个包工队,包材料,包人工,把盖房子所需的预算做出来,这种活能赚不多钱呢!而且除了盖房子,还有修房子,盖祠堂,只要你们把名声打出去了,这钱还不是紧着你们赚吗?” 林长栓一拍大腿,“对啊,我就说我刚刚脑子里有啥东西一闪过去了,对对,就像木香说的,爹,咱们可以成立个包工队,木匠瓦匠,有认识的自然好,没有就去找,有活就找他们来干,没活就回家去。” 林富贵比他淡定的多,毕竟活了几十年,不会像林长栓似的,一遇上事,就急的火上房,听完林长栓的话,他还真仔细想了,“活不难干,就是这样包下来干,不一定赚钱哪!又都是乡里乡亲的,这样……怕是不好!” 林长栓闻言也蔫了,是啊,他们去帮人盖房子,拿的都是工钱,也不多,有些人家盖房子,都是借的钱。可如果他们包工程,按着材料本来的价去包,那还赚个啥?还不如啥也不管,去帮人干活呢! 大梅拍拍桌子,嚷嚷道:“我就见不惯你们这副脸子,你们咋不想想,就算咱们不去赚那个钱,那该要盖房子的,不还得盖吗?咱们费心费力的去张罗,这钱拿着也不亏心,再说了,咱们又不去强迫人家找咱们包工,一切还得凭他们自愿嘛!” 木香握着大梅刚端给她的茶杯,本来这事讲了个开头,她不想再往下说的。万事开头难,做第一个包工头,肯定是难上加难,传出去,人家还指不定咋说呢!林富贵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让他被人戳脊梁骨,那还不如杀了他呢! 可若是这一步迈出去,他们以后的日子是不是也好过了? 想到这里,她放下茶杯,正色对他们道:“林叔,长栓哥,我要是说的不对,你们别往心里去,其实呢,这活要真做起来,肯定是赚钱的,比如这材料,你们可以多找几家,跟他们说,你们是包工队的,以后还要盖很多房子,要的批量也多,让他们给你们一个最低价,我想他们要是真心实意的想做生意,这一点不是难事,另外呢,你们确实需要在报价上提高一些,就好比,买种子种菜,等你辛辛苦苦的又是浇水,又是浇肥,把种子养成了菜,再卖出去,是不是要比种子的价格多了几倍?道理是一样的,关键看你们怎么理解,包工程其实跟种地是一样的,你们不也一样付出劳动跟心血吗?” 经她这样一解释,林富贵心里舒服多了,林长栓自信心也回来了,“木香说的对,我觉着这活可以干,爹,我不想种田种一辈子,咱们试着干两年,如果不好干,或是不挣钱,那就不干了,也没谁强迫咱,大梅,你说呢?” “啊?我?”大梅也一直想着自己的心事,听见哥哥指名,她也立即拍板,“能干,咱们一家三个人,都能干活,加上王喜,依我看,这事就得你跟王喜哥拿大头包下,爹呢,就负责出主意,我还能给你们烧饭,咱请人干活,总得管饭不是?” 林长栓见妹妹分析的头头是道,当下也坐不住了,急着就要找王喜商量。被林富贵叫住了,他是又好气,又好笑,“木香还在这儿呢,你就不能等木香把事情都讲完再去吗?王喜在家,也跑不了!” “呵呵!”王喜挠头,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 木香忍不住也跟着笑了,“林叔,长栓哥,你们看这样成不?就用我家做试点,材料方面,你们去买,账呢,你们要做两份,哦,不是我要查账,我是想着,按包工跟不包工,不同的法子去买材料,比如这个材料如果我去买,是多少钱,你们对这方面熟悉,你们去买,肯定比我买便宜,说不定还能谈长期合作,就能再便宜一些,另外木匠还有其他的工人,你们也可以跟他们谈长久的工钱,只要有活,你们就去找他,这样的话,可以在工钱上,给他们便宜些,这些都是两样价格,等房子盖完了,咱们一算,就知道能赚多少钱,不过,你们放心,我不会少给你们钱的。” 林长栓笑道:“木香,你也太小瞧你长栓哥了,如果这包工的活真能干出来,你可是给我们指了条明路,还说那些钱不钱的干啥?要真能赚钱,哥只收你材料钱,其他的啥也不要!” 木香摇摇头,“这可不行,咱一码归一码,这事若是成了,你可以请我吃饭,就是送几只鸡给我,那也没啥,可该给的工钱,我一分都不会少,这叫亲兄弟明算账!” 她这话把一屋子人都给逗笑了。又坐了会,她拉着木朗起身告辞。林长栓也急着要去找王喜,便顺道送他们一段路。 往木香家去的大路就一条,长栓就站在大路中间,看着他们姐弟两人一直走过李大山家大宅外,看着他们拐过墙角,这才转身去了王喜家。 今晚星空万里,想必明天又是个大晴天了。 秋夜里,已经有些凉意了,木香想到要给弟弟妹妹添置新衣了,还有好些事也要忙。 “冷吗?”她将木朗搂在怀里,还有几步就要走到大门跟前了。 木朗摇头,没有作声。 忽然,木香脚步顿住了,紧紧盯着面前的木门,身子紧绷。 木朗没查觉出她的不对劲,伸手去推门,“二姐,我们回来了!” 彩云一直等着他俩呢,听见木朗的声音,掀开窗子,朝大门看过来,“你们咋才回来,天都黑透了呢!” “我跟林叔多聊了会,就回来晚了,”木香眨了眨眼睛,“你们先洗洗进屋去,我刚才好像看见有两只野狗,往咱家田里跑了,我去瞧瞧,马上就回来。” 隐在黑暗中的某两人,俊脸黑如墨炭,居然拿他们跟野狗比,她是故意的吧? 彩云喊道:“大姐,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啊?” “不用,我去去就回,外面太黑,你俩别出来,我不走远,”木香等木朗进屋后,退了出去,并把院门带上了。 月光之下,两个人从黑暗中走出来,虽然夜色深重,却也掩不住他们与生俱来的尊贵之姿。 木香朝他们走近几步,为的是不让彩云他们听见,等那两人快走近时,她停住不动了,双手环胸,冷哼一声,“俗话说,月黑风黑人夜,风高放火天,两位这么有闲心跑来我家,是要放火,还是要杀人呢?” 夜幕下,木香的身影格外纤瘦,此时的她,没有戴面纱,依旧是满脸的痘痘,可是因为天太黑,看不清她脸上的痘痘,只能瞧见绝美的轮廓。她下午回来后,洗了个头,长发还没干,临出门时,只简单的挽了个发,大半的发丝,都垂在身后,被夜风一吹,像丝缎一样的飘散开,还有淡淡的馨香。 唐墨眉心一皱,忽然很讨厌她打扮成这样,似乎还穿的太少,对对,得多加件衣服才行。 而另一边,赫连晟也是双眉紧蹙,因为他站的位置,正好是处在下风口,除了木香发间的香气,还有女子身上淡雅的幽香,一并充填他的呼吸,让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木香还等着他们的回话,刚才她推门时,突然查觉到有人,当时还挺紧张,但当她关上门走过来,看清那两人的身形时,才松了口气。可现在又是什么情况,这两人只会站着,都哑巴了吗? “喂,你们大晚上的跑到我家门口,难道就为了吹风吗?再不说话,我回去睡觉了!” 唐墨被她吼的一愣一愣,使劲眨了眨眼,急忙笑呵呵的拦住她,“木香,你别生气,我们就是过来看看,没有恶意的!” 木香挑眉,在他们两人身上扫了一眼,最后视线停在赫连晟的脸上,与他的目光相遇。虽是在黑暗中,但赫连晟的眼睛却很亮,像一盏灯似的。她看来时,他也对上她的视线,这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两人心底炸开来。 木香也感觉到了,忙收回视线,重重哼了一声,“什么没有恶意,两个大男人,这么晚了站在我家门口,没有恶意才怪,我警告你们,要是再不走,我就去敲锣打鼓,把全村人都叫来!” 唐墨知道她是个敢说敢干的性子,再说,她要真敲锣打鼓,村民们肯定当他们是采花贼,到时肯定是打声喊声震天,虽说他们是不怕,可被一群村民撵着,总归不好看,于是他向木香讨好的笑道:“木香,我们真的只是来看看而已,你要不相信,我们马上就走,你呢,以后晚上也别到处乱跑,这样出去不安全。” 木香莫明其妙的看他一眼,正要张嘴说啥的。就听他身边那人,对唐墨低声说了些什么。唐墨起先是有震惊接着又摇头,再接着,收到那人警告的瞪视,无奈的转身走了,而那人却没动。 木香心里的警钟又开始敲了。这人想干嘛,支走唐墨,他却不走,不对劲,有企图。 就在唐墨的人影快消失时,木香突然转身,抬起的脚,还没落下,手腕就被人抓住。 她有些后悔了,这人武功很高啊,她这点小动作,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只有出其不意。前一秒,她还要逃跑,下一秒,她已转身,以手做刀,斜斜的朝着那人的脖子劈下,同时,抬腿踢向那人的两腿之间。 古往今来,对付男人,这招绝对是百试百灵。男人最弱的部位,同时也是女人最拿手的。 赫连晟御敌无数,杀人无数,征战无数,可再多个无数,他也料不到,眼前这个乡野丫头,竟敢踢他家的命根子。就那么一愣神的功夫,他缩腿缩的慢了,“嘶!”腿间一痛,可惜痛的不狠。 木香手刀没劈中,手已被他抓着,但听见他的闷哼,心中一喜,准备随时逃走的。可谁知那人身子不动,顺势必就将她的脚夹住。 “你,你放手!”天哪!她单腿站着,一只手还被他握住,剩下的一手一腿,还得留一只稳住身体。电光火石之间,仅有的一只手,还没来得及反抗,就已被他擒住。 赫连晟垂目,看着在怀中挣扎的女子,低声道:“你会武功!”不是问句,是肯定句。可是她仅有招式,一点内力都没有。 他说话的时候,靠的太近,而且为了防止木香再踢中某些不能踢的地方,他将她箍在怀里。木香体型娇小,被他一箍,等于是窝在他怀里。 忽然之间,木香不敢动了,甚至都没听清他问的啥。男人醇厚的气息,她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嗅到。出乎意料的好闻,前一刻的心慌,这会也不知怎的,莫名的轻松下来。 赫连晟见她不说话,又凑近了些,近的快要头抵着头了,“你还没告诉我,谁教你的武功?不说清楚,你可后果?”嘴上虽然说着威胁的话,可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此刻的镇定,所剩不多了。原本在唐墨提议来她家看看时,他是抱着一半的防备,一半的好奇。可是现在,这些统统都不重要了。 木香心里的小火苗又被他挑起,磨了磨牙,恨恨的道:“你们这两个人,真是有毛病,我练几招武功防身,碍着你什么事了?我警告你,再不放开,别怪我不客气了!” 离的近,赫连晟能瞧见她气的红扑扑的脸蛋,美眸正恶狠狠的瞪着他,可是……貌似威力小了,没有凶悍的味道。 正因为离的近,所以身后那人胸膛间震动的笑意,木香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了。同时,也忽然记起,她现在被这人抱着,两人衣服穿的也不多,难怪她忽然就觉着热了,这样……这样…… 赫连晟见她眼神闪躲,心情大好,要是白天,他脸上这笑,绝对能迷倒一大片,只可惜,大晚上的,唯一能看见的人是木香,她却恨不能打烂他那张笑脸。 她真急了,余光瞄见他正盯着自己看,一咬牙,一跺脚! 这回是真跺脚了,正中某人的脚背,而且跺的还不轻! “嘶!” 赫连晟在疼痛之下,一缩脚,步子一退。木香瞅准机会转身,又推了他一把,再迅速后退好几步。离他远远的,应该就没危险了。 可是……“哎呀,你踩到我的菜了!” 木香才跳开,又急忙跳了回来,情急之下,又推了赫连晟一把,将人远远的推离她的菜地。 原来,刚刚赫连晟退到她种的胡萝卜苗上了,这些都是木香的心血,她能不心疼吗? 她这一声叫的有点大,唐墨一直就没走远,听见她叫唤,着急忙慌的就跑来了,“怎么了怎么了?” 赫连晟从一连串的后退中回过神来,心中一怒。试问,这天下间,敢推他的人,能有几个?可今天居然被一个乡下野丫头,接连推了两次,他能不怒吗? 木香才懒得理会他们,蹲下身子,借着月光细细查看她的胡萝卜苗,越看越生气,越看脸越黑。这人没事长那么大的脚干啥?踩坏这么大的一片,她得少收多少胡萝卜啊! 唐墨看木香不理他,又见赫连晟一脸的黑线,有些闹不清状况,随口说了一句,“不就几棵菜苗吗?” 木香怒了,慢慢站起来,慢慢转身看他,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说的真轻松,敢情你们不用靠几棵菜苗过活,你们身份尊贵,你们高高在上,你们不食人间烟火,”她转向唐墨,“还以为你跟别的商人不一样呢,是我看错了,一丘之貉!” 说完,看也不看二人,径直绕过他们回家,当着二人的面,砰一声,关上大门。 “她又怎么了?”唐墨被骂的莫明其妙,真的就几棵菜苗嘛!她要是真心疼,赔她银子就好了嘛!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 赫连晟没说话,黑眸在唐墨身上瞟了瞟,忽然道:“明天你去赔她银子,是你提议来的,这银子就该是你赔,几棵菜苗,赔十两银子,你不亏,她也不亏,既是商人,就该把账算清。” 唐墨点头,“嗯,就是嘛,赔给她银子不就好了,得,明天让小六过来送银子,本……我,我可不想欠一个村姑的菜钱。” 赫连晟嘴角隐约划过一丝笑意,当先往村外走了。 唐墨眼神好,这笑自然没能逃过他的眼睛,顿时惊愕的下巴都快掉下来,同时,又觉着哪里不对,这人明显是奸计得逞的笑,可是……他哪里说错了。 ------题外话------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哦! ☆、第61章 渣男找抽 这一夜的插曲,入了某些人的心,却没有入木香的心。 她现在睡眠特好,白天累了,晚上自然睡的好。第二天一早,她就爬起来去检查她的菜苗。 因为她想昨晚那两人,既然身份特殊,那来的肯定不止他们两人,可能还带着护卫。 木香越想越后怕,所以一早就拿着铁锹,到菜地去查看。这一看,更是气要要吐血,除了胡萝卜苗,他们还踩坏她排下的青蒜苗,还有大白菜也踩坏了几棵。 彩云在家烧好早饭,见大姐迟迟没回家吃早饭,便跑出来喊她,却见她正坐在田梗边,因为背对着大门口,她看不清大姐的脸色,等她跑到木香面前,却见她正拧着眉,眼睛瞪着前方,嘴巴也嘟的老高。 “大姐,你咋了?” 木香不想吓着彩云,舒了口气,道:“没啥,昨晚几只野狗把咱家的菜地踩了,断了几棵菜苗,”她忽然站起来,“哼,踩了我的菜地,他们还敢嚣张,他们要是敢不赔我的菜,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彩云没听明白,“姐,你找谁赔?昨晚那么黑,难道你瞧见是谁家狗了?可是……就算认得,人家也不会承认的。”狗都长的差不多,人家不承认,谁也没办法。 木香笑了,“没事,大姐自有办法!”她收起铁锹,拉着彩云回家吃早饭了。顺便跟彩云说了盖房子的事,当知道盖房子不需要花太多的钱后,彩云也是乐的合不拢嘴,“姐,我待会还去采菊花好不好?虽然咱们盖房子的钱够了,可是多挣些,也是好的!” “不用,采菊花的事就交给大梅跟金菊,我听说今儿金菊娘也要去,有她们几个就够了,咱们留在家,林叔他们上午可能要过来一趟,回头呢,你就在家磨玉米,另外,再磨些大米,下午我给你们做米糕吃!” “哦,知道了,”彩云点头应下。 因为昨天买了大米跟绿豆,所以今天的早饭,是绿豆稀饭。闷了好久,直到汤汁浓稠,这样吃起来才更香。 彩云也按着木香的命令,早上煮了三个鸡蛋,本来木香的命令是煮两个,彩云跟木朗,一人一个鸡蛋。可彩云说什么也不同意,要吃都吃,要不吃就都不吃。于是便煮了三个。 好在,她买的几只母鸡很给力,五只鸡,每天都能生三四个鸡蛋。可是想到鸡蛋,木香还是想着回头得再抓几只,大不了喂玉米,反正玉米价格也不高。再过不久,菜地里的白菜也能吃了,到时候,多余的白菜可以拿来喂鸡。 木朗头一次喝到绿豆稀饭,吃的那叫一个香。彩云也是,吃的嘴巴都停不下。 大米有它独有的米香,这是白面所替代不了的。前一世,木香最爱吃米饭,对于白面,倒是不太热衷。 吃过早饭,彩云洗碗,木香拎着篮子,去后面的水塘洗衣服了。 等她衣服洗好回来,正遇上林富贵父子,以及王喜,三人拿着木线,看样子是来她家丈量尺寸的。 王喜一见着木香,眼睛就亮了,上前就要接过她手里的竹篮,但被木香不着痕迹的挡开了,请他们进屋。 林富贵抽着旱烟,来来回回的看了一遍西院墙。林长栓跟王喜拿着木线,量尺寸。 木香看了一会,觉得看不懂,便晾衣服去了。 就在这时,在外面玩耍的木朗,突然跑进来,“大姐,送货的小六来了,就在外面呢!” 木香正晾最后一件衣服,听见木朗的话,愣了下,但很快就明白了。唐墨讨厌归讨厌,说话倒还算数,不过这账,可不是那么算的,“来就来呗,你去玩你的,不用管。” 晾好衣服,她弯腰拎起竹篮子,便往厨房去了。 院里的王喜几人,自然也听见木朗的话了。 林长栓笑道:“木香,你跟福寿楼的人越来越熟呢,以后是不是还要做大生意啊?” 林富贵道:“木香脑子活,比你俩都强,我看哪,咱们村就数木香最能干了,谁要是能娶到木香,就享福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反正王喜是听进去了,可听进去的同时,他也很落寞,木香越能干,跟他的距离就越大,遥不可及了。 这话也被刚进门的小六听见,刚一站定,突然见到院子里站着三个大男人,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自己走错门了呢! 林富贵知道他找木香,手一指,“丫头在里头呢,木香,有人找!” “哦,”木香其实知道小六就在外面,故意不露头,故意在林富贵喊了之后才走出来。她知道小六回去之后,肯定得一五一十的向唐墨汇报,所以才给他下马威。 “木香姐!”小六对昨晚的事不清楚,见着木香,还是很亲切。 彩云给他端了板凳,叫他坐下。 木香靠着门框,双手抱胸,一脸淡漠的看着他,“说吧,你家少爷,叫你来干啥?” 小六挠了下后脑勺,想起出门时少爷的嘱咐,让他一定好言好说的,把钱给了,千万不能再得罪木姑娘,虽然他不明白,少爷为啥这样怕木姑娘,但做了这么多年的伙计,即使不知道原因,他也猜到这位木姑娘跟少爷关系,肯定不一般。 “哦,是这样的,我家少爷只说让我给你送银子,都在这儿呢,”小六递上一包银子,没有直接把数目说出来,毕竟院里还有好几个人在呢。 木香接过钱袋子,扒开数了数,居然是二十两。记得他们昨晚说好的是十两,可既然人家多送了,她才不会傻到不收呢!可是这话得讲明白了,她把银子收起来,抬眼看向小六,“回去跟你家主子说,这些银子刚够赔偿我的菜苗钱,昨晚来了不止一只野狗,而是一群,踩坏我那么多的菜苗,赔这点银子,算便宜他们了!” 一语双关,她不可能明着说,唐墨跟赫连晟来过这里。但只要小六回去如实说,他们肯定能明白了。 小六被骂的一头雾水,王喜这时走过来了,担心的问道:“木香,咋了,什么野狗?” 木朗蹲在院里玩,听见王喜问的话,正要老实回答,却被彩云捂了嘴,彩云小声在他耳边不知说了啥,木朗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继续玩他的去了。 他俩的拉扯并没引起王喜的注意,他是真的担心木香他们遇上危险。她家住在最东边,离窝窝山最近,有野狗野兽出没,也很正常。他想想都后怕,幸好院墙都修好了。 木香也不想引起别人的误会,只道:“真的没啥,就是村里几条野狗乱窜,从我家地里跑过,踩坏几棵菜苗。” 她这样一讲,连林长栓都纳闷了,“你家菜地被野狗踩了,为啥是福寿楼的少东家,赔你银子,没道理啊!” 确实没道理,人家一个富家少爷咋会跟野狗扯上关系呢? 木香汗颜,觉得这谎还真越扯越离谱了,可是也不能让他们知道,大晚上的,两个大男人,跑到她家门口,而且……而且赫连晟那混蛋还抱了她,还跟她动手了。 想到赫连晟,木香小脸红了,眼神也有些不自然。 小六看她一脸的为难,急忙替她打圆场,“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我家少爷昨天跟朋友在这附近打猎,惊了村里的野狗,不小心踩坏木姑娘家的菜苗,我家少爷跟木姑娘是旧识,怕她生气,所以就送了补偿的银子过来。” 木香松了口气,心想这小子还挺机灵,要不然她还真没法解释。 王喜其实还有疑惑的,可看出木香不想再提,便拖着同样还想再问的林长栓,一块量地去了。 林富贵是过来人,自然比他们看到的多,他深深看了木香一眼,别的不怕,就怕她吃亏啊! 其实他们真是想多了,就是吃亏,也轮不到木香,她是那肯吃亏的人吗? 王喜他们很快量完了地,说是要回家去算算,再去问问材料的价格,可能要过几天才能把结果算出来。王喜跟林长栓,还要上山打猎,他们想问木香要不要去。 木香本来是不想去的,她现在也不是很缺钱,但房子的事情还没着落,她便想上山去瞧瞧,打猎不是主要的,她是想去找找,看看有没有合适种植的草药,或是挖回来晒干,磨碎了加在鸡饲料里,可以给鸡预防一下。所以,她同意了,他们定下两日之后上山,一样是早去晚回。 等到王喜他们走了,小六忽然凑到木香跟前,一脸怀疑的看着她,“你要上山打猎?可你会使弓箭吗?” 木香没吱声。倒是彩云听到他这话,很不服气,“我大姐弓箭使的可好了,上回就打了好些猎物回来呢!” 木朗也道:“就是就是,我大姐可厉害了。” 小六拢着袖子,蹲在一边,还是不太相信,敷衍的应了几句。在他看来,木香能拿住弓就不错了,还打猎呢!猎物打她还差不多,至于以前为什么会猎到东西,这还不是明摆着的事吗?那个叫王喜的,一看就是对木香情有独钟,使点小伎俩,追求她而已。 木香才不在乎他是不是怀疑,会不会相信。 而小六,一直将他的怀疑带到了福寿楼,在两位主子面前,一五一十的,把今天在木家院子里看到的情况说了一遍。不晓得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两位主子,咋越听,脸越黑呢! 半晌,就在小六快被憋的窒息时,唐墨微微抬手,让他出去。 小六如蒙大赦,飞也似的跑了。 看着房门被关了,唐墨跟赫连晟互相沉默了许久。 突然,唐墨没忍住,捧腹爆笑,如果他没记错,昨晚踩坏木香家菜地的人,是赫连晟,还有他的卫队。这野狗,自然也是骂他们了。这丫头也真是太会算账了,昨夜应答赔她十两银子,今天他让小六送去二十两,本来还想着,她会感恩戴德,欢天喜地呢!却没想到,昨天赫连晟踩坏的不止那几棵,倒头来,二十两银子,她是勉为其难,忍痛无奈才收下的。 赫连晟眼底也浮现一层笑意,却很快收敛,“笑够了没有?” 唐墨摆摆手,“差不多笑完了,赫连,现在不用再怀疑她的身份了吧?她就是个普通的村姑,刚才你没听见吗?她拿着那桌酒席的钱要盖房子呢,这丫头真有意思。” 赫连晟瞥见他兴味盎然的表情,不知为何,胸口闷闷的,重重搁下酒杯,“目前看来,她是没有问题,可是为了稳妥起见,再观察两天。” 唐墨汗颜,这借口,还能再烂一点吗?“可是皇上招了你回宫,你真的能留下?” “哼,皇上不也招了你回宫吗?你不也一样留在这儿没走,”赫连晟对于敌人,一向是寸步不让,今儿不知为何,他把这一项技能,用来对付唐墨了。 “唉……”唐墨无话可说了,想到皇宫,想到那些麻烦的人和事,他宁愿躲在一个小小的镇子上,图个清闲。 忽然,他记起小六刚才说的话,“木香那丫头过两日要上山打猎,你说她是真能猎到野物,还是另有目的呢?” 赫连晟浓眉深锁,十分认真的点点头,“为了以防她另有目的,过两日,我们也去山上转转,对于通敌卖国之人,你我都不能放过!” 唐墨憋着笑,应道:“嗯啊,况且还有两个男子跟她一起上山,嗯,是得去看着……”他话没讲完,却也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赫连晟美如玉的俊颜,刹时变的阴沉。可是,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这一份阴沉是为了什么。 世上没有绝对聪明的人,他们只是在某些方面比别人要聪明一点,相对的,在另一些方面,可能就比较迟钝了。比如这两位心思各不相同的爷,就是如此。 **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田里的庄稼,也快要能收割了,最近村民都忙碌起来。 准备农具,平整晒谷场。 一年当中的第二季,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种水稻,当然也有种杂粮的,比如玉米,山芋,花生,还有一些种棉花的。 因为这些都不是主要农作物,所以村民只会选一些土质不好的田,种这些杂粮。可是这样一来,这些杂粮产量也会降低,了胜于无吧,总之,不能让地都空着。 木香站在自家门前,看着远处田野里晃动的稻穗,看着人家一筐一筐的往家搬玉米,搬山竽,摘棉花,心里那个恨哪! 穿就穿吧,可她为啥没在春天穿过来呢?虽然她现在也种了好些东西,可这哪能跟春天比。 刘二蛋手里提溜着东西,快步往这边来了,看见木香站在外面,也没多想,跑到她跟前,晃了晃手里的鱼,“木香姐,这是我跟我哥早上去抓的鱼,就在玉带河里逮的,还活着呢,你瞧!”他把鱼凑到木香眼前。 木香正在想事情,他说话时,也没听见,冷不丁眼前冒出一个鱼头,吓了一跳,“呀!”往后退了一步,这才看清,原来是刘二蛋。他手里拎的是两条大鲤鱼,大的足有五斤多,木香看的眼睛都直了,“这是从玉带河里捞的?可你们拿什么东西捞的?” 刘二蛋得意极了,下巴仰的老高,“我们就在你家屋后的浅滩上逮的,我哥从家拿了好几个竹筐,横搁在浅水里头,等着那些顺流往下的鱼自己钻进来,本来还有好几条小的,叫我哥给放了,就剩几条大的。” 木香笑道:“你拿两条鱼给我,你娘没意见?”想想刘氏那个脾气,她虽然不怕,可也烦的很。 刘二蛋抓抓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了实话,“我娘今早去镇上了,把弟弟也带去了,我家就我跟我哥,还有我爹在,我说要送鱼,我爹还催我赶快送,别让我娘知道了,我哥还叫我挑大的,小的鱼,留着我们自己吃。” 木香有些感动,“这鱼呢,我收下了,替我谢谢你爹,还有刘河。” 刘二蛋看她没有生气,如释重负的笑了笑,“嗳,那我回去了,这两天要收稻子,就不来找木朗玩了,等忙完这一阵子再说。” 木香目送他走远,她站的位置,是大路边,也就是她家院墙的拐弯处,还没拐过去,所以能看见大宅的门。这扇门,关的时间远比开的时间长,大概也是陈美娥不愿看见他们。 木香是无所谓,她还不想瞧见那一家人的嘴脸呢! 可就在她拎着鱼,要往家去的时候,那门忽然开了,赵修文从那门里走出来,他前脚一出,苏秀也跟着出来了,含情脉脉的望着赵修文。 这两人木香压根不想看见,看多了,她担心自己中午吃不下饭,所以她加快步子,就差几步就能走到拐角的另一边了。 “木香!” 这声木香,不是别人喊的,是赵修文。他一看见木香的身影,情不自禁就喊出口。喊出来了,又有那么一瞬间的后悔,但很快的,他便沉下心思,对苏秀道:“你先回去,我有话要跟木香说。”说完,不等苏秀回话,便追赶木香去了。 苏秀呆呆的站在那,看着赵修文追着木香去了。她攥紧了手里的丝帕,表情有些愤恨。可是又想着不能让他们单独相处,只好硬着头皮,也追了过去。 木香在听见赵修文那一声呼喊时,脚步不仅没停下,反而还加快了。 眼看就能推开院门,身后忽然探出一只手,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拖了回来。 这一来一去的,她也没站稳,一头撞进赵修文怀里,鼻子撞上他的锁骨,疼的她眼泪汪汪。除了疼之外,她还闻见赵修文身上劣质香粉的味道,不用想都知道是苏秀用的,这两人太恶心了,大白天的居然都敢公然搂搂抱抱,伤风败俗啊! 不同于她的满心厌恶,赵修文此刻却有些意乱情迷,怀中女子柔软的身体,淡雅的清香,无一不牵引着他的神经。 木香站稳了之后,迅速从他怀里跳开,这一跳就是十步之外,嫌恶的将他上下瞧了个遍。 只可惜,她虽然跳的快,苏秀追来的更快,她冲上来,一把将赵修文拉到身后,像个护犊子的老母鸡似的,一脸凶神恶煞的瞪着木香。 “木香,你到底要不要脸,修文都要跟我定亲了,你还想死缠烂打,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 赵修文一见苏秀口无遮拦的骂木香,他也急了,“苏秀,你别胡说,我找木香是有事要和她说,这里没你的事,你回家去!” 苏秀不敢相信的回回头盯着他,盯着盯着,居然委屈的掩唇哭了,“修文,你是不是讨厌我了?是不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你可别忘了,你对我的誓言,还有……” “别说了,”赵修文脸色难看,似乎是怕苏秀下面的话,沉了沉气息,声音放缓了些,“你乖乖回去,我是真的有事要说,没有别的原因,等我上任,一定会回来娶你,到时再接你进京,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后面的话,他是贴近苏秀耳朵说的,是承诺也是威胁。 苏秀虽然也担心他跟木香再有什么,可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赵修文是什么样的人,她抿着嘴巴,犹豫了下,还真乖乖的转身要走。 木香看戏够了,在她要走开时,叫住她,“嗳,你要走可以,把这个男的也带走,我跟他可没什么好说的,他站在这儿碍我的眼。” “木香!”赵修文恼怒,语气也重了。他都这样了,难道她还要一直避开自己吗?她可知这样做,只会把他越推越远。 苏秀太了解赵修文的脾气,越是在这种时候,她越是要学会温柔,所以在听见木香的叫她时,她也微微侧身,柔声道:“修文既然有话跟你说,你们还是好好谈谈,我先回家了。”话说完,她还朝赵修文投去一个满含泪意的眼神,看的赵修文心疼了。 等到苏秀的身影消失,他转头看向木香,脸色很不好看,“再过几日,我就要进京上任,实话告诉你,我这回官职虽小,却跟将军府有关,如果做的好,便能进将军府做掌事,虽然官职不高,可在咱们南晋国,大将军府,比皇子王爷的地位还尊贵,到时候,便是平步青云,木香,你乖乖在家等着我,一年之后,我便会娶你过门,如果你不愿为小,我便让苏秀做妾,让你做妻,可好?” 将军府?还平步青云! 木香冷笑,这人真不是一般的自大,不过他也挺可悲的。 赵修文见她不说话,心里也没底了,又想到最近村里传的,说她跟福寿楼的少东家关系不寻常,情急之下,他也顾不上其他了,急着说道:“我知道你最近跟那个唐少爷走的近,可你别犯糊涂,他那样的人,又怎会看上一个乡野村姑,他对你好,不过是图新鲜,想找乐子罢了,你真以为那个姓唐的能喜欢一个满脸麻痘的丫头?醒醒吧,只有我对你才是真心的!” 啪! 木香冷着脸,甩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这一巴掌,是替以前的木香打的,她瞎了眼,竟然喜欢你这种败类,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也不瞧瞧你自己什么模样,打你,我都嫌脏了我的手!”她转身,当着他的面,重重关门。同时,心里的某个角落,有那么一丝丝的凄凉之感,木香知道,这个凄凉的感觉,是以前的木香,残留下来的,不过从今天之后,连这一点点的凄凉都没了。 赵修文死死的瞪着在面前紧闭的木门。 木香,你等着,总有一日,我会让你后悔。 他恨恨的拂袖而去,在拐弯处,被苏秀惊了一下。原来苏秀一直没离开,就躲在拐角处。此时,见着赵修文满是怒气的脸,她想解释:“修文,对不起,我……” 赵修文哪会听她的解释,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拉扯着她,往那处竹林而去。此时,他心里虽有气,可之前抱着木香时的悸动,却迟迟没有退去,而木香的话,又深深刺激到他,两把火,一把在体外,一把在体内,烧的他几乎要爆炸,此时的他只想发泄。 苏秀起初还为他的表情害怕,可是看着他将自己拉向竹林,很快就明白他是要干什么了,“修文,现在还是白天呢,万一被人看见……”两人不是第一次亲密,她虽然大胆,那也不代表就能坦诚的在大白天,搂搂抱抱。 其实她想错了,她还不了解男人,还是一向骄傲自满的男人。 赵修文将她拖进竹林深处,离木香家的房子有一段距离了,而且密密麻麻的竹子,将外面跟头顶的光线挡的所剩无几,他忽然停下步子,回身抱住苏秀,几近疯狂的吻上她的唇。 “唔……”苏秀被他这个样子吓到,毕竟未经人事,她害怕了,她想挣扎。 可赵修文却一把将她推靠向一棵树边,让她的后背抵着树干,不等她张口说话,他已经栖近她的身,将她抵在树干与自己的胸膛之间,一只手放肆的圈住她的腰,另一手探入裙底,试图扯下她的裙子。 苏秀吓的想哭,可嘴巴被他堵着,她只能发出细碎的呜咽之声。 当初,她为了从木香手里抢到赵修文,也不止一次的使用过美人计,可那时主动权掌握在她手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任他揉虐。 “修文哥,你别这样,”她的哀求有些苍白,此时此刻,一点用处都没有。 赵修文的身体从她脸上撤开一些距离,热热的呼吸喷在苏秀脸上,引的两人都禁不住轻颤。 苏秀娇羞的垂目,心里不免有些慌乱,“修文哥,你不用这么着急,我早晚都是你的人,我娘今天都问了你啥时候娶我过门,她说若不赶在腊月里成亲,就得等到后年,因为明年是寡妇年,成亲不好。” 提到成亲,赵修文眼神暗了暗,人也从她身上退了去,跟她拉开距离,转开视线,看着满目的翠竹。 苏秀看见他这个模样,知道他肯定又在为木香犹豫,杏目染上一层妒色,垂在身侧的手也攥紧了。不过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便柔声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木香,可是她现在不可能嫁给你,不如等两年,等她想通了,到时你也有了官职,还怕她不从吗?” 赵修文眼睛一亮,苏秀话里的意思,他又怎会听不出来,是啊,等他有了权势,想要什么没有?只要入了将军府,做了将军的幕僚,就连县太爷都要看他的脸色,到时他要娶木香,还用得着谁同意? 想通了心事,赵修文笑了,伸手挑起苏秀的下巴,情,欲未退的眼神,牢牢锁住她,“你真是个聪明的女娃,乖乖在家等着,过几日,我便亲自上门提亲,年底便把你迎娶过门,这段日子,别到处乱晃,安安稳稳的待在家里,我可不想娶个整日抛头露面的女子,知道吗?”说着,他靠近苏秀的唇瓣,继续刚才未完成的事,只是这一次,动作轻柔了许多,手上也不闲着,抚上她的衣襟,探入她的胸口,触上女儿家最隐秘的地方。 只要不破她的身,便不算逾越。 苏秀不再拒绝他,双手圈上他的脖子,娇弱的身子,迎向他。 男人嘛!让他们有念想,比一次吃个饱来的有用。 有了念想,白日黑夜的,都会想着念着,心如猫抓,吃的太饱,新鲜感便没了。 所谓的求之不得,辗转反侧,就是这个道理了。 两人腻歪了一阵,乘着干活的人,还没回,一前一后,各自回家去了。 而苏秀得了赵修文的承诺,都乐开花了,在经过木香家门口时,看见她正拿着锄头,在田地里干活,便一步三晃的走了过去,怪声怪语的道:“哟,你还有心思干活呢,我要是你,就赶紧找个地方,抱头哭去,不然过些日子,你连哭的机会都没了。” 木香懒得理她,自顾自的干活。 苏秀见木香不理她,气的一跺脚,上前踩住他的锄头,凶巴巴的道:“木香,你拽什么拽,没听见我在跟你说话吗?” 木香被她叫的烦了,抬起头冷笑道:“我没听见有人跟我说话,我只听见一只野狗在我跟前咆哮,吵人的很,你是不是每天都很闲哪?没事找事!”在她看来,苏秀真的就属于那种,没事找抽型。自己明明没招她,没惹她,甚至都不搭理她。可她呢?偏偏要往枪口上撞,好像不被骂几句,就浑身难受似的。 苏秀被堵的哑口无言,脸都气变形了,她咬咬牙,慢道:“你敢骂我?” 木香还是笑,可是这笑里,却多了份阴冷,“没,我没骂你,我在骂一只野狗,你要非说是骂你,那我也没辙,如果你嫌我骂的不够,我可以再赏你几巴掌!”她不喜欢打人,也不喜欢杀人,可前提是,别逼她。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是她。 苏秀打了个寒颤,眼前的木香,根本不是她之前熟悉的那个。以前的木香,从不敢骂她,更不敢要架。难道真是上次推她下悬崖摔坏了脑子,性情大变了? 想到那处断崖,苏秀脸色瞬间变的苍白。她虽然心狠,虽然忌恨木香,可是害人这种事,也是第一次干,难免心虚。 木香看她脸色变了又变,很快就猜到她心里在想啥。 醒来的第一眼,她就身处断崖下面了,浑身疼的像被车碾过似的,她也清楚的记得,那天还下着大雨。从摔下到醒来,她根本不知道这具身体,在雨水里泡了多久。只知道醒来时,感觉身子轻飘飘的,那雨水已经快要把她淹没,如果她没醒,不出半个时辰,就要被淹死了。 想到此前受过的伤,木香忽然靠近苏秀。 “啊,”苏秀正想着自己的心事,冷不防眼前有张放大的脸,吓了她一跳,捂着胸口,一脸怕怕的埋怨道:“你做什么靠那么近?” 木香笑了,“不做什么,就是看看你这张脸,会不会就是人家说的表里不一,明明心如蛇蝎,表面还装出一副善良无辜的表情,其实你这样做人也挺累的,心累啊!” 苏秀还真心虚了,眼神闪躲不敢看她,嘴上还很硬的狡辩道:“不知道你说什么,要说心如蛇蝎,谁能跟你比,你自己亲爹都敢打,这是大逆不道的大罪,死了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木香呵呵大笑,“这话听着,咋这样好笑呢!算了,我也懒得跟你争辩,有没有做亏心事,你自己心里清楚,这一笔账,我不是忘了,也不是不跟你算了,我是在等,等你爬到最高处,再去找你还账!” 现在找她报仇有啥意思?不如等她春风得意之时,再让她一脚踩空。 爬的越高,摔的越重,也就越疼啊! 苏秀瞪着木香转过去的身影,心里一阵阵发寒,揪着丝帕的手指泛白:不行,她一定不能让木香有任何威胁到她的机会,一丁点都不能有。 原本她还怀着一丝侥幸心理,想着只要自己嫁给了赵修文,以后跟着他进京做官,跟苏秀便再无一点瓜葛。 可是在今天赵修文看木香的眼神中,苏秀有如醍醐灌顶,忽然就明白了。得不到木香,会是赵修文一生都放不下的心结。 不行!木香的事必须解决! 至于如何解决,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让木香嫁人。 苏秀的脸上闪过一抹奸诈的笑,她知道木香长的不丑,相反的,木香很美,想娶木香的,也大有人在,可是木香究竟要嫁给谁,还得李大山说了算,谁叫木香是她闺女呢!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李大山给木香定下亲事,根本不需要木香同意,只要李大山同意就成。 苏秀在木香家门外站了半天,终于给她想到对付木香的办法,高兴极了,赶紧跑回家找她娘商量去了。陈美娥听了她的话,也是乐的眉开眼笑。木香的婚事按着老礼说,就得李大山做主,只要他们给木香找到合适的婆家,既能把木香这个麻烦精弄走,还得得到一笔聘金,这不是一箭双雕吗? 为了这事,母女俩乐的连午饭都没顾上吃,就开始四下找人打听了。 她们这样高兴,却忽略了一点,如今的木香已经变了,不在是那个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小女娃。 陈美娥给木香张罗婆家的事,很快就通过大梅,传到木香耳朵里。大梅起初也很担心,但看见木香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再联想到先前木香是如何对付那母女俩的,她瞬间就醒悟了。苏秀跟陈美娥,算盘打的精明,可这最后吃亏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就在陈美娥一心想把木香卖掉的时候,王喜来找木香了,先前他们约好的,再上山打猎一次。林长栓也来了,刘河倒是没来,听说跟他爹一块去玉带河下游当船工去了。 玉带河一直往东,河水汇入一条大河,那条河也是南晋国最大的一条河流,来往商船很多,交通也挺便利,至少比走水路要快上很多。 王喜一路上闷闷不乐,林长栓知道原因,木香其实也知道,但她没表明,有些事,说的太透明,对大家都不好。就像她跟王喜,啥也不说的时候,他们可以做朋友,可以做兄妹,可要是说穿了,以后见面肯定会不自在,那么时间一久,连朋友都没得做。 ☆、第62章 百发百中 林长栓很聪明,王喜的心事,他自然也晓得,可晓得归晓得,有没有机会,那是另外一说。 他总感觉,木香跟他们不一样,跟大梅金菊他们都不一样,就像藏在荷塘里的珍珠,虽然被污泥埋着看不清,但等到有一日,她破水而出,便会光芒四射。 所以,他故意落在两人身后,木香走的快,他便乘机拉了下王喜,两人落在十步之外,他抬头看了下跟木香的距离,小声的对王喜道:“你别摆这副脸子,木香没有错,你总这样,她会不高兴的,其实做这一辈子的朋友也挺好,你说呢?” 他话都讲这样明白了,王喜哪会听不懂。他垂下脑袋,有些气馁,“你说的,我都明白,我……我只是一时转不过弯来,给我点时间。” 林长栓不再说啥,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走了。 王喜站了一会,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这才追了上去。 今天早上,天气本来还很晴朗,但就在他们进山没多久,太阳就被乌云遮了去,天色也暗了下来。 林长栓抬头看了看天,有些担心,“这天该不会要下雨吧?要是下雨就坏了,咱们都没带蓑衣啊!” 王喜也有些担心,毕竟下雨天,山路不好走,突然下雨,也会惊到山里的动物,万一碰上个横冲直撞的,可就遭了,“要不咱们再走一会,如果真要下雨,那就回头。” 林长栓点头表示同意,木香也没意见,她对野外的气候不熟,这个时候不能盲目自信,古代的大山,野兽可是很多的。 这次他们进山,走的是另一条路,希望能碰上大些的猎物。 木香的箭法越加成熟,就是可惜了,她没内力,光靠力气,就会比王喜他们差很多。爬了一段山路,又追杀了好几只猎物,便累的走不动道了。 王喜看了下天,道:“是阴天,不像要下雨的样子,要不咱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木香同意,林长栓也没意见,于是,三人找了处避风的大石头,坐下吃干粮喝水。 上回他们休息的地方有水,还能抓几只鱼,现在不行了,因为比上回更深入林子,王喜担心烤肉的香味引来大东西,便只能啃些干粮。 正在这时,林子里传来的一阵骚动,这动静来的突然,却不奇怪。 王喜曾说过,窝窝山虽然山势不高,可是面积广,最深的地方,没人进去过,所以里面很可能有老虎,或是野熊,说不定还有豹子,大蟒呢! 王喜站起来,朝那个方向看了看,扔下半个窝窝头,厉声道:“拿着东西,咱们上树!” 林长栓意识到来者不善,丝毫不敢马虎,很快收拾好了东西,对木香道:“先找树,你先上,我跟王喜断后!” “好!”木香知道森林里的危险,目前来说上树是最安全的。 三人迅速找到一棵近二米粗树的大树,林长栓先窜上树,王喜便在下面托着木香,林长栓在上面接着。 就在林长栓已经抓住木香的手,正要将她拉上树之时,一道花白的影子,突然从远处窜了出来,它扑上来的方向,是朝着王喜去的。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还站在地上的人。 “王喜!” “王喜哥……”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林长栓,一个是木香。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林长栓措施不力,心里一慌,抓着木香的手也松了,木香原本就记挂着王喜,也没抓住林长栓,两人同时松了手,木香便跌坐在地上。 而同一时间,王喜已经意识到有东西靠近,他也以为林长栓已经抓住木香,便迅速一个侧身,射开凌厉而至的劲风。可惜他毕竟没有习过武,动作不够灵敏,躲是躲开了,肩膀却被抓了一下鲜红的血,立刻将他半个肩膀染红。 “王喜,快上树!” 这一声尖叫是木香的,她反应极快的爬起来,一把将王喜推到身后的树,一手执弓,一手快速从身后掏出箭,瞄准! 林长栓回过神,看清下面的情形,就在他们十几米之外,站着一只颜色花白,半人高的豹子,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三人。 “王喜,快!你受伤了,先上来再说,”林长栓同时也看见王喜肩膀上的伤,眼睛红了。 王喜没动,“木香,你别管我,你先上去,别逞能,我留下断后!” 木香也没动,手里的弓箭一动不动的瞄准那只茶豹,她的心跳,只在刚刚王喜受伤,以及突然发生的变故中,小小波动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冷静,身上隐藏的杀气爆出,冷冷的盯着那只豹子,同时,那只豹子也在盯着她,似乎在等着她进一步的动作。 木香知道,她现在连一个害怕的眼神都不能有,豹子很聪明,木香对准它的弓箭,其实没起到什么作用,但是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厉气,却让豹子迟疑了。它在观察,在试探,如果等它明白过来,或许下一秒就会扑上去,撕烂木香的脖子。 王喜看着僵持不动的一人一豹,有些明白过来,他虽然还在疑惑木香哪来的勇气跟冷静对阵一只野豹,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慢慢往后退。 林长栓没说话,却也悄悄架上弓箭,可他心里清楚,他这样的身手,根本连豹子的毛都沾不到。 饿极了的野豹,甚至比老虎还难对付,而且最要命的是,它会爬树。 木香眼睛死死盯着野豹,看上去杀气十足,其实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握弓箭的手心里,全是汗,同样的姿势,她保持不了多久。她小声对正在后退的王喜道:“快上树!” 王喜不敢再耽搁,赶快转身抱树上窜。对于乡下男娃来说,上树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对王喜就更不是难事了,可不知为啥,今天爬的格外费力,有好几次手软,差点滑下去。 野豹动了! 它慢慢挪了下脚步,脊背弓起,慢慢后撤。这是即将发动攻击的动作。三个人的大餐,值得它一拼。 木香握了下手中的弓箭,竟然向前走了一步,嘴角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幸好她是背对着王喜他们站着的,否则这个笑容肯定得把他们吓坏了。但是瞧见木香迈前一步,也吓的不轻了。吓归吓,他们却不敢支声,这种时候,一个无意识的动作,都有可能引起野豹的警觉。 野豹其实很漂亮,比老虎好看,身形修长,四肢矫健,身上的花纹也很好看,可是它发动攻击时,却是致命的。听说野豹捕获猎物的成功率相当高,这敢难怪,别说动物了,就是人,也比不过它的速度。 木香纹丝不动的盯着它,脸上嗜血的笑容不仅没有散去,反而更浓了,“都说弱肉强食,那咱们今天就来看看,谁弱,谁强!”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没落下,嗖一声,一支竹箭破空而出,却不是对准野豹去的。 就在她放箭的一瞬间,野豹蹭的跳起,它本来姿势就已经摆好,如同木香搭在弓上的箭,只等发射而出。它扑过来的方向,是冲着木香而去。 “木香!” “木……” 林长栓跟王喜因为站在树上,所以看的格外清楚。就在野豹要扑上木香时,她射出去的箭竟然笔直的迎上,凌厉的扎入野豹的眼睛。 野豹惨叫一声,可它扑过来的劲头太大,即使眼睛被扎,势头却不减。 此时,木香想躲已经来不及了,转瞬间,她已经被野豹扑倒,按在地上。 林长栓跟王喜同时从树上跳下来,他们身上带的,除了弓箭,还有砍刀。王喜冲在前面,一改往日的憨厚老实相,表情狰狞凶恶,挥着砍刀就朝野豹砍了下去。 那野豹也不笨,在他们扑过来时,就已经从木香身上跳下来,但并没有跳远,只在木香身边几步之外,只要一个跳跃,就能再次将木香扑倒。 王喜并没有再追,只拿着砍刀,站着不动,连眼睛都不敢离开野豹,可他担心木香的情况,只能试着喊了声:“木香!” 林长栓站在王喜后面,他手里也握着砍刀,但因为站在后面,所以可以避开野豹的直视,同时,他也朝木香看过去,“木香,你还好吧?” 好疼啊! 木香仰面躺在地上,觉着胸口一阵一阵的痛,真的好想解开衣服看看她的胸,有没有被那豹爪子压扁。 因为刚刚野豹扑上来时,两只爪子按着的地方,正是她的胸部。一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只野豹轻薄,木香恨不得把它爪子跺了。 挣扎着爬起来,护着胸口,往后退了几步,冲他们二人摇摇头,“我没事,就是被撞了一下,没有受伤。” 林长栓看她身上的确没有伤口,便放下心来,“你没受伤就好,快到后面躲躲,这只野豹今天怕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今天不是它死,就是咱们死。” 野豹嘶吼声不断,那只箭还插在它的眼睛里,疼痛使得它烦躁不安,却也不敢乱动,用仅剩的一只眼睛,死命盯着眼前的三个人,时不时露出它的尖牙,看样子,是真把它惹毛了。 木香喘了几口气,感觉好多了,腰也能直起来。她知道林长栓说的不错,这只野豹不会放过他们,眼下也只有硬拼了。 王喜不动声色道:“咱们三个人,分开站,各站一方。” 林长栓点头,示意木香往另外一边退,他自己也退到王喜的另一边。 三个人,分别退到三个方向,如果野豹攻击一个人,其他两人就能及时救援。 就在他们刚摆好阵形,还没站定时,野豹突然朝距离最近的木香扑过去。 起初往后退的时候,他们三人谁都没发现,木香身后是一处陡坡。等到后退时,木香往后瞥了一眼,顿时吓的一身冷汗,这回可麻烦了,前有野兽,后无退路,难道她这一世的命,只到这里就要断了吗? 还没等她想好怎样防守,野豹就冲她扑了过来。 王喜跟林长栓吓的面如死灰,两人都拼尽全力朝野豹身上扑去。 就在野豹快要扑上来的一刻,木香身子往后一躺,滚下山坡,顶多摔断腿,那也比送进野豹嘴里,给它当午餐强。 可是,她倒下去之后,却没有想像中的疼痛,也没有翻滚的眩晕,身后好像多了一堵墙,隔着单薄的衣服,好像还能感觉到温度。 温度? 木香猛的睁开眼,转头去看,正对上一双深沉如海的眸子,刚毅如刀刻般的轮廓。 怎么会是他? 忽然之间,木香觉得世界真奇妙,虽然在这一刻,有些事她还不确定,但她唯一能确定的,是跟这个人的缘分,怕是不容易了结了。 来人将一手握着她的腰,将她带离陡坡,而那只扑过来的野豹却在临近陡坡边缘时,紧急刹车,再一转身,黄色的瞳孔对上来人,“吼!”属于野兽的咆哮,震耳欲聋。 那人闪回王喜他们跟前,将木香放下,眼神闪烁了下,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既然杀不了它,就不要逞能!” 木香定定的看着他,眼角瞄到另一个身穿月牙白的男子也过来了。竟然是他们,唐墨跟赫连晟。 唐墨快步走上来,看见她一身尘土,表情微有怒意,“你说你一个小丫头,没事跑山上来干嘛,这是你玩的地方吗?赫连要是出手晚一步,你这小命可就没了!” 他出手戳了下木香的额头,这个动作,木香没在意,戳一下额头,又不是戳别的地方。可王喜跟林长栓都惊的愣在一边,王喜更是握紧了手里的弓箭,眼睛死死盯着唐墨。 木香拍了拍身上的土,冲着赫连晟的背影,轻松的道:“谢了,改天我请你吃饭!” 赫连晟没动,也没说话,因为那只野豹也站着没动。虽然危险还在,但是不知为何,看着眼前如山般矗立的背影,木香头一次在这个异世感觉到安心。 赫连晟负手站着,眼神轻蔑的看着只剩一只眼的野豹。 强者对峙,只凭一个眼神就足分出高下。 野豹被赫连晟身上的血腥与杀气,震慑到了。 它犹豫了,慢慢挪动脚步,想寻找机会逃走。 赫连晟性感的薄唇勾起一个阴寒的笑,手一抬,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把剑。接着,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似有什么东西闪过,再一睁眼里,就只看见野豹的身体缓缓倒下。而赫连晟撕了一截衣摆,正在擦拭他的剑,目光清冷,衬着他俊美硬朗的外表,只一眼,就足以摄的人无法呼吸。 林长栓揉揉眼,惊呼道:“这位壮士好厉害的身法,只用一剑就杀了,太厉害了。” 王喜从头一眼起,就不喜欢这两个人,但不喜归不喜,这赫连晟的能力,却是明摆着的。做为一个男人,技不如人,也不能叫人看扁了。他拉上林长栓一起去收拾那只豹子,虽然是死的,身上还有好几外伤,可这豹皮跟肉都是很值钱的。 赫连晟走回来,视线在木香身上扫了一下。 木香眼睛直直的盯着那只野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但就在赫连晟看过来时,她忽然抬头,气呼呼的嘟囔道:“你要杀就杀,干嘛要从它身上刺,那样豹皮就值钱了!”动物的皮毛,当然是完整的才值钱,划破一块皮,价钱就会掉很多。 赫连晟脸色很不好看,语气也凌厉了几分,“早知道,我便不杀了,留给你自己解决!”要不是看见她刚刚射中豹子的那一箭,他真要怀疑她脑子是不是病,难道银子比她的命还重要吗? 木香不服气的瞪过去,丝毫没有惧怕他的眼神。 唐墨好笑道:“你这丫头,也太不识好歹了,要是没有赫连,你现在还能站在这儿跟我们吵架吗?”他说话的同时,也朝赫连晟看过去,生怕这位好友,一怒之下,亲手掐断木香细嫩的小脖子。 木香生气归生气,是非对错,她还是很得清的,“对不起,我收回刚才的话,那个,谢谢你救命之恩。” 赫连晟冷哼一声,没理她。 倒是唐墨笑嘻嘻的凑上来,“木香啊,既然你想请我们吃饭,择日不如撞日,要不我们现在送你回去,你请我们吃晚饭,咋样?” 木香瞪着他,脖子慢慢向后仰,跟他拉开距离,脸色怪异,咬着唇想了半天,正要拒绝的。就听赫连晟,语调清冷的道:“我还有事,要去你去!”这话显然是对唐墨说的。 “不去就不去嘛,”唐墨摸摸鼻子,一脸的败兴。其实他也就是逗逗木香而已,就她家那个小房子,他们两个大男人进去,连头都抬不起来。 可是唐墨又想到一事,对木香道:“听说你要盖房子,那等你家房子盖好了,是不是该请本少爷喝个上桩酒啊?好歹你的银子还是本少爷给的呢!” 他这话引来赫连晟跟木香同时冲他瞪眼。赫连晟瞪眼的原因,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木香,却是气的不行,“我的银子是我从你那挣来的,为啥要说是你给的,再说了,我家盖房子,关你什么事,我跟你又不熟,咱们也不算朋友,我凭啥要请你吃饭,你要真想来也行,带上份子钱。” 唐墨气结,这丫头也太会算账了吧! 而另一边,赫连晟心情却忽然好了,不冷不热的道:“那就叫他出份子钱吧,恭贺别人盖新房,的确应该送礼!” 看看赫连晟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再看看唐墨都快憋成内伤了,木香一时没忍住,笑起来,“我说着玩的,你俩今天也算是救了我一命,等我家房子盖好,一定让小六给你们带话,请你们过来喝酒。” 唐墨乐的直点头,“那感情好,到时你还得炖甲鱼汤,上回都没喝够呢!” 赫连晟俊脸又拉了下来,看唐墨的眼神,不知为何,冷了几分。 木香没在意他俩的表情,另一边王喜跟林长栓已经把野豹捆绑好了,砍了根木棍当扁担用,两人抬着,就准备走了。 于是,她也收拾好了东西,准备跟他们一块下山,临走时,忽然冲着唐墨跟赫连晟眨眨眼,微微一笑,说道:“甲鱼汤是壮阳的,如果你俩都缺,我可以考虑炖一锅!” 说完了,她自己都觉着好笑,转过身,背对着他们摆摆手,留下两个脸黑如炭的男人。 唐墨愣了半响,像是忽然想起来,一拍扇子,说道:“难怪那天喝了汤,我就觉着怪怪的,原来是这样,好危险!”他自顾自的琢磨,却忽然觉得后背冷嗖嗖的,阴风袭过。 扭头一看,赫连晟那眼神,简直跟要吃人似的。 唐墨干笑两声,故意扯开话题,“你不是还要回京述职吗?这一来一去的,没有一个月,肯定回不来,这样吧,你的那份,我会帮你吃掉的!” 赫连晟沉默了片刻,忽然转身就走,临走时,留下一句话,“述职而已,早晚都不无所谓。” 这话叫赫连晟听的头皮发麻,他还真敢说,皇帝亲自下令,请他回去述职,可到了这家伙嘴里,就成了无所谓的小事。有他这样做臣子的吗?竟然比皇子谱摆的还大。 过了会,下山的路上,唐墨忽然道:“那丫头的身手不错啊!” 赫连晟:“嗯!” 唐墨再道:“你说她会不会是奸细?” 赫连晟再度:“嗯!” 唐墨气结,他到底啥意思,说木香是奸细的是她,才几天的功夫,又不说了,到底是闹哪样! ** 木香走了一会,忍住回头看的想法,埋头跟在王喜他们二人身后,一路走,一路想心事。 今天的情景,可以说是凶险万分,她嘴上虽然说不怕,却也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刻,她心里一片冰凉,连呼吸都停住了。 虽然赫连晟他们的出现很不寻常,但至少他们救了自己一命,这就足够了。 ** 王喜他们抬着一头野豹回村,可把村里人惊呆了,连老村长听到消息也赶过来了。重点并不在一只豹子能值多少钱,而是他们竟然能杀了一只野兽,这得需要多大的本事啊! 木香一心想着回家换衣服,再说,那只豹子,她并不想要,还不如多猎几只野鸡来的实惠。 王喜跟林长栓也没说啥,这么大的豹子放在她家,也不好,她更不会清理,两人便决定,先把豹子搬到王喜家去,回头收拾好了,卖了钱,他们三个人再分,当然了,大份子钱应该给木香拿。因为豹子眼睛上的那一箭,是木香射的。 回到家,彩云被木香的样子吓到了,衣服被抓烂了好几块,脸上也有树枝刮出的印子,一看就是遇到危险了。 彩云捂着嘴,都快吓哭了,“大姐,你以后别去打猎了,咱家现在又不缺吃的,别去冒那个险了,好不好?” 不光是她看到吓坏了,木朗也是,都快急红眼了,揪着木香的衣袖,呆呆的看着她,“大姐,不去打猎,不去打猎!” 木香眼眶一热,伸手搂住他俩,“好,我以后再不去了,管它山上有啥好东西,都不去了。”她有些愧疚。从唐墨身上捞来的钱,的确让他们不用再为吃穿发愁了。可是,或许是她前世有着冒险的本性,这一世,便喜欢上了手握弓箭的感觉,很过瘾。可她却忽略了,亲人的担忧。 彩云吸吸鼻子,抹掉眼泪,赌气道:“我不管,以后你要是再去打猎,我就带上木朗,咱们三个一块去,你不能把我们留下!”她知道这样一说,大姐肯定不敢再独自上山。因为大姐不会让她跟木朗有任何危险。 木香捏捏她的鼻子,笑道:“哟,我家木香也学会要挟人了呢!好了啦,我答应你们不去就不去,马上咱家要盖房子,大姐就是想去也没那个时间。”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将会非常忙。 “哦,对了,上午的时候,有人送东西过来了,”彩云想起一事,拉着她就往里屋跑。 看见炕上摆着的几个木盒子,木香才想起来,那天从镇上回来,她找了木匠,定下这批东西,想不到那木匠还挺准时,这样快就送来了,“那他收钱了吗?当初我只给了定金,早知道他今天会送来,我就把银子提前拿给你了。” 彩云笑道:“他说了,等你下次去镇上再给他,也是一样的,哦,他来之前,还去了大梅家。” 木香忽然想起那木匠说过的,他在玉河村有亲戚,看来是跟大梅家有亲了。这样也好,有了大梅家这层关系,难怪他不担心要不到钱了。 木朗走过来,抱着其中一个木盒子晃了晃,好奇的问道:“大姐,这个能玩吗?” 木香笑了笑,道:“木朗乖,这些不是用来玩的,等过几日,我跟你二姐把东西做出来了,你就知道是啥东西了。” 彩云听她这样讲,也好奇了,“这个能做啥,我可一点都看不出来,难道大姐你要做豆腐?” 木香摇头,做豆腐可不简单,光是他们家这几间小屋子,根本没有地方,也没有多余的人手做。至于到底要做什么,她卖了个关子。让彩云去分别取些黄豆跟绿豆,用温水泡了,又教她如何将豆子铺在盒子里放好。 说白了,其实就是她想试验一下,看看能不能做出豆芽菜来。 按着传统的方法,其实做豆芽菜很简单,正常去做,会比较耗时间。所以在现代,很多黑心商家用化学药剂去泡豆子,这样一来就会缩短黄豆绿豆的出芽时间。 可是这种豆芽,不仅口感差,还有毒。根本没有自然条件下,慢慢酝酿出来的豆芽好吃。 关于具体的操作方法,比如浸泡时间,温度控制这些,还得慢慢琢磨,一步一步摸索着来。 彩云按着重她说的法子,去泡豆子,木香去河边挑了两桶水,准备回来刷盒子,还有做饭。 她家离河边,有段距离,来回挑水什么的,实在很耽误时间,她也想过了,得打口水井,以后在院里做东西啥的,都会比较方便。 正好就借着这次盖房子,顺便把水井的事也解决掉。 晚上,木香淘了些大米,准备烧米饭吃。家里有不少晒干熏过的小咸鱼,用红辣椒酱拌上,再加上香葱跟腊猪油,一起放在米饭锅里蒸熟,就着米饭吃,是最下饭的了。 另外,她还蒸了些虾酱,也可以用来拌米饭吃。 其实她家现在的日子,在整个玉河村都是数一数二的。试问,谁家能天天吃上白米饭。 大多数人家,早上吃的是玉米糊糊,中午能吃些白面馍馍,晚上,有的下面疙瘩,有的还是烧玉米糊糊吃。 但是木香低调,木朗出去也不会乱说,彩云更是每天就在家里忙,所以村里只有少数人知道她家的日子好过了。 菜园里的韭菜,经过木香一番重肥的浇灌,再冒出来的新韭菜,又粗又嫩,而且长势也快。晚上的时候,木香便割了些韭菜,跟干虾米一起爆炒。 另外还打了个小白菜汤,搁了些猪油,一个鸡蛋,虽然没有肉,但对于他们姐弟三个来说,已经是异常丰盛的了。毕竟这样的日子,他们以前做梦都想不到。 吃饭的时候,彩云盯着木香的脸看,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木香夹了一筷子韭菜鸡蛋,搁在木朗碗里,抬头瞧见她的神情,好笑道:“你老盯着我做啥,我脸上又没写字,”看彩云盯的那样认真,她用手指蹭了下脸颊。 说起来,她这有上长痘痘的法子,还挺麻烦的,有时一连几天忙着忙着,就把这事给忘了,那痘痘便慢慢消消褪。最近天气闷热,脸上的痘痘有时还挺痒的。 彩云扒了口饭,边嚼饭,边道:“要不你把多剪些留海下来,这样能盖住额头,以后走路的时候,头垂的低点,那样的话,人家就不太容易注意到了。” 木香想了下,觉得妹妹的法子,也不错,就剪一个像前世那样的深留海,她额头宽,头发放下来之后,能挡住不少,“也成,那待会吃过饭,你帮我剪吧!” “啊?要我剪哪,万一给你剪坏了咋办,要不我去找金菊姐,她会剪,”彩云吓的直摇头。大姐的头发很漂亮,她觉着,要是万一剪坏了,那罪过可就大了。 “啊什么啊,你只管剪的一样齐就好了,又不要剪出花样来,就这样说定了,你也快吃,”木香快速吃完米饭,站起来把碗搁进小锅里,刚才炒完菜盛起来之后,她就在小锅里加了水,利用柴禾的余温,把水温热,洗碗的时候就能先温水洗了。 因为家里屋子小,泡好的黄豆盒子都摆在厨房的小桌上,一层一层码放好。其实木香这回没做多少,也就四盒。先是试验,等具体操作方法掌握了,再多泡就是了。 过了两日,林长栓便来通知木香,盖房子的事,要开始干了,他他们几个人,会先去把材料拉回来,等拉的差不多了,再开工干。 木香想到,请人干活,虽然工钱是通过王喜他们支付,但主家得管饭,于是就托王喜他们从镇上买几袋白面回来。 请工人吃饭,绝不能怠慢了,否则人家不能你好好干活,就会耽误很多事。但是大米太贵,谁家也供应不起,所以木香就想到蒸馍馍。 至于菜嘛!她这几日跟弟弟妹妹扛着虾网到处跑,院里晒的鱼干虾子,也越来越多。对于农家人来说,去镇上买肉回来烧,太不划算,倒不如捞些鱼虾,这也是精贵的东西,摆上桌并不丢人。 木香家要盖房子,这事在玉河村引来不小的议论。村民都很好奇她哪来的银子,有些想歪了的人,就传谣言说木香被人买了,要做人家小妾了。当然,这话从谁嘴里传出来的,也只有当事人最清楚。 王阿婆听见这话,唉声叹气好几天。她是听王喜说过,木香在镇上做了几笔生意,得了大钱,可是一个没出阁的女娃,竟然被人说成这样,名声早都坏完了。这样的女娃,谁想娶啊! 对于外面的闲言碎语,木香听到后,只是一笑了之。他们要是有胆,就到她面前说,没胆子的人,也就只配在背后说点坏话而已。 林富贵给木香选了个好日子,放鞭炮,鸣锣开工。 大梅跟金菊帮着木香蒸了不少的馒头,分发给来围观的村民,还有些糖果,小娃们抢的最厉害。 当凑热闹的村民看见木香家院子摆的那些材料之后,纷纷咋舌,看木香的眼神也变了,有的嫉妒,有的鄙夷,有的羡慕。 刘氏手里抓着馒头,狠狠咬了一口,大嗓门的讥笑道:“木香啊,你这回可是发大了,有啥挣钱的好点子,就不能跟我们说说吗?让我们也跟着沾沾光嘛!” 她开了头,立刻有几个跟她相熟的婆娘附和。 一个皮肤黑黑的妇人嚷嚷道:“木香,婶子也是看着你长大了,你可不能自己富了,就把俺们给忘了,俺家也想盖房哩!” 另一个瘦瘦的中年妇女,不屑的耸耸肩,“谁家不想盖新房,你以为就你家想盖呢,咱这村里,也就赵家房子好,木香家这房子要盖上了,可得把赵家房子比下去喽!”她这话说的,明显是拿木香跟赵家比,也就是故意想气陈美娥。因为她看见陈美娥站在不远处看着,只是没到跟前来。 刘氏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我说你们几个傻婆娘,真以为挣钱容易呢,要是银子容易挣,咱们至于每天啃玉米馍馍吗?钱不容易挣的,咱们年老色衰的,肯定不能小姑娘比,人家挣钱啥都不需要干……知不知道!”因为人多,她没把话讲的太白,可正因为没讲白,才更容易叫人想歪。 小姑娘漂亮,啥活都不用干,还能挣到大把银子,那就只有从青楼出来的,才会有这待遇。 陈美娥原本还为那妇人讲的话生气,现在听到刘氏这样讲,她不气反笑,故意捏着嗓门,酸溜溜的道:“那是,也不看看咱们木香是啥长相,稍稍打扮一下,还怕挣不到银子吗?” 木香端着装馍馍的篓子,正在给一围着的小娃发馍馍。起初没听见她们讲啥,还是金菊拐了下她的胳膊,她才注意到,可也只听刘氏跟陈美娥说的那些话。 林富贵他们带着人已经开始干活了,因为院子乱,所以来凑热闹的人,都围在院门外。 木香冷笑一下,把竹筐交给大梅,又摆在院子的大桌上端了杯茶,慢慢走向刘氏她们。 说实话,刘氏对木香还是有些害怕的,相比较跟木香对上,她更愿意躲在人群后头,讥讽她,损她。此时看着木香端着碗,一脸阴笑的走过来。 她咽了唾沫,脚步止不住的往后退,“你想干啥?我就是随便说说,咋了,你还有本事管住别人的嘴啦?” 木香逼近她,脸上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等逼近她三步之外,便脚步停住,“我是管不住你的嘴,可是我能揍你!”说着,她将手里的茶杯往刘氏脸上一泼。 那杯茶刚拎出来有一会了,倒进茶杯的时候,又搁了一会,已经凉了很多,要不然刘氏现在一定被烫的哇哇大叫。 ------题外话------ 这章出来,妞们要不要给点打赏啊,有末有很给力啊! ☆、第63章 爱心包子 木香一手端着碗,一手指着她,又从她脸上指到陈美娥脸上,“你们几个臭婆娘又皮痒痒了是吧,既然你们家男人不敢揍你们,那便由我代劳好了,虽然今天是我家开工的日子,可我不介意,动手揍人!”她卷了卷袖子,那模样真像是要打人。 刘氏忽然想起刘河那一次打猎回来时说的话,他说:木香是他们几人中打的猎物最多的,箭法比王喜还准,那时她还不相信。可就在前几天,王喜他们抬着一只眼睛被戳瞎的豹子,还说是木香一箭射中的,接连两次他们都这样说,也不怕丢老爷们的面。 现在又看着木香一点都不怕她们人多,撸起袖子就要干架的势子,刘氏不信也施得信了,“我……老娘才不跟你一个丫头片子打架,我家还有活,我得回家了。” 刘氏跑的比兔子还快,竟把木香泼她茶水的事也给忘了,看样子真是对木香认怂了。 其他几个婆娘看刘氏都跑了,她们哪还敢久留,纷纷推脱说家里有事。 就在她们要跑走时,木香已经冷笑着往陈美娥跟前去了。一看有好戏看,那几个婆娘跑到一半,又都停下来,不远不近的等着看好戏。 陈美娥脸色一变,匆忙收了鞋底子,毕竟木香是她的晚辈,她不想表现的太窝囊,于是硬着脖子,冲她嚷道:“你看我干啥?话又不是我说的,别以为老娘不跟你计较就是怕了你!” 木香双手抱胸,慢吞吞走到她跟前,刚剪的齐留海,衬得她一张小脸美不胜收,“你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我最后再警告你一遍,要是你管不住自己的嘴,我就收回大宅,正好,我嫌我家院子小了,要是能把大宅拿回来,两边打通,哎呀,这回房子可就够大了,不过呢,我拿回大宅,可就没你们什么事了,到时别怪我撵你们滚蛋!” “你!你这个不孝女,那大宅不是你的,是我们的,想要回来,你做梦,哼,你等着,等我家秀儿成亲,看你能张狂到啥时候!”陈美娥恨自己手上没刀子,否则她一定会忍不住捅这丫头几刀。 苏秀听了赵修文的话,一直乖乖的待在家里,安心做她的待嫁新娘。 听见陈美娥在外面吵闹,她气急败坏的跺脚,本想不管的,可想到赵家人看吵名声,要是被别人挑出刺来,回头肯定要为难她了。 没办法,她只得冲出去拉住陈美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陈美娥虽然气不过,要是换作以前的脾气,非得在木香家门外骂上个一天一夜不可。但这会为了苏秀能安安稳稳的嫁进赵家,她不想忍,也得忍了。 这一段小插曲,木香根本没在意。 干活的人,中午都得在她家吃饭,七八个大老爷们,又是干活的,饭量都大的很。 大梅早上就过来了,一方面帮着木香烧饭,另一方面,她哥跟老爹都在这边,她也懒得回去做饭,帮木香烧饭的同时,自己也吃一口。 她能来帮忙,木香自然是高兴的。不然光靠她跟彩云,根本忙不过来。 王喜他娘倒是提出要来帮忙,不过被木香劝回去了,王喜家还喂了一头猪,还有些鸭鹅,加上个瘫痪在炕的老伴,他家的活也够王阿婆忙的了。中午蒸馍馍的时候,木香让木朗送了些过去,算是一点心意了。 金菊也不能在木香家久留,院里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她都要出阁了,自然不能久待。早上过来时,还是背着她娘。所以她在上午忙了一阵,就回家去了,只说下午再来。 木香从李大山手里面回来的那块田地,如今种上了四样冬季菜。长势都不错,就是可惜了,现在还不能当菜吃。 好在,她家菜园撒的小白菜籽,都到了能吃的时候,芫荽跟菠菜,也能挑着吃。因为当初撒种的时候,撒的比较密,等菜苗长出来之后,就可以从密的地方挑菜吃。这样的话,有利于剩下的菜苗长大。 左家庄有家豆腐坊,木香头一天就去买了不少的豆腐回来,用盐水泡着,每天换一遍水,这样豆腐的新鲜度就能保持很多天。这家豆腐坊的老板娘挺聪明的,还压了很多豆腐干,只有豆腐的三分之一厚。 木香便又买了不少的豆腐干,一样用盐水泡上一天一夜,之后再拿到太阳底下晒干,以后蒸咸鱼,或是炒菜都可以放些。 野菊花的开放的时节已经过去,木香算了下这个季节她的收获,一来一去的,唐墨总共付了她十两银子,当然了,她也没亏待唐墨。每一朵野菊花都是她跟彩云亲手翻动,亲眼看着烘干的,可以说,每朵都是精品。 其他的事暂时搁下了,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做饭。 材料的事,全都交给王喜跟林长栓了,哪里不够,哪里多出来的,以及这活该怎么干,都是他俩商量着来。至于林富贵,他是工程队的主心骨,林长栓跟王喜遇上拿不定主意的事,就得征求他的意见。 看着他们干的有条不紊,木香心也跟着踏实了。 彩云搬了个凳子,面前摆了大盆,里面是昨晚就揣好的面。天气渐冷,面团就得头一天和好,不然第二天来不及。彩云揣了两下,觉得手感对了,问道:“大姐,咱们现在做吗?” 木香怀里端着簸箕,转回厨房,“做吧,等蒸好了,就搁笆斗里搁着,回头多蒙几层布,这样就不会冷了。” 彩云点头,继续揣她的面,“哦,咱们揣的这些面,够蒸好多馍馍呢!” 木香放下簸箕,往大锅里舀水,“多蒸些,回头再想吃,热热就成了。”馍馍就算凉了,重新再蒸热,也很方便的。 木朗蹲在里屋门口,抽着下巴,看着她们俩人干活,忽然他站起来,就往外跑,“我去抱柴!” 彩云笑了下没吱声,木朗最近越来越勤快了,眼睛也能看见活了,就算他们不说,他自己也能找到事干。 没多大会,木朗就抱着一捆柴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人,是刘二蛋。 彩云撇撇嘴,低下头揉面,没理他。 木朗嚷嚷道:“姐,二蛋哥来帮忙了,你看他抱的好多呢!” 刘二蛋嘿嘿的笑了,把柴搁在锅门口,“木香姐,等会我带木朗去捡柴吧,你家吃饭的人这样多,外面那些柴肯定不够了。” 木香笑着点头,“那就谢谢你了,回头过来吃饭,正好你哥也在。”刘河也是小工之一,虽然没啥技术,但有的是力气。 刘二蛋也不客气了,乐呵呵的应下,反正多给她干点活就是了。 看着锅里的水下的差不多了,木香便跟彩云一起,将面团从大盆里捞出来,摆在厨房的小桌上,上面撒上面粉,来回揉搓。 做馍馍原本并不是一件费力气的事,但要是做的多了,光是揉面,就能把人累的不轻。这不,等到木香把第一锅馍馍用刀切好,在大锅的蒸笼上码上时,她跟彩云已经累的满头是汗。 木香心疼妹妹,便让她去烧火,她再把下一锅的馍馍切好。 今天揣的面,足足蒸了一上午,算起来都两百多个了。这会蒸的馍馍,跟早上开工散给村民的不一样。那会蒸的馍馍比较小,也是头两天蒸的,说起来,也不算太新鲜了。 蒸好了馍馍,接下来就是炒菜。 家里有土灶就是方便,基本是一锅蒸熟,除了几样蔬菜需要单独炒熟之外,其他的基本都是她用酱蒸出来的。特别是用黄豆酱蒸出来的干虾酱。夹在馍馍里面,吃着最下饭了。 中午开饭时,工人们都吃的特别香,都说主家的伙食比他们自己家吃的还好,这活干着有劲。 院子里一下多了这么些人,木香倒是不觉着有啥。也不像别的女娃,矫情胆小。吃过饭,她还帮着王喜一块干活。 要盖房子,就得先挖地基,所有他们今天一天都在挖土。等到地基挖好,还得夯实,之后才是盖房子的阶段。乡下人都很实诚,人心也很单纯,干活的时候,不会想着偷懒,加上木香供应的伙食很不错,所以大家干起活来,格外卖力。 傍晚的时候,小六赶着马车过来了。木香没想到他会来,按说是近她跟福寿楼没啥生意可做,自次上回在山上见过他们一次之后,便再没交集了。虽然当初她的确很感那个什么赫连的,救了她一命。但也局限于感激,他们那样的人,身份绝对不简单,而她呢,不过是个小小的村姑而已。 小六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啥,扔下马鞭,一进门就看她家院里这样热闹,“咦,看来我这菜送的正是时候哩!” 木香愣了下,“送菜?”她跑去马车前,掀开马车帘子一看,里头居然摆着分割好的猪肉,足足有半只猪的份量呢!除了猪肉,还有些青菜,两袋大米,两袋白面,以及一些零碎的小东西。 木香眼角直跳,“呃,这些菜要不要钱哪?” 小六傻呆的站在那,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憋了一会,才道:“当然不要钱啦,这是我家少爷送的。” 木香放下车帘子,回头看他,“既然不要钱,那我就收下了,”说着,她把彩云跟喊出来,大梅回家喂猪去了。 彩云从家里跑出来,她正烧水呢,手上还抓着一根柴禾,“咋了?” 木香指指马车,“快来搬东西,有人给咱送菜,不要白不要!” 她这话把小六刺激的无语以对。不问为啥要送,也不问目的是啥,就大大方方的要把东西搬进去。这位木姑娘,真不是一般人哪! 木香当然不是一般人,叫了彩云搬东西还不够,看见小六呆呆的站在那,顺手便把拎着两大块猪肉塞进他手里,语气不快的道:“愣着干啥?快点干活,待会给你做鲜肉包子吃!” “啊?哦,”小六看着手里突然多出来的两大团白花花的肉,脑袋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乖乖的抱着肉,送进厨房。 可是又觉着哪里不对,等到把马车里的东西搬完,他才突然想起一事,跑到木香跟前,试着问道:“那个,您就不好奇,我家少爷为啥要送您东西吗?”其实这话也是临走时唐墨叮嘱他的,东西送了,至少得让那丫头欠自己一份人情。 木香白他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我不好奇啊,东西是你们送来的,又不是我去要的,放心啦,我没那么重的好奇心,因为我听过一句话,好奇害死猫。”说完,她转身拎水桶,要去河边挑水。 走到院子时,林长栓杵着铁锹把,调侃道:“木香啊,你可真大方,晚上是不是要烧肉给我们吃哪?” 他一说,旁边的人都跟着起哄。吃肉,那是他们平时想都不敢想的事。哄笑的人里头,唯独没有王喜,他只顾闷头干活,连头都没抬,谁也不知道他在想啥。 木香面对一群大老爷的哄笑,即不害羞,也不拘谨,大大方方的说道:“待会就给你们烧肉,不过你们得加把劲干活才是,烧多少猪肉,那得看你们干多少活!” 林长栓一摆手,“干活的事你只管放心,咱们都是大老爷们,绝没有一个人偷懒耍滑。” 这是实话,木香家的情况,在场的人都清楚。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带着年幼的弟弟妹妹,苦苦支撑着这个家。现在日子过好了,能盖得起房子来了,他们打心底的佩服。加之,木香会做人,给他们准备的饭,都是在家吃不到的白面馒头。冲这两点,他们也得卖力气干活,不然这老脸可真就丢大发了。 小六有话跟木香说,便跟着她一起去河边挑水。当然了,回来的时候,那水桶是小六挑着的。 他好歹也算是个男子汉,不能眼看着人家女娃挑水,而他两手空空的走路吧? 木香才不跟他客气,有人帮忙干活,她求之不得呢! 小六话到嘴边,忍了几次都没忍下去,只得乖乖把唐的话说了,“那个,我家少爷说了,你盖房子有啥困难,就告诉他,你也别多想,他是看你可怜,没别的意思!”前面的话是唐墨的原话不错,后面的话,有小六自己的意思在里面。 试问,镇上的女娃,谁不想嫁进唐家做少奶奶,哪怕不做少奶奶,就是做个小妾,也比普通人家的正妻要风光的多。小六虽然也看出木香跟别的女娃不同,但是他遇过的人多了,他也不敢肯定木香心里到底有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万一她以为少爷送了东西,就是对她有意思,回头再死缠烂打,那可就遭了。 眼看快到家了,木香也不急,慢慢的走在小六身边,把他刚才的话细细品了一番。 小六见她不说话,就以为自己说到点子上了,赶忙又加了一句,“我听说少爷定过亲了,是小时候定下的娃娃亲,那家势力还不小呢,所以啊,你还是把心思收回去,好好过日子要紧!”天地可鉴,他是出于真心实意的,木香是个很好的姑娘。要不是逼到份上,他也不想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木香愣了下,想到小六说的定亲,一时没忍住,抱着肚子笑的直不起腰来。 天哪!她实在想像不出唐墨那样的人,小时候定下娃娃亲是个什么模样。那么小就被人盖上私章了,真是好可怜。 小六肩上还挂着扁担,看她笑的都快喘不上气了,纳闷极了。他有说什么吗?定个娃娃亲,有那么好笑吗?其实他也定了娃娃亲,那女娃现在还在老家呢! 木香笑了一会,实在受不住了,扶着院墙,等喘均了气,才道:“太……太好笑了……你回去告诉你家少爷,我等着喝他的喜酒,不过我没钱送礼,今儿他送的猪肉,改天等我家房子盖好了,他要是愿意,我就请他来吃饭,”她说完话,正要进屋,忽然又停下脚步,转身眼神怪异的盯着小六,“说实话啊,你家少爷那副尊荣,我还真没看上,这话你帮带给他,原封不动的带给他!” 说到最后,她有点生气。什么人嘛,以为自己有钱,有样貌,谁都得非他不嫁吗?神经嘛不是,想她好歹也活了两世,什么样的帅哥美男没见过,要真论起来,那个叫赫连的,比唐墨有吸引力多了。 木香沉静在自己的思想里,想着想着,忽然觉着不对,她最近好像提了不少次赫连那个人。他们也不过就见过三次面,虽然有两次,她都给人家抱了。但总体上来说,他们并不了解。 这个想法不能有,木香甩甩头,等回过神时,就瞧见小六像看怪物似的看她。木香也懒得跟解释,又使唤小六去挑了几桶水,直到把廊檐下大水缸装满,才放他回去。 小六也不伤,木香答应要给他做肉包子吃的,他没道理空着肚子回去。 上午蒸馍馍的面团还剩些,因为那会要做午饭了,所以剩下的面,就留下来了,木香本来打算下午炕些糖饼的,既然有了猪肉,便开始着手做大肉包子。 她做包子的时候,看见小六闲着也是闲着,便支使他去帮忙干活。盖房子就怕遇上坏天气,所以就更得赶在天气好的时候,多干些。再说,木香也不是多少善良的人,不用白不用。 大梅忙完了家里的活,过来帮她烧晚饭,一进厨房,就看见地上的木盆里摆着满满的半盆猪肉,要是算起来,这么些没有几两银子是买不到的。她以为是木香买的,唏嘘不已。可当听说是唐墨叫人送的,顿时看木香的眼神就变了,“我就说嘛,这位唐少爷对你不简单,当初你还不信,这回信了吧,你这回可撞大运了,以后叫那姓赵的后悔去吧!” 木香正站在桌边跺馅,很不以为然的道:“你想太多了,他们是做生意的,你以为这肉是白送的吗?说白了,这叫笼络人心,那天我帮他们做了一桌菜,要是他们想搞到菜谱,不得下点本钱,这就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那事大梅后来知道一点,但具体是咋回事,她并不知道。现在听木香这样一说,似乎也有道理,不过她还是不甘心,劝她道:“你说的也不全对,说不定那姓唐的是真看上你了呢?既然有这个机会,你可得好好把握,要是把握好了,说不定还能进唐家门呢!我听人说,他家婢女穿的衣服都是绸子的,你想想看,那得多有钱。” 木香摇头,否定她的看法,“唐家那样的高门槛儿,哪是咱们这样出生的人能进的,想都别想,大富人家里头的麻烦事多着呢,争宠吃醋,就连生个孩子,都得担起十二分的小心,那样的日子,送给我,我都不要,女人哪,别总想着依靠别人,咱们也有手有脚,干嘛要去依靠他们?再说了,男人能靠得住吗?男人要是能靠得住,母猪都会上树,我宁愿靠我自己,等我有了钱,就去做生意,就做酒楼生意,凭我的厨艺,福寿楼也得靠边站!” 大梅被她的豪言壮语听懵了,木香就站在她面前,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骄傲的自信,周身还隐约散发一圈金色的光芒,感觉就是不一样啊。大梅一脸的崇拜,吞了下口水,才道:“那个木香啊,我可不可以跟着你一起干?”她算看出来了,木香说的不是大话,她有那个实力,也有那个魄力,之所以现在还是个小村姑,那也就是时间的问题。 木香呵呵笑道:“成啊,只要你胆子够大,不怕吃苦,能担起事,以后我就带着你干,等有了钱,还怕找不到如意郎君吗?” “好好的说话,又提这事干啥,”大梅害羞了,眼睛四下乱瞟,就是不敢看木香,瞟了一会,不经意的朝院子看过去。 最近天气转凉了,出门都得穿两件衣服。但干活的人不一样,他们干的活累。王喜索性就把外褂脱了,赤着膀子,在那埋头苦干。他身材高大,两只手臂,因为长年劳作,肌肉纹路十分明显,看上去就是个有力量的男人。 大梅看着看着,眼睛就直了。 廊檐下,小六跑过来喝水,她们俩说的话,都叫他听见了。特别是木香说的那段,差点害他呛着。这话太精彩了,他一定得回去跟主子说。 木香可不知道有人要告密,她跺完了馅,正要做包子,一抬头,就看见大梅盯着院子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才知道她看的是王喜。 “嗳,”她拐了下大梅的胳膊,“喜欢就去追,要不然等别人抢去了,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了。” 大梅脸红的像快滴下血似的,低着头嘟囔道:“你说啥呢,我不过是随便看看。” 木香一边包包子,一边提点她,“都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王喜年纪不小了,我听王阿婆说,她已经托了媒婆,说这次无论如何,都要给王喜寻个媳妇,你自己想想看,如果王阿婆非要给王喜哥定下亲事,他还能反对吗?先下手为强,后下手,可就没了。” 大梅烦躁的揪了下自己的辫子,“你说的我都知道,可王喜中意的人是你,又不是我,你叫我咋办?我总不能去求着他喜欢吧?” 木香一想,她说的也对,王喜貌似对大梅真没啥意思,不过,在她看来,王喜跟大梅是再合适不过的一对。有时,两个人的结合,并不一定非得多爱对方,关键是,他们得合适,能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才是,“这样吧,找机会,我跟他说明白,不过你也得加把劲,懂不?” 大梅脸更红了,不过很快的,她便收拾起害羞的情绪,爽快的拍了下木香的肩膀,“就知道你够意思,你放心,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们男人能做兄弟,咱们也能做好姐妹,你这个妹妹,我认下了,以后谁要是欺负你,就是欺负我大梅,你看我怎么教训她们!” 大梅这个人很简单,心思不多,大大咧咧的。虽然有时候讲话很直白,但她没有坏心,对人也真诚。就是那种,你对她一分好,她也会回你一分好,可你要是对她不好,也别指望她给你好脸子。 起初大梅对木香,也就是邻居之间,以及她们从小就认识,也算是玩伴了。看见木香家境困难,李大山又那样对他们,她同情木香。可是,也因为王喜的事,她对木香的感情复杂了些,有点嫉妒,又有点羡慕。现在听见木香一点芥蒂都没有的想要撮合她跟王喜,她觉得自己以前太小肚鸡肠了。 木香倒是没想那么多,看她一脸的豪气,不免觉得好笑,“行了,咱又不是要去打架,赶快蒸包子吧,你看我都包好了,你待会帮我把剩下的那些用盐腌了,现在还没到冬天,搁时间长了,怕是会有味道。” “嗳,知道了,这些就交给我了,”大梅爽快的答应下来,竟然弯腰端着大木盆到院子去了。 彩云在外面看他们干活,木香便把她喊进来烧火,看见大梅那劲头,两人都惊呆了。这丫头,也不知收敛点,又不是个男娃。要那么大的劲干啥! 木香拌的包子馅,是逃了五花肉,肥肉油厚,瘦肉也不柴,里头拌上新鲜的芫荽,再跺些干红椒,那滋味,绝对是又鲜又辣。 眼见快到傍晚,干活的工人都准备收工,可闻见厨房里飘出一股浓浓的肉包子香,谁还挪得动脚。 木香知道他们不好意思进来,便让彩云跨着竹篮子,每人塞了他们三个包子,留给他们路上带着吃,连王喜跟林长栓也拿到了。林长栓不会客气,拿到手就咬了一口,直呼太香了,比镇上的专门做包子的,做的还香。 王喜看着彩云塞进手里的包子,其实他不介意木香不给他包子的,不给或是少给,也是一视同仁强。 其他人拿到包子,纷纷收拾工具就走了。王喜慢了一点,落在后面,林富贵也走在前头,林长栓因为要等妹妹,所以走慢了些,跟王喜一块走。 木香从刚出锅的包子里头挑了两个递给大梅,对着院子努努嘴,“还不快去!”这丫头在某些方面就是迟钝,既然喜欢人家了,那还不得抓紧时间,抓住机会,此时不献殷勤,更待何时? 大梅腼腆的笑了笑,接过包子,追着王喜去了。 小六收工之后,就在蹲在厨房门口,看见到他们都拿着包子走了,他无比的郁闷,“木香姐,那我的呢,你该不会想反悔吧!” 木香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指了指大桌上,一个用抹布包好竹扁,“我是那说话不算数的人吗?看在你家主子送我不少面粉的份上,给你的是最多的,记着,回去之后记得先拿去问过你家少爷,我想他肯定是不会吃的,不过话得说到,懂了没?”说白了,就是客套话。他吃不吃是他的事,我问不问,那是我的事。我问过了,以后他就不能再说坏话。 小六嘴角直抽抽,心想:你这表面工作,做的比我还好。可这话他也就敢在心里腹诽两句,在木香面前,却也是不敢说的。这一点倒是挺奇怪。要说木香的身份,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乡下野丫头,身上穿的衣服都带着补丁,也没念过私塾,年纪也不大。可正是这样的一个人,当她站在自己面前时,小六忍不住就要低下头,不是心虚,是为她的气质折服。 木香给小六准备的竹扁,里头装了有二十个包子,算算也应该够了。唐墨跟赫连晟那样身份的人,肯定看都不会看一眼,到最后,这包子还不是得落到小六肚子里。至于她为啥要装二十个,自然是不想让福寿楼的人说自己小气。今儿小六送这些东西来,福寿楼的人肯定是知道的。 拿了东西,天都快黑了,小六不敢耽误,一手抓着个包子塞进嘴里,以填饱肚子,一手挥动马鞭,赶着马车往回走了。 回到临仙镇时,天都黑了。 晚上也是福寿楼最热闹的时候,客人穿梭而过,络绎不绝,楼下大厅,几乎都坐满了,有结账离开的,也有三五成群,进门吃饭的。 福寿楼的二楼,相对来说就比较清静了。 不管楼下再忙再乱,楼上最豪华的雅间,依然寂静一片。 唐墨在福寿楼有自己的私人住处,在二楼最僻静的拐角处,与后面一处清雅的小院连接,里头别有洞天,普通人是看不出什么的。 小六回了酒楼,也不敢怠慢,立刻捧着竹扁,往小院来了。竹扁被包的很好,没有透风,到现在还是热乎的。小六在路上忍不住偷吃了两个,反正他家少爷也不会沾这种东西,吃了就吃了,等回禀的少爷,这些包子,还不都是他的。 小六进来时,唐墨跟赫连晟正在下棋,而且是走到生死关头,一方强势进攻,后防却也滴水不漏,叫人无懈可击。一方严密死守,不给对方一分可乘之机。双方就这么僵持着,但深谙棋道的人,隐约都能看出,死守的那一方,其实正在陷入敌人圈套之中。 唐墨脸上端着明朗的笑意,两指间夹着一枚白子,虽在笑,可眼底的懊恼之色,却暴露了他此刻的处境,有道是,绝处无生路,回首亦是死。 赫连晟身材高大,眉宇间英气逼人,举手投足间,无不彰显着贵族气息,他在战场上沾染的杀气太重,即使不说话,单单一个眼神也足以吓得人腿软。 小六站在门口,本来有好多话要说的,可一瞧见这两位的表情,话就梗在喉咙间,怎么也吐不出来。只好退到外面,想着等他们下完棋再进来,而且这包子也有些凉了,他得去热一热。 其实他到现在也没闹明白,他家少爷看上去是那样一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而这位赫连公子,那可是南晋国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战场上杀人如捏死一只蚂蚁,听说死在他手上的人,多不胜数。这两人不管从性子还是外貌,咋看都不像一路的。可现在,却偏偏坐在一起对弈,能不怪吗? 一字落定,唐墨的严防死守,终究没能抵住赫连晟的进攻。 他很不爽的将手里的棋子抛下,身子往后一靠,颓废的叹息,“不玩了,从小到大,就没赢过你,真不知道你究竟是人是鬼,小爷的棋艺在南晋国都没敌手,前提是,把你杀了!” 赫连晟笑,慢慢端起茶杯,“你随时可以杀我,只怕你没那个本事!” 唐墨想吐血,这人一天不损他,是不是就不舒坦。别说他没那个兴趣要赫连晟的命,就是有,只怕还没动手,就已经命丧当场了。他又不傻,难道看不出这福寿楼的四周埋了多少影卫吗? “皇上又来催了吧?既然封王的诏书已下,你不领也得领,唉……”唐墨很不爽的抚额,“你说老头子是不是真的老了,对你居然比对亲生的都好,你这一封王,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我们家玲儿可是来信问了很多次,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赫连晟放下茶杯,深邃的眼眸慢慢收拢光芒,只凝聚在一点,半响,慢慢开口道:“她的事,与我无关!” 唐墨这回真的要吐血了,“说你恶毒,你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好歹她是……”话到嘴边,唐墨又给咽了回去,“算了,你不想的事,谁能勉强,我能帮她的,也就这么多了,嗳,小六咋还没回来?” 赫连晟一百年不变的冰川脸,也浮现在一丝疑惑。是挺久的了,天都黑了,按说早该回来了。 这时,楼梯传来走路的声音,过了会,小六站门外,小心翼翼的禀报,“少爷,我从玉河村回来了,还带了包子,您要不以尝尝?”小六说的是客气话,他是奉了少爷的命令去的玉河村,既然回来了,又带了东西,肯定得过来回禀一声,这是做仆人的本份。 唐墨轻笑,坐直了身子,“哟,还带了东西,进来吧,正好小爷饿了!” 赫连晟没说话,垂下的眼中,却是流光四溢,映的整个厢房,都亮了几分。 小六端着托盘,将东西摆上桌。 如果木香此时能看见,一定愤恨的要死。原来人家说的,人靠衣装,马靠鞍。不光能用在人身上,还能用在包子上。 她把包子拿给小六的时候,已经很大方的给了他一只竹扁,然而此刻,她亲手做出来的大肉包子,正以非常讲究的姿势躺在青花平底盘中。同时,桌上还摆着,两只青花小碗,一双象牙筷。 一样是吃包子,可人家就能吃出高大上来。而她呢,正双手捧着包子,蹲坐在锅门口,一边看火烧水,一边吃包子。 唐墨看见那几个包子,说实话,他眉头不经意的皱了皱。 她还真实在,包子竟做的这样大,想他福寿楼做出来的包子,个个只有婴儿拳头大小,面皮上的褶子,蒸的火候时辰,那都是有讲究,就连包子皮也分很多种。 小六见他们两人不动,其实很想说:你们不吃,就给我吧,后厨好几个伙计都跟他讨要木香做的包子呢!木香先前做一次大餐,他们很自然的就认为,木香做的包子也一定好吃。 但这话小六不敢说,他转了转眼珠子,道:“少爷,赫连大人,您二位的晚膳已经准备好了,要不现在就上吧!” 他的话刚一说完,就见赫连晟已经拿起桌上的湿布擦了手,也不用筷子,伸手就抓了个包子吃了起来。 唐墨看的眼角直抽抽,“赫连啊,这不是有筷子吗?” 赫连晟白他一眼,冷声道:“我跟你不一样!”他是个惜字如金的人,在唐墨面前更是如此。即使他没明说,唐墨也听的明白。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文文: 书名:嫡女有毒之傻夫别乱来 简介: “死了也好…” 这是临死前,亲爱的夫君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活着也没用…” 这是重生后她对上一世的夫君说的最后一句话! ——*—— 什么叫有仇必报? 答,用最温柔的手法,给你最残忍的下场! 什么叫以牙还牙? 答,你进我一尺,我进你一丈,永远气死你! 装伪善?玩心机?外带落井下石? 这游戏她喜欢……看看最后是她的手段高人一等,还是你们的计谋更胜一筹。 ☆、第64章 将军送礼 长年行军打仗,什么仪态,什么贵族风范,那是扯蛋。 在敌人的刀箭面前,在面临生死存亡之时,哪怕只是一个硬的跟石头一样的包子,关键时刻也能救了一个人的命。 唐墨被他堵的无话可说,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也伸手去拿包子,或看着自己的手,再看看包子,还是拐了个弯,先拿了筷子,再去夹包子。在他犹豫不决的当口,赫连晟已经吃完一个包子,下手去拿第二个了。他是男人,又是常年待在军营,偶尔尊贵的吃一次可以,但更多时候,他已经习惯了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于是乎,唐墨还在慢慢咬包子时,那边,赫连晟已经不知道吃下第几个了,顺便还对站在一旁傻眼的小六,逼问道:“就这些?”言下之意是……剩下的呢?还不快交出来! 小六抹了把头上的汗,老实交待,“木姑娘总共给了小的二十个包子,回来的路上,小的……小的吃了两个……”此话一出,他瞬间觉得被无数冰刀扎中,从头冷到脚,又从脚冷到头,偷偷抬眼看,原来是两位主子正用眼刀刺杀他呢!他纳闷了,他说错啥了?咋少爷跟赫连公子都一副要把他千刀万剐的表情呢? 在一阵沉默中,还是赫连晟先开口,“把剩下的包子送到我房里。” 唐墨不干了,“嗳,你咋能这样?东西是我的人送去的,银子也是我的,人家有回礼,当然也是我的,刚才都给你吃那么多了,不得得了,你别得寸进尺,虽然我打不过你,可你总得讲理吧?”不是他小气,舍不得几个包子,关键是木香做的包子,吃起来感觉就是不同。那面皮揉的很劲道,一点都不粘牙,包子馅虽然被热了两次,可菜是菜,肉是肉,还跟新鲜的一样,一点都没有被捂的发黄。大酒楼的东西吃多了,像这样普通平凡的百姓食物,更能勾起他的味觉。 赫连晟压根不理会他的叫嚣,手一招,洞开的窗外,就飞进来一人。 “将军!”那人一身黑衣,跪在地上,气息沉的近乎不存在,这样的人,如果不说话,站在角落,根本不会引起注意。一个没有气息的人的存在,只有两种可能。 一:他们是死人; 二:绝顶高手。 很显然的,能跟在赫连晟身边的人,又怎么可能是死人呢!不过像他这样的高手,在赫连晟身边,多不胜数。 唐墨看见赫连晟叫人来了,当然不会真以为他要打架。但他还是面色一变,身子往椅背后面靠了靠,“赫连将军这是要干嘛,要杀人灭口?” 赫连晟一笑,不理唐墨,只对那人道:“给你一柱香,把他早上送去的东西,照原样弄一份回来,扔到福寿楼的后院。” “是,属下遵命!”那人应下,身影一闪,如同一阵轻烟,消失在房间内。 唐墨终于知道他要干什么了,一张俊脸都气红了,蹭的跳起来,冲到赫连晟跟前,直呼他的名字,“赫连晟,你真是太阴险了,朝中那群老顽固都瞎了眼,居然说你只通战术,不懂政事,哎呀呀,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你……你……!”把东西照搬一份回来,就等于,今天送去木香家的东西,是他赫连晟送的,而不是他唐墨送的,这样他就能理直气壮的抢东西了。而且……而且,他让小六置办的东西,连他自己都没看过,可赫连晟却张口就让属下就置办了,说明他的人,一早就对福寿楼的事情了如指掌。 赫连晟慵懒的白他一眼,身体向后,靠到椅子上,慢声道:“别激动,本将军只说不鼓动玩弄权术,可从没说过不懂得玩,就这样吧,她那里的东西,现在跟你没关系了,我累了,不送!” 小六缩在门口,眼睁睁看着两位大爷,你一句,我一句,吵的面红耳赤。 呃!其实只有他家少爷一直面红耳赤来着,人家赫连将军连个气息都没乱动。果然是一山还比一山,遇上赫连晟,只怕皇上都不敢大声说话。 最终,唐墨只得愤愤离去,因为赫连晟压根不理他,闭目养神去了。吵架得两个人吵,一个人吵哪有意思。 房门合上,赫连晟仍然躺在那里未动。眉宇间的阴影并未退去,他现在的模样,就如同一只沉伏的猛狮,睡着的时候看似无害,可一旦醒了,只用一个眼神,就足以吓的敌人退避三舍。 他不仅有着叫敌人惧怕的凌厉手段,也同样有着倾倒众生的俊朗外貌,也不像别的皇城子弟,身边围绕着莺莺燕燕,他的身边除了家仆,就是士卒。 夜风吹动木窗,发出几声轻微的吱呀声。 “来人!”他轻轻勾唇。 一道黑影从窗外飞进来,跪于地上,“将军!” 赫连晟低语了几句,那人听了他的吩咐,虽然有些诧异,却不敢质疑,领了命便从屋里消失。 ** 入了夜,四周漆黑一团。 木家的院门紧闭,一道人影悄无声息的摸进院子,将个袋子搁在院子里,随后又跟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退出去。 盖房子是一件很让人操心的事,木香跟彩云一整天都在忙着做饭,等到忙完了手边的活,洗过澡,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睡的太香,连梦都没有做。 次日一早,木香伸着懒腰,穿上衣服,走到院子里。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就知道今天又是个好天气。 “咦,这是什么?”眼睛扫过院子的一角,就在金羽野鸡的笼子边上,多出一个麻袋。家里的东西不多,木香自然记的清楚,这个袋子根本就不是他们家的嘛! 彩云揉着眼睛,听见她说话,推开窗子往外面看一眼,“姐,怎么了?” “哦,没事,你再睡一会,我先把院子扫一下,”那么大的一个袋子,她真担心,打开之后会不会出现狗血剧里的,无头女尸什么的。所以在没弄清楚之前,她不想让彩云瞧见。 “那我等下再起来烧早饭,”彩云也没多问,昨天真是累坏了,能多赖一会床,她求之不知呢! 木香咬着唇,转身去厨房拿了剪刀,跑回来,毫不犹豫的将麻袋从中间划开了。 刺啦一声! 划开之后,没有她猜测的无头尸什么的,可也够吓人的,居然是新鲜屠宰的牛肉。搁下剪刀,她索性把袋子里的东西都倒出来,都是上等的牛后座肉,连肥肉都没有。 这算怎么回事?还真是天上掉馅饼了?好端端的,她家院子里咋会有牛肉呢? 来路不明的东西,她不想收下,万一惹来不必要的麻,就是有一千嘴都说不清。再说了,谁知道这些牛肉有没有掺啥毒药,万一吃坏肚子,那才叫一个得不偿失呢! 木香琢磨着,干脆乘天色还早,把牛肉拖出去,挖个洞埋了,不然等级会王喜他们过来,一定又要误会了。 她回厨房找了个竹篮,先装一部分,挪到门边,轻手轻脚的拉开大门,探头看看四下无人,这才敢拎着竹篮跑出去。她顾不得多想,随着找了个地方,把篮子搁下,就又跑回去拿铁锹。一边挖洞,一边警惕的看着四周。 隐在竹林里和一道黑影,莫明其妙的看着她的举动。 这是要干啥?好好的东西都不要,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想到主子的吩咐,那人不得不从竹林里现身出来,闪到她面前,为了避免吓着她,轻声道:“姑娘!” 木香难得摸黑干一回心虚的事,本来心就提到嗓子眼了,又猛的听见有人跟她说话,惊慌之下,手里的铁锹迅速朝身后劈了过去。这是本能的保护意思,并不是真的想杀人。 那人猜想自己突然出现,可能会吓着她,却没想到她第一反应,竟然是对他出手。 铁锹毕竟不是兵器,又挺笨重的,木香也不是啥高手,挥是挥过去了,只可惜角度歪的不成样子。那人自然也是有防备的,如果被她的铁锹打中,他也不用回去复命了,找根绳子吊死算了。 瞧见木香转身要跑,吴青急忙开口道:“姑娘,我没有恶意,这牛肉是我家主子吩咐送的,没有问题!”主子吩咐过,牛肉必须送到她家,还得看着她收下。所以送回牛肉,他没走,就是竹林里藏着。直到看见木香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要把牛肉埋掉,才现身出来。这么好的牛肉,她要真给埋了,那叫一个浪费啊! 木香已经跑了两步,听到这,又急急忙忙跑回来,“那个,你家主子是不是唐墨啊?他最近是不是送东西送上瘾了,昨儿才送的猪肉,今天咋又想起来送牛肉了,他是不是闲的?” 吴青嘴角抽搐,这都是什么理论啊,人家送东西给她,居然还落的没事找事的名声。不过,关于这一点,他得说清楚了,“昨天的东西,也不是唐少爷送的,是我家主子送的,包括这些牛肉,都是我家主子送的,跟唐少爷没有关系。” 木香呆在那,“啊?不是唐墨送的,可小六过来时,明明说是他送的,那你家主子又是谁?”其实在问出这句话时,她心里隐隐就有了答案,还有点小激动,但是想想又觉着不太可能,那样的大人物,会给她送肉? 吴青面色不改,道:“主子就是主子,名字我不能说,不过他最近都在福寿楼,你也见过,我只能说这么多,姑娘,这些牛肉别倒了,不然就可惜了。”吴青眼睛瞟了下,已经被她倒在泥地里的牛肉。不可惜才怪呢?他们行军打仗,日夜奔波,军队中虽然也偶有牛肉加菜,可数万人的队伍,宰十头牛也不够分的。等到他们的碗里,能有一块就不错了。 木香这个人理解能力超快,在他说的时候,前半段的时候就已经听明白了。等他说完,便大方的拍拍他的肩,“是可惜了,既然你家主子送了,我没有不收的道理,反正也不是我让他送的,咱们是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今儿中午我烧一锅红烧牛肉,给你留一份,要记得过来吃哦!” 吴青愣愣的站在那,心里泛起小小的波澜,脸有些红,幸好天还黑着,没叫木香看见,“我……呃,有空就来!”话音一落,就不见他的人影了。 木香乐呵呵的站在原地,既然牛肉是那人送的,她当然不会埋了。 将牛肉重新运到院子,她又去河边挑了两桶水,熬上一锅稀饭。几只母鸡,也放出笼,在外面用竹子圈成的围栏里晃悠。母鸡们早上要喂食,除了碾碎的玉米渣,她还从菜园里揪些老掉的青菜,扔进鸡笼里。 等到彩云跟木朗起床时,稀饭都熬好了。木香在稀饭锅里蒸了几个包子,早饭有稀饭跟包子,也算是很丰盛了。 正吃着饭,王喜扛着工具进来了。木香看他来这么早,不用相,肯定又是没吃早饭。王喜给她家干活,一直都是这样,总是来的最早,走的最晚。 木香站起来,笑着招呼他,“王喜哥,我给你盛碗稀饭。” 王喜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我在家吃过来的,我娘起来的早。” 木香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已经端着大碗,另一只手还拿着两个大包子,走到他面前,将包子塞给他,“跟我还客气啥,你要不吃,可就是把我们当外人了。” 彩云蹲坐在廊檐下,也笑着道:“就是嘛,王喜哥,你只管吃,我家今天还有好菜吃呢,中午我姐说烧牛肉吃,你肯定没尝过。” 王喜一愣,“牛肉?”他扫了一圈院子。刚刚进来的时候没在意,这会才看见,院子角落摆着一个大盆,里面装的正是牛肉。 “这哪来的?”王喜的声调明显高了,牛肉这种东西,哪是他们平民老百姓能吃上的。可木香家里,竟然摆着几十斤的牛肉,他能不震惊吗? 见他问了,木香知道不给他个合理的解释,肯定是不成的,便道:“这是福寿楼送来的,他们店里进了一批牛肉,可是成色不好,不想要,我就用猪肉的价格,把牛肉买回来了,这样也好,等下你收工,我割些牛肉给你带回去,让阿婆他们也尝尝,不过现在不行,王喜哥,你帮我把牛肉搬进里屋去,让别人看见了,怕是不好。”来上工的人不少,她不可能每个人都分些牛肉给他们,顶多也就是给王喜家,大梅家,还有金菊家,给他们三家割些牛肉。 王喜有些局促的摇头,“不用了,你们留着吧,这几天来要烧大锅饭,你留着做菜。”既然知道是福寿楼送的,他也不好多问。木香是个有主见的丫头,现在看来,她跟福寿楼少东家的关系不一般。 木香笑笑,已经动手去搬木盆了,“我家还有好多猪肉呢,就这么说定了,下午收工的时候,你们几个走迟些,我好把东西给你们。” “我来搬,”王喜看她搬的费劲,便将工具靠在院墙,然后接过她手里的木盆,把牛肉抱进里屋了。 吃过早饭,没一会,林富贵他们都来了,今天再夯一遍地基,明天差不多就能码砖了。 昨儿小六送来的菜里头,还有一筐土豆。木香中午就打算,用土豆来炖牛肉,肯定很香。 这是一道家常菜,不需要多少高深的厨艺,就是农家喂出来的牛肉,会比较老,不过这也是土锅的优势,灶洞下搁些小柴,用小火慢炖,直到把牛肉炖到酥烂就可以了。 土豆熟的快,要后放,等到出锅时,再切些大葱跟红辣椒,那香味,能叫人舌头都吞了。 因为材料充足,木香用小锅,整整炖了一锅。至于主食,她煮了一锅米饭。昨儿送来那么些大米,她没道理不煮些给工人们吃。 闻见牛肉香,黑宝哪也不去,就在锅洞口守着,一会抬头看看锅,一会看看木香,那小模样馋的,别提多搞笑了。 木香跟金菊一进院子就闻见香了,看见他们干活的人,连招呼也没打,就奔进厨房了。 大梅先一步,凑到小锅前面,使劲嗅了一口,口水差点就掉锅里了。好在被木香及时推了出去,要不然真是一滴口水,坏了一锅好菜。 金菊也走过来,惊呼道:“木香,你这煮的是牛肉?” 木香点头,“是牛肉不错,是福寿楼早上送来的,放心吃,没问题的。” 大梅唏嘘不已,一拍木香的肩,“行啊你,还不快如实招来,你跟福寿楼的少东家究竟有啥猫腻,要是一般的关系,他能送你这么些东西?骗人!”大梅也不傻,像唐墨那样的人,能惦记着往小山村,给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姑送东西?要说没关系,鬼才相信呢。 金菊也道:“大梅说的不错,木香,像唐少爷那样的人,你可得小心提防着,别到时候被人卖了都不晓得。” 对于她们的关心,木香心领了,但其中的真相,她并不打算告诉二人,只道:“放心啦,他对我没啥想法,我长的又不好看,脾气也坏,整天只知道埋头干活,哪怕他就是想拐卖人口,也不会找上我的,东西是他送的,又不是我求的,我都不怕,你们怕啥,行了,走一步看一步,反正今儿中午你俩有口福了,我做的牛肉土豆,福寿楼也吃不到的。” 大梅听她说的也有点道理,可能真是他们想多了,“希望吧,希望是我想多了,你呀,可别太好命了。”有些事,在别人看来可能是好事,可对她们这些乡下女娃来说,未必就是好事。 金菊道:“哎呀,你就是想多了,在咱们看来天大的事,在人家唐少爷眼里,不过是芝麻粒大罢了,这些东西,加在一块都抵不上人家的一件衣服,他要真对木香有啥企图,直接送聘礼就好了,谁会送肉啊?” 大梅听她说的有意思,忍不住笑了,转而对木香道:“你下次再见唐少爷,记得一定要提醒他,该送绫罗绸缎才是,哪能整日只送些猪肉牛肉的,不晓得的人,还以为你多能吃呢!” 木香见她俩越说越远,赶紧开口拦住,“行了你们俩,快些准备准备,要开饭了,等下吃过饭,切些牛肉给你们带回去。” 金菊还想客气下,大梅已经迫不及待的点头了,对金菊道:“你别跟她客气,昨儿送猪肉,今儿就送牛肉,明儿还说不定送啥,咱们跟着沾光也是应该的。” 木香懒得再理她俩的调侃,让彩云去拿碗筷,摆到外面的大桌上。 院里的大桌还是从王喜家借来的,她家只有厨房里的一张小桌,根本不够用。碗筷也是后来去针眼上添加的,这一买就买了不少,总算是置办不少嫁妆。 此刻福寿楼的雅间,吴青跪在地上,向赫连晟禀报了木家的事,从送牛肉过去,一直到木香要把牛肉埋起来,再到木香那一句,‘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最后,他还不忘把木香邀请他去吃牛肉的事,一并说了。作为赫连晟手下最忠诚的部下,他自然要做到一字不落的向主子汇报。 听完吴青的话,赫连晟脸色阴晴不定,似有一点亮光闪过,瞬间即逝,短的几乎看不见。 他还以为那丫头在知道送肉的人是他之后,会表现点什么出来,哪里想到,人家给他来了句,‘不吃白不吃’。这算什么,敢情他做的这一切很无聊? 她邀请吴青去吃饭,居然都不邀请他这个出钱的人。 吴青跪在那,只觉得四周压力陡增,一时间呼吸困难。他悄悄抬头看向自家主子,果不其外,那位现在正生气呢,黑发无风自动,衣摆也被内力震的飘起来。 “将军……”不得已,吴青咬牙唤了他一声。他家将军的内力太强大了,如果再耽搁片刻,他这条命就得报废在这儿了。他不怕,赫连将军的部下就没有怕死之人,可是不能死在这儿啊! 赫连晟吁了一口气,收起四散的气息,平静的道:“去吧!” 吴青愣了下,“将军,您让我去哪?” 赫连晟漂亮的黑眸微微一眯,十足的威严,“不是有人请你吃饭吗?那还不快去!” 吴青脑子短路了一会,这是他们家将军说的话吗?听着太怪异了,不过主子既然下了命令,他只能点头应下。 就在吴青走到快离开时,赫连晟忽然来了句,“本将军今天胃口不太好,福寿楼的东西吃多了,太腻,你从外面买些回来吧!” “是,小人知道了,”吴青嘴角直抽抽。这借口未免也太烂了吧,想吃人家烧的牛肉直说就是了,拐那么大的弯。 吴青摇摇头,身影从窗外掠过。只用了半个时辰,他就到了木家院门外。 此时,院里干活的人,也歇着了,有的手里捧着碗,有的已经吃完饭,坐在一块聊家常。 看见院里人这样多,吴青本来是不愿意现身的,他的身份跟小六他们不同,可临走时,他家主子都放出那样的话了,还能走吗? 想来想去,他只得隐到屋后,想着乘人不注意,再去找木香。 中午的饭,众人吃的格外香,吃过饭只坐了一会,便开始干活了。连牛肉都吃了,再不卖力干活,他们自己都觉着不好意思。 大梅跟彩云一起把碗刷了,吃饭的人多,碗筷也多,彩云一个人刷不过来。金菊帮着把院子收拾了下,便回家去了。刘河在这边干活,刘二蛋在家吃过饭,借口过来看哥哥,顺便也帮他们干干活,他是免费的劳工,木香过意不去,便端了一小碗牛肉给他吃。木朗喜欢跟他玩,等刘二蛋吃完了,便跟在他身边,一会帮刘二蛋拿东西,一会看着大人们干活。 看着外面没啥要忙的,木香便端了盐罐子,进了里屋。这些牛肉得用腌盐过再风干,否则会变味。 “木香,碗都给你刷好了,我先回去了,我家猪还没喂呢,”大梅隔着门帘喊她。 “嗳,知道了,你回去吧,晚上过来吃饭,”木香也隔着门帘回她。 大梅走路动静大,即使木香待在里屋,还是能听见她走路的动静。 过了会,彩云掀开门帘进来,“姐,我去喂鸡了,待会出去捡柴。” 木香正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搓着牛肉,闻言笑道:“鸡等会再喂,你过来歇歇,这几日把你累坏了,小脸又瘦了一圈,等咱们把房子盖好了,姐一定给你好好补补。” 彩云笑了,也从外面端了凳子进来,坐到她身边,嗅着她身上温暖清新的香气,只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我不累,我从来没像现在这么高兴过,姐,等咱家房子盖好了,咱去娘的坟上看看吧,我想娘了。” 木香看见她眼里泛起的眼光,心里一酸,本想搂着她的,可碍于手上都是盐,只得改为用胳膊圈住她的脖子,让彩云靠在自己肩上,摩挲着妹妹的额头,柔声道:“好,等咱们新房子盖好了,姐多准备些东西,给娘好好上个坟,告诉她,咱们三个过的很好,让她不要担心,也求娘在天上一定要保佑咱们的木朗,让他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长大。” 没有娘的孩子无疑是最可怜的。木朗是她的弟弟,也是她的孩子,没有爹娘在身边,她这个做大姐的,也等同于他俩的长辈。 彩云吸了吸鼻子,从好怀里抬起头,“我先去院里了,刚才烧好的水,还没给他们倒上呢,过会我带木朗砍柴,咱家的柴得多存些才行。” 木香点头,“去吧,别走远了,等家里的事情忙完,我找王喜借把锯子,到竹林里找几棵树,比天天捡柴方便多了。”她们只有三个人,力气不大,可以找小一些的树锯,再拖回家,用斧子劈开,搁在廊檐下风干些日子,就能烧火了,的确比捡柴方便。 彩云一脸欣喜,“这个办法好,水塘后面也有几棵树,要不要也锯下来烧火?” 木香摇头,“水塘边上的树不能锯,不光不能锯,咱们还得栽树,明年开春,咱们去镇上买些树苗回来,比如,白杨树,或者插柳树苗都可以,咱家屋前屋后,还可以栽上几颗果树,就栽桃树咋样?到了结桃子成熟的时候,咱就有桃子吃了。” 彩云跳起来拍手,高兴道:“好啊好啊,上年二孬子家院子种的桃树结了,木朗想吃,他不给不说,还拿桃核碟木朗,气的我跟他打了一架,等咱家种的桃子结了,也叫他馋去。” 木香看她气呼呼的小脸,好笑道:“咱们种下果树,至少得三年才能结果子,没事,咱现在有钱了,回头想吃的时候,姐去镇上给你们买。” 彩云又蹲到她跟前,盯着木香的脸,一脸期盼的问她,“那我们可以再多种几样吗?” 木香点头,“当然可以,咱家门前那么大片空地呢,这样吧,桃树种在屋后,门前种两棵梨树,院墙外,还得种棵柿子树,嗯,我想想啊,要是能种苹果树就好了,回头你俩就能吃上苹果了。” “苹果是啥东西?”彩云眨着眼睛问她。 木香有些心酸的看着她的小脸,“苹果就像我们家彩云的小脸,红扑扑的,水嫩嫩的,一口咬下去……”她故意凑近妹妹的脸,张嘴好像要咬她似的。 她的这一举动,把彩云吓的站起来,慌忙退到门口,再一看姐姐眼里的笑意,才明白大姐是逗她玩。 “哎呀,大姐,你真讨厌!” 彩云红着脸,跑了出去。 这些日子,她家日子好过了,不用为吃不饱饭发愁,木朗跟彩云的身体也长起来了。 特别是彩云,个头窜了一大截,木香给她做的衣服明显小了,家里要盖房子,她也腾不开手做衣服,便把布料送到王阿婆那,请她帮彩云做两套衣裳。王阿婆也正愁着,最近收了木香不少东西,没法还这个情呢!一听说要帮彩云做衣服,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不光是帮彩云,还帮木朗也做了两套长袖短衫。 木香想着家里还有好些东西没准备,都得在过年前弄好,要不然等到大雪封山,就不好上集了。 她想的太专注,连后窗站着一个人,都没发觉,还是吴青敲了两下窗子,才唤来她的注意。 “呀,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木香看见窗外站吴青,很自然就想早上的一幕。 吴青并没有进来,他五官不丑,甚至可以说有一点俊朗,就是板着一张脸,好像面瘫似的,至少在木香看来很像。想到主子的吩咐,吴青犹豫了半天,也不知咋开口。 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木香也没太在意,径直去厨房端了个带盖的小瓦锅,只有盘子大小,有盖子保护,里面的菜不会凉。 木香把锅子塞给吴青,“这些是给你的,虽然不知道你会不会,但是我答应过你,就一定会给你留着,不过要是等到明天你还没来,那可真没了。” 捧着温温的瓦锅,吴青一向面瘫的脸,难得泛红了,心里也升起一丝暖意,“多谢木姑娘,东西我带回去了!” 看着他转身,一个闪身,人影响就不见了。木香摇头感叹,原来传说中的轻功,是这个样子的,来去自如,行走如风,要是她能练成,那该多好,来去临泉镇,可就太方便了。 吴青捧着小瓦锅,路上也不敢耽搁,不过为了不引起注意,他选的都是人烟稀少的小路走,进了镇子大门,加上此时又是白天,轻功也不好再用,但他还是走的很快。 进到福寿楼大门时,碰上正在柜台看账的唐墨,他略一点头,便直接上了楼。 唐墨一手握着毛笔,一手还在翻着账本,就在吴青从他面前走过,他嗅到了不一样的香气。 俊朗的眉头一皱,笔一扔,不高兴了,“没义气,有好东西吃竟然也不叫上我,一个人偷偷躲在屋里吃,小气啊,堂堂的一个王爷,居然这么小气,哼!” 眼珠子一转,有了一计,“老刘,去把小爷上回搁在窖里的酒拿上来。” 唐墨勾唇,那酒可是御赐的,想想还真心疼。 吴青捧着东西在外门敲了门,得到主子应声,才敢推门进来,“主上,这是您要的东西。” 赫连晟从书桌后面抬头,看向他手里捧着的碗,淡淡的道:“就放那,你先出去吧!” 吴青放下东西,便退出去了。虽然木香说过,这牛肉是送给他的,可他不傻,主子分明就是杨独占,他能跟主子抢吗? 赫连晟盯着那黑色的小瓦锅,性感的薄唇缓缓勾起。即使没有看见,他也能透过这瓦锅,想像出,木香在做这道菜时,是个什么样子。那丫头脾气倔强,性子要强。 明明应该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娃,可那天在面对凶残的野豹时,却敢于面对面的拿弓箭射它。这一份胆识,绝不是一个普通小女娃能拥有的。 但是木香的身份,他派人去查过。一个再简单的不过的家庭,再简单不过的身世。听说以前还喜欢一个叫赵修文的,只是后来赵修文变了心。现在的她,独自带着弟妹过日子。凭着她的小聪明,日子竟然一点点好起来了。 赫连晟走到桌迦掀开瓦锅的盖子,浓郁的肉香飘了出来。 木香在家里烧这道菜时,考虑到土豆在瓦锅里焖久了,会入烂,就不好吃了。所以,在装锅时,提前装的,现在焖了这么许久,吃着刚刚好。 “赫连啊,小爷请你喝酒,”唐墨推开门,手里还端着个托盘,里面摆着几样小菜,还有一小坛酒。 对于他的闯入,赫连晟也没生气,坐下道:“有目的直说就是,不必找借口!” 唐墨把东西搁下,笑容没了,一脸的哀怨,“你不够意思,有好吃的也不叫我,这个就是木香做的牛肉?哇,真够香的,”他凑到桌边,盯着小锅里的牛肉,很不争气的咽了口唾沫。 赫连晟怪异的瞟他一眼,冷笑道:“注意点形像,好歹你也是福寿楼的老板,你家酒楼可是咱们南晋国第一大酒楼,怎么,你是要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被他嘲讽,唐墨也不生气,拖了凳子过来,把酒杯碗筷摆上,笑呵呵的道:“打脸的事小爷不干,我家厨子的手艺也没退化,只是……山珍海味吃多了,偶尔换上清粥小菜,改善下口味也不错。” 东西一摆好,唐墨等不及夹了块牛肉,大口嚼着,还不时的频频点头,“这丫头菜做的不错,虽然比不了大厨做的菜漂亮,可是这味道……”他摇了摇头,似乎在想该咋形容。 赫连晟忽然接话,道:“是家的味道,如此高深的东西,以你的脑子,是想不明白的。”他也夹了块牛肉,细嚼慢咽,似在回味着什么。不得不说,这两人虽然吃着最普通的,最平民的食物,可这仪态还是没变。尤其是赫连晟,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尊重,即使是唐墨,也比之不及。 唐墨仰头饮下一杯酒,又倒满,眼色忽然深沉了许多,“你该回京了,旨意下了这么久,你再不回去,可就不像话了,而且……我也得回去。” 赫连晟夹菜的运作一顿,神色冷然,片刻之后才点头,“跟你一起回去也不错,走水路吧,快些。” 唐墨嗯了一声,“水路中间不耽搁,的确快些,我听说,这回要给你重新御赐府邸,说不定一高兴,还赐你个王妃呢!你猜,会不会是我家小妹?” 赫连晟看他笑的很欠扁,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的道:“你以为谁都可以进我的王府,睡我的床?做我的女人吗?皇上下旨又怎样,他是你老子!” 后面的话,他虽然没说,但言下之意也很明显了:是你老子,又不是我老子,他说的,跟我有关系吗? 唐墨抚额,“我服了你!”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文文: 卿汀月文《娼门庶色》古代版另类师生恋求支持 郁华生养于娼门,十一岁被接进高门。三年后,郁华设计假死意欲离开高门 哪知毒妹继母有心戏她,连她尸身也不放过,给她办了一场:冥婚丧嫁! 他是低贱勾栏,倚门卖笑,无名无姓的小倌倌 那一日—— 人烟阜盛的燕京,他抱着冰冷的牌位,从郁府至倌阁,让燕地高官们看尽了笑话! 世人欺他若刍狗,却不见他低垂眉目,清明睿智 万事皆有变数,他亡妻非亡且貌美,只是并不安分,一心想着进京寻父 弃夫而去,初入长安的郁华成为时大儒、七皇子暮阳王燕祗门下弟子 长安三载,当年只知胭脂水粉的郁华,褪红装,弃丝弦;学海苦行,博闻强识 殊不知,当年让燕京清贵公子们唾弃轻鄙的秦楼歌姬,从尘埃之中一跃而上—— ☆、第65章 收集猪小肠 做臣子的,做到他这样,那也是天下奇葩。别人在皇帝面前,都是卑躬屈膝,恭恭敬敬,使劲浑身解数也得把皇帝哄高兴了。可他倒好,手握重兵,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朝殿下,他敢公然顶撞皇帝,圣旨来了,人家想接就接,不想接,直接扭头就走。可偏偏,皇帝对他百依百顺,连个冷脸都不敢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皇帝呢! 唐墨再一次用怀疑的眼光看他,“你会不会就是我老子失散多年的儿子,要不然他对你,怎么比对我还好呢,有时我都觉着,只有你是他亲生的,我们都是他抱来的,唉……”这话是真的,绝不是妄言。想想皇帝膝下的几个皇子,连用膳都得看皇帝的眼色,可到了赫连晟这,就成了皇帝看他的眼色。 赫连晟的神色暗淡下来,闪着不明的幽光,看不清喜怒,“有些事情,错一次,就够了。” 错一次,就算用一百次的后悔去弥补,也无济于事。 一坛酒下肚,唐墨喝的不多,大部分都进了赫连晟的嘴里,可是喝的越多,他的眼神反而越清明。等他回神的时候,唐墨已经把小瓦锅里的牛肉吃的差不多了。这家伙,分明就是故意扰乱他的心意,好乘机吃菜。 赫连晟恨的牙痒痒,重重搁下酒杯,“我记得你饭量没这么大!” 唐墨吃饱了饭,心情也好了,舔着脸笑道:“偶尔大一次也没关系,小爷管着这么大的产业,很劳心劳力的,吃你一碗牛肉而已,别太小气了!” 赫连晟瞪着他,没说话。直到瞪的唐墨有些不自在了,才慢悠悠的说道:“快到年底了,别忘了盈利的钱,有我一半。” 噗! 唐墨庆幸自己没喝茶,否则一定会喷他一身。这人太阴险了,同时,他也悔恨哪! 悔恨自己当初,脑子一热,拉了赫连晟一起经商,投资的钱,他俩一人一半,也说好了,盈利之后,也是一人一半。可没过多久,赫连晟就去边关打仗了。这经商的事,他问都不问。到了年底,这位尊神就派人来查账收账。拿了钱,就不见踪影。到了第二年又是如此。 唐墨恨了半天,也没恨出一句完整的话。 吃过饭,赫连晟唤来吴青,“下午回京,你留下!” “是!”吴青虽然满肚子疑惑,更想时刻追随他,可是主子有令,哪怕是他奉上人头,他都不敢迟疑。 看吴青答应的干脆,赫连晟很是满意,“去玉河村看着,最近边关不稳,别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是,属下明白,”吴青脸部肌肉很不自然的抽抽。这借口听着太怪了,明明是他保护那个丫头,还非得牵扯到边关,苍澜人离这里远着呢! 下午时分,赫连晟跟唐墨一起离开,从陆路转道水路,往京城而去。 而另一边,木香家忙的是热火朝天。 对于盖房子,木香肯定是不懂的。好在有林长栓跟王喜他们在,盖房子的事,都不用木香操心。木香也提前把银子都给足了,需要啥东西,都拖他们去买。 当初说好的,以木香家盖房子做个试验,看看能不能把这包工队的活做下去。所以在购买材料,以及聘请工人上,林长栓跟王喜可以做足了功夫。 几天之后,砖墙就垒起来了,再往上就该上大梁了盖屋顶了。 大宅的院墙够长,按着林富贵的建议,房子盖起来,大概有一百平,分隔成几间小屋子。木香也想过了,原先的厨房也得换掉,就在两排屋子的拐角处,重新盖个厨房,到时还得重新盘个灶。 至于原先的厨房,就改做储物间,或是加工房。 新屋中间是堂屋,两边各有一个里屋,木香跟彩云一间,木朗自己一个人睡一间,盘上炕,就是家里来客人了也不怕。他们现在睡觉的屋子,也可以拿来做为它用。 新房即将盖起来,就得添置新家具。 这天上午,乘着林长栓要去镇上采购木料,木香便跟他一起去了,正好他找的也是上回那个木匠,也是同路。家里烧饭的事情,就交给大梅跟彩云,肉菜都是现成的,大米白面都有,只管烧熟就成。 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有了米,有了菜,烧饭也不是啥难事。 路上没耽搁,到镇上的时候还早。到了镇门口,木香便让林长栓放慢步子,边走边看看。 自打上回吴青出现过一回,福寿楼的人便很少到她家去,在木香看来,这是最正常的情况,如果他们跑多了,那才不正常,本来也没啥关系,现在就更没关系了。 早市是最热闹的,镇子附近的村民,有时也会挑着自家种的菜,赶到早集来卖,换些银子。 古代没有大棚,吃的都是当季蔬菜,品种也不多。木香没有多留意,她种下的萝卜、跟青蒜还不能做菜吃,大白菜更是要等到入冬,才可以做菜吃。但她种的小白菜多,芫荽菠菜也不少。这几日她经常烧牛肉锅子,在锅里烫些蔬菜跟豆腐。这样的话,比光烧牛肉实惠些。而且她烧的口味比较偏麻辣,很下饭。 林长栓是赶着驴车进镇子的,进镇子之后,木香本想下来自己走的,但被林长栓阻止了,反正都是一样要走的,不有下来也成。于是木香就坐在板车上,琢磨着自己的心事。当走过猪肉摊时,听见一个似曾相似的声音。 “卖猪肉喽!又便宜,又新鲜的猪肉!” 因为没有专门划定肉食区,像他们这些卖猪肉的,一般都是就近,在自己家门前摆个摊子,有能力的屠户,都会乡下收猪,然后养在自己家,每天按着需要宰杀。没有能力的,就从大户屠夫这里进些猪肉去卖。 当初木香在福寿楼后门碰见的张屠户,他就是专门收生猪,自己也有的屠宰场。要不然哪能跟福寿楼做生意。 此时,木香听见的吆喝声,就是张屠夫的。算这时间,应该是他送过货回来了,打算把剩下的猪肉卖掉。 林长栓的马车从张屠夫摊位前经过时,木香盯着他的猪肉看,倒不是在想要不要买猪肉,而是在琢磨,猪肉除了烧菜之外,还有啥其他的潜力没挖掘。 做生意的人,眼睛都尖。张屠夫一下就瞧见木香了,笑呵呵的招呼了她一声。他虽然有点小肚鸡肠,可是上回木香帮了他,他一个大老爷们,不想欠木香的人情。 林长栓听见有人叫木香,便停了板车。 木香已经快速将张屠夫摊位上挂的猪肉看了一遍,还可以,都是新鲜现宰的猪肉,肥肉油亮亮的一层,猪肉颜色也鲜红。 张屠户乐呵呵的道:“丫头,我还欠你一个人情没还,今儿我这摊上的猪肉,你随便挑一块,算是张叔谢你了。” 木香摇头,“您客气了,我那么做,也是有我的用意,心意我领了,猪肉您还是留着卖吧,我家最近不缺菜。” 见她不要,张屠户不干了,坚持道:“丫头,你家缺不缺菜,那我管不着,可这今儿这猪肉你得收下,就算是张叔的一点心意。”他不会告诉木香,非要送猪肉的另一个理由。最近听说木香跟福寿楼的少东家走的近,这样好的人迹网,他当然得抓住了。反正就是一吊肉而已,也不值几个钱。 看他坚持,木香也没再说啥。张屠户麻溜的割了一块后座肉给她,肥瘦各一半,也算是很好的了。接着又用草绳给她把肉吊起来,古代没有塑料袋,买菜就得自己拎着。 木香站在肉摊边,眼角无意中瞄到摊位下面摆着一个大木盆子。里面扔了不少猪下水,有些可以贱卖,有些就得丢掉。 自打上回木香烧了一次猪大肠后,这东西的价格也涨了上去,现在除了福寿楼之外,也有不少的饭馆都开始做猪大肠。可惜他们不注意清洗,只注重烧的环节。这些烧出来的猪大肠,味道太重,不好吃。 张屠户每天宰杀生猪,弄到的猪大肠,都送到福寿楼去了,至于其他的,比如猪小肠,就得丢掉了。这东西也没肉,就是一层薄薄的皮,谁会想把它烧来吃。 此时,木香看见的木盆里,就摆着一串猪小肠。还没清理,老大的一团,看不去挺恶心的。 “丫头,来,猪肉拿着,回家烧点好吃的,”张屠夫乐呵呵的把猪肉递给她。 木香也不客气,接过猪肉之后,却没急着走,指着木盆问他,“张叔,这些猪小肠,你要卖还是扔?” 张屠夫这回学聪明了,没有直接说是卖是扔,反问她道:“是不是猪小肠也可以做菜啊?你要真想要,我可以很便宜的卖给你。” 林长栓起初一直站着没说话,但是见到张屠夫一副算计的嘴脸后,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人咋做生意的,看她是个小姑娘就要诓她吗?明明是要丢掉的东西,还敢叫人买,你缺不缺德!” 张屠夫被他骂的一阵阵脸红,这猪小肠的确是要丢掉的,他刚才也就是试探着问。有了上回的经验,他就想着木香这丫头是不是又有好点子,能变废为宝,把这猪小肠也弄成菜。 林长栓冷哼了声,“没话说了?” 看见张屠户支吾着不说话,木香有点生气,语气也冷了下来,“张叔,我就是随口问问,也没说一定要买你的,你如果是这样的话,以后我也不会跟你做生意了,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你这样的人,不配跟我做生意。”原本她也就是随口问问,她也不傻。要丢掉的东西,不能因为她问了一句,就要收钱吧?他这算盘打的也太精了。 张屠户看木香说的很认真,也不想得罪她,连忙陪着笑脸,说道:“丫头,是张叔错了,这东西你要想要,只管拿去就是,别说钱不钱的,只管拿。” 木香算是彻底认清他的嘴脸,她从没想过白拿他的东西,只不过刚才看见猪小肠时,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所以就随口问了句。 猪小肠清理起来跟猪大肠一样的麻,不过要是掌握好清理的方法,弄起来还是挺快的。 可她现在抽不开身,家里人手也不够,离镇子又远,不可能每天都跑一趟,来收集猪小肠。 林长栓急着去木匠家,便催了木香,“咱们先去置办东西,其他的事回头再说,反正他这猪小肠也卖不掉,回来再来也是一样的。” 木香点头,对张屠夫道:“这事我的确得想清楚,等我想好了再过来找你。” 张屠夫早看出木香是个有主意的丫头,只要她不生气,说啥都成,当下点头哈腰的将他们二人送走了。 林长栓跟那木匠有亲戚关系,从他口中,木香稍稍了解了木匠家的情况。 他陈德,早几年就娶了媳妇,孩子也有两个了,老父亲很早就不早了,老娘跟着他们生活,老家的田地都卖了,在镇上住,就靠着他的木匠手艺赚钱。 对于陈德家的情况,木香没有太过在意,普通的人家不都是这样的吗? 说着话的时候,就已经到了陈德家门口。他家没钱租铺子,有客人要订做家具,就到他家来。他做生意挺实在的,久而久之,口碑就积累下来了,生意还算过得去。 一到门口,林长栓将驴子拉住,栓到一旁的树上。 陈德家门口,蹲了个六岁大的女娃,梳着两条可爱的麻花辫子,听见有人走过来了,抬起头好奇的盯着他们,稚声稚气的问道:“你们是谁?” 林长栓走过去摸摸她的头,声音都放低了,“妞儿,不记得伯伯了?” 那个叫妞儿的小姑娘,懵懂的摇了摇头。大概是有点害怕,站起来就往回跑,“爹,娘,有人来了。” 随着她的喊声,从屋里走出来一个背着小娃的女人,她长的不算好看,脸色腊黄,挺瘦的。那娃儿还不会走路,女人将她背在背上,手里还拿着扫把,看样子是正在扫院子。 见到来人是林长栓,女人很客气的请他们进去,又让妞儿去叫他爹。她家婆婆也从厨房走出来,是个很和蔼的婆婆,背有点驼背,有些怕生,随便点了个,就又进厨房去了。 妞儿拉着陈德从后门回来,他手里还握着铁锹,可能是在菜园忙活。 见着他们,陈德赶忙搁下铁锹,“是你们哪,快坐!”陈氏端了凳子出来,就搁在院子里。 陈德不好意思的歉意道:“我家堂屋堆的都是树,连坐的地方都没有,长栓,木姑娘,你们还介意啊!” 林长栓接过凳子,爽快一笑,“介意个啥,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你家,尽说这些个客气话,我们也不是外人,不用搞那套。” 木香也冲陈德跟陈氏微微一笑,“陈大哥,你也别叫我啥姑娘不姑娘的,叫我木香就好了,”她走过去逗弄陈氏身后的小娃,“真可爱,你家娃几个月了,叫啥名字?” 陈氏温婉的笑道:“八个月了,他爹也没念过书,就随便起了个名字,叫石头,也不是啥好名字,只盼着好养就是了。”女人们一聊到小娃,自然而然的就亲近了, “没事,名字嘛,起了就是给人叫的,只要叫着顺口,”木香伸手去逗他。那小娃也不认生,看见木香逗他,咯咯的笑个不停,露出几颗小虎牙,皮肤也是婴儿才有的红嫩,可爱极了。 林长栓开门见山,说了来这儿的目的,陈德便带着他去选木料。至于木香选家具的事,也不急,等他们弄好了再也成。 陈德家的屋子不多,几乎都堆满了木材,院里也是,怕木材进水,都盖着厚厚的稻草。 他们去选木料的时候,木香就跟陈氏坐在院里聊天。妞儿缩在她娘身后,好奇的盯着木香看,那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的,充满了好奇。 木香摸摸她的头,柔声道:“你叫妞儿是吧?长的真好看。” 妞儿见木香跟自己说话了,咧开嘴笑了,“姐姐好看,我还没看过比姐姐更好看的人呢!” 木香被她的话逗笑了,“妞儿可真会说话,比姐姐漂亮的人多着呢,不过你说的话,姐姐爱听,来奖励你一个东西,”她人布包里掏出装糖的油纸包。这本来是买给木朗吃的,可是看着妞儿纯真的眼神,她要是藏着不给,肯定过意不去。再说,头一次见妞儿,也没带东西,总归是不好。 陈氏一看她掏东西,急忙阻止,“木香,你别客气,东西带回去吧,我家妞儿有吃的,不用了。” 木香知道她是客气,一看妞儿盯着糖包,那期盼的眼神,就知道她家根本没有多少好吃的,“嫂子,你也别跟我客气,这是我买给妞儿吃的,也不是带给你们的,是不是妞儿?” 她把糖包递过去。妞儿先是看了看陈氏,嘴巴抿的很紧,她在等着陈氏点头。 木香看着妞儿懂事的小模样,很是心疼,她喊了陈氏一声,“嫂子!” 都到这份上了,陈氏哪好意思再推辞,“妞儿,还不快谢谢木姐姐。” 妞儿乖巧的冲木香笑了,“谢谢姐姐!” 这时,妞儿奶奶端了两个粗瓷茶杯过来,有些局促的递给木香,“姑娘,喝杯水吧!” “哦,我自己来就可以了,阿婆,您别忙了,也一块坐下歇歇吧,”木香站起来接过茶杯。无意的瞄了一眼,发现杯子里搁的竟是茶叶,林长栓那杯也是。茶叶在古代,那可是稀罕东西,价格也贵。像陈德这样的人家,能买得起茶叶,肯定是留着接待贵客的。 妞儿奶奶吓的直摆手,身子边往后退,边道:“我不累,锅里还坐着猪食,我去看看,你们坐,你们坐” 陈氏笑道:“木香,你别站着了,快坐下,他们去选木料,应该就快回来了,中午饭就在这儿吃,也没啥好菜,你别见怪就行。”说到这,陈氏脸色有些暗然。她家没有田地,光靠陈德一个人做木匠活挣钱,他一个要养活一大家子,实在是挺辛苦的。她也帮不上忙,只能一文钱掰成两瓣花。 普通夫妻生活的艰难,木香自然是清楚的。忽然,她眼前一亮,有了主意,“嫂子,我给你跟阿婆找个活好不?可以在家做,也不用出门,就是可能会累点,你愿意干不?” 陈氏在第一眼瞧见木香时,就觉着她跟别的同龄女娃不同。家里条件不好,她不是没找过活干,可是一个妇人,要想出门挣钱,实在不容易,挣不到多少钱不说,还会招人闲话。唯一能干的活计,就是帮人洗衣服,可是挣的太少了。 现在听了木香的话,她第一个感觉,就是不可能,“有那样的活吗?木香,我知道你想帮我,可我除了洗衣做饭,别的啥也不会。” 木香握着她的手,对她说了实情,“事情是这样的,我需要猪小肠的肠衣,这个你懂吗?” 陈氏摇头,她哪懂什么叫肠衣啊?肠子还有衣裳吗? 她不懂,木香就解释给她听,可是又觉着光这样不够,便道:“嫂子,你等等,我出去买个东西,很快就回来,一定要等我。” 不等陈氏拦她,木香已经跑了出去。 林长栓跟陈德从后院回来,看见陈氏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不见木香的踪影。 陈氏赶紧把刚才木香说的话,原封不动的又讲了一遍。 林长栓呵呵笑道:“大嫂,木香那丫头主意多着呢,她说有办法,就一定是有办法,说不定她是真想什么点子了,要是真能成,以后你家也能多一份收入,挺好的。”他是没啥感觉,木香最近给他的惊喜太多了,那丫头,天生就是个经商的料。 陈氏见他都这么说了,放下心来,“那你们坐,我去烧中饭。” 林长栓直摆手,“不用,大嫂你别忙活,我跟木香还得赶回去,你不知道,她家在盖房子,时间紧,进一城不容易,等她回来,我们就得走。” 陈德道:“那要不我们先把木料装上车?” 林长栓咕咚,牛饮了一杯水,用袖子一抹嘴,“好,先装车!” 这回买的都是半成品的木料,用来做门框,还有窗框,还有些上大梁要用的,当初买少了,现在是来补上的。 木香跑出门,顺着来路,很快就到了张屠夫的摊位前。他刚要收摊,见到木香气喘吁吁的跑来,忙问:“丫头,这么急,是要干啥?” 木香也不跟他啰嗦,指了指地上的木盆,“你把今天手两条猪小肠送给我吧,我先说好,今天是要试试,如果能成的话,以后你家的猪小肠,我会买下来,至于价钱,回头咱们再算,如果你要钱,那我去别家要好了。”她不傻,也是大方。本来就是要扔的东西,她拿了,他还省得扔了呢! 张屠夫先是听到她要猪小肠,心里一喜,脑子里迅速盘算着收她多少钱合适,可再一听她后来的话,顿时笑不出来了,哪还敢找她要钱,赶紧找了个草绳,把两条猪小肠都栓起来递给她,讨好的笑道:“张叔哪敢要你的钱,这些都拿去,我家就在这,你随时来都成。” 木香接过东西,对他道了声谢,转身便快步走了。同时,也在考虑要是这事真成了,收猪小肠的事,不能在他一家,否则他坐地起价,猪小肠的价格就该涨了。虽然这事没做过,但她确信,等到东西做出来,一定好卖。而且清洗干净,风干的猪小肠也经搁,又不会坏掉,全当储存好了。 这样想着,很快就到了陈德家门口。 林长栓跟陈德两人正在往板车上码放木料,看样子都快装好了。见着木香回来,林长栓问道:“你的事办好了没,我这边快好了,咱们啥时候回去?”他也惦记着好些活呢,早干完早收工。 木香提着东西,走过去,神秘的笑道:“别急,我还得跟陈嫂谈个活,这事呢,你们就别管了,哦对了,陈大哥,我要跟你订些家具,”她没进门,就站在门口,把自己需要的家具,大致跟林长栓说了一遍。 其实她要的东西都很普通,堂屋需要一张大桌子,还有四条长板凳,不是带靠背的那种,是长条板凳,用的时候,摆在大桌边,能坐好几个人,不用的时候,也可以架起来,也不占地方。 两边的屋子,也得各摆一个小桌,另外,炕上还得摆个小矮几。至于零零碎碎的东西,等房子盖好,再慢慢添置也行。 陈德听的认真,他不识字,就回屋拿了纸笔,把她要的东西画下来。 木香把自己的事说完了,便绕过他俩进屋去找陈氏,她正坐在院里纳鞋底,背上的小娃不见了,想必是睡着了,放在屋里。 看见木香回来,陈氏脸上蕴开一朵笑容,“你回来啦?哟,你拎这些猪大肠做啥?” 木香在她身边的小板凳上坐下,把猪大肠往地上一搁,“这就是我需要你帮忙做的活,等下我去打水,教你洗一遍,之后就是风干,不过你得注意,不能把小肠壁弄破,等洗干净,也风好了,我再来收,至于价钱嘛,我想想看,就十文钱一整条,你们去收的话,价格应该很便宜,我估计两文钱就能买一副回来,这样一来,你们就能赚到差价,嫂子,你觉得这买卖能做吗?” 陈氏听她说了一遍,脑子有些晕,“妹子,你等等啊,让我想想,你说的太快了,我还没听懂。”陈氏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把木香的话,从头又捋了一遍,总算是明白了。 其实洗猪小肠不是什么难事,就是麻烦些。可她不明白的是,木香要这猪小肠做啥。 “妹子,洗出来的猪小肠,真的有用?” 木香笑了,“大嫂,你只管洗,其他的就别问了,我买回来,自然有我的用途,等事情成了,你自然就知道了,这样吧,我先弄一遍给你看看。” 木香卷起袖子,去厨房找妞儿奶奶要了一个大木盆跟半桶水。 洗猪小肠,得先把猪肠翻过来。因为没有衬手的东西可用,木香只能用手去掏,其实这是很恶心的,但是没办法,闭着眼睛也得洗好。以后要是洗的多,可以做个工具,方便把猪小肠翻过来。 陈德家没有明矾,木香便倒了些醋跟面粉,把猪小肠搁进盆里,使劲揉搓。等揉到一定程度,即可用清水冲洗。 木香一边搓洗,一边教陈氏,“千万不能用盐洗,那样猪肠会破,我要的是完整的肠衣,最好是有明矾,等洗完了,用明矾泡一下,可以去掉这上面的粘膜,另外,你家要是有咸菜水,也可以拿来泡,那样的话能去掉异味,等洗好了,才可以用盐腌,腌满一天左右,再掏出来清洗干净,之后还得吹一下,看看有没有破洞,如果没有的话,就把两边扎紧,搁在通风的地方晾干,完全干了之后,再拿针从头的地方刺破,最后压平裹好。” 她说的很细,也是边说边想,毕竟时隔一个时空,做肠衣的知识还是无意中看见的,时间久了,都不太记得了。 陈氏本来还犹豫不定,可当她听见木香说的有板有眼,不免认真起来,细细把木香的话听进去了。加之,木香先前也说了,十文钱收一副猪小肠,价格上来说,也不低了。听说临泉镇每天屠宰的生猪,大概有二十几头,那她每天至少能洗十几副猪肠。这样算下来,一天的收入也算可以了。 木香把猪小肠搁在盆里泡着,见她不说话,以为陈氏不愿意干,“大嫂,这活你觉着咋样,你要是担心我不收,我可以先付定金给你。” “不是不是,我哪是这个意思,”陈氏急着的直摆手,她绝对不是信不过木香,“我就是在想,如果我洗的肠衣多,万一你用不完咋办,要不你给我定个数,我每天按着量给你洗,你看咋样?” 木香想了下,觉得她说的在理,“这样也成,那你每天至少洗十副,最多洗十五副,反正这东西一担洗好腌好,搁一两年都不会坏,我先给你一两银子,算是定钱,嫂子你别推辞,你也要本钱进货嘛!” 陈氏看她递过来的银子,哪好意思接,“妹子,真不用给定钱,我都听我家妞儿她爹说了,他也到你家送过货,我还能不相信你呀,这买卖我做,你啥时候来收,啥时候给钱,不用付定金。” 她坚持,木香也坚持,正好林长栓跟陈德进来,她便冲他俩招手,“长栓哥,你们快过来,我跟嫂子谈生意呢,你俩来给我们做个见证!” 林长栓笑呵呵的道:“你俩能做啥生意,该不是跟那些猪小肠有关吧?” 木香点头,“还真叫你说对了,就是跟猪小肠有关,至于是什么事,你们就别问了,嫂子,这钱你必须得拿着,这是咱俩做的生意,跟陈大哥无关。”她又把银子塞给陈氏。 话都说到这份上,陈氏不拿也不成,“那好吧,银子我先拿着,回头该是多少钱,咱们再算,你要是没空来拿,回头我让妞儿她爹送去给你!” 又有了一个目标,木香很高兴,“成,这些都是小事,你们先做着,有问题咱们再谈!”先前看见张屠夫摊位上的猪小肠,木香就有了心思,可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人去干,也挺伤脑筋的。陈氏的条件最达标,家在镇上,买猪小肠也方便,而且她家还是个婆婆,孩子有人看。木香更是看的出,她挺真诚,不像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事情谈好,木香跟林长栓便急着回家。不管陈德怎么挽留,也不肯在他家吃饭。 陈氏握着木香给的一两银子,看着林长栓赶着马车走远,脸上满是期待的表情。终于有了她能干的事,每天还有一百文以上的收入,这对于他们家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多好的买卖,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 陈德看着媳妇一脸的笑意,还是不太明白。陈氏也不跟他解释,急着去厨房找她婆婆去了。这活她一个人干不来,得拉上她婆婆,反正也不是啥难干的活,妞儿她奶奶干正好。 从陈德家出来,林长栓可不敢耽搁了,挥着鞭子,便往回赶。 到家的时候,都已经过了饭点,工人们也叫过午饭,都坐在院里休息。瞧见木香他们回来,便都过去帮着把木料卸下来。 大梅给他们留了饭,就在锅里温着。木香也没打算把做肠衣的事跟他们讲,毕竟是还没成功的事,也没啥好讲的。 一连几天,天公作美,都是晴空万里。托老天爷的福,盖房子的速度很快。 半个月之后,木香家的新屋子就盖好了。 看着院里多出来的几间屋,木香的成就感,瞬间膨胀。 吴青就站在她旁边,他没穿神秘的黑衣,而是跟王喜相似的短打衣的装扮,手上还沾着泥,裤角挽到小腿,一看就是干活的人。 要说吴青为啥会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木香家,那还得从赫连晟离开的三天之后说起。 那晚,吴青奉命留在玉河村,主子不在,他暂时也不用回去复命,于是干脆就住在竹林里,虽然没被子没床的,但对于一个成天风里来,雨里去的护卫来说,已经是极好的待遇了。 为了跟主子保持联络,他每天都要放一只信鸽,报告一下木香家的情况,这是赫连晟临走时吩咐的。 这晚,信鸽刚放走,他就听见有人往竹林这边来了,他急忙收起气息。悄无声息的躲了起来。 那脚步声在走到竹林边缘时,停了下来,“别藏了,天天都躲在里头,你也不嫌无聊!” 吴青汗颜,跟在将军身边这么久,自认隐藏术无人可破,却没想到被人轻轻松松就点出来了。既然被人找出来了,他也没有躲的必要。 吴青从竹林里走出来,“木姑娘,你不用在意,我是奉了主子的命令,你只当我不存在就好了。” 木香抱着双臂,额前的留海,被夜风吹的飞舞,她慢慢的笑了,那笑容在黑夜中看来,很点阴森的味道,“你都出现了,我怎么可能当你不存在,况且我这个人,心肠很软,见不得别人受苦,看你整天住在竹林子里,连澡都没法洗,这样吧,你住到我家去,别乱想,我是说,你住到新房子里去,反正房子也快盖好了,不至于漏风,我再给你两床被子,总比你在竹林里待着强吧!”她是心肠很软,就像那次在镇上看见赶车人被无赖诬陷,她挺身而出,对于弱者,她是同情的。但是对于敢惹毛她的人,她也不是吃素的。 吴青看她的脸色变幻不定,有些不确定,“我住这儿挺好,主子的命令,我不敢违背,姑娘还是当我不存在的好,就这样吧,姑娘早些回去,外面危险!”说着,他就要退进竹林里。 木香脸拉了下来,语气也没那么客气了,“谁说你可以再住进去?我告诉你,今儿你还非得住到我家去不可,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你是我远房亲戚,来帮忙干活的,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是个男人,就该拿出个男人的样子来,总是躲在犄角旮旯里头,丢不丢人!” 吴青总算听明白了,敢情她是来找免费帮工的?可这不太好吧! ------题外话------ 谢谢催更的亲,送月票的亲,送花的亲,打赏的亲。 轻烟都看见了,就不一一点名了,你们的好,轻烟都记着,轻烟会好好的写文,回报各位。 最后群啵一个! ☆、第66章 诬陷有贼 木香才不管他好不好,最好家里活太多,木朗又小,彩云也帮不上啥忙,她一个人撑着,都快累死了。吴青天天躲在林子里,不用白不用。 她不耐烦的催促吴青,“你快点进来,今天早点睡,明天早点起来,还有好多活呢!” 吴青脸一阵白一阵青,拳头攥了松,松了攥。可是转个弯想想,好像也没啥。主子让他看着木家,也没说是明着看,还是暗着看。他帮木香干活,应该可以,不过明天还是得飞鸽传书,跟主子报备一下。 想通了关键问题,吴青也轻松了,追上木香的脚步,追问她,“你是咋知道我在竹林里,如果我没记错,我从没当着你的出现过,难不成你有内力?”有内力的人,能感知气息,周围如果埋伏了高手,肯定是能感觉到的。 木香白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看见个白痴,嘴里却说着不相干的话,“谁叫你身上味道重,我家黑宝鼻子很灵的!” 吴青愣了片刻,才恍然明白过来。难怪前两天,总有只黑色的小狗跑进竹林子里,起先他还以为那狗就是无意中闯进来,他也不想打草惊蛇,便任由那黑狗来去。没想到,这土狗还挺精。不过他身上味道真有那么重吗?好像也不是啊! 自此,吴青便在木香家留下来,对外就说是木香姥姥家的亲戚。木家的根脉不在玉河村,是后来在木香姥爷那一辈的时候牵来的,当初也听说木家在外有亲人,只是一地没来往,后来木香娘成亲时,倒是有亲戚来过。 所以对于这位多出来的免费亲戚大哥,村里人也没说啥。他们说了也不管用,谁敢去惹木香?要是被她知道谁说了坏话,非得撵到那人家去,把房顶掀了不可。 ** 看着崭新的屋子,木香算着日子,陈德做的家具头一批应该要送来了。她长舒了口气,对吴青道:“今晚你可以不用再打地铺了,睡炕吧,让木朗也跟你睡,让他适应一下。” 她原本就打算等房子盖好,就让木朗单独睡。可是突然之间让他一个人睡,又怕他接受不了,夜里会害怕,现在有了吴青,这问题便解决了。 吴青这几日也跟木香混熟了,倒是真把她当妹妹看,一口应下,“成,那我去挑粪浇园子,你回头跟木朗说好,不然他肯定不干。” “这个我知道,放心,我会跟他说的,”木香转头去木朗,瞧见他蹲在院门,抱着黑宝玩。一个月过去,黑宝长大了些,越来越像土狗,完全没有小时候胖乎乎的可爱。 吴青拿着扁担跟粪桶,就去了屋后的茅房。他不是农民出身,是个孤儿,记事之后就入了赫连家的训练营,从残酷的训练中,慢慢长大。在来到木家之前,他的生活里,除了护保护主子,就是杀人。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竟能过上安逸平凡的生活。 木香回厨房舀了几碗大米搁在盆里,这是晚上的晚饭,但是大米没有精加工,里面有杂质,在烧饭之前,得挑捡干净。她搬了凳子坐到院门口,就坐在木朗旁边,挑起下来没有脱壳的稻子,就随手扔进鸡笼里。母鸡们见到有东西飞进来,也不管是什么东西,扑上去就抢。 木香斟酌了下用词,轻咳了一声,“木朗啊,还记得你今年几岁了吗?” “不是八岁吗?”木朗眨着大眼睛看她,黑宝晃着尾巴,舔着他的手,把他挠的有些痒。 木香献媚的笑,“不错,是八岁,木朗记性真好,那你知道八岁的男娃,都该干什么吗?” 木朗摇头,他是真的不懂。 木香细声给他讲解,“八岁的男娃,都是大孩子了,应该独立,不能再跟姐姐睡一个屋,不然传出去,是要叫人笑话的,咱们家的新房盖好了,木朗今晚跟吴大哥睡,好不好?” 木朗对木香这个大姐,从骨子里就有依恋,一听说大姐不带他睡觉了,小脸立马就垮了下来,那表情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木香知道这事他一时半会消化不了,便换了个角度说:“木朗,你不是说长大了以后要当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吗?既然要做男子汉,就得有个男子汉的样,咱们就从睡觉开始,就当是锻炼胆量,你也不想别人背后叫你胆小鬼吧?咱家木朗最勇敢,最有男子气概,对不对?” 木朗沉默一会之后,慢慢点头,声音闷闷的,“我知道了,我今晚跟吴大哥睡!”他潜意识里,也知道不能一直跟大姐睡一块,早晚是要分开的,就是一时间接受不了。好比喝奶的小娃,突然间断了奶,肯定要不适应的。 房子盖好的时候,都快过中秋了。 春季种下的水稻也到了收割的季节,田野间,随处可见忙碌的身影。 有拿着镰刀,割稻子的。也有挑着稻把,往自家晒谷场奔走的。 他们这个地方,秋季少雨,河水退下去好多。所以赶在晴朗少雨的日子里,大家都抓紧着时间,能多干就多干。要不然万一下天公不作美,下雨了,就会使得水稻减产。 村里人再怎么忙,也不关木香的事,她只有一块田地,还是从李大山那要来的,也没粮食。新房子还有好些零碎的事情没收拾好,为了有更多的鸡蛋,她又买了五只老母鸡。 这回鸡笼里可热闹了,十只鸡,基本上每天能收七八个鸡蛋。木香一个鸡蛋也不卖,全留着做菜吃,给弟弟妹妹改善伙食。 吴青没过几天就走了,据说是收到主子的命令,要他赶往边疆。看吴青凝重的神色,木香猜测,这回麻烦不小。他走了也正好,木香也能更方便的忙自己的活。 按着她跟陈氏的约定,木香每隔一段时间,就能收到一批肠衣。她收回来之后,都挂在屋里,暂时没动。看她这不急不缓的样,陈氏不止一次纳闷,连大梅都问过好几次了。 大梅家跟陈氏有亲戚,再说那次去镇上,林长栓是跟着一起去的,他知道了,大梅肯定也瞒不住。 但是不管他们怎么问,木香就是闭口不答,还没到时候,说了他们也未必能听明白。 这几日,木香也有不少空闲时间。 家里过冬需要的柴,吴青在的时候就劈好了,整整码了半墙高的木柴垛子,过冬足够了。 中秋过后,一连下了半个月的雨。 木香便开始着手做衣服,糊鞋底,纳鞋绑。做棉鞋之前,她先做了几双单拖鞋,晚上洗过脚,可以穿穿。拖鞋做起来简单些,只当练手就好了。 接连做了的几双拖鞋,木香的手艺突飞猛进,做出来的鞋,有模有样。还学会了绣花,在她跟彩云的鞋上绣,都是很简单的,一朵梅花,或是竹叶子。 除了鞋子冬衣,还有棉被,这些都得准备了。 这一日,木香浇完了菜园,看着离做午饭时间还早,便准备回屋,把裁好的布,赶紧做出来,做成被套。这是她偶然想起来的。 古代人哪会想到被套一说,棉被一般都套着,被里被面,再用白棉线沿着被子的边缘纳上。 可是这样一来,拆洗就不方便了。所以木香就去镇上布庄,又抱了一匹青底白花的粗布回来。虽说是粗布,但是也棉花纺的,只要用淘米水洗过一遍,就会很柔软。 彩云扛着虾网,后面跟着木朗,两人一块从院门出来,正迎上挑着水桶回家的木香,“大姐,我带木朗去后面捞虾,天黑前准回来。” 木香也没太在意,“别去河边,就在附近小沟里捞就行了,要是拎不动,回头叫我一声。”他俩经常去捞小鱼小虾,虽然那些东西收拾起来比较麻烦,但木香会弄,蒸出来的虾酱,小鱼干,很是下饭。彩云跟木朗也喜欢吃,他俩便每天都出去一趟。 “嗳,知道了,”彩云头也不回的摆手。还不忘小声的提醒木朗,走路看路,注意别绊摔跤。 看着她俩走远了,木香这才收回视线,把水桶挑回家,放到廊檐下,又去打了井水上来,把厨房门口的大缸灌满的。 她家的水井,就是在盖房子时修的。这活林富贵他们也会干,又不用另外请人,所以他们全包了。 有一点不得不说明。关于包工一活,之后王喜跟林长栓仔细算过了,木香也按着正常的盖房价格付给他们钱,刨去成本,人工费,也赚了些银子,跟自己单独干相比,的确划算些。 所以这几日林长栓跟王喜每天都凑在一块,研究下一步该咋做。虽然他们很想来问问木香,但碍于面子,也不好意思过来,只得在家里研究。 新盖的厨房地方很宽敞,修了个两口锅的土灶,两个土灶中间还个小锅,平时都是装满水的,这样在大锅里烧饭或是烧水时,中间的小锅就能时刻保持温度。 因为厨房大,木香他们吃饭都在厨房吃,里面有个小桌,摆几把小凳子,另外木香还买了菜柜,装菜碗用的。为了方便冬季泡菜,她特别去找了做坛子的作坊,定做了一批带坛口带凹槽的坛子。 等坛子里装了东西,上面加水,就能很好的隔绝细菌,不容易长霉。 中午还剩了些饭菜,足够他们姐弟三个人吃,木香在土灶下添了把火,把饭菜都搁在大锅里蒸着。 看着天快晚了,便开始收拾院子里晾晒的东西。 原先他们睡觉的屋子,现在成了储物间。木香头一批泡绿豆芽跟黄豆芽,不算太成功,她想了下,可能是温度,以及泡制的时间问题。后来因为盖房子,耽误了时间,就没再弄了。 眼下正在发芽的豆子,也就是前天才弄的。她把储物间弄的很暖和,希望对出豆芽有利。 就在她忙个不停时,寂静的村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木香一怔,想起木朗跟彩云还没回来。别人闹不闹的,跟她没关系,她只在乎木朗跟彩云。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便套了件外衣,锁上院门,带着黑宝一起出去找彩云他们。 黑宝个头窜的快,已经快及她膝盖了,也特喜欢扑人。木香有时都受不了它,这会看它围着自己的腿转,忍不住轻轻踢了它一下,“你都快把我绊倒了,就不能好好走路吧?” 黑宝虽然听不懂人话,但跟着主人时间久了,主人的情绪它还是了解的。知道主人不高兴了,当真不敢再闹,跑在前面,往屋后水塘梗跑去。 田野间水稻都收完了,油菜跟麦子也种上了,还没出麦芽,油菜也是,田地里只有一个一个的小坑。 古代种油菜,方法都很原始,先是犁田,然后分田垄,接着就是用锄头刨坑,之后就是撒种子,接着撒上用草木灰堆出来的粪肥,最后浇透一遍水。如果接下来几天,天气干燥,就得再多浇一遍水,根据具体情况而定。 说起来,浇水是最累的,这活大都是男人们干,用扁担挑着两个水桶,去小沟边,或是水塘里打水,再挑回来。 至于种麦子,就比较简单的,犁完田之后,上肥,灌满水,再撒上麦种。 看似简单的农家活,但对于木香来说,还是很有难度的。好些老农民的经验,都是几辈子累积下来的,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掌握。 入了秋,田梗上的野草都枯死了,河塘边的树,也掉了叶子,光秃秃的一片。 所有的一切都在昭示着,冬天即将来临。 木香顺着他们经常捞虾的路找过去,却不见彩云跟木香的身影,她有些急了,“去哪了?” “汪汪!” 一直跑在前头的黑宝,忽然停下,眼睛看着村子的方向,叫了两声。 木香心里一紧,“你是说,彩云他们去了村里?” 黑宝当然不会回答她,自顾自的往村子里跑了。 木香赶紧跟上去。 黑宝跟木朗关系最好,能嗅到他的香气并不奇怪。 夕阳西下,晚霞映照下,把玉河村也蒙上一层淡金色。 还没靠近村里,木香就听见有吵架声,似乎还有彩云的声音。她急了,快步朝前跑去。 快到村子大路时,远远的,就看见村口大树底下,围了一圈人。 “彩云,木朗!”木香慌张的叫了一声,冲上去扒开人群,挤了进去。 她刚一站定,入眼就是彩云正跟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娃在吵架,木朗就站在她身后,目光死死的盯着那女娃们。周围还有好些看热闹的村民,而在最中心,有个卖货郎的担子,里面摆着不少的小玩意。 木香走过去,拉了下木朗,“你们俩怎么在这?可急死我了!” 木朗一见着她来,刚刚还紧绷的脸蛋,立刻跨了下来,弱弱的唤了她一声:“大姐……” “好了好了,大姐不是在这儿吗?别哭,”木香把他揽在怀里,这才抬眼朝彩云看去,“究竟咋回事?” 彩云也看见她来了,转回头看她的时候,眼睛里还含着泪花,上前拉了下木香的衣袖,“大姐……没事,我们回家吧!” 木香最见不得自己的亲人被欺负,她就是护短,自己的弟弟妹妹,她都舍不得吼一下,现在竟又被别人欺负,她怎能忍得下去! 再说,彩云的性子她最清楚,她性子温和,不逼到一定程度,是不会跟人对上的。刚才冲进来时,她似乎听见彩云大叫了声,“我没有!” 再对照她现在的模样,木香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被人冤枉了。这还了得,万一给她心理留下阴影,岂不是是一辈都要抹不去。 想到这里,木香眼神微寒,她一手拉着彩云,一手揽着木朗,瞪向那女娃,“可以告诉我,你们在吵啥吗?” 围观的人群里头,有刘氏,她旁别站着黄氏,以及马二拐子的媳妇,这三个都是村里嘴碎的主,那一张嘴,别提多招人烦了,偏偏她们自己还不知道,哪有热闹往哪钻,唯恐天下不乱。 一听见木香问了,急吼吼的指着彩云。 “你家彩云偷东西了,你还好意思问是啥事,咱们玉河村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她不光偷东西,还要打人哩,也不睁眼瞧瞧,她要打的是谁,小青可是邵家的人,真是吃了豹子胆,你们一家想找死,我们还不想呢!” 这话分别是二拐媳妇跟黄氏说的,刘氏等她俩说完了,才阴阳怪气的道:“咱们玉河村的脸不是早就被她丢光了吗?一个没成亲的女娃,家里天天有男人,哎哟哟,你们说说看,这还不叫丢人现眼吗?” 刘氏这人就属于,三天不修理,她皮就痒痒。从一开始她就不喜欢木香,这也跟木香长的漂亮有关,有一回刘麻子在家无意中说漏了嘴,夸了木香。这丫能不记恨吗?况且她自己长的丑,长了三个皮猴,身材早变形了,胸也垂了,小肚子也谢了,哪还有美感可言。她不损木香,她心里能好过吗? 刘氏说话损,那二拐媳妇跟黄氏刚要附和,就见着木香冰冷的眼神朝她们扫了一过来。那眼神带着阴限的味道,扫在身上,像被毒蛇爬过似的,瞬间将她们三个冻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 木香看了她们三个一眼之后,这才把视线放在跟彩云吵架的女娃身上。 那女娃穿了件粉色长袖褂,外面套着个棉背心,上面绣着几朵梅花,裙子是长摆的,一看就不是干活的人。在她身后还站着个衣服洗的发白的老婆子。看这两人的服饰,应该是哪家的小姐,跟老妈子。但也不是啥大户,看衣着就不像。 邵青儿见木香看过来,并不怕她眼里的凌厉之色,反而绝傲的抬高下巴,一副骄纵的大小姐模样,“看什么看,就是她偷了我的钱袋,这么穷的一个人,要不是偷了我的钱,她哪来的银子买东西?” 彩云最怕大姐讨厌她,不喜欢她了,听见邵青儿尖酸刻薄的话,顿时眼圈又红了,急着想辩解,“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的钱是我大姐给的,我都不认识你,咋会偷你的钱,你别乱诬赖人,”说着,彩云捂脸哭了,一面抓着木香的手,“大姐,你相信我,我没偷她的钱,真的没有……” 木朗气不过,指着邵青儿骂道:“不是我二姐,你是坏人!坏人!” 木香伸手抹掉彩云的眼泪,心疼的道:“放心,大姐一定给你讨回公道,谁都别想欺负你,谁要是敢欺负你,看我不打断她的腿!”她说的声音很大,故意露出凶狠的目光,在周围人的脸上扫了一圈。 这话说的够狠。上回打死的那只野豹,虽然木香瞒着,不想让村里人知道。可林长栓跟王喜也是坦荡荡的男子汉,有人问起来,他们总不能说,野豹眼睛上的一箭是他们射的,那得多丢人。所以,后来村里人都知道木香箭法了得,胆子也大。要是换作别人,早吓的站不起来了。 经过那次的事件,村里人看木香,或多或少的,都带了点畏惧,更不敢随意招惹她。 刘氏看见旁边的人,都退了一步,她可不想做个箭靶子,也跟着后退到后面。他们不退还好,一退之下,有个低头纳鞋底的妇人,被独立出来了。 她自己还不知道,还在捏着嗓子讥讽,“她偷钱都偷习惯了,以前不晓得偷了多少次,狗改不了吃屎,还指望她能长记性?唉,有人生没人养的娃,就是下贱哦!” 刘氏、黄氏以及二拐媳妇,眼神怪异的盯着说话的妇人——也不知道谁不长记性,距离上次被泼水,也没多久吧!刘氏她们三人说的时候,还留点情面,可她倒好,尽把话往绝了讲,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明显的理亏,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陈美娥说完了话,觉着周围气场不对,抬头扫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木香身上,见她正朝自己走过来。陈美娥吓了一跳,拿着鞋底,挡在身前,一脸紧张的喝问:“你要干啥?我也没说啥,你还想打架是咋地?”她是怕了木香,这丫头打起人来,一点顾及都没有,而且她又打不过她。万一她真的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她这个后娘打了,她的老脸可就丢尽了。 看见陈美娥满脸恐惧,刘氏她们完全傻眼了。这还是那个泼辣蛮横的陈美娥吗?以前那样的一个人,居然被自己的继女吓成这样 木香掐着手臂,走到她面前五步之外,便停住了,被留海遮住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眨着,“怎么不说了?你不是挺能说的吗?有胆子你再说一句我听听!” 围观的人群里头,有几个年长的婆婆,可能觉着木香不该用这种态度跟自己的继母说话,劝道:“木香啊,她是你长辈,再不对,你也不能这样跟她讲话!” 另一个胖胖的阿婆也道:“哪个当娘的不骂自己的娃,她说几句也没啥,不都是为你们好吗?” 刘氏见着有人帮腔了,觉着自己一直不说话,人太没面子了,便挺了挺胸脯,道:“木香,你没听见吗?你这是不孝,她是你娘,你要打她,那是要遭雷劈的!” 木香的视线在说话的几人身上扫过,如一股寒风刮过。她冷笑,“就她这副鬼样子,还配做我娘?你们还真喜欢睁眼说瞎话,有些话,我早说过了,你们要是记不住,那我再说一遍,最后一遍,”她顿了顿,视线定格在陈美娥身上,身子靠近她一些,“我亲娘早死了,就埋在村口的坟场,你要想做我娘,我可以把你也埋进去,咋样?还要做我的娘吗?” 陈美娥打了个冷颤,她看的出,木香的话不是在开玩笑,那眼神是真的想杀人哪! 她总算聪明了一回。 木香刚刚的眼神,是她前世做杀手时,面对临死之人,才有的神情。面对一个将死之人,眼睛里不需要任何情绪,只要结束对方的性命即可。杀人,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让一个人死,那就更简单了。 陈美娥一连退了好几步,拼命摇着头,连手里的鞋底都扔了,慌慌张张的就往家跑。 “嗳,你又咋了?”刘氏站的位置不对,没看见,更没听见木香对陈美娥说的啥。等陈美娥转身的时候,她才看见,陈美娥脸色惨白的跟鬼一样。 刘氏不放心,追了上去。 黄氏觉着气氛不对劲了,哪还敢吱声。二拐媳妇当时是站在陈美娥身后不远处,木香的眼神被陈美娥挡住了,但她听见木香对陈美娥讲的那些话。把她吓的,心口哇凉哇凉的。 这几人都吓成这样,其他村民更不敢吱声了。 木香满意的转回身,走回彩云跟木朗身边,明亮的大眼睛,在邵表儿跟她身边的婆子身上转了转,“现在该来说说咱们的事了,小丫头,你不是说我妹妹偷了你的钱吗?证据呢?你哪只眼睛看见了?” 邵青儿毕竟年纪还小,刚刚木香对付那几个婆娘的手段,她都看见了,现在瞧见她对上自己,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但是联想到自己的身份,底气就又回来了。深吸了口气,趾高气扬的吼道:“就是她偷的,吴妈看见的,这还能有假?我带着二钱银子呢,像她这样的穷鬼,能有那么些银子吗?她刚才都拿钱出来了,我全都瞧见了,不信你搜她!” 彩云眼睛还是红红的,听见邵青儿指着自己,说的有板有眼的,好像真有其事似的,哪还忍得住,气的直跺脚,“你还胡说,我的钱,是我大姐给的,我拿自己的钱给我弟弟买东西,关你什么事?自己的银子丢了,就胡乱诬赖别人,你还讲不讲理!” “你敢骂我?”邵青儿自小被娇惯坏了,好不容易出趟家门,到玉河村亲戚家玩玩,没想到竟被一个穷丫头给骂了,气的她卷起袖子要就冲上来打人。 木香轻易的拽住她的细胳膊,将她半拎起来,冷着眼色,道:“我警告你,你要是敢胡乱动手,我就把你绑起来,就绑在这棵树上!” 邵青儿身边的婆子,瞧见邵青儿被抓了,吓的哭天抹泪,不管不顾就要冲上来,“你这野丫头,快放开我家小姐,快松手啊!” 木香微微一笑,“好啊,那我松手了,是你让我松的!” 她忽然张开手掌,因为拎的高,邵青儿的脚脱离了地方。木香一松手,她便跌坐到地上,摔了个大马叉。 “小姐啊,你没事吧,快起来,”吴妈扑上去想把她拉起来。 “不用你管,”邵青儿甩开吴妈的手,自己爬了起来,气呼呼的瞪着木香,“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摔我,明儿我就让我大表哥把你家掀了,叫他带人来打死你们!” 木香冷笑,“你大表哥属疯狗的吗?还掀房子,有胆子你就让来他来,我就在家里等着,哪也不去,我还就不信了,这天底下,还没公道了,你站着别动,把银子的事说清楚了,不说清楚,哪儿也不许去!” 邵青儿被她这股气势吓住了,当真站在那没敢再动,毕竟跟木香比起来,她还嫩了点。 木香继续走近她一步,“我再仔细问你一遍,究竟是怎么回事,从头说,给我好好说清楚了,声音要大,别一副没吃饱饭的样子!” 逼到这份上,邵青儿只得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反正她觉着自己有理,银子肯定是彩云偷的,这一点,她从不怀疑。 彩云的确是带着木朗,出门捞鱼虾的。她俩一路走,一路扒虾,不知不觉,就朝村口的方向过去了。 这时,卖货郎我挑着担子,正往他们村子里走,手里还拿着拨浪鼓,边走边吆喝。引来一群小娃围在他身边,还有些大人也走了过去。 是个小娃,都经受不住卖货郎的吆喝声。彩云远远的望着卖货郎担子里的东西,也是心痒痒的。木朗更是迫不及待的就要跑过去看看。 彩云想起木香给她的钱,原本是没带在身上的,一直搁在一件衣服里头,偏巧今儿她把衣服穿出来,忘记换了。她记得大姐跟她说过,这钱她可以拿着买东西。虽然她也有些舍不得,可是看着木朗急切的模样,还是点头同意了。 两人扛着虾网,拎着水桶跑以村口。 卖货郎都是附近村子的人,平时农闲的时候,就去镇子上进些小东西,挑着四处走,走哪摊子就摆到哪。因为不确定啥时候会再来,所以生意很好,妇人们喜欢买些针头线脑。小娃们喜欢买糖,或是精巧的小玩意,年轻些的女娃们,就更喜欢买些能打扮自己的饰物。 他俩挤上来的时候,邵青儿跟吴妈正站在卖货郎跟前,已经逃好了一个造型别致小发钗,就是普通的木头雕刻出来的。 因为人多,彩云拉着木郎,一时也没站稳,身子就扑在邵青儿身上,好在邵青儿后面站着吴妈。彩云扑在邵青儿身上,邵青儿就倒在吴妈身上,两人都把吴妈压到了地上。 慌乱中,彩云想站起来,邵青儿气愤的就要推她,两人一推一搡之下,十分狼狈。 爬起来之后,彩云也跟她道歉了,可邵青儿不听,摸着自己的荷包,就说自己的银子不见了。彩云不想跟她纠缠,就拉着木朗挑东西,挑完了自然是付钱。正好她手里的,也是二钱银子,跟邵青儿丢失的银子数目一模一样。于是,就有了木香刚刚过来时,看见的一幕。 当然了,光从邵青儿嘴里,是听不出这些话的。木香在问过她之后,又去问了彩云,这才把事情的经过了解清楚。 话说完了,邵青儿越发觉着自己有理,骄傲的挑着下巴,“怎么,说不出话了?我早知道像你们这样的穷人没见过大钱,看见别人有钱了,自然忍不住伸手去偷,这也没啥,你们把银子还给我,再让她给我磕三个响头,这事就算了,我不追究了,不然的话,我把你们送进大牢!”她所指的要给她磕头的人,自然是彩云。 木香眼底寒意上涌,不管彩云有没有做过,她都不会让彩云给别人磕头。那样算什么?是个人,就得有尊严,如果活着都没尊严了,那还有活着的必要吗? 在极度的气愤过后,木香很快冷静下来,脸上仍保持着淡淡的笑意,“说完了?” 邵青儿压根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一时之间也有点手足无措,“是……我就是说完了,你快叫她道歉!” 木香身子略往仰,挑起的下巴,约她添上一抹不羁的色彩,看上去,有那么点小痞子的意思,“你说完了,那就该我说了,小丫头,你口口声声说,我妹妹偷了你的钱,又口口声声说,我们是穷人,不可能有闲钱出来卖东西,可是我就是要告诉你,我妹妹的钱不是我给她的,更不是偷来的,是她自己每天起早贪黑,跑到山里摘野菊花换来的,那是她的血汗钱,相比之下,你的钱,不过是你爹娘给的,你应该庆幸,生在一个富有的家庭,否则你现在指不定有多惨呢!” 她话说的很急,不给邵青儿反驳的时间,“你并没有亲眼看见我妹妹偷你的钱,就是看她掏钱出来了,就说是她偷的,那我倒要问问,如果我现在随手掏个五两银子出来,你是不是也觉着是偷你的呢?” 木香还真伸手掏了,她平时不出门的话,身上是不装银子的,万一走哪掉了,还不得呕死。今天之所以带银子出门,是要去中林长栓算账的,要把余额付清。 邵青儿看见她手心里摆着的一锭银子,小脸瞬间就白了。 木香把银子现了一下之后,又很快收走了,她懂得财不外露的道理。她家没有成年男子,最容易被贼仍盯上了。快要近年关了,贼也要在搞年货的。 “现在你还有啥好说的?你还要因为我妹妹摔到你身上,而你自己的银子又丢了,就认定别人偷你的钱吗?说的严重一点,你这是欺诈,我可以去官府告你的!”木香这一番话,丝毫没给她留情面,对于她这样目中无人的娇小姐,你就得比她还骄傲。 邵青儿的小脸涨的通红,眼神无措的盯着自己面前的地面瞧,就是不敢看木香。过了一会,才支吾着道:“我,我不管,反正我银子丢了,就算是不她偷的,也是你们其中一个人。” 木香好笑的摇头,这小丫头到底有没有脑子啊! “你银子丢了,怎么不去问问你身后那个婆子,她也是一路跟着你来的,摔跤的时候,她也在吧?如果你的银子从身上掉下来,你就没想过,也有可能是她捡到了,却没有还给你?” 木香话一说完,邵青儿还没吱声,那个吴妈倒是沉不住气了,气愤的道:“这位姑娘,你可不能血口喷人,我是邵家的下人,咋会去偷主家的东西,你这是想抵赖,小姐,你千万别着了她的道,我看她就是存心不良,想挑拨咱们的关系呢!” 邵青儿完全懵了,哪还晓得自己该说啥。本来她觉着挺简单的一件事,可到了最后,咋这样复杂呢? 木香看吴妈急吼吼的为自己辩驳,就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大概。接着,视线又在吴妈身上转了一圈。发现吴妈自始自终,右手都攥紧紧的,只有左手拉着邵青儿。 木香微微一笑,忽然靠近吴妈,乘着吴妈还没回神,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捏。 ------题外话------ 表要骂我,该虐的渣,咱还得虐! ☆、第67章 找虐 “哎呀!”吴妈手腕吃痛,下意识的手一张,一样银质的东西掉在地上。 与此同时,围观的人群中,传来一阵唏嘘声。 吴妈看到银子掉在地上,第一个反应是赶紧蹲下身,想把银子揣进怀里。 木香却先她一步,将银子远远的踢开了,“怎么?你还想把银子揣进兜?说说看,银子你是怎么拿到的,让我猜猜看……”她一边装作思考的模样,一边斜瞄着吴妈,“依我猜,一定是刚才你家小姐跌倒时,她倒在你身上,你发现她的银子掉下来了,而你呢,见着没人注意,便顺手把银了攥到手里,我猜的对吗?” 在木香做出猜测的时候,吴妈的脸色变了又变,从正常到通红再到惨白,很精彩的一幕。 邵青儿脸色比她也好看不了多少,“吴妈,不会真是你拿的吧?”话一说出来,她就后悔了,不管是不是吴妈拿的,她都不应该当着众人的面,让她去承认。那不是等于自己打自己耳光吗? 可吴妈哪里懂得,估计也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根本经不住别人的拷问。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小姐,小姐你饶了我吧,我不是偷银子,我就是捡到了,没有来得及还给你,我真的不是偷,你要相信我啊!” 邵青儿气呼呼的甩掉她的手,恶毒的吼道:“你不用求我,等回家,我就让爹娘把你赶走,我们家可不要手脚不干净的下人,你不配!” 吴妈吓的面无人色,“小姐,你就饶了我……”说着,又给她磕头。 看到吴妈这副可怜巴巴的样,邵青儿心里其实很爽。虽然她是真的想把吴妈赶出去,但不是在这里,丢人现眼。 “你起来吧,等回去再收拾你!”她狠狠戳了下吴妈的额头。 围观的人面色都很难看,特别是几个年长的婆婆。 一般来说,到富人家当下人的,都是家里条件不好,或是无亲无故的人,但也有一些,是为了月钱去的。要是命好的,进的大户人家,日子过的宽裕,主人家出手也大方,那就是走了大运。拿的月钱,比在乡下种田肯定要多。 吴妈就属于这一种,她有家,只不过她家很穷,能在邵青儿家里干活,拿到固定的月钱,这可是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过来的。 刚才她也是一时起的贪念,二钱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搁在谁身上不动心? 邵青儿教训过吴妈,觉着周围人看她的眼神不对,扯着吴妈就要走。 木香哪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她快步走到邵青儿面前。木香身材修长,这一两个月,因为营养好,个子窜高了不少,足有一米六五。相对于她的身高,邵青儿就差多了,比木香矮一个头。她看木香的时候,得仰起头。那种感觉,就好比小孩仰望大人一样,给人很压抑的感觉。 木香笑看着她,“小丫头,你要走去哪里?刚刚不是还说,要我妹妹给你磕头赔罪的吗?现在真相找出来了,你就准备拍拍屁股走人,你是不是把自己想的太高了,把别人想的太低了?” 邵青儿看着木香朝自己靠过来,再看清她眼里阴鸷时,害怕了,“什么高,什么低的,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还去我姑姑家呢,没空跟你废话,快点让开!”说是叫木香让开,可她已经等不得木香让,自己先绕过她,急着要走。 木香肯定不会放过她,再一次拦住她,面色很不好看,“你娘没教你,做错了事,就该道歉,该受罚,该承认错误吗?你好歹也这么大了,连这点是非道理都不懂吗?” 见她咄咄逼人,邵青儿气愤的跺脚,“我就不道歉,你能怎的?你以为你是谁呀?穷鬼一个,你再敢惹我,信不信我让人抄了你家,让你们都去当乞丐?” 木香才不理会她的叫嚣,只冷冷的说出两个字,“道歉!” “你!”邵青儿脖子都憋粗了,恨恨的瞪着木香,心想这人怎么油盐不进,自己都大方的不追究了,可她倒好,死咬着不松口,“我就是不道歉,你能把我怎地,别说我没告诉你,要是你敢动我一根头发,我爹娘都不会饶了你,不怕告诉你,我是邵氏酒坊的亲戚,邵家酒坊你听说过吧?你敢惹吗?” 木香她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只轻描淡写的道:“邵家酒坊?好像听说过,可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现在可没兴趣跟你喝酒,再说一遍,不道歉,你就别想走,我说到做到!”她眼里散发出凌厉的冷色,如果眼神可以冻死人,邵青儿现在就是一根冰棍了。 邵青儿被她这语气吓到了,后退几步。 彩云看着对峙中的两人,很是担忧。她不想给大姐找麻烦,可麻烦却总是缠着他们,走哪都能惹到。她走过去,拉着木香的衣袖,小声央求道:“大姐,算了,咱们回去吧!” 木香反拉住她的手,眼神坚定,“彩云,有些事可以不追究,但事关你的名誉,这口气咱们必须得争回来,做人要有骨气,该硬气的时候就不能服软,虽然咱们没她家有钱,也没她家富裕,可是咱们都是平等的人,她没有比你高一等,你也不比她卑贱,她没权利侮辱你,而且我说的也不过份,就是让她道个歉而已,又没让她下跪给你磕头,算是很宽容了,一个人做错了事,难道就不该说声对不起吗?” 她最后几句话,是看着邵青儿说的,她不相信那丫头听不懂。 黄氏跟刘氏她们都傻眼了,她们压根没听懂木香说的是啥意思。咋感觉,木香这丫头,越来越会讲话了,讲的还是让人听不懂的大道理。 邵青儿的身份,刘氏是晓得的,眼见她一副委屈的快哭的模样,不忍心的插嘴道:“我说木香啊,你别得理不饶人哪,她多大,你多大,干啥非得较这个理,我看这事就算了,邵丫头快回去吧,你大姑在家给你准备饭呢,老等不到你回去,她该着急了。” 她说这番话,很明显是给邵青儿解围。 黄氏见她都帮邵青儿说话了,也笑呵呵的道:“你大姑听说你来了,又是杀鸡,又是宰鸭子的,烧了那么些好菜,我闻着都馋,你可别去晚了!” 大梅刚从田里回来,看见村口围着这么些人,出于好奇,就凑上来看。她过来的时候,正赶上木香说完那番话,接着是刘氏跟黄说的话。 这一来一去的,她自然是听明白了。再说,她也了解木香的为人,更是知道刘氏跟黄氏是个什么德行。当下就撂下锄头扒开人群冲了过来。站到刘氏跟黄氏面前,双手掐腰,不爽的吼道:“啥叫得理不饶人,我看你们是吃饱了撑的,都不用做饭啦?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有空管人家的闲事,不如管管自己家的男人,你!” 她一手指到刘氏,“要是我没看错,你家男人这会正跟村口赵家老闺女讲话呢,也是哦,赵家老闺女虽然没成亲,可人家比你年纪,比你好看,还有更重要的,人家比你性子好,我要是刘麻子,看都懒得看你……”话还没说完,哪还有刘氏的影子。木香看到刘氏气势汹汹离开的背影,在心里为刘麻子默哀,好自为之吧!大梅虽然心直口快,可还不至于信口雌黄。这事八成是有的,刘麻子那人也是欠收拾。 噼里啪啦讲了一堆,大梅又指向黄氏,“还有你!” 黄氏被她那副要吃人的模样吓到了,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下,又怕大梅一张嘴说出啥难听的话来,“我又咋了,我说林大梅,你别没事找事,说别人,你咋不说你自己的年纪也不小了,就是没人要?就你这性子,有哪个男人敢娶?” 大梅气的脸都快变形了,试问,哪个女娃愿意被人议论亲事,可偏偏黄氏嘴巴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是想叫她羞愧死吗? “你!” 大梅正要骂回去,木香却拉住她,冰冷的目光定在黄氏脸上,“我也觉着大梅说的不假,你就这么闲吗?别人吵架也跑来凑热闹,我看真是闲的,你要真想替人出头,不如这样吧,如果你肯替邵青儿给我磕三个响头,这事就作罢,咋样?快磕吧,我等着!” “啥?你让我给你跪下?”黄氏瞪着眼睛,很难相信刚才的话是木香说的。这丫头,未免太霸道了吧?她这个年纪,做她娘都够瞧,居然叫她跪着磕头,她想遭雷劈呢! 她一时气愤,竟没发觉刚才的话讲出去了,等她意识到的时候,正对上木香似笑非笑的眼睛。 这时,围观的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大家都得回去做饭,那么多的农活,那么多的家务事,谁有功夫在这儿看几个女娃吵架。人群渐渐散了,只留下邵青儿主仆俩,木香姐弟三个,还有大梅跟黄氏,至于二拐媳妇,她是个精明人,看出木香这回来真的,哪有不闪的道理。 人都走了,木香便更不用再顾及,“你说……我想遭雷劈?嗯,这话说的不对,是你要给人出头,又不是我强迫你的,你不跪,我更没意见,准确来说,你是没事找抽型,想给人出头,那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还有哦,要是再让我听到从你嘴里,吐出什么不干净的话,看我不撒烂你的嘴!” 黄氏还没听明白她的话,就见着木香快步往她跟前来了。黄氏吓了一跳,直觉告诉她,木香要对她下手。所以她第一个反应是跑。 可惜,还没等她迈开腿,木香已经冲到她面前,照着她的脸,啪啪两声。这巴掌打的响脆,把大梅都看愣了,同时也对木香佩服的五体投地。要说跟人打架,她是一点都不陌生,小时候最多的就是跟同村的男娃打架,可这回不同,黄氏的年纪确实够做他们娘了,反正她是不敢打的,骂几句也就罢了。 黄氏愣愣的捂着自己的脸,眼睛瞪到最大,很快,脸上火辣辣的刺痛感,让她醒过味来,“你……你……你敢打我?啊……”她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下一秒,嚎啕大哭起来,哭的那叫一个震撼人。 远处,从村里的大路上走过来一人。起初,木香并未在意,等走近了,才注意到他是谁。 赵修文急匆匆的赶来,知道今天有个亲戚到家来,他今天正好有空,便没去镇上。赵氏在家久等邵青儿不来,便叫他出来看看。路上碰见回家做饭的人,这才晓得邵青儿是在村口被木香拦下了。 “青儿,你怎么还在这?你大姑正等你回去吃饭呢!” 邵青儿一见他来了,暗淡的眼神立刻散发出光芒,快步跑到他面前,也不避讳旁人,只管拉着他的手,撒娇道:“修文哥,你可要帮我做主,不是我不想去见大姑,是被这个疯丫头给拦下了,她还让我给她磕头陪罪呢,我不管,你要帮我骂她!” 木香听的一愣一愣,这丫头也太会编了吧,黑的都能讲成白的。 赵修文拉住邵青儿,面色不快的看向木香,“多久没见,你都学会欺负人了?她才多大,欺负她,你不觉着良心产安吗?” 大梅是站在木香这边的,本来就不喜欢赵修文这人,这下好了,满心的怒火,都被他挑起了,“喂,你搞清楚状况没有,明明是那丫头欺负彩云,木香不过是为妹妹出气罢了,咋了,就准你们家人欺负别人,就不许别人还去啦?赵修文,你那些圣贤书都白念了吧,是非不分,颠倒黑白,你丢不丢人!” “你!”赵修文被她气的脸都快绿了,攥着邵青儿的手也在收紧。起初,邵青儿还没觉查到,可没多久,手腕就痛的要死,她扭头想让他放开,却瞧见赵修文满脸的阴鸷,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暗沉之下。 木香对这个人早没了感觉,不管先前木香的魂魄还在不在身体里,她都对赵修文这个人,厌恶透了,“大梅,别跟他废话,根本就不干他的事,多管闲事,”她将视线放在邵青儿身上,目光冰冷,“我说了,不道歉就别想走,再点道歉,别在这儿浪费时间,我们可不像你这种人,整天闲着没事找事!” 邵青儿还以为赵修文都来了,木香应该不会追究了,哪知赵修文也不顶用。邵青儿紧咬着唇瓣,看木香一点放过她的意思也没有,只得快速说了声对不起,随后拖着赵修文就走了。 走了几步,赵修文忽然回头看向木香,眼神淡淡的,可在这淡然之下,却隐藏着一丝幽暗。 看着人都走光了,大梅捡起她的锄头,提醒她道:“邵青儿这丫头我见过几次,她可一点都不像随便能妥协的人,你自己当心点,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把门窗都关好,有事就来找我们,或者找王喜也行。” 木香嗤笑,“该来的,就躲不掉,她想惹我,那也得看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我木香也不是随便谁都能欺负的,你快回去做饭吧,哦对了,你家大白菜长的咋样了?再过一个月左右,我就有用了。” 大梅笑道:“是你要的菜,我肯定得好好侍弄,放心吧,一个月之后,我收拾干净的都挑给你,我家菜园还有不少晚辣,结了好些红辣椒,我们自己也吃不完,你要不要?” 木香面上一喜,“要要,肯定得要,我正愁着上哪搞红辣椒呢,你家有多少,都送给我,我就按着你们挑出去卖的价格,都收了,你看成吗?” “成!当然成了,价钱好说,我这是批发给你的,又不用跑老远的路去卖,省时又省力,至少得比外面的便宜一半,”大梅巴不得能把红辣都卖出去,不然搁在家里也都搁烂了。她腌过两罐的辣椒酱,实在不能再腌了。 木香也没在争辩,大梅的性子她知道,直爽。你要非得跟加价,她反倒会不高兴。 拉上木朗跟彩云,几人一块往家去了。路上,又聊了会。 大梅对她批发肠衣的事,很是好奇,就想弄明白,她弄那么些肠衣是想干嘛! 这会又问上了,木香还是不给她说,她估算着天气,差不多一个月之后,就能试做第一批,等做出来了,拿给她尝尝,迷底自然也就揭开了。 陈氏洗的猪小肠很干净,木香自认,比她洗的还干净。而且每根小肠,都吹过气,保证不会漏气。现在家里存的猪小肠并不算多,至少在木香看来,不算多。搞那么多的猪小肠,自然是要做香肠的。她准备先做一批,口味上做两种,一甜一咸。晾干了之后拿去福寿楼,让人试试菜,或者她自己拿去卖也成,看看效果再说。 回到家,天已经黑透了。 因为在外面耽误的时间太久,一回到家,三个人便忙活开了。晚饭都在锅里热着,随时都能吃。 母鸡们都已经上笼,木香打开鸡舍的门,进去数了数,正好十只。鸡蛋下午就收了,这几天有只母鸡想抱窝。木香对这个没经验,也不能冒冒失失的就去给它弄窝抱。只得按着王阿婆说的,把母鸡的一只爪子吊起来栓上,不让它坐窝。 但是对于一只想抱窝的母鸡来说,这无疑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才栓了两天,这鸡就瘦了一大圈,鸡毛也掉了好些。 木香见着鸡食盆里还有些玉米渣,便端起来放到那母鸡跟前,给喂些食料。那母鸡不太领情,啄了几口,就不愿意再吃了。 彩云忙着收晒在院子里的东西,木朗也帮她一起收。乘着还没吃晚饭,木香又去菜园看了下,把菜园的竹门固定好,防止晚上有东西进去偷吃菜园里的蔬菜。 忙完了活,姐弟三人围坐在厨房里吃晚饭,小矮桌上点着油灯。黑宝就蹲在灶台边上,面前摆着个小碗,里面咸鱼汤拌的米饭。 黑宝食量大,长的也快,几乎是隔几天就窜一大截。最近脾气也渐长,遇上村里的其他土狗,也毫不示弱。 木香扒着饭,想起傍晚的事,便想着乘这机会教育他俩一下。 “以后在外面,不要轻易跟人服软,如果不是你们的错,就更不用了,人活着,得有尊严,没有尊严,那么做人还有啥意思,知道不?” 木朗跟彩云齐齐点头,彩云端着碗,半响抬头看她,“可是我怕给你惹麻烦!”这也是她为什么不跟邵青儿计较的原因,惹了麻烦,大姐肯定也不好做,所以才忍气吞声,没跟邵青儿干起来。 木香叹息道:“有时候,麻烦并不是我们想躲就能躲得掉,该来的总会来,总之,你们记住,不要平白无故的给人欺负了,换个句话说,你俩身上的每一块肉,都是我喂出来的,没我的允许,咋能给我打呢?对不?” 木朗跟彩云都被她逗笑了,大姐就是霸气,有个这么维护自己的亲人,他们能不幸福吗? 晚上收拾好厨房,三个便各自回屋睡觉去了。 自从吴青走后,木朗便一个人睡了,睡着睡着也习惯了。夜里,木香怕他蹬被子,起来看过一次。 凌晨的时候,下起了雨,到天快亮时,雨势小了些,却也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这样的天气,木香三人是会不要往外面跑的。 吃过早饭,她去看了木盒子里的豆芽菜,芽子发的不错。木香看着白嫩的豆芽,就像看到了钱一样,眼冒金光。 大梅答应今天给她送红辣椒,吃过早饭没多久就送来了。她今天也没下地干活,地里的活有她哥跟老爹去干,她就在家做鞋。来木香家的时候,把鞋底也带来了。反正她早上起的早,把家里的活都干完了,待会回去烧午饭就成了。 木香看着满满一篮子鲜红的辣椒,高兴不已,“你家辣椒长的真好,这么大个,皮也厚,做辣椒酱最好了。” 大梅端了个小凳子,坐在锅台后头,一边看她干活,一边纳鞋底,“我种的辣椒,在咱们村里,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可是管啥用呢?种那么些,除了到镇上卖了换钱,也没别的用,我可没你厉害,一出手就能挣几十两银子,想都不敢想。” 木香拎着篮子,到廊檐下打水,准备把辣椒先洗干净,“这有啥可羡慕的,我那也是碰巧罢了,不过你家往后的红辣椒,你若是不要,都给我吧,我不防跟你透个底,我准备做泡菜,不是一般的腌菜,咱们腌的冬腊菜,得一两月才能吃,泡菜可就不一样了,三四天就能摆上桌,因为腌的时间短,菜的口感都很鲜脆,我猜想肯定好卖!” 大梅纳鞋底的手停了,“你说的泡菜,不就是搁盐水里泡着的吗?那能有多好吃,谁家不会泡那个,咋能卖得出去!”这是实话,她也泡过菜,可是因为泡的久了,菜坛子会长霉,那菜也会变酸,或者干脆烂掉,别说卖钱了,就是自己家拿来吃,都不定好吃。 木香搬了个小凳子,坐到木盆边,开始洗红辣椒。知道大梅的担心,可她却一点都不担心,“我既然是想拿来赚钱,自然不是那种方法,至于怎么泡,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她想试的方法,是韩、国出品的泡菜方法,再经过她自己的改良,让口味更适合本地人食用。 大梅最不喜欢她总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样,鄙夷道:“咦……你呀,没事就喜欢瞎鼓捣,不过呢,我不介意帮你试菜,到时候记得叫我哈!” 试菜她最爱了,而且木香做出来的东西,就算不是绝顶的美味,那也比她做的强,这一点,她绝不怀疑。 看她笑的奸诈,木香没好气的瞪她一眼,“成啊,我请你试菜没问题,不过你得帮我家木朗做双棉鞋,我最近在忙着准备冬衣,都快忙不过来了,不如你帮我做两双?” 大梅一口应下,“这还用问吗?当然成啦,亏得你是让我做木朗的,若是做彩云的,那我可不成,绣花什么的太麻烦了,还是男鞋好做一点。” “放心,彩云的鞋,不用你来,我自己就可以了,”木香把洗净的红辣椒,搁在竹扁里,挂在廊檐下沥干水,等水分沥的差不多了,再来收拾。 正说着,彩云从里屋出来了,手里拿着鞋底,蹲到大梅跟前,“大梅姐,你也教我做鞋吧,我想学。” 大梅抬头看她一眼,又接着纳鞋底,好笑道:“你还小呢,干啥急着学做鞋,女儿家鞋做多了,手都得磨出茧子,你现在有大姐照顾着,我这也是没办法,难道你想看见你富贵叔抱着针钱纳鞋底吗?” 彩云被她的话逗的咯咯笑,直摇头,道:“不想,富贵叔那双手,恐怕连针都穿不上呢,他咋能做鞋,不过我还是想做,你先教教我嘛,多学点东西,也能帮我姐分担。” 大梅看着她认真的小脸,笑了,“你姐有你这个贴心小棉袄,可真是幸福,唉,可惜啊,我娘死的早,要不然我现在肯定也有妹妹了!” 叹气归叹气,大梅还是教她了。其实大梅做鞋的手艺,只能算是凑合,反正家里那两个也不嫌弃,他们只要有鞋穿就满足了,哪还会挑三拣四的。 木香听她俩有说有笑的,也跟着露出欣慰的笑容。 擦干了手,回屋拿起没做完的被套。又想起来,要给大梅豆芽菜的,便去厨房拿了个小篮子,去原先的旧屋子,分别抓了些绿豆芽跟黄豆芽,搁在篮子里。 “大梅,这是豆芽菜,你拿回去之后,可是烫锅子吃,也可以炒菜吃,反正不管怎么烧,都很好吃,”她自己自制的豆芽菜,没有化工原料,虽然看上去不是很白,甚至还泛着一点黄色,但这才是最原始的豆芽吧! 大梅接过她的篮子看,惊奇道:“这个也可以做菜吃的吗?先前我还想呢,你搞那么些木盒子,到底干啥使的,原来就是弄这个东西,看上去倒是挺嫩的。” 新出的豆芽,当然嫩了,稍稍一掐,都能掐出水来。就算还没做成菜,光是看着,也觉着好吃。 木香对她道:“肯定嫩了,这绿豆芽,跟韭菜一块炒是最好吃的了,至于黄豆芽,用来烫锅子,或是炒菜都可以,我拿给你,主要是想让你试试口感,我准备过两日带着这些豆芽去镇上,看看能不能卖了换钱。” 自从房子盖好了之后,她就很少去镇上,唐墨那两人也再没来过,她家的小日子,过的格外平静。 提到去镇上,大梅眼睛都亮了,拽着她,神秘兮兮的拷问道:“嗳,这些日子咋没见唐家少爷过来了,该不是你把人家得罪了吧?不过也难过,你这张嘴,要是厉害起来,连我都不是你对手,更何况是人家唐少爷,其实我也看出来了,唐少爷对你有点意思,那样好的男人,要家世有家世,有相貌有样貌,你再不抓点紧,叫人家溜了,准有你哭的时候!” 木香被她说的直抹汗,什么叫看出来了?人家唐公子明明就是来跟她做生意的,啥时候说过对她有意思了?还有他那个朋友,好像连名字都没告诉过她,想来人家是不屑说。对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村姑,他们根本不需要多看一眼。 大梅见她不说话,还以为难过了,积极的安慰她,道:“你也灰心,下次如果他再来,记得对人家温柔点,别总摆一副要死不活的脸色,再好的男人也得给你吓跑了!” 木香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的脸,问她,“我这个样子是要死不活的脸?我看你才眼睛有问题呢,哪回见他,我不是笑脸相迎,这样足够了好吧,我挣钱靠的是手艺,又不是卖笑,管他高兴不高兴呢!” 对于唐墨,她一点多余的感觉都没有,只把他当个主顾而已,该谈生意的时候,就谈生意,该算钱的时候,一个字都不能少她的,仅此而已。至于另一个……外面的雨有加大的趋势,雨水顺着屋檐滴下来,落在坑洼不平的地面,形成大小不一的水坑。阴雨天,总是给人很沉闷的感觉,加上气温骤降,只觉着空气都是冰凉的。 不知为何,在这个时候,木香想起那人冷冽的眼神,她有些烦躁,却又不知烦躁的感觉从何而来。 大梅叹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这个人哪,就是死心眼,唐公子家里老有钱了,要是他能娶你过门,你还用整天为银子发愁吗?到那时只会有享不完的福。” 这样的话,大梅说了不止一次,她说的不烦,木香听都烦了,不过她还是被大梅一副媒人婆的模样给逗笑了,“看你说的好像很容易似的,既然那样容易,干脆我替跟唐公子牵个红线,让你做唐家少夫子,岂不是更好?” 大梅脸红了,嗔怒的瞪她一眼,“你以为我不想呢,可是能咋办呢,谁让我长的没你好看,嗳,你这个头发怎么弄的,我记得你以前脸上有好多痘痘,现在痘痘没了,却剪了这么些头发下来,遮了脸,你要是不抬头,还真瞧不清你的脸呢!” 其实她早就注意到了木香的头发,起初看着还挺别扭,还想问问她干啥要弄这个头型,可后来一忙,就给忘了。再后来,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也不觉着她的头发奇怪,反倒好看死了。她就心痒了,哪个女娃不爱美呢? 木香笑道:“你要喜欢,我也给你剪一个,也不难,只要挑些头发下来剪齐整,就好了,你头发厚,能挑好多下来。” 大梅的头发又黑又厚,发质有点偏硬,如果剪留海,就更容易打理了,哪怕睡觉揉的再狠,也不怕变形。不像她的头发,发质有点软,早上有用热毛巾捂好大一会,才能捋直。 这个时空的女娃,是不兴剪头发的,都是从很小就开始留长发,一直留到死,中途就算是修剪,也顶多是剪短些,让头发的长度保持在及腰的范围。 大梅是真的没剪过头发,也从来没换过发型,所以一听到木香要给她弄头发,兴奋的连鞋底都不要了。急吼吼的跑去北屋拿剪刀和梳子,那是木香跟彩云的屋子。 “来,你快帮我弄一下,记得,要剪好看,可不能变丑哦,”大梅把剪刀交到木香手上,便急着威胁她。 木香握着剪刀,再抬眼看大梅一副,‘你要剪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的表情,顿时觉得,她手上握的不是剪刀,是个烫手山芋。她又不是专业的发型师,最多也就是给彩云剪过几次。因为对像是彩云,所以她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就算剪的不好,彩云也不会生气。 可大梅不一样啊,那个火爆脾气,弄的不好,说不定还会吃了她呢! 犹豫了下,木香讪讪的开口,道:“要不,我让彩云帮你剪?”如果是彩云剪,如果失败了,她总不至于跟彩云发火,再说了,彩云剪头发的手艺并不比她差。 她话刚一说完,坐在门口正学着纳鞋底的彩云,忽然就站起来了,“我肚子痛,我去上茅房。” 看着彩云落荒而逃的身影,木香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没办法,妹妹都跑了,她只得亲自上阵,“你坐到门口来,这里亮些。” “好好,”大梅没去注意她们姐妹俩的互动,满心憧憬着改换发型。 等她坐好之后,木香让把辫子解开,再用梳子,梳了一遍,“你的头发不是一般的厚,是太厚了,你洗头的时候,不嫌麻烦吗?那是要多少水,多大的盆啊!” 不提洗头的事还好,一提之下,大梅满嘴都是抱怨,“我哥给我买了个深木盆,专门给我洗头用的,比洗脸的脸盆大些,也深些,比洗澡的盆就小很多,每次都得烧一大锅热水才够洗,还得挑晴天洗头,不然一天下来,头发都不带干的,你说麻烦不麻烦,我真恨不得反头发剪短,那样多利索!” 木香听的头皮发麻,看来还是她的头发好,要那么厚的头发也没用,而且以后也不能真把辫子留到齐腰,她可不想把时间都浪费的在梳头洗头上。想想,她还真怀念现代的齐肩短发,那是她最喜欢的发型。不长不短,洗头的时候不麻烦,梳头的时候,更是一梳到底,批在肩上,连扎辫子都省了,简直再方便不过。 想到她的刘肩短发,木香忽然凑上大梅跟前,“要不咱们把辫子剪了,留这么长,”她在大梅肩上比划了下,“咋样?” 大梅瞪大了眼睛,一脸防备的盯着她,“什么咋样,我看你是疯了,辫子咋能随便剪,你想都别想,我的不能剪,你的更不能,叫人看见,还以为咱俩疯了呢!” “看你吓的样,我也没说真的剪,就是随便说说的,行了,不逗你玩了,快把头伸过来,我要剪留海了!” 木香晃晃手里的剪刀,那架势看上去,不像剪头发,倒像剪脖子。 大梅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脖子,虽然不太信任这丫头,可还是乖乖的把头伸过去了,“我好好剪,看准了下手……” 凉凉的剪刀碰上额头的一刹那,大梅忽然住了嘴。她不敢说话了,这种时候,还是闭嘴的好。看着一撮一撮的头发落在脚边,大梅有那么一点点的难过。好歹也是自己身上的东西,留了这么多年,突然咔嚓一下,就给剪了,能不难过吗? “快了啊,你别紧张,就差一点了,”木香一边安慰她,一边专注的给她剪留海。 有时候,你越想做好一件事,越是容易弄巧成拙。 ☆、第68章 乱糟糟的赵家 本来木香剪的很顺手,可剪的差不多了,不是觉得这里短了,就是觉得那里长了,修啊修的,竟然把留海越修越短。 意识到不对劲,木香急忙停下手看着大梅的额头,干笑两声,“那个,这就差不多了,不过我得提前给你说一声,都说剃头三天丑,你梳一个发型时间长了,也都习惯了,突然改掉,刚开始肯定会有点不习惯,不过也别担心,过几天头发就长出来了,快的很。” 大梅盯着她紧张的模样,满心狐疑,“木香,你该不会剪的跟狗啃似的吧?我可告诉你,要是敢把我剪丑了,看我怎么修理你!” 木香还是干笑,“不丑,怎么会丑呢,我觉得这发型再适合你不过,配上你的脸蛋,好看死了,跟个洋娃娃似的,甭提多可爱了。” 大梅不傻,木香笑的那么假,她能不看出来吗,“我不管,你快点打盆水来,我自己看,你讲的话我不信,我得自己看才放心!” 木香拗不过她,只得乖乖去打了盆水,搁到她面前,“是真的好看,我还能骗你不成?就是我怕你一时接受不了,你要真不喜欢,那也没事,过几天头发就长出来了,到时我再帮你修修!” 大梅才不理她,让她在那自言自语,她等不及伸头往盆里瞧,这一瞧不要紧,差点没把她吓死。这水里陌生的脸是谁的?她怎么看着好眼熟。 大梅是圆脸,眼睛不大,不像木香的眼睛,在留海的衬托下,显得很大,看人的时候,眼里的光芒,好像能把人吸进去似的。所以木香在给她剪留海时,没有弄的太厚,就怕留海把眼睛都给遮没了。又因为她一心想剪好,弄着弄着,就把留海剪短了,现在的长度,在眉毛以上,额头露出来一大截。大梅额头短,这样一来,就显得怪怪的了。 见到大梅一脸踩到狗屎的表情,木香笑嘻嘻的安慰她,“没事的,过几天就长出来了,真的不用担心,其实我觉得剪的挺好,看看,把你脸都衬得长了,比原来的模样好看多了。” 大梅撅着嘴,瞥她一眼,没吱声,还是盯着水盆里的倒影看。 木香看出她眼色不对,正想找个理由跑路的,眼角却瞥见彩云从旧屋那边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看。木香赶紧朝她招招手,故意调大了嗓门,“彩云啊,你快来瞧瞧,我说大梅这发型好看,她还不相信,你说好不好看?” 彩云听到大姐的召唤,自然是不敢不从。她跑到二人身边,大梅也抬头看她,那一撮怪异的短留海立马映入彩云的眼中。 “嗯,挺好的,感觉不一样了,”彩云努力忍着笑,尽量不让大梅看出异样。 大梅皱皱眉,很快就释然了,“唉,剪都剪了,现在说啥都晚了,看在你们给的豆芽菜的份上,本姑娘不跟你们计较,走了,我还得回家做饭。” 她本来就是个豁达的人,尽管也很在意自己的样貌,可也不至于被一个发型弄的躲在家里不出门。木香说的不错,反正过几天就长回来了,要是真不好看,大不了回头再把留海梳上去,等长成了,还不是一样。 大梅拿了鞋底,拎着木香给她的豆芽菜,回家去了。等看不见她的身影,彩云再也忍不住了,抱着肚子,哈哈大笑。 木香笑着戳了下她的额头,“鬼丫头,你也学会糊弄人了,她要是知道你是故意说的,回头不得找你算账!” 彩云笑的停不下来,小脸上难得露出同龄小娃才有的调皮,“大姐,你可别诬赖好人哪,我什么也没说,我就说了句感觉不一样了,这也有错吗?” 木香冲她认真的点头,“是是,我家彩云没错,我家彩云最聪明了,这样吧,晚上大姐给你烧牛肉锅子,咱们也烫豆芽菜吃,嗯,我想想啊,家里还有几块豆腐,等下我再去菜园挖些香菜跟菠菜,吃饭的时候,咱们边吃边烫,好不好?” 距离上一次吃牛肉火锅,已经过了好久。那还是盖房子的时候,请工人们吃饭,木香烧过几次牛肉。可是因为吃饭的人太多,一人夹一块,也没分到多少。他们做为主家,总不能跟工人们抢菜吃,干活的人是亏待不得的。 所以这会一听说晚上要吃牛肉,彩云馋的口水都快下来了,“大姐,我去菜园挖菜,给你摘干净,洗干净,你只负责烧菜就是了。” 彩云乐呵呵的跑去厨房拿菜园子,跑到院门口时,正撞上从外面玩了一圈才回来的木朗。 这小子裤脚卷到膝盖,也没穿鞋子,脚丫上,小腿上,全是泥巴,连屁股上都有,一看就知道是在哪个泥坑里滚出来的。 “咦,你舍得回来啦,看你弄的这一身泥巴,这都什么天气了,还敢光脚出去跑,找打呢!”彩云戳了下木朗的脑袋,虽是教训的语气,却掩不住眼里的心疼。 木香也走过来了,瞧着木朗弄的这一身,压根顾不上训他,拉着他就往厨房走,“赶快去泡个脚,我再给你熬些姜汤,可千万别染上伤风了。” 彩云等着木朗被拉进去,便在门口换了鞋,赶去菜园了。 木香拉着木朗走进厨房,先打了一盆温水,让他坐下把脚洗干净。他的脚太脏了,一放进水里,水立刻变的浑浊,全是泥巴。 “把脚抬起来,姐给你换盆水!”脏水被倒掉,木香又重新打了盆温水,这回水温要高些,“你先泡着,别急着起来,我去给你拿裤子换。” 木朗安静的点头,从进家门到现在,也没吭声。 木香奔去他的屋子里,拿了干净的裤子,跟鞋袜。他们姐弟三人穿的袜子,都是她自己做的。她特地挑了种稍稍有弹性的布料,做成袜子,袜筒上端用细绳系上,这样就不会掉了。在没有橡胶皮筋的情况下,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点子。 回到厨房,她先把东西搁在凳子上,又赶忙去熬姜糖水。 木朗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的,可是不知怎的,却又说不出来。 木香忙着切生姜,又忙着找红糖。因为只需要熬一碗姜糖水,不可能用大锅熬,大材小用。想来想去,用小炭炉熬是最好的了。 家里烧木柴的时候,余了不少的木炭,只要用干草引燃,升起火来,也是很方便的。 听着小瓦锅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木香这才想起来给木朗的洗脚盆里加水,“哎呀,这水都凉了,你咋不吭声呢,姐再去给我舀点。”她转身拿着葫芦瓢,在小锅里舀了些热水。 木朗抿着嘴,慢慢的开口,“大姐,你不生气吗?”刚才回来的路上,刘二蛋先一步到家,他可是清清楚楚的听见刘二蛋他娘那恐怖的吼声,把树上平小鸟都惊飞了。可想而知,刘二蛋回去之后,会是怎样的待遇。 木香伸手试了试水温,抬头看见木朗低垂暗淡的小脸,好笑的伸手捏捏他的小脸蛋,“胡想什么呢,大姐巴不得你闯点祸出来呢,哪个男娃小时候不干坏事,我就是担心你身体吃不消,怕你生病,不过呢,多跟二蛋他们玩玩,对你身体也有好处,但是以后不许在这么冷的天,光着脚在外面跑,阴历都九月底了,你以为还是夏天呢!” 终于听到大姐骂自己了,木朗不仅没生气,反而还满脸都是笑容,“大姐,我知道了,以后一定乖乖听你的话,其实我今天不是故意弄一身泥巴的,是跟刘二蛋他们玩的时候,被一个疯子吓到了,脚一滑,就摔到泥坑里了,还是刘二蛋把他捞起来的,他还帮我打跑了那个疯子。” 木朗现在跟村里的男娃处的都不错,以前那几个笑话他的,嘲弄他的小娃,都被刘二蛋收拾了,谁叫人家是混世小魔王呢,在村里那群小娃面前,他还是有几分威信的。 木香听见他说跌进泥坑里了,并没太多心疼,男娃嘛!都这么大了,如果还像外没长大的小娃,因为一点小挫折,叫疼又掉眼泪的,那才叫没种。 她最怕最担心的也就是这一点。木朗的身边,只有她跟彩云,她真怕,把这个弟弟养坏了,自打木朗的身体渐渐好了之后,她对木朗的管教,也粗狂了不少,不再是小心翼翼。虽然保护弟弟的这个习惯,她跟彩云一时都没适应,可她们会尽量的,让木朗学会独立,最终于能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这里头的功劳,肯定不能少了吴青的。当初他在木家的时候,就经常带着木朗出门干些男人该干的事,甚至还带着木朗去打猎,带他下河捉鱼,还教他爬树了。 对于吴青的教导方式,木香自然是不会反对的。她甚至还琢磨着,等下次再见过吴青,一定要请他教木朗武功,不用出类拔萃,只要能强身健体就够了。 木朗还在絮絮叨叨的讲着出去玩的场景,木香耐心的听着,脸上并无半点不耐烦。忽然,一块擦脚布扔到了木朗头上,木香的声音也跟着传了出来。 “快擦脚吧,我这姜糖都快熬干了!” 木朗不好意思的笑笑,听话的拿着布把脚擦干,穿上鞋袜,再把洗脚水倒掉,木盆靠在廊檐下,这才又回了厨房。 瓦锅里的水开了,浓浓的生姜味散发了出来,还没喝,就给人很辛辣的感觉。 “快过来乘热喝完,记得要一口气喝完哦,中间不许停顿,这才是男子汉该有的魄力,知道不?”木香知道他最怕喝药,所以软的不行,那就来激将法。 果然,木朗看着那碗姜糖水,认真无比的道:“知道,不就一碗姜糖水嘛!” 他接过碗,因为离的近了,生姜的辛辣气味更浓,闻一下,都觉着身体里*辣的。深吸一口气,接着,一仰头,闭着眼睛硬生生的喝了干净。 木香鼓掌,适当的赞美几句,“木朗越来越勇敢了,离做男子汉也不远喽!” 木朗被他夸的脸蛋红红的,很是可爱,头一次他觉得大姐好幼稚,他又不是三岁小娃,用不着这样哄的,再说了,她讲话的口气听着好怪。 彩云挖了一篮子菜回来,一到院门口,就将草鞋破鞋换了下来,穿上干净的鞋子,再把篮子拎到廊檐下。外面雨还在下着,到处都是湿哒哒的,只有廊檐下最干爽。 木香从厨房探出头来,看她脚边拎着菜篮子里,全是一嫩绿色的蔬菜,看着都喜人了,“那你先择菜,我把中午的饭烧上,待会就来帮你。” 木朗已经帮着彩云端了小凳子,让她坐着择菜,他自己也端了凳子,过来帮着彩云一起择菜。听见木香的声音,两人齐齐摇头。 “不用你帮忙,我也可以择菜,”木朗抓着一棵菠菜,择去黄叶,把根上沾的泥巴也捋了干净。择菜这种小活,肯定难不倒木朗,他干的也很顺手。 彩云也道:“大姐,快烧午饭吧,我都饿了。” 木香笑着点头,“这不是在烧着呢吗?马上就好!”她缩回头,进了厨房烧午饭。 昨儿没剩饭,又想着晚上要烧牛肉,中午就只好擀些面条对付下。 现在家里有鸡蛋,木香便准备在面汤锅里打几个鸡蛋。收的鸡蛋都搁在以前的小厨房里头,她总共拿了六个鸡蛋,都打在滚水锅里。 可惜她现在不能随时去镇上,要不然买些骨头汤回来熬给他俩喝,或者用来下面条,一定很鲜。 木香拿着勺子轻轻搅松了下锅里的鸡蛋,防止沾了锅底。虽然没有骨头汤,可她有干虾米,不用泡,洗干净之后,直接扔进锅里,煮上片刻,这汤也一样很鲜。 至于面条,是她自己擀的,然后晾干,虽然不如专门做面条的作坊,做出来的好看好吃,可也总比每天都要擀面条来的方便。 面条搁进锅里,泛起滚水泡就要小的了很多。 “彩云,快给我洗几棵小葱,”她冲着外面喊。 “哦,马上来,”彩云扔下手里的青菜,从竹篮底下翻出刚拔出不久的小葱,那根上还沾着泥巴呢。 挑了两棵,剥去黄叶子,然后把根揪掉,再从水缸里舀水洗净,拿去厨房给她,“姐,给,都洗好了。” 木香一只手接过小葱,另一只手还在搅动锅里的面条,“你俩也准备准备,马上要吃饭了,面条不能搁久了,不然要烂成面糊了!” “嗳,那我去叫木朗洗手,”彩云跑去叫木朗了。 一锅热气腾腾的鸡蛋面,最后再撒上小葱,那才是最完美的搭配。 看着面条差不多了,木香绕到锅洞下面,早在面条烧滚开的时候,她就把大些撤下了,用水浇灭。面条慢慢吁着,就靠里面的零星余温。 木香看了看,这些碎渣子根本叨不起来,没办法,她只得把锅里的面条全盛出来,不然一直加温,这面条就真的要变面糊了。 烧大锅其实也很讲技术的,木香刚穿来时,烧大锅不是很熟练。 不是烧到半路,突然火灭了,就是费柴,比别人烧大锅多费一半的柴禾来。对于只靠烧木柴为生的农家人来说,怎样省柴火的烧饭,那是很重要的。 彩云拉着木朗洗干净手,便进厨房来吃饭。木香正收拾着锅洞口的干草,这些都是晴天时,提前搬进来的,就是怕阴雨天,没有干草烧。她家不种地,没有多余的稻草烧,仅有的那些,还是从王喜家背来的。 好在田野里,荒草也很多,就是要费时间去割。 木朗站到锅沿边,闻着喷香扑鼻的鸡蛋面,直吸口水,“真香!” 彩云看他一脸的馋样,好笑不已,上前将他拉开,“你别把口水商滴锅里了,站到一边去,我给你盛饭。” “哦,”木朗乖乖的退到一边。黑宝在他腿边蹭啊蹭,木朗低头看它,又赶忙跟彩云补上一句,“黑宝也饿了,二姐,你也帮黑宝弄些面条吃吧!” 木朗给黑宝的宠爱,有时都让彩云跟木香无语。不说别的,就说这吃饭,谁家的狗不是吃剩渣,能有剩渣吃,那就不错了。可他们家的黑宝,却是跟主人的待遇一样。木朗有时就直接从自己的碗里,拨些饭给黑宝吃。 彩云很舍不得把白软的面条拨给黑宝吃,想了想,“要不用面汤泡个馍吧,早上不是还剩个馍馍吗?用面汤泡也是一样的。” 木朗没吱声,沉默的摸了摸黑宝的头。其实他也知道家里有面条吃,不容易,可在他的认知里,黑宝也是家里的一员,所以并没觉着跟它吃一样的饭有什么不对。 木香怕他想歪了,语重心长的提醒他,“这养狗,千万不能惯着,越惯嘴越叼,你看看咱家的黑宝现在,成天就想着吃米饭,还得用汤泡饭吃,除了米饭,连面条都不想吃了,这样下去,那还得了,以后黑宝的伙食不能太好,别人家的狗吃啥,它就吃啥。” 半响,木朗轻轻哦了一声,算是认同大姐的话。 黑宝之前的确吃的太好了,当彩云把面条泡馍搁到它面前,它居然只是嗅了嗅,又盯着食碗看了一会,临了还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木朗,压根没有要吃的打算。 彩云道:“大姐说的对,黑宝真是惯不得,哪有狗还挑食的道理,哎,黑宝,这就是你的年饭,你要不吃,那就饿着吧!”她上去摸了下黑宝的头。黑宝自然听不懂他们说的啥意思,但是见着彩云伸手来摸它,还以为主人要跟它玩耍,便仰着头,伸出舌头,在彩云手心里蹭了蹭。 “都过来吃饭吧,黑宝饿不死,等它饿极了,不吃也得吃,”木香冲他俩招手。 “哦,来了!” 因为刚才彩云摸狗了,吃饭之前,木香又让他俩去洗个手。彩云不太明白啥叫讲卫生,她只是听大姐的话,大姐说吃饭前要洗手,不然容易生病,她自然就得洗了。洗着洗着,就会养成习惯。 木家这边吃的热闹,同一村子的赵修文家,气氛也挺融洽,除了抱怨声不断的邵青儿。 “大姑,这被子干净吗?这褥子晒过没有啊?哎哟,你家咋这么多灰,也不晓得抹干净些,”邵青儿自打进了赵家的门,就开始检查她要住的屋子,因为头一天回来的晚了,洗过就睡了,天又黑,也没顾得上检查,今天一大早,她就觉着身上痒痒的,猜想肯定是这被子不干净。 别说她了,如果是木香看见赵家屋子里的景像,也得皱眉。桌上椅子上,到处都蒙着一层灰,炕头上的被子,因为洗的不勤,都发黄了,还有股子霉味。以邵青儿家的条件,住这样的屋子,她不皱眉才奇怪呢! 赵修文他娘,原本就不是个勤快的人,现在儿子考上官职,她就更懒了,整日就想着啥时候,儿子能给她买几个下人回来,家务活,能省就省,能躲就躲。 赵家,只有赵修文的屋子最干净些,平时也是他自己收拾,只是洗衣服这种活他就干不来了,只能尽量让自己保持干净,所以他从来不穿着外衣上炕。 邵青儿一路看过去,秀眉皱的更狠了。吴妈一直跟在她身后,陪着她。 先前在村口发生的事,她还心有余悸,这会一心只想把小姐伺候好了,别把自己撵走,她就阿弥陀佛了。 看着小姐不满意赵家的屋子,吴妈小心的建议道:“小姐,要不然等下吃过饭,我把你住的屋子重新收拾下,勉强住几晚,也可以的。” 邵青儿傲慢的威胁道:“嗯,那就这样吧,你快去收拾,记得要弄干净,要是再让我发现被子里有跳蚤,看我回去不跟爹娘告状。” 赵氏站在边上,自然把她的话都听进去了,顿时面色黑如锅底。这位侄女,是出了名的刁蛮,以前也不怎么跟她家来往,嫌弃她嫁住在乡下,穷呗!这回要不是为了赵修文的官路,她才懒得去巴结她。 可是再能忍的脾气,遇上邵青儿,都得破功,要不是赵修文他爹,赵大懒,一直抓着她,保不齐她就冲上去给邵青儿两个大耳瓜子了。 赵大懒这人起的名字,跟他的人一样,好吃懒做,因为动的少,吃的又多,体重都快两百斤了,走起路来,也不利索。走几步就得歇歇喘口气。赵氏跟他脾气差不多,也是好懒的婆娘,这两人凑在一块,真应了那四个字——天作之合! 赵大懒晃着肥硕的身体,笑眯眯的对邵青儿道:“青儿啊,有啥不满意的,你只管说,到了大姑夫家,还不是跟自己家一样,要是缺啥少啥,就让你大哥去买,哦,你二哥也要回来了,下午让他带你去村里转转,村子后头有条河,可漂亮呢!” 邵青儿巴掌大的小脸,满是不耐之色,哼哼两声,算是答应他了。 赵氏今天难得勤快一次,坐了一桌子的菜,早都做好了,等了邵青儿这么久,菜都快凉了。不过赵氏懒得再去热热,招呼邵青儿过来吃饭。 吴妈还在干活,也没人会叫她放下手里的活,去吃饭。赵家虽然没有下人,可他们对等级观念很重视。不管自己多穷,下人始终都是下人,哪能跟主人比。 赵修文洗了手之后,刚要坐下来吃饭,赵大懒就嚷嚷开了。 “儿子,快去拿坛子酒来,今儿这么多好菜,没酒喝,太扫兴了!” 赵大懒好酒,除了早上那顿饭不喝酒之外,基本上一天要喝两顿,他有酒瘾,一犯瘾,谁劝都没用,非得喝的站不稳才肯搁直下杯子。 今儿中午,因为有邵青儿在,赵修文不想让赵大懒喝酒。虽然邵青儿还小不懂事,可万一这丫头嘴快,在邵家人面前说了不好听的话,影响了他的形像,以后这路子还怎么走?思及此,赵修文脸色也不好看了,看也不看赵大懒,只端了饭碗,开始吃饭。 赵大懒这么酒瘾真的上来了,面对一桌好菜,你越不让他喝,他越心痒难耐。 砰!他把碗重重往桌上一搁,肥胖的脸,因为气愤,而扭曲揪结在一起,看上去十分狰狞,“你小子还想反了咋地!老子就让你去拿个酒壶,磨叽个啥?老子把你养这么大,让你拿个酒壶,还委屈你啦?” 赵氏已经习惯他们父子俩吵架,即使有邵青儿在场,她也不理会,自己拼命吃菜的同时,还往邵青儿碗里夹菜,“你吃你的,别管他们,爱吵只管吵去,咱们把菜都吃完了,渣都不给他们留!”说着,她还夹了一个鸡腿放在赵修文碗里,毕竟是她最有出息的儿子,以后还指望他养老呢,她能不对赵修文好吗? 邵青儿秀巧的眉头皱在一起,她很不喜欢这样边吵架边吃饭,口水都喷到菜里了,还咋吃? 赵大懒见儿子不理他,本来还想发火的,眼角去瞄到自家婆娘那狼吞虎咽的吃相,立马不淡定了,也赶紧挑些好菜往自己碗里夹。 难得做这一桌好菜,有鸡有鸭,还有肉,虽然赵氏做菜的手艺不咋地,可肉还是肉,不吃岂不是亏了。 这样一想,赵大懒也就不在意有没有酒喝了,开始大块吃肉,大口啃骨头,后来觉着不得劲干脆用手抓着嘴。赵氏动作也不输他,碗里还没吃完,就开始伸筷子去夹菜了。 邵青儿家住在镇上,开了家酒坊,专卖邵家出的酒,虽然比不得邵秋霜家优越的条件,但好歹也是小富之家,家里除了吴妈,还有两个帮工的下人,长工也有两个。 邵青儿他爹娘,还指望闺女以后能嫁人身世不错的夫家,所以从小对她管教的很严,女儿家该有的仪态,她一样都不能少。 此刻看见赵大懒跟赵氏抢食吃的模样,她都快吐了,连吴妈吃饭都比他们好看。要不是念着赵氏是她姑姑,她早甩手走人了。 一桌子人,只有赵修文最淡定,他只夹面前的两道菜,都是素的。他吃饭很快,只吃了一碗,便搁下筷子,礼貌的站起来,“青儿妹妹,你慢慢吃,我吃饱了。” “你等等,我也吃饱了,”邵青儿把碗搁下,其实她也只吃了两口,实在是吃不下了。如果要说在这个家里,她看谁最顺眼,那就得属赵修文了。 他长的还算俊秀,因为自小读书,在他身上没有农家娃的粗俗,反而多了些读书人才有的内敛跟沉稳,加上他不怎么爱笑,始终是一副淡淡冷清的表情。在邵青儿这个嫩丫头看来,简直酷死了。 虽然她还小,没长成大姑娘。可是少女不都怀着一棵春意萌动的小心思吗?就算不是真的喜欢,也是多多少少有好感的。 他们两人都走了,赵大懒就更没顾及了,伸手就要把盘子端走。 啪! 赵氏拿筷子拍在他手上,不客气的呵斥道:“抢什么抢,二子还没回来呢,得给他留菜,你这个当爹的,真没个当爹样!”赵修文还有个弟弟,叫赵修杰,比赵修文小了好几岁,今年也才十四岁,在镇上的学堂念书。回来的时间不多,只有学院放假,他才能回来住上几天。 听说是要给二儿子留的菜,赵大懒还真没敢动手,悻悻的缩回了筷子,嘴上却不肯罢休,“就你像当娘的,儿子半个月才回来一趟,你这菜还不是专给他做的,还好意思说我,刚才是谁抢的饿死鬼投胎一样,等下二小子回来,你再给他炒两鸡蛋,咱家老大功名都考上了,要是二小子再考上,咱的好日子可就享不完喽!” 赵大懒翘起一只腿,踩要板凳上,一边剔着牙,一边乐呵呵的想着往后的日子。两个儿子要是都能当官,他就是官爹啊!以后住着大宅着,喝着好酒,天天啃老鸭,说不定还能娶俩个小妾回来。哎呀呀!一想到镇上红馆子里头的小美人,那皮肤水嫩的,那小媚眼勾的…… “死老头子,你又在想啥歪点子呢,别说我没警告你,咱家修文就要进京做官了,这种时候,你要是敢作坏,老娘一准劈了你,”赵氏拿筷子做菜刀使,在赵大懒头上比划了下,模样凶狠跑要吃人似的。 赵大懒反射性的缩了缩脖子,哼哼两声,站起来往外面走了。他每天吃过饭,都习惯在自家门口瞎转转。 邵青儿跟着赵修文,一直跟到他房间门口,见赵修文进了屋子也不知道避讳,反而脚步一抬,就要跟进去。 “你跟着我做什么?你想休息就去你的屋子,”赵修文在门口站住了,修长的身形,挡着门,说的很明显,做的就更明显了。 邵青儿晃着自己的衣袖,满不在乎的道:“我就是想进去看看嘛,你的屋子怎么了,难道不能给我看吗?修文哥,你以前不是挺疼我的吗?现在咋变了?” 赵修文无奈的叹息,这丫头是真不懂,还是装的?她难道就不明白,以前是以前,现在长大了,自然不能跟以前一样,再说,他也要成亲了,叫人看到了肯定不好。 当然,这话他没有跟邵青儿说,说了她也不一定明白,“我要休息,下午还得看会卷宗,实在没空陪你玩,你乖乖的别闹,修杰很快就回来了,等他回来,让他带你去玩!” 说完,他后退一步,当着邵青儿的面,把门关上了。 邵青儿今天算是出门不利,光是一个上午,就吃了两次瘪,她本来就是大小姐脾气,加上这会也吃过饭了,力气有了,小脾气也上来了。不管不顾的上去拍打赵修文的房门,嘴里还嚷个不停。 “赵修文,你这算什么意思啊,我爹娘让我到你家来玩的,可你看看你们一家子是怎么对我的,我不管,要么你陪我玩,要么我现在就回家,告诉我爹说你们欺负我,呜呜……”说着骂着,又忽然想起早上那姐妹俩逼着她道歉,让她把脸都丢尽了,“我一来你们村子,就受人欺负,我要告诉我哥,告诉我表姐,让她带人把那家人砸了……呜呜……太过份了,欺负人……” 吴妈收拾完屋子,刚在厨房端起饭碗来,准备吃剩饭,还没扒两口,就听见她家小姐撕心裂肺的哭声,吓的她急忙搁下碗冲了过来,“小姐小姐,好好的,咋哭了?哎哟,要是让老爷夫人知道,还不得心疼死,快别哭了,瞧着小脸都哭坏了。” 吴妈一边劝,一边替她抹眼泪。邵青儿在家里也是惯宝宝,这回出门,要不是店里的事忙不过来,她娘就亲自陪着过来了。要是让她看见自家闺女哭成这样,她这个下人,还真就别干了。 “咋了咋了?这又咋了?”赵氏正卷了袖子准备洗碗,听见哭声,也急急忙忙的路了过来,手上还滴着脏水,腰上也还系着黑乎乎的围裙。 一见着邵青儿站在赵修文屋外哭,她第一个感觉就是赵修文惹了她生气,疾步上前粗鲁的拍打赵修文的房门,“臭小子,赶快滚出来,都多大的人了,还把妹妹弄哭,你害不害臊啊!” 赵修文在听到邵青儿哭的那一刻,只觉着头皮发麻,太阳穴突突的跳,这时又听见赵氏在外面敲门,他不开也不行。 吱呀! 木门拉开,赵修文一脸寒霜的站在门里。邵青儿见着他出来了,马上就不哭了,眼眶里的眼泪眨了几下就不见了,甚至还甜甜的冲他喊了声,“修文哥哥!” 这一声哥哥,喊的赵修文再底黑脸,真想当着她的脸再把门关上。 可惜这个念头还没想完,赵氏就噼里啪啦的骂了上,“大白天的,你关啥门?青儿好不容易来咱家一趟,你弟弟还没回来,你就不能陪她玩一会吗?青儿可是咱家的贵客,别怠慢了,就这样,我去洗碗了!”她惦记着碗没洗,洗完了,就能回屋眯一觉。 吴妈也乘机去厨房吃饭了,反正她家小姐也不哭了,应该用不着她在这儿了。 赵修文依着门边,死命压仰着心里的不快,淡淡的问她,“你到底有啥事,要是闲的没事干,我可以借你两本书看,或者你到外外面去转转,村子不大,不容易走丢!” 邵青儿自然没听出他嘲讽的话语,不过赵修文这副冷淡的态度,却叫她更喜欢了,“修文哥哥,你就陪我一会嘛,我知道你定亲了,不如你带我去瞧瞧她,我想知道她长啥样,你就带我去嘛!”她凑上去抱着赵修文的胳膊,晃啊晃。 也只有在求人的时候,邵青儿才会撒娇。 毕竟是自己的妹妹,虽然之前赵修文还生她的气,可现在看她这副讨好的小模样,也没能狠下心来,“那好吧,她正好也在家,我准备年底之前,把她娶过门,带你看看她也无防,不过你得答应我,别在她面前胡说八道!” 邵青儿以为他护媳妇,调侃道:“还没娶过门呢,现在就护上了,修文哥,媳妇不能哄的,越哄脾气越大,这是我娘说的,我大哥娶了媳妇就那样,我娘让她朝东,她绝不敢朝西,你也学着点,不然以后咋能管好媳妇!” 赵修文并不把她说的话当一回事,“你一个小丫头能懂些什么,到底还去不去?” “来了来了,当然要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门,就在他们走了之后没多久,赵家二儿子背着小包袱回来了。 ------题外话------ 没看过一品田园的妞们,一定要去瞧瞧哦,这两本书在美食方面有共同点哦! ☆、第69章 大梅的春天来了 “娘!我快饿了,有没有饭吃?”赵修杰一进门就嚷嚷开了,连包袱都顾得上扔,就一头钻进厨房了。 赵氏一听见小儿子的喊声,欢喜坏了,急忙出来迎他,“咋这么晚才回来,娘知道你饿坏了,这就给你炒鸡蛋!” 男娃在十四岁的年纪,长的特快。赵氏觉着一段时间没见,儿子又长高了,人也更加精壮。 赵修杰跟赵修文气质完全不同,赵修文偏向儒雅,是个典型的读者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除了读书,其他的估计都干不了。可赵修杰却是恰好相反,他好动,喜欢干活,小时候很皮的很,没少挨赵氏的打,就连走路的姿势也十分的霸气。 其实他一点都不喜欢读书,相比较读书,他更喜欢到田地里去干活,享受浑汗如雨的快乐。 但是赵大懒夫妻不同意,特别是在看到赵修文有了成绩的情况下,他们就更希望赵修杰也能考个功名,一个家,出两个当官的,就是烧高香也烧不来的啊! 赵修杰拧不过他们,只得万分不情愿的去学堂了。 “不是说了,要等我回来吃饭吗?你们咋就先吃了,我不管,掉的那些菜渣我可不吃,你给我弄两个新鲜的菜来,我要吃小炒肉,葱爆大虾,”赵修杰进了厨房就开始吩咐了,顺手还把包袱扔在角落里,才不管里面有没有书本,或是重要的东西。 赵氏知道这个小儿子不愿意读书,能答应他们去上学堂,就已经很不错了,所以每次回来,她都把赵修文哄的跟大爷似的,“儿子啊,今天你青儿妹妹来了,就没等你吃饭,不过你放心,娘在吃饭之前给你留了菜,再给你炒个鸡蛋,马上就能开饭了!” 赵氏一边说着话,一边弯去捡他扔掉的包袱,拿到一旁放好,接着就赶紧给他准备午饭。 赵修杰已经饿的前脸贴后背,逮到饭,就狼吞虎咽起来,接连吃了好几碗,才把碗搁下。乘他吃饭的时候,赵氏把邵青儿来家里住几天的事怀跟赵修杰讲了。 她这个小儿子,脾气十分倔,要是不提前跟他讲好,万一倔劲上来,绝对有可能是翻脸不认人的。 幸亏她提前打了预防针,饶是如此,赵修杰依旧气的不轻,青涩的脸上全是怒气,“你早说她来家了,我就不回来了,在书院待着也挺好,跑了老远的路,搞了半天,就是回来陪玩的,你以为我很闲吗?你爱找谁伺候她,就找谁去,我反正是没空,走了,我先去睡一觉,过会就走!” 他在镇的书院上过两年的学,见识过镇上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是怎样的难伺候,这个邵青儿就更不用说了。在镇上见过几次面,可没哪一次是和平的,每回都闹的不可开交。 现在他老娘居然让他陪邵青儿玩,这可能吗?笑话! “臭小子,你给我回来,她是姨家的妹妹,又不是外人,带她玩两天咋了,嗳,你这孩子,”赵氏跟在后面撵,她越撵,赵修杰走的更快,等进了屋子,又砰一声把大门关上了。 他跟赵修文住的是同一间屋了,反正两兄弟,也不经常回来,屋里的炕也够宽够大,犯不着各人睡一间。 赵氏气的要冒火,这都是怎么了,邵青儿又不是豺狼虎豹,他们至于跟躲瘟神一样的躲着吗? *** 这边,赵家闹的不可开交,另一边的木家,却是其乐融融。 吃罢饭,彩云包下了洗碗的活,木朗也很懂事的拿着扫把,把厨房的地扫干净,又打了两桶水,倒进水缸里头。 木家没有壮劳力,木香力气虽然不小,但跟成年男子比起来,还差的远。所以,她家用来打水的木桶也是小号的,不然水桶从井里提上来,会很重。 家务活都上他俩干了,木香也没闲着。 之前做的被套已经套好了,被套的开口,是用绳子系上的。她做的很精细,绳子弄的也挺小巧的,不注意看,是不容易看到的。 做好了被套,接下来就是做枕头了,跟枕头套了。 当然了,她今年没种棉花,幸好当初菊花开的时候,彩云采了不少的菊花,除了一部分拿去晒菊花茶了之外,还有些残败的,或是烘干的时候,品相不好的,这些都剔除出来了。 木香便准备用这些干菊花,来做枕芯。再用棉布,做个内衬,最外面才是枕套,道理是跟做被套一样,方便拆洗。 先前她忘了买木尺,现在手上用的,还是从大梅家借来的。至于枕头的尺寸,她并不想学着别人家的做法,枕头嘛!只要自己枕着舒服就好了。 彩云挽着袖子,把大锅里的泔水舀出来。每回看着水桶里的泔水,她都十分心疼,要是家里有猪喂,那该多好,总比白白倒了的好。 整理好厨房,彩云端了着鸡食,去喂鸡了。这鸡食,是青菜跟玉米渣混合在一起的,给鸡吃最有营养了。 之前为了防止小鸡们在院墙外待着的时候淋雨,她跟大姐砍了竹子,在院墙外搭了个简易的棚子,这样一来,下雨的时候,小鸡们就有地方待了。 彩云把鸡食放在棚子下面,那只金羽锦鸡,跟土鸡们养在一起。不过,以免它逃跑,木香把它漂亮的翅膀给剪了,这样就不怕它飞走了。 “咕咕……”彩云放下鸡食,便唤了两声。 母鸡们听到熟悉的唤声,纷纷跑了过来。这雨才停一会,它们肯定不愿意总待在一个地方。淋了雨,母鸡们显得很狼狈,鸡毛都湿了,爪子上头也全是泥巴。 其实把鸡养在院墙外,气味是很难闻的,特别是阴雨天,那股臭味就更重了。 木香姐妹俩个都是很爱干净的,鸡笼里的地面,都是用草木灰铺在上面的,隔几天就得清理一次,清理出来的鸡粪,都堆在菜园边上,等需要用的时候,直接挑到菜园里就成了。 “大姐,院墙外的鸡笼好难闻,可是咱们前天才清理过,这雨要是再下个两天,还会更难闻的,”彩云端了空的鸡食盆回来,走到廊檐下,跟大姐抱怨。 木香怀里抱着做了一半的枕套,听到妹妹的抱怨,嘴角轻轻划过一个笑容,“你呀,平时看着挺机灵,咋到了要用的时候,就不灵光了呢?” “啊?这是啥意思?”彩云压根没听懂。 木香笑道:“我是说,鸡笼难闻,你不会种花吗?你以前不是挺喜欢种花的吗?现在虽然是秋天,别的花不能种,但是还有很多花可以种的,再不然你去野地里找找,看有没有好看的花草,直接连根一并挖来,这样就不用担心种不活了,哦,我记得大梅家有棵金银花,你去瞧瞧,看她有没有压枝,要是压了,就去挖来种上,反正这花好活,冬天冻不死,夏天也晒不死……” 彩云光是听她前面讲的那些话,眼睛就已经亮的跟电灯泡似的,没等大姐说完,她便激动的插嘴道:“大姐,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挖,嗯,除了金银花,我还想种蔷薇,金菊姐家院墙外就有好多蔷薇,菊花也可以种,那样一来,咱们家一年四季都能闻到花香了。” 彩云以前就很喜欢花草,可是以前,她们连吃饭的问题都没解决,自然也没心思去养那些花花草草。可现在就不同了,她也好想把自己的家装扮成美美的花园的模样。 木香点头,“这个主意不错,不过金菊家的蔷薇不好看,还没我在窝窝山脚下看到的野蔷薇好看呢,好几种颜色,开了那么大一片,看着都喜人,这几种花,都很好养,你可以顺着鸡笼的篱笆,各种都种上几棵,蔷薇跟金银花都是攀蔓,菊花也是,种了几棵,过两年就是一大片。” 彩云越听越激动,把鸡食盆一搁,“那我现在就去挖,嗯……先去窝窝山脚下挖,等回来后再去大梅家看看。” 上回摘菊花时,她是带了几棵回来,栽在自家门前,可是那些,好像太少了,还和再去挖些。 木香见她副说干就干的样子,好笑着拦下她,“现在去什么,万一等会还要下雨咋办?再说了,你一个女娃跑那么远,我也不放心,等天晴了,我陪你一起去!” 彩云也是个急性子,主意跟方向都有了,现在说不去,估计晚上都会睡不着觉,只得冲大姐撒娇,“姐,你就让我去嘛,这才刚吃过晌午饭没多大会,我去一趟,很快就回来了,用不了多少时间。” 木朗看看二姐,又看看大姐,忍不住开口道:“二姐,我陪你去,我们两个人去,大姐就不担心了!” 就在木香犹豫时,一个消瘦的身影,进了院子。 “咦,你们都站在廊檐下干嘛?外面挺冷的,不进屋吗?”刘二蛋踩着泥水,笑呵呵的跑过来。裤脚高高挽在膝盖上,小腿上还沾着不少泥巴。 “你咋又来了?”彩云撅了撅嘴,扭过头去不看他。 这两人估计是天生命盘不对,即使木香跟木朗对刘二蛋态度都不错,毕竟人家现在表现的很好,又时常来帮他们干活。可彩云依然跟他不对盘子,一见面,你刺我,我刺你的,没一刻能消停下来。 木香瞥见自家妹妹那副别扭的小模样,也没说啥,只笑着招呼刘二蛋,“外面还烂着呢,你咋就来了,下午家里没活吗?” 刘二蛋跺了跺脚上的泥巴,笑呵呵的蹲到木香跟前,“还不是我爹跟我娘又吵起来了,烦死了,他俩三天不吵架,好像就受不住似的,也不知咋的,从昨晚一回来就闹上了,一直闹到今天,还没消停,差点没把我家厨房给砸了!” 木香脸色变了变,她当然知道是咋回事了,还不是因为昨天傍晚在村口,大梅说的那番话,刘二蛋他娘本来就是好记仇的,不过,估计大梅不是胡诌,无风不起浪嘛! 爹娘吵架,最为难的,还是孩子。 刘二蛋提起家里的烦心事,原本的那股子朝气也没了,有气无力的垂着脑袋,表情也暗淡不少。 木香叹了口气,说道:“谁家不吵架?没事的,你娘就是那个脾气,过几天就好了,你是不是还没吃饭,要不然让彩云给你弄些吃的?” 彩云靠着厨房门边站着,头一次,在涉及到刘二蛋时,没吱声,垂着眼睛把玩自己的发梢。 “呃,不用不用,我晌午饭吃过了,是我自己烧的,我娘中午没吃,我爹,还有大哥跟小毛,我们几个人吃的,”刘二蛋哪好意思再来她家吃饭,再说,他中午的确吃过了,虽然吃的是玉米糊糊就着咸菜疙瘩,但好歹是填饱肚子了。 彩云哼了哼,还是没吭声。 一旁站着的木朗却突然拉着刘二蛋的胳膊,“二蛋哥,我姐正要去窝窝山脚下,却挖野蔷薇花,大姐担心我们俩去不安全,不如你跟我们一块去吧!” “好啊,那咱们现在就走,带把铁锹,再带上竹篓,你们俩也换上草鞋,我听说下雨天种花是再好不过了,最容易活,”刘二蛋一口答应下来,反正他这会也没啥事。 见他都答应下了,木香也就没拦着,只叮嘱他们三个,早去早回,要是遇上陌生人,或是危险的动物,一定要调头就跑。 刘二蛋笑的轻快,“木香姐,你说的那片野蔷薇地,我去过,没多远,也没啥危险,就是要跑一段路,有我在,你尽管放心,一定能把他俩平平安安的带回来。” 彩云听到这话,顿时不高兴了,撅着嘴道:“谁要你带了,就是你不带我也认得路,也就是我姐不放心,不然哪用得着你陪!”说着,她把背篓拿起,就要往肩上背。 刘二蛋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背篓,一扬手,背在自己背上,轻轻淡淡的笑道:“其实我也不是陪你的,我主要是不放心木朗,像你这样的野蛮丫头,的确没啥值担心的,估计山上那些野兽一看见你,就得绕路走!” “刘二蛋!”彩云气的脸都红了,指着刘二蛋,恨恨的跺脚。 木香看他俩又掐起架来了,赶忙笑着插话道:“行了,要去就赶紧去,早去早回,晚上烧牛肉锅子给你们吃。” “嗳,我们很快就回来了,”刘二蛋笑呵呵的应声,带头就往外面走了。 送走了他们三个,木香也不急着烧饭,离做晚饭的时间还早。 手里的这一个被套已经做完了,木香收了针线,正准备进屋去把东西搁下。就听见从隔壁传来,几个人的说话声。 她家跟老宅子,就隔了一堵墙,隔音效果差的很。只要一边大声说话,另一边就能听见。 木香听了一会,就听出是赵修文去了苏秀家,几个人寒暄着什么,还有年轻女娃的欢笑声。 这些事,若是搁在以前的木香身上,只怕要哭的昏天黑地,心爱的男子,要跟别人成亲了,还堂而皇之的往人家里去,这算什么?算是打她的脸吗?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以前的木香已经死了,现在的木香才不会为了这种无聊小事烦心。 收拾好枕套,系上围裙,从厨房舀了些玉米,坐到小石磨跟前,细细研磨,因为主要是要喂鸡的,也不用磨的太细,更不用过滤,磨到差不多大小就成了。 一簸箕玉米磨完,木香眼角扫到厨房里挂着的芝麻。这是王阿婆给她的,她家今年在荒坡上种了些,收了之后,分了不少给木香家。 想到芝麻,她就想起前世吃过的芝麻饼,当然了,在这里,她是做不出来芝麻饼的,但是可以把芝麻碾碎,拌上红糖,再包进面皮里头,再搁进锅沿炕熟。因为是炕饼子,不用熟面,直接用生面揉成的面团就可以了。 她正要收了小石磨,准备去碾磨芝麻时,王阿婆过来了,除了她之外,还带了个年长的婆子,这人,木香并不认识,也不知她们来家的目的,不过她还是很热情的招呼两位婆婆到家坐。 因为来了陌生人,不好随意请人在廊檐下坐。木香便把二人迎进堂屋,又去厨房倒了两杯茶水。 王阿婆笑容可掬的给木香介绍,“丫头,这是我娘家的姐姐,是王喜他姨娘,你就叫她云姨吧!” 木香冲云姨微微点头,笑着道:“云姨您好,我家也没啥好茶招待,还请您别见怪。” 不晓得是不是她的错觉,在看见这位云姨的第一眼起,就觉着她跟普通的农家老太太不一样。倒不是因为她穿的有多么好,其实她的穿着,也就整齐讲究了一些,并不是很华丽的样子。但骨子里的气质,怎么看都不像王阿婆这样的农家人。 被叫做云姨的婆婆,很不客气的木香上下看了个遍,但她眼神温婉,并没有太多锋利,就连语气也十分随和,“你叫木香是吧?不用客气,我大姐说要来到你家送鞋样,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陪她一起来了,没打扰你干活吧?” 木香转个弯,坐到大桌的下方,王阿婆跟云姨分别坐在两边,这样的坐法是对待长辈该有的规矩,“云姨说哪里的话,今儿下雨,我在家也没啥事,你们能过来窜门,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云姨家是哪里的?我听您口音好像不是咱们镇的。” 感觉这位云姨挺随和的,木香也自在不少,便跟她闲聊起来。 不等云姨说话,王阿婆就已经抢先开口,语气中满是骄傲,“我妹子家在京城,这次是回乡探亲的,住不上几天就得回去了,她回来一趟不容易,我就想着带她四处看看,她姨小时候最疼王喜,听说王喜老大不了还没成亲,就急了,张罗着要给他寻摸个好姑娘,唉,别说她急了,就连我都急的不行,木香啊,你能不能帮婶子寻摸寻摸,看有没有合适的?” 说完了,她还不忘盯着木香的眼睛看,想看看她有啥反应没?今天的话,已经说的很白了,如果木香对王喜有意思,在听到她要帮王喜寻摸媳妇时,肯定会表现出一点的不同,比如伤心,难过啦!可是她看了半天,木香始终都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眼睛还是那样的清澈。 王阿婆不确定了,朝云姨看去。云姨握住她的手,以眼神示意她别急,接下王阿婆的话,对木香道:“木香啊,我大姐也是操心王喜的婚事,别啥别的意思,要不你说说心里的想法,咱们合计合计,你有啥想法都尽管说出来,成亲是大事,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这人哪,什么要都可以做,就是别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谁叫世上没有后悔药卖呢!” 木香笑了笑,手里握着茶杯,卷翘的睫毛微微垂下。 她又不傻,又怎会听不明白,他们话里的意思。既然她们把话都说这样明白了,她若是再不讲清楚,只会耽误王喜。他那样好的一个人,应该得到一份属于自己的幸福。 深吸一口气,木香缓缓抬起头,眼神坚定,声音平稳,“阿婆,云姨,我现在的情况,你们也看见了,于公于私,我都不能成亲,阿婆,我知道您人好,对我们姐弟三个都好,我也知道,哪怕我带着弟弟妹妹,王喜哥也愿意娶我,可是……他不是我想要的夫君,我的幸福也不是他。” 木香说话的声音其实好很听,清脆的有如敲在玉石上,发出的叮咚声。在她下定某个决心时,更是沉稳的不像她自己。丝毫不会让人怀疑她的决定,是一时冲动。 云姨眼露赞赏,她悄悄拉住王阿婆的手,同样神色平静的看着木香,“你说的,我们都明白,你这丫头的确不凡,既然你跟我们这王喜没缘分,那以后就做兄妹吧,这也没啥不好的,不过呢,王喜的亲事,你还得操心,妹妹替哥哥操心婚事,也是应该的,你说对吧?” 木香没想到云姨释怀的这样快,她都做了心理准备,接受王阿婆跟云姨的埋怨,想不到,事情来的快,去的也够快的,“那是自然,其实王喜哥身边一直就有个很好的女娃,虽然脾气稍稍过了些,但她绝对是个百里挑一的好女娃,又勤快又能干,而且还对王喜哥有意思,这样的好女娃,要是王喜哥错过了,那才叫可惜!” 跟王喜的事情说开了,木香心里一松,马上就想起大梅了。话说,这两人还是很般配的,至于在夫妻吵架的时候,王喜不会像别的男人,跟娘子对着吵,他呢,顶多就是缩在一边生闷气,他俩的性格,是很互补的。 王阿婆还没失望中走出来,乍一听木香的提议,高兴的差点跳起来,紧紧抓着木香的手,激动的询问:“你说的是谁啊?是我们村的吗?你这丫头,有人喜欢我家王喜的事,你咋不早说,害的阿婆急的晚上都睡不着觉,你快说说看,是谁?” “是大梅,您对大梅肯定也不陌生吧,其实呢,这也是我瞧出来的,您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跑去问,万一叫村里那帮嘴贱的婆娘听去了,还指不定闹出多少事来呢!” 木香照实跟她说了,反正这层窗户纸迟早都要捅破,大梅做不来,作为她的闺密,木香责无旁贷,大梅跟王喜都不小了,终身大事,再也耽搁不得。但说归说,在事情还没定下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古代的农家人,思想还是很封建哟!万一传出去了,后来他俩又没能在一起,这对大梅的名声很不好。 王阿婆连连点头,“嗳嗳,这我知道,你放心,今儿这事就只有咱们三个知道,不过木香啊,你能不能帮我去跟大梅探个口风,看看她是个啥意思,哦对了,还跟问问林富贵的意思,那老家伙脾气可不好,万一他舍不得嫁闺女,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看见王阿婆愁的皱纹都深了,木香一阵好笑,就连云姨也觉着不对了,她拉着王阿婆,让她坐下来,责怪道:“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操心要娶媳妇过门了,刚才木香不是说了吗?大梅对咱家王喜有意思,可是王喜呢,你连王喜都没问过,你想着跟大梅她爹谈了,想的太远了!” 木香很认同云姨的话,“是啊,王喜大哥是个很有主见的人,阿婆,你回去好好跟他说,别硬着来,大梅是个好姑娘,错过就可惜了。” 起初,她担心的是,王阿婆可能会不喜欢大梅的性格,脾气暴躁,又爱打架的女娃,还真没几个当婆婆能受得住,哪知王阿婆压根没往那方面想,竟然直接就跳到成亲了。 因为不知道王阿婆是不是属于病急乱投医型的,木香不得不提醒她,“王阿婆,您先慢慢听我说,你是真的喜欢大梅吗?她的性子脾气,你肯定也了解,我记得您以前好像不怎么喜欢她……”后面的话她不好说下去,既然她不说,相信王阿婆也能明白。 果然,王阿婆呵呵的笑了,“木香,我知道你想说啥,你这丫头,尽会替别人着想,要是大梅跟我家王喜真的能成,以后咱们不还是在一个村里住着,她也没远嫁,都在你眼皮子底下,你还怕阿婆对她不好吗?再说大梅的脾气,其实啊,我年轻那会也是个爆脾气,现在年纪大了,生了王喜之后,那些脾气都被磨没了,剩下的就是好好过日子,你说对不?” 生活就是一张磨砂纸,慢慢磨掉原本突兀的尖锐,留下的,便是平滑。 云姨也沉声道:“我家大姐的脾气我了解,她就是嘴硬,心肠比谁都软,要不然我姐夫……算了,那些事不提也罢,总归只要他们两人愿意,其他的都好说,大不了,等以后成亲了分开过,村里不是还有宅基地吧?王喜成亲的时候,我出钱给他们小俩口盖新屋,不用跟公公婆婆住在一起,自然就没矛盾了。” 王阿婆有些苦涩的点头,“我家老头子是个拖累,大梅他爹要是担心这个,你就照着她姨的话跟林富贵说,老一辈的负担,不该让他们小一辈的承担,真要等到哪一天,我不行了,再说吧!” 都说养儿防老,对王阿婆来说,更是尤其重要,她年纪也不小了,还有个瘫痪在炕的老伴,本该是儿孙绕膝,颐养天年的好时候,可要真的跟儿子分开过,估计也够她受的。 木香没有接她的话,本来就是他们家的事,她怎好插嘴,她能做的,就是去帮着问问大梅的意思,至于他俩到底能不能成,或者有没有可能成一对,还得看他俩的缘分。 想到此处,木香深吸口气,平静的说道:“这事还得看大梅的态度,这样吧,明儿我去找她一趟,跟她透点意思,至于王喜哥那边,我就不好说了,还得阿婆你自己去说,明天下午,你们再过来,咱们通个气,你们看这样行不?” “行,当然行了,木香啊,你这样帮阿婆,阿婆都不晓得该说啥了,”王阿婆站起来,拉着木香的手,激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云姨也道:“丫头,这事就麻烦你多费心了,王喜的事要真的能成,我们一定给你包个大份的媒人礼!” 木香直摇头,“媒人礼就不用了,其实我也没做啥,主要还是看他们俩的意思,牵线容易,往后该怎么相处,那还是他俩的事,”老话不是说嘛,师傅领进门,修行靠各人,这成亲过日子,也是一个道理。” 有些话,她还是得讲清楚,倒不是为了撇清关系,而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人心是最难琢磨的。 云姨明白她的意思,“这个道理我们懂,你放心,咱几个就负责牵线,至于以后能不能过好,那是他们的事,咱就管不着了。” 木香点点头,有了这句话,她心里便有底了。 事情谈妥了,王阿婆跟云姨也没久留,很快就回去了。 木香把她俩送到门口,看着她们拐到院墙,往村里去了,这才转身回家。 快到傍晚的时候,刘二蛋带着彩云跟木朗回来了,木香此时正在厨房烧晚饭。风干的牛肉,用菜油炒出香味,再搁上香料,干红椒爆出香味,之后再加上清水炖煮入味。 她配的香料,绝不是普通的配料,就好比做火锅,不同的人家,都有不同的秘方,做出来的火锅味道也不尽相同。 刘二蛋他们一进门就闻到了浓郁的牛肉香,不光他们三个闻见了,连隔壁的陈美娥他们也闻见了。 李元宝手里拿着个小木条,对着泥巴地里的小洞戳着玩,正玩的起劲呢,就闻见一肥子肉香,立刻馋的口水直流,“娘,娘,我要吃肉!” 陈美娥端着木盆,出来倒水,听见小儿子的话,没好气的吼他:“吃什么吃,人家吃肉,关你啥事,想吃肉,叫你爹给你去!”她白了眼正坐在堂屋里抽旱烟的李大山,气不打一处来,“小的整天就知道要吃肉,大的成天只会抱着个旱烟袋,我说李大山啊,你有没有点出息,你闺女都吃上牛肉了,再瞧瞧你,玉米窝窝都快你吃傻了,哼!” 她把木盆猛的一甩水,又扭头回了厨房。 李大山吧嗒一口烟嘴,懒懒的抬眼瞅了下,接着吐出一口烟雾,换了个姿势,又继续抽他的烟,压根没理她。 李元宝左瞅瞅,右瞅瞅,发现没人理他,隔壁飘来的肉香,又浓了些,他不干了。一把扔掉木条子,站起来扑进厨房,抱着陈美娥的腿就开始撒娇,“娘,我要吃肉,木狗家有肉吃,我也要吃肉,你去找他们要,找他们要嘛!” “你想吃,就找你爹去,别来找我,”陈美娥气的拍掉他的手,理也不理他。 真是气死她了。之前她还庆幸把木香姐弟三个甩掉,省了多少粮食,免了多少麻烦。 现在可倒好,他们那边的小日子居然越过越好,不光盖了新房子,还整天吃上肉,比她家日子过的还要好,这算个啥? 如今,村里人明里暗里都在笑话她,笑她眼皮子浅,把那么好的一棵摇钱树扔了出去,这不是傻是什么? 李元宝被陈美娥打了,倒是没哭,眼珠子一转,又跑去抱李大山的腿,跟他软磨硬泡,就是想吃肉。 李大山哄不好,也不能真的厚着脸皮去隔壁要讨几块肉,只得起身走开,干脆不理他。 苏秀今天心情好,刚才赵修文带着他家妹妹过来玩,三个人在一块说了不少话,虽然那个叫邵青儿的小丫头,对她态度不咋舌,可是她看的出来,赵修文还是挺护着她的,两人借着机会又商量了定亲的事。 成亲的日子定在腊月,那这定亲的日子就得抓点紧了。 陈美娥要的聘礼不少,总共二十两。当然了,她也是知道赵修文家现在的情况,二十两银子对于现在的赵家来说,也是笔不小的数目。所以,在给金菊的陪嫁礼上,陈美娥多花了不少银子,也算是还了些男家的礼。 至于新房,她也不要求一定得是新的,或是怎样怎样布置,总归一句话。赵家出二十两银子,再办几桌酒席,这媳妇就算娶到手了。 赵修文回家跟赵氏商量了下,觉着还可以。聘礼要真是太少了,传出去,赵家脸上也无光,毕竟赵修文现在当官了,跟庄稼汉子娶媳妇肯定是不一样的。 苏秀心情好,见着弟弟吵闹,破天荒的没有发火,反而笑眯眯的哄他,“好啥可哭的,不就是吃肉吗?元宝,再过几日,等大姐定亲那天,有好多肉给你吃呢,还有糖果,你想吃啥,大姐都给你买,咱不稀的他们家的东西,他们家的东西都脏,吃了是要坏肚子的!” 李元宝眼睛上还挂着泪珠,听到大姐的那些话,没吭声,也没点头,显然是不太相信,“肉肉咋会脏,脏了洗洗不就行了,大姐,你带我去木狗家吃肉好不?”他抓着苏秀的手晃悠,撒娇着不肯罢休。 苏秀见说不动他,也没了好耐心,猛的甩开他的手,拧着眉头,不悦道:“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你属猪的呢?还让我带你去她家吃肉,你可真有出息。我丢不起那人,李元宝,你要想木狗看不起你,那你就去,拿个破碗,站到他家门口,管他们要饭去,看他们会不会舍几块肉把你吃!” 她甩的力道有点大,李元宝一个没站稳,跌坐在地上。本来肚子饿就不高兴了,又接连被爹娘拒绝,现在连大姐都这么对他,李元宝哪还忍得住,哇哇大哭不止。 陈美娥本来还在生气,可一听见宝贝儿子哭了,哪还顾得上生气,把手里的东西一扔,着急忙慌的就跑来哄了。又是心肝宝贝,又是我的肉,我的狗蛋的哄着。 苏秀不屑的撇撇嘴,一扭头回屋去了。她很快就要定亲了,要准备的东西还多着呢,才没空看李元宝练嗓子。 李元宝一见着他娘来了,哭的更狠了,不管陈美娥咋哄,都不管用,边哭还边嚷嚷着要吃肉。 李大山蹲在大门口敲了敲旱烟斗,听见儿子哭,也十分心疼,“要不……我带他去木香家瞧瞧,元宝也是她弟弟。”他觉着,不管他跟木香感情有多不好,元宝跟他总归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元宝问她要点肉吃,不至于给他们脸子看吧! “去什么去,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自己没本事给儿子买肉吃,倒好意思舔着脸去求别人,李大山啊李大山,我以前咋没看出你这样窝囊!” 陈美娥气的心脏都跟着砰砰乱跳,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也顾不上哄儿子了,只想把这老家伙骂个狗血淋头。 李大山被骂的脸上也挂不住了,愤愤的站起来就往外走。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第70章 腿长的将军 苏秀坐在自己屋里,神色平静的听着他们吵架,手里还慢悠悠的绣着自己的鸳鸯枕头,这是成亲要用的,她还得再绣几件贴身穿的,等到成亲那一日,保管叫赵修文看的舍不得眨眼。 想到成亲,想到洞房花烛夜,苏秀羞答答的红了脸。 她的脸红,与外面的吵吵声,哭闹声,形成鲜明的对比。 木家这边,刘二蛋他们从外面回来之后,虽然木香都把饭烧好了,可是因为现挖出来的野蔷薇花,得赶紧栽上。反正鞋子脏了也是脏了,刘二蛋便带着木朗一起,在院墙外的围栏下,开始挖坑栽花。 木香从厨房跑出来,腰上还系着围裙,叮嘱他们栽的时候,要先在坑里填些肥料,这样才能让花长的更好。 野蔷薇的茎上都是刺,扎着人还是很疼的。 彩云跑上去帮忙,手上被刺到了。刘二蛋便叫他俩都闪到一边去,他一个人干就成。 因为刚下过雨,地还是湿的,直接把花栽上就可以了,也不用浇水,容易的很。 彩云搓着手,跟木香站在一起,满眼兴奋的看着那些花,“姐,等下午就去大梅家,挖棵金银花来,好不?” 木香笑道:“你急啥,今儿天都晚了,明天再去吧,正好我明天有事找大梅,明天咱俩一起去,快去洗手吧,等刘二蛋弄好了,咱们就可以开饭了,姐炕了芝麻饼,还有咸茶菜肉的,都炕好了,在锅里搁着呢,就等你们回来吃了。” 她这回炕的不少,晚上吃不完,明早搁在稀饭锅里温着,可以当早饭吃。 彩云跟木朗一听有糖饼子吃,高兴坏了,催着刘二蛋动作快些,干完了好赶快回去吃饭。 夜幕降临,堂屋里点上油灯。母鸡们也上笼了,刘二蛋最后进来,转身把大门插上。反正他也不怕刘氏会找他,他有时晚上会在黄有庆家,或是马柱子家玩,刘氏也都习惯了。谁叫她家儿子多,刘二蛋也不小了,哪管得了那么多。 木香把牛肉用瓦锅装着,从厨房拿了个小炭炉,从锅洞里挑了几块烧红的木炭,搁进炭炉子里,在大桌上颠垫上一块厚抹布,再把炭炉摆上。 瓦锅的盖子一掀,热气香气,都扑面而来,整个堂屋都能溢满了牛肉香气。 木朗刚洗完手,瞪大了眼睛扒在大桌边,使劲吸了口热气,“真香!” 彩云走过去拍了下他,“快去帮大姐拿碗筷。” “哦,这就去,”木朗跳下椅子,转身跑去厨房。看见木香正一手拿碗,一手拿筷子,赶忙上去接过来,“我来拿。” 木香看他跑的急,急道:“你小心着点,别摔着了。” 刘二蛋最后一个洗手的,等洗完了手,直起腰,听见看见他们姐弟三个的笑着打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他可是外人呢! 木香拿着的碗被接走了,便又回厨房把装糖饼的竹扁端出来,走到廊檐下,见刘二蛋站着不动,便唤他来吃饭,“快点过来吧,你再不来吃,木朗可都要抢完了。” 她是开玩笑的,刘二蛋也是个男子汉了,他有他的自尊,越是在这种时候,她越是不能说错话,免得伤了人家还没建立起来脆弱的小坚强。 木朗虽然也很饿,但是没见到大姐跟刘二蛋进来,他只是拿着碗,咬着筷子,站在大桌边看着,并没有伸手去夹菜。 彩云又去厨房了要烫锅子的青菜过来。 菠菜跟芫荽都装在一个篮子里,一样装了一半。豆芽菜另外用一个小篮子装着,另外还有豆腐。 田里的庄稼差不多收完了,左家庄的那家做豆腐的,每天都赶着驴板车,在附近几个村子转悠,跑路卖豆腐,托他们的福,木香现在每天都可以买到豆腐。昨儿她给豆腐坊的老板一个小小的建议,让他试着做豆腐干子,也可以挑出豆腐皮,或者千张。 总之,黄豆不止是能做豆腐,还可以有更多的附加值。 农家人自己做的豆腐,是用土灶烧出来的,豆香味很足,也免不了还有股子烟熏味,以及豆腥气。 木香每回烧的时候,都要先焯一遍热水,这样一来,就能很好的将豆腐里的异味去除。 又下起雨了,空气也十分潮湿。 “都别站着了,也没外人,快过去吃饭吃菜吧,”木香把刘二蛋推进屋去,正要关上堂屋门吃饭。 忽然,她家院门敲响了。 木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大声问:“谁呀?”她猜测,有可能是刘二蛋家人来找了,或者也有可能是王喜,或者林长栓跟大梅,也有可能。但是这么晚了,又下着雨,要真是他们找来,肯定是出啥事了。 可惜她千猜万猜,都没能猜到,叫门的人,竟然是走了许久的吴青。 “木姑娘,我是吴青!” “是吴青大哥,”木朗跟吴青相处的比较久,听出是他的声音,欢跳着就冲过去开门。 刘二蛋这时也走出来了,把木香跟彩云拉到身后,神色严肃的说道:“我陪木朗去看看,你俩就别出来了。” 他是男娃,这种时候,当然是得护着她们俩个女娃了。 木香点点头,搂着彩云的肩,看着刘二蛋往大门那边跑去。等他赶到的时候,木朗已经把大门拉开了。 吴青披着雨衣,站在门外,还是那张脸,不过比之前在木香家时,略显消瘦了些。 吴青看见来开门的人是木朗,微微弯身,摸了下他的头,“这么久没见,木朗长高了些!” 刘二蛋也是见过吴青的,知道他不是坏人,便放下心来,“吴大哥,这么晚,你咋来了?快进屋来。” 木香也听见他们说话,站在堂屋门口招呼他们,“来都来了,还是快进来中,外面雨好大呢!” “吴大哥,我家今天烧牛肉,你来的正好,能赶上开饭,快跟我来!”木朗拉着吴青,想把他往院里拉,可吴青却站着没动。 木香见他们在门口拉拉扯扯的,半天也没进来,只得跑到大门口。 因为天黑,吴青的脸藏在夜色中,所以谁也没瞧见一脸的窘迫,“那个……木姑娘,我家主子来了!” 木香愣住了,“主子?”什么主子? 上回吴青到她家来,说是奉了主子的命令保护她们,可当初也没说是奉了谁的命令,她就以为他是唐墨手底下的。想到唐墨,木香也没太在意,只是笑着道:“来就来吧,你俩的腿还真长,正好赶上我家要开饭,那这一顿,就算我请你们了,咦?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进来,唐墨呢?” 她以为唐墨就在吴青身后,所以探头去看。 雨幕下,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站在吴青身后三步之外的地方,同样披着雨衣。因为天黑,也看不清相貌,但凭着直觉,木香感觉这人不是唐墨。 “你是……”木香疑惑的问道。 吴青知道主子跟木姑娘有话要说,急忙把刘二蛋跟木朗拉走。 木香扶着木门站着,看着那人还是站在雨幕下,纹丝不动,这感觉好像挺怪的,“那个……你,你就是跟唐墨在一起的那个人吧?” 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算起来,她跟那人也见过几次了,他却没有报出名字,连认识都算不上,也就是托唐墨的福,他俩才有交集。 赫连晟终于动了,他慢慢走过来。 随着他的步子迈近,属于男人的强大气息,很快将木香包围,即使他什么都没做,只是越走越近,却还是让木香感觉难以呼吸,心跳也加快了。 走的近了,木香才隐约看清他的脸。这个男人有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俊美中带着一丝冷漠,黑如泼墨的眸子紧紧盯着木香,薄唇里轻轻吐出几个字,“我叫赫连,记住了,不许再忘记!” 虽然名字只是一种称呼,他也从不在意别人是否会在意他的名字,可当他听见自己在木香嘴里,居然变成跟唐墨在一起的。敢情他还成了唐墨的陪衬,这丫头是眼睛有问题吗?唐墨那家伙能跟他比吗? 当初他回京,因为不放心她,所以派了吴青过来,保护她,还送了牛肉。 想他堂堂的异姓王,驰骋疆场数年,什么时候操心过这种小事。她不感恩戴德就罢了,见面了还要装作跟他不熟,这是要吃干抹净不认账吗? 木香莫明其妙的站在那,看着他的脸色越变越黑,好像快要发火似的,不禁莞尔,“呃,赫连公子是吧?你要不要先进来,外面下着雨呢,我锅里也还煮着东西,他们几个在里面,我怕他们看不好,万一糊底了,一锅牛肉可就糟蹋了。” 赫连晟的俊脸又黑了一分,他的存在感居然比不上一锅牛肉。虽然他心里还是不爽,可他也闻见了牛肉香,马上停蹄的赶了一路,肚子早空了,“那就进去吧,吴青带了包袱,去拿件干净的衣服给我换!” 赫连晟大步绕过木香,自来熟的走在前面。进了堂屋,就转到木朗睡的那间屋子去了。 木香纳闷不已,真是个怪人,一会站着那不说话,一会又径直闯进来,虽然长的挺正,可那也不代表,他可以私闯民宅吧? 这话木香也就敢在心里说,嘴上可不敢随便埋怨,谁让人家有武功呢,她又打不过! 转身插上院门,她也进了堂屋。 吴青站在堂屋等她,见她进来,双手捧着衣服递到她面前,“木姑娘,我家主子吩咐了,让您送衣服进去,您快去吧,主子接连赶了两天两夜的路,累的不轻!” 两天两夜? 木香暗暗惊讶,这男人莫非是铁做的,赶了两天两夜,他都不用睡觉的吗?没有汽车,没有飞机,赶路只能靠骑马。 前世,木香是骑过马的。不说骑马能颠死人,光是在马鞍坐的久了,也会把大腿磨烂掉,绝对不比两条腿走路轻松。 可他赶路,关自己什么事?她凭啥要给赫连送衣服?她还是未出阁的女子呢! “我不去,你是他的部下,应该你去送,为啥要叫我送,我跟他又不熟,”木香一口拒绝掉,转身拉着木朗,招呼刘二蛋,叫他们过来吃饭。 吴青似乎早料到木香会这样说,低着头,捧着衣服跟在她后面,还是那个淡淡的语气,“木姑娘,你就当是酬谢我家主子送你的牛肉吧!你之前不是问过我,你家的牛肉是谁送的吗?我说是我家主子,现在我家主子来了,于情于理,您是不是都应该去谢谢他,让您递件衣服,也不过份吧?” 木香啪的搁下筷子,俏丽的脸蛋上,满是怒意。 她早猜到,当初收下牛肉,肯定会有后账,果不其然,现在来了吧? 刘二蛋见木时脸色不好,站起来,道:“要不给我吧,我去送!” 他伸手想接过吴青手里的衣服,却被吴青闪躲了开去,然后又将衣服递到木香面前,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木朗咬着筷子,见他们说来说去,都没说过开饭的事,有些急了,委屈的看着木香,“大姐……我好饿!” 木香深呼一口气,一把夺过吴青手里的衣服。送就送,人家是主子,她是农家小村姑,人家想支使,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吴青退开一步,上前替她打开那扇门。 木香不情不愿的进了屋子,心里别扭极了。虽然屋子是她家的,这里的每一样都是她家的,可就是不知怎的,只要一想到赫连在那个屋里,她就紧张了,手心也直冒汗。 里屋点着油灯,昏黄的灯光下,木香瞧见赫连背对着她站在窗前。偶乐有一阵从窗外吹进来,晃动他的影子,有些不真实。 “喏,衣服我给你放这儿了,你快些换上,就赶紧出来吃饭,”木香不想离的太近,远远的把衣服搁在炕上,就准备出去了。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哪怕她思想再开放,也会觉着不自在。这男人的气场太强大了,他身处的地方,连空气都稀薄了。 赫连晟转过头来,黑玉似的眸子,紧紧锁住木香,半响,忽然笑了。 他的笑容很淡,像是原本冷硬的轮廓,突然被撕开一个口子,露出一点点的温度。 “谢了!” 他轻声道谢,黑眸锁住木香,一手探到腰间,快速解开自己的腰带。 木香吓了一跳,慌忙退到门边,“你……你不能等我出去再脱衣服吗?你这人怎么这样!” 天哪!这是什么情况。是他生性随意,还是他已经习惯了在女人面前脱衣服? 这个问题不难解释,像这种出身不凡的贵公了,府里的小妾侍女,一定多不胜数。记得,以前看古装剧,有钱的少爷公子哥,起居就寝,都是由婢女服侍的。 有些近身侍婢,还要兼职暖床,替主子排除空虚,慰藉需求。 木香猜想,这个叫赫连的,八成就是把她当成侍婢了,所以才堂而皇之的当着她的面脱衣服。她越想越气,气都忘记这人是在脱衣服了。 “你这人还真是变,态,我不过是个手无寸铁的村姑,无权无势,也没有任何背景,你觉得这样欺负我,很有成就感是吗?” 木香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调整好心态。她依靠着门,双手抱胸,坦荡荡的与他对视。笑话,前世她连男人的三角裤都看过。执行任务的时候,更没有男女之防,有时洗澡都不避讳,堂堂的现代人,看一个古人的身体,还需要害羞吗? 当然,赫连并没有真的全都脱掉,他只有脱了外袍,里衣还穿着,因为没有湿嘛!如此一来,木香更不怕了,反而大大方方的打量他。 赫连晟原本只是想她羞涩脸红的模样,简直的说,就是想戏弄她一下,也没真的打算当着她的面脱衣服。可木香一脸坦然的模样,却是他始料不及的。 “你看的这样认真,是代表对我有意思吗?”赫连晟眼里的笑意更重了,冷硬的线条很快就要全线崩塌了。 噗! 木香被他这话噎的,差点想吐血。她摆摆手,不再看他,“大哥,你想多了,我看你,跟看我家木朗,是一样的,真没啥区别,你快衣服吧,我先出去了。” 不晓得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在他在的时候,屋子里的男性气息,格外浓郁。可为什么木朗在的时候,她就闻不见呢? 木香拉开门出去了,留下一脸怔忡的男人。 赫连晟低头看了看自己健美强壮的身材,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那丫头分明是笑话他,拿他跟木朗比,那小屁孩,还没发育呢! 某王囧死了,在京城里呼风唤雨,不知有多少名门闺秀,贵族千金,对他一见倾心,甚至为了见他一面,不惜在将军府外守候一夜。 咋到了木香那丫头嘴里,就变成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了。 赫连奄忍着一肚子的不爽,快速穿戴好长衫,拉开门,走到堂屋。 吴青原本是坐着的,一见主子来了,急忙站起身,恭敬的低下头,“主子请上坐!” 在农家堂屋吃饭,正上方的坐位一般都是招呼长辈,或是贵客的,家里的小辈都是没有资格坐的。 木香家没有长辈,平常吃饭木香也是不坐的。可今儿赫连晟来了,情况似乎就不一样了,再怎么说人这也是贵客,他坐上面也不为过。 木香咬着唇瓣,不情不愿的替他拉开上座的大板凳,“要吃饭就快点坐下,这么多人等你一个吃饭,谱子倒挺大,耽误这么久,牛肉都快炖烂了。” 其实不光牛肉炖的烂透了,连炭火都快没了。刚才吴青去换了一次,这会才烧上没多大一会。 赫连晟并不因为她的报怨而生气,顺从的坐下,脸上的笑意也越发浓了。 吴青听见木香对主子的埋怨,忍不住就想替主子辩解,可再一抬头,看见主子软化的表情,一时间也活该说啥好了。要知道,主子的身份,即使皇帝要训他,也得酌量着用词。可木香这小丫头,张嘴就来,骂的还无比的顺溜。而主子呢,不紧不生气,好像还挺舒服,他这是喜欢找虐节奏吗? 木朗才不管他们大人在纠结什么,见着终于开饭了,欢呼着就要上去夹菜。 彩云用筷子打了下他的手,“我给你盛,你别乱动,小心汤水溅到身上,把衣服弄脏了。” 她站起来,拿着勺子,给木朗舀了小半碗的菜。 木香招呼刘二蛋跟吴青也自己夹菜,不过因为赫连晟强大的气场在,他俩都有点不自在。吴青就不用说了,赫连晟是他主子,他能坐下跟主子同桌吃饭,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了。 至于刘二蛋,他是不太习惯跟赫连晟这样的人,同坐吃饭。 他俩匆匆吃了些菜,又吃了两个饼子,就把碗送进厨房。刘二蛋回家去了,吴青闪出院外,不知去了哪。 堂屋里,只剩他们姐弟三个,外加一个悠然自得吃饭的赫连晟。 刚一来的时候,他就闻见飘出来的牛肉香。吃过两次木香做的饭菜,他发觉自己上瘾了,无论京城的名厨,还是皇宫的御膳,都没有木香做的农家饭吃着香,吃着舒坦。 赫连晟出身贵族,赫连这个姓氏在南晋并不多见,仅有的姓氏,都是一脉之后。这些事,木香自然不清楚。她来到这个异世也没多久,又一直待在玉河村,连临泉镇都没出过,成天忙着想怎么赚钱,哪有功夫去操心跟她毫无干系的事。 赫连晟成年之后,便随军出征,多年的军队生涯,不仅磨练了他军人的体魄,还使得他跟京城的那些无所事事的贵公子,有截然不同的生活习惯。 就比如他吃饭的动作,不仅是不斯文,还很粗狂。大快朵颐,像草原男子一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尽情的挥洒豪放不羁。 但是赫连晟始终是赫连晟,即使再粗狂,还是跟普通的农家汉子,大有不同。 彩云扒着饭,悄悄观察赫连晟。起初,她是觉得这男人长的好可怕,个子那么大,肩膀那么宽厚,又不爱笑,一直都板着个脸,好像随时就要发火似的。可再看他现在吃饭的样子,又觉着不同了。 赫连晟吃掉碗里的菜,把碗递给木香,面色自然的说道:“我要吃豆腐,那个豆芽菜也不错,明天煮些米饭吧!”豆芽菜的名字,他是听木朗说的,起初也不知道这是啥东西。 木香看着他推到跟前的碗,一脸黑线,这人也太会自来熟了吧?还明天呢?他是打算在她家长住吗? “你不会自己舀吗?拜托,我又不是你家婢女,犯不着伺候你吧?”留他吃饭就不错了,他还敢得寸进尺,真把自己当大爷了。 赫连晟定定的看着她,十分淡定的道:“我没有把你当婢女,我从来也不用婢女伺候!”摇曳的烛光就在他身后,他的面容背着光,沉在黑暗里,俊美的让人无法直视。 他没头没脑的两句话,木香是没听懂,她自认见过不少美男了,甚至都有点审美疲劳了。像唐墨,他也算得上顶尖的美男子,但是跟赫连晟比起来,唐墨的俊美,太过于温吞,没有赫连晟给人强烈的震撼。 炭炉里的木炭,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 木香猛然回神,暗骂自己笨猪,居然无耻的犯花痴,好丢人哪!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神,她拿起赫连晟的碗,给他盛了一碗菜,又递给他一张葱香饼子。 彩云忽然道:“大姐,饼子冷了,有点硬。” 木香哦了一声,把她的饼子拿过来,掰碎了丢回彩云碗里,“喏,你这样吃,再舀些汤,泡饼子,这样也很好吃。” 牛肉汤泡饼子,不用试,都知道肯定很好吃。 赫连晟看着她被留海遮住的眼睛,默默咬了口饼子。如果说第一眼见到木香,他就对她有意思了,这种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记得第一眼见到木香,当时他坐在福寿楼的二楼,看着她在大街上替人打抱不平,当时,只觉得这丫头的眼睛锃亮,纤细的背影,却有一股子。骂人的时候,那张小嘴可利害了,跟人打架,更是野蛮至极。这样的女子,身上散发着与众不同的魅力,比京城里那些所谓的千金闺秀更有味道。 这一顿质,木香吃的最别扭,彩云也是,谁让赫连晟往那一坐,气势逼人,感觉好像压了座山似的。 只有木朗吃的最带劲,牛肉有些辣,木朗吃的都出汗了。 吃过饭,木香跟彩云收拾碗筷,木朗也帮着收,吴青也进来了。卷起袖子,想给他们帮忙。 彩云揽下洗碗的活,“不用你们忙了,大姐,你也去坐着吧,这几个碗我来洗就成了,那个,晚上要不要多烧些水,这位大哥晚上是不是要在我们家过夜?” 她虽然不太想问,但看他们这架势,分明就是不打算走的。她倒是无所谓,就怕大姐不高兴。 木香不等吴青跟赫连晟说话,抢先道:“我家被子不够,你们要想住宿,快马加鞭,不出半个时辰就能到临泉镇,去那里过夜多好,比我们家条件好多了,是吧吴青?” 最后一句话,她是看着吴青说的,而且她说的也是事实。两个大男人,住在她家,好说不好听。 吴青尴尬的挠挠头,偷着看了眼自家主子。问他也没用啊,主意是主子定下的,他只有执行的份。在不清楚主子的想法之前,他可不敢擅作主张。 赫连晟似乎并不意外木香会赶他离开,这才像她说的话,可是要不要走,就不是她能说了算的。 “我累了,今晚就借住你家,你是叫木朗对吗?今晚我能不能跟你睡一个屋?”赫连晟不去征求木香的意见,反倒把目标放在木朗身上,笑容柔和,态度亲切。 木朗刚帮着彩云收掉碗,手里拿着抹布在擦桌子,乍一听见赫连晟问他话,倒是把他吓着了,“我……我可以啊……” 除了同意,他也不知道要说啥。看这个人,也不像十恶不赦的坏人,又是吴大哥带来的,至少在木朗看来,他是可以信赖的。 木香握着扫把,准备要扫地赶人的,可是一看见赫连晟笑的欠扁的脸,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人是认定她了,还是咋的,死赖着就不肯走。 他不走是吗? 木香微微眯了眼,突然把扫帚递到他面前,不客气的道:“既然想住我家,那就不能白吃饭,把这地扫了,缸里没水了,记得把水缸挑满,干不来这些活,你可以马上走,我也不拦着。” 说白了,她就是要逼赫连晟走。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赫连晟身份不凡,瞧这穿着,瞧这气质,都不可能是普通的富家公子才有的。这样的人,过的肯定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至于他为啥非要在她家住,这就不清楚了。不过直觉告诉她,这人不好惹,能不撇清关系,就尽量撇的远远的,省得招一堆是非回来。 虽然她不怕麻烦,可也没必要自找麻烦,她还想过几天清静日子呢! 吴青吓的一脸惨白,伸手就要抢过扫帚,“木姑娘,我来扫地,井水也由我挑,这种活我家主子不能干。” 笑话,让堂堂的一品将军挑水扫地,要是传到军中,将军的威名还要不要了? 木香脸色渐冷,握着扫帚的手没动,也不给他,“吴青,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什么叫这种活他不能干,他是缺胳膊还是少腿了?挑水扫地而已,是个男人都能干,不干也行,那你们就走吧,木朗,过来扫地!” 木朗刚扔下抹布,还没进堂屋呢,听见大姐叫他,赶紧跑了过来,乖乖的一手接过扫帚,一手就去搬把凳子挪开扫地。 赫连晟跟吴青同是一脸黑线。木香这嘴也太毒了,这么小的事,都能上升到是不是男人的问题,分明就是小题大做吗? “还是我来吧,”赫连晟轻咳了声,以掩饰尴尬。他站起身,挽了袖子,把长袍撩起系到腰间,走过去抢过木朗手里的扫帚,面色有些不自然的泛着红色。 吴青看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他怎么觉着脑筋有点转不过弯来了。他家主子的手,是用来拿剑的,用来杀敌,用来指挥千军万马的啊!现在竟然拿着扫帚,像个普通农夫一样的,在家里扫地。天哪!他不敢相信。 木香倒没什么大的感觉,顶多就是觉得,这人不愧咋扫地的姿势都十分好看呢。 看他卷起的袖子,露出一截古铜色的手臂,肌肉坚实,她离的老远,都能感觉到肌肉蓬勃的力量。跟王喜的那种结实,又全然不同。 赫连晟身材高大,即使弯身扫地,也跟木香的视线平齐。而且他扫的很认真,大桌肚子下面,板凳底下,犄角旮旯都不放过。木朗可能是觉着让客人干活不好意思,于是就主动帮他挪动桌椅。两人配合的很默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很熟呢! 吴青急的满头大汗,追着赫连晟身边,“主子,还是让属下来干吧,这些活不是您该干的。” 木香一听他这话,就一万个不爽,以前还觉着吴青这人不错,现在看来,当初她真是看错了。她走过去揪着吴青的衣领,将他拖到外面,冷声道:“你没听过一句话,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不过是叫你家主子扫下地而已,吃了我家的饭,扫个地,又不出血,又不出汗的,还能锻炼身体,这还叫吃亏吗?你也别闲着,快去把水缸挑满,否则今晚你睡竹林去!” 吴青汗颜,回头看了看快要扫完堂屋的赫连晟。算了,主子都不介意,他再阻挠也没用。再说了,他今晚不想睡竹林,哪怕在屋里打地铺,也比睡竹林强啊,他又没有自虐症。 赫连晟扫完了地,木朗端着铲灰的簸箕出去把灰倒了。 木香也不能闲着,小屋里的豆芽菜,她还得去看看,明天就能出了,她还在琢磨怎样卖出去。没有代步工具,她也不可能挑着担子,挨家挨户的叫卖。 最好是能请人代卖,既不用跑路,还能赚到钱。 小屋里点着油灯,旧炕上摆满了木盒子,有些豆芽菜已经发了,有些还在萌芽状态。炕的一角,还堆着一些干红椒,品相不太好,是她家菜园的迟辣椒。这炕上午烧过一次,只是微微加热,现在用余温将辣椒脱水,烘上一夜,总比阴雨天长霉来的要好。 她这会真是庆幸,家里有个大炕,否则就是有再好的点子,也做不出东西来。 赫连晟进屋的时候,她想的正入神,根本没有注意有人进来。 “今晚吃的豆芽,就是这样种出来的?” 赫连晟冷不丁的站在她背后,近的就在木香身后一步的距离,把她吓了一跳。 木香迅速从他跟前退开,站在五步之外,拍拍着砰砰跳动的心脏,“你走路怎么都没声,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吗?” 赫连晟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笑意,高大的身影又逼近木香几步,直到将木香逼在墙角,再也无处可退,“我还以为你胆子很大呢,原来你也怕的时候。” 嘲笑,纯粹的嘲笑。 刚刚也不知道是谁,胆大包天的勒令他扫地,揪着他属下的衣领,逼着他挑水。如果今天的事换作别人,她恐怕早就人头落地了。 木香知道他在嘲笑自己,她不以为意的撇了下嘴角,伸手将他推开,短暂的失神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转身继续检查她的豆芽,“谁都有怕的时候,这跟我胆子大不大没关系,哪天我也装神弄鬼的吓唬你,看你怕不怕!” 赫连晟轻声笑了,这丫头还真有意思,面对他,居然可以这么快镇定,不简单哪! 木香虽然不太想理他,也尽量忽视掉他的存在,只专心干活。可这世上总有些人,天生的磁场强大,让你想忽视都难。 检查完所有的木盒,觉得没什么问题,她就想走了。不过这油灯得带着,她晚上还要做会针线活呢!家里很多东西都要添置。古代就是麻烦,很多东西,有钱都买不到。 木香轻手轻脚的将油灯端起来,一手挡着风,避免油灯被风吹灭。 但是这样走路就不方便了,油灯离眼太近,灯光一照,就不大能看得见脚底下的路。以前每次这样走,木香都是慢慢的挪,走的极慢,今天也不例外。 赫连晟皱眉,“你走的太慢了,挡着我的路!”旧屋的门框很窄,只能容一个人通过,以赫连晟的身高,还得低着头才能通过。 “那你等我让开道你再走,”木香气坏了,刚才她是想让他先走的,可他站着没动啊!他不走,只能由她先走了。 光影里,忽然伸出来一只手,将木香手里的油灯端了过来,接着便是赫连晟的声音,“等不及了,我现在很累,只想赶紧回去休息!”他端着油灯,侧过身子挤开木香,走到了前头。 眼前少了亮光,木香眨了几下眼睛,才适应黑暗。听到赫连晟的解释,她也没多想。人家的确是累了,所以不想跑路,所以才急着抢她的油灯。 可是……既然累了,那为啥还要跟她进到小屋呢? 木香纳闷的盯着他的背影,跟着他出了老屋。可能是想的太专注,也可能雨水将青石板洗的太光滑。她脚一滑,哎呀了一声,跟着身子就往后倒。 “在家里走路都能摔倒,你是故意的吗?”赫连晟的面容藏在夜色中,看不太清,可他的一只手却实打实的抓着木香,拉着她倾斜的小身板,将人提了起来。 “哎哟……吓死我了,”木香站定了之后,赶紧抚了两下胸口。她今晚还真是背,一定是这个人,衰人一个。不过,他说的那叫啥话,她听着咋这么别扭呢? ------题外话------ 男方大批量上市,我今儿起,咱们的更新时间改在凌晨十二点零五分喽! ☆、第71章 玩暧昧 木香高高的胸脯一挺,伸出手指戳着赫连晟的心口,怒道:“你这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故意的,好好的路不走,我会想摔跤吗?你这人嘴巴也太毒了吧,我现在真后悔收留你们,大不了我把牛肉折成银子还你,不对,我凭啥要把牛肉还你,今晚我都管你们饭了!” “这牛肉的钱就算抵了算钱,咱俩谁也不欠谁,你俩要想住一晚,就得付住宿费,一个五两,两个人十两,赶快给钱,不给钱就马就走人!” 赫连晟的眼睛十分好看,乌黑深邃。此刻天空乌云密布,月亮被遮住了,离了堂屋里的那一点光亮,四周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可不知是不是木香的错觉,总觉着他的眼睛在没有光的地方,依旧亮如星辰,黑幽幽的眸光,仿佛随时能把人给吸进去一样。 木香被他看的小脸泛红,水汪汪的大眼睛,不自在的别开,“呃,算了,当我刚才的话没说,你们俩要住就住吧,我去看看热水烧好了没。” 她转身,逃也似的奔进厨房了。 彩云洗好了碗,正在抹灶台,见到她满脸通红的跑进来,纳闷的问道:“姐,你脸咋红了?” “有吗?”木香摸了下自己的脸,摸到滚烫的温度。 气死她了,那个人的磁场跟她真是一点都不搭。只是被他拉了一下而已,居然还能脸红。木香悲哀的发现,穿过来之后,她的脸皮越发的薄了,这样的接触都能让她脸红,真是太没用了。 彩云看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摇头,像是很苦恼似的,搞的她也担心了,“大姐,你究竟咋了,该不是生病了吧?” 木香使劲甩了甩头,把那份朦胧的感觉甩出脑袋之外,“我真的没事,就是吃的太多辣椒,有点上火,那个热水都烧好了吗?待会你让吴青自己来打水,你不用帮他们打,知道吗?” 彩云点头,“那我待会先舀热水,回屋去洗脚了。” “嗯,去吧,木朗有我呢,”木香转身去拿木盆了。 赫连晟在院子里站了会。 这院子本身也不大,加上他耳力很好,厨房里两个小姐妹说的悄悄话,他都听见了。想起木香脸儿红红的模样,他微微一笑。这笑被晚风吹过,散在空气中,却映在了某人的心里。 闹了这么晚,木朗早就困的不行。 木香给他打了水,就让他自己在厨房里洗脚,又去他睡的屋子给他拿了拖鞋。她进屋子的时候,赫连晟正靠在炕上,依着小桌上的油灯看书,吴青又不知道去了哪里。 家里忽然多了个男人,晚上还要住下。虽然之前吴青也在她家住过,但不知怎的,赫连晟的夜宿跟吴青,感觉就是不一样。也许是他的气场太强大了吧!木香一进屋子,好像就能闻见他身上好闻的清冷味道,不是任何香料,也不是任何的熏香,就是很天然的男性气息。 “我来拿东西,”木香有些尴尬的指了指炕边的小鞋架,这是木板定做的。 她画的样子,陈木匠就按着她的图纸,试着做成的。他还说,这个鞋架子,造型很实用,他还要多多研究,说不定以后还能大卖呢! 拿了拖鞋,本想转身走的,没走两步,木香又想起来,似乎该给他拿一双。之前她给木朗做拖鞋的时候,也给王喜做了一双,不为别的,就为了他帮了自己好多忙。只是做了之后,还没来得及给他。 看赫连晟跟王喜的身高,她觉得这两人的脚应该差不多。 赫连晟早在她进屋的那一刻,眼睛就从书本上移开了,静静的看着她弯身拿了什么东西,又看着她走走停停,最终站在那不动了。即便看不见脸,他也能猜到这丫头此刻肯定一副很纠结的模样。 木香咬着唇瓣,不得已经又回头,绕过他身边,爬上炕。 赫连晟挑眉,她这是要干啥?投怀送抱? 木香家盘的这种土炕,炕的两头都有柜子,这样就省了再买衣柜。木香爬到另一头的柜子里,掏出一个布包,将里面的那双布拖鞋拿出来,丢在赫连晟面前,语气不太友善的道:“这个借你穿,你别多想,本来是要做给别人的,我是看你没鞋换,可怜你呢!” 赫连奄低头看着扔在自己怀里的蓝布鞋子,很简单的样式,鞋帮只有一半,样式是他从没见过的,可重点不在这里。 “这鞋是给谁做的?”赫连晟的眼睛迸发出冷意,捏着拖鞋的手,骨节泛白。 木香刚爬下炕,正要出去呢,听见他的问话,又看他恶凶巴巴的盯着自己,小脾气顿时也上来了,“你管我给谁做的,反正也不是给你做的,你要不穿现在就还给我,我还不乐意给你穿呢,穿过一次就就不能送人了,麻烦!” 她扑过去要夺鞋子,赫连晟握着鞋子的手,轻轻一抬,她便扑了个空。 但……她扑的动作有点大,忘了给自己留后路,结果是,她华丽丽的扑在某人身上了。 “啊,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木香挣扎着想爬起来。 掌下有温热结实的触感,虽是隔着衣服,可是不知为何,木香只觉得那温度似乎越升越高,好像要烧开的热水,温度节节攀升。她下意识的看了下自己手捂的位置,顿时泪流满面。亲娘呀,这分明是人家心脏的位置嘛! 赫连晟低头看着趴在自己胸前的小脑袋,万般无奈的叹气,“木香,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跌在人家怀里,木香正准备撑着手臂,想赶紧站起来呢,可一听从他嘴里冒出来的话,她怒了。 抬起眸子对上那双清冷深邃的眼睛,咬着字眼,骂道:“谁是故意的,你这人该不会有妄想症吧?真是莫明其妙,脑子有病,可不代表别人脑子也有病!” 她双手撑的位置,就在他腿边,这样近的距离,加上她这会气性大,呼吸几乎是喷在他脸上的,暖暖,湿热的气息,让赫连晟有一瞬间的失神。还有属于少女的清新体香,也让赫连晟恍了心神,耳垂惊现一抹可疑的红晕。 骂完了人,见着他没动,只是定定的看着自己,木香急忙从他身前退出来,站到一边。说不害羞,那是假的。活了两世,跟男人近距离相处的次数,屈指可数。不是她保守封建,实在是情势所逼。 木香有些别扭的扯了下衣服,“那个……你要穿,就给你穿了,等下让吴青给你打水,要不你自己去打水也行,我家是平民百姓,不会伺候人,你自己看着办吧!” 言下之意就是:你别指望我们像伺候大爷一样的把你供着,需要啥,自己动手。 赫连晟也不为难她,点了点头,“我不需要人伺候,你也不用把我当客人,只是,我换下的衣服,还得麻烦你。” 木香有些局促的站着,看他张口,还以为要吩咐啥呢,搞了半天就是要她给洗衣服,这当然没问题,反正她每天都要洗衣服的,就当多洗几件好了。不过丑话她得说在前头,“那个……我们这儿可没有啥香胰子,你别嫌洗的不干净就行。” 赫连晟看她绯红的小脸,一向冷若冰川的俊脸上,竟慢慢融化了温度,“无防!” 从赫连晟的房间出来,木香长长的舒了口气。 天哪!这家伙,气压太低了,跟他在一起,简直是一项锻炼肺活量的活。 木香拿了拖鞋出来,回到厨房的时候,彩云也坐着洗脚。 深秋的天气,入了夜,山里的温度很低,他们也不用每天洗澡,隔个二三两洗一次就好了。只有木香习惯性的,每天都要洗澡,因为每天钻锅洞口嘛,又是在厨房烧饭,又是烟又是灰的,咋能不脏呢? 可今天,她没敢洗。家里多了两个大男人呢,她脱衣服洗澡,那叫个什么事。别人虽然看不见,可自己这关就过不了。 这澡可以不洗,但长头不洗却不行了。 原本是准备白天洗的,可今天不是一直下雨吗?她就想着凑合下,谁成想晚上烧菜的时候,溅了些油花在头上,又因着在厨房待的是时间久了,长发上沾满了油烟味,油腻腻的,不洗真的不舒服。 木槿树是山里很常见的植物,她家屋前屋后就有几棵,木香喜欢用木槿叶洗头,洗完了,头发又软又顺滑,还有股子清香,比那些香胰子的味道好多了,也不伤头发。 彩云洗过脚之后,没有急着去睡觉,知道大姐要洗头,便主动过来帮忙。 以前她们洗头,都是用大水盆洗。但木香觉着,头发太长,如果用盆洗,能摆满一盆,这样洗着不方便,就让彩云拿水瓢,在她头上浇淋着洗,既不费水,还省力。 木槿叶子处理起来也方便,碾碎了之后,再用温水泡一下,接着过滤掉杂质,就能拿来当洗发水用了。 彩云弯腰站在廊檐下,头发梳好垂在脸颊前,彩云因为个子不高,得搬个凳子站着,才能够得上将温水浇淋在她头上,让温水顺着她后脑勺慢慢浸透长发。 “姐,水凉吗?要不要兑些热水,”彩云举高了水瓢,慢慢帮她淋着水,水桶就放在她边上。 眼睛进了水,木香此时眯着眼,耳朵因为水声阻挡,不大能听清楚她的话,模糊着说了声,“还好。” 木朗也没上炕睡觉,跑去将搁在板凳上的长布拿了起来,站在她俩边上,准备随时递给她们。家里有两个女娃,又都是长辫子,木香就备下一块棉麻布,以便洗过长发后能及时将水擦干。 晚上洗头是很麻烦的,又没吹风机,只能等长发自然风干。 所以洗完头,木香搬了凳子,坐到廊檐下,有风的地方。 擦过的长发,还得不停的梳理,才能干的更快。木朗跟彩云也蹲在她身边,木朗困的直打呵欠,木香便打发他去睡觉,但是想了想,还是决定让木朗跟她睡,家里炕大,单独给他铺床被子,一个人睡到一边,其实也没什么。 想到这,她便对彩云,道:“你去对面屋,把木朗的被子抱出来,也帮他们把被子拿好,记得拿柜子上新的被子,咱们家人的被子,别给客人盖。” 她还是有点小洁癖的,自己家人盖的被子,喝的杯子,从来不拿出来招待客人。更别说是两个不太相熟的大男人,等他们明天走了,她就得把被套枕套拆了洗一遍,不然感觉怪怪的。 彩云哦了一声,站起来去拿被子了。 木朗又打了个呵欠,看样子真是瞌睡极了。 “待会二姐抱了被子出来,你就去睡觉,”木香揉了揉他的头,看他半眯着眼睛的小样,只觉着得特别可爱。 彩云进去了一会,没见她出来,倒是赫连晟板着脸出来了。他只说他叫赫连晟,并没有说出全名,木香不想深究,只当他明这就是他的名字。 赫连晟一脸冷寒的走到木香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薄唇里蹦出几个字,“你弟弟不能跟你们睡一个屋,他又不是小孩,不能跟你睡在一起。” 木香听他这话里的意思,倒是有点像是在教训她,弄的她好笑不已,“没事,他是我弟弟,又不是别人,再说了,他跟你们也不熟,万一要起夜,他会不好意思的。” 赫连晟的脸色更黑了,分明就是暴风雨要来的架势。 这丫头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既然知道弟弟晚上要起夜,还敢让他跟着她睡。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他突然一把抓起木朗的后衣领,拎着他就转身回屋去了。 木香跟木朗两个都吓了一跳,木朗的瞌睡虫跑的最快,猛的清醒过来,“你,你抓我干啥?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听见木朗的声音都变了,一向心疼弟弟的木香,恨不得冲上去照着赫连晟的屁股踹上几脚,可等她站起来时,赫连晟已经提着木朗进屋去了。 一进屋,他就将木朗扔到炕上,他手劲大,觉着木朗是男娃,扔的力道丝毫没有减弱,木朗摔在炕上,翻了一圈才稳住身子。 木香追进来的时候,正好瞧见木朗劲头十足的滚了个圈,差点没把她吓的心脏病发。 她扑到木朗跟前,抱起他,急道:“咋样了,有没有哪疼?有没有摔到哪?” 木朗大概是撞到头了,坐炕上捂着脑门,气呼呼的瞪着赫连晟,也不说话,委屈的眼睛都红了。 看着木朗没事,木香收起温柔的表情,蹭的站起来,冲到赫连晟面前,水眸泛着凶狠的光,怒瞪着他,“你干嘛要摔他,他身子弱,万一摔坏了,我一定砍死你!” 此刻,木香就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狮子,张着一嘴尖牙,随着准备着扑向猎物,咬断他的喉咙。 吴青一直就在屋里,赫连晟拎着木朗进来的时候,他是很想告诉主子一声:老大,您悠着点啊,别把人家最疼爱的小弟给摔着了,竹林里睡觉一点都不舒服啊! 可惜,没等他提醒,赫连晟已经手一挥,将木朗扔到了炕上,劲头不小。 此时看着木香对他家主子这一通乱吼,还扬言要砍死,吴青吓的心肝乱颤,同时也佩服木香的胆肥,对上他家主子那冷若寒冰的眼神,居然还能吼出来,一点畏惧之色都没有,不愧是他家主子看上的人,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赫连晟也微微错愕,她还敢拿刀砍他?以往对他说这话的,只有敌人,如今是不是他的危险性降低了,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娃都敢迎上他的暴怒,赫连晟不得不对自己的能力有所怀疑。 木朗见大姐跟人对上了,还是一副要跟人拼命的势子,吓的从炕上坐起来,央求道:“大姐,我没事,也不疼,你别生气。”大姐的脾气他算是见识到了,一次比一次的凶,连陈美娥都不是她的对手,真不是一般的凶。 听见木朗哀求的声音,木香又心软的不行,她走回去抱着木朗轻声哄着。 赫连晟看不下去了,木朗都多大了,她还像哄小娃一样的哄他,这样教育孩子,她难道想把木朗养成小白脸吗? “他是男孩,摔几下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像他这么大时,都敢一个人进山打猎,与野兽搏斗,你这样宠着惯着,他永远都长不大,”虽然很不屑开口数落她,但是看见她搂着木朗,这一幕,怎么看怎么刺眼,就是让人不爽啊! 木香气呼呼的回头瞪他,“他身子弱,跟一般的小娃不一样,再过几年,等他身子养好了,我自然不会惯着,要不着你管!”这人真是得寸进尺,她家的事,用得着别人插嘴吗?木朗是她弟弟,要怎么养,关他什么事?再说了,古代的医疗条件这么差,又不能系统的给木朗检查身体,万一木朗有什么隐性疾病,照顾的不好,那可就麻烦了。 赫连晟是强者,从小到大,他都是强者,哪怕是生病受伤,他都是站在最高端的强者,也从不知道什么是弱。他不看木香,转眼看着木朗,“小子,要想变强,就不能缩在女人怀里,明天天一亮,就跟我出去锻炼,若是不敢,或是怕吃苦受累,你可以选择不去,大不了一辈子窝在你姐怀里,当个小男人!” 他无比蔑视的眼神,令木朗的小宇宙爆发了,他推开大姐,倔强的迎上赫连晟的目光,“我才不是小男人,我也不怕吃苦受累,明天就跟你一起跑步!”说完,默默的将被子拖过来,铺好了,钻进被子睡觉。 赫连成眸光中露出一丝赞赏,这臭小子也不是一无是处,不管先前如何,只要有可塑之处就好。 木香了解这个弟弟,虽然平日里不爱多说话,但性子却是十分倔强。这样也好,她早就想让木朗加强锻炼,可又觉着时机不成熟,怕他的小身板受不住。或放……她真的小看木朗了。 她不说话,赫连晟也站着不动。彩云在门口探头进来,只看了一眼,就又缩回去,自己回屋去了。 吴青站在房间一角,感觉气氛压印的让人透不过气,他想闪人,“主子,我……我出去一趟。” 吴青开口说话,打断木香的思绪,她站起来,看着赫连晟,神色平静的道:“谢谢你刚才的话,可能是旁观者清吧,我的确太心疼木朗了,有时做的太多,也不一定是好事,呃,明天早上我可以自己陪他出去锻炼,你们可以忙自己的事。” 赫连晟沉着脸不说话,强大的男性气场,像一堵无形的墙,包裹着木香,让她快要透不过气。 就在木香以为他不会回答她的话,而她也准备转身要走时,赫连晟忽然开口了,“我最近没别的事,可以带他几天!” 话一说完,不等木香的反应,他便自顾自的走回炕边,手伸到腰间,解开腰带。这明显是,脱衣服睡觉的节奏啊! 木香小脸爆红,前一秒还为他要留下几天的话而纠结,后一秒瞧见他脱衣服的动作,哪里还顾得上追问,匆匆跑了出去。 吴青也被他的话雷到,险些没站稳,一脸为难的道:“主子,我们不是还要去乌镇的吗?您这……” 赫连晟淡淡扫他一眼,警告之色尽显,寒意外露,“没有本王,你一个人办不成吗?” “属下不敢,”吴青慌忙低头,迅速敛去多余的表情。 但他心里的小人,却在暴走:老大啊,说要去的是你,说不去的也是你,这要是闹哪出啊? 不管吴青如何腹诽,主子下令,他这个做小兵的,没有质疑的份,只有从命的份。 下半夜时,他就悄悄起程离开,要渡过玉带河,去到河对岸的乌镇,探听军情。 乌镇是与临泉镇相临的大镇,距玉带河一百多里。 说是镇子,实则是一座小城,处在南晋与后燕的边境地带,也是军事要地。 后燕国与南晋局势不同,后燕国的老皇帝,后宫嫔妃多不姓胜数,妃子多了,皇子皇女们自然也就多,老皇帝为了一碗水端平,就将国土划分出来,分封给儿子孙子们,形同于封侯,但是大权依然掌握在皇帝手中,而且这皇帝位子坐的十分舒坦,因为这些分封出去的诸候皇子们,生死命脉都捏在皇帝手中。 不得不说,后燕的皇帝是极聪明睿智的一个老皇帝。 这些事,与木香的生活隔的太远,远到好像两个世界发生的事。 ** 听说最近后燕国来了人,微服出现在乌镇,此人身份不明,目的不明,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此人不是小角色,所以才引得赫连晟想亲自前去。 当然了,那个原本要亲自前去的人,现在住在木家不肯走了。 次日一早,木朗还在睡梦中,就被赫连晟拎了起来,催着他去穿衣洗漱。 木香昨晚睡的不是太好,又担心弟弟早上起不来,所以在听见他们起床的动静时,身上穿着睡衣,就披着衣服出来了,如墨的长发散在肩上,睡意朦胧的眼儿,蒙上一层飘渺的水雾。 赫连晟此时就站在院子里,等着木朗收拾好就出门,一回头,就瞧见木香的模样,心中一动,好像有人拿了个小锤子,轻轻敲中他的心房,惹得一阵颤动。 木香很不优雅的打着了个呵欠,反正她是土土的村姑,跟优雅沾不上边,也就不在意了,“这么早就出去吗?天还没亮呢!”她不满的抱怨,特别是在看见木朗也是一副睡意惺忪的模样之后,更是不满了,微微嘟着嘴,那小模样,惹的赫连晟喉咙滚动,面色也有些不自然。 他别开眼,有些不自在的道:“你没听说过闻鸡起舞吗?不趁早,难道非得等到日上三竿才想起来练武?”他原本是个话不多的人,却不知从何时起,说的话渐渐多了起来。 木香没再吭声,前世她也是这么过来了,大概是环境使然,弄的她也懒惰了,越想着困,就越困,她又很不客气的打了呵欠。说起来,还得怪赫连晟。家里突然多了两个大男人,她能睡得好才怪。 赫连晟很无语的看着她一个呵欠接着一个呵欠的打,心里很鄙视,嘴里却说着截然不同的话,“困,就再去睡会儿,我们大概一个时辰之后才会回来,你记得在我们回来之前烧好早饭就成了。” “哦,”木香揉了揉眼睛,对他的话,也没往深了想,摇摇晃晃的转身进了屋,关上门,睡回笼觉去了。 赫连晟俊脸又黑了些,这丫头看着机灵,实则很小白。面对他这样一个陌生男子,居然可以随随便便,穿着里衣就出来了,一点警惕心都没有,就不怕遇上危险吗? 木朗洗过脸之后,精神多了,走出来看见赫连晟脸色阴沉,还以为自己得罪他了,小声的跟他道歉,“大哥哥,对不起啊,等习惯就好了。”他的确不习惯啊,秋天早晨挺冷的,睡在温暖的被窝里多舒服,而且早上觉很好睡,他一点都不想起来。 赫连晟收起情绪,他原本就内敛的性子,脸上永远只有一种表情。 “走吧,跟我出去爬山!” 第一天训练,他没想上木朗跑步,估计一趟跑下来,他肯定吃不住。 相对于跑步,早晨爬山也是一项不错的锻炼。 赫连晟穿的十分单薄,仅有一件单衣,一条长裤,爬山过程中,嫌太热了,索性连上衣也脱了。 坚实饱满的胸肌,毕现无疑,在初升的阳光照耀下,宛如最美的雕塑。 木朗跟在他后面,眼睛都看直了。 他曾经见过王喜跟林长栓脱掉衣服的样子,跟赫连晟比起来,他俩的身材,落后十万八千里啊!要是他以后也能有这样的身材,那该多好。 赫连晟一直走在前面,忽然发觉后面的小男人没跟上来,回头去看,只见木朗一脸崇拜的盯着他。 以往在军队,他是冷面无情的将军,在训练士兵的时候,也是丝毫情面都不讲的,所以他怒了,厉声呵道:“你是在爬山,还是在散步,是男人,就把步子迈起来,别像个娘们似的,磨磨唧唧!” 木朗那棵崇拜的小火苗,瞬间被浇熄了。这位黑脸大哥,一路上来,不知骂他多少回了。他也从最初的愤怒害怕,到后来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已经完全没感觉。 可是现在又被骂像个娘们,木朗不淡定了,甩开步子,小跑着追上他,等跑到他跟前时,愤恨的瞪他一眼,“我不是娘们,不就是爬山吗?” 他又不是娇生惯养的孩子,虽然大姐跟二姐宠他,但也不是把他当男娃养,在家里,能帮上手的活,他都干,等过几年,他也要学犁田,放老牛,看谁还敢轻视他。 赫连晟人抹了把汗,看着木朗瘦弱的身影,快速消失在小路上,他淡淡一笑。这脾气跟木香那丫头,还真是像。 ** 他俩出门没多久,木香就起来了,一早还有好多活没干呢! 彩云也起来了,梳洗好了之后,便把鸡放出去,又给鸡拌了鸡食。 木香先把早饭烧上,她烧的是豆子稀饭,只要大火烧开,再用小火慢慢温着,等到稀饭变的浓稠,就可以吃了,不用时刻看着。 除了稀饭,她准备再摊些鸡蛋饼。昨晚炕的饼子,本来是想些,今天早上热热吃的,可谁能想到赫连晟主仆二人来了,把饼子吃的干干净净。 赫连晟的实量太大了,他一个人吃的,抵得上木香家三口人吃的。木香估计,照他这个吃法,不用几天,她家的存粮就得见底了。 她要做的鸡蛋饼,没什么复杂的步骤,和好面糊,在面糊里加上鸡蛋跟切碎的香葱,热锅里下菜油,把面糊均匀的摊在锅里,可惜没有平底锅,要不然她做出来的鸡蛋饼,绝对是又好看又好吃。 摊好的鸡蛋饼,搁在锅里温着。 木香又抓紧时间去洗衣服,家里有井,她也懒得跑到河边清洗衣服,打几桶水上来,也一样可以。 彩云把家里家外,统统打扫了一遍,窗子也开了透气,看着天放晴了,木香便让她把被子都抱出来晒晒。快入冬了,阴雨天很常见,被褥极易沾染潮气。所以只要一有太阳,木香就喜欢晒被子,连带着把家里的衣服鞋子也一并拿出来晒,她喜欢闻到阳光的清新香气。 彩云晒被子的时候,她也洗好了衣服,今天的衣服有点多,其中就是包括赫连晟的,他昨晚回来衣服都湿了,自然换衣服。 洗一个男子的衣服,木香是没觉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过门就是客,洗两件衣裳,还没到需要矫情的地步。 赫连晟带着木朗回来时,恰好瞧见她,卷着袖子,垫高脚跟晒衣服的场景,这是他的衣服。 木香听见有人回来了,扭头过来看,“你们回来的正好,早饭都在锅里,洗个手就去吃饭吧!”她边说,边拿着一根剥了皮的柳树条拍打*的衣裳,以防衣服有褶皱。 赫连晟尘封多年的心,升起一股暖意。曾几何时,他也幻想过这样的场景,有人为他亲手洗衣,有人为他准备早饭,等着他归来。 虽然他身边,从来不缺人服侍,但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却是天差地别。 木香的脸小小的,巴掌大的脸儿,透着一股坚韧,额前覆盖的留海,令她多了些俏皮的味道。 她的眼睛也很漂亮,又大又亮,水汪汪的,黑葡萄似的眼珠儿,清澈又隐含着倔傲。还记得上一回,在她跟野豹对上时,那份沉静无惧,那份杀伐果断,不得不让他另眼相看。 总之一句话,这丫头怎么看都不像无知粗俗的乡野村姑。 木朗早饿的不行,拖着腿跑去廊檐下,拿着水瓢舀了些凉水,也不用兑上热水,直接淋着洗了。自己洗完了,还顺便问赫连晟要不要一起洗脸。 赫连晟微微点头,再看了木香一眼,这才接过木朗手里的水瓢。 他看人的眼神,让木香觉得莫名其妙,感觉怪怪的,收了木盆,发现从起床到现在,都没见到吴青的身影,便问道:“吴青去哪了?要不要给他留早饭?” 赫连晟正站在廊檐下,动作粗狂的洗脸,要不是当着两个女娃的面不好意思,他早脱了衣服,来个冷水澡了。听见木香问起吴青,漂亮的眼眸闪过一抹不悦的情绪,凉凉的道:“他去办事了,这几日我就住你家,等他办事回来,我才会走。” 嘴上这么说,可实际上,某人想的却是,吴青那小子动作最好别那么麻溜,否则,他不介意,将吴青发配到边境去放羊。 看他一脸气定神闲的模样,木香那个郁闷啊! 要等人,你不会去镇住客栈吗?唐墨不是你朋友吗?我家又不是客栈,我家的小庙哪容得下你这尊大佛,这不是为难人吗? 木香咬着唇,在心里把他骂了一百遍,最后忍下暴怒的情绪,尽量发现的温和一点,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位大哥,我家不开客栈,我也很忙的,没空伺候你这位大爷,拜托你,从哪来回哪去,行吗?” 她顿了顿,马上又换了个方向,“再说你住我家也不合适,传出去,会坏我名声的,上回吴青来住那几天,我还没骗人说,是我家亲戚,同样的谎话,说第二遍,都没人信了,本来就不容易嫁人了,你再一搅合,我看我只能在家里当一辈子老姑娘了!” 赫连晟沉着脸,紧抿着薄唇,一言不发的盯着她,幽深的眼眸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刀削似的轮廓也僵硬着,好像谁欠他几百两银子似的。 见他不说话,木香忍不住冲过去,小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不耐道:“你要怎样,好歹说句话吗?要不吃过早饭,我给你指路,你去镇上,再不然,我找人送你去?”看她多好心,有没有好报就不知道了,总之,能送走这位瘟神,让她亲自去送都可以。 赫连晟沉着的脸,终于松动了,看着近在眼前的漂亮脸蛋,冷冷的说道:“不用了,我觉得住你家挺好,要是真害你嫁不出去,我勉为其难的娶你,如何?” 木香被雷了一下,半响,噗嗤笑了起来,“勉为其难?你有没有搞错,大哥,玩笑开大了可就不是玩笑了,算了,你要真不愿意走,就住着吧,不过不能白住,你得交伙食费,住宿费,还得帮我干活,怎么样?” 她知道赫连晟的身份不低,看他的穿着就知道了。这人,或许武功不弱,或许才高八斗,但是干农活这种事,绝对的做不来。之所以要求他要干活,完全是出于以退为进的考虑。 你想住是吧?好啊!那就让你住,看你能忍多久? 赫连晟嘴角微扬,俊美的不可思议,好似冰天雪地之中,开出一朵冷艳清美的寒梅,“可以!” 云淡风轻的留下两个字,某人便转身大步离开,去厨房吃早饭了。 木香嘴角抽抽,真是搞不懂啊,住她家到底什么好的,莫明其妙嘛! ☆、第72章 清鱼塘 收拾好院子,彩云也过来吃饭了,四人围在厨房,因为有了赫连晟在,吃饭的气氛有点微妙。 彩云偶尔抬头,视线在她家大姐跟赫连晟身上扫过,忍不住打破这个僵局,“姐,今天二蛋他们要去起鱼塘,家咱家后面的鱼塘是不是也该起了,你不是说明年要放莲藕跟菱角苗吗?” 她这一说,木香也认真了,“我上午要去趟大梅家,顺道去问问王喜哥,看他们有没有空帮我们起,也到了要腌咸货的时候,是该准备了。”阴历都十月中旬了,再过一个半月就要过年了,的确该筹备年货,她收集来的猪小肠,也能派上用场了。 木朗咬下一口软乎乎的鸡蛋饼,含糊着说道:“嗯……王喜哥那么能干,起鱼塘肯定没问题。” 彩云也笑道:“是啊,有大姐大,王喜哥帮咱干啥都愿意,叫他帮咱们起鱼塘,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别胡说,请人帮忙,那是担了人情的,我哪回没还他这个人情,以后这话可不许胡说了,在外面也是,”木香急着道。她不是想要澄清什么,不管昨儿王阿婆有没有说出那番话,她都不想那些闲言碎语把她跟王喜牵扯到一起,免得日后产生不必要的误会。人言可畏,她不在乎,可也不想徒生事端。 赫连晟坐在带靠背的小板凳上,一手端着碗,一手握着鸡蛋饼,虽然是最平民化的吃相,可人家愣是可以将土俗的动作,做的无比优雅自然。 听着他们姐弟三人的对话,某人心里不痛快了,“不就是起鱼塘吗?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吃过饭,木朗带上铁锹跟我去。”不用征求意见,不用过多询问,平静的就像在陈述一件事实。 木香吃惊不已,“你会起鱼塘?真的假的,你要想帮忙可以让王喜教你,再说,你一个人也干不过来,很费事的。”起鱼塘不是小事,她家屋后的鱼塘虽然面积不大,可一个人干,那得干到猴年马月啊! 赫连晟冷俊的脸上,已经写满了不悦,“两天之内,保证给你起完!”他仰头喝完手里剩余的稀饭,剩下的鸡蛋饼也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便招呼木朗动作快些。 木香咬着筷子,看他信心满满的背影,实在不忍心打击人家啊! 算了,等他真的干不完,她再去找王喜他们帮忙。 吃过早饭,木朗便带着赫连晟往屋后的鱼塘去了。赫连晟重新换上一身短衣,说是短衣,其实更像他平时练武穿的衣服,还是上乘的料子,只是款式上,更偏简单些,方便干活。 木香真没对他抱太多希望,于是吃过早饭,把锅碗丢给彩云洗,她便出门了。 昨儿答应王阿婆的事,得抓紧办了。她这个人,不喜欢把事情搁在心里,折磨自己,还不如先解决了。 天气不错,村里也热闹起来,该干活的干活,当然还有围着起鱼塘,挖马蹄,还有莲藕的。 马蹄是种在淤泥田里的,种起来倒是不麻烦,因为淤泥田很潮湿,挖的时候很麻烦,一般人家也就是种着完,没人会专门种来卖钱。 还没大梅家时,木香被不远处水塘边的吵闹声吸引,定睛一看,大梅也在那里,除了她之外,还围了不少人,老少都有,看样子是在起鱼塘。 大梅背对着她站着,没注意到她,倒是另外站在一边的苏秀,一眼就看到木香了。此时,她身边站着赵修文,两人站的很近,一看就是很亲密的关系,但是还有几个人也站在他们周围,这样一来,也不容易引起别人的闲话。 苏秀冲木香招手,故意大声喊她,“木香快过来!”她喊的很热情,脸上的笑意怎么藏也藏不住,身子有意无意的朝赵修文靠了过去。 她一喊,很多都注意到了,各人心思不同,看木香的眼神也就不同了。 只有大梅的眼神最单纯,笑呵呵的朝木香伸手。 木香找大梅是有私事要说,根本不想往人多的地方钻,可是避无可避,她也只得硬着头皮,走到大梅身边,顺势拉起她的手,小声的在她耳边说了句,“我有事找你,回你家说去。” 大梅心粗,以为她又想出啥赚的主意了,“先看他们抓鱼,我哥跟王喜哥都在,看完了再回去,不耽误功夫的。” 苏秀狡黠的笑了笑,直言不讳的道:“就是,急啥嘛,你家能有多忙,该不是看见我在这,心里不舒坦,才要避开的吧?” 大梅再粗心,也听出她这话意思不对,顿时火了,“瞎说啥呢,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你整天闲着没事做,不代表人家也闲着,真是坐着说话不闲腰疼!”大梅嫌弃的眼神在苏秀身上瞄了瞄。她说的也没错,苏秀就是闲的发慌,除了在家做女红,绣花之外,基本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闲是闲了点,可她也懒得往外面跑,地里的活,干着很累的。 苏秀冷哼一声,“我就是站着说话不闲腰疼,你不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我说她,又没说你,看把你急的,我在家忙着绣鸳鸯枕头,你连亲事都还没定呢,恐怕连鸳鸯是啥都不知道。” 赤果果的讽刺,苏秀平时也不这样的,主要还是看见木香了,一时没忍住,否则当着赵修文的面,她绝对不愿意做个善妒的女子。 大梅气的脸都红了,明明最厌恶别人拿她的亲事当把柄,没定亲又不是她的错,咋谁都能插一嘴呢? 赵修文面露不悦,邵青儿年纪还小,早被水塘里欢快的景像吸引了注意力,压根没看见他们的争执,否则以木香昨儿对她的态度,她是非要报复回来的不可。就算现在放过了,也不代表她真的能受得了这个气,只要跟堂姐说一声,有木香受的。 感觉到赵修文不高兴了,苏秀识时务的闭嘴,乖巧的站在他身边,小手悄悄握住赵修文的手,因为袖子垂着,遮挡了两人暧昧的动作。 赵修文心里的不悦,很快被掌里软软的触感所取代。女娃的手,小巧玲珑,包裹在他的手心里,好像一直软化到他心里。 木香水润的杏眸,在两人身上扫了一遍,大梅气成这样,她岂能轻易罢休。 秀眉一扬,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看着苏秀,似笑非笑的道:“我记得当初你可是把野鸭错认鸳鸯了,这回可别绣错了,万一叫人看见你绣了两只野鸭,可就要贻笑大方了,毕竟野鸭跟鸳鸯在某些方面,还是很像的!”鄙夷的视线,又扫了一遍对面的两人。 大梅本来还在生气呢,可一听木香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把赵修文跟苏秀比做野鸭了,这话真够毒的。她没忍住,抱着肚子笑的前俯后仰,只差没蹲到地上去了。 对面那两位,脸色也不好看。赵修文一脸铁青,苏秀则是面色惨白,失了血色。但是苏秀毕竟是苏秀,跟着她娘后面也学了不少,陈美娥最近给她支召,面对木香,来硬的不行,那就只有来软的。 所以,她十分委屈的哭了,抽着小肩膀,那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被人凌辱了呢! 虽然赵修文对苏秀的感情不是很深,但毕竟是自己的未过门的娘子,见着她哭成这样,还是心疼了。他面色不善的瞪着木香,板下脸色道:“她也是你妹妹,你何必咄咄逼人,有什么气冲我撒就好了,她是无辜的,木香,你真是变了,以前的性子多好,现在变的都不可理喻了,我劝你还是改改,免得将来真的没人敢要!” 施舍的语气,慈悲的眼神。就好像木香有多廉价,又把争吵的重点拉到木香跟他的关系上,分明就是想告诉别人,木香是因为得不到,才因爱生恨,否则干嘛处处针对苏秀,见缝的欺负她。 大梅受不住了,呸了一口,“赵修文啊赵修文,我以前咋没发现你脸皮这样厚,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厚,你跟苏秀真是太般配了,天生一对!” 木香也笑,双手抱胸,笑的很妩媚,“那是自然了,你忘了我刚刚的比喻了吗?人家脸皮厚,听不懂人话,我也没办法,既然他那么想自欺欺人,就随他去吧,赵公子,赵大少爷,我还是喜欢你,喜欢的想吐啊!” 木香骂的毫不留情,狠的如同在赵修文脸上,打了个响亮的巴掌。 不少原本围着看抓鱼的村民,都好奇的朝他们看过来。八卦消息,不管是哪个时空,都很吃香。 邵青儿自然也注意到他们在吵架,她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年纪虽然小,可这搅屎棍一角,却很会做,“大哥,她都这样说你了,你还能忍着不发火,可真没用,镇上那些当官的,我也见过,可没一个像你这样的好脾气!” 赵修文气的脸色铁青,胸膛气伏的厉害,“木香,你闭嘴,再敢胡说,信不信我……”他手扬起来,做了个要打人的架势。 “信你什么?信你要打人吗?有种的你打一下试试?”木香也火了,他算哪根葱,还敢伸爪子要打人。 此时的木香,哪还有半点当初跟赵修文在一起时,温柔如水的小女娃模样,完全就是个泼妇。特别是跟苏秀一比,更让赵修文看的傻了眼,要不是皮相没变,他真的会怀疑这个木香是不是被人调包了。 大梅一看这木香真生气了,也不敢再跟着煽风点火,倒不是担心木香吃亏,是怕坏了木香的名声。这么大的女娃还跟人打架,说出去,是要笑死人的。 “木香,别跟他一般见识,你不是来找我的吗?走吧,咱们去我家,”大梅抱着木香的胳膊,就要往回拖。 木香用眼神狠狠的瞪着赵修文,心里那个气啊,如果她还是个杀手,那该多好,就算不能杀他,至少也可以把他暴揍一顿,出出气也好啊,省得他整天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喜欢他。 苏秀没敢吱声,她不是担心木香,她恨不得木香被人打呢!可她不想赵修文跟木香有过多的接触,防患于未然。 她抱住赵修文的胳膊,怯生生的安抚他,“修文哥,你别生气,木香一向如此,也就嘴皮子厉害,她没恶意,咱犯不着跟她一样,咱们是陪青儿妹妹出来的,你别吓着她。” 她这话,换来好几个人在心里鄙视。 最先鄙视她的,是邵青儿。她也不傻,相反的,看多了堂姐家那些孩子们争来争去的,耍心眼,斗心智,她懂的比同龄孩子都多。 说实话,她看不上苏秀,自作聪明,自以为是,还特喜欢扮白莲花,好像谁都能欺负她似的。 要是搁平时,她早蹦出来,把苏秀辱骂一通,可今儿她就是不吱声。能看着那个叫木香的吃瘪,她比谁都开心。 赵修文也深知此时不打架的时候,他深吸了口气,压下怒火,“看在苏秀的面子上,我今天不跟你计较,木香,虽然苏秀不是你亲妹妹,可她毕竟也是你的亲人,很快就是我娘子了,你要再敢欺负她,看我怎么收拾你!” 其实他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眼前的木香,虽然火爆的跟个小辣椒似的,但也正因为有了鲜艳的色彩,才使得她像个发光体,在不知不觉中,就能吸引别人的目光。可是,他更不喜欢木香用眼睛瞪他,弄的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木香冷笑,越发的看不起赵修文,就他这样的,还能做官?就是做了,也肯定是个贪官。 她嘲讽道:“我是不是还得谢谢您的法外开恩,要不要给您送面锦旗啊?见过脸皮厚的,就没见过像你这样脸皮厚的,真是受够了,我打你,还嫌脏了我的手呢,大梅,咱们走,看着他们俩个,我晌午饭都不用吃了,恶心死了!”刚穿过来时,她还想收敛自己的性子,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如今看来,这个愿望怕是难以实现了。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你再装弱,也不会有人同情,更不会有人因你是弱者,而刀下留人。 木香在心里感叹,她得抓紧着时间把以前学过的功夫都捡起来,虽然在内力上,可能比不上那些所谓的大侠,但以她的敏捷,配上速度,应该也不会太差。她的箭法还不错,可以多加利用。 这边,木香的心思早飞天边去了,可有些人就是不愿意善罢甘休。 邵青儿跨出一步,拦在木香跟大梅面前,分明就是不想让他们走,趾高气扬的吼道:“你这么着急走,是不是怕了呀?昨儿看你还挺牛的,不过我可告诉你,我堂兄今儿要来村子里玩,你现在给我道歉还来得及,要不然,到时候要你好看!” 赵修文眉心微微蹙起,难怪他今早起来,就没看见吴妈,敢情是邵青儿让她回去搬救兵了。 虽然他不喜欢木香现在的脾气,可再怎么不喜欢,也轮不到邵青儿的堂兄他们来指手划脚。以木香现在的脾气,要真闹起来,恐怕更加难以收场。 “青儿,你堂哥他们真的要来?”赵修文蹙眉问道。 “吴妈带话去了,我堂哥可是邵家酒坊的二少爷,他听说你们村子挺好玩的,当然要来瞧瞧了,”邵青儿像只骄傲的小孔雀,仰着下巴,挺着还没发育好的小胸脯,傲慢极了。 “邵青儿,你傻了吧,叫邵武来干啥,我家不欢迎他,你别叫他来,”赵修杰一手拎着鱼,从水塘里走过来,光着脚丫子,踩在岸上。 远远的就听见他们在吵吵,本来他不想过问的,可是一听见邵青儿居然叫了邵武过来,他就一肚子闷气,脸色也沉的厉害,好像随时都能下暴雨似的。 不光赵修杰过来了,原本在塘里逮鱼的王喜也朝他们看了过来。 木香只见过赵修杰几面,并不熟悉。她惦记着家里那位大爷,万一有事找她,又瞧不见她人,找到这里来,那可不太好。 她在大梅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大梅脸色微变,转身拉着她就走。 邵青儿正跟赵修杰争论什么,没注意到她俩已经悄悄离开了战场,等她跟赵修杰吵架告一段落,这才发现木香他们不见了。不过没关系,等他堂哥过来,准有她苦头吃的。 苏秀小鸟依人的站在赵修文身边,盯着木香拐向大梅家的方向,唇角扬起一抹胜利的微笑,很委屈的在赵修文耳朵说道:“修文哥,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木香姐也不会怨恨你,你要是放下木香姐,那……咱俩的事……就算了,我不想让你为难!” 她低下头,眼睛盯着自己的鞋面,一副懂事忍耐的乖巧模样,看的赵修文很是心疼,“尽说傻话,现在的木香已经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她这样的脾气,怎能做我的娘子,能做我娘子的人,只有你,用不了多久咱俩就定亲了,年前把婚事一办,我便要上京,等我在京城安定下来,就回来接你过去。” 苏秀听着他许下的承诺,心里更是美坏了。木香那个傻妞,放过赵修文这条大鱼,有她后悔的时候。不过,以木香现在的名声,能有人要就不错了。 木香拉着大梅回到大梅家,家里门锁着,长栓跟她爹都不在,只有她家养的一条大花狗,在大梅开门的同时,扑了出来。 这狗比木香家的黑宝大了两号,头一抬,快及木香的腰了。要是站起来,怕是有人高。 以前木香来大梅家时,这条狗是栓着的,今儿突然放出来,直直的就朝木香扑了过来,大概是看见大梅回来兴奋的。 它兴奋了,木香可是吓的半死。 大梅难得看见木香一脸的无措,乐的她呵呵直笑,不过还是故意压低了声音,呵斥大花狗,“大花,别捣乱,过去,到边上玩去!”大花狗原本没有名字,大梅更没那心思要给它娶名字,就随便唤作大花,简单省事。 大花感觉到主子的怒意,悻悻的收起爪子,摇了摇尾巴,走到大门口,爬在门边,百无聊赖的看着外面,不动弹了。 木香拍拍心口,后怕的说道:“哎哟,你家的狗咋不栓着,这都要到年底了,你也不怕叫人给偷了。” “大花老了,算起来,都快十一岁了,这样老的狗,谁没事来偷,”大梅进屋给她端了小板凳,又去厨房倒了杯茶水给她,顺手拿起廊檐下,搁着的装针线的竹扁,一边跟她唠嗑,一边做针线活,两不耽误。 “十一岁了?”木香又看向趴在那一动不动的大花,之前都没细看,原来大花在掉毛,那些掉下的斑秃形状,远远的看上去,就好像颜色不一样而已。冬季下乡的打狗人,都不喜欢打掉毛的老狗,用他们这里的话说,那是晦气。 大梅点头,“那有啥奇怪的,村里上年头的老狗多的是,我爹说,等大花死了,就埋我们家地头,也算是给它养老送终了。” 按着大花的年纪,算起来,它也是陪着大梅长大的,感情自然是不一般,就好比木香家的黑宝,等再过十年,黑宝也老了,到那时,木朗就长大了,黑宝也是木朗小时的玩伴。 大梅见她不说话,纳着鞋底,忍不住问她,“刚才不是是讲有王喜哥的事要说吗?现在咋又不说了,你该不是诓我呢嘛!” 木香收起心思,就知道一遇上王喜的事,大梅就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于是微笑着道:“我咋会诓你呢,来找你,自然是有要紧的事,昨儿王阿婆带着王喜她大姨到我家去了。” 大梅听到这,心里咯噔一下,脸色有些难看,半响,闷闷的应了声,“哦!” 木香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想歪了,也不逗她了,直接把她跟王阿婆说的情况都讲给大梅听。 说完了王阿婆的意思,木香也把自己的想法跟她讲了,“大梅,别去管别人怎么说,我是觉得你跟王喜很相配,再说,感情这种事,得相处,相处的久了,日久生情又不是没可能,王喜性子温和,要是你俩能成,我相信日后他肯定会对你好,你要是不抓紧,万一碰上个比你性子还直的女娃,把他抢了去,到时你连哭的机会都没的了!” 大梅听的很心动,可她也有她的犹豫。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可骨子里,她还是很保守的。 她一直都知道王喜看上的人是木香,她羡慕,但是不会妒忌。又没人规定,王喜必须喜欢谁,心是他的,他要喜欢谁,那也是他自己的决定,怪不得旁人。 可当她瞧出木香的心思,并不在王喜身上之后,那颗沉寂的心又活了过来。 毕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遇上自己喜欢的人,当然想的复杂了。 大梅想了一会,忽然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抬头看着木香问道:“王阿婆之前不是不喜欢我吗?你跟她说我的事,她能同意?” 木香笑了笑说:“你想多了,王阿婆从来也没说过不喜欢你,当然了,她也没有多喜欢你,她就王喜一个儿子,当然想他娶个好媳妇,只要儿子高兴了,她能说个不字吗?” 木香说的是实话,也没刻意替王阿婆掩饰,大梅自然也清楚,她咬着唇,有些为难的道:“说实话,我爹不想我嫁到别村去,我也不想,嫁的近,还能时常看见他们,互相也有个帮衬,可是……唉!”她欲言又止,咬着唇,红着脸。 “可是什么呀,我看哪,你跟王喜哥就适合把话挑开了说,就他那个木头脑筋,你千万别去旁敲侧击,省得到时越说越乱,还是挑明了说的好,我刚才看见他就在塘里摸鱼,你等着,我去帮你把他叫来。” 事情都摆出来了,磨磨唧唧的风险格,不适合木香,与其他俩扭捏着,不如大家坐到一起,开诚布公的谈。 木香站起来就往外面跑,大梅急的不行,“哎,你还真的去找啊,木香,别去了!” 她追到门口,却只看见木香已经跑远的背影。想着王喜很快就要过来了,大梅心慌极了。站在门口,绞着手,不知所措。一会儿摸摸自己的辫子,一会儿扯下衣摆。 大花懒懒的抬头看她一眼,便又趴回去,睡它的觉了。 木香跑出去没一会,就拖着王喜过来了。她催的急,王喜连鞋都没顾得上穿,脚上,小腿肚子上,都是泥巴。 两人跑到大梅跟前,王喜还是一头雾水。 倒是大梅,回过神来,看见王喜一脚的泥巴,急忙说道:“王喜哥,我去给你打盆水洗脚,这么冷的天,你光着脚咋行!” 看的出大梅心急,因为话没讲完,她就转身进家,去厨房打水了。 木香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意有所指的对王喜道:“王喜哥,你看大梅多关心你,她还从没这样关心过我呢,你在她心里,果然是不一样的!” 王喜纳闷的看着她,似乎不明白她说的啥意思,想着想着,就想岔了,憨憨一笑,道:“她那是把我当哥看呢,谁叫我跟长栓从小一块长大,自然是不一样的。” 木香看他笑的没心肺的样,真替大梅着急,碰上个不知情,不知趣的家伙,好比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凉的彻底啊! 两人随后进了院子,大梅已经把洗脚水打好了,“王喜哥,你先洗着,我去给你找双鞋,呃,你跟我哥的脚差不多大小,他的鞋你一定也能穿。” 王喜客气的跟她道谢,“不用太麻烦,洗完了回家穿鞋也是一样的,我的鞋搁在家,去的时候不是也没穿吗?”其实他想说,长栓跟他一样的,也是光着脚去水塘逮鱼,咋没见大梅紧张她哥,反倒来紧张他了? 大梅才不理他的狡辩,催着他赶快洗脚,又去长栓的屋里,拿了双新鞋出来,命令道:“你啰嗦什么,洗过脚,就快把鞋穿上!” 木香在一旁打趣他,“王喜哥,你看大梅多关心你,人家的好意,你就领着,大不了回头再还她就是了!” 王喜被他俩一唱一喝弄的,脸颊通红,腼腆的接过鞋子,可一看这鞋是新的,他又不干了,推着不肯要,“你随便找双旧鞋给我穿就成,新鞋你收着,弄脏了可不好!” 大梅是个急性子,见他推来推去的不肯要,就急了,把鞋子往他怀里一扔,板着脸道:“我都拿来了,你不穿也得穿,你要敢不穿,信不信我扔水里?” 木香也催促道:“哎呀,不就一双鞋吗?王喜大哥,你只当这鞋是大梅专门给你做的,大梅的一番好意,你要是再推三阻四的不肯要,可真就说不过去了,你赶快洗脚,把鞋穿上,我还有跟你说呢!” 王喜拗不过她俩,只得乖乖的洗脚,然后小心谨慎的把新鞋穿上。 说起来,他的脚比林长栓的脚大,按说林长栓的鞋,他穿着应该小才对,可他脚上的这双鞋穿着却刚刚好,就好像专门为他定做似的。 大梅靠在堂屋门边,看着王喜站在那,为鞋子纳闷不已,心里觉着好笑,脸上却不动声色。 穿了人家的鞋,王喜很是过意不去,他挠挠头,歉意道:“要不等我回家,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大梅气的不行,扭头干脆进了屋,不理他了。 见大梅进了屋,木香靠近王喜跟前,拐了下他的胳膊,跟他说道:“这你还不明白,这鞋明显就是给你做的,不然你咋能穿着刚刚好呢!大梅是个好女娃,她对你的心思,连我都看出来了,你可别告诉我你不清楚。” 王喜听的傻眼,呆呆的看着木香,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木香接着说道:“王阿婆为你的亲事,愁的不行,让我帮着给你寻摸寻摸,大梅虽然性子直,脾气也大了些,可她是个好女娃,要是错过她,准有你后悔的时候!” 王喜眨了几下眼睛,慢慢把木香说的话听了进去,“可……可是,我……”他抿着唇,有些难以开口,也不晓得该怎样说。 其实,当初他喜欢木香,那种朦胧的感情,并不是太强烈,只知道看着她,就很欢喜,看不到,也会担心。他没喜欢过人,不晓得这样的感情算不算喜欢。至于对大梅,除了把她当妹妹看之外,好像并没有其他特别的感觉。 木香看他犹犹豫豫的,就知道他自己也搞不清,便道:“不如你先试着跟大梅相处下,也许换一个角度去看,你会发现大梅也不个不错的女娃,娶回家当媳妇更不错呢!” 王喜被她说的涨红了脸,头垂的很低,倒也没反驳,也没再说啥。 木香看着时机差不多了,就准备闪人,剩下的事,就是他们两人的事,该怎样相处,这她可帮不上忙。 她冲屋里的大梅打了声招呼,想着还得挖棵金银花根,便拿着她家的铁锹,到院墙外去挖。大梅从里屋跑出来,顶着一张羞红的脸蛋,有些别扭的抢过她手里的铁锹,“我帮你挖,你又不晓得挖哪截。” 木香偷偷瞟了眼,站在院子里的王喜,看他愣愣的站在那,模样傻乎乎的,想笑又忍着没敢笑,因为大梅警告的眼色,已经扫过来了。 大梅家院墙外的这棵金银花树,有些年头了,盘根错节,密密麻麻的一直长到院墙上头,有些生在根部的分叉,没能爬到顶上,便顺着地面,铺开了长。 金银花是一种很好活的常见花草,也很容易延伸出新的根茎来。 乘着挖根的功夫,大梅气的质问她,“好端端的,你干啥要说我对他有意思,太丢人了。” 要是王喜也对她有意思,那便罢了,可偏偏她知道王喜心里在意的是木香,叫她怎能不尴尬。 木香微笑着道:“这有啥可丢人的,人家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王喜那个人你又不是不晓得,那样木纳的性子,只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啥叫喜欢,你多跟他相处相处,日子生情也说不定啊!” 大梅撇了下嘴角,“算起来,我跟他都认识十几年了,要有感情早就有了,唉,我现在也晕着呢,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木香没再说啥,感情这种事,说起别人的时候,好像很简单,就是一加一等于二的事,可真要落到自己身上,又成了当局者迷。 收下大梅挖出来的金银花根,木香便赶着回家去了,也没跟大梅提起赫连晟住在她家的事。 这事不是一两句话能说的清的,真要到了眼前,再说吧。 回到家,院里只有彩云一个人在,木朗跟赫连晟都不见踪影。 “这花给你,拿去种上,我还有别的事呢,”木香把花根递给彩云,便进了旧屋。 彩云兴高采烈的应下,“哦,我这就去种。” 发好的绿豆芽,今天就可以拿出去卖。木香算着时间,卖豆腐的陈有发也该来了。 他家做豆腐已经做了好几代了,到陈有发这一代,因为家里就他一个男丁,所以这做豆腐的手艺做传到他手里。 娶了婆娘之后,便跟他婆娘一起做豆腐卖豆腐。听说他家也有田地,这卖豆腐也算是副业了。 陈有发这人挺健谈的,为人也很爽朗,走村窜巷的,嗓门也大,见着谁都是乐呵呵的,木香跟他聊的不错,这些事都是陈有发闲聊时告诉她的。 木香把绿豆芽跟黄豆芽分开了装,用竹筐沥干水份,都搬到院子里,先搁着。 这几日有些霉雨,木香又把存着的小肠衣拿出来,挂在廊檐下晒晒。 忙完了这些活,想着木朗跟赫连晟去了屋后的池塘,也不知忙的咋样了。 “彩云,我去后面瞧瞧他们,要是听见卖豆腐的来了,记得喊我,”她走到院子外面,对着彩云说道。 彩云听话的点点头。 太阳隔着一层云彩,照在大地上,天气不算太好,东北风吹在身上,还挺冷的。 木香搓搓手,快步往水塘跑去。还没靠近呢,就听见木朗欢快的叫嚷声,好像是逮到大鱼了。 要起鱼塘,最简单最常用的方法,就是在水塘中间搭水坝,把塘里一侧的水舀干,缺了水,塘底的鱼自然就很容易抓到了,当然也可以用自制的竹器来搂鱼。 刚才,王喜他们抓鱼的时候,木香就瞧见他们手里拿着造型怪异的竹器,就是不晓得那些个东西叫啥。 木朗回头看见木香过来了,弯腰举起刚刚被赫连晟抛上来的一条大鲤鱼,笑的合不拢嘴,“大姐,你快看哪,这条鱼好大,比河里打上来的还要大呢!” “看见了,你们动作挺快的嘛!” 木香瞥了眼,张着嘴巴的大鲤鱼。想不到这小小的水塘,还有这样大的鲤鱼,怕是有六斤多呢! 赫连晟站在水塘里,见她来了,直起腰,冲她露出一口白如陶瓷的牙齿,“不算快,不到傍晚,就能起完了。” 他一出声,木香才注意到他此刻的样子。 裤腿被卷到大腿上,上衣的衣摆系在腰上,一手杵着铁锹,另一只手还抓着一条刚捞上来的草鱼。 脸上,身上,头发上,全是泥点子。可偏偏,脸上的笑容,却十分干净透亮。 看着他的模样,木香忍着笑,却没忍住,捂着嘴笑个不停,“你……你瞧瞧你身上的泥巴……完了,这衣服肯定很难洗!” 没有洗衣机的日子太可怕了。 赫连晟站在水里,并不因为身上脏兮兮的感觉不自在,倒是十分坦荡的冲着木香微笑,“难洗就扔了!” 木香瞪他一眼,他还真敢说,这么好的料子说扔就扔了,洗洗晒晒还不是跟新的一样吗? ☆、第73章 小院欢喜多 赫连晟性感的嘴角略略弯起,虽是很淡的弧度,却彰显出他此刻的心情,应该是很不错的。 “接着,”他手一扬,手里的大草鱼便朝着木香扔了过来。 “啊!” 木香反射性的后退一步,伸手挡住脸。生怕他下手太准,把鱼砸到她脸上了。 那鱼却并没有扔到她身上,而是掉在脚边。 “大姐,快捡鱼啊,”木朗跳过来,瞅准机会,乘着大鱼跳了几下,还没缓过劲来时,双手掐住了,“这桶快装不下了,我拎回去,等下再把这桶拎回来。” 木朗兴奋的迈着大步,往家跑。 “你慢点跑,跑那么急做啥?”木香盯着他的背影,拔高了声音叮嘱。 赫连晟凉凉的说道:“他又不是女娃,看把你给紧张的,快过来接着我的衣裳!”他丢下铁锹,伸手解扣子。 木香愣神,眨了几下眼睛之后,急着别开脸,埋怨不已,“又不是夏天,你还泡在水里呢,就不怕着了风寒?”这个人,恶劣的不是一点点啊。虽然她只看了两眼,便转开脸。 可仅仅是一眼,也能让她瞧见某人站在泥水里,依旧优雅的动作,修长的手指,轻轻解下扣子。露出精壮的胸口,以及轮廓鲜明的臂膀。 虽然前世,她见过的光男不在少数,胖的瘦的,肌肉型的,消瘦型的。 某个先生展播的时候,人家穿的可都是三角小裤裤,除了最重要的一点,啥都露了。 可是跟赫连晟比起来,那些人的身材,让人看着只觉得索然无味了。 果然,人比人,气死人哪! 不同于木香的脸儿红红,心跳加速,赫连晟脱衣服脱的理直气壮,顺手还把衣服扔到岸上,“比起大冬天泡在雪水里,这点凉水算不得什么。” 这话木香倒是赞同,前世她也是经过魔鬼式的训练,才成了国际顶尖杀手。自从十岁开了第一枪,杀了第一个人之后,她的生活便在杀人与逃跑中度过。特殊时期,连死人堆都睡过。 却想不到,那次意外,她的灵魂竟然穿越了,多活一世,那样的日子,如非必要,她可不想再来一次,活着不易啊! 赫连晟见她不说话,背对着他的身影,隐约有些落寞的意思。 他勾唇一笑,忽然伸手在水里捞了一把。 木香还沉静在自己的思绪里,冷不丁一个滑不溜丢的东西滚过脚面,低头看去,竟然又是一条还在蹦跶的鲫鱼。 “哎呀,你要扔,咋也不说一声,”木香抖着裤腿,看见上面沾着的泥点子,无奈的咬着唇。 赫连晟深沉一笑,竟然教训起她来了,“现在还不是你发呆的时候,挑几条新鲜的鱼,中午烧烧吃,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处理。” 木香拧着眉道:“剩下的也只有腌了,再用稻草烟熏干,可以放很久,要不然我腌好了拿去卖掉,还能换钱呢!” 赫连晟俊脸黑了下来,“卖什么卖,你要是缺钱只管跟我说,多少都有,爷抓来的鱼,能用银子衡量吗?”狂妄的语气,霸气外露。真实的身份跟他现在站在泥水里的样子,实在格格不入。 木香腹诽不已,这人真不是一般的自恋。这处水塘少说也能起出几百斤的鱼,刨去小些的,只留下大个的,那也不少呢,都留下,光是他们姐弟三个,一天三顿也吃不完哪! 再说了,她貌似跟他不太熟吧,凭啥要去花他的钱。 “我自己有手有脚,用不着花别人的钱,你的钱还是留着娶媳妇吧!” 前面的是实话,最后一句是打趣,也没啥特别的意思。赫连晟究竟是什么人,她又不清楚,只是猜测他可能来自大户人家,也或许有官职在身。根据她看来的经验,这样的男人,就算没娶妻,府里也少不了婢女侍妾啥的。 总之,是不缺女人哪! 木香多活一世,很多东西也都看淡了,活的简单,才能活的长久。 可这话听在赫连晟耳朵里,却另有一番滋味,他深深的看了木香一眼,并未多做解释,弯腰继续清理水塘。 木朗很快又跑了回来,还把彩云也带来了。 彩云手里拎着菜篮子,因为家里没多余水桶了,只得拎着菜篮子。 木朗快步跑过来,忙着捡拾扔在岸边,还在蹦跶的鱼。他不光自己捡,也催着木香跟彩云也一起过来捡。 随着岸边的鱼越来越多,木香还真不得不佩服赫连晟的身手。 他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便在水塘中间搭起了土坝,两只强壮的臂膀挥动起来,只看见水花飞舞。 半边塘里的水被清掉,那些个头大的鱼,很快就露出肥硕的身子,在泥水里扑腾,塘里欢腾的景象,岸上的人看的也欣喜不已。 赫连晟逮鱼的动作又快又准,几乎是一抓一个准,每回都不落空。搞的木香很怀疑,这家伙的职业该不是渔夫吧? 想来也不可能,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人家,非寻常人类。 临近中午时,木朗带来的盆装了不少鱼,彩云带着的菜篮子也装了几条大鱼。看着时辰不早了,木香便提前跟彩云回家,新鲜的鱼也要乘早处理掉。 彩云在家没等到陈有发来卖豆腐,听木朗说水塘抓鱼的情景,一时耐不住性子,便锁了门,跑去跟他们一块抓鱼。 等她跟木香抬着菜篮子回家时,刚好碰上赶着驴车从村子路过的陈有发。 “陈大伯,你家豆腐还有吗?”木香把篮子搁在家门口,便跑去拦下驴板车,叫住了他。 “有哩,还剩最后半板子,你要多少啊?”陈有发呵呵一笑,一手揪住缰绳,让驴子停了下来。 木香掀开板车上的棉纱布,“都称给我吧,我家中午煮鱼,剩下的放水里泡着,也不会坏,有豆腐干子吗?我想腌了晒干,留着慢慢吃!” 陈有发跳下车,拿起菜刀将豆腐划拉成小方块,听说她在豆腐干子,为难道:“干子做的不多,我都卖完了,要不下午我给你送些过来?” “不用不用,我就是问问,今儿要是没有,明儿你给我留些,也是一样的,”木香直摆手。 “今儿我还有个事要跟你说呢,我做了些豆芽菜,本来想自己卖的,可是你看看我,也没驴车,也没那个时间走村窜巷的跑买卖,所以陈大伯,咱们打商量,你卖豆腐的时候,能不能顺带着卖,卖多卖少,价钱啥的,都不重要,主要是我想把豆芽卖出去。” 陈有发闻言,切豆腐的手停了,有些心动,又有些担忧,“这个……那你不是要吃亏了吗?再说,我也不晓得这豆腐该咋烧,别人就更不晓得了,大家都不晓得的东西,能卖得出去吗?”犹豫归犹豫,木香条件开的那样好,等于是没本的买卖,他想不动心都难。 木香很自信的点头,“这豆芽菜最好烧了,您等着,我让我妹拿出来给你瞧瞧!”她转身朝院里喊了彩云,让她把绿豆芽跟黄豆芽都拿些出来。 木香指着细嫩的绿豆芽,对陈有发解释道:“我们昨儿都烧菜吃了,我家二妹跟三弟,都可喜欢吃了,绝对是好吃,这绿豆芽,比较嫩,烧辣锅子的时候烫着吃,要是拿来跟韭菜一起炒,也是很香的,至于黄豆芽,要比绿豆芽烧的久些,烧肉或者烧虾子都成,适合口味重的菜,再不然凉拌着吃,反正不管咋烧,味道都不会差。” 陈有发认得豆芽,以前他家做豆腐的时候,黄豆处理的不好,偶尔也会有发芽的,可那些黄豆发出来的芽,听老人说有毒,颜色也不如木香家的好看,看着就惹人的很。 他想了想,道:“要不我中午带些回去烧试试看,总得自己试过了,才能推荐给别人,丫头你说是吧?” 木香笑着答应,“行啊,这些您都拿回去吧,我再拿两条鱼给您,我家起了水塘,捡了几条鱼,中午烧菜的时候,叫陈婶把鱼烧成辣口味的,再把豆腐搁进去一块煮,肯定好吃!”她冲彩云使了眼色,彩云便跑回家去了。 “哎哟,不要鱼,你家也不宽裕,自己留着烧烧吃吧,”陈有发哪肯要她的鱼。木香经常买他的豆腐,他对木香家的情况也知道不少,这么点大的女娃,带着弟弟妹妹单独过,养活他们也挺不容易的。 “我家有呢,赶着新鲜的时候吃最好,腌了咸鱼,也就不鲜了,”木香说着话时,彩云一手拎着用稻草绳栓着的两条大鲤鱼出来了,搁在陈有发的板车上。 陈有发被弄的很是过意不去,便坚持不要他们的豆腐钱,相比之下,豆腐跟鱼的价格,不在一个档次上,还是他赚了呢! 说好下午还送干子过来,今天生意好,天气也还凑合,陈有发便想着顺道再卖一趟豆腐,卖不掉再拉回家就是了。最近天冷,他家豆腐做的多。 彩云把豆腐搬回家,便跟大姐开始下手做饭。 中午吃鱼是肯定的,木香想着不如做一道水煮鱼,上回在福寿楼做了一次,彩云跟木朗却没吃到,今儿家里有鱼,鱼也够多,多做些水煮鱼,让他们吃个够。 其实还有个原因,不过她自动忽略了。 赫连晟在水里泡了不短的时间,中午吃辣口味的菜,可以去驱驱寒气。 彩云淘米下锅,对木香道:“大姐,我把饭烧上,就去剖洗鱼去了,中午菜你一个人烧吧,我先去打水,”木朗还没回来,怕手上沾了腥味,弄的到处都是,彩云准备先打些水上来,装在水桶里,单独搁着,再去打理那些鱼。 木香叫住她,“你等下,不用这样着急,中午煮鱼,也不用非得看着,我跟你一块去弄,你一个人收拾到天黑都弄不完。”她正把 彩云拎着水桶去了井边,头也不回的道:“没事,我先弄着,你先把菜烧好再说。” 别的女娃杀鱼,都不敢于下手,可彩云却很坦然,她先紧着小鱼剖洗。 在杀鱼之前,她先把菜刀在井沿边蹭了蹭,稍稍磨下,会快很多。 井沿边搁了块青石板,还是上回吴青在的时候,去河边挑捡来了,除了这一块,院子里还摆着好几块光滑平整的鹅卵石,一块碎的鹅卵石被堆砌成一个长方形的台子,平时家里晒干货,或者晒酱啥的,都搁在上面,很方便用。 彩云捞了块破抹布,垫在石板上,可防止刮鱼鳞的时候打滑。 鱼鳞需得逆着鳞片的生长方向刮,一手掐着鱼头,一手抄菜刀,快速刮鱼鳞。 接下来,便是将鱼横着放,用菜刀划开鱼肚子。力道得控制的刚刚好,不能太重或是太轻。太重了,会把鱼内脏划破,不便于清洗。太轻了,又划不破。 要是准备把鱼腌制起来,就得从鱼背上剖开。因为鱼背上的肉最厚,抹不上盐的话,鱼会很容易坏掉。 彩云不急着清洗剖开的鱼,先搁着,等都剖完了再洗也不迟。 木香惦记着彩云一个人在院子里收拾鱼,做菜的动作加快了。 菜园子里的香菜正是嫩的时候,早上她去找大梅的时候,彩云又去挖了些新鲜的。 木香便想着,做个凉拌香菜。 做法也很简单,香菜去根清洗干净之后,切成小碎段,先加盐拌均,大概五分钟左右,香菜里的水分会渗出来,将水分逼干。 锅里下一勺菜油,烧滚了之后,等油湿凉了些之后,将干红椒末搁进去。辣椒粉是她自己用石磨磨的,汆在菜油里,就成了香喷喷的辣椒油,浇淋在香菜上,喷香扑鼻。最后就是等吃的时候,再滴上几滴芝麻油。 要是搁在以前,芝麻油这种高级货,她们家是想也不敢想的。可现在不一样了,不光是因为有钱了,也因为木香觉得不能亏待自己的胃。人活着,就是要吃好睡好,心情好。 有的吃就吃,有的睡就睡,省得哪天一睁眼,莫明其妙又回去了,那这一趟岂不是亏大发了。 自己家里种的香菜,都是无公害的天然蔬菜,即使只用简单常见的调料来做,也会很香,很下饭。 至于水煮鱼,因为要自己做,她的刀功比不了福寿楼的那些个大厨,片出来的鱼肉,有大有小,差点没把手割伤了。 不过还好,弄了半天,总算片出小半锅的鱼肉。 去掉鱼肉的鱼骨,也不能扔了,可以用来熬煮成鱼汤,做汤底用。 为了使鱼肉更鲜嫩,更滑口。需得先用蛋清跟盐,外加一点醋,搅拌均匀裹在鱼肉上。 她家香料不少,做起调料来,也很方便,香料都得用油过一遍,这样便能很好的逼出香味,但是过油的时候,火候要看好,不然很容易糊锅。 黄豆芽家里有,加上一大块豆腐,正好可以做水煮鱼的配料。 因为黄豆芽味儿有些微苦,所以得先用菜油跟干红椒炒至半熟。 至于鱼肉,便是等鱼骨汤熬好了,只将汤逼出来,骨渣扔掉不要,再将先前过油的香料放进去,大火烧开,让香料的香味充分融入鱼汤中。 鱼肉片很薄,只需稍稍煮一下,便可以吃了。 所以在此之前,还得把黄豆芽一并放进去煮,让豆芽吸收香辣鱼汤的味道。 等到半锅水煮鱼烧开,木香拿了个砂锅出来,将菜盛了起来。砂锅有保温的作用,要不然搁在土灶锅里温着,回头再吃的时候,就得变成碎渣了。 大锅里的热蒸气也上来了,厨房里弥漫着一股,白米饭与辣鱼汤,混合的香气,馋的很口水直流。 把隔壁陈美娥一家也馋坏了,李元宝嘴角的哈喇子,把胸前的衣襟都打湿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院墙外,木香家的方向,看着她家厨房的烟囱冒出的,袅袅青烟,羡慕坏了。 陈美娥这时也在厨房烧饭,她家养了几只老母鸡,生了蛋,每天中午都给儿子炖一碗鸡蛋羹,也算是改善火食。 一碗鸡蛋羹,要是搁在几个月前,那绝对是山珍海味,木香他们姐弟三个,连闻一下的福气都没。 可今时不同往日,木香家的厨房,天天飘出肉香,不是鱼就是牛肉,天天还吃白米饭,这样的日子,连镇上有钱的富户人家都比不上,他们能不羡慕吗? 陈美娥从灶台后面转出来,拍了拍围裙上的草屑子,瞪了眼坐在院子里流口水的李元宝,没好气的骂道:“看看,有啥好看的,人家吃啥也没你的份,再看你也吃不到!” 李元宝不理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跟个雕塑似的不动如山。 苏秀推开院门进家来,她今儿心情不错,走路都轻飘飘的,进门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哟,元宝,你坐这儿干啥呢?也不嫌外面冷,快回屋去!” 元宝扭头看她一眼,嘴角的哈喇子随着他的动作,像一条长长的银线,摆动开来。他嘟着嘴,语气埋怨着道:“不要,我就要坐在这儿!” “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老头子的人都叫你给丢完了,”苏秀嫌弃的瞪他,绕过他便要进屋去。 走到堂屋门口时,忽然想到啥,步子停下了,回头笑容深深的对李元宝,道:“你要真想吃她家的菜,为啥不替干脆过去求求她,让她给你吃一碗,反正她家现在日子过的好,连刘二蛋都经常去她家吃饭呢,你也是她弟弟,你去求,说不定她就心软了,有一就有二,有了第一回,以后再想去蹭饭,就容易喽!” 苏秀说的这番话的意思,李元宝是不会明白的。如今他们跟木香关系处的僵,根本不来往,也就不清楚木香成天在家弄个啥。可是看她家小日子一天比一天过的好,她跟陈美娥都眼红。 让元宝去最合适,不光能让他填饱肚子,说不准还能打探到啥消息,让他们也跟着沾光。 陈美娥在厨房听到苏秀的话,顿时也来了精神,一手拿着还滴着水的丝瓜瓤,就探出头来,也鼓励李元宝,道:“你姐说的对,凭啥她家吃好吃的,不给你吃,你跟木狗儿还是兄弟呢,元宝快去,说几句软话,她要是不给,你就站在她家门口,我就不信那丫头的心还能是铁石做的,正好你爹今儿不在家,他也看不见,赶快去!” 李元宝被她俩一撺掇,心痒的就好像小猫爪子挠似的,又闻见那鱼肉香味更浓了些,小屁股再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就要往木香家去。 苏秀跟到大门口,拽着他,在他耳边给他支了几招。 李元宝连连点头,不过还是有点紧张的。 以前也不觉得木香那个大姐在啥了不起的,可看着她接二连三的发火,跟人打架,还打了他娘,发火的时候,模样也凶极了,他能不发怵吗? 另一边,木香家的院子可是忙的很。 中午的菜烧好之后,木香便着手跟彩云一起打理鱼,清洗,等到下午再一并腌上。 水井边,满是鱼腥味,剥下的鱼内脏,都装一个破盆里头,那腥味还引来了村里几只野猫,都扒在木香家墙头,一双贪婪的猫眼紧紧盯着那个破木盆,恨不得马上扑下来。 黑宝也来了精神,它对鱼内脏不感兴趣,但是它不喜欢猫啊! 一下子看见好几只猫闯入它的地盘,它能不怒吗? “汪汪!” 黑宝冲着野猫的方向叫了好几声,那几只野猫也料定它爬不上墙头,加之野猫本身胆子就大。当听见黑宝的叫声后,不走不说,还示威的冲黑宝摇尾巴,嚣张的很。 彩云手底下的鱼剖的差不多了,她也看见那些猫,有些担心的闷声道:“姐,咱家这鱼怕是看不住,这么些猫,就是挂在房梁上,也肯定挡不住。” 野猫性子凶悍,也比家猫聪明。家猫因为怕主人,所以不敢去够高高挂在房梁上的鱼,可野猫就不同了,它们无所顾及。 木香抬头撇了眼,或蹲或趴在墙头的几只大猫,冷哼一声,手上清洗鱼的动作也没停,淡淡的道:“它们敢来再说,杀掉几只,看它们还敢不敢。” 她说宰猫的时候,语气就是那样的云淡风清,轻松的好像在说明儿的天气一样。 彩云微微皱眉,“听村里老人说,猫有灵性的,还有记性呢,不能宰的吧?万一招来麻烦可咋整?” 这话倒是不假,传说中猫有几条命,亦可以修练成妖,特别是那一双猫眼,看人的时候,透着一股妖异。普通老百姓看着害怕,也不足为奇。 但在木香这里,猫就是猫。 家里好不容易存点粮食,明年她还想送木朗跟彩云去学堂,不多存些钱,肯定是不行的。 这些鱼,其实她还有其他想法,想把鱼干换成钱,解决木朗跟彩云彩的束脩问题,自然是不能让这群恶猫讨好便宜。 “没事,晚上的时候,把黑宝关到厨房里头,量它们也不敢进来,还有咱家那只锦鸡,它也不是个善茬,不信你去外面瞧瞧。” “真的吗?”彩云半举着两只脏兮兮的手,跑去了外面。 不提那只锦鸡,彩云都快把它了,只把它当普通家鸡养。而那只锦鸡也十分上道,只关了几天的笼子,便很听话的跟家鸡待在一块。不过为了防止它飞走,木香可是将它那一对漂亮的翅膀给剪了。 为此,那锦鸡郁闷了好久,一只蔫蔫的,打不起精神。 彩云跑到大门口时,一眼就看见,一动不动的盯着那群野猫的金羽锦鸡。 黑豆似的眼睛,迸发出浓重的凌厉之色。即使是身为人类的彩云,也看见金羽锦鸡的怒意,真是恨不得把那几只野猫啄死。 只可惜漂亮的翅膀被剪了,再摆姿势,也没了当初的威风状态。 彩云笑着跑回井边,唏嘘不已,“姐,你真说对了,可为啥咱家的锦鸡看见野猫,就一副恨不得啄死它们的模样,野猫可不好惹,按说它该害怕才对。” 木香微笑着道:“这个问题一点都不复杂,你想啊,这些野猫平时不在村里窜,就是上山掏鸟窝,那些刚孵化出来的小鸟,还有没出壳的鸟蛋,它们肯定掏了不少,树林里的鸟看见它们能不恨的牙痒痒吗?它们是天敌呢!”说起来,锦鸡也算一种鸟,同样生蛋,说不定它们的仇,结了好几辈子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彩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显然还是不太明白,一只鸡跟一只猫能有啥深仇大恨。 她们的话题没有再继续下去,因为木朗跟赫连晟回来了。 赫连晟大概去河里洗过一遍,身上的衣服并不像从淤泥里捞上来的,但也干净不到哪儿去。而且浸湿的料子贴在他身上,将他健美的体型暴露无疑。 那胸前的腹肌,更是轮廓分明,看的木香很不争气的脸红了, 木朗提着水桶,身上也全是泥点子,他把水桶搁在井沿边,小脸上的兴奋之色还没褪去,气喘吁吁的道:“赫连大哥把一半的鱼塘都起了,剩下的一半,我们下午再去干,我跟他都饿不行了,晌午饭做好了没啊?” 木香起身洗干净手,看他俩脏成这样,想撇嘴的,可又一想,都是为了起鱼塘,也不是去玩了,只得无奈的应下木朗的问话,“饭早就好了,就等你们回来,不过看你俩现在的模样,肯定也吃不下去,我去厨房打水,洗干净才准吃饭。” 她瞪了赫连晟一眼,想到头一次见到那个家伙。穿着锦衣华服,端坐在那。即使不言不语,即使一个眼神,也能叫人感觉到无比的尊荣贵气。 可现在呢! 瞧瞧这一身的污渍,就连头发上也沾着几粒泥点子。 光着脚,光着膀子,当初的风华装扮不再,除了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尊荣气质还保留着之外,根本是判若两人。 赫连晟丝毫不顾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糟糕,他只是眸光深深的看着木香,一贯清冷如冰的黑眸,在听到木香那句无奈之言后,多了丝暖意。 他自小,最不缺的是地位与富贵,可谓一生下来,便是人中之龙,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可偏偏,他也是最穷的。 赫连一族与皇室有着秘不可分的牵扯,在朝中地位不亚于皇亲国戚。他从小跟着皇室子弟一起学习,试问天底下,有几个非皇族之人,能享受到此等待遇。 但自古以来,皇家是最无情的,或者说,每个深宅大院,在荣耀背后,都带着一眼望不尽的黑暗。 他的生母,在他出生一年之后,便被贬到庵里,带发修行。 只因赫连家的祖训,去母留子。继任赫连家家主位置的人,绝不能有弱点,亦不能有感情。 一个人,一旦有了弱点,即便再强大,也有攻破的一天。 南晋虽强大,可其余三国也不弱,一国之强,强于兵将,站在皇室的角度,这样的决断,无可厚非。 但对于一个没有母亲的幼子来说,无疑是很残忍的。 赫连晟便是在如此环境中长大,他很富,背后的身家,富可敌一个小国,可他也同样很穷,穷在没有亲情,那些普通人家的孩子,能拥有的亲情温暖,在他身边,少的可怜。 如果要问,他为何要留下。 或许只是因为,当初在福寿楼见到木香的第一眼时,便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暖意。 她虽泼辣,虽无大家闺秀的风范。 可正因如此,她也是最真实的,也是最生动的。 赫连晟沉静在自己的思绪中,等他回过神时,正迎上木香略带怒意的眼神。 “你还发呆,水都弄好了,再不洗又该凉了,”木香也不知怎地,一看见赫连晟,心里便升起腾腾的火气。她估摸着自己怕是跟他八字不合,气场不对。 “呃,这就来,”赫连晟脸上灿开一个笑容。那一瞬间,木香只觉得眼前一亮,好似有光照了过来。她摇摇头,在心里骂了声妖孽。幸好她定力足,心理年龄也够大,不然的话真要被这厮迷了眼。 美貌惑人,这话太对了! 木朗也在招呼赫连晟过去,“大哥,咱把洗澡盆搬旧厨房去吧,这里不方便洗呢!” 木香也催着道:“不错不错,你俩赶紧的,那个木盆就在木朗房里,厨房有下水道,能放掉水,我去准备饭了,你们洗完就能吃饭。” 说完,木香快速转过身,去了厨房。要是木朗一个洗澡也就罢了,可一想到突然多出个大男人,也在她家洗澡,又是大白天。她不敢想像,万一让村里人知道了,估计得炸锅。 赫连晟盯着木香匆匆而去的背影,性感的薄唇漾起俊逸的笑容。彩云正巧抬头去看他,立马犯了花痴,小脸俏红一片,又迅速低下头。 这位叫赫连的男人,可真是好俊美,比她见过的大哥哥都要美,就连那个唐墨也比不得。相处了半天,感觉赫连大哥脾气还不错,干活力气也大,比王喜还厉害。 这样的人,如果能嫁给大姐,该有多好。 听到旧屋传出的水声,彩云也有些脸红了,反正也要吃午饭了,索性也站起来去厨房打水洗干净手。 晌午的饭菜都摆上桌了,一大砂锅的水煮鱼,另外还有一大盘凉拌芫荽。 虽然只有两个菜,但农家装菜的器皿绝对是够份量,不像福寿楼那些大酒楼的菜品,都用精致的小盘装着,份量不多,吃的是精致。 木香把菜摆上了桌之后,一手撑着桌沿,看着那两个粗瓷器皿,皱了下眉头。之前家里只他们姐弟三个,那时还不觉得,可现在咋看着这些个摆设,十分扎眼呢? 赫连晟洗澡,洗的很快,木香站在堂屋发愣时,他就洗好,穿戴好,进了堂屋。 一边走,一边系着腰带,姿势随意放松,不晓得的人,还以为他就在自己家呢! “快坐下吃饭吧,木朗,彩云,你们也快进来,”木香收起多余的情绪,不停的告诉自己,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客人,不需要特殊对待,又不是她求着他留下的,所以一切都得按着她家的规矩来。 赫连晟点点头,也不客气,迈步走到上方,坐到主位去了,“这菜很香!” 木香得意一笑,“自然香了,虽然这些盘子啊锅的,比不了福寿楼那么讲究,可吃饭吃菜,就得用大碗,大盘子装着,这样吃着才够味,才过瘾!” 赫连晟抬头,看她得意洋洋的小脸,身后是一片阳光,而她就站在阳光前面,周身被染上了一层蕴开的光圈,美不胜收,也很温暖。 木香还等着他答话呢,可对上他们的眼睛,却瞧见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木香一向淡漠无波的脸儿了,又懵然红了,是绯红一片。 “那个……你到底为啥非得住我家啊?”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木香只得生硬的岔开话题。 赫连晟看着她的视线,没有转开,越发的深沉。 过了好一会,才回了一句叫人听不懂的话,“因为是家!”他说这话的时候,冷漠的语气之下,藏着些暗沉。 “呃?”木香纳闷的瞧着他,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这时,木朗跟彩云都进来了,见赫连晟自来熟的,端坐在那,倒也没觉着别扭,也很自然的在桌子边上坐下。 木香收起心思,拿起碗给他们盛饭,一边对赫连晟歉意的道:“家里没酒,你多吃些菜吧,今儿烧的菜都很辣,能去寒气,要不下午再给你熬碗姜汤。” 赫连晟浓眉细微的皱了下,又很快隐去,捧起木香递过来的粗瓷大碗,黑眸扫她一眼,摇头道:“不用,就是再泡五天也不打紧。” 他是习武之人,又是征战沙场多年,泡一个上午的冷水,对于他来说,根本算不得啥。 “瞎吹牛,要真泡出病来,到时可就晚了,”木香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把盛好的饭,放在木朗跟彩云跟前。 她说这话,并没别的意思,纯粹是看不惯他的张扬。 只要是人,还不都是吃着五谷杂粮,长大的。就算身子练的再好,那也是肉长骨撑着,再强壮的人,也不敢保证一定不会生病。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赫连晟刚刚蹙着的眉,慢慢散了开去。 她总算不再用对待外人的语气,跟他说话了。先前那一客套话,怎么听,怎么别扭。还不如这一句,关心讽刺的话听着顺耳。 木朗一进堂屋,眼睛就直勾勾的被那锅水煮鱼引去了注意力,喷香扑鼻,辣香味更是勾的人口水直流,白嫩的鱼肉,在红色的汤汁映衬下,怎么看怎么诱人。 彩云自然也是馋的,但当着外人的面,小女娃的矜持自然不能丢,就先夹了一筷子给木朗,并叮嘱他小心鱼刺。 赫连晟就更自在了,真应了木香的那句话——大碗装菜,大口吃肉,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 因为多了一个电力强大的外人在,平时很热闹的饭桌,今儿也冷了下来。 除了扒饭的声音,以及碗筷碰撞的声音之外,几乎只剩下赫连晟强大的存在感,格外的突出。 木香是不晓得,木朗跟彩云有没有跟她一样的感觉,反正她只知道自己这会儿心跳的厉害。 赫连晟就坐在她的对面,偶尔抬眼夹菜的时候,她的视线就会不期然的撞上他的。 不光视线会碰上,连筷子也会偶然相触。 这一幕被彩云瞧见,大眼睛在木香跟赫连晟身上扫过一遍,急忙笑着岔开话题,“呵呵,赫连大哥,我姐姐做菜好吃吧,就连城里的酒楼都比不了呢,咱们村的人可羡慕我们家了,说我们家天天吃好吃的,他们就只有馋的份。” 木朗吃的最欢快,吃了半碗鱼肉之后,便转而进攻锅里的豆芽菜,感觉那豆芽菜吃在嘴里脆生生的,水嫩嫩的,好吃极了。 这会听见二姐的话,因为嘴里塞满了豆芽,也就只有点头的份,嘴里嗯嗯的发出一点声音。 ------题外话------ 妞们看书,要心平气和哦! ☆、第74章 小娃无罪 木香瞧他嘴巴鼓鼓的模样,好笑不已,又给他夹了一筷子鱼肉,细心的踢掉鱼刺,“快吃你的饭,别忘了我跟你说的,吃饭的时候不许一心二用。”她也担心他们吃鱼会卡着,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特别是木朗,真怕他不小心之下,把鱼刺吞进去。 所以她一顿饭,除了不得不被赫连晟强大的气场影响到之外,还得时刻注意着木朗的一举一动。 木朗见大姐发话了,很听话的低头吃饭。 木香又瞪了眼彩云,“你也是,你就话多!” 彩云面色不变,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不过也不再吭声了,低下头吃着碗里的饭。 木香自是很满意他俩的表现,也低下头专心吃饭,可眼前忽然多了一双筷子,碗里也多了几块鱼肉。接着,赫连晟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你也少说几句!” 他的声音很平稳,稳的像没有高低起伏,可听在木香耳朵里,咋就那么别扭呢? 她猛的抬头,狠狠瞪了赫连晟一眼。 给她夹菜就夹菜吧,感动的心思还没上来呢,他干啥又当着弟弟妹妹的面,损她的面子,瞧瞧彩云憋了满脸的笑,木香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赫连晟对她的愤怒视而不见,幽深的黑眸极为难得染上一丝笑意,虽然很淡,但总算使得他整个人多了些温度,不再是冷冰冰的石头。 木香闷闷的低下头继续吃她的饭,赫连晟夹给她的几块鱼肉,就摆在碗里,咋看咋别扭,为了不让自己别扭,她一发狠,统统捞进嘴里,把鱼刺都忘了。 她忘了,有人没忘。 “当心鱼刺,卡着了,我可不会救你,”赫连晟微微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看着木香孩子气的举动,心里同时也升起一比丝久违的温暖。 木香风中凌乱了,这家伙今天的话咋这样多呢,头两次风他的时候,不是挺会装深沉的吗?现在又怎样,还学会开玩笑啦? 木香是个直性子,所以心里咋想,她便咋问,“你没事吧?是不是在水里泡久了,脑子不灵光了,要不下午别下塘里了,在家歇歇,剩下的活,我找王喜哥帮我干,唉……早叫你别逞能,现在知道错了吧,瞧瞧,连玩笑都会开了,肯定烧糊涂了!” 赫连晟的笑容僵在脸上,连一口白牙都没来得及收回去,愣愣的瞪着木香俏美的脸蛋,那脸上是如沐春风的笑,可嘴里吐出来的话,真能把人气的吐血。 可气归气,在看到木香脸上灿烂又得意的笑容之后,僵硬的脸颊,也慢慢融化开来。 木香的确在得意,扒饭扒的也特别香。可在触及赫连晟那抹似是而非的笑容之后,差点没把她噎着。要是她没看错,那人脸上的笑,像是带了点宠溺,真的是宠溺啊? 其实这一个眼神,连赫连晟自己都没注意到,看在别人眼里,是个什么意思。 若是此时他不是在木家的小院子,身边坐的不是木香,木朗跟彩云,他绝不会任由自己坦荡荡,毫无掩饰的表露自己。 木香如坐针毡,嘴里的凉拌芫荽,也失了味道,真正的食不知味。 黑宝蹲在堂屋门口,吃的正香呢,忽然闻到不熟悉的气息,警惕的站起身,冲着偷站在院门口,正往里看的小脑袋狂吼。 李元宝其实早就来了,在院墙外磨蹭了好一会,才慢吞吞的,一点一点挪到木家大门外。 离的近,他自然是能听见堂屋里的说话声,以及飘出来的鱼肉香,把他馋的啊,一连抹了好几遍口水。 毕竟还是个不大的小娃,也才六岁,比木朗还小,大人们的恩怨,他不是很懂,只晓得他娘不让他过来这边。也听他娘说,木香有多坏,多么会算计。 陈美娥以前还叮嘱他,千万不要靠木香他们太近,说明的好像木香他们姐弟三个是毒药一样。 李元宝显然是没料到,黑宝会突然冲他汪汪叫。 一时间也不敢跑,吓的站在大门那,也不敢动,因为老人们说,狗喜欢撵人,遇上狗,千万跑不得。 况且他现在吓的腿都软了,就是想跑也跑不动。 木香听见动静,头一个跑出看,彩云只瞥了一眼,收回了视线,面无表情的继续吃她的饭。木朗端着碗,凑到堂屋门边,伸头往外看。而赫连晟却是动也没动,甚至还跟彩云聊上天了。 赫连晟问:“你几岁了?” 彩云答:“十一,过年就十二了。” 赫连晟斜瞄她一眼,“没看出来!” 彩云愣了下,很快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很不服气的顶回去,“我是女娃,又不是男娃,要那么高的个子干啥?也不用长那么壮实,我才不要像大丫呢,壮的像头牛,一点都不好看。” 赫连晟还是冷冷的脸,冷冷的语气,“你这是矮,不是没长大!” 彩云气的一口饭噎在嗓子眼,差点没把她噎死。这人嘴巴也太毒了吧,居然说她个子矮。就算那是事实好了,她没大姐长的快,可也不至于矮吧?先前还觉着他是个挺不错的人,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也真是气着了,彩云忽然也学着他的口气,冷冰冰的回击道:“你也没王喜哥长的好看,连吴青大哥都比你长的好看,嗯,就是没他好看。” 这话说的她自己心里都没底,睁眼说瞎话的事,她还是头一次干。赫连晟的俊美,分明能把王喜甩出好几条街,连个边都沾不到。可偏偏被她说成了比不过,这瞎话说的,不是一般的瞎啊! 其实她也就是随口瞎编的,也不是真心的。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赫连晟的一张俊脸黑如锅底,那个王喜,他听到过好几回了。 起初不屑,无所谓,到此刻彩云竟然说他比不上王喜,他心里的愤怒之火,蹭蹭的往上窜,势不可挡。 木香是没听见屋里的争执,她出了堂屋,看见扒在门边站着的小娃,脸上尽是意外的表情,“元宝,你咋来了,咋不回家吃饭呀?” 李元宝双手抱门,听见她的问话,沮丧着小脸低下头,小手无意识的抠着木门板,默不作声。 虽说木香对元宝没感情,加上又多了苏秀跟陈美娥在中间杵着。她对李元宝就是想喜欢,也喜欢不起来。 李元宝从小跟着陈美娥,也没学到多少好的,可毕竟是小娃,本性在那搁着,就像刘二蛋,黄有庆。别看他们平时调皮顽劣,可骨子里也不坏。 木香正想走过去问问他有啥事,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木朗抓住了手臂。 “大姐,别过去,他没安好心,”木朗面带怒色的盯着李元宝,显然是不喜欢他的。不光是不喜欢,更是厌恶的。 李元宝也不傻,相反的,他还很聪明,知道利用自己的优势,那就是眼泪,他娘最吃这一套。所以一听木朗针对他,还凶巴巴的骂他,眼眶里瞬间便蓄满了泪水,快的不可思议,并且委屈扒拉的嘟囔道:“我……我饿了,家里没饭……” 他说的异常可怜,简直跟街上要饭的乞丐差不多了。 木香脸色微微变化着,她这个人,论起毒舌来,谁也毒不过她。更是不会吃亏的主,谁想叫她吃亏吃瘪,都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李元宝的这个小把戏,能瞒过她的眼睛吗? 可清楚归清楚,她却狠不下心,把人赶出去,要是换成苏秀站在那,那她肯定能下得了口。 想到这,木香冲李元宝招招手,“那就进来吃一些吧,吃完了再回去。” 木朗不高兴了,晃着木香的手臂,撅着嘴,很不满的瞪着木香,那小眼神也委屈极了。 “没事啦,就是叫他吃个饭而已,等吃完了就叫他走,好不好?”木香揉着他的头,软声的安慰。 木朗见说不动她,只得气呼呼的转身进堂屋去了。 进了堂屋,一屁股坐下,小脸还是板的严肃,嘴巴撅的老高。 彩云跟赫连晟虽然在斗嘴,可院子里的说话声,他们还是听见的。 赫连晟这会已经吃完了饭,手边还多了杯茶,如果细看,他用的那个茶杯,分明是木香的那个。 木香他们家的杯子,都是有记号的,木朗跟彩云也有各自的杯子,不光是杯子,所有的个人物品,他们家都是一式三份。突然多出来一个赫连晟,自然是没有物品用的,就连早上洗脸的巾帕,用的也是木香的。 关于这一点,木香其实很困惑,也不知吴青那小子,是真忘记了,还是故意拖着不送来。依着赫连晟的身份,不至于连这些东西都弄不来吧? 赫连晟悠然自得的喝着茶,视线在木朗跟彩云身上掠过,最后定在刚进的木香跟李元宝身上。 若是吴青在这,只怕下巴都得惊掉了。 他家的主子,啥时候管过别人的闲事,就连皇帝下的命令,主子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府里的大小琐事,主子也是不闻不问,都交给总管打理。只除了战场,杀敌,保卫家国,还真没什么事,能吸引主子注意力的。 此时此刻,他能坐在木家简陋的堂屋里,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的小姐弟三个,一点厌烦之色都没有,能不叫人咋舌吗? 木朗刚坐下没多久,木香就拉着李元宝进来了,“你先坐着吧,我去给厨房给你拿个碗。”说完,她便去厨房了,留下李元宝一个人,对着左右两边,以及正上方的那个气场强大的男人。 这样大的场面,他紧张了,两只小手无措的拧着,有些坐立不安。木朗跟彩云的敌视还好,主要是对面这个人,咋感觉就是很可怕呢,看着他的眼神,好像刀子似的,扎的他很不舒服。 到女了这个时候,李元宝后悔了,情愿不来吃这顿饭,也不要面对上这个人。不过,这个人是谁呢?他以前咋没见过? 木香很快便将碗筷拿来了,还给他盛了碗米饭,舀了一勺子鱼肉跟豆芽菜。 砂锅里的菜,剩的不多了,也是他们几个吃剩下的,有些凉了,不过底下的也还是热的。木香同样叮嘱李元宝,吃的时候,注意着别卡到刺了,要是不小心卡着了,陈美娥那个婆娘非来撕了她不可。 木朗看着大姐对李元宝那样好,嫉妒坏了,“他自己会吃,卡不着!” 彩云也搁下碗,抹了下嘴巴,附和弟弟的话,“就是,木朗说的对,大姐,你不用多管他,让他自个儿吃吧,咱们还有好些活没干呢,给他留些菜,盘子都收了,我得去洗碗了。” 她站起来,卷着袖子,收碗,收盘子。 木香白了他俩一眼,语气平淡的说:“不就是吃个饭吗?咱家又不缺那点粮食,不管大人之间咋争咋吵,孩子是无辜的,这话你们俩都给我记着,他们不好是他们的,只要元宝没做啥对不起咱们的事,就别总拿他当眼中钉去看,他没错。” 赫连晟始终坐着没动,完全就是个大爷的模样,脸上噙着若有似无的笑。但在听到她这番话时,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慢慢的,所有的情绪,最终化做一抹轻柔的笑,的确很轻,不过是一个弧度。 可没人知道,这一个异样的弧度,却比六月飞雪还难得一见。 若是吴青跟唐墨在这,眼珠子都得惊掉了。自从十年前,赫连夫人意外去世,从那个时候起,赫连晟的脸上,除了冷漠冰寒,便再无一点多余的表情。这个人就好像,突然之间,掉进了无底冰洞,从里到外,都被千年寒冰冻住了,再没有一丝温暖。 木香的一席话,不光让赫连晟动容。连木朗跟彩云都微微变色。他们知道大姐说的不错,他们之所以讨厌李元宝,最主要的还是因为陈美娥那个女人。 虽说李元宝的性子也被惯坏了不少,但也不至于到了十恶不赦的地步。 彩云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也不收碗,直接去井边继续收拾那些鱼。 她走了,木朗低着头,虽然也没吭声,可那表情搁那摆着,一看就知道是心情不好。 木香跑出去的时候,碗里还剩点饭。因为苦过,饿过,家里的柴米油盐,又是她一手置买来的,她比任何都要爱惜粮食。哪怕这碗里的饭凉了,她也不想浪费,得吃下肚子才行。 “别吃了,饭凉了,锅里不是还有吗?” 她正准备吃饭呢,赫连晟的声音冷不防的冒了出来。没头脑的,又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咋听咋怪。 木香看他一眼,不紧不慢的继续吃她的饭,嘟囔道:“凉了也是粮食,我可不喜欢浪费粮食!” 赫连晟无语了,浪费粮食比会身体重要吗? 李元宝吃的挺快,很快的,一碗白米饭半碗鱼肉都下了肚了,他咬着筷子,可怜巴巴的瞅着木香,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没吃饱。 赫连晟眸光忽然扫向他,“你自己不会盛饭吗?” “哦,会,”李元宝自然是会盛饭的,可他不敢哪。自打分家之后,他就没到这边来过,可他知道木香这个大姐脾气变了,上回看她跟娘吵架,还打架,凶起来的模样,别提多吓人了。所以,在没摸准人家脾气之前,他是不敢乱动的。 木香有点不满赫连晟的语气,他好像也是客吧,咋说起话来,像主人似的。 在李元宝站起来,重新盛了一碗饭之后,木香也搁下碗,想着屋后水塘还没弄好,便跟赫连晟商量起来。 李元宝的眼珠子在两人向上转了转,很快就听明白他们说的是啥了,好奇的问道:“后面的水塘有鱼啊?那我下午也跟你们去抓鱼成不?” 赫连晟瞄了眼他的小身板,有点嫌弃的意思,“你去了也不顶大用,万一掉塘里,还得我费劲去捞,麻烦!” 李元宝不服气了,鼓着腮帮子,反驳他,“你别看不起人,我劲可大着呢,不信我去干给你看,我还凫水呢,掉下去也不要你捞。” 李元宝虽然不比木朗年纪大,可那小脾气也却比木朗大多了,说话的时候,眉梢挑着,一副桀骜不驯,傲慢不可一世的模样,哪还有刚才扒在大门口,那副可怜巴巴的样。 木香暗暗心惊,这臭小子,也太会装了。不过也不奇怪,有那样一个姐姐,能不跟着学会伪装吗? 李元宝似乎真的是来了劲头,足足吃了两大碗饭,嘴巴一抹,便跑回家去了。说是跟他娘讲一声,马上就回过来跟他们一起下水逮鱼。 木朗闷闷不快的主动收拾了碗筷,收去了厨房,抢着把碗洗了,大锅也刷干净了。 因为多了李元宝吃饭,中午剩的菜也不多了,晚上吃肯定是不够的。 赫连晟喝完了茶,十分自然的跑去井边打水,先是把水缸装满,接着把彩云身边的水桶也装的满满的。 男人跟女人就是不一样,木香平常打水,接连打两桶上来,拎的胳膊都有些疼了。 可看看人家赫连晟,愣是一口气提了十几桶,连气都不带喘的,这就是男人跟女人的差别,女人再练习也练不到那个程度。 李元宝气喘吁吁的跑回家,一进院子,陈美娥跟苏秀还坐在厨房吃饭呢,他等不得跟他俩打招呼,便急急的跑到里屋,想换一双旧些的鞋子,好跟他们去干活。 李元宝跑着回家,这一幕看在陈美娥眼里,无疑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 要知道这小子,懒的很,这么大了,能偷懒的时候,他肯定要偷个够。哪怕是走路,走不了几步,都想闹着陈美娥背他。这样的懒娃,能看他急吼吼的跑回家,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还能是什么? “元宝,你这是干啥呢?是不是在那边没吃饱啊?娘给你做了蒸蛋,还在锅里温着呢!”陈美娥捧着碗,站在厨房门口问他。 苏秀坐在小板凳上没动,听见陈美娥的话,直皱鼻子。她娘偏心偏的都没边了,中午那蒸蛋,硬是捂在锅里,也不肯给吃了。 “我吃过了,在她家吃了两碗白米饭,还有好多鱼肉呢,饱的都打嗝,才不要吃你做的饭了,”李元宝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跟木香大姐做的饭菜比起来,他娘做的,都不是一般的难吃。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其实菜做的难吃,也不能全怪陈美娥,当然了不可否认的,她的厨艺肯定是比不了木香。但油盐那么贵,谁家烧菜舍得放那么,没油没盐,又缺调料的,烧出来的菜能好吃才怪。 陈美娥听儿子报怨不吃她做的菜,气的不打一处来,“不吃拉倒,有本事你以后天天都到她家去吃,看她会管你饭不?秀儿,把锅里的蒸蛋端出来,他不吃,咱吃!” 苏秀咬着手里死面馍馍没动,这馍馍热了好几天了,前些日子老下雨,家里存的面粉受潮了,捂了几天,那面就有点变味了,陈氏懒得发面做包子,便揣了面团,直接搁在锅沿边炕着,就成了死面馍馍。 本来苏秀吃着粘不拉叽的馍馍也没啥感觉,可是一听到李元宝说起隔壁吃的是鱼,她便觉得食不知味了。凭啥木香那个臭丫头吃鱼,她要在这里啃这个难吃的死面馒头。 苏秀越想越不是滋味,但也没想过跟李元宝学去他家蹭饭,只是这馍馍是再也吃不下去了。 她把碗一搁,有些赌气的道:“我不吃了。” 陈美娥正舀着鸡蛋羹吃,一听她埋怨的语气,顿时也不高兴了,正欲训她几句的,就见着李元宝一脸兴奋的跑出来,袖子还卷着,看起来像是要去干啥活似的/ “元宝,你这是要干啥去啊?那旧鞋都破了,你咋又掏出来穿了?”陈美娥盯着他脚上的鞋子,大脚趾都露出来了,她想补补再给李元宝穿的,可李元宝死活都不肯再要。 李元宝停下脚步,不耐烦的给她解释,“我要去逮鱼,木香大姐家今儿起鱼塘,我去瞧瞧。”他没敢说自己是去帮忙的,要是说了,他娘非得跳脚不可。 可即使这样,陈美娥还是大大的惊愕了,不光她惊愕,苏秀也是同样的表情。 陈美娥追过来,抓着李元宝的袖子,追问道:“她家起啥鱼塘,她家根本没有鱼塘啊?” 李元宝指着屋后的方向,对她道:“就是屋后那个小水塘啊,瞧着不大的水塘,鱼还真不少呢,他们家水井边上摆了多好鱼,他们说下午还去,肯定还能逮好多鱼。” 陈美娥愣住了,但是抓着李元宝的手却没松,想起屋后那个水塘…… 苏秀跟想的却不一样,“元宝,她要起鱼塘,找谁给她起的,是不是王喜跟林长栓?还是请了别人?可是我上午的时候,还瞧见王喜在村里帮人起鱼塘,难不成是她自己去起的?” 这个想法在苏秀脑中一闪而过,随后她又猛摇头。不可能,这绝不可能,都什么季节了,这个时候下水逮鱼,她绝对是想死呢!同为女娃,她自然知道这身体有多重要,受了寒,来月事的时候,肯定疼的要命。 李元宝也没多想,实话跟她们说了,木香家多了个男人的事,而且是没见过的男人,更不是上回帮她家盖房子的那个,不过李元宝强调了,那人长的好看。一个人,只用了一个上午,打起了水坝,还起了半个鱼塘,干活抵得上三个王喜了。陈美娥惊呆了,“她家咋又来了个男的?总不会又是亲戚吧?不会,我没你爹说过,木家还有这个那个的亲戚,他们多少年都不走动了,肯定不是亲戚。”捕捉到‘陌生男人’,这个敏感的词,陈美娥那个激动啊,兴奋的都快抓狂了。 苏秀也纳闷了,自打上回她没把木香整死,又让她重新活过来之后,木香就完全变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胆小怕事,说不上几句话就会脸红的弱女娃。 不光性子变了,连勾引男人的本事也长了不少,身边的男人一个接一个,个个都很出色。这一系列的变化,让苏秀越想越脑火,恨不得再把木香的那张脸毁掉,把她这个人也毁掉。 不过,只要赵修文的心还在她身上,还会跟她成亲,那木香的威胁对她来说,就小了很多,倒也不至于非得把她整死。 苏秀咬着唇想了会,忽然抓着陈美娥的袖子,急着说道:“娘,屋后那个水塘也有咱家的份,凭啥得了鱼都给她一家了,世上没这个道理吧?” 陈美娥一拍大腿,回过味来,“是这个理没错,那个死丫头真是精啊,偷偷摸摸去起水塘,摆明了就是想独吞,臭丫头,老娘不发威,她还真敢期到我头上了,”骂着骂着,她又想起李大山那个死鬼,今儿一早去镇上卖货了,到现在也没回来,“李大山,你个孬货,还不回来,走,咱们先过去,别叫她们把鱼塘都起完了,先要回来再说。” 苏秀点头,“嗯,是得要回来,等要回来咱们自己去弄,肯定能得好多鱼。” 李元宝原本还兴致高昂呢,可现在一点高兴劲都没了,心里闷闷的,说不出啥感觉。 陈美娥慌的连厨房都顾不得收拾,拖着苏秀跟李元宝就往木香家去了。 赫连晟已经准备好了再下水塘,原本是想再穿上午换下的脏衣赏,省得再洗一次。刚要捡起来换的时候,被木香一把夺过去了。这么湿哒哒的衣服,咋还能穿得上身,大不了就是多洗几件衣服,只要他衣服够多就行了,要不然她家还没真他穿的衣服。 “别穿了,不就是多洗一件衣服,这么脏,亏你还真敢往身上穿!” 赫连晟眸光闪闪,“嗯,以后我的衣服,你一并包了吧!” “啥?”正准备转身要走的木香,被他这话雷的愣住了,不可思议的回头瞪他,“我暂时还不想干洗衣妇的活,你家要是缺人洗衣服的话,可以去招啊,重赏之下,必有洗衣妇。” 赫连晟定定的看着她,“我家不缺洗衣妇。”后面还有一句潜台词,还没到说的时候。 木香皱了下小巧的鼻子,眼角斜瞄他。正要调头就走,不再理他时。 就见着陈美娥风风火火的冲进院子,身后还跟着苏秀跟李元宝。 她一进来,劈头盖脸,指着木香就骂了起来。 “木香,你可太阴了,偷偷摸摸的跑去起鱼塘,那鱼塘是你一家的吗?你凭啥一个人说起就起了,也不支会我们一声,好啊,我看你就是心眼太黑,想一个人独吞那些鱼,你是想让我们一家子都饿呢?我说你这丫头也心忒毒了,你也不怕遭报应!” 陈美娥这一通乱骂,真真的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木香留着。她进来的匆忙,压根没注意到同样站在廊檐下的赫连晟。 她没在意到,可苏秀一眼就看到了,这个男人简直能甩赵修文几百条街,连个鬼影都看不见的。 不光身形健壮,更重要的是,他长的太俊美了,脸部轮廓如刀削斧刻般精致,一双黑眸似乎蕴藏着无穷的冷意,却在这冷意之中,不乏尊贵如王的气度,即使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小小的表情,也都是要命的吸引人。 这个男人就是天生的发光体,看的苏秀一阵心慌意乱,小心肝扑腾扑腾的跳个不停,都快收不住了。 木香被陈美娥的话气的不轻,气极了,反倒觉得好笑。手上还抱着赫连晟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放掉,干脆抱在怀里,双手抱臂,好整以暇的迎上陈美娥的怒火,不是在那么一句话吗——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我若气死谁如意?况且伤神又费力。 瞧瞧,咱老古人说的多好,多智慧。 陈美娥见她不说话,正要再骂的,苏秀赶紧拉住她,红着脸,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看那个男人。陈美娥猛然回过神来,定睛往赫连奄身上一瞧,这下可不得了了。 她颤颤巍巍的伸着手,指着赫连晟,结结巴巴的质问道:“他……他是谁啊?你家咋又出来个男人?天哪,这……这……” 赫连晟俊脸黑了,被这个疯女人说的话气的,什么叫又多出来一个?他应该是唯一的,岂会是那个多出来的? 木香面色不变,她早习惯了这两个女人一唱一和,大惊小怪的模样,这会声音也轻轻淡淡的道:“我家多出来的人,关你屁事,你要是眼馋水塘里的鱼,好啊,剩下的一半就给你,你自己去捞吧,不过你捞完了,得把水塘给我整好,不然你一条鱼也别想弄好,别说我没提醒你,听见没有?” 苏秀扶着她娘,眨巴了几下眼睛,一瞬间又变成娇弱的白莲花,眼睛里甚至还挤出一层水雾来,那水雾越聚越多,眼看着就有掉下来的架势。 她吸了吸鼻子,红着眼对木香控诉道:“木香,你咋能这样跟我娘说话,她虽然是你后娘,可好歹也是你长辈,当着外人的面,你别这样说好吗?我家不比你家的条件,我娘不过是想给家里改善下火食,不是故意要跟你争抢,你别跟她计较好吗?” 木香汗颜,苏小姐今天这戏唱的,好像有点过啊! 以前,当着赵修文的面,她也装可怜来着,但是也没有今天装的这么彻底,还挤出小眼泪来了,这表情换的,比人家变脸大师功夫还厉害。 说实话,苏秀长的不赖,还挺水灵的,也不像那些天天跟田地打交道的女娃,晒的黑,皮肤也粗糙。如果再装演起小可怜来,绝对能勾起男人的保护欲。那些所谓的大男人,不都是喜欢这样的娇弱小花吗? 想到此处,木香转眼瞄了眼赫连晟,却发现这厮已经扭头进屋了,压根没跟他们闲扯。 木香不知道的是,赫连晟转身之后,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几分趣味,几分纾解,几分笃定,还有几分得意。谁也不晓得,他在得意个啥。 苏秀委屈的梨花带雨,边抽着鼻子,还边朝赫连晟看去,她不傻,赫连晟那样的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那样的气质,赵修文练八辈子也练不来。 李元宝有些窘,他拉扯着陈美娥的袖子,“娘,别吵了,咱回家吧!” “儿子,你别管,站到一边去,”陈美娥这会正在气头上,都没骂完呢,她哪里肯走。看见木香家院子里摆这么些鱼,她眼红啊,又听他们说还有半塘鱼没起来,岂不是都要便宜木香他们了吗?这等吃亏的事,她——陈美娥一辈子可都没干过。 但是看在木香答应那么痛快的份上,她可以不计较,“那鱼我是肯定要的,水塘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便宜自然不给你占了!” 苏秀心急的像小猫在挠痒痒,木香还没给她想要的答案呢,她现在对这个男人的兴趣,远比那一塘的鱼,要来的多。苏秀拐了下陈美娥,小声的在她耳边,提醒她,“娘,那个男的……” 陈美娥眼睛猛的一睁,是哦,刚才她好像也看见一个男的站在那,光顾着水塘的事,都忘了问她了。 “那个,木香啊,你家咋又住了个男的?你别怪我啰嗦,你一个女娃,家里又没别的大人,可不能什么人都往家里领,万一人家起了坏心思,你这一辈子可就完了,要是叫你爹知道了,还不得气疯了,不过……那人是谁啊?我瞧着,他穿的挺好的啊!” 陈美娥本就是个八卦的人,回过味来,她也记起来,那个男人,长的似乎挺不错的,身上衣服的料子,更是她从没见过的,就算是镇上有钱的老板们也穿过那样的布料。加之,长的又好,陈美娥能不打听吗?这八卦的心思一起来,连先前的愤怒都给忘了。 苏秀也猛点头,“他好像不是咱们这儿的人,看着不像做生意的,该不会是当官的吧?” 彩云早听不下去了,语气很冲的道:“你管他是啥人,赫连大哥是来我家投宿的,他是唐大哥的朋友,你们管的也太多了!” 苏秀眼睛一亮。唐墨的朋友,非富即贵,这下,她更肯定了这人的来历,绝对的不简单。 彩云的一席话,让木香心情更好了。就是要这样,人家骂你一句,就得还他十句就,她长嘴巴,你也长嘴巴,凭啥要给她骂。 木香接着彩云的话,冷声道:“听见我妹说了吗?你们管的太宽了,要不要我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给你们看看?哼,要起鱼塘就赶快去,不过我可告诉你们,那水塘明年就是我的了,我会去跟村长说的,以后你们别想打那塘的主意,我投下的种子,我花的钱,可就没你们的份了。” 靠在屋里闭目养神的赫连晟,嘴角狠狠抽了下。祖宗十八代,她还真敢说。 苏秀脸色惨白,微低着头,好像是很怕木香似的说道:“我……我就是随便问问,木香你别生气,你要是不高兴,我不问就是了。” 说着说着,她猛然想起彩云唤那个人赫连大哥,“彩云,你说他姓赫连?” 彩云哼了声,没搭理她。不回答,就表示默认了。 苏秀一脸震惊的又低下头。跟赵修文在一起的时候,她记得赵修文曾经说过,他们赫连这个姓,在南晋国只有一脉。也就是说,只要有姓赫连的,那就一定是这个家族。 当朝的赫连大将军,如今新封的襄王,就是赫连家族这一辈中最优秀的男子,也是赫连家的长房长孙,他是赫连家的骄傲,也是赫连家如今的顶梁柱。 ------题外话------ 亲们,淡定,淡定,像本章的章节名说的,孩子无罪,不管大人如何坏,孩子即使讨厌,可罪不至死。 谁都需要长大,需要长成,没长好,咱把他掰扶正了就是,对不啦? ☆、第75章 将军夜归 当然了,那个神一般存在的男人,肯定不是住在木香家里的这个。 虽然这人男人无论从气度还是长相上,都是属一属二的。 可他既然能住得下这种破地方,就肯定不是那个人,也许只是赫连家的一个远房亲戚,边都着不上。 即使边都沾不上,那也是姓赫连的,跟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比起来,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苏秀转动着眼珠子,视线似是无意,又似有意的往屋里扫去。可惜屋子窗户关着,压根瞧不清里面的人影。 木香不耐烦再应付他们,催促道:“你们没事了吧?没事就赶紧走,与其有那个闲功夫操心别人家的事,还不如把自己管好了!” 她都开口赶人了,陈美娥跟苏秀哪里还待得下去,再厚的脸皮也得走了。 苏秀满肚子的心思,一步三回头的,咬着嘴唇,也不知在琢磨个啥。 至于陈美娥,她想的不比苏秀少。 木香留了个男人在家里,这消息够劲爆,她现在急于找人说去,不然憋在心里,晚上都睡不着觉。 木香太了解她了,眸光扫到陈美娥要做长舌妇的嘴脸,拔高了声音提醒她,“我是个什么性子你是知道的,你呢,也别总有事没事的跑去传我的闲话,我要是倒霉了,你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你要不信,那咱就走着瞧,我这手啊脚啊的,好几天没活动了,不介意拿你开刀,打你三天下不了床,绝对没问题!” 陈美娥打了个激灵,后背凉嗖嗖的,那风吹在身上,让她从头凉到脚。 她这人就属于,好了伤疤忘了疼。 这不,几件事情凑到一块,倒是让她把木香的那股狠劲给忽略了。木香那丫头,打起人来,绝对的不含糊,谁也不顾及,连李大山都拦不住。要真把她惹火了,真动手暴打她一顿也说不准。 想到这里,陈美娥那一张脸,可真是好看了,像便秘似的,支支吾吾的嘟囔,“不说就不说,老娘还不稀的说呢!” 说完,她便拉着李元宝跟苏秀走了。 见着人都走了,彩云一咕噜站起来,愤愤不平道:“大姐,干啥要把水塘让给他们,那水坝打起来不容易,赫连大哥花了半个时辰呢,这会倒让他们捡了便宜,亏不亏啊!” 木香点了下她的额头,看她气呼呼的小脸,好笑不已。 “瞧把你急的,让了就让了呗,人心不足蛇吞象,做人哪,不能太贪心,你瞧瞧咱家院里的这些鱼,一天三顿的吃,也得吃上一个月,咱现在没那个条件用这鱼去做别的,更没那个本事挑到镇上去卖,要多了也没用,他们想弄,就让他们弄去,到时时候咋收场的,还不一定呢!” 陈美娥是个懒婆娘,又很抠门,肯定不舍得请人干,请人干活,不说工钱,那也得送人家几条鱼。 苏秀扭捏的很,假干净,让她去碰那些腥不拉叽的鱼,她才不会干。 唯一能干活的,就是李大山了。靠他一个人,那半块水塘,够他干好几天的。 看别人的眼馋,可也要自己有那个本事,不然就得撑死了。 彩云听了大姐的话,虽然心里还是很憋屈,但是也没再说啥。 下午的时候,木香忙着腌鱼,等到冬天的时候,可是吃咸腊鱼。为了保证口感,也为了防止阴雨天的时候,咸鱼变质,她还喜欢用稻草烟熏。 陈有发下午的时候路过木香家一趟,对木香做出来的豆芽稀罕的紧,说是中午回来烧了做菜吃,大人小娃都喜欢。 因为口感好,陈有发也不试卖了,直接用菜篮子装了两大篮子,按着事先说好的价格,付了钱给木香,然后便赶着板车走了,一路走一路吆喝。 木香站在路口看去,路过他们村的时候,有不少人围上去了。 其中就有大梅,她吃过豆芽,知道那菜好吃。 入了秋,能吃的蔬菜就那么几样,谁不想吃点新鲜的。而且这豆芽菜也不贵,因为不搭称,算起来比豆腐还要便宜呢! 一时间,陈有发的板车跟前就围满了人。 木香满意的勾起嘴角,转身回家去了。 她走路的时候低着头,还没进屋,就被一道高大的黑影挡住了路。 “我要出去一趟,天黑之前若是没回来,就不用等我吃晚饭,”赫连晟目光沉沉,低沉的语气,很是好听。 “哦,那你去吧,你要确定不回来吃那就算了,要是回来的晚,我可以给你留饭。” 她说这话,真的只是跟她客气一下。 简单的说,就好比,熟人见面,你说一句,‘吃饭了吗?’ 我回一句‘吃过了。’ 你再来一句‘要是没吃,就去我家吃一口?’ 你说这话的时候,绝不是打心里的想吃他吃饭,天朝的礼仪文化,有时很微妙。 木香是这样想的,但赫连大人可就不这么想了。 “那就留饭!” 呃? 木香这回又蔫了,暗骂这厮,咋就不晓得客气一下呢? 吩咐完这句话,赫连大哥身影一晃,人就不见了,那速度堪比神鬼哪! 要不是木香眼尖,捕捉到一个黑影,往镇子的方向去了,她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妖孽。 那块大田里种的菜,都长出来了,青蒜苗长的格外好,一个个全都卯足了劲,往上窜。 白萝卜也是,木香扒开一个萝卜根旁边的土,瞧见那青萝卜,足有鸡蛋那么大,再过半个月就能吃了。 大白菜就更不用说了,她很快就能腌制辣白菜。唯一长的慢的,就属红胡萝卜了,还小的很呢,也不知是土质的原因,还是肥料不够,就是不见长。 傍晚的时候,木香扛着锄头去给菜地锄草。 歇息的时候,她杵着锄头,眺望远处的山峰以及一片平整的田野。 四周尽是荒凉,草木入了深秋,都成了光杆司令,除了那一片竹林,以及田野间淡淡的一点油菜绿,就只剩枯黄了。 生机渺小,可恰恰是最真实的季节景像。 一天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特别是在有活干的情况下,过的就更快了,木香都没觉着干多少活,天就黑下来了。 夜幕落下的时候,木香坐在厨房的火灶后面,无意识的望着外面渐黑的天色。 彩云端着水盆走进来,“赫连大哥还回来吗?要不咱们再等他一会。” 木香摇头,“不等了,咱把中午的剩饭热一热,等他回来,再说。” 中午因为多了李元宝,饭剩的不多,他们姐弟三个吃是够了,再多一个人,肯定是不够的。 想来想去,菜柜里好像还有面条,真要不行,就等他回来的时候,下碗面条,也不是不可以。 赫连晟这一耽搁,还真是挺晚的。木朗都上炕睡觉了,他才回来,不光他一个人回来的,竟然还跟着个小厮模样的人,对他毕恭毕敬,走路的时候,头低的都快缩进脖子里了。 他们回来的时候,木香正坐在炕上纳鞋底,她也想睡觉的,可就是怕油灯一熄,那家伙就回来了,到时她还得悲催的穿衣爬起来,给他开门。 为了避免从被窝爬起来的痛苦,她干脆不睡了。 彩云睡在她边上,呼吸均匀,不时的还咂着嘴巴,也不知梦到吃啥了。 听见敲门声,木香真想爆几句粗口,这人还真把她这当客栈了,来去自如啊! 想归想,该开门还得开门,否则以他敲门的动静,很快就得把村里人都招起来。 不过在摸到门栓之时,木香还是起了个坏心眼,故意问道:“你是谁啊?大晚上的,跑别人家敲啥门?” 门外静了一会,似乎听见有人在抽冷气,可那声音绝不是赫连晟发出的,因为底气太弱。 赫连公子十分淡定,压根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只说了两个字,“开门!” 木香气的要吐血,这人蛮不讲理,还蛮出理来了。深更半夜的跑来敲别人家的门,还敲的理所当然,天底下有这样的事吗? 生气归生气,木香可不敢真的不给他开门,这人的思维绝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衡量。 何安眼色怪异的抬头瞅了眼自家主子,心里的问号,都快把他淹了。 放着那那么舒适的酒楼不住,偏要赶几十里的山路,跑到一个小村庄,住这么破的屋子。不光如此,这个开门的小丫头是谁?语气如此的不恭敬,换作以前,主子早一掌挥过去,把她扇远远的,哪还轮得到她在此放肆。 这不是夸大其词,是真真的真事。 他是南晋国的赫连大将军,如今的襄王,手握重兵,皇上跟前的红人,就连当今太子都要给他礼让三分,可想而知,这位襄王,权势有多么的大。 可是呢……为毛襄王殿下此时会站在一扇破木门外,任凭一个稚嫩的小女娃,对他冷嘲热讽? 何安是个护主的人,当下便愤愤不平了,想着等开门了,一定要给这个小丫头几分颜色,让她知道知道啥叫尊贵。 可惜没等他有机会开口,赫连晟的警告便到了。 “注意你的态度,否则就不用留下,本王不需要一个多嘴的奴才!” 何安一惊,忙弓身点头,“奴才不敢,不该说的,奴才一个字都不会多说,殿下别赶奴才走,吴青去了乌镇,殿下身边没人伺候哪行,奴才一定不给殿下找麻烦。” “你知道就好,快直起腰,别叫她看出麻烦,”赫连晟声音压的极低,听见门栓拉动的声音,冷脸催促何安,还是晚了一步,谁让新做的木门很好拉,也不塞,一拉就开了。 “你们……”木香拉着门的手还没放下,看着这两人怪异的姿势,一个站着,一个弯着腰。 因为站的近,何安弯腰的时候,头离赫连晟很近。 总之……反正……就是很怪。 赫连晟一把推开何安,正了正神色,轻咳了声,道:“你说给我留饭的,我还没吃饭,家里有吃的吗?” 听听这语气,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哪? 何安腿肚一软,差点没摔趴在地上。这人还是他家主子吗?以往主子要吃饭,招招手就来了,什么叫留饭哪? 木香还是很怪异的瞟了眼何安,听见赫连晟的问话,才道:“中午的饭没了,家里有面条,你要真饿的话,我给你下碗面条,不过这要另算钱。” 大晚上的,她还得起火做饭,这面可不是一般的面了。 赫连晟眸光闪闪,“可以,你记着,等我走的时候,一并算给你。”至于他啥时候走,那可不好说了。 木香让出路来,让两人进了院子。 看着他俩从身边走过去,木香蹙着眉,万分纳闷不解,随手关上大门,认命的去做饭。 赫连晟把‘当家作主’这四个字发挥的淋漓尽致。 进了大门,很自然的进了他跟木朗睡的屋子,换上昨儿穿的棉布拖鞋,外衣也脱了,搭在椅背上。 换了鞋子,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原来回家的感觉到竟是这样的惬意。 何安跟着主子进屋,一看屋里的摆设,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主子,您,您昨晚就睡这儿啊?” 何安一脸的嫌弃,眼前的屋子虽然整理的挺干净,被子什么的,看上去也很干净。可再怎么干净,破就是破,旧还是旧。更何况那炕上还睡着个小娃,难不成主子昨晚还带着个小娃睡觉? 可他家主子好像有洁癖吧,行军打仗那会,不管条件再怎么艰苦,主子也万万不可能跟别人同炕睡觉,哪怕是小娃。他受不了身边有其他人的气味。 赫连晟懒懒的斜瞄他一眼,“这里没你睡的地方,要是不想打地铺,就自个儿解决,别去麻烦她。” 说着,人已经走了出去,往厨房去了。 何安满心哀嚎,这还是他家主子吗?绝对不是,说不定是给人调包了。看了看炕上睡的正香的小娃,何安屁颠屁颠的追着主子去了。还没到厨房门口,就听见主子的声音,更是惊吓的心脏病都要发了。 “夜里冷,你不会多穿件衣服吗?”这是赫连晟的声音,没错,就是他的。 “起来的急,没事,一会就去睡了,没那么娇贵,”这是那个女娃的声音,听那语气,很明显就是不耐烦哪! 何安气结,扶着墙虚撞了几下。 主子这样的人中龙凤,在京城,多少女娃惦记着啊!上至公主,下至普通百姓家的女娃,哪个不是爱慕着,芳心暗许。主子的一个眼神,就足够让她们乐的找不着北。 现在又是啥情况?主子刚才的话,好像是关心这小丫头吧!可这小丫头什么态度,简直太恶劣了吧? 何安毕竟年纪尚小,虽然打小就跟着赫连晟身边,可这冲动的毛病,还是没能改的了,主子受屈,他这个做奴才,当然得一马冲上先。 何安奔进厨房,掐着腰,理直气壮的对着木香就是一顿狂吼,“大胆,你这是在跟谁说话呢?我家主子好心好意的关心你,这么大的恩惠,你不好好领着,还敢摆谱,你看你是嫌命长了!” 要是吴青在这,肯定得转身去撞墙。 连他都瞧出来主子那点小心思,这个何安,脑子被驴踢坏了吧?居然说这一堆浑话,他这是找抽,还是找抽? 赫连晟俊脸刷的就黑了,回头面无表情的瞪了何安一眼,声音冷的没有温度,“滚出去!” 木香比他的脸还黑,手里握着的铁叉嗖的从锅洞里抽出来,烧的红通通的,就那样往地上一杵,人也站起来了,冷冷的哼了一声。 “我就是大胆了,我就是嫌命长了,你想咋地?本姑娘还不伺候了,饿死你们算了,还有,明儿一早,麻烦你们收拾东西,赶紧离开我家,我这小庙,容不下您这么大的——佛!” 她伸手比划着,被柴火烤红的小脸蛋上,表情生动,特别是撅嘴的时候,粉嫩的小嘴微微嘟着,那小模样别提多勾人了。清纯中透着股成熟女子的韵味,似萌妹子,又似妖精。 至少在赫连晟看来,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大美人,看的他心潮澎湃,一颗心,砰砰的狂跳。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他现在不仅心跳不规律,连耳根子都红了,眼睛里的光芒,在木香看来,绝对有色狼的潜力。 木香查觉到不对劲了,一手举着滚烫的铁叉,防备的瞪着他,“你想啥呢?我警告你,可别乱来,否则本姑娘敲死你!” 何安本着护主的心思,一见那疯丫头竟然拿铁叉对着主子,那还得了,又一马当先,冲到赫连晟面前,“你,你这丫头太大胆了,竟敢对我家主子不敬,你快把那个……那个叉子放下,不然我……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赫连晟眉头蹙的更深了,伸出两指,跟拎小鸡崽似的,把何安提溜开了,手一扬,何安就被甩出门外。 可怜的何安,他还没意识到,他家主子根本就是宠妻上天,护妻上天的男人。 即使木香现在跟他八字还没一撇,也不防碍某人单方面爱护的行为。 或许连赫连晟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时刻,他已经将木香划为他的私有物中去了,他的私有物,自然不能受到一丁点委屈,不管是谁招惹都不行。 赫连将军,南晋国的战神,这名字可不是白叫的。 木香本来一肚子怒气的,可看着何安被丢出去,摔趴在地上,龇牙咧嘴的埋汰他家主子,场面搞笑极了。她一时没忍住,不顾形像的大笑起来。 那笑晃的赫连晟眼睛绿了,他实在搞不懂,这小妞咋就长的这样好看呢?比京城那些娇滴滴的大小姐,不知好看多少倍。 初偿爱情滋味的赫连大少爷,自然不懂得,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个道理。 当然了,木香也当得起美人这个称呼。小脸长的精致不说,骨子里更是有一股别样的风情。 偶尔倔强,偶尔撒泼,偶尔可爱,偶尔爽朗。不管是哪一种风景,都是极为诱人的,也顺带着诱了某人的心。 赫连晟就那样傻傻的站着,看她笑的阳光灿烂。 蹲在门口揉屁股的何安,却是一脸的悲催。 终于,等到木香笑够了,气也消的差不多了,才对他道:“别站着了,帮我添把柴火,我去给你下面。” 她走过去,把铁叉递给他,走到菜柜跟前,拿了把先前擀好的面条,又拿了几个鸡蛋,准备给他下碗鸡蛋面。 赫连晟看着她的动作没吭声,可眼里的柔情,却是怎么藏也藏不住。木家的条件在那搁着,虽然才来一天,但他也知道,木香平时肯定舍不得消耗家里的鸡蛋,除了早上的时候。 此刻,她一下子拿了那么多鸡蛋,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他,这让赫连将军心里能不感动吗? 其实吧,人家木香姑娘的心思并不如他想的那样。 反正这鸡蛋是可以算钱的,怎么着,她都不会亏本,况且,这位大爷,吃鸡蛋都是委屈了,她要是再抠门不给他加两个蛋,那绝对是天理不容的事。 “你还站着干啥?都什么时辰了,快点去烧火,吃完了赶紧睡觉去。” 木香拿完鸡蛋转身,见他还傻傻的站在那,立马板起脸训斥起来。 “哦,这就来了,”赫连公子笑的有点傻,但还是听她的吩咐,拿着铁叉,坐到洞台后面,烧火去了。 农家烧火这种活,但凡是个农家人,都会干。 赫连晟不是农家人,他有一身绝顶的武功,运筹帷幄的本事,也可以将敌人绝杀于千里之外。 他是大人物,但往往,大人物偏偏就干不来芝麻粒大的小事。 烧土灶可跟普通的烧柴火不一样,什么时机添柴,添多大的柴,这都是学问,还得及时用铁叉翻腾,不然火苗被压住,会很容易熄火。 看着方形的锅洞里,忽明忽暗的火苗,赫连晟急的满头大汗,一张俊脸被火苗都烤红了。 大锅里的水快烧开了,木香就等着水烧开,把鸡蛋打进去。 猪油已经搁进去了,等下再把面条丢进去,烧滚了之后,再切些葱段,扔几片白菜叶子,香喷喷的鸡蛋面就可以出锅了。 这是鸡蛋面最简单的做法,没有任何的技巧,没有任何的花哨。 可是也跟其他的菜品一样,同样的材料,同样的火候,每个人做出来的味道却是不尽相同。或许只是因为那一手的温暖,才使得,一种面,不同的人,能吃出百种味。 等水开的功夫,木香偶尔把视线定格在灶火后面的那个男人身上。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长的真是好。剑眉星目,挺直的鼻梁,紧抿的唇形,青涩的胡茬,脸部的每一处,无不在昭示着,这个男人的魅力所在。 这会他是坐着的,她家灶台后面的空间不算小了,至少她坐在那,不显得小。可是赫连晟坐下去,就跟硬塞进去似的,挤的很。 木香就在想啊,这么好的基因,要是延续下去,呃……也就是他以后的种,绝对优良,不光是优良,那是绝对是一等一的优秀啊! 就在木香姑娘神游天外的时候,锅里的水开了,咕噜咕噜的冒着泡。 木香收起心思,赶紧着手给他下面条。 何安一直没走,就扒在厨房门边,眼睁睁看着他家主子,那双拿刀剑的手,现在却拿着铁叉,坐在那烧火,光不如此,主子烧火烧的还很认真呢,那认真的态度,绝不比对待一场战役来的轻松。 “呜呜……”何安呜咽着,拿脑袋去撞门,撞的砰砰响,眼泪也哗哗的流。 木香回头瞪他,“你要撞,就跑远些撞,弄那么大动静,吵死人了!” “你……你……”何安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就交待了。 这女娃好狠的心哪,跟他家主子绝对有的一拼,嘴巴一个塞一个的毒。 木香还是那个态度,“你什么你,面条下好了,你要吃的话,我就给你盛一碗,要是不吃,那就饿着吧!” 她早听见有个人的肚子咕咕叫,只不过那人只顾着悲愤填膺,没听见而已。 赫连晟伸出头,脸板的难看,“他想吃,可以自己做,要是连饭都做不好,我留他也没用。” 何安哭了,暗嚎:主子,你咋可以这样呢,你看她做了一锅呢,你一个人又吃不完,我帮你解决还不好啊? 心里是这么想的,可嘴上绝不敢这么说,“我家主子说的是,姑娘,您不用管我,您只管我家主子就好了。” 总算明白过来的何安,马屁拍的那也是刚刚的。 木香看着滚开的锅,不满的对赫连晟嚷道:“这么多,你一个哪吃的完,别开玩笑了,晚上吃的太撑可不好,算了,我给你们盛吧!” 赫连晟在她家吃过两顿饭,她也大概了解这个男人的饭量,对此,她没话说。 这么高大的男人,饭量好,也很正常,要是吃的跟她一样多,那才叫奇怪呢! 木香拿了两个大碗,搁在锅台边。 用勺子捞了两个鸡蛋,在赫连晟的瞪视下,搁在一个碗里。剩下的四个鸡蛋,都搁在另一个碗里。这回,赫连公子的眼神总算放柔了。 何安只是个小厮,拳脚功夫会一点,却没吴青那么厉害,他只负责照顾主子。不干体力活,长的又瘦小,饭量自然不能跟主子相比,这么一大碗面,足够他吃到撑。 看着面条盛上来,想起主子吃饭之前要洗手,急着询问木香,木盆在哪,热水在哪,毛巾在哪。他得伺候主子主子吃饭,主子吃完了,他才能吃。 赫连晟站起来,冲他摆手,“吃你的饭,不用管我。” “主子,这可使不得,”何安急的不行。 “我说再说一遍,端上你的碗,滚出去,”赫连晟是烦的不行。 “主子……” 木香听的无比郁闷,“啰嗦个什么啊,赶紧过来吃,吃完了,我还得洗碗,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拉拉扯扯的,你们不急,我还急呢!” 赫连晟不再理会何安,走到木香身边,目光放软了,连语气不自觉的软了下来,“你去睡吧,剩下的活让何安干,他吃了面,干活是应该的,你不用管了。” “行了,你们快点吃就行了,你俩没吃完,我回去也睡不着,快点了。” 厨房里有动静,她能睡得着才怪。 赫连晟不再说啥,端起碗来,就着厨房的小板凳坐下,大口大口的吃饭。 面条是木香一手擀出来的,鸡蛋,蔬菜,也是她一手劳动得来的。 透过这些,赫连晟似乎看见她干活的身影,这面吃着,也就格外的香,整整吃了两大碗,除了何安吃的那一碗,剩下的,都进了他的肚子。 这胃口,把木香看的,一愣一愣的。这人中午也没吃这么多吧? 何安就窝在木门边上,一边吃着面,余光还在他家主子跟木香身上来回晃过。 要不是亲眼亲看,又是一路跟着主子过来的,打死他也不相信,眼前这个人是他家主子。 以前皇宫御宴,什么山珍海味,什么美酒佳肴没尝过,可主子始终都是那副漠不关心的表情,好像不管什么好菜到他嘴里,都是一个样,没多大差别。 再看看此时此刻,这位坐在粗劣木质板凳上,穿着粗布拖鞋,卷着袖子,大快朵颐的男人,分明就是两个人嘛! 说出去,谁信哪? 吃过晚饭,赫连晟不顾木香的反对,拖着她出了厨房,剩下的活都丢给何安了。 不光如此,何安今晚只能去睡旧屋子,因为他没那个胆子跟主子睡一个屋,更没胆子把床搭在堂屋,他琢磨着主子的心思,大抵也琢磨出了些门道。这逆鳞不能摸啊,万一摸的不好,那是要赔上老命的。 可是……这样的差距,主子怕是很难跨过去。 何安一边烦恼,一边还得认命收拾厨房,好在本来也不是太脏,只要把锅碗洗干净就成了。 灶上也有温水,洗漱什么的也不是大问题。 何安的爹娘都是将军府的老人,他出生之后,也理所当然的成了将军府的下人,俗称仆二代。 将军府里的下人,不管在物质上,还是生活待遇上,比一般的小康人家过的都要好。 而且府里丫鬟婢女也多,各司其职,他只需要负责照顾主子一个人就成,粗活累活都轮不到他。像这样站在灶台边,刷洗大铁锅的活,他也是头一次干。 幸好他不是个懒人,也不算太笨,真的上手去干,还挺麻溜的。 木香在爬上炕睡觉之前,跑到厨房检查了一次,总体来说还是比较满意的。 她满意了,何安的日子也好过了不少,破例给他弄了两床被子,凑合着睡觉总够了。 这一晚,各人怀着各人的心思,入了梦乡,至于某些人的心思究竟是怎样的,估计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赫连晟在木家留宿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一个上午就传遍了整个玉河村。是不是陈美娥传的,木香还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村里人的好奇心还都挺重的。 中午的时候,挎着篮子的,赶着鹅的,拎着洗衣篮的,来了一批又一批。 起初,在没见到赫连晟,只是听说有个男人住在木香家。大伙对木香的为人还是鄙夷的,一个女娃家家的,成天不守着闺门,不懂得矜持。三天两头的,往家带男人,不管是出于啥样的原因,总归是不好说,又不好听。 可在这些婆娘瞧见赫连晟那张霸气俊俏的脸之后,小媳妇老婆娘们,统统两眼冒红心,哪还顾得上埋汰木香,各个都恨不得赫连晟住的是他们家。 最后,竟连老村长都惊动了,杵着拐棍跑来瞧了一趟。 赫连晟的身份,还不是他们能知道的,所以众人只晓得赫连晟是从京城来的,至于到底是啥来路,这就无人得知了。 大梅跟金菊也见天的往木家跑,好色之心,不光男人有,女人也有。 跟她俩比起来,苏秀的跑的就更勤了,一天到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往木香家窜,连家里起鱼塘的事,都顾不得去操心。 每次来,都精心打扮过,小脸抹着粉,身上穿着崭新的花布小袄,头发梳的一丝不乱,那小模样,饶是个男人,都得多看两眼。 赵修文家最近也热闹了,邵青儿还真把她家亲戚邵武请到玉河村玩了。不止他一个人,还有几个狐朋狗友,都是镇上有名的纨绔子弟。 说是纨绔子弟,那是抬举他们了。不过就是家境比贫苦人家稍好些,跟真正的京都那些高官子弟比起来,他们远不够格。 可是在乡下,这些人在乡下,是绝对可以横着走了。 那一群人,一大早就赶来了,在赵修文家吃了个早饭,随后便在邵青儿的怂恿下,叼着草根子,跑到木香家,不怕死的想闹点事情出来。 陈美娥这两天没空找木香的茬,李大山回来之后,半个鱼塘的事就够他们忙活的了,暂时还顾不上赫连晟的事。 有些人,往往就是眼高手低,站着说话不嫌腰疼。看着别人干活的时候,好像挺简单,挺容易的,可轮到自己干的时候,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大冷天的,下到淤泥里头,那滋味绝对不好受。 陈美娥不想下也是不成的,水都抽出来了,要是不及时清理好,塘里的鱼还不得都死了。 李大山长年抽旱烟,身子骨早就大不如前,下到冷水里一泡,就直咳嗽。两个人互相埋怨着,可手里的活却不能停。苏秀更是帮不上一点忙,李元宝倒是守在塘梗边上,可他能干啥呀?陈美娥也舍不得把儿子累着。 这两日,只要赫连晟在,一早一晚,都要带着木朗出去锻炼,有时也教些拳脚功夫,都是最基本的,教他防身的。 木香看着眼馋,但又不好意思开口,只能等夜里,彩云睡着了之后,她偷偷躲在房间里练。 前世,她经过层层选拔,历经十年的淘汰磨练,才成为最顶级的雇佣杀手。 那样的体质,是需要长期锻炼,越小筋骨越软,也更容易练。 可她穿过来的时候,骨骼都定形了,也没那个时间专门去训练。但是可以从别的方面,弥补这一缺陷。 力量不足,速度就是最好的填补。 没有内力,她更适合近身搏斗,所以在技巧跟速度上,需得加强锻炼。 木香琢磨的挺好,却不知,她的那些小心思,早被赫连晟看穿。于是乎,第天傍晚,木家院子里都有一副别样的场景。 赫连晟真要当起师傅来,那是绝对的严厉。 板着脸,双手抱胸,黑眸射出的冷光,都能把人冻死。 木朗学的是基本动作,赫连晟教了他一两招之后,便把他交给何安看着。他的任务,就只针对木香一个人了。 在赫连晟住进木家第三天下午,邵武带着那帮小混混,摇摇晃晃的进门了。 话说回来,邵武长的不赖,有点痞样,五官属于清秀的男娃,可这人哪,一旦坏字沾边,好看也能变的不好看了。 邵武就属于这一类人。 走路一步三晃,配合吊儿郎当的表情,简直丑到家了。 “喂喂,你们家大人呢?邵爷来了,也不知道出来招呼招呼,都死到哪去了?” 邵武当先走进院子,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吆喝开了,因为角度的问题,他第一眼看见的是拦在门口,对他汪汪直叫唤的黑宝,“这只狗不错,哥几个,咱们中午有狗肉吃了。” ------题外话------ 小丑跳大绳喽! ☆、第76章 作死的一窝人 后面跟着的几人,配合着他的话,一阵哄堂大笑,谁叫邵武是他们中间家底最厚的,当然就是他们的头了。 一个长相精瘦的小子,凑上来对他献媚道:“老大,我听说这家的女娃长的不错,就是先前跟赵修文相好的那个,叫什么香的,这回得罪咱青儿妹妹的,就是她。” 另一个胖墩似的男人也道:“上回秋霜大姐好像也受了她的气!” 邵武挑眉,邵秋霜的事,他听说过,但没往心里去,时间一久,也就给忘了,要不是这两人提醒,他还真记不起来了。 不过,有没有的,都不重要,反正今儿他来了,一个女娃而已,还不仅着他折腾。试问,这十里八乡的,哪个不知道他邵武的名号,哪个见到他不是点头哈腰。 木朗正站在廊檐下蹲马步,彩云的活干完了,闲着没事,也学着弟弟的模样,练着玩。 何安也站在一边。木香跟赫连晟站在院子的一角,木香被他逼着练倒立。 看见这几人进来,何安当先冲过来,“谁叫你们进来的,撒泼打混也不看看是谁的地方,赶快滚出去!” 他哪会不知道,这是一群游手好闲的闲散少年,一进门,那语气,那态度,分明就是来挑事的。要不是怕惊忧主子教木姑娘练功,他真想上去抽他们几耳光。可惜了,吴青没回来,否则哪用得着他出手。 木朗跟彩云胆子小些,瞧见这几人不善的目光。彩云警惕的拉着木朗,往堂屋里缩。 她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保护弟弟不受伤,就等同于帮了大姐的忙了。 邵武嘿嘿笑着,没动弹。跟他来的小喽啰不干了,撑场面的事,哪用得着老大出面。 “你叫谁滚呢?胆子不小啊,敢叫我们邵爷滚,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们邵爷的威名,那个叫什么香的丫头呢,快叫她出来,敢得罪我家青儿妹妹,就得叫她知道后果!” 大放厥词的这人,叫二皮,正是那个长的精瘦的小子,一肚子鬼点,家在镇上,老父亲开了个茶铺子,维持生计。老年得子,有了这么一个宝贝,宠的没边,要啥给啥。这样的家庭环境下,能不惯坏了吗? 胖墩也火了,大脚一跺,“少放屁话,叫她出来!” 木香放下脚,拍掉手上沾的土屑,整了整衣裳,从围栏后面走出来,在她身后,是赫连晟。 关于赫连晟大人此刻的心思,很难琢磨。依着他的身手,收拾这几人,等同于碾死一只蚂蚁,简单的不能够再简单了。 可他没有出手,他收敛了气息,斜靠着院里的树干,不动声色的盯着木香的背影。 她需要长大,需要变强。一次的保护,不能代表什么,总有他不在的时候。这也是为什么,他非要抓着木香练武的原因。 此时的赫连公子还没意识到,他对木香的心思,已经超出他以往的行事风格,不是一点点,是很多很多。 木香走到那几人面前,学着赫连晟的样子,双手抱胸,弯起一条腿,似笑非笑的瞧着这群乌合之众。 “我就是那个什么香的,你们找我干啥?是想打架呢?还是想闹事?” 邵武看见木香的一瞬,眼露异彩,脸上的笑更痞了,“青儿那丫头没骗我,你还真是个美人,就是穿的破了点,不过呢,小爷有的是银子,等回头你跟了小爷,可就享福了。” 二皮也龇牙往上凑,“漂亮,真漂亮,比镇上花楼里头的丫头还漂亮呢,武哥,有咱们的份吗?” “滚你丫的,”邵武不客气的踢了他一脚,“小爷的人你也敢惦记,找肖呢!” 站在远处的赫连晟眼底有杀意掠过,眸光又暗沉了些。 “你们……” 何安气的不行,正要上前开骂的,被木香伸手挡了下来。 纤手指向邵武,带着笑意点头,“嗯,他说的对,你的确找肖,不光是你,是你们都找肖,好端端的人不做,非得做畜生,跑到别人家耀武扬威,我真替你们爹娘惋惜,当初生你们的时候,真不如掐死算了,省得祸害别人。” 何安嘴角直抽抽,自打他跟木香说过第一句话后,他就知道,这位木香姑娘,那一张小嘴不是一般的毒,是很毒很毒,活活气死人都不足为怪。 果然,邵武那一张彻底绿了,绿中带紫,紫中透着黑,“疯丫头,你敢骂小爷?胆子不小啊,既然给脸不要脸,可就别怪爷不客气了。” 他对身后的几人使了个眼色,打砸抢毁,一向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到了玉河村这种偏远小村庄,就算闹大了,也没人敢去报官,还不是任他们糟蹋。 二皮他们也来了劲,吆喝一声,卷了袖子。 “哥几个,来啊,咱们活动活动,扔着玩哦!” “哦哦……砸东西喽,我要去厨房!” “我去堂屋,有好的,咱们抱走!” 邵武带来的人,吵吵着,就要动手。 彩云吓的把木朗往堂屋一拖,再将堂屋门砰一声关上,落了门栓。 能防一时是一时。 何安气的冒烟,也撸起袖子,准备跟他们干架。 木香冷眼瞧着,就在邵武得意快活,仰着脖子乐呵时,突然抬脚,猛的向前一踹,对准邵武的命根子踹去。 这一脚,又快又狠,根本没留余地,十成十的狠劲。 邵武哪会想到,一个看似柔柔弱弱的小女娃,会对他突袭,没预料到,就没防备,中了招,肯定要疼上十倍。 其实也是他大意了,打从他进门时起,本应惧怕惶恐的人,完全没露出一点应该有的表情,绝美的小脸上,始终挂着冷然的笑意。 “啊,我的……我的……” “老……老大,你这是咋了?伤哪了这是?”二皮正乐呵呢,乍听见邵武鬼哭狼嚎的哀叫声,吓傻了。 胖墩倒是瞧出来了,“老大捂的地方是命根子,这是伤了百子袋。” 二皮顿时冷汗直冒,再看邵武疼的缩在地上了,结巴着问道:“老大,这可咋整?” 邵武抬起一张惨白的脸,咬着牙吼道:“你他妈的眼瞎了啊,还不快给我收拾那小娘们,妈的,把她给收了,老子要把她卖花楼去,他娘的,敢踢老子,老子让她生不如死!” 哪怕疼的要死要活,邵武都不会善罢干休,非得出这口气。 得了老大的命令,几个喽啰哪又张扬开了,一哄而上,有两个冲着木香而去,另外的几个,有的进了厨房,有的要去砸堂屋门了。 木香面色不改,一记左勾拳,再一记扫堂腿,就将面前的两个男人撂倒了。 可是,她不管再怎么厉害,始终是一个人,两只手,抓住了这个,其他的就顾不上了。 就在她转身要阻拦另外几个人时,眼前似有风刮过,还有一股熟悉的气息飘过。 接着,余光好像看见什么东西,咻咻的飞过,等她回过神来,定晴一瞧。大门外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大片,除了捂着裆部,还没回过劲来的邵武,冲进院子里的人,都被扔了出去。 身后有纯男性的气息靠近,莫名的,木香觉得心安,也不知是因为贼人被打跑了,还是因为身后的这个男人,他是天生的强者,站在他身边,木香很自然的平复呼吸,有些紊乱的心跳也稳了下来。 赫连晟冷着一张万年寒冰脸,站在木香身后一步之外,以居高临下的姿态,藐视着邵武,一字一句说道:“邵家是吗?可惜了百年酒窖。”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木香跟邵武都听懵了。 赫连晟看也不看邵武,一手扶上木香的肩,带着灼人的温度,将她的身子板过来,非常正色的问她,“我叫人把邵家的仙露酿送来,要不你自己去挑,挑出最好的酒,咱们自己藏着,剩下的,要么毁了,要么拿卖掉,你认为如何?” 木香看鬼似的看他,“我又不喝酒,搞那么多酒要往哪放啊?你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 赫连晟的俊脸黑了几分,这丫头的一张嘴,真叫人恨的牙痒痒呢! “我没搭错筋,你不喝酒,可是我喝。” 这话木香听着更别扭了,“这位大哥,您在我家是借住,又不是长住,你操哪门子心呢?” 好吧!虽然不想承认,可是木大小姐的情商真的很低,加上,她又是历经两世的人,对男女之情看的很淡,哪怕面对上一个高大上,各方面条件都无可挑剔的男人,也激不起她心里的小浪花。 赫连晟也是个情商不高的人,但好歹比她高那么一点点,就这一点点的高度,足够让他揪着木香,往他希望的领域发展。 看他咬牙切齿的模样,木香心肝颤颤,“好吧,算我说错了,您不喝还可以带走,可是这……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她指的是邵武。 赫连晟松开她的肩,气质傲然的俯视邵武,“一个小小的邵家酒坊,仗着自己的势力,就可以横行乡里,难道不该管吗?不该严惩吗?” 邵武终于缓过劲来了,挣扎着站起来,那股霸道劲也跟着回来了,“哼,我们邵家的事你也敢管,我看你顶多也就是当个小官,有什么可神气的,你知道我们邵家酒坊上面的人是谁吗?告诉你,我怕吓死你,当朝宰相府的人,你听过吗?你惹得起吗?” 赫连晟面色一寒,“宰相府?” 邵武以为他怕了,底气更足了,“那是,我们邵家跟宰相府的关系,可亲着呢,我们有姻亲,随便动一个小指头,就能叫你全家死绝了。” “主子!”何安气的不行,有人侮辱他家主子,看主子这意思,还不想表露身份,不表露身份,就不能下命令,这可咋办。 赫连晟略一摆手,制止他往下说,凌厉的眼神不变,“你尽可试试,我倒想看看,宰相府的人,要如何目无法记!” 邵武见他压根不怕,心里顿时也没底了,有些犹豫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人武功那么高,带了这么多人,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他犯不着这会跟他翻脸。 但这仇是肯定要报的,等他回家招了家丁,再从县衙找几个捕快,月黑风高之时,看他要怎么防备。 “小爷不跟你计较,你……你给我等着,总有你后悔的时候,”邵武忍着身体的不适,转身就要走。 门外的几人伤的不轻,即使站起来了,也一脸的惨白,得扶着墙才能站住。 别看邵武没什么内伤外伤,可他伤的最重。 子孙根哪!绝对的重中之重。 邵青儿知道邵武他们要来找木香的茬,便偷偷跟在他们后面,当邵武他们在院里打架时,她就躲在院墙外偷瞄。 可她哪里会想到,邵武就是个纸老虎,平时看着挺横,到了关键时刻,被人家一个小手指头就给提溜着扔出来了,没用,太没用了。 邵青儿气不过,看见邵武走出来,一个跨步走到他面前,拦住他,没好气的质问道:“大武哥,你就这么走了?就这么放过他们了?还说替我报仇呢,原来都是假的,还有你们几个,瞧瞧一个个摔的,真没用!” “闪一边去,我现在没空理你,别来惹我,”邵武这会火气下不去,下面隐隐的疼,他非得去花楼找个美人试试,可别真给踢坏了。 他对邵青儿没好脸色,可二皮他们不是。 二皮就喜欢邵青儿翠鸟似的小模样,听她叽叽喳喳的叫唤,甭提多乐呵。 眼见邵青儿板着一张小脸,眼圈都红了,便赶紧上来劝说,“青儿别哭啊,老大他不是不帮你,实在是这家有个顶厉害的人,咱们兄弟几个跟他打个回合呢,可人家是练家子,估计还有可能当过镖师,拳脚功夫了得,咱不能硬碰硬,等找到机会再来,一定帮你出气。” 邵青儿瞄了眼堂哥铁青的脸色,不太相信,“你说真的?” 二皮见有戏,恨不得给她发毒誓,“太真了,你的事就是你二皮哥的事,谁要是敢欺负咱家青儿,二皮哥就是拼了命,也得给你讨回公道。” 二皮献殷勤,以及讨好小姑娘的本事,绝对的无人可比,况且他就喜欢邵青儿这样的,自然是咋好听就咋说。 赫连晟懒得理会门口,那几个人的调侃,侧目看了何安一眼。何安点头,乘着外边的人争论的空隙,悄悄出了木家,往林子里去了。 这种小混混,他家主子不能出手解决,否则太掉份了。 他家主子的一双手,那是用来指挥千军万马,举剑杀敌的,哪能随便用。 木香自然也瞧见何安悄悄溜出去了,眸光淡淡看向赫连晟,“他们不过是年光轻狂,我不想把事情搞大,日子还是要继续过滴。” 邵武他们虽然坏,虽然是不可理喻的小混混,可他们罪不至死,叛逆期而已,谁都会有的。 要是事情真的闹大,她家的安稳日子怕是不容易保住。 上一世过的动荡,这一世,木香也不求别的,只求个安稳度日。 赫连晟忽然道:“你跟我去京城,我保你一世安稳,如何?” 他不是个轻易许诺的男人,可一旦许下诺言,便是从心里认定的。 木香奇怪的看他,“谢了,我在这儿挺好,犯不着去京城。” 不管赫连晟是真心还是假意,她统统不在意。本来就是距离遥远的两个人,他说的话,她又如何能当真。 况且,京城那是什么地方,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稍不留神,这脑袋就得搬家。木香很有自知之明的,像她这种火爆性子,又不懂得忍让,要是去了京城,就跟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估计活不过一日,就得被强权消灭了。 堂屋门还没开,木香不想再跟他废话,走过去敲了敲堂屋门,“彩云,快出来吧,那些人都出去了。” “都走了吗?不会回来了吧?”彩云拉开门,探出头朝院子里瞧了瞧,见到院子里只有赫连晟站在那,目光深沉的盯着她家大姐,也不知在想个啥。 木朗也挤出来,万分崇拜的看着赫连晟,“大哥好厉害,把人都打跑了。” 木香摸了下他的头,还是有些担心的,不过脸上丝毫都没表现出来,“没事了,他们要再敢来闹,咱就去报官,我还就不信了,天底下没个说理的地方。” 赫连晟看她一眼,不动,也不说话。 她想的太简单了,十官九贪。 说的可能夸张了些,可贪官多,却是不争的事实。像临泉镇这种边远小镇,邵家酒坊是当地最有名望的家族,跟官府的关系,更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这个性子,冒冒然的前去报官,还不定招回什么麻烦来。 赫连晟想到她的性子,又想到她孤身一人,带着弟妹孤立无援。万一有个事,她一个该要如何应对呢? 嗯,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人捆在他身边,待在他随时能看到的地方。 其实先前木香的那些个烦恼,在赫连晟这里,是根本不存在的。所以他俩想的也根本不一个方向。 他堂堂的襄王,又是护国大将军,赫连家的长房长孙,除了皇上之外,在京城,他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赫连公子想宠一个人,想护着一个人,试问,谁敢动? 门外,邵青儿跟邵武他们还没离开,赵修文又追来了。 他是真怕这几个二世祖,又闯什么祸。 人是倒他家来的,万一出个事,绝对会牵扯到他。当然了,他不会承认,他也想来看看木香。 “邵武,这都是怎么了?”一过来,就瞧见邵武跟那几个人脸色一片铁青,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邵武没好气的啐了一口,“你说怎么了,哥几个今儿不想跟那丫头一般见识,不过她等着,小爷是不会放过她的,娘的,不就是长的有几分姿色,小爷还就不信了,她能逃过小爷的手掌心!” 二皮附和道:“那是,老大,只要您一句话,哪家的姑娘不是争着抢着,往您身上扑,她不理,那是她没福气,走走,小弟请您到福寿楼喝酒,好好补补身子!” 邵武甩开他的手,不爽道:“去什么福寿楼,陪小爷去花楼,这边的事,晚上再说。” 他现在急着要检查他的命根子呢,哪还顾得了别的。 赵修文是个斯文人,哪听得他们这些人的胡言乱语,当下一张脸涨的通红,“邵公子,我看这事就算了,都是乡里乡亲的,得饶人处且饶人,闹僵了,说出去也不好听,你说是吧?” 邵武眼一瞪,不高兴了,“你这话啥意思,是他们找揍,伤了小爷的人,这事小爷能罢休吗?看在咱们有姻亲的份上,这事我不跟你计较,你也别管了,总之,这事没完。” 邵青儿也积极的说道:“哪能完,你也不瞧瞧他们几个伤成啥样了,我来的时候,他们都在地上趴着呢!” 见这几个人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赵修文面色也不好看了,“冤家易解不易结,我让他们给你陪个不是,几个兄弟的伤,也陪些医药费,邵公子是大度之人,想必也不会跟一个女娃计较,要是传出去,不好听,你看这样行吗?” 按着赵修文的观点,不管木香现在变的如何的刁钻,如何的坏脾气,说到底不过是个女娃。面对邵武这种无赖的挑衅,肯定是吓坏了。 如果他能在此时帮她解决这个麻烦,木香肯定会感动,毕竟谁也不想惹麻烦不是? 邵武现在就缺个台阶下,既然赵修文给他铺了台阶,他岂有不下的道理,“哼,看在你的面子上,小爷可以考虑放她一马,不过小爷这医药费可不便宜,你瞧瞧这弟兄几个伤的,一时半会能好吗?” 收了银子,要不要放过,还不他说了算。有银子收,邵武才不会傻到不要呢! 二皮跟另外一个瘦小子赶忙帮腔,“这哪能好的了,也不光得陪我们医药费,还得陪我们喝茶茶的钱,爷们费了半天的口舌,又饿又渴,我们也不要多,给个几十两就成了。” 另外的瘦小子贼贼的笑道:“二皮哥说的对,随便给两个,我们很好打发的。” 妈的,他们早饿了,这会只想喝酒吃肉。 赵修文听完他们的要求,脸都黑了。这些人根本就是乘火打劫,明明是他们跑到人家家里闹事,事没闹成,却要倒打一耙,这不是耍无赖吗? 木香能不能拿出几十两,他不知道。现在的木香,连他都看不懂。可不管她有没有,几十两银子在农家人眼里了,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邵青儿也嚷嚷道:“叫她拿钱来,再给大武哥磕头道歉,我们才能考虑要不要原谅她呢!” 赵修文气的脸都绿了,这几人实在太无赖了。要是他现在官职在身,哪还需要看他们的脸色,从这一点上来说,当官是多少重要的事。 赵修杰闲来无事晃到这边,瞧见这么多人都站在木家门口,他耸着肩膀笑了,“哟,这是干啥呢?打架?闹事?找茬?” 邵武身边的人,都认得赵修杰,大家都在镇上混过,谁不认得谁啊。再说了,邵武也不怕他,两人没少打过架。 这会见到赵修杰,邵武那股子狂傲劲又上来了,“小爷我想干啥,关你屁事,赵修文,小爷现在不高兴了,你想管这事,小爷还偏就不如你意,那丫头要想了事,可不光陪钱这么简单了,该要怎么玩,小爷会自己跟他说的!” 赵修文怒火中烧,“邵武,你好歹也是个男人,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刚才不是说好了吗?你跟修杰的矛盾,你们自己解决就好了,别牵扯到别人身上!” 赵修杰眼睛微眯,转头看向自家大哥,“你不是快成亲了吗?咋,还不死心,还要上赶着去献殷勤,逞英雄可不是这么逞的,你未来的老丈人,正在屋后起鱼塘呢,你要真想献殷勤,不如下水帮他搂鱼,他肯定得乐晕了!” “你闭嘴,我要怎么做,那是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赵修文气急败坏。眼前的麻烦还没解决呢,他的亲弟弟,居然跑来拆他的台。 外面那一群人,嚷嚷半天都没走。 木香正要拿铁锹冲出去的,被赫连晟拉住了,他揽住木香的肩,用灼热的手心包裹住她的肩,“去忙你的,外面的事,有我在!” 木香心里咯噔一下,望着赫连晟略带柔意的目光,感觉身体里融入一股暖意。 多久了?她不记得有谁曾站在过她面前,说一声,‘有我在!’ 她活着的日子里,一向都只有她站在最前面,挡住风雨。 她是女子,却从不知道温暖是何物。 赫连晟的气场,真不是盖的,往那一站,其他人都成了小虾米,无形的气场,压的邵武他们都快喘不过气来。 赵修杰往后退了几步,后知后觉的拍拍胸口,总算能正常呼吸了。 这里头,唯一还算淡定的人,得属赵修文。在赫连晟走出来,往那一站时。他是唯一一个站着没动弹,眼睛直直盯着他的人。 赫连晟眸光一扫,露出不悦的情绪,“你们几个如果想永远闭上嘴,我可以送你们一程!” 他眼里的杀意尽显,周身散发的寒意,不是刻意装出来的,而是真正驰骋战场的人,用无数的鲜血和尸体浸染出来的。 无需张扬,无需更多语言的表述,单单往那一站,仅一个眼神,就足以秒杀邵武一干人。 刚才,在院里的时候,他没有表露出杀意,潜意识里,他不想在木香面前表露太多狠虐的一面。 邵武打了个激灵,只觉得通体寒风刺骨,如同坠入无底冰洞。 赵修文更是吓的脸色惨白,他就是个书生,连刀都拿不动,忽然之间让他跟一个魔鬼对上,能不害怕吗? 深深喘了几口气,给自己打了好几口气,赵修文总算回魂,“你,你是谁?木香呢,她在哪?” 赫连晟终于拿正眼瞄向赵修文,“我是谁,与你无关,我再说一遍,马上离开,永远不要再出现,或许我可以饶你们一命,否则后果自负!” 邵武身后的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都有各自眼里看到了恐惧,几个人都有些犹豫。 何安也不知从哪里跑出来,匆匆赶到主子身边,“主子,他们几个根本就是活腻了,惹怒我家主子,还想囫囵着回去,哪些这等便宜事!” 赫连晟也懒得应付这些小喽啰,手一挥,凭空忽然多出四个身着玄色衣服的人。执剑立在原地。那速度快的,如同变魔术。 这几人身上的杀气,以及手里闪着寒光的剑,一看就是高手中的高手。 赵修杰神色一凛,急忙退了好几步。他是个很聪明的人,不像邵武,整个一猪脑袋。 但到了这种时候,再笨的猪脑袋也该明白,他惹了不该惹的人。 二皮吓的腿肚子直要哆嗦,“老……老大,我们跑吧,这打不过啊!” 邵武擦了擦头上的汗,咽了口唾沫。他当然知道打不过了,可是现在能还能跑得掉吗? 瞧见邵武他们脸上的惧意,何安别提多得意了,“你们几个,好好招待招待他们,让他们长点记性!” 那四人也不吭声,突然飘了出来,一人拎两个,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原地。木香家门前的那片竹林,不多时便传来一阵惨叫声,不过很快的,连惨叫声都没了。 赵修文跟邵青儿都快看傻眼了,邵青儿生平头一次知道啥叫害怕。 可是除了害怕之外,小女孩还多了另外一个心思,那就是少女的爱慕。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瞧见这么俊美的男子,虽然她还小,人家比她大不少,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娘也一样比他爹小好多。 镇上有钱的老爷取的小妾,有的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邵青儿盯着赫连晟伟岸的身影,两眼放红心,只差没扑上去,抱着人家大腿了。 何安一眼就看见邵青儿花痴的表情,这样的表情他见多了,京城那些妄称名门闺秀的女子,不管平日如何矜持,如何害羞。 可在见到他家主子之后,一个一个的,还不是被迷的五魂没了三魂。 更何论,邵青儿这种姿色,连他们府里的婢女都比她好看。 眼前的苍蝇解决了,赫连晟正要转身进屋,余光扫到还有两个人站在那,眉头微蹙,“何安,门口太吵了,闲杂人等让他们滚开。” “是,主子,我马上撵他们走,”何安忍着笑应下。 等主子进了院子,何安两手掐腰,往门中间一站,“你们俩个还不快滚蛋,我家主子不喜欢别人打扰!” 赫连晟一走,那股迫人压力,也随即消失。 没了花痴对象,邵青儿还是那个刁钻的邵家小姐,她也学着何安的样子,双手掐腰,挺着小胸脯凶道:“你横什么横,本小姐看一下又怎么了,又不是看你,你也滚开,我要进去!” 赵修文眉头深锁,直觉那个人不简单,而且刚刚的玄衣人,一看就是专职的护卫。为免邵青儿冲动惹麻烦,赵修文冷着脸,上去拖住她,严厉道:“闹什么闹,这里不是你们家,你家堂哥还不知怎么样呢,你竟有心思在这儿闹,再敢胡闹,我马上差人送你回家!” 才几天的功夫,他被邵青儿弄的是焦头烂额,若不是赵氏拖着不让他走,他真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邵青儿虽然不怕赵修文,但也没敢再嚷嚷。 赵修文见她不说话了,这才转向何安,“我是来找木香的,麻烦你叫她出来一下,我有几句话想跟她说,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 他是真的想见木香一面,不为别的,就为赫连晟这个人,他也想弄个清楚。 毕竟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要强的多。 可他不知道的是,赫连晟的身份,是他一辈子都高攀不起的。 何安耸肩冷笑,“有没有别的意思,都不重要,我家主子不高兴了,我肯定是不能放你进去的,你呢,也别惹我家主子不痛快,不然你这小命,可真就难说了。” 说完话,何安退后一步,当着他们的面,用力关上大门。 “哎,你关门干嘛,快开开,”邵青儿傻眼了,这门咋说关就关呢! 赵修文恨恨的咬牙,扯住疯子一样的邵青儿就要走,“别吵了,跟我回去。” 读书人是有骄傲的,别人当着面给他吃了闭门羹,他还会留下吗? 听着外面的动静小了,彩云小声询问木香,“大姐,他们不会再回来了吧?” 头一次看见有人上门闹事,彩云吓坏了。 木香还没答话,走进来的赫连晟替她回答了,“不会了,他们没那个胆子。” “哦,那就好,”彩云若有所思的点头。 木香却没她想的那么轻松,可是那又能怎样呢?人家上门闹事,都逼到眼前了,她就算想躲,也躲不了。 在封建的古代,法律都是摆设,像她这样的小人物,要想活的平安,与世无争,很难哪! 说起来,这麻烦也是她招来的,谁叫她的脾气坏呢! 先是得罪邵秋霜,接着又得罪邵青儿,今儿邵武又来闹事,她跟姓邵的真有缘,可惜不是好缘。 “这些事,你不用操心,我不在,也一样会有人守在这里,不会让你们受到任何伤害,”赫连晟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他站着,木香坐着。 当木香因他的话,抬起头看他地,正好跌进他一双深沉如海的眼神里。 “我家的事,跟你也没啥关系,你忙你的吧,对了,吴青到底啥时候回来,你们啥时候走啊!” 苍天可鉴,她说这话,没别的意思,就是实话实说嘛!本来就不是一家人。 哪知她话一说完,只觉得身后凉嗖嗖的,冷风刮的周身冰寒。 赫连晟深深的看她一眼,却什么也没说,扭头便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只留下木香一个人不明所以的站在那。 随后跟进来的何安,一字不落的将木香的那些话听了进去,可把他气坏了。 等到瞧不见主子的影子时,他才不满的埋怨道:“你说你是笨呢,还是傻,我家主子这么好的条件,别告诉我,你不动心。” 木香白他一眼,“他好不与不好的,跟我有啥关系,你又横个什么劲,别忘了,你们是来借宿的,还敢跟我挑鼻子瞪眼的,信不信今晚我不做饭了。” 本来她就够郁闷的了,又被他跑来教训一顿,感情这借宿的还成了大爷。 她说的也是实话啊!赫连晟再好,跟她没半毛钱的关系,以后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走她的窄田梗。要不是他莫名其妙的跑来她家住一晚,他们俩个,一辈子都可能碰不到。 看见木香这一副铁打不动的态度,何安真替主子心疼啊! 放着好日子不过,偏偏要跑到这穷乡僻壤的,窝在这么一个女子的身边。 连起鱼塘这种活,主子都揽下了,要是再住下去,保不齐主子还会干什么呢! 就在何安琢磨着要不要想个法子请主子回去的,傍晚的时候,吴青回来了。身上有伤,面色也十分疲惫,但都无大碍。 两人说了一会话,很快的,赫连晟便出来了。 木香正厨房烧晚饭,晚上做的是贴饼子。 芫荽猪肉馅,还有白菜豆腐馅,里面加了干红辣跟肥猪油,两种馅料炕出来的饼子都很香。 她做贴饼子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所以在技术上,那是没的说。 加上面团揣的时间够久,做出来的饼子,即使凉了,也会很软。 赫连晟走进厨房,伟岸的身影站在灶台前,目不转睛的看着灶台边上,拎着两只玉白的手,正在团面的女子,“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晚上回不来,最快后天便回。”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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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香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情况。 “喂,你快放手,快放手啊,天哪,你搞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赫连晟才不理会她的抗议,手掌用力将她按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后脑处,温热的呼吸,喷在木香因为挣扎露出来的一截细嫩脖颈。 有点痒,有点麻,这种麻痒的感觉,从脖颈处,一路延伸,直达心底。 再从心底顺着血液,流经全身。 咦…… 木香打了个寒颤,感觉全身毛孔都张开了。 赫连晟搂着她,沙哑好听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我要娶你!”他其实有满心满肺的话,要对她说,可归结到底,就只有这四个字。 木香惊愕的寒毛都竖起来了,这人脑子没犯病吧,好端端的,怎么倒说起糊话来了。 “主子,我们该走了,”何安哪会想到厨房里的两个抱在一块,他一头撞进来,当看见这两人的姿势后,恨不得一棒槌把自己敲死。 完了完了,主子肯定不会原谅他。 “呃……主子,你们继续,继续……” 木香被他的话惊醒,手上用了点力道,推开赫连晟。绝美的脸上,笑意收敛,换上冷漠疏离的神色,淡淡的道:“刚才的话就当我没听到,你也没说过,咱们不是一路人,赫连公子的事情如果能办完,就早些回去吧。” 这个男人太危险了,那样的情话,那样的语气,那样的怀抱,如果不是何安冲进来,她一时半会还醒不了呢!差点就沦陷了。 赫连晟是什么人,从昨天发生的事里面,她就隐约看出来了。 就算不是皇亲国戚,怕是离的也不远了。 在男女不平等的古代,想要找个一心一意,只娶一妻的男子,绝对要经三条腿的蛤蟆还要难找。 换作是以前的木香,或许不会在乎,但现在的她做不到。 让她看着自己的丈夫,晚上去别的女人床上睡觉,她还要笑着,恭送着,这不是犯贱吗?也是作践自己。 她宁愿一辈子不嫁人,也不要去过那样的日子。 反正她还有弟弟妹妹,等他俩长大了,成家立业,她并不是孤单一个人,嫁与嫁的,都没什么关系。再不然,她就在村里找个普通男子,平平凡凡的过一生。 当然,这些想法,她是不会跟赫连晟说的,一个古代人,哪能理解一夫一妻的重要性。况且,她要的是一个干干净净的男人,以赫连晟的身份,第一次只怕早都没了,温床的女人都不晓得有过几个了。这样的男人,她不要。 赫连晟眼睛眯起,他真想敲开这丫头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啥。 想他堂堂的襄王殿下,战功赫赫,皇上要给他指婚,皇后,太后,无一不是整日想将各色各样的女子塞进他的王府。 可时至今日,他的府中愣是清冷的如同佛寺后院。 京中甚至都有传言,说他可能有怪癖,也说他身有顽疾,更有甚者,说他喜欢男子,因为不容于世,所以才清空后院,不让人靠近。 可天知道,他不喜人靠近的理由,不过是因为他有洁癖,那些女人身上的脂粉香,只会让他厌恶。 长这么大,木香是唯一一个,除了他母妃之外,不让他心生反感的女子。 虽然赫连晟不太明白这样的感情,是好感,还是喜欢。 不懂不要紧,至少他知道自己不能放手,现在不能,以后能不能,还有待时间的考证。 锅里的饼子已经熟了一面,木香冷下脸,转身掀开锅盖,拿着锅铲,将饼子翻了个面。 她很讨厌别人看轻自己,而刚刚赫连晟的话,等同于看轻了她。 想到此处,木香的脸色也不好看了,“你们既然急着赶路,那便赶快走吧,我给你们装些干粮,带着路上吃。” 灶台边上放着一个大竹扁,上面盖着白纱布,掀开之后,里面尽是炕的表皮微黄的贴饼子,还是热的,也就刚出锅不久。 赫连晟双手负在身后,定定的看她一眼,“嗯,等我回来。”还是这句话,对于不善言词赫连公子来说,这却是他心底最想说的话。 说话跟手艺一样,在精不在多,只要讲到点子上就成了。 木香装了二十几个饼子,用布包上,递给吴青,“拿着吧,你们路上吃。” 吴青脸色有些沉重,接过布包,犹豫的看了主子一眼。 “走吧!”赫连晟率先走了出去。 何安紧跟在后,吴青走在最后,在经过木香身边时,嘴巴张了张,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可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主子的决定,他无法违抗。 木朗送他们出了门,赫连晟临走时,认真的叮嘱他,每天的练习,等他回来,是要检查的。彩云也被他拎着叮嘱了几句。包插夜里插好门,陌生人敲门,不要开。 有异常情况,要大声呼救。他留下的人,全都隐在离木家不远的地方 此时的赫连晟,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好像过了。 姐夫一词,虽然没表明了说,可是意思,再明显不过。 村子里人多眼杂,他们直接上了山,从山的另一边绕道,去了乌镇。 路上,吴青隐忍下心里的疑惑,神色凝重的跟赫连晟汇报情况,“主子,他来了,就在乌镇!” 赫连晟站在山顶的大石之上,山脚下便是玉河村,而他站在位置,刚好可以看见木家的大门。他是习武之人,眼力比寻常人更好。 所以他能看见木香挎着菜篮子,去了菜园。她身上穿着最普通的农家女的衣服,淡蓝色碎花小棉袄,腰下是单薄的同色碎小裙,裙摆只到膝盖之下。裙子里面配着一条深色粗布长裤。 最平凡,最常见的打扮,可她底子好,面容俏丽漂亮,一双眼儿比夜空中的星辰还要亮。 腰身细长,细到他只需一只手就可以揽住,却如春柳般坚韧,再重的负担似乎也压不垮。 赫连晟惊奇的发现,才走了这么一会,他便该死的想念,连吴青说的话都未曾听到。 吴青见主子一动不动的盯着山下,只得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赫连晟浓眉轻蹙,“你守了三天,就得了这个消息?” “属下无能,安平侯爷带了十个人,这十个人,不寻常,属下本来是想探听,却不曾想到,一入乌镇,便被安平侯爷的人跟上了,是属下愚钝,请殿下责罚,”吴青单膝跪地,自甘受罚。 “起来吧,”赫连晟神色漠然,似乎都在意料之中,并无半点惊讶之色,“你躲不过他,这不奇怪,本王跟他打了这么久的仗,自认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赢他,更何况是你,既然他想见,那本王便去会一会他,但是本王在这里的事,不得透漏半点风声出去!” “属下明白!谢殿下不罚之恩!” 何安也听出赫连晟话语中的厉色,急忙跪下,“小的绝不敢多嘴,可是殿下,木姑娘如果不肯跟着去京城,咱们怕是也瞒不了多久,而且木姑娘的脾气……” 木香的脾气岂是一个倔字了得的,一看就是倔到家了。主子要想把她们一家带到京城,怕是难于登天。 关于这一点,赫连晟何尝不知,想起那丫头固执的表情,赫连晟面色柔和不少。 “再等等吧,本王来这里的事,京城里还没人知道,你传话回去,只说本王去了边关,找个人扮做本王的样子,到边关溜达一圈,通知唐墨,让全程陪着,反正他闲着也是无聊,去边关走走也不错,”赫连晟沉声说道。 “是,小的这就通知下去,”何安领了命令,并没跟随赫连晟去乌镇,而是下山,去了临泉镇,进了镇里一家钱庄。 何安走后,赫连晟身边多了几个人,加上吴青,一共四名护卫,走在赫连晟身后,渡过玉带河,往乌镇而去。 乌镇虽然距临泉镇不远,可是这里的民俗风格与临泉镇相差甚大。 不管是衣饰还是住行,都与临泉镇迥然不同。 上一次吴青潜进乌镇,是偷偷摸摸来的。这一次不同了,赫连晟大大方方的从城门进入,不需要隐藏。 进了城门,放眼望去,是成片的民房,而赫连晟他们要去的,是乌镇的县衙。 刚一走近县衙大门,便被人拦下了,两名身着便服的执剑男子,拦在赫连晟面前,“襄王殿下,我家侯爷有请!” “哦,你家侯爷还真是客气,”赫连晟的语气略带嘲讽。 “侯爷等候殿下多时,请!” “那便走吧,”赫连晟姿态从容的跟着那两人的步子往县衙的后厅而去。 吴青紧随赫连晟身边,身上肌肉紧绷,处于全身防备状态。 这位安平侯爷,本名安平钰。 安平这个姓氏并非后燕的皇帝国姓,当年后燕老皇帝,膝下有位长公主,按理说,公主是不具有封地资格的,可谁叫皇帝宠着公主呢,招了驸马之后,便在后燕划了一块丰饶的土地,作为公主的封地。而这位驸马就是安平姓,后被冠以侯爷 公主成亲一年之后便生下小候爷,也就是现在的安平钰。 说起来,这位安平候爷可谓是幸福的孩子,安平驸马是个专情的男子,一生只娶了公主一人,连个侍妾都没有。而公主在生下安平钰之后,过了几年又生下个女儿,也就是安平钰的妹妹。 这位小郡主,绝对是蜜罐里泡大的。在爹娘以及哥可的爱护下长大,这脾气也都不是一般的骄纵。 那位郡主的事不急着说,还是得说说这位安平钰候爷,尊封号:平尧王。 进了后院内厅,入眼的便是一片青松翠竹,修剪的很整齐。 安平钰站在门口,一袭月牙白的锦袍,看似低调,若是仔细去看,那袖口领口处,却是z绣着银色丝线,腰带上点缀的宝石,亦是价值连城。 后燕国没几人知道平尧王的封地,有多富饶,而他这个人也不显山不露水,内敛低调。 当然了,安平钰长的也很祸水,与赫连晟霸气冷俊的外观不同。 一双妖娆凤目,美如妖孽的长相,加上略微偏瘦纤长的身形,乍一看到的人,都要以为他身上柔弱的贵公子,经不住风雨,晃几下说不定得倒了。 可赫连晟却是对他了解的彻彻底底,这个人,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扮猪吃考虑,他要是个弱者,只怕这世上的人,都是病夫了。 “赫连兄,久违了,”安平钰笑容满面的迎向赫连晟,说话的声音清雅,“哦不对,现在应该叫你襄王才对,恭喜!赫连将军又得了新封号!” 赫连晟眸光只扫了他一眼,便径直绕过他进了厅内,“省省吧,你要喜欢,这封号送你。” 一个封号而已,能有多少的份量,再高的赏赐,远没有军权握在手里,来的实在。 吴青也随主子进来了,一手握剑,站到主子身后两步的距离。 安平钰并不因为他的态度而生气,在赫连晟看来很欠扁的脸上,始终保持着不多不少的笑意。 “襄王说笑了,你我不同国,封号送了我也没用,襄五若是有意,送些别的,倒是可以!”他撩起衣袍,坐到赫连晟的对面,并没有坐到正上方。他俩虽是对立的双方,却在这里却是平等的。 他,安平钰也只需在战场上,光明正大的赢他。 赫连晟冷冷的笑,把玩着母指上的扳指,慵懒如豹,“说吧,你来乌镇究竟所谓何事?别告诉我,你是来看风景的,冬天的风景可不如春天来的好看。” “呵,襄王这心操的似乎有点过,乌镇是我后燕的土地,也是我的封地,本候来这里,还需要向你禀报吗?”安平钰争锋相对,寸步不让。 外面天色渐暗,厅里并未点灯,赫连晟阴鸷的神色隐在厅里,带着几分暗影,“你的事本王都有兴趣,听说最近太子不太安份,安平候爷要有动作,本王可以理解,但是别打我们南晋的主意,苍澜那边的情况想必候爷也清楚,你我都是聪明人,该如何做,你应该明白!” 这话说的十分犀利,若是别人说,安平钰绝对立马将人踢出去,可现在坐在他对面的,是赫连晟。 后燕并未与南晋有过正面冲突,没几个国家能像苍澜人那般喜好征战,后蒺国内局势不稳,太子眼下最重要的麻烦,是皇帝老了,而分封的诸侯王,表面上看,似乎很和睦,也没什么异动。 但随着各种诸侯王,在分封地时间越久,当地百姓对候爷的敬重远远高过皇帝。 如此一来,皇帝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岌岌可危。 候王做的久了,加之实力也有了,自然有人坐不住了。 对于太子来说,坐在一堆定时炸弹上,绝对的等死。所以,眼下如何消除各路封候王的权力,才是重中之重。 安平钰也在众候王之列,只是他想的,比任何人都要远。 拨弄着手里的茶杯,安平钰慢声慢调的道:“襄王觉得本候这茶怎么样?去火清热,虽不是御供的极品茶,却也别有一番滋味,御供的茶虽好,数量却有限,争不到,不如不争,或许这世上还有比宫里更好的茶,襄王认为如何?” 赫连晟也低头品了口茶,冷哼一声,“这两种茶,本王都不喜欢喝,特别是面对自己讨厌的人,喝茶如喝水,无味,后燕太子不是你,也不是我,他的心思,豺狼虎豹都不及万分之一,如果哪天你被这口茶淹死了,我一定差人给你送殡礼!” “无论防,本候的肉不中吃,他吃不了,也没那么大的胃口,襄王也不必急着择清咱们的关系,说不定日子王爷还会主动跟本候合作呢,”安平夙笑的邪魅,风华绝代,惹的门外站着伺候的婢女,满面羞红。 “你慢慢做梦去吧,本王对你没兴趣,”赫连晟扔下茶杯,起身要走。 安平钰也跟着站起来,“王爷现在怕是走不了了。” 吴青面色一凛,“殿下?” 赫连晟不动声色,不答反问,“太子来了?” 安平钰微挑凤目,浓眉秀雅,不答话,从骨子里透出的美,高贵而优雅,那一逐瞬间,风情无限。 站在他对面的赫连晟亦是俊美的惊人,黑眸如一汪碧湖,波光粼粼,深邃幽深。清华中透着冷峻与尊贵,不愧是南晋的襄王。 即使没有动作,没有言语,单单是站在那,便有一股无与伦比的魔力。 明明天色渐暗,可这厅里,却因为这两个人,刹那间,变得明亮了几分。 轩辕凌,后燕太子,是老皇帝轩辕正德第二个儿子,因为是皇后所出,所以一出生便封为太子。 而老皇帝的第一个儿子,是大皇子,这位大皇子相比太子的待遇,可就悲惨多了。 明明是大皇子,却不得不在很小的时候就封了王。 封了王也就意味着,再也没了当皇帝的资格。 赫连晟、安平钰,再加一个轩辕凌。这三个人绝对是这片大陆上最惹人注目的男子。 另外还有一个男人,他们四人并列四国贵公子的称号。 四个人中龙凤,各有各的筹谋,放眼天下,能跟他们并肩的男子,寥寥无几。 ** 相比赫连晟在乌镇的小心翼翼,木香的小日子过的可谓是风生水起。 眼见着还有不久就要过年了,赫连晟逮回来的鱼,也都收拾好了,该腌的腌,该晒的晒,木家院子里挂了一排咸鱼。虽说不太好看,可好吃就行了。木香才不在乎什么面子。 她家院子收拾好了,可陈美娥那边却是折腾坏了。 半个水塘,她跟李在山整整弄了两天,起早贪黑,总算才干完。 可是木香去到水塘一瞧,赫连晟打起来的水坝根本就没铲平,要是现在不弄好,回头再收拾就麻烦了。 她阴沉着脸,跑到陈美娥跟前,把她家大门拍的咚咚响,掐着腰,勒令他们一定要把水塘弄好。 要是搁在以前,她也会生气,却不会那么猖狂的跑去叫板。 谁让赫连晟走的时候,说留了两个人在她家看着,有人撑腰,不狂白不狂。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偷偷观察了下,万一赫连晟那家伙诓她的,真闯了祸,那些人却连个影子都看不见,她可就得自食恶果了。 还好,赫连晟没骗她,真的留下两个人保护她,虽然她真不晓得自己家的日子,过的好端端的,除了那天邵武来找茬之外,真的很平静,也真的不需要弄两个保镖天天守着她家。 这事暂且不说,先说陈秀娥跟李大山,被木香那一通骂的,不得不去把水塘填平,清理了一部分淤泥。 木香的泼辣劲在玉河村也算是大有名气,现在敢惹她的人,也没几个。 赫连晟走的第二日,木香跟着林长栓的马车去了县城,彩云跟木朗都没带,家里需要有人看门,木朗又不能单独留下,只得他跟彩云都留下。 到了做香肠的季节,而且天气冷的很,早上都下了很厚的霜,水塘里还会结一层薄薄的冰。 天气是一日冷过一次,已经进入寒冬腊月了。 木香去镇,除了要买些猪肉,做香肠之外,还得准备些过冬的衣被。 家里现在盖的棉被,还是当初分家时,从陈美娥那里硬要来的,春秋天盖着还行,冬天盖肯定会很冷的了,她家柴禾是够过冬,如今就只差棉衣被。 地里的棉花早收了,新棉价格也不便宜。 要搁往年,木香压根没那个钱去买棉花,现在,她不光得买棉花,还要给木朗跟彩云做几身新衣裳,多筹备些年货,热热闹闹的过个好年。 早上走的早,大梅也要去镇子上添些东西,林长栓赶着板车,让她跟大梅坐在板车上,他在前面赶着车。 大梅最近春风满面,跟王喜关系进展的也不错。也不能说有多好,但比之前说不上几句话,见了面也只是互相点点头,来的要亲密些。 有些话,捅开了说,比整日的藏着掩着要来的好。 就像大梅跟王喜,现在王喜知道了大梅对他的心思,每回看见大梅的时候,那眼神明显的不一样了。哪个男人,在面对爱慕自己的姑娘时,还能装作视而不见。 其实大梅跟王喜之间的感情,很简单,很纯粹。 他们要的,不是轰轰烈烈的爱情,也不是天长地久的许诺,他们要的很简单。 两个人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孝顺爹娘,给他们养老送终,再生几个小娃,传宗接代,等到孩子们长大,再继续走他们走过的路,仅此而已。 天色灰蒙蒙的,好像积了很厚的一层灰。 林长栓挥动着长鞭,看了看天色,担忧道:“这天怕是要下大雪,不下一场大雪,怕是晴不了。” 大梅双手都拢在袖子里,接着他的话,道:“那咱们要不要多存些粮食,万一雪下的大,得在家窝好几天呢!哎哟,冷死了,我这手冻的都快没知觉了。” 大梅哈着热气,搓着手,冻的鼻子都红了。说完话,便急着把双手拢到袖子里,吸着冷气,感觉整个人都冷的不行。 木香也冷,不过比她好点,至少没像乌龟似的,恨不得把头缩进肚子里。 但再继续在板车上坐下去,只会更冷,“大梅,别坐着了,咱们下去一块走吧,走走暖和些。” 大梅直摇头,“我不干,我这腿都冻麻了,走路也没知觉。” 木香才不听她的,喊着林长栓把板车停下,拉着大梅就跳了下来。哪知大梅真的把腿冻麻了,这一跳,大梅没站住,脚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呜呜,木香,你肯定是成心的,痛死了,”大梅抱怨道。 “瞎说什么呢,谁没事喜欢看人摔跤,快起来了,好多人路过呢,”木香伸手就去拉她。 林长栓呵呵笑道:“我妹皮厚,这天穿的又多,摔不坏。” 大梅见哥哥笑话她,气呼呼的站起来,跑上前照着他的小腿,给了他一脚,“你还是不是我哥啊,居然说我皮厚,我皮再厚,还能有你皮厚吗?你嘴这么欠,以后谁还敢当我嫂子啊!” “什么嫂子,哪来的嫂子,尽瞎说,”提到娶媳妇,饶是林长栓,也脸红害羞了。 说起来,他也的确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媒婆倒是说了一两个,却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谈成。原因有很多,其实大梅没嫁出去,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哪个女娃会想嫁到婆家,还得让小姑子当家。 这事大梅不知道,林长栓跟林富贵瞒了下来,要不然大梅心里要不好过了。 大梅操心哥哥的事是真的,使劲在地跺了跺脚,等到麻痒的感觉过去,才笑嘻嘻的道:“昨儿我听马二拐他媳妇说,她娘家有个妹妹,把我大一岁,这几天要过来马二拐家玩,哥,到时候我去给你瞧瞧,好不?” 这么直白的话,除了大梅怕是也没人敢说。 瞧瞧林长栓恨不得把她远远甩掉的表情,就知道他有多怂这个妹妹。 木香笑道:“看看也没啥,说不准就能瞧对了眼,老话说,世上的人千千万,能遇上的,都是有缘人,偶尔转身,偶尔回一下头,说不准跟擦肩而过的,就是你的有缘人呢!” 大梅忽然转头看她,眼神鸡贼,“哎哎,那你也说说,你家住进来的那个男的,是不是,就是你说的有缘人哪?” 忽然听人提起赫连晟,木香怔忡了下,但是很快便回神,“别胡说,他不过是借住我家几天,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连他是什么人都不晓得,哪来的有缘。” 大梅瘪了下嘴,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要是别人借住你家,我还相信,可是,他?”大梅想了想,直摇头,“他那个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咋会莫名其妙的跑到你家去住,而且我瞧他看你的眼神,嗯……怎么说呢,反正很怪就是了。” 大梅还没成亲,王喜对她也不热情。她也不懂男女之间的微妙感觉,但感觉还是不会错的,赫连晟看木香的眼神,就是不同啊。 木香也学她的模样,咧着嘴笑问:“看人就是看人,有什么可怪的,你有那闲功夫操心那些有的没的,倒不如赶紧想想,你跟王喜哥的事,他有没有说啥时候娶你过门?” 木香的时候,两腮露出两个小酒窝,配上她明媚的笑容,特别好看。 她俩边走边说话,落下林长栓很大一截。路过的人群里头,也有不少年纪轻轻的男娃,看到木香脸上娇俏的笑容,都不约而同的放慢了步子,想多看几眼。 “我……我不跟你说了,”大梅被木香逗的满脸通红,眼神闪躲着,都不敢抬头,自然没瞧见四周那些直溜溜的视线。 她俩没注意到,可林长栓注意到了,一回头,瞧见她俩越走越慢,忍不住催促,道:“你俩走快些喽,想聊天回家再聊,别忘了,咱们是来赶集的。” 大梅跟木香相视而笑,女娃的天性都爱聊些小八卦,小秘密。说着说着,还真是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临泉镇还是那么热闹,赶上双日子,赶红集的人特别多,有的挑着扁担,有的赶着板车,更多的是步行来集市上采购的。 天空阴沉沉的,伴着寒风,这样的天气,赶集一点都不快活。 冬天走路的确比坐板车舒服,累是累了点,可身子暖和。 进了镇子,林长栓要把板车上的东西拿去杂货铺,都是她在家编的小玩意,卖些小钱,换些柴米油盐啥的,总好过在家里闲着。 大梅拉着木香,在街口跟林长栓分开了。 路过福寿楼门口时,大梅指着大门处,问她,“这回你不用进去了吗?那个姓唐的,在不在这里啊?” 木香摇头,“不清楚,今天我要办别的事,管他在不在呢,又不关我的事,走了,我要去买棉花,你帮着把关挑着,我家过冬还缺好几床棉被呢!” 之前陈美娥给她的被子都挺小的,她想弹几床大棉被,冬天要实在冷,她就跟彩云睡一个被窝,两个人睡自然更暖和些,不过这被子就要弹的大些。 大梅拗不过她,只得陪着她先去挑棉花。临泉镇有专门收棉花的铺子,只在冬天才做买卖,其他时间还兼职做衣裳。 古代的棉花没有人为加工的痕迹,都是纯天然的。挑选主要也就是看棉花的成色,已经干燥度。毕竟棉花不压称,水份稍多些,重量就会增加很多。 大梅绝对是砍价压价的好手,那大嗓门,嚎嚎几嗓子,把店家的声音都给盖了过去。 只听她抓了一手的棉花,对那店家指指,“你瞅瞅这棉花里头多少杂质,就这样的,我们回头还得费半天劲去挑,哎哟,你这里头是不是混了旧棉啊,这鲜色都不一样了,我说老板啊,你做生意可不能这样糊弄人,还一百文一斤,你这不是唬的嘛!” 大梅一张嘴,就将人家的东西贬到没边,那店老板应该是个新媳妇,看着挺年轻,身后还背着个小娃,梳着光溜溜的妇人发髻。 本来招呼大梅跟木香的时候还挺从容,可被大梅这一通嚷嚷的,脸上也快挂不住了,可是又不能放着生意不做。 “两位妹妹,我们家卖棉花都有好些年头了,这棉花的质量绝对没问题,今年雨水多,棉花价格贵,我们也是真金白银进来的,它要贵,我们也没办法,要不这样吧,这个价格,我不能让,不过你们可以我到家后院去挑,捡最好的棉花挑,你们看成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大梅那股子气焰也下去不少,“那好吧,我们去你家后院挑,我这位妹妹要买好几床被子呢,这么大的生意,你肯是赚钱的。” 年轻媳妇陪着笑,身后的小娃,好像动了动,年轻媳妇一边应付着大梅着,一边背着手,哄拍孩子,“两位先去挑吧,挑好了拿到前面来,我再给你们过称。” 大梅还要再说什么,木香拉了她一下,对那年轻媳妇点了点头,“我们自己去挑就可以了,你忙你的吧!” 木香拖着大梅进了后院,这家店铺门脸不大,后院却不小,隔出来一半盖起来做了楼空的仓库,跟吊脚楼的模样有点像,这样可以防止棉花受潮。 大梅四下瞅了几眼,之后神神秘秘的凑在木香耳边嘀咕道:“这家女人可真够惨的,一个人,既要带娃,又得看店,这桌上还摆着碗筷没洗,衣服也泡着。” 木香顺着大梅指的方向看去,廊檐下摆了个小桌,上面只有一只碗一双筷子,小砂锅里,还剩些白米稀饭。 廊檐的另一头,支着一口简单的小灶,灶上的小铁锅也跟他们家平时用的不太一样,小了很多。 门边还摆着一个大木盆,里头泡的是小娃的衣物。 看这情形,这女人真是一个人守着店,的确是挺辛苦的。 木香皱着眉道:“她也不容易,咱们快些挑了棉花,就走吧。” 不是她心肠硬,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谁能顾得过来,一个人有一个的命,命该如此,谁也无可奈何。 ------题外话------ 推荐友友新文,首推中,要看的亲,可以去瞧瞧 《残王的神探盲妃》文/天下为奴 穿越重生,盲眼女神探叶冰,成为将门嫡女——百里卿 柔弱无能的将门千金,从此高冷果敢,锋芒内敛。 上有恶毒二娘将其视为眼中钉; 贿赂嬷嬷,毒瞎她的眼。 下有嫡亲表妹将其看作肉中刺。 趁火打劫,抢她未婚夫。 对此,百里卿拈花一笑,明眸生寒。 只道:“谁让我死,我便让谁生不如死。” 他听了,连连点头,眼里满是赞许。 【PS:更多精彩+片段可移步正文;阿奴冒险之作,倾力打造,还望妞儿们看上眼就收回家藏着!感激不尽!】 ☆、第78章 秋寡妇(跪求月票) 挑棉花这种事,大梅一个人包了。 那仓库边上放着麻布袋,大梅趴在那,撅着屁股,往麻袋里头装棉花。 她在那忙活,木香倒是闲下来了,左看右看,也不知该干点啥,幸好大梅动作快,没多大会就装好了满满一麻袋棉花。 “走了,哎哟,瞧瞧我这身上弄的,”大梅从仓库爬下来,棉衣上沾满子棉花,连头上都是。 木香没忍住笑,“你别动,我帮你摘干净。” 看她笑,大梅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笑呢,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嘛,快想想看,你咋补偿我。” 木香帮她打理身上的衣裳,想了想,便道:“带你去吃牛肉面吧,刚才瞧见路口有家牛肉面馆,生意还挺不错的,等下你去叫上林大哥,让他也来吃。” 大梅这回不生气了,乐的呵呵笑,上前抱住木香撒娇道:“还是你最好了,没关系,以后你有啥活,只要你一句话,咱上刀山下油锅都不带眨眼的。” 木香呵呵笑着拍了她的脑袋,“胡说个什么,我要你上刀山下油锅干嘛?我只会烧菜,可不会烧人肉,烧出来也没人敢吃。” 两个人闹了一会,把大梅身上收拾的差不多了,这才拎着麻袋出去了。 今儿红集,这家铺子的生意还挺不错的。 她俩出来时,年轻妇人刚刚送走一批买成衣的客人。 见着木香她俩出来,年轻妇人笑着招呼道:“棉花要是选好了,就来这边过称吧!” 木香笑着点头,“大嫂,我挑这么多,够打几床被子?” “我称称看,”秋如月把麻袋提过来,拿了一杆长柄称。 把麻袋挂到称上之后,一只手提着称绳,另一只手扒拉着秤砣,“差一点就二十五斤,你要买这么多吗?” 棉花不便宜,也很少有人一下子买那么多棉花,如果再去弹成棉被,再置办上被里被面,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木香想了下,问她:“我想弹几床八斤的被子,这些的话,能弹三床,是这样算的吗?” 秋如月点头,“这样算也对,我家的棉花都很干净了,要是换作别家的,只怕还得浪费掉一些,你在我家买,八斤的被子,这些绝对够了。” 其实她还想问,木香是不是在准备嫁妆,一般只有要出阁的女娃,才会一下子备这么些新棉。 木香道:“够就好,除了棉被,我还想给弟弟妹妹做几件新衣裳,这样吧,你再另外给称五斤棉花,在一起算钱,就从这里拿,”她指的是店里搁的棉花。 秋如月一听说她还要买,高兴的合不拢嘴,“成成,我马上就给你称。” 说着话的同时,她身后的小娃忽然哼哼两声。 “儿子乖哈,别乱动,娘给这位姑姑称棉花,”秋如月哄了几声孩子,接着便要去给木香拿棉花。 就在这时,一个风风火火的肥胖身影,突然闯进店里。 木香跟大梅正好站在中间,还没等她俩反应过来,就被肥女人一把推开了,差点没跌坐在地上。 胖女人却不管别人怎么样,她冲到秋如月跟前,瞪着眼睛,拧着粗如卧蚕的眉毛,高声喝道:“秋如月,你答应我的银子呢?你个小贱货,说好的数目,你只给了一半,我看你是存心的吧?不想你家小叔子成亲,你就直说,犯不着背后使拌子!” “我呸,你心里那点小九九,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恶不恶心,知不知道啥叫羞耻,老娘真恨不得大嘴巴子抽死你!” 这一通骂的,那叫一个顺口,一听就知道这是骂习惯了,都不用想的,直接就骂出来了。 秋如月小脸煞白,站在那,低着头,也不吭声,不知道在想个啥。 大梅气的不行,好端端的站在那,却被人推了一把,依她的性子,哪肯善罢甘休。 要不是木香拽着她,早要上前跟那胖女人理论了。 木香以眼神暗示她别冲动,都搞不清状况呢,怎么好去插一脚,俗话说,冲动是魔鬼。 胖女人的声音太大,秋如月没吱声,可她身后背着的小娃,被惊扰到了,哇一声,哭的撕心裂肺。 听到孩子哭,秋如月平静的表情才有了变化,她赶忙将腰带解下,把孩子抱在怀里哄拍着。 看着孩子小脸都是泪水,她忍不住小声抱怨,“娘,您声音小点,天宝胆子小,您别吓着他。” 不提那小娃,胖女人脸色也就是凶一点,一听秋如月提起哇哇哭的孩子,胖女人的脸,就不是凶神恶煞能形容了,而是憎恶与暴怒。 “秋如月,你要不要脸,老娘每回来,你都要提孩子,谁知道他是你跟哪个野男人生的娃,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儿子头上扣,人都死了,你就积点德吧!” 胖女人骂的太难听了,即使做为旁观人的木香跟大梅都快听不下去了。要不是那些棉花还没称好,她真想扔下银子直接走人。 秋如月脸色苍白,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却忍着没往下掉,只是坚定着语气道:“娘,人家怎么说,我不管,天宝就是明成的孩子,你说什么也没用,等他再大些,我便要带着他去祠堂上族谱,那些话,您以后不要说了,不然的话,您也别想从我这儿拿一文钱。” 秋如月虽然一直低着头说话,可语气并不卑微,脊背挺的笔直,就是声音有点哽咽。 胖妇人见秋如玉竟然拿银子的事来威胁她,当下气的身上肥肉都跟着抖三抖,“你个小贱蹄子,你说,你现在是不是傍上哪个男人了,钱没多挣,胆子倒是越发的大了,都敢跟老娘顶嘴了,看我抽不死你!” 胖妇人一看就是会打架能打架的主,那胳膊腿的,又粗又壮,袖子一卷起来,肥肉都垂下来了。 这要是一巴掌下去,估计秋如月就得被打趴下了。 木香见着她们真要打架了,冷着脸出声,“你们要打架也不是不可以,麻烦先把棉花称好了,我还得去赶集呢,没功夫在这儿闲站着。” 秋如月似乎把木香她们忘了,直到这会才想起来,赶忙一手抱着娃,一手就要作势去给她们称棉花,“两位妹妹,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我这就给你们称。” 胖妇人见着木香出声阻拦,也不顾及木香她们是客人,横着眉毛,讥讽道:“你要等不及就别买啊,镇上又不是她一家店有棉花卖,有什么了不起的。” 木香对这个胖女人真是无语以对了。 人家都是把客人往店里拉,可她倒好,把客人往推,还摆出一副你爱买不买的架势,这算个什么事。 大梅看她气焰嚣张,她早就看不惯了,也冷着声回道:“我们买不买的,关你啥事,木香,咱们走,不买就不买,看着她还倒胃口呢!” 见她们要走,秋如月脸色微变,她可不想失掉这单生意,赶忙陪着笑,“两位妹妹,你看这棉花我都给你们称好了,我马上把钱算出来,你们拿着就可以走了,你看这样行吗?” 大梅是真的生气了,不打算买了。 木香却比她冷静多了,再说了,她也挺可怜秋如月的,便点头说道:“那好吧,你把账算出来,做棉袄的棉花我就不要了,回头我到别家店再买吧!” “嗳嗳,好,我这就算,”秋如月急着走到柜台前,拿过算盘,腾出一只手,拨弄着算盘珠子。 胖女人这会忽然不说话了,盯着秋如月手里的算盘,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不一会,秋如月算了出来,木香看了下,没什么问题,便准备掏钱。 银子还没掏呢,胖女人突然窜出来,一挪屁股挤开了秋如月,舔着笑脸,对木香笑道:“钱给我就行了,反正也不是外人。” 木香握钱的手顿住了,不明所以的看了眼秋如月。 秋如月此时的脸色,很难看,布满阴雨,她瞪着胖女人,气的不行,“婆婆,这钱你不能拿走,我还和进货呢,你拿了,我回头拿什么进货啊!” 胖女人也回头瞪她一眼,“你又不是没钱,这银子给我咋了,我都说了,你家二叔娶媳妇要彩礼,这钱我当然得帮他存着,你这个女人没安好心,真以为老娘看不出来嘛,整天的找借口不想掏钱,抠门都抠到家了。” 秋如月瞪着胖女人,眼泪都快瞪出来了,眼中写满了委屈和心酸。 木香看她们俩人争来争去的,本来她不想管,可这胖女人嘴巴也太坏了。她听了半天,也大概了解到一些内容。 这年轻妇人应该是胖妇人的媳妇,不过这年轻媳妇现在应该成了寡妇,丈夫死了,留下她带着小娃过日子,婆婆却窥视着她的钱。 一个女人带着小娃生活,不容易,还得想着赚钱,就更不容易了。 同为女人,木香哪还沉得住气,心中怒火蹭蹭的往上窜,阴鸷的眼神瞪着胖妇人, “我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店老板是她,可不是你,我这银子凭啥要给你,有本事你自己去挣钱,年纪一大把了,还学人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吗?” 她说完了,把银子往秋如月手里一塞。 胖女人大概是没想到木香会突然骂她,愣神的功夫,就见着银子从她跟前绕过去,落在了秋如月手里,转回头时,才听见木香对她的谩骂,那个火爆脾气,就又上来了。 “哟呵,小丫头,还学会替人出头了,有种你再说一遍试试!” 秋如玉拿到钱,还没来得及开心,又见着面前的两人吵起了,她不想把事情闹大,便上去想把婆婆拉开,“别吵了,姑娘,你赶紧拿了棉花走吧,让你看笑话了,对不住了,以后想买棉花再来,我给你算便宜点。” 今天的事,她真觉着丢脸丢到家了。好好的生意,被搅成这样。 高氏再像这样闹下去,她这生意还怎么做的下去。 高氏便是她的婆婆,她夫家姓高,家也在镇子里,虽不是什么富户,但在这儿镇上生活,也还算过的去。可她福薄,嫁到夫家才一个月,丈夫便意外死了。就在那一个月时间里,她怀了身孕。 这本来该是件喜事,可没过两个月,有天竟被婆婆撞到,高家二叔在她房里。 那天其实也没发生什么,高家二叔,高时远就是路过她的屋子。 不巧的是,那天秋如月在屋子不小心滑了一跤,陈明远听见她呼救,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要进去瞧瞧。 进了屋,看见自家嫂子跌坐在地上,想到大哥刚刚去世,嫂子还怀着身孕。陈明远也没多想,弯腰把她抱了起来,放到了炕上。 还没等他入下呢,就被婆婆闯进来看见了。 高氏原本对这个媳妇就不太满意,试想一下,谁家刚娶媳妇一个月,儿子就被克死了,太不吉利了。 高氏觉得,自己能容忍秋如月留在高家,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 如今,又当场撞见她跟自家二叔抱在一起,她不想歪才怪呢! 打那之后,高氏就对这个媳妇越看越怀疑,当然了,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自己的二儿子,对秋如月关心的过份。 加上秋如月长的也水灵,附近的年轻男人,看到时,都会下意识的多看两眼。 这就让高氏更加怀疑了,偏偏高氏生天宝的时候,提早了半个月。 古代的女人生娃是很可怜的,虽然接生婆都自夸自己有经验,可对于早产,相差仅有半个月,接生婆哪里看的出来,只当她是正常生的娃。 这下好了,高氏彻底坐实了秋如月偷人的事实,才不管她究竟是不是有委屈。 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当然这些事木香跟大梅是不会知道的。她们能看到到的,是高氏盛气凌人的姿态,这让木香跟大梅心里那点,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劲头又上来了。 秋如月想劝木香她们拿了东西快点走,可木香却站在那一动不动,只用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高氏。 她身的那个女娃,也是一脸的愤怒之色,那模样,好像恨不得冲上去,抽高氏几个耳光。 而高氏呢,她见秋如月忍让着不敢叫板,底气就更足了,斜瞄着木香他们,讥笑道:“黄毛丫头,你爹娘没教你咋跟长辈说话吗?瞧瞧你俩这横劲,啧啧,怕是难嫁出去喽!” 木香也回以她冷笑,“这位老大娘,我爹娘的确教过我,咋跟长辈说话,可是我没看见哪里站着长辈啊,哦,你不会说你自己是长辈吧?” 木香对着高氏上下看了看,最后直摇头,“我只看见一只母狗冲进来,不问青红皂白的乱吼叫,至于长辈嘛,真没瞧见。” 大梅知道木香最近,嘴巴变厉害了,要是搁以前的木香,对上这般泼辣不讲理的老女人,只晓得往后退。不过她得承认,听着木香骂人,真是过瘾。 她也不甘落后的补上几句,“说的好,老太婆,你也不回家拿镜子照照,你这模样,晚上可千万别出去,不然吓死个人哟!” “你,你们两个,竟敢这样骂我,贱丫头,老娘今天不教训你们,还真当老娘是软柿子呢!” 高氏气的眼睛瞪的大如铜铃,高大的胸脯上下起伏,抬手就要照着木香的脸扇过去。 “住手!”秋如月吓的面无人色,扑上去想抱住高氏的胳膊。 木香早看见她想打人,拉着大梅轻巧的闪开。 她俩是躲开了,可秋如月扑上去的势子却收不住,加之高氏的力气又大,两人拉扯之下,高氏竟然把秋如月推了出去,完全不顾及她怀里还有个小娃。 也是秋如月命大,刚好扑在木香刚选好的棉花上,没摔着她,小娃也没事。 可这番一吓,小娃又哭个不停。 “老太婆,你闹够了没有,你再敢打她,信不信我揍死你,”木香很久没这么生气了,哪怕跟陈美娥打架吵架时,她也没这么生气过。 光说还不够,木香冲上去,一下扣住高氏的手腕,狠狠的将她往后一甩。 高氏的身子圆胖,平时也不怎么做活,也就更加不灵巧了。 加上木香这一甩,劲儿也大,高氏便被甩的往后倒去,身子没站稳,摔到了地上。 “哎哟喂,我的老腰哦!” 高氏痛呼一声,只感觉屁股疼,腰也疼,反正浑身都疼就对了。 秋如月还没从棉花堆里站起来,就见着婆婆摔倒了。虽然她不喜欢高氏,看她摔倒也没啥感觉,可毕竟是在她的店里,事情闹大了,以后谁还敢进她店里买东西。 不得以之下,秋如月站起来想过去扶起高氏。 木香面无表情的拦住她,“你要想让孩子平安长大,就该长点脾气,像你这样懦弱下去,只怕有一日,孩子都保不住。” 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生活,如果一味的受人欺辱,孩子能平安长大才怪呢! 退一步说,就算孩子真的长大的。只怕也是个性格胆小懦弱的男人,有什么大用啊! 大梅凑过来,“她说的对,小嫂子,你家婆婆性子那么横,你为啥就不能比她更横呢,她想找茬,你便十倍的还回去,木香妹妹以前的性子就跟你差不多,你瞧瞧她现在变的多好,现在谁也不敢欺负她了。” “意外的事,谁也说不定,阎王要你三更死,你能扛得过天明吗?生生死死的事,都是天意,更不是你的错,可如果你什么都忍下了,人家定要把错都归结你身上,”木香也认真的看着她,语气平静,却十分坚定,“你没错,就不需要去承受别人的指责,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把他的孩子养大,看着他堂堂正正的成家立室,岂不是比你在这儿忍气吞声来的好?” 木香都有点佩服自己了,这口才真不是盖的。 大梅连连冲她竖起大母指,正说到点子上,连她听着都动容了。 秋如月低头咬着唇瓣,盯着怀里的小娃,看的出神。 高氏嚎了几嗓子,引的过路人都伸头进来看,围观的人里头,有几个婆娘大概与高氏相熟,也知道她经常到这边来闹。 所以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凑上来双手拢在袖子里议论纷纷。 “哟,高家的,又来找你儿媳妇要钱哪,咋,是不是又看上哪家铺子的好东西了?” 另一个妇人也过来凑热闹,“哪是看上东西了,她是要给她家二小子相媳妇呢,前几天定做了一身新衣裳,是吧高大嫂。” 高氏见着围观的人多了,也不好总赖在地上不起来,索性也不哭了,麻溜的从地上站起来,冲着外面的人一摆手,“俺家的事,用得着得你们管哪,回家管好你们家男人吧,别成天的只会往花楼跑,失了银子又伤身哦!” 提到花楼,站在门口的几个婆娘脸色都变了。 女人到了她们这个年岁,什么风韵,什么姿色,都没了。 身材也变形了,有的往瘦的只剩骨头,有的突然发胖,就像高氏这样的,胖的身子跟水桶似的。 别说睡在一起了,就是看着,那是得倒胃口。 住在镇子里的老男人,哪个路过镇子里唯一的花楼门口时,不想往里面多瞅上几眼。 那花楼里的姑娘,也是分等级的,最便宜的女人,都是上了年纪,在花楼里待久了,随着年纪增大,价钱也就越低。 正好适合那些没几个钱,又上了年岁的男人。 所以在这里围观的老女人里头,就有不少老伴喜欢流连花楼的。 虽然是事实,可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讲出来,门口那些个老婆娘,个个气的脸色铁青,恨不得冲上来,撕烂高氏的脸。 高氏蛮横的吼道:“咋,我说的还不对了?有多远滚多远去,闲吃萝卜,淡操心!” 她视线一扫,瞅见秋如月抱着娃,低着头站在那,整个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克夫的命,我们高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 秋如月在她的谩骂声中,抬起头来,眼中的懦弱神色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坚定的倔强,“婆婆,说起来,是我倒霉才对,嫁到你们高家,才一个月,丈夫就死了,我才十九,就要为你们高家守寡,为了你们一家的生计,起早贪黑的经营这个店,赚来的钱,都进了你的口袋,你还敢说你们倒霉吗?要是没有我,你们老两口子,只怕早都饿死了。” 秋如月是豁出去了,其实她心里一直都压抑着一股怨气,积压的久了,正好今儿被木香点了把火,烧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高氏哪听得秋如月如此顶撞她,这个媳妇对她一向是唯唯诺诺,何曾对她这般凶过。 高氏一时之间还真的接受不了,等她愣愣的缓过劲来。 冲着秋如月就扑了过去,吼叫道:“你说啥呢,就你还委屈了,我告诉你秋如月,做我们高家的媳妇那是你的福气,当初可是你非得嫁给我儿子的,现在看见他死了,你就后悔了是吧?你也太不要脸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打的啥主意,你不就是想改嫁吗?我呸,有本事你就找个男人嫁了,我倒要看看,哪个男人敢娶你这个扫把星!” 秋如月抱着娃儿,气的眼睛都红了,也不管了,回骂道:“我就要改嫁,你等着看好了,明儿我就去找媒婆,不过从今儿开始,你也别想从我这儿拿走一分钱!” 一提到钱,高氏慌了,“你敢不给钱,我儿子都死了,你给几个钱,养活我们两个老的,那是天经地义。” 说着,她竟然想动手去抢。 木香一直拉着大梅,一直就站在边上,看着她们吵架。 在她看来,这个秋如月太软弱了,如果不反抗,早晚得被婆家人吸的一干二净。 可是当看见高氏竟然想动手抢钱,她步子一迈,快速的冲上去,赶在秋如月之前,一把将高氏推开了,冷声质问:“怎么,要不到钱,你就要改抢钱了?还有没有王法了?我看你是想去坐大狱了吧?” 高氏又被推倒在地上,本来还想回头再跟木香干架的。 可一抬头,正对上木香冷酷凌厉的视线,顿时只觉得浑身像被钉子钉了似的,动弹不得。 这个女娃,看似年岁不大,身板也不强壮。 可这一双眼睛散发出的气势,却叫人不寒而立。 木香才不管她咋想的,上前一把提起高氏的衣领子,拖着她,往外走去。 别看她个子不大,胳膊也不粗,可这手劲却不是盖的。 拖着高氏,竟然连气都不带喘的。 到了店门口,木香猛的将高氏丢在地上,“你好歹也上了年岁,别净做些叫自己丢脸的事,你要是觉得不公平,那便在这儿吼,在这儿哭,看到时候丢的是谁的脸。” 秋如月紧跟着也出来了,看见高氏狼狈的模样,她的表情出奇的平静,“婆婆,我最后再叫你一声婆婆,你以后别再来了,我也不会再给你们钱了,我开这家店不容易,赚几个小钱还得养活孩子,实在养不起来你们,你要是不想把我们娘俩逼死,就请放过我们吧!” 秋如月说完,便要转身进店。 围观的人,听的一阵唏嘘不已。 说什么的都有,但是大部分的人,还是对高氏很鄙视,对她指指点点的。也有个别嘴碎的婆娘,说些难听的话。 就在秋如月一脚迈进店里时,人群中突然跑出来一个长相平凡,身材中等的男人。 只见他冲到高氏面前,并未伸手去拉她,而是拧着浓粗的眉,痛心疾首的质问道:“娘,你闹够了没有,你还想咋丢人,还想咋逼她,大嫂不容易,你行行好吧,别再闹了行吗?” 听这意思,木香就猜到,这人肯定就是高氏口中的二叔了。 这人来的还真不是时候,现在出现,不是等于添乱吗? 高氏突然就不哭了,抹了把眼泪站起来,有些讨好的看向自己的儿子,“我哪有逼她,不就是不过来瞧瞧嘛,也没把她咋着,不信你问问,今儿她找了几个丫头,都敢跟我对着干!” 高明远似乎很了解他的老娘,面对她的指责也没啥情绪,却转身往秋如月跟前走,“嫂子,我娘她就是嘴坏,要是她有啥做的不对的地方,请你看在死去哥哥的面子上,别跟她计较了,算我求你了。” 木香冷笑道:“说的好听,你家哥哥的面子怕是看过不止一回两回了吧?再厚的面子也得看完了,这位大哥,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是非对错,想必你心里也清楚明白,你们一家子,何必非要为难一个寡妇,你们这样做,就不得觉着丢人吗?” 高明远刚才一心都在秋如月身上,这会才注意到秋如月身边站了两个年纪不大的女娃。 这两个女娃看他的时候,一脸的敌意,搞的他有些莫名其妙。 高氏最见不得别人骂她儿子,这会瞅见儿子被一个小女娃骂,当下便冲过来,把儿子拉到身后,冲木香嚷嚷道:“你这小丫头片子,我们家的事,轮得着你插嘴吗?也不看看你几斤晃两,我们家的事,你管得着吗?” 木香还是冷笑,只是这笑容更冷了,“老太婆,你应该庆幸,幸亏你不是我的婆婆,不然的话,我一定把你调教的服服贴贴。” 高氏又被她凌厉的气势吓住了,这丫头的神色语气,完全不像说大话,好像她真敢这样做。 她家隔壁有个邻居,那家儿子娶了个恶媳妇。 长的膀大腰圆,那身板比高氏还要肥上一圈。 胖媳妇的婆婆以前也横着呢,可是遇上这么个壮媳妇,吵也吵不过,打也打不过,生生把她气的瘫痪在炕上,好几年了,都没能下地。 想到那个胖媳妇,再看看眼前这个漂亮小丫头,凌厉的眼神,高氏能不发憷吗? 高明远虽然不喜欢听见有人恐吓他娘,可是他也深知,他娘的脾性,没人怕的,还真不行。 秋如月一直冷眼看着,怀里的娃儿已经哭累了,在她怀里睡着了。 小嘴巴一抽一抽的,眼角还挂着泪水,那模样,别提多心疼人了。 高明远也不管他娘了,走上前去,就要接过小娃,“嫂子,你去忙你的,我把你给我看着。” 他也不等秋如月同意,便伸手接过了小娃,抱着娃儿进了店里,顺手还把地上横七竖八扔的东西,捡起来,归置归置。 秋如月拧着眉,咬着唇,想起木香她们还在,便感谢道:“大妹子,今儿的事多亏你了,要不这棉花我再给你们算便宜些。” 她是心里过意不去,人家帮她说话,把时间都给耽误了。 木香摇头,“不用了,你这棉花进回来,也是有本钱的,我帮你也是举手之劳,不必挂心。” 秋如月也不坚持,跟木香报了自己的姓名,直说以后进城了,过来找她。 木香也把自己的名字跟她说了,三个女人又寒暄了一阵。 看着时间也不早了,木香便拉着大梅,提上棉花走了。 出了店铺,走了几步,木香回头去看。便瞧见高明远抱着娃站在柜台前,一边拍哄着小娃,一边招呼进店的客人。 秋如月不在,应该是去了后院。 木香若有所思的转回视线,拐了下大梅,“哎,你说他们俩个人到底有没有关系?” 大梅正想着吃牛肉面呢,冷不丁被她打断思路,不高兴了,“他们有没有关系,跟咱可没关系,管他呢,不过有那样一个婆婆,要是我的话,再好的男人我也不嫁。” 大梅这话,木香深有感触,自古以为婆媳关系是最微妙,也是最难相处的。 一个女人好不容易看着自己的儿子长大成人,从九生一死的生下,到抚养长大,这其中女人付出的艰辛跟心血,是常人所想像不到的。 前一世,木香是孤儿,虽然她没母亲,可是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 那些韩剧里头,争来争去的婆媳,实在太多了。 试想一下:你辛辛苦苦抚养长大的儿子,在成亲之前,还整日跟在母亲身后,以母样的命令为大。可一旦成了亲,就变成了整日跟媳妇在一块。 甚至还有可能为了媳妇顶撞亲娘。 这样大的落差之下,做娘的还能淡定吗?简单的说,就是吃醋和不甘。 于是乎,那些婆婆们就变着法的找媳妇茬,就算不找茬,每天住在一起,也总会有摩擦。 自己的儿子,当娘的总是有无尽的肚量去容忍,可对于媳妇,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木香想了很久,一直想到两人坐到牛肉面摊位上,等着摊主把面端上来。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慢悠悠的道:“但愿以后咱们不会遇到那样的婆婆!” “就你这性子,要是遇上了,不是你倒霉,是你那个婆婆倒霉,”大梅不以为然的耸耸肩,手上拿着筷子,在桌子上敲啊敲。 想想刚才木香跟高氏对骂的场景,真叫一个彪悍,大梅现在想来,还是唏嘘不已。 刚才的事要是传出去,只怕没几个婆婆敢让自家儿子娶这样的媳妇,惹不起啊! 木香想想也是,于是俏皮的笑了笑,“那你呢,以后是谁倒霉啊?不过呢,你也算好命了,王阿婆性子多好,摊上那样一个婆婆,你就偷着乐吧!” 大梅叹气,一手支着下巴,烦躁的说道:“其实我爹不大希望我跟王喜哥好,也不怪他多心,虽然王喜哥人好,可家里有个瘫痪的老爹,这一嫁过去就是伺候老人的,我爹心疼我,肯定是不乐意的。” 木香也叹气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王喜他爹虽是瘫在炕上,可这毕竟是明面上的麻烦,比起那些家有小姑子的,或是下面有弟弟妹妹需要照顾的,那可是强多了,你不能太贪心了,先前我去王喜家瞧过,说句不好听的,他爹的病……” 她欲言又止,没再往下说。即使她不说,大梅也该明白那是啥意思。 牛肉面端上来了,打断了她俩的对话。 木香拿起筷子,搅动着碗里的面条,“赶紧吃吧,吃完了咱们再去找长栓哥,等下打包几个牛肉饼带给他。” 本来是要去找他的,可是被高氏这么一闹,时间都给耽误了。正好这家除了做牛肉面,还炕着牛肉饼。 大梅点头,“好,不过等下我买就行了,不用你花钱。” 木香没再跟她拉扯,专心吃面。 这家的牛肉面很实惠,大碗里摆着一层牛肉,都切成了块,而不是薄薄的牛肉片。 那汤也是用正宗牛骨熬出来的,不是用什么调味料调出来的,喝着很鲜,肉味也很足。 至于面条,也是手工擀的粗面,虽然不及机器压出来的精细,可是口感却出奇的好。 大梅胃口大,木香的面才吃一半,大梅的一碗面就快见底了。 “我这儿吃不完那么多,拨些给你,”木香把碗端着,就要把面拨给她。倒不是她担心大梅没吃饱,而是她真的吃不下,这碗太大了。 大梅不肯,把自己的碗搂着,直摇头,“你得了吧,这么一碗面,撑着撑着就能吃完了,我可不能再吃了,你瞧瞧我这腰,最近伙食好了,不能再多吃。” ------题外话------ 求月票,求票票,轻烟哭求月票,今天是一号,一号哦!妞们别把月票捂到月末嘛!(*^__^*) ☆、第79章 新棉被 古代还没有减肥的概念,可爱美的天性不管在哪个时空都不会变。至少她们知道,吃多了会发胖,不能多吃。 两人吃完了面,大梅买了五个牛肉饼,给哥哥吃三个,叫他垫垫肚子,剩下的带回去,给她老爹吃。 木香看他家饼子炕的不错,表皮焦黄,里面的馅也是正宗的牛肉,拌了五香料,别说吃了,光闻着就很香。 于是她也买了几个,准备带回去给木朗跟彩云吃。 看着时辰不早了,两人不敢再耽搁。 木香拖着大梅,大梅肩上扛着棉花,两人一同往张屠户那里去了。 算着时间,他应该快来收摊了,也不知他那还有没有猪肉。如果没有的话,木香得跟他预定,让他送到村里去。 不过,最好是能在这里买好。 否则张屠户送去的,肯定是一半的猪肉,都没有分割,猪蹄,猪排骨,什么都有。 可这些东西,她都不需要,她只要后座肉,或者五花肉也行。 香肠嘛,肥一点也是可以的。 两个赶到张屠夫摊位跟前时,他正坐在摊位边的抽旱烟,油光闪闪的脸上,写满了愁字。 木香走过去,故意不出声,等到了跟前,突然叫了他一声。 张屠夫本名张二宝,不知他在想什么,被木香这么一吆喝,吓了一跳,差点把烟斗里的烟丝给抖了出来。 “哎哟,木丫头,是你啊,来就来呗,干啥那样大声,”张二宝把烟杆往桌子上敲了敲。显然对木香的到来不太感冒。 木香瞧出他心情不妙,微挑的凤目在他摊位上扫了扫。 按说时辰都不早了,可张二宝这摊位上,却是挂满了猪肉,看样子他生意不太好呢! “你今儿咋剩那么些猪肉,这都是早上刚杀的?该不会是昨儿剩的吧?”她问这话是有根据的。 要是夏天也就罢了,他们一般不会进太多的猪肉,那样热的天气,不到中午,肉就得变味。 可是冬天就不一样了,进的多,就算隔夜,猪肉也不会坏。但是价格上,隔夜的夜就得便宜些,因为不新鲜哪。 木香是准备要做香肠的,她可不想要隔夜肉,她要最新鲜的猪肉。 听见她问话,张屠夫还没来得及答话,大梅就指着那些猪肉嚷嚷开了。 “这不是隔夜的肉,你瞧这颜色,多新鲜哪,老板,多少钱一斤,我买些。” 张二宝见她要买猪肉,立马来了劲,赶紧站起来,笑呵呵的道:“还是你这丫头识货,我这都是新鲜的猪肉,就是今儿脑子犯晕,进的猪肉多了,哪知道福寿楼还不要,我就只得自己卖了。” 木香纳闷了,很自然的就问了出来,“福寿楼咋不要猪肉了?按说到了冬天,他们应该囤货才对,咋会不要呢!” “这……这谁知道呢,”张二宝突然闪烁其词,眼神也在闪躲。 看他这副样子,不用说,木香也猜到了,指定是这家伙又贪小便宜。 上次就因为偷藏猪大肠,被刘管事责骂一通,如果再犯一次,像刘管事那样脾气古板的人,怕是不会再原谅他。 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她自己手上的活还忙不过来呢。 大梅挑了两块泛着油光的五花肉,过了称之后,又跟张屠夫砍了价,才掏了钱付账。 木香等他俩交易完了,才指着铁勾上挂着的几块足有十几斤的猪肉,问道:“张叔,如果这些猪肉我都要了,你能让多少?” “这些你都要?”张二宝傻眼了,嘴巴张的老大,“木丫头,是不是你家要办事,哎呀,该不会是你要嫁人吧?”他能想到的就这两种可能了,只有办酒席才需要这么多的猪肉。 “你胡说啥呢,我就买个猪肉而已,谁规定了,只有家里办事才能买了?”木香毫不客气的反驳他,小脸都气红了。 张二宝大概也觉得自己问的唐突了,呵呵的干笑两声,“不是就不是,我也就随口说说。” 大梅忍不住在旁边偷着乐,悄悄扯了下木香的衣角,小声揶揄道:“哟,想不到我们木香姑娘真有相好的了,还不快老实交待,是不是住你家那位公子?” “交待你个头,正事不想,净想歪的,”木香没好气的瞪她,转头又催张屠夫,“张叔,麻烦你快些,我还要赶着回家呢,你给挑些好的,大概三十斤左右,我不要骨头,也不要杂碎,那些东西你留着吧,你按着五花肉的价格称给我。” 她指了几块猪肉,有些上面还连着排骨。 张二宝也不啰嗦,按着她说的,把上面挂着的猪肉都给她拿了下来。 最近猪肉价格降了一些,因为冬季嘛,卖猪,杀的农户也多。多了,这价格自然就降了。 本来的价格是四十五钱一斤,张屠夫按着一斤四十文的价格卖给她,也算是帮他自己处理了。 而且他也知道木香脑子活,这回一下子买那么些猪肉,肯定是想干啥事,要是成了,以后这生意还会越来越多,小钱贪得,眼光得放远。 看他剔下来的猪肉,木香又想起来一事,“张叔,你还得帮我把猪皮刮下来,所有的猪皮都得刮,我刀法可不好,你不帮可不成。” “成,这还不容易,”张屠夫手起刀落,只看见刀光闪闪,他的两只手翻飞,那动作不是一般的熟练。 每块猪肉他只用了两刀,猪皮跟猪肉便分道扬镳了。 张二宝给她俩找了个箩筐,把猪肉都装了进去,“你俩抬的动吗?要不我给你俩送一段路?” 木香摇摇头,“我们带了板车,就在镇子门口,你看好你的摊子吧,把猪肉卖了才是正事。” 几十斤的猪肉,加上那么大一袋子棉花,也不轻了。 好在她跟大梅两个人都不是娇娇弱弱的女娃,两人一路走走停停,好在,真的离城门不远,林长栓因为久等他们不到,便赶着板车一路寻了过来,在路上遇着了,又省了木香她们一段路。 除了猪肉,木香又买了不少的精盐,跟陈醋,还买了一坛子白酒,瞅这份量,足有五六斤。 都是粮食酿的酒,喝着不上头,香味也醇厚。 当然她买白酒也是为了做香肠,可不是自己贪杯。 这一磨蹭,他们直到傍晚时分,才回到家。 不过,路上有牛肉饼垫着,也不是很饿。 到村子路口时,木香约了大梅明到到家里帮忙,要是金菊有空的话,也叫人金菊。她最近忙着出嫁的事,只怕是没空。 但这做香肠,她一个人怕是不成的。 木香从镇子回来之前,去了一趟陈德那里,向他讨了一样东西,主要是用来做香肠的道具,她之前画了图纸,让陈德照着样子做。 也就是手动的香肠机,不同的是,这个是手摇的,又没有电,只能用手摇。 陈德手还挺巧的,做出来的机器,倒也有模样。 话说回来,这个原理就叫跟抽水机一样,靠着螺旋的搅动,把猪肉往前推。 当然了,这个并不是绞碎机,所以在装香肠之前,还得人工把猪肉切碎,这个工程量不小啊。 大梅也正好奇木香到底要做啥,便欣然同意了,明天过来帮忙。 另外,菜地种下的大白菜也能陆续收了。 当初也是听了木香的意见,这些大白菜种下的时间上有差别,如此一来就可以比避免,大白菜在同一时间收货,那样她们也不及。 总之一句话,这段日子,她们将非常非常的忙碌。 回到家,猪肉也不用洗,洗了反而搁不久,但是也不搁厨房,不然就要被野猫惦记上了。 为了以防万一,木香干脆把猪肉都搬她们睡觉的屋子去了,在眼皮底下看着,最放心不过。 晚饭,木香把带回来的牛肉饼子,搁在大锅里蒸软,又熬了一锅玉米糊糊,拌了辣椒酱,吃着倒也挺香。 临睡觉之前,木香又去看了豆子的出芽情况。 这两天陈有发的豆芽卖的不错,稍量在增加,她也准备把发豆芽的量增加。这不,今儿她又从镇上买了黄豆绿豆各五十斤。 彩云跟着她进来,仔细跟大姐说了泡豆子的过程,以及水温,跟炕的温度。天冷,会导致豆子出芽慢,这温度就只能靠烧土炕来提高。 木香不在家,都是彩云一个人干的,她也想等大姐回来跟她研究一下的。 等忙完了这一切,插上堂屋门睡觉时,都已经很晚了。 躺在炕上,木香望着漆黑的窗子,忽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今晚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越是这样的环境,越是容易让人陷入无端的恐惧之中。 木香倒没有多害怕,就是感觉空空的。让她不由自主的想到赫连晟。 那个男人住在她家时,存在感就已经很强了,这人一走,存在感也没消失,好像哪里都有他的影子。 果然,家里有个男人再怎么样,都是不一样的。至少在赫连晟的那几晚,木香睡的格外香,夜里都不会醒,绝对的一觉睡到天亮。 次日一早,木香一家三个人就忙活开了。 在大梅没来之前,连早饭都顾不得吃,便开始打水洗猪肉。 木香刷了个大木盆,用来装猪肉,另外还刷了一只大水桶。 彩云起来之后,烧了早饭,是一锅白米稀饭,又洗了三个鸡蛋,搁在锅里,慢慢温着。 另外,她还在锅里砌了几个馍馍,不然光吃稀饭,可不顶饿。 家里有水井,清洗猪肉,要方便很多,只需要不停的打水就可以了。 为了去除猪肉上的杂质,木香还让彩云舀来温水洗肉。 大梅直到吃过早饭才过来的,金菊也跟着来了,不过身上穿的衣裳太干净了,不像是来帮忙干活,倒像是过来走亲戚的。 木香招呼她俩过来坐,顺便也教她们该咋做,“先一步,得把这些猪肉都切碎,越碎越好,然后再按着我配好的比例,把这些调料搁进去。” 本来只想做两种口味的,一甜一咸,可后来想想,还可以做五香的,就是不知道这里的人能不能吃的惯。 暂且先做一点点,试试再说。 金菊卷了袖子,坐到小板凳子上,面上却有些不好意思,“木香,我只能帮你干一会,我家里还有事。” “没关系,你有事只管去忙你的,这活也不是急的事,等下我让彩云去请王阿婆过来,看她有没有空,要是大喜哥也在,那就好了,”木香冲她笑笑。 其实请王阿婆跟王喜,还有另外一层意思。还不是因为大梅,她想让这三个人多相处相处。 光说不练有什么用,人跟人之间还是得相处。 果然,大梅在知道王喜要来,小脸禁不住红了下。 几个人也不再啰嗦,木香给她们分工了干活。 半个时辰之后,金菊回家去了。彩云也把王阿婆跟王喜请了来,木香也叫他们家中午别做饭了,王喜他爹中午吃饭,带些饭回去就好了。 整整一天的时间,木香家院子都是一片忙绿的景像。 王阿婆起初真是搞不明白,木香整这么多的家伙什是要干嘛。 直到亲眼看着木香,将肠衣套在手动灌肠机上,又把切碎的猪肉从上面的洞里塞进去。 最后看着一截一截,泛着油光的肥香肠从那个机器里被挤下来,这才渐渐明白。 可是这东西真的能吃吗? 王喜坐在那机器边上,遥着木柄,木香端着盆,负责往里面加猪肉,王阿婆站在另一端,忙着接香肠。大梅拿着剪好的棉绳,正在将长长香肠分隔成小段。 听见王阿婆的嘀咕声,木香笑着对她道:“当然能吃了,阿婆,我跟你说,这东西,搁在廊檐下,就现在的天气,风干个十天左右,就能吃了,到时也不用特别去烧它,只要搁在饭锅里蒸着,就能吃了,可香了。” 她对自己灌的香肠还是很自信的,从选肉到配料,都是她一手包办的。 能保证这香肠风干之后的口感,不会太硬,也不会太软,而且这咸甜度,绝对的适中。 当然了,想归想,真正是个啥样,还得等成品出来。 “木香的手艺,你们还不相信吗?我可是期待着呢,都跟她说好了,等头一批香肠出来,一定得先给我们尝尝,要是好吃了,再拿去卖,”大梅头也不抬的笑道。 王喜抬头见大梅跟木香都笑的阳光灿烂,他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这东西要真的能成,也是个发财的路子,就是成本贵了点,成本一贵,做出来的成品肯定贵,木香,你想好了,这东西要卖多少钱一斤吗?”王喜的担心很有道理。 本来嘛!乡下人能吃上肉就不错了,更别说是用纯肉做的香肠。 在风干之后,香肠的重量会减轻许多,这也就意味着,香肠最后的价格要比猪肉贵很多,这样一来,谁还买的起。 吃香肠还不如吃猪肉呢! 木香摇摇头,“价钱我还没想好,我想先做一批看看再说,再说,我头一批做出来的香肠,并不打算在外面卖,我想送到福寿楼去,他们家酒楼路子广,只要他们认可了,全包下来也是有可能的。” 她想了想,接着说道:“而且还有两个月就要过年了,过时不少人都要办年货,谁家不想弄些新鲜菜,到时候也能卖出去的。” 王喜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原来他担心的事,到了木香眼里,压根就不是什么麻烦,人家早就想好了。 大梅忍不住埋汰王喜,“木香脑子活泛着呢,她天生就是个做生意的料,你瞎担心个啥!” 她说这话的意思,有点吴侬软语的感觉。可能连她自己都没觉查到。 可是木香却瞥见王喜的脸红了,垂下的脑袋,也不知在想个啥。 木香忽然觉得今天这机会太好了,便开口道:“王喜哥,你说大梅以后找个啥样的婆家,唉……她这个性子吧,要是万一找个脾气坏的,或者小心眼的,她可就得受苦喽!” 大梅一愣神,完全没料到木香会突然把话锋转到自己身上,小脸刷的就红了,“你胡说个什么呢,把你自己的心操好吧!” 木香是恨铁不成钢啊。好心好意的给你们搓合,还敢埋怨她。 可是话都问出来了,岂有收回去的道理,木香把视线转向王喜。 王喜在她咄咄逼人的眼神示意下,有些别扭的开了口,“不……不会的,她肯定能找个好婆家……” “这可不一定,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遇上了,这一辈子可就毁了,唉……”木香又叹了口气,好似真的很担心大梅一样。 王喜欲言又止,嘴张了张,却不知道要说啥。 倒是王阿婆听不下去了,“那有啥可考虑的,大梅啊,你看我家王喜咋样,要样貌有样貌,要体格有体格,你要是嫁进来,婶子保证一定对你跟亲闺女,绝不会亏待你,咋样?” 这话还是木香偷偷怂恿她说的,实在这两个人太会缩了,要是没个人逼他们,只怕拖到明年都没进展。 大梅跟王喜两人都没想到,王阿婆竟然把话讲这么开,两人不禁都脸红了。 王喜都快坐不住了,手里的活计也乱了,都不知道该放哪好了,“娘,你瞎说个啥呢,别讲了。” 大梅没讲话,头垂的低,要是可以的话,只怕她都要缩进肚子里了。 木香笑着附和王阿婆的话,“王喜哥,我倒觉得婶子说的很在点子上,你俩年纪都不小了,感觉好,就往一块凑,要是实在不好,那便说开了,就算不成,那也没啥,咱们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做不成一家子,至少还能做邻居。” 王阿婆见着有戏,也凑上来道:“木香说的对,你俩又不是头一回见面,有啥不好意思的,这事啊,主要还是得问大梅的意思,大梅子,你老实跟婶子说,你想不想嫁给王喜?” 王阿婆绝对是想媳妇想疯了,否则哪能当着大梅的面,就问上了,好歹也得托个人吧! 也亏得大梅性格开朗,在犹豫、害羞、不知所措这些情绪慢慢过去之后,她还是那个大大咧咧的大梅子。 只见她抬起头,脸上的那抹羞红还能褪去,笑颜如花的点了点头。 这真算大方的了,要是搁一般女娃,指定害羞的跑路了。 “哎哟,太好了,”王阿婆高兴的差点就蹦起来了,完全忘了要征询自家儿子的态度,她只关心大梅的意思。 王阿婆的激动劲还没过,连手里的活都顾不上了,“大梅同意了,那,那我现在就去找你爹商量商量,他要是同意,那咱就着手去办……呃,不过大梅啊,你知道你爹打算要多少彩礼吗?” 说到提亲,王阿婆自然想到彩礼一事。 自打木香盖了房子之后,王喜跟林长栓又先后包了几家盖房子的活,钱是挣了一点,但要说挣多少多少,却也是没有的。 娶媳妇是大事,王阿婆也打算好了,真要不够,她便去借。 想到借银子,她下意识的抬头望了眼木香。 这丫头太会做生意了,家里盖了房子,又添置了那么多的东西,手头可能还有些银子,真要到了那份上,也不晓得能不能从她手里借几个。 王阿婆此刻想的事情就多了,脑子乱的像一团麻。 大梅彻底的不好意思了,要不是手里的活没干完,她真想甩手走人,听不下去了。 王喜的表情跟她差不多,他悄悄瞅了眼大梅。 说实话,大梅的长相,真的很普通,普通的没有特点。 即使木香的小脸被长长的留海遮住了,也比大梅好看上许多。这两人站在一起,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下。 更别提木香身上还有股子清灵之气,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苒苒生辉,像镀了一层银白的光芒。 可是他更明白,木香离他太远太远,好像天上的月亮,看得见,却够不着。 大梅就不同了,虽然不耀眼,可是很实在,他能触摸的到。 虽然现在他还不确定自己对大梅的感情,可是想想,如果以后每天都要跟大梅一起生活,那样的日子似乎也不坏。 能和和美美的过下去,就是好的。 人跟人的感情,经过漫长时间的磨砺,爱情也最终会转变成亲情。 王阿婆也不糊涂,其实在她提议完了之后,就一直在等着儿子表成,就怕他站起来反对。 现在看着王喜低着头,也不吭声,那便是默认了。 大梅也是差不多的表情,看样子这事有戏。 王阿婆高兴坏了,本来是想提前从木香家走的,可是想想,似乎太急了一点,便忍啊忍。 中途的时候,把木香拉到一边跟她商量着,看这事要怎么办。 木香又哪里会懂得,她又没成过亲,也没帮别人操办过婚事。 也是王阿婆急的晕头了,否则哪会找她询问。 这一次买的材料,直到在天快黑,才全部装完,做成香肠。 中饭跟晚饭,都是在木香家里烧的。 如今家里的菜也多,随随便便,也能烧几个像模像样的菜出来。 蒸咸鱼自然是不必说,咸鱼里面拌上辣椒酱,舀些菜籽油,再夹一块猪肉,香葱跟青蒜,自然也是必不可少,拌好了之后,搁在米饭锅里一蒸,那咸香味,绝对的下饭。 这两日期她泡的豆芽菜也数量也增加了,除了拿给陈有发去卖的,剩下一些不怎么好看的豆芽菜,就自己家吃了。 木香很会种韭菜,应该说,她对种菜,还挺有一套的。 她遵循不同的菜,按着不同的种法去种,而不是每样蔬菜都用同样的方法去伺候着。 她种的韭菜,放眼在村里,都没有人能比得了。 乡下的韭菜都是很老的品种,很细很矮,长出来,不像菜,倒更像是草。 但是木香家的韭菜,却长的又粗又高,嫩绿的韭菜叶子,稍稍一掐,就能掐出水来。 等到明年春上时,木香还准备把韭菜根重新排一下,扩大一个菜垄。 这些日子,她一直都抽空挑些鸡屎粪去垫菜垄,功夫不负有心人。 经过她近两个月的垫高,她家现在的菜园子,再不会积水,也不太洼,里面的菜长的可好了。 今儿的菜里头有就韭菜,跟绿豆芽在一起炒,又脆又嫩,特别香。 除了这两个菜,木香还抓了几个鸡蛋,做了鸡蛋羹。 菜园里的青萝卜也能吃了,晚上的时候,木香便把剔下来的猪皮都烧了青萝卜。 虽然这猪皮没有猪肉好吃,但烧了萝卜,味道倒也挺鲜美的。 第二天一早,木香跟彩云,便拎着香肠,挂在晾衣绳上,这么多的香肠,整整挂满了半个晾衣绳。 彩云看着这些圆滚滚的香肠,感叹道:“这些香肠真好看,也好神奇,被包在肠衣里头,也不会漏出来。” 木香捞了新买的棉花出来,想着该去弹棉被了,听见彩云的话,好笑道:“只要你不用针去戳它,它肯定不会漏,彩云,快来帮帮我,这棉花要晒上一天。” “哦,来了!” 上午的时候,木香吃过早饭,就去大梅家借了驴板车。 木香没赶过驴板车,可凡事都有第一次,驴子性情温和,她想着赶一次试试,万一要是行的话,说不定明年她自己也买头驴子,这样进城也方便一点。 所以在林长栓要求陪她一起时,被木香拒绝了。 大梅是不放心她一个人赶车的,想来想去,她家旧被子都快硬成木板了,一直想抱去翻新的,就是没逮到空。 今儿正好赶上了,便跟木香一起赶着板车,带上棉花跟旧被子,去了左家庄。 木朗跟彩云还是留在家里看门,院里晒那么多的香肠,多留一个人在家,她才放心。 当然了,黑宝也很重要,它脾气随着所纪增长,也越发的不好,不相熟的人,只要踏进木家院墙的范围之内,黑宝都会窜起来,狂叫一通。 有了它在,家里也更安全些。 这种时候,木香还是没忘记赫连晟留下的两个暗卫,两日没见瞧见他们出现,也不知走了没有。 ** 左家庄比玉河村可是大多了,木香跟大梅赶着马车,顺着大路走,不到半个时辰,便进了左家庄。 还没进庄,就感受到这个庄子不同。 首先,在村口的位置,能看见一个类似祠堂的地方,走近了一看,上面的匾额写的却是思学堂。 里头还有朗朗的读书声传出来,看来这里就是左家庄的学堂了。 大梅羡慕不已的伸头往里面瞧,“真是个好地方,这读书声也好好听,唉,要是能进去瞧一眼就好了。” 别说大梅没念过书,就是林长栓也是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家里没那条件,况且大人也没那个总识把孩子送去念书。 他们觉得,有那个钱,还不如称几斤肉,给孩子改善改善伙食呢! 木香也伸头看了一眼,“明年我让木朗跟彩云都来上学堂,早上过来,傍晚的时候回去,就是路程有点远,要是有校车接送那该多好。” “啥叫校车?”大梅完全听不懂她说的啥。 “没啥,我随便说说的,”木香不想跟她解释,想解释,也解释不清啊。 “大梅,等你以后有了娃,也一定要叫他来上学堂,不能为了省两个钱,就不让娃上学,别看在学堂里净是学些文字,念个诗啥的,可真要用到的时候,才晓得念书有多重要。” 大梅道:“这个你放心,我以前就遗憾我哥没上过学堂,他要是上了学堂,肯定能干大事,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只能在田里跟庄庄稼打交道。” 想了想,她又道:“不过我句不好听的,你可别生气啊。” “我生啥气,有啥话你尽管说就是了,”木香正稳稳的挥着鞭子,那小驴子也迈着悠闲的步子,走的不快不慢。 “你家木朗,不是很聪明,上了学堂,也不一定能学的好,要是没考上功夫,这学不就白上了吗?”大梅也不是小看木朗,她说的是实话,木朗确实比同龄人木纳些,没同龄小娃那么机灵。 木香不以为意的摇摇头,“我让他上学,是想让多读点书,多知晓些做人的道理,多学点知识总是好的,就算考不上功名,那也没啥,当官可不简单,我也不想他当官,只要他平平安安的娶妻生子,有能力养活一大家子就好了。” 歇了口气,木香接着说道:“比起做官,我更希望他以后能经商,做官做的不好,脑袋就危险了,相比官场的险恶,做生意更容易些,他是没那个能力,那就做些小生意,够糊口就成。” 大梅没想到她把少名利看的这样淡,她还以为以木香的性子,是非得让木朗去做官,然后把官越做越大,光耀门楣呢。 “你说的也对,咱做小老百姓的,只求国泰民安,咱们呢,把小日子过好了,不愁吃,不愁喝,那就是万幸了。” 大梅虽然没经历过战火燎原,可是听老一辈的人说过。 打仗的时候,村里的男丁,都被官府征去当兵了,几年之后,连个尸首都没有,就说人死了。 运气好点的,废了一只胳膊,或是一条腿,至少还能活着回来。 只要一打仗,粮食也会跟着涨价,他们的日子也就更难过了。 可是哪朝哪代不会打仗,和平久了,总要出点事,否则那些好战份子,难以消停。 两人边走边说着话,很快就到了棉花作坊。 还没进去呢,就听见里面有弹棉花的声音,像弹琴弦似的,还蛮好听的。 大梅跳下车,跑进去喊了一声,“老吴叔?” 木香没进去,她把驴子赶到这家作坊大门口边,将驴子栓好。 作坊的老板听见有人叫他,迎出来时,正上大梅子。 那老板是个六十出头的老汉,那双手,一看就是弹了一辈子棉花,又粗糙,裂痕又多。 身上的衣服,因为长年跟棉花打交道,上面蒙了一层白絮子。灰底的布料,蒙上一层白,看上去就像衣服洗发白似的。 “哟,是玉河村的大梅子来了,快来这儿坐坐,”那个叫老吴叔的老汉,笑容可掬的招呼他们,历经岁月风霜的脸上,笑起来满是褶子。 他家屋里摆着弹棉花的工具,实在没地方给他们坐。倒是大门口摆了几只小凳子,还有一个旧桌子。 大梅把木香拉过来,给他们介绍,“老吴叔,我可是给你介绍生意来的,我这位姐妹要给家里弹棉花,你瞧瞧,她买了这么多的棉花,都是要棉成棉被的,我不弹棉花,我是来翻新我,我家那些个被子,盖的太久,我想给他翻翻。” 木香微笑着对他点点头,“老吴叔!” “嗳嗳,不用客套,你们想咋弹被子,只管跟我说一声就成,我先看看这棉花。” 老吴走到板车跟前,扯了些棉花,搁在手里看了看,又对着太阳光照了照,随后点点头,“这棉花不错,要是弹做被子,绝对又暖和又软。” “那您再看看我们家的棉被,”大梅走过去,把她家的被子抱出来。 那旧被子外面包了一块破布,破布揭开,露出里面有些黑,有些发黄的棉被,一看就是盖了好些年的。 老吴叔将那棉被拽过来,从中间把棉絮扯开,露出里面的白瓤子,“你这棉被也就外面一层是黑的,翻新一下,也就跟新的差不多了,你俩是在这儿等着,还是等翻好了,再过来拿?” 大梅想也不想的道:“我们就在这儿等着,您先给我们的棉被弹好,这么老远的路,来回太麻烦了,你家里有人帮忙吗?有人帮忙,弹起也很快吧?” 老吴叔道:“既然你们要等着,那我就把老婆子跟媳妇都叫出来,我们三个人干,到晌午吃饭之前肯定能给你们弹好了。” 木香他们出来的早,到晌午吃饭,还有二个时辰,时间应该是够了的。 事情谈好了,木香跟大梅就闲了下来,老吴叔让他家老婆子端了些茶水出来,给两个姑娘坐着喝。 随后他家媳妇也被叫了出来,那是一个腰身壮实的女人,个子矮矮的,加上身子圆滚,看上去就跟没长开似的。 长相也一般,五官不算端正,脸上布满了雀斑。 不过,人倒是挺热情,跟木香她们说了几句话,无非也就是招呼她俩别急,慢慢坐着,然后便帮着公公婆婆干活去了。 她家的小娃,大概三岁左右的样子,是个女娃,跟着她娘一起从后院出来的。 大人们干活了,她便依着门槛儿,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木香她们。 大梅坐着也是无聊,于是笑眯眯的冲她招招手,“妞儿过来,到姐姐这里来。” 木香转头问道:“她小名叫妞儿?” 大梅摇摇头,“不是啊,她们这里的小女娃,都唤妞儿,男娃唤毛崽。” 大梅又唤了两声,那小女娃才怯生生的站起来,往她俩跟前走了过来。 木香猜想,这家大人平日里肯定很忙,没时间管着娃儿,所以这个妞儿身上才会这样脏,那一张小脸,唯有眼睛是黑白分明的,其他地方,都脏的不行。 大梅也不嫌弃她脏,在妞儿离她两步远的时候,一把将妞儿拽了过来,看着她脏兮兮的小脸,笑道:“哎哟,妞儿都长这么大了,去年我到他们村来,妞儿才刚会走路呢,辫子也没长,整日的就在地上爬,身上那叫一个脏啊。” 听大梅这话里的意思,这女娃现在还算干净的了。 对于这个发现,木香表情怪异的摇头。 别人怎么想的,她管不着。可如果她以后成亲,有了娃,哪怕大人再怎么忙,也绝不让小娃脏成这样。 看着小女娃那张花猫似的脸,想着现在反正是没事,木香便催着大梅去打些水来,给这娃儿洗个脸。 大梅一拍大腿,朗声应下了。 放下妞儿,在她坐过的板凳上坐着,便去老吴叔家后院打水了。 ------题外话------ 妞们,轻烟继续求月票票!嘿嘿! ☆、第80章 阳光美男 吴家媳妇听见大梅要打水给她家娃儿洗脸,急忙客气的推辞。 可是谁叫大梅现在闲的发慌,不给她找点事情做,她会急死的。 大梅去了后院,妞儿便乖巧的坐在小板凳上,咬着手指,一动不动的盯着木香看。 吴家媳妇抽着空,探出头来,“妞儿要听话,别惹姐姐生气,不然娘要打你屁屁的。” “哦……”小女娃软软糯糯的声音,还夹杂着奶音,很好听。 木香笑着摸摸她的头,面对这般乖巧的女娃,她的心也跟着变软了。 “咦,你是哪个村的?” 就在木香看着妞儿时,一道清爽干净的男子嗓音,在木香头顶响起。 木香寻声望去,因为她是坐着的,所以当她抬起头时,只觉得眼前的少男个子真高,都快赶上赫连晟的个子了。 不光个子高,模样长的也俊秀。 不同于赫连晟冷硬有型的长相,眼前的男子很显然是属于阳光型的,一张不大的娃娃脸,与他的身高极不相称,幸好他身材不壮,属于纤瘦型。 上下一搭配,倒也挺和谐。看的出,他年纪不大,虽然身体长开了,但眉宇间孩子气,却依旧残存着。 值得一说的,是他满脸的笑容。 两世的经历加在一起,木香也没见过这般干净纯洁的笑容,一点城府都没有,只是一个单纯的笑,却能感染他周围的人。 这要的少年,就好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比韩剧里的花美男还要干净清澈。 木香看着他的笑容,绝美的脸蛋上,也慢慢绽放开一个很淡很淡的笑容来,“我住玉河村,到这里来办点事,你是左家庄的人?” “算是也不算是,”少年顺势蹲到她面前,伸手逗弄妞儿,“小丫头,看看这是什么?”他手掌摊开,白皙的掌心里放着一个小纸包,看这包装,应该是麦芽糖了。 直到这时,木香才注意到妞儿的小脸红了,原来小女娃也知道看美男呢! 少年看着妞儿红扑扑的小脸,笑呵呵的捏了下,便把糖给她了,“喏,好好拿着,过两日,哥哥再给你带一块,记得要给弟弟一半哦。” “嗯,”妞儿很轻的应了声。 少年阳光的笑容感染了木香,笑容比平日里,展开不少。 大梅端着水盆出来,猛的见着木香面前蹲着个陌生男子,而且两人还笑的十分开怀,这可把她看傻眼了,“木香,他是谁啊?” “啊?什么……” “原来你叫木香!” 大梅的问话,木香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少年打断了,他侧目看着木香,漂亮的凤目微微上挑, 在木香看来,拥有这样眼睛的男子,肯定是花心加风流。 呃,虽然这两个词是一个意思,但足以表达她对单凤眼男子的戒备。与第一印象中的阳光少年,有那么一点点的差距啊,而且这人还打断她说话,这让木香很不高兴。 万恶的封建社会,男子皆薄情,而且还花心,想找个专情的男子,估计比铁树开花还难。 对这男子的惊艳之感,很快沉淀下来,木香目光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语气也十分淡漠,“我叫什么,好像不关你的事,你这样的行为,也似乎不合礼数,还有,麻烦你蹲远一点,挡着我的视线了。”她冲少年摆摆手,表情很不耐烦。 少年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变脸,语气还挺冲。他忽然觉得这小丫头很好玩,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的笑声很好听,很悦耳,声线优美如箫。 木香拧着秀眉,凶巴巴的瞪他一眼。 大梅看这两人好像气场不对似的,也没敢多问,蹲下来拧干抹布,给妞儿洗脸。 木香见这人不走,干脆自己把凳子往后挪了挪,转过身去,面对着大梅跟妞儿。 可这少年也不知哪根筋不对了,木香退一步,他便凑上一步,兴味盎然的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他好像特别喜欢瞧见木香瞪他。 那双水汪汪的黑眸,透着璀璨夺目的光芒,不知怎么的,好像随时都能把人吸进去。 还有木香粉嫩的脸颊,并不像别的女娃,因为被太阳晒,被寒风吹,皮肤会泛着不正常的暗红色。皮肤也会很粗糙,甚至呈现暗黄的色泽。 面前的女娃,皮肤好到没有一点点瑕疵,比豆腐还要细嫩,看的他心痒痒的,好想摸一下。 至于五官长相嘛!要是仔细去看,也是极美的。不是那种倾同倾城的美,而是小家碧玉,玲珑剔透的美。 第一眼看她的时候也许不觉得,可是看的越久,就越能发现她美的像明月,像苍穹之下,雪山之颠,那朵迎风而立的雪莲,纤尘不染。 这样的少女,咋看都不像村姑。 木香要是知道此刻这少年把她比作雪莲,指定要笑翻了。 一个天天跟锅台,跟草木灰,跟咸鱼,跟无数平凡事物打交道的人,咋能像雪莲呢? 除了那些生来高贵,一双手不沾灰尘的女子,才能被称之为雪莲吧,而她呢,不过是开在院墙外,适应力极强,哪怕再冷再热,也不会死掉的野蔷薇。 “我叫苗玉轩,你们住在玉河村,那我可以去找你们玩吗?”苗玉轩这话是对着木香说的,说完了,还用一只手抽着下巴,等着她回答。 木香现在对这人越来越厌恶了,这搭讪的手法,忒不专业,老土的要死。 她没理会苗玉轩,反倒是笑眯眯的跟小妞玩起来。 大梅倒是没多想,只当苗玉轩也是这个村的男娃,便好心回答他,“我们两家都住玉河村,她家住村东头,不过我们跟你不熟,而且我们平日家里活也多,怕是没功夫陪你玩,嗳,你说你住左家庄,可我来过几次,好像没见过你啊!” 苗玉轩呵呵一笑,笑容灿烂如阳光,神神秘的眨了眨眼睛,“你猜!” 人家没正面回答她的话,大梅倒是没生气,只是觉得这人很神秘,穿着也不像普通的农家男娃,更别说这身上的气质,咱看都跟他哥哥不一样。 木香没好气的瞪了苗玉轩一眼,很不客气冲他道:“猜你个大头鬼,想说便说,不想说拉倒,谁有功夫听你瞎掰。” 木香猜测这人肯定经常干些调戏女孩的事,否则这搭讪的功夫咋就练的这么好。这样的男子,就喜欢调人味口,惹来女孩子的关注。 关于这一点,木香还真猜对了。 苗玉轩的身家暂且不说,光是他这个阳光萌男的长相,就足以俘获不少女孩子的芳心。 真要说起来,苗玉轩真的很受女娃欢迎,哪个女孩子见着他俊俏的模样,不是羞红了脸,可是害羞归害羞,那眼神可一点都离不开。 就算有不喜欢他的,可也没哪个女娃,一见面就对他冷嘲热讽,话中带刺,好像恨不得让滚远远的。木香是头一个,还真是头一个。 面对木香的怒气,苗玉轩不仅不生气,反而始终保持着一张笑脸,乐呵呵的看着她,“你不想听,可我却想说了,我家不住这里,是到这里玩的,哎,我可以叫你木香吗?我真的想找你们玩,我明天可以去你家吗?” 他用无比真诚的眼神看着木香,看的一般人不忍拒绝。 可木香是一般人吗?不是! 虽然她现在这副身体的年龄还小,可她心理年龄成熟啊,像苗玉轩这种阳光少年,在她眼里,实在太嫩了。 “对不起,你去我家真的不方便,我看这左家庄地方也不小,足够你折腾的,犯不着跑那么远的路,再去祸害别人家。” 苗玉轩还是笑,“姑娘,你说话真逗,我不过是去玩玩而已,咋就变成了祸害别人,我这个人很心肠很好的,对吧,小妞儿?” 他冲正盯着自己手中糖包的小妞抛了个风情万种的媚眼,可惜小妞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她的糖包上,压根没看见。 苗玉轩这媚眼算是白抛了。, 木香看他一副蔫了的模样,实在好笑。她跟大梅两个人,都咯咯的笑了起来。 苗玉轩听见她的笑声,欣喜的抬头,正巧撞进木香那张美若雪莲的笑脸上,一时竟忘了身在何处,只顾盯着她的笑容,差点就忘了呼吸。 大梅见他盯着木香一直看一直看,立马收了笑,板起脸,“嗳,你看啥呢,别瞎看,再看,小心我们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木香也注意到了,脚一抬,就往苗玉轩小腿上踹去。 苗玉轩是蹲着的,一时躲闪不及,被她踢个正着,疼的他嗷嗷直叫唤。 木香却不理他的叫嚷,撅着小嘴,不爽道的骂道:“这是给你的教训,看你下次还敢这样看人不,我踢的这是轻的,换一个狠的,你这小腿就甭要了!” 苗玉轩这种行为,在古代来说,那真就是放荡公子了,是很无耻下作的。 木香说的一点都没错,可是苗玉轩不了解啊。 他打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里的,他身边的人,别说骂他踢他了,哪怕是稍加训斥都不敢。 他喜欢看谁,就看谁,喜欢跟谁开玩笑,那人高兴都来不及,更别说生气踢他了。 大梅也嗤笑道:“他活该,要是给我哥哥看到,早都捧他了。” 苗玉轩很无辜的眨眨眼睛,“有那么严重吗?我就是喜欢看看木香,又没别的意思,人家要给我看,我还不看呢!” 木香斜瞄的瞪他一眼,“不必了,我可不想求着你看,你爱看谁,就看谁去。” 苗玉轩听她这样说,也顾不上腿疼了,又笑呵呵的凑了上去,“可我就喜欢看你,你比京城那些大家千金长的还漂亮,你这模样,搁在京城,肯定很出挑。” 普通女娃听见别人夸她美貌,肯定是要欣喜雀跃,再不济,也得表现出女娃该有的害羞表情。 可木香没有,她也知道苗玉轩说的是心理话,她这张脸的确很好看,可是再好看的脸,也不能当饭吃,还有可能招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想比较美貌,她更希望自己能有一技之长,或者能有更多的生财之道,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了。 在世上活着,什么都没有钱来的重要,来得让人心安。 苗玉轩见她不说话,眉头慢慢紧锁起来,瞧见木香这个态度,就以为她不高兴了,想也不想的便凑上去哄她,“我说的都是真话,特别是你笑起来的时候,两腮还有酒窝呢,喏,就在这儿。” 说着,他还要伸手去指,可被木香一巴掌打下来了。 “你干什么动手动脚,你再动一下试试,小心我打断你的手。” 苗玉轩似乎愣了下,接着很夸张的双手抱胸,委屈巴拉的吸了下鼻子,“姐姐,打人是不对的,在,而且你看我这手这么漂亮,你真舍得打吗?” 木香一瞪眼,“有什么舍不得的,在我看来,连猪蹄子都比你这手,长的好看,也比你这手顶用,至少猪蹄子跺下来还给红烧呢,你这手跺下来顶多做成标本,别的一点用都没有。” “啊,不是吧,你居然说我的手连猪蹄都比不上,好伤心,”苗玉轩眨巴着眼睛,似乎想眨几滴眼泪出来。 看他委屈卖萌的小模样,大梅一个没忍住,抱着肚子,笑的一塌糊涂。 木香本来是生气的,可被他这么一逗,又被大梅这么一带,哪还得忍得住,手背掩着唇,也跟着笑了起来。 老吴叔怕她们等急了,中途出来想看看他们在外面干啥。可这人还没出来,就听见一阵轻快的笑声,“咦,你们几个小娃这是在说啥呢,笑成这样。” 当看见苗玉轩也在时,老吴客套的笑容里头,还多了些恭敬的意味,“这不是玉轩少爷吗?你又来找小妞呢,我家小妞这几天真是麻烦你了,整天的带着她玩,带小娃累人着呢!” “老吴叔说的哪里话,妞儿很乖的,要说麻烦,是我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苗玉轩站起来,脸上戏谑的表情收敛了些,看上去正经多了。 老吴叔露流出赞赏的神色,难得遇上一个不摆架子的公子爷,实属罕见。 记得苗玉轩上个月刚来他们村子里,虽然他长的极为俊美,可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见到他都会绕着道走。 生怕惹到这位小爷,人家一个不高兴,找他们的麻烦。 可过了一段日子之后,很多人就发现,这位小少爷,时常跟村里的小娃闹成一团,虽然偶尔也会捣蛋,也会跟着同村的男娃,一起干点小坏事,但他从不拿自己的身份压人。也从不仗势欺人,打归打,闹归闹,可该讲理的时候,还是很好说话的。 老吴叔也没跟他们多说话,便回去继续弹棉花了。 手工弹棉花的声音很好听,好像弹五弦琴似的,别有一番韵味。 大梅跟苗玉轩聊上了,主要还是说了玉河村的事。木香闲着也没事,便站起来,准备四处走走,打发打发时间。 大梅懒得跑路,何况她也不担心木香会走丢,左家庄人口不少,上午的时候,庄子里格外热闹,大路上,以及路边农户的家门口,都坐着不少人。 于是,便让木香一个人去了。 苗玉轩也不知怎么想的,就在木香离开开不久,他对大梅道了别,便寻着她走的路线,路了过去。 左家庄这个名字,是根据以前最早落户在这里的一个大户人家定的名字。所以庄里有不少姓左的。 只是时光变迁,随着外来迁徙户的增多,慢慢的,左姓的人,也变少了,外姓的人反而多了。 当苗玉轩还没报名字的时候,木香还以为他或许是姓左的,来这里探亲的。 可当知道苗玉轩不姓左,这份疑惑便打消了。 左家祠堂就在村子的正中央,修建的很阔绰,高门大宅,有两层阁楼。 门的两边立着两只麒麟兽,并不是普通人家所立的狮子,这一点倒让木香很奇怪,也可能是南晋国的风俗便是如此。 左家祠堂的大门紧锁,木香扒在黑漆的门缝边上,想看看那祠堂里面是个什么样。 还好这种木质的大门,缝隙很大,使劲扒开了,依稀可以看见里面的院子,种着齐二楼围栏高的松柏,地上铺的不是一般的青石板,而是。乳。白色的白玉石,平整光滑。 汉白玉石的路面,一直铺到祠堂前厅,那里面摆着什么,就看不见了。 “你在偷看什么?我也看看。” 微带戏谑轻快的声音,在木香头顶处响声。 突如其来的讲话声,把木香吓了一跳,蹭的站直了身子。 她本来是以半蹲的姿势扒门缝,从远处看,这姿势真的很难看。 木香极少在乎自己的形像,但是被人抓到肯定是不好的,弄的不好,人家还以为她要干啥坏事呢! 她急着站起来,却压根没想到,某个人就站在她身后,也学着她的模样,扒着门缝往里面瞧。 她这一站,头顶正撞上那人的下巴。 这下可好了,某人被撞疼的直抽气,捂着下巴,黑眸中写满了控诉。 如果认真去看,不难发现,苗玉轩的眼珠子,并不是纯黑色的,而是泛着深棕色的光泽,多看几眼,还真挺好看的。可现在不是看人家眼睛的时候。 木香看他捂着下巴,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顿时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那个……你没事吧,要不你放下来,给我瞧瞧。” 其实她真没觉得撞的有多严重,至少她的头一点都不疼,也许是他的下巴很肉,所以她撞的不疼。 苗玉轩此刻的心情,那叫一个憋屈,一堵气,索性真把手放下来了,“喏,给你看,我说你的头,是不是铁核桃做的啊,我这下巴都快被你撞碎了,你可倒好,一点事都没有!” 木香盯着他弧线优美的下巴看了一会,除了有点发红之外,别的也看不出来。 “撞的不严重,你一个大男人,不过是撞了下巴,瞧你叫唤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杀猪呢!”知道他下巴没大问题,木香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 紧接着,不爽的怒火便涌上来了。 他能怪谁?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好端端的扒在别人身后,不撞他撞谁? 苗玉轩瞧着她气呼呼的小脸,脑子都有些懵了,她这算不算倒打一耙。 “你……你恶人先告状,”苗小爷真的生气了,红如樱桃的嘴巴嘟起来,颇有几分可爱的味道,萌男啊萌男。 “切,懒得理你,”木香不想再跟他废话,便绕开他,往别处走了。 庄子的另一边,有一处小树林,并不是竹林,而是种满了松树以及白杨树,还有几棵梧桐树。 远处还有几棵枫叶,叶子都落完了,只剩光秃秃的树枝跟树干。 林子里没什么杂草,树与树之间的距离也相距较远。 想来村里的小娃们都喜欢在这里玩耍,有几棵树中间还栓着秋千。 木香很少这么放松过,看见那会草绳扎着的秋千,玩心大起,忘了身后还跟着个苗玉轩,小脚一迈,便坐了上去。 秋千荡起来,只觉得头顶上的蓝天也跟着晃荡起来了。衣摆飞扬,风儿被带动起来,在她脸颊上划过。 软软的触感,让木香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 苗玉轩一直都站在那,看着她慢步走过来,看着她坐上秋千,看着她闭着眼睛,沉静在淡淡的微笑中。 就在木香的秋千快要慢下来时,苗玉轩突然出手,用力的推了一把。 秋千原本也没多结实,被他这一推,摇摇晃晃的,差点没断了。 “喂,你搞什么,想害死的啊!”木香在平复下狂躁的心跳之后,不客气的朝他吼。 苗玉轩却笑的很欠扁,“你不是想荡秋千嘛,我这是在帮你啊,要不要再帮我荡高一点?” “你敢,我不要你推,我,我警告你,别推,啊……” 木香的警告还没完,苗玉轩却已经坏坏的伸手,又使劲推了她一把,这回使的力气比刚才还大,把木香荡到了最高处。 幸亏这秋千绳子不长,否则还指不定荡多高呢! 苗玉轩侧目,看她惊慌失措的小脸,总算有了同龄女娃的模样, 这才对嘛,干啥非得整天板着个脸,装深沉,女娃就该有个女娃的样,像他家里那些个表妹一样,叽叽喳喳的跟在他屁股后头,想着怎么讨他欢心。 又或者安安静静的坐在那,绣着花,偶尔扑个蝶。 可是,当他真的想像到身前这丫头,手拿绣花针,乖巧听话的安静样子。却又觉得,人影模糊了。 他现在还不明白的是,如果木香真的像个大家闺秀,行不露足,笑不露齿,那她便不是她了。 若少了那股子霸道劲,秀眉间没了那股子皎洁的灵气,再漂亮的女人,也不过就是花瓶。第一眼看着觉得好看,看久了,便会腻。 就在苗玉轩想入非非时,坐在秋千上的木香,突然一个利落的转身,从秋千上跳了下来。在苗玉轩还没反应过来之时,狠狠的一脚,踢上他的肚子。 她这身手可不是白练的,虽然没有内力,但是敏捷的拳脚功夫,也就是近身搏斗,揍起人来,也绝不含糊。 等到苗玉轩被肚子上的痛感,拉回神思,抱着肚子,哀嚎着蹲下身时。 木香早就跑远了,临走时还不忘丢下一句话。 “欺负别人的时候,要做好随时被报复的准备,臭小子,下次可别再让我看见你了,否则小心你的腿!” 木香恶狠狠的威胁,她是真的气到了。 虽然她不恐高,可是突然被人那么推一下,她这小心脏受不了啊! 这可恶的坏小子,下次再敢惹她,她真的会下狠手。才不管他有啥背景呢,反正她记得某个人好像说过,会替她撑腰来着。 苗玉轩抱着肚子,看着慢慢跑远的背影。比女娃还要漂亮的嘴巴,扬起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 她说不找就不找了吗? 好久没碰到这么可爱的人儿了,他,苗大少爷的玩具,哪能这么轻易就放手呢! 木香回到老吴叔家时,棉被已经弹好了。 这速度算很快的了,要不是她跟大梅都在这儿等着,这活只怕要拖到明天才能干完。 新弹好的棉被,外面用棉线做的网子裹上一层,以利于棉被成形。 老吴叔帮着把新棉被抱上板车,不忘嘱咐她俩,“这新被子,要铺在炕上压两晚,然后再套上被里被面。” 这事大梅知道,木香却是头一次听说,不过既然是老吴叔说的,那肯定是对她们有用的。 算好了银子,大梅挥着鞭子,赶着马车,出了左家庄。 过了晌午了,两人都有些着急,肚子也饿的不行,只想着赶紧回家。 回程的速度明显快多了,很快两人就看见了玉河村的村落,他们回来的方向是从东边回来的,所以首先看见的是木香家的屋子。 彩云给大姐留了饭,木香便叫大梅也在她家吃一口。 木朗帮着把棉被抱回家,摸着崭新柔软的棉被,木朗都快舍不得放手了。 木香看他依依不舍的模样,好笑道:“今晚就把棉被给你铺炕上去,让你垫着新棉被睡,软乎死你!” “啥?新棉被要做垫被?那咋能做垫被呢,压坏了,坏脏了,那得多可惜呀,”彩云也抱了床被子,跟着进来,一进屋,听大姐说要把被子垫在身下,心疼坏了。 木香笑着道:“没事的,只垫几晚,这新棉被要压一压,才能平整,这样便于睡觉,我这两天就把被套做出来,今年过年,咱们就有新被子盖了。” 彩云听明白了,看了看新棉被的数量,高兴的道:“正好三床新被子,咱们一人压一床,今晚都能睡软乎喽!” “睡新被子喽,哦哦,”木朗也欢呼雀跃,抱着被子,又搂又亲。 大梅饿坏了,一进门就跑厨房盛了饭,听见他们姐弟三个在的欢呼声,就端着碗,依在门边上,一脸鄙夷的嘟囔起来,“瞧你们那点出息,不就几床被子,至于嘛?” 彩云冲她扮了个鬼脸,“大梅姐当然不用羡慕了,等你嫁人了,肯定有好多好多新棉被,到时候上面盖下面盖,冬天盖夏天盖,啥时候都能盖上新被子呢!” “死彩云,你说啥呢!”大梅小脸刷的红了,换了一只手拿碗,另一只手腾出来,就要去揪彩云的辫子。 彩云灵巧的躲开,边跑边笑,“大梅姐妹害羞了,啊,大姐快救我。” 房间不大,大梅站的位置又是门口,加上她身材比较的……壮,彩云在她跟前,简直跟小鸡崽似的,没一会,就被大梅一把拎了起来。 “小丫头,还敢说哪,懂的还挺多,要不要让你姐也给你定个娃娃亲,哦对了,刘二蛋就不错,我看他对你不错,整天的跟在你屁股后头,要帮你干活,你快老实交待,那小子长大了是不是想娶你啊?” 彩云怕痒,大梅抓的地方正好就在后领子,这一拎,可把彩云害惨了,笑的都快喘不上气了。 傻笑归傻笑,大梅说的话,还是一字不落的叫她听了进去。 虽说彩云的年纪还小,但在古代,十二三岁订亲的人家还是很多的,娶回家,养两年再洞房也是可以的。 “你可别胡说,我才不要嫁给刘二蛋,我看是你想嫁王喜大哥了,”彩云顶着一张红的跟鸡血似的脸颊,还在那反驳。 “二姐,我来救你了,”木朗看着二姐被大梅抓住,知道她俩是闹着玩,便也凑上去,想抱大梅的腿来着。 大梅低头看去,“哟呵,木狗子,你最近胆子肥了不少,敢跟你大梅姐干架,那好,咱俩来练练。” 大梅性子像男娃,打架这种事没少干。 以前也经常跟木朗,打打闹闹的,三个人很快就闹成一团,大梅手里的差点都要掉了。 木香脸上始终含着温柔的笑,如果这会苗玉轩看见她脸上这笑,只怕会把他吓个半死。 吃过晌午饭,木香还有好些事情要做,被套要做,地里的大白菜也能收了。 要做成辣白菜,她还想多开发几个品种的泡菜,至于白萝卜跟胡萝卜,留着自己家里吃也不错。 陈美娥跟苏秀站在自家门口,亲眼看着木香拉了那么多的棉被回家,两个人心里都不痛快。 尤其是苏秀,她都要成亲了,可她老娘拢共也没筹到几床新棉被,看着木香把家当越办越多,她肺都快气炸了。 “娘,你说她哪来的那么多银子,莫不是上回那位公子给她的吧?” 苏秀口中的公子,自然就是赫连晟无疑。不想他还好,越想她就越郁闷。 她找了好多借口,过去木香家,想多看两眼赫连晟,不求他能喜欢自己,但求他能多关注自己一下。毕竟她也是漂亮的,哪个男人不爱看美人呢! 可是那个赫连晟,看见她,就好像没看见似的,该干嘛还干嘛,当她这个人不存在。 不管她咋暗示,咋讨好,甚至她亲自给他做了双鞋,那可是她熬了两个晚上才赶出来的。 送到人家面前了,赫连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接着视线便转到木香身上,居然命令木香给他做鞋。 什么跟什么嘛!她完全搞不懂那人心里想的是啥。 但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个赫连晟家世不一般,非富即贵。 陈美娥吐掉嘴里的瓜子壳,瞥了下嘴角,讥讽道:“就她鼓捣的那些东西,能赚几个钱,肯定是那个人给她的,你也不想想,那人在她家住了那么多天,夜里干点什么事,谁知道啊?” 苏秀一想,觉得挺有道理,“也是,彩云跟木狗儿压根什么都不懂,就算看见了,也不会往多了想,可是他真会把木香娶回家吗?” “娶个屁,他那样的人,玩个小村姑,你以为他能动真格的呢,我猜啊,他府里的小妾,指定都都比木香出身高,那样的人……”陈美娥直摇头,“咱们这样的人高攀不起!” “可是……能进他府里做小妾,也比跟着庄稼汉强吧,而且他长的又那么好,唉……”苏秀只要一想到,木香可能跟了那个人,心里憋屈死了。有钱,有身份,又有样貌,这样的好金主,有的人一辈子都碰不到呢! 陈美娥嗤笑的瞄了女一眼,“再叹气也没用,人都走了,估计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苏秀又叹气了,“要是让我再看上一眼,那该多好。” “瞎想个啥呢,你可别忘了,咱跟赵家马上要结亲了,关键时候,你可别找不自在,也该把心收一收,好好做你的新娘子。” “哎呀,我知道了,也没啥可准备的,”苏秀撅着嘴,不甘不愿的答道。 赵修文是她从木香手里抢来的,可是人抢来了,那股子新鲜劲也差不多了。 要是没有一个赫连晟对比,她还会觉磁卡赵修文挺不错的。 这人哪,真是不能比较。 木香先做了一批辣白菜,想试试味道,以及佐料的比例。 家里只有一口大缸,如果真做多的话,肯定是不够的。 辣椒面是之前就磨好的,用小石磨去磨,还是很方便的。 新鲜的大白菜从中间切开,先用盐腌过,然后放在木桶里,压净水份,等到两三天过后,再将腌好的大白菜掏出来。 接下来腌制的步奏,就得根据个人的感觉。 不同的人,不同的配料,腌出来的大白菜,味道也不尽相同。 木香是按着自己的口味调配的,口味适中,又充分照顾到本地人的饮食习惯。 话又说回来,还真没几个人,费脑筋的去研究泡菜,也压根不懂得,啥叫口味。 各家腌制咸菜的方法,都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 外婆传给母亲,母亲再传给女儿。 可是人的口味都在不断的变化中,一百多年前,喜欢吃的东西,搁到现在,哪怕再好,也得吃腻了。 腌泡菜的那天,大梅过来了,想看看木香是咋腌的。 可是,当她瞧着木香搅拌的那一大盆调料,就纳闷了。 她们家腌泡菜,都是直接用盐抹了,扔坛子里泡着。可从来不像这样,像做菜似的,还把口味调出来,这也太麻烦了。 木香才不理会她的疑惑,只管做自己的,将和好的辣椒面,以及拌上的调料,均匀的涂抹在白菜上,“你可别那种眼神看我,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等到这泡菜腌好了,给你尝过了,保证你要跟我抢。” “这真能好吃吗?”大梅还是不相信。 之前她听了木香的话,也种了不少的大白菜,那会种的时候,木香说了包收购,可是她也替木香担心啊! 真要是收了几百斤的大白菜,他们家一天三顿的吃,吃到明年也是吃不完的。 木香笑的自信满满,“你呀,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我这调料可不一般,你绝对想不到的。” 大梅很不以为然,“不一般?不就是盐跟辣椒嘛!还能有啥?” 木香只是笑着,却没回答她。 说起来,还得要多谢赫连晟留下的两个人。 昨儿她忽然想起来,貌似以前看过的美食频道,好像有说过,做泡菜不光得有干辣椒面,还得配上苹果跟梨子。 这两种水果都带着甜味,拌在调料里,可以给白菜提鲜。 而且口感清脆,汁水渗透到白菜里头,这泡白菜能不好吃吗? 可是这两样水果都是很稀罕的东西,镇上只有福寿楼有,专供他们酒楼的。 那两人收到木香的请求,连犹豫都没有,其中一人,便以极快的速度去了镇上。一个时辰之后,提着一篮子苹果,一篮子梨子回来了。 ------题外话------ 亲们,轻烟只想说,本文还很长,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小香儿会爆发,但不是现在哦,咱们慢慢来,我们现在要种田,要致富,有了银子,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高富帅走向人生巅峰,现在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还有,妞 ☆、第81章 受伤上药 木香要给他钱,那人却死活不要,只说他家主子临走时吩咐了八个字,“誓死保护,有求必应。” 他们做的都是份内之事,所以木香不用感谢他,要谢就去谢主子好了,反正主子也肯定乐意让她谢。 两篮子水果,木香也没全用了,有一半都给木朗跟彩云吃了。 在乡下,水果不容易搞到,不夸张的说,那滋味,跟吃仙果都差不多。 一连几日的阴霾天还没过去,天空就开始飘雨了,下了半天,雨水夹带着碎冰凌,他们这里土话叫,下冷子,预示着就要下雪了。 下雪那天,木香做的泡菜刚下地窖才两天。 也幸好天公作美,做泡菜的时候没赶上坏天,否则又湿又泥泞的,那才叫一个麻烦。 彩云跟木朗都换上了大棉袄,浑身裹的像个蚕宝宝,木香穿的最少,倒不是没新棉袄穿,只是她不喜欢穿的太多,那样不方便干活。 这场雪下了整整一天,到了晚上的时候反而越下越大了,就是俗称的鹅毛大雪。 天在冷了,地里也没啥农活,木香早早的烧了晚饭,把鸡笼关好,大门插上,便回去捂被窝了。 坐在暖和和的被窝里,听着外面静悄悄的下雪,绝对是神仙般的享受。 新弹的棉被,都已经套上了被套,他们三个,一人一床,下面铺的是从陈美娥那里要来的旧棉被。 他们家睡的是土炕,为了节省柴火,木朗就跟木香他们睡一个屋。 木香点上油灯,挑了灯芯,便准备就着灯光,坐在炕上做会针线活。 还剩些棉花,她想再做几双棉鞋,还得做布袜子,反正要做的东西实在太多,白天又忙着做泡菜,也就只有晚上才能腾出一点空来。 还有几天香肠就能吃了,不过得先试试味道,如果味道不错的话,不管雪下的多大,她都得去镇上一趟。 其实吧,她一点都不想下雪天赶路,又泥泞又不好走,可是为了香肠跟泡菜,她是非得跑一趟不可。 到时候真要没办法,就去寻找赫连晟留下的两个人,请他们帮帮忙。 屋里的大炕上,放着一只小矮桌,就搁在中间,木朗一个人睡在另一边,木香跟彩云睡在另一边。 木朗跟彩云都还没有睡觉,木香托人买了纸墨笔砚,想着教他俩算数学。 这个最简单,也最实用,以后算账记账的,都得用到。 当然了,要会学会算数学,就得先会认。 所以,木香也顺带着教他们识些简单的字。这个时空的字跟前世的汉字没有差别,她教起来也很得心应手。 木香一边纳着鞋底,一边抽空去看他俩写的字,时而纠正一下。 “木朗,你这个木字写歪了,你看二姐写的,记住,横是横,竖是竖,别写的歪歪扭扭,”木香指着木朗刚刚落笔的一个字,严肃的对他道。 木朗抬头看了眼,坐在他对面彩云写的木字,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好像真的是歪了,便乖乖的坐直了身子,再下笔时,就好看多了。 今晚上写的是名字,木香先写了一遍,她是把字的笔画拆开,一笔一笔摆了样子搁在那,给他们照着写,这样就容易多了。 彩云低着头,不经意的问道:“大姐,这些都是那个姓赵教你的吗?”她现在连赵修文的名字都不想叫,那个人实在不配她家大姐喜欢。 “算是,也不算吧!”要是搁在以前,提到赵修文,木香的心还会颤动几下,现在就完全不会了,在木香眼里,赵修文比陌生人还陌生人。 彩云终于把头抬起来,俏生生的小脸揪做一团,“啥叫算是,要是他教的,我才不学呢,赫连大哥也认字,等他下次再来,我让他教我们写字。” 木朗在听二姐提到赫连晟时,突然抬头,一脸惊喜的对上彩云的眼睛,急着问道:“赫连大哥要来吗?他啥时候来,他教我的那几招,我还要耍给他看看呢!” 虽然赫连晟走了,可他临走时留给木朗的作业,木朗片刻都不敢耽搁,每天早上都很自觉的早起,去跑步。白天还要练一个小时的拳脚。 这段日子,木香明显的觉察到,木朗的小身板硬朗了不少,不再是柔柔弱弱的禁不起折腾。 木香见他俩在一提到赫连晟时,藏都藏不住的喜爱之意,不免好笑,“干啥非要提他,他跟咱们又不是一家人,就算再来咱家,那也就住几天而已,以后还是要走的,明年你俩就要上学堂了,到时想学啥没有?” 木朗听大姐这样讲,小嘴撅老高,“啊……可是赫连大哥真的很好啊!” 彩云比他懂事些,她知道大姐说的意思,没好气的伸手拍了下木朗的头,“咱们有大姐,还要他作啥?还不快写你的字,啰嗦什么,我都要写完了,你还剩那么多。” “哦,知道了,”木朗闷闷的低下头,继续写他的名字。 可又立马抬头看了看彩云手底下的纸张,不满道:“二姐,你的名字笔画好少呢,我的朗字,笔画好多。” 彩云不客气的又给了他一个爆栗,“你好意思说,我的名字有三个字,你的才两个字,到底谁多谁少,你写那么慢,还不是因为一心二用,磨磨蹭蹭的,当然写不完了!” “这个我赞同,木朗,少说话,你就能写快了!” 木香笑着看他俩打打闹闹,偶尔插上一两句,陪着他俩斗嘴。 这一刻的温馨,溢满了小屋。隔绝了外面,漫天纷飞的雪花。 一份宁静,一份喧闹。 半个时辰之后,木朗跟彩云的字都写完了,收了东西,两人便脱了外衣躺进暖暖的被窝。 木香推开窗子,往外看去,雪已经下的很厚了,放眼望去,尽是白茫茫的一片。 “呼,真的好冷,”木香关了窗子,搓了搓冻的冰冷的手指。 遇上能冻死人的天气,她真是万分的庆幸,在此之前,她已经把新棉被弹好了,否则这么冷的天,盖着旧被子,哪怕下面的炕烧的再旺,肯定也抵挡不了彻骨的寒意。 “唔,姐,别做活了,快睡觉吧,”彩云嘟囔了一声,翻过身去,又睡了过去。 本来以为会是很安静的一夜,可谁都没想到,木香刚睡下,油灯还没吹灭呢,窗户就拍人拍响了。 这动静,把木香吓了一跳。 大晚上的,就算有人来,那也是敲大门,而不是敲窗户啊,冷不丁冒出来的声音,你说吓不吓人? 没等木香反应过来,窗户外面的人就急着报上姓名了。 “木姑娘,是我,我是何安啊,麻烦你开开门行吗?我家主子来了。” 何安的声音透着一股焦急,拍窗户的动静也大。 木香听出真是何安的声音,又怕吵着彩云跟木朗睡觉,赶忙把窗户推开一道小缝,没好气的瞪他,压低了声音吼道:“这大晚上的,你敲什么敲,就不能走门口吗?想吓死人哪!” 何安差不多习惯她的麻辣脾气,知道这位主惹不得,想想也是,大晚上的,就算要敲门,那也该按着步奏来,去敲人家的大门吧。 哪有人,翻了人家的院墙,直接冲上来敲窗户的,是挺吓人的。 但他也没办法啊,迫无无奈,也不敢得罪这位主,只得陪着笑脸,“木姑娘,您别生气,我这也是没办法,您快开开门,我家主子受伤了,就在我身边呢!” “受伤?”木香从他那一长窜的话里,只听到这两个字。眼儿顺着何安的身后扫了一圈。 今儿虽然没有月亮,可是有雪光照着,也挺亮堂的。 可惜她只看见隐在墙边一截衣角,并没瞧见赫连晟的身影。 “他真受伤了?”木香还是不信。那家伙出去好几天,再回来的时候,居然还是带着伤的。怎么看,他那个人都不像能受伤的。 何安的冷汗滴溜溜的往外冒,心肝胆颤——姑奶奶哟!我家主子再强大,也是人身肉做的,又不是铁打的,有谁规定他就一定不能受伤吗? 靠着墙壁的赫连晟也清清楚楚的听见木香的怀疑,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咳出血来,“虽然我伤的不重,可你要是再不开门,小伤就要耽搁成大伤。” “木姑娘,你再啰嗦什么,主子他……”瞅着木香总也不动,吴青实在受不住了,从阴影下走出,眼神凌厉。 其实不用他说,早在赫连晟开口说话之时,木香就从炕上跳下来,着急忙慌的穿上鞋子,拉开里屋的门,跑上去拉开堂屋的门栓。 好歹前世的时候,她还混过杀手一职。 虽然,杀手本能的警觉被平淡的日子磨掉不少,但血腥味她还闻的出来。 只是赫连晟身上的血腥不重,所以打开窗子的一刻,她没有立即闻出来。 何安松了口气,跟吴青两人扶着赫连晟,进了堂屋。 木香扶着门,站在一边。 在走过她身边时,赫连晟忽然抬头,看向她的眼睛,昏暗的视线之下,他的眼睛比满天的雪光还要亮,还要美。 顿时,木香只想泪奔。 一个男人的眼睛居然都长那么漂亮,还让不让女人们活了。 为了掩饰心底的泪奔,木香走在前面,领着他们进了木朗睡的屋子,并给他们点上油灯。 吴青走在最后,等他们都进来了,转身把堂屋插上了。 离他们三个近了,血腥味也更重了。 “你们都受伤了?”不用拿灯照,木香也感觉到了,这么重的血腥味,肯定受了很重的伤。 何安摇头,“我没事,主要是主子跟吴青伤的重,木姑娘,我这里有草药,借用你的厨房一下,另外,能不能麻烦你打些温水来,我家主子的伤口需要清洗。” “啊?哦,先让看看,”木香不理何安,走到赫连晟跟前。 他身上穿着一袭玄色长衫,外面罩着一件黑色披风,进了屋之后,他便背对着木香,一动不动的站着。 见木香要靠近,赫连晟裹紧披风,转过身来,一双比寒潭还要深沉的眼眸,直直望着木香绝美的脸蛋,“你去睡吧,我伤的不重,这里有何安跟吴青就够了。” 不管伤的重与不重,他都不想让木香知道。 一个未经世事的女孩子,他不想让她过多的接触,血的残酷,他怕吓着她。 何安嘴角抽搐,在心里哀嚎——主子啊,都啥时候,您还要逞强,伤成那样了,居然还说不重。 吴青也是满脸的黑线。虽说主子不惧受伤,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不下几十处。可再怎么习惯,肉还是肉,血还是血,伤在身上,真的不疼吗? 看他脸色中透着苍白,嘴唇也失了血色,木香才不相信他伤的不重,“你站着别动,给我瞧瞧!” 她突然伸手,动作很快,但还是被赫连晟躲开了,眼神也凌厉冰冷,“出去!” 何安跟吴青倒抽凉气,主子要怒了。 这要是搁在别人身上,就被他的气势吓跑了。可木香是谁啊,她能怕赫连晟吼吗? “谁叫你受伤了跑我家来的,你要不来,我还懒得看呢,现在来都来了,还穷矫情,我说你别动,”木香也怒了,冲上去抬手就要掀他的披风。 何安跟吴青震惊的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这丫头好生猛啊!连他家主子的衣服也敢强剥,太牛叉叉了! 可是更让他们奇怪的是,为毛主子没有一掌拍飞她呢? 按说,主子不管受多重的伤,哪怕神志不清,也绝不让女子碰他的身。 因为他家主子有怪癖啊!别说女人了,就是一只蚊子,也别想占主子的便宜。 相较于吴青跟何安的呆傻样,赫连晟就淡定多了。 他早就发现,自己对木香的碰触不排斥,否则,他能在木家一待就是好几天吗?又不是真没地方去。 堂堂的襄王殿下,若不是自愿的,谁又能逼得了他。 见赫连晟不反对,木香更加肆无忌惮了。 披风揭开之后,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直冲呼吸。就着昏暗的油灯,勉强能看见他身上玄色的衣袍上,有暗色的痕迹。 木香在他的注视下,抬手摸向暗色的地方,“你,伤在胸口上?” 赫连晟惊讶于她的不怵不惧,一时间竟忘了回答她的话。 倒是吴青比他清醒些,替主子回答道:“木姑娘不用担心,主子才中了两剑,除了靠近胸口的那一剑重一些之外,另外一剑伤在胳膊上,已经止过血了。” 话说完了,吴青才恍然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了。可能是以前跟郎中,汇报主子的伤情习惯了,所以不自觉就说了出来。 木香也不过是个小村姑,看见这么重的伤,能不害怕,就算很不错了。 赫连晟也以为木香是在担心他,霎时间,这伤口似乎也没那么疼了,“真的无碍,别听吴青夸大其词,比这重十倍的伤,我都受过,你去睡吧,这里有何安伺候着,无妨。” 木香恶狠狠的抬眼,直直的瞪向他,真想大骂他几句。还不严重呢,还止过血了呢! 要是止过血了,她怎么还沾了一手的血? 真当她好糊弄呢! 不过,这几人似乎误会了。 想到此处,木香忽然松开揪着赫连晟披风的手,凶狠的表情瞬间转变成冷冷的笑,“这位大哥,我想你可能是会错意了,我担心你的伤,是怕你们给我招来麻烦,你又不是我的谁,我干嘛要担心你!” 木香越想越生气,“还好意思叫我去睡觉,要不是你们深更半夜的跑我家来,还弄成这样,我至于站在这儿受冻吗?现在都给我闭嘴,都听我的,你!” 她还想早点去捂被窝呢,才没功夫跟他们废话,今晚不给他们收拾好,她也甭想睡安稳了。 纤手指向何安,“你去把炕烧热,再去厨房烧一锅热水,记住是一大锅,要快!” “啊?”何安还在愣神。 “啊什么啊?赶快去!”看他愣愣的样子,木香气的咬牙,抬脚就要去踢他。 “哦哦,马上去,”看见她的飞腿冲自己来了,何安哪敢不从。 这么凶的丫头,连主子都敢骂,他能不怂嘛! 何安拉开门出去了,木香看向吴青,“你是不是也受伤了?要是的话,赶快把衣服脱了,给我瞧瞧!” “什么?”吴青差点没吓摊了。紧接着,只感觉有一道冷嗖嗖的视线,对着他。 妈呀,主子不高兴了,主子要发火了。 吴青蹭的跳起来,“我没事,我伤的一点都不重,我要去给主子拿药,麻烦木姑娘了。” 此地不宜久留,溜之为上。 主子对木姑娘纵容,但不代表主子会对他宽容啊! 瞧瞧主子刚才冲他丢过来的小冷箭,他要是真的当着木姑娘脱衣,怕是要横着出来了。 见着吴青落荒而逃的背影,木香还在纳闷呢,看来他伤的真不重,否则哪能跑那么快。 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个人,吴青只在外面转了一圈,便将药送了进来。 不是草药,还是装在盒子里的药膏。 木香打开看了下,黑乎乎的,想来是混合而在的伤药,经过提炼制成,方便携带的膏药。 赫连晟见她对着膏药看,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要不……还是让何安来吧!”他的伤口要清洗,虽说点了穴道,止了血,但伤口太深,碰到了,还是会流血。 他怕吓着木香,毕竟只是个未谙世事的小姑娘,这般骇人的伤口,就连有经验的郎中看见,只怕都会吓的手发抖。 木香放下膏药,白他一眼,嘟着嘴命令道:“别废话,赶快躺到炕上去,我去抱两床被子来。” 她伸手摸了下炕的温度,才刚烧热。这屋没被子,她便去自己的屋里,把她睡的被子抱来了。 被子一直放在炕上,所以抱来的时候,还是温热的。 “嗳,这是我的被子,把你身上收拾干净再上炕,可别给我弄脏了,下雪天洗被子很麻烦的,”她弯身帮她把被子跟垫被都铺好。 赫连晟默不作声的看着她忙活,听着她絮絮叨叨的念叨,冰冷的气息渐渐从身体里剥落,体温慢慢上升,他感觉到了暖意。 “谢谢!”这句感谢的话,是很真诚的。 要是何安跟吴青在这,只怕又要惊掉下巴。 他们家主子,何曾对别人这样客气过,神迹了,简直! 可是这句谢谢到了木香跟前,就成了多余的废话。 “你坐着别动,也别谢我,这都快过年了,我可不想家里出点啥事,多不吉利,”这人都来了,她也不能把人轰走,更不能让他死喽,真的不吉利。 赫连晟嘴角抽搐,无言可对,成群的乌鸦从头顶飞过,叫声惨烈。 这丫头果真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就算是实话好了,也不能当着他的面说吧? 在赫连晟灼热的瞪视下,木香解下他的披风。伤口流血有一段时间了,伤口附近的衣服,和着血,跟衣服沾在一起。 脱是脱不下来了,只能剪掉。 木香凝着眉说道:“这衣服不能要了,我用剪刀帮你剪开。” “不用!” 见她要离开,去拿剪刀。赫连晟手上一使劲,好好的一件衣服,瞬间就成了碎片。 衣服没了,露出一身健硕的胸膛,蜜色的肌肤,窄瘦的腰部,以及紧实的小腹。 如果忽略掉身上,那些深浅不一的伤疤,赫连晟的身材无疑是完美到人神共愤的。 木香很庆幸自己不是花痴,也不是没见过男人光身子的清纯女。 否则她这会绝逼的晕过去了,哪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 可是……为啥她觉得有点不对呢! 木香原本迷糊的眼睛,突然睁大,不爽的瞪着他,“为啥要脱衣服?你就不能留一件吗?好歹我也是个没出阁的女孩子,你这个样子,会被人传闲话的!” 原本名声就很差了,这回可好,彻底叫他给毁了。 赫连晟目光淡淡,甚至还透着点悠闲的意味,“传不了,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再者说,你本来也嫁不出去了。”自然嫁不出去,他要的人,谁敢动? 木香气的要吐血,“你这个人还真是恶毒,早知道不救你了,恩将仇报!” “可是已经救了,便是晚了,你别无选择,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赫连晟笑的有点痞坏,有点邪恶。 木香气呼呼的瞪他一眼,“负责你个头,只要不传出去就行了,反正你们这里的男人也没几个好东西,与其嫁个不可靠的男人,我还不如出家算了。” “出家?”赫连晟眉头慢慢收拢,脸上的笑意也渐渐的敛去。 什么叫没几个好东西,什么叫与其嫁个男人还不如去出家?这都什么跟什么,难道他不是个好男人吗? 赫连将军头一次反思自己的品行,可是想来想去,也没想出来,自己究竟哪点不像个好男人了。 但是没关系,她出不了家,只要他一句话,南晋国境内的修佛地方,绝没有一个敢收留她的。 所以,不管起因如何,不管过程如何,结局都是一样的,这就够了。 “关你什么事,别说话,”木香不再理他,这伤口还要赶紧处理呢! 何安不知这两人争论的内容,他将滚烫的热水烧好了,用水桶拎着送了进来。 见着木香正动手替主子清理伤口,他还是很担心的。 “呃,要不,还是我……”何安的话没机会说完,因为他家主子递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吴青就站在外面,见何安不解风情的枪口上撞。 直接跨步进去,把他拎了出来,“你帮我处理伤口,主子那里你就不要过去了,再不长眼睛,小心主子抽了你的筋!” 何安猛的捂着嘴巴,眼睛瞪到最大。 呃……他家主子的口味真特别。木香那丫头,除了长的漂亮水灵之外,既不温柔,也不淑女。 动不动,不是揍人,就是骂人,这般粗俗的女子,也得亏他家主子吃的下去,他就不怕消化不良吗? 吴青见何安不说话,低着头在那嘀嘀咕咕,就知道这小子准没想好事,不得不提醒他,“主子的事,轮不到你多嘴,木姑娘的脾气你也清楚,最好别去惹她,否则,惹毛了,她不饶你,主子还会把你绑了送到她面前,任杀任剐,到时候,你可就惨了。” “不是吧,我可是自小就跟着主子的!”何安嘴巴张的能塞下一只鸭蛋。 “那又如何,主子要想把木香娶回府,别说牺牲你,就是牺牲皇上,他肯定也在所不惜,”吴青才不理会他的惊愕,语气有点幸灾乐祸。 何安还是不太信,前面的信,后面的不信。 这信与不信,只有事到临头,才有答案。 外面那两人讲话的声音压的很低,并没影响到屋子里的两个人。 这是木香穿过来之后,第一次处理伤口。说实话,她是有那么一点点小兴奋的。 用烫过的湿布,擦净伤口边上,凝结的血污。 她不敢太使劲,因为赫连晟胸前的那一处伤口,真的很深,稍稍一碰,就有鲜红的血流出来。 那伤口正靠近胸口,要是再长一点,再深一点,怕是就要刺到心脏了。真的很危险。 至于胳膊上的,足有五寸长,不算深,可是伤口划的太长,划他的那把剑也太过锋利,在他们奔走的过程中,牵动了伤口,皮肉外翻,看上去很狰狞。 看他伤成这样,木香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你究竟赶了多久的路,居然把伤口撕扯成这样,胸口上的这处,上点药,包扎一下,只要不再动弹,便没事,可是这胳膊上的,最好是缝合,要不然很难愈合。” 赫连晟还在因为她靠近的呼吸,而有点心弛神荡着,就听她提什么缝合。 “什么?” 木香原本是倾着上身,头凑近他胸前。听见他问话,便顺势抬起头。 这一抬本来是不要紧的,可关键就在于,两人离的太近。木香抬头的时候,鼻子嘴巴,几乎是擦着他的脸颊,蹭过去的。这就有点暧昧的感觉在里面了。 两人同时一震,好像有什么东西有彼此之间蔓延开了。 无意的碰撞,却是缠绕的开始。 这一刻,赫连晟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 他只看见近在咫尺的脸蛋,只听到自己砰砰狂跳的心脏。 呼吸间,全是女儿家的清甜香气。微微降低视线,便看见木香粉粉的嘴巴,似乎很好吃的样子,至少他活了二十几年,还从没这般馋过,真的很想很想尝一口。 木香比他好那么一点点,除了感觉手心里的触感不错,某人的身材不错之外,其他的倒也没有多余的感觉。 当然了,前提是,她得忽略掉心底深处,痒痒的感觉,好像有几只小虫子,在她心底深处挠啊挠。 挠的她很想再摸摸,或者抱一下也是可以的,再或者,亲一下? 这个念头刚在脑子飘过,就被无情打碎了。 很正常的嘛,这个男人身材这么好,偶尔做一下腐女也是可以的。 啪! 一道细微的异响,打断了两人之间暧昧的僵持。 木香一把推开赫连晟,从他身上站起来,有些别扭的搓了搓手,“呃,那个,哎呀,我是说要给你缝合伤口,真是的,你要问就问,我不会笑话你的。” 赫连晟已经调整好心态,见她语无伦次的说话,好笑道:“那就听你的,要怎么做我都配合。” 他摆出一副任君采拮的模样,把木香看的纠结死了。而且,如果她没听错,这人说话的声音好像低了几度。 起初只是低沉,此时已是低沉中带着沙哑,甚至……有点撩人的意味。 哼!可恶的男人,准是在调戏她。 木香气的咬牙,对付不自觉的人,她的手段可多着呢! 家里有针,但是有消毒,也没有麻药。 想了想,木香把家里上回做香肠买的酒拿过来,递给他,“喏,把这个喝掉,待会缝合的时候就没那么疼了。” 赫连晟瞄了眼酒壶,并没有伸手接过,“不需要,要怎么做尽管来就是,不用顾及我。” 木香知道他的意思,可是喝点酒比冷静受着强,干嘛要对自己那么狠。 她将酒壶又往前递了一分,语气不容拒绝,“非喝不可,快点,别啰嗦,你要不喝,我可要动手灌你了。” 酒壶已经近到他嘴边,颇有几分强硬的意思。 赫连晟其实还想拒绝的,可是他也不想木香为难。 只得接过酒壶,头一仰,大半壶酒很快就要见底了。 “行了行了,你可别都喝完了,”木香急着把酒壶抢过来,自己含了一口,对着赫连晟胳膊上的伤口喷去。 赫连晟嘴巴抽了一下,但是很快,伤口处钻心般的疼,便夺了他所有的注意。 “是不是很疼?”见他疼的脸都青了,木香一边准备给针线消毒,一边跟他说话。 赫连晟艰难的摇摇头,“等缓过劲就好了,可是,你不怕吗?” 木香盯着他的伤口,有些心不在焉,“还好啊,跟我在家杀鸡差不多,那些内脏啥的,比你这个恐怖多了,还不是一样都被我收拾了,嗳,你酒劲上来没?” 她抬头看他的脸色,发现渐渐渐泛着红光,就知道酒意来了,但是好像不多。想必这人的酒量很好,可是她家只有一壶酒了,要不然一定得把他灌醉。 赫连晟的酒意的确上来一些,身子暖了,心也跟着荡漾了。所以没在意木香把他的伤,跟杀鸡相比。 他的眼里,只看得见木香一双水盈盈的眼眸,那么美,那么清澈,却又好像深的能把人吸进去。 赫连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这一刻,有些莫名的气息,在两人之间传递着。 通过观察他的脸色,木香隐约能猜到他此刻的状态。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她一边着手缝合伤口,一边跟他说话。 “那个,听说你是京城的,那你家里有几口人啊?”纯粹的唠嗑,没有半点窥探人家秘密的意思。同时,消过毒的缝衣针,已经穿透赫连晟的皮肉。 “唔……”细微的闷哼声,从赫连晟的喉咙里溢出。 他明白木香的用意,便顺着她的话回答她。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却很怪。 “我家人多,亲人很少。” 木香瘪了下水润的嘴巴,继续手上的动作,“什么叫很多,又很少,难道你家里的人,都不算是你的亲人?还是,你跟他们的关系不好?” 赫连晟已经适应了疼痛,“嗯,不是至亲,又怎能算得上亲戚,我唯一的亲人,是我娘,可惜她已经不在了,所以便是没有亲人了。” 额上的汗珠已经沾湿了他的后背,说完了话,他低头看着蹲在他面前,下手毫不迟疑的女子。不得不说,这丫头下手真狠,真把他的胳膊当衣服来缝了,手都不带颤的,莫非已经干习惯了? 木香不是没感觉到他探究的视线,可是她手里的动作不能停啊,这么长的伤口,得缝好几针呢! 但是,她也明白了赫连晟此前话里的意思。 豪门大宅里的故事,她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不是争风吃醋,就是勾心斗角,算计来算计去,不过是为了名,为了利。 说句不好听的,人死灯灭,上了黄泉路,喝了孟婆汤,前世这些纷纷扰扰,纠葛痴缠,最终都会化做一阵青烟,消失了,便再也看不见,寻不着。 赫连晟见她不说话,心里倒是没底了,“那个……你跟我娘挺像的,嘶……” 他这话说的,真是很欠揍,听在谁耳朵里,都要不爽。 木香的不爽,体现在她手下的力道上,一针戳下去,饶是赫连晟,这个铁打的男人,也吃不消啊! “原来我在你眼里这么老,唉,未老先衰,说的就是我,”木香气的内伤,口气也很冲。 赫连晟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俊脸难得呈现一抹可疑的红色,“我不是说你老,不是那个意思,我说的是感觉,不是其他的,你还那么小,怎么会呢!” 他笨拙的解释,眼里的焦急之色,比手臂上的疼痛更让他在意。 难得看到他无措焦急的模样,木香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喏,你的手臂缝好了,别乱动,我再给你上点药,再包扎一下,就可以了。” 就在他急着解释功夫,木香已经缝完了最后一针,注意力转移了,那股钻心的痛,似乎也减轻不少。 赫连晟低头看着有点像蜈蚣的伤口,纳闷道:“你把我的伤口缝成这样,这线该不会要一直留在我手上吧?” 木香收起针线,看他郁闷的模样,想逗逗他,“是啊,你不觉得这样挺好看的吗?要不要再加个扣子?” 赫连晟诧异的神色,在捕捉到她眼底的调皮之色后,变了又变,最终化做一抹高深莫测的笑,“随便你,反正以后是你要看的,我无所谓。” 木香愣了下,“什么我要看,你的胳膊,我干嘛要看,莫名其妙!” 赫连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还没到时候,他怕说的太多,会吓着她。 可是赫连将军却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关键问题——木香,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她的内心,绝逼的强大。 何安在外面,帮吴青收拾好了伤口,草药也熬好了。 ------题外话------ 亲们,乃们是不是养文的,今天都看不见大家的订阅,好失落。不过今天看见有亲送花,送钻石的,来抱一个…… 虽然追文很辛苦,但亲们把她当夜宵就好了,每天来一点,陪伴着众亲一起走过每一天。 有点肉麻哈,可是轻烟就希望亲们能每天关注着轻烟! 谢谢大家了,五一快乐,迟到了,嘿嘿! ☆、第82章 救郎为患 就在木香替赫连晟包扎时,何安敲了门,在得到主子允许之后,端着药进来了。 木香退到一边,伸了伸腰,“既然你来了,那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他夜里可能会发烧,有什么事情再叫我,我先去睡了。” 赫连晟看她疲惫的神色,心里划过一抹心疼,催促道:“你去吧,晚上有何安在,你不用管了,只是这被子……”在木家住过几天,他对木香的家底还是清楚的。 其实赫连将军很想说的是:‘不如我们一起睡吧?’ 唉!可是不能说啊,还不到时候。 想想他还挺憋屈的,啥时候才能抱和美人捂被窝呢? 以前,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女人在他眼里,就是人而已,跟男人一样,都是人。 那时候他也没想过,若是有一天,自己的床上,多了一个女人出来,会是怎样的心情。 不管想没想过,最后的结局肯定是,他将人丢出去,再换掉别人碰过的床,更甚者,他说不定连屋子都要换。 他不喜欢身上有女人的气味,一点点都不行。那种庸俗的脂粉香料味道,只会令他作呕。 可是奇怪的是,他并不讨厌木香身上的香气。早在他第一次抱着木香时,他就察觉到了。 木香的身上,只有一股似有似无的甜香,越闻越觉着好闻。 在他嗅到的那一刻,便再也放不下了。 当时不明白那种感觉是什么,现在他好像有一点懂了。 木香并不知道赫连公子此时打的什么主意,要是让她知道,绝对会怒的把这人丢出去。 龌龊!可耻!下流! “被子你盖着吧,我今晚跟彩云睡,可是何安他们……”她看了看铺在赫连晟身后新棉被,有些后悔给他了。 何安身子微颤,不等主子说话,便急着回了木香的话,“木姑娘放心,我们自己能解决,姑娘还是去休息吧!” 赫连晟也是这个意思,只是他说的更为直接,“他们冻不死!” 做奴才的,在主子受伤期间,他们还敢睡觉吗?能让他们待在屋子里,就已经是分外开恩了。 “哦,那你们也早些休息吧,”人家都不用她管了,木香也不会傻到多那闲事。 她转身出了门,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身后在道光,一直锁着她,直到走到堂屋,那道光才消失。 何安跟着她走出来,堂屋里已经不见吴青的踪影。 “木姑娘!” 何安小声的叫住她,“木姑娘,今晚我家主子住在这里的事,还请您务必不要对任何人讲起,这几日大雪封路,主子暂时可能不会走,但主子的行踪不能泄露。” 木香以为何安是怕她做了长舌妇,不屑的冷哼道:“谁稀罕泄露你们的行踪,要是担心我会出卖你们,不如赶紧收拾包袱离开我家,那样更安全!” 何安满身冷汗,心想这位姑奶奶真是得罪不起啊,动不动就让他们滚蛋。想他何安跟着主子,什么样的大人物没见过,哪曾受过这般的白眼。 可是又能咋办呢,主子宠着,他这个做奴才的,除了在心里腹诽两句,其他的,啥也不能做。 想了想,怕木香误会,可是又不能不说,何安转了个路子,诚心对她道:“外面有很多人正等着抓我家主子,是谁要抓,您就别问了,总之,我家主子不能在这里露面,所以我们的行踪必须保密,这对你们也有好处,免得招惹无妄之灾,如果有陌生人问起,我想木姑娘能应付的。” 他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位姑娘,绝非池中之物。看她给主子包扎伤口的动作,比他还熟练。甚至,她看见那么重的伤,竟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实在不简单。 要不是主子非要绕路来木家,他们是绝不想再跟木香有牵扯的。 可现在,不想牵扯也牵扯了,依主子的对木姑娘的态度,只怕日后有牵扯的地方还多着呢。 木香并不是不明白何安的意思,只夜深了,她也懒得再跟废话,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便径直回了自己的屋。 半年时辰之后,吴青带着两名暗卫,悄无声息的潜入木家。 每个人手上都抱着东西,其中就有几床崭新的锦缎棉被,被包裹的很好,一片雪花都没沾到。 除了被子,还有几坛上好的白酒,以及一些主子的日用品。 何安把锦被捧到赫连晟面前,“主子,要不要给您换床被子,这些也都是新的,盖着更暖和些。” 赫连晟已经竖着躺睡下,看也不看何安手里的东西,不耐道:“你自己留着盖吧,我只盖这一床就够了,别再啰嗦,本王很累了。” 笑话,身上盖着这么温暖,又透着股女儿香的被子,他傻了才会想把它换掉。 “是,奴才知道了,”何安嘴上应着,心里却在鄙视他家主子。就知道这被子是木姑娘盖过的,主子搂的那样紧,莫不是把被子当人了? 这一晚,赫连晟睡的很沉。自打从木家离开那天起,他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可是到了夜里,因为伤口太深,失血过多,真的发起高烧来了。 何安跟吴青忙着熬药,给主子服下,希望能替主子减轻痛苦。 但是作用不大,赫连晟烧的嘴唇都白了。这其中的原因,也跟他在雪地里奔波了几个时辰有关。 木香是被何安跟吴青的争吵声惊醒的,虽然他们吵的很小声,可她还是听见了。 披衣下炕,拉开房门,走到对面屋子外面,隔着门,就听见何安略带哭腔的声音。 “不行,主子的情况不能再等,非得请在大夫不可,你要不去,我自己去!”这是何安的声音,听的出,他很急,急的快火上房了。 紧接着,便是吴青的声音,“别冲动,他的人说不定已经潜入镇子上,你现在去,无疑是自投罗网,会给主子带来麻烦的。” “那你说要怎么办,就看着主子烧昏过去吗?” “我……我……”吴青说不出话来,似又疑惑不解,“其实这样的伤,主子受过很多,但是这一次好像特别严重,会不会……” 后面的话,吴青没说下去,可是何安却猜到了,“你是说,主子中了毒?” 两人同时倒吸了口凉气。如果真的是中毒,可就麻烦了。主子伤口流出的血,并没有异样,可想而知,这毒会有多么棘手。 吴青的声音又传出来,“我去通知唐门的人,让他们尽快赶来。” 如果真是中毒,镇上的江湖郎中,肯定指望不上。 何安默不作声,两人似乎有商量了什么。 木香那个窝火啊,折腾大半夜了,刚睡下,这又闹腾上了,他们到底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不是她心肠硬,没同情心。 关键问题是,这几个人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不仅没有关系,还很有可能给她带来麻烦。 想想看,陈美娥她们就住在隔壁,要是被她听见什么风吹草动,指不定又得闹出什么事来。 木香深吸口气,猛的推开碍眼的门,迈步冲进去,愤愤的视线在吴青跟何安惊愕的脸上扫过,最终落在炕上,面色透着不正常红光的男人身上。 何安咽了口唾沫,冒着被木香大骂一通的危险,支支吾吾的道:“那个,木,木姑娘,你还是回去……” “回你个头,你们吵成这样,我能睡着吗?都给我闭嘴,把我吵醒就算了,别我把弟弟妹妹再吵醒,否则别怪我轰你们出去,”木香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 搞什么,她够仁慈的了。收留他们,又替他们家主子处理了伤口,还不够好啊? 她一个人,带着弟弟妹妹生活,不小心着点,能行吗? 木香不再理他们,走到赫连晟身边。先是摸了摸他的头,接着给他把了脉,翻了翻眼皮,连舌苔都看了,身上的肋骨也按了一遍,确定他没有内伤。 前世学的医术,忘的也差不多了,但简单的望闻问切,多多少少还是记得一点。 现代的医疗水平,搁在古代,哪怕只有十分之一,那也是绝世医术了。 何安看着她把主子翻来覆去的折腾,起初也跟吴青一样心里没底。 怎么看,木姑娘也不像有学问的人,更甚者,她可能连大字都不识几个。这样的人,又怎能懂得医术呢? “木姑娘,这……” 就在何安正欲说什么时,木香站了起来,“他没中毒,死不了,之所以高烧不退,是小病积压的太久,这回都赶上来凑热闹,不过他底子好,能扛过去。” 何安抹了把汗,不太相信她说的话,“木姑娘,我相信你说的,只是主子再这么烧下去,再好的人,也得烧坏啊!” 吴青也道:“不能等了,我现在就去通知唐门的人。”他是不太相信木香,他印象里的木香,就是个拿锅铲的厨娘,咋一转身,就成了大夫? 木香并不拦他,只是淡笑的看着他,“你说的那个,呃,唐门是吧?请问他们多久能到?” “这!”吴青说不出话了。 何安倒是老实的回答,竖起一根手指,“最快最近的唐门中人,也得一天时间才能到!” “哦……”木香故意拖长了尾音,“一天啊,只怕等他们的人到了,你家主子也烧熟了。” 笑话,这两个人到底有没有脑子,现在当务之急,不是找人,而是给他降温好不好? 木香也懒得跟他们废话,卷高了袖子,动手要剥赫连晟的衣服。 这个动作,可把那两人看呆了。 太生猛了,太暴力了。 赫连晟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神志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木香刚进来的时候,他是知道的,可是这会,也不知是潜意识还是无意识。忽然就失了知觉,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看的木香一阵纠结。 可她一个人根本挪不动他,没办法,又见着那两人站着不动,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俩还站着干嘛,还不快过来帮忙!” “哦,来了来了!” 何安被她吼的心颤颤,连质疑都忘了。吴青对木香也有了新的认识,就冲她这份冷静,他也选择相信她。 三个人合力之下,将赫连晟脱了精光,只留下一条短裤,相当于内裤了。 何安下意识的看向木香,想看看她是个什么反应。 可惜,木香根本没空理会这些。进屋的时候,就发现屋子里多了几坛酒,也也不用去问这酒从哪来了,有的用就好。 “何安,用布浸上酒,给他擦身,帮他降温,记着,要重点擦在腋下……”她将需要擦拭的部位,讲给何安听。 虽然她也可以代劳,可是毕竟是古代,她能主张把赫连晟的衣服脱了,面对他光果果的身子,就已经很大胆了。 何安一遍一遍的给主子擦身子,按着木香教的法子擦拭。同时,又让吴青到外面去捧了雪,和上冷水,给赫连晟敷在额头。 整整折腾了半个时辰,除了吴青因为受伤,体力不支,木香让他去休息了之外,她跟何安一直守到赫连晟退烧。 之后何安怎么出去的,木香不知道,只知道赫连晟退烧之后,她累的不想挪窝,而且她坐着的地方,也捂热了,便迷迷糊糊窝在那睡着了。 其实赫连晟在擦过白酒之后,就醒了。可是醒了,不代表就得睁眼说话。 他就那样躺着,静静感受那无骨又滑嫩的小手,在身上抚过时,激起的荡漾感觉。这一刻,他宁愿永远都不要醒,时间就停在此刻。 当一切都结束,他才睁开眼睛,看着趴在自己身边,蜷缩成一团女子。 娇颜如花,美的如开在春天的海棠花,脸上因为温暖而泛起的嫩红色泽,引诱着他躁动不安的心。小嘴微翘着,饱满的唇色,如蜜糖。 赫连晟的很认真,可看着看着,就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了。 对于从未跟女子接触过的赫连公子来说,这种感觉太新鲜了,也太令人向往了。 他想伸手抱住沉睡的娇躯,想拥她在怀里,想闻闻她呼吸间的味道。 “唔……” 木香睡的很熟,大概是冷了,一双小手很自然的就把被子往自己身上裹,顺便还翻了个身。 赫连晟嘴角抽搐的看着远离自己的棉被,重点不是被子没了,而是在于,他现在没穿衣服啊! 木香往被子里缩了缩,只差没把脑袋也埋进去,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躺在一个危险物旁边。 赫连晟偷偷看她熟睡的小脸蛋,心里的暖意在慢慢升腾。 下了一夜的大雪,到了凌晨时分,雪停了,太阳升上来。 阳光是有了,但是并不暖和,老人们常说,下雪不冷,化雪冷。 木香习惯天一亮就起床干活,可是她昨晚太累了,即使醒了,也不想离开温暖的被窝,冬天赖床最舒服了。 她在被窝里动了动,两只手攥着被角,想把被子往自己身上拢。 赫连晟俊脸黑的一塌糊涂,从她夜里睡着开始,这已经是她第五次在拽被子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把这丫头圈在怀里,紧紧的搂住,那样就再不用担心她拽走被子了。 可是不行啊,他们还没有到那一步,她也不是他的夫人。赫连殿下自认,自己还是挺规矩的人,所以登徒子的事,他不能干。 不能干,但还是可以看看的。 于是乎,从退烧之后,他就再没合过眼,静静的盯着木香熟睡的可爱模样。 木香本来睡的好好的,就是老觉着,有什么东西在炙烤着她,热热的,很不舒服的感觉。 她懒懒的睁开眼,眨了几下,在适应光线之后,视线慢慢落在近在咫尺的俊颜上。 “呀!什么情况?”她蹭的坐起来,揉了揉脑袋,意识慢慢恢复,总算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事。前面记得,后面忘了。 不过,在看见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之后,也知道昨晚除了睡觉啥也没发生。 木香十分淡定的在赫连晟注视下,整理好衣服,淡定的爬下炕。 她的淡定反射在赫连晟眼睛里,太刺眼了,他不能容忍。 一个没出阁的女娃,大清早的从一个男人炕上爬起来,她还能如此淡定,这算什么? 赫连晟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制止她下炕,“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木香看了看被他抓着的手腕,视线慢慢抬高,定格在他一张盛怒的脸上,慢慢的,一字一句的说道:“没有,我什么都不想说,要是不满意在我家待着,随时随地可以走,还有,昨晚是我救了你,一大清早的,你摆个脸子给我看,这叫不叫恩将仇报呢?” 赫连晟看着她坦荡荡的小脸,忽然觉得是不是自己小题大作了,他松开抓着木香的手,“谢谢!” 一句谢谢,在木香看来,理所当然的,可要是换一个人听见,比如何安或者吴青,这两人绝对会惊掉了下巴。 襄王殿下的谢谢,比稀世珍宝还要宝贵。 “你知道感谢就好,我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救你也要收取酬劳的,只要你付钱,我会让你好好养伤,一日三餐都把你当大爷伺候着,怎么样,这笔买卖是不是很划算?” 要她伺候人,要她收留,可以啊!不过得给银子。天底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想到可以有大笔的银子赚,木香一双如明眸般的眼睛,亮的不可思议。 赫连晟被她眼里的那抹亮光闪到,看的差点舍不得移开视线。 “怎么样啊,你到底是啥意思?”木香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不乐意呢。 赫连晟勾唇一笑,“都按你的意思来,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他笑的摄人心魂,木香估计他快修练成精了,这样的笑容,看在谁眼睛里,都很难拔出来。 不过他刚才说的话,是啥个意思呢? 说的好像,任她胡作非一样。她只是收他的钱,又不是收他的人,有必须说的那么煽情吗? 木香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去厨房把火点上,开始烧早饭。 算上吴青,加里有两个病号,所以木香早上烧的白米稀罕,虽然清淡了些,可是对于伤患来说,就再好不过了。 除了白粥之外,她又打了几个鸡蛋,用面粉和了,切些碎香葱,摊了几张软乎乎的鸡蛋饼,加上自制的小咸菜,早饭算是很丰盛的了。 特别是新出炉的泡菜,绝对能勾住人的味蕾。 早饭差不多做好的时候,彩云跟木朗都起来了。 他俩一看家里忽然多了几个人,起初是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可是当看清来的人,是赫连晟跟何安他们之后,惊喜比惊讶多。 “赫连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木朗最兴奋,围着赫连晟的炕边追问。 彩云心思细腻,看出赫连晟似乎不舒服,“木朗,你别乱动,你没看见赫连大哥脸色不好吗?” “你不舒服?”木朗很纳闷,好像不太相信,这个人会生病一样,对着他仔仔细细的查看。 赫连晟目光里透着一丝柔软,“我没事,有你姐姐照顾着,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几天我不在,木朗,教你的拳,练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偷懒?” “我才没偷懒呢,我大姐每天都监督我,不信,我现在耍给你看看,”木朗不服气的嘟嘴。 说练就练,顾不得脸没洗,头发没梳,便拉开了姿势。 说的挺好,可是他忘了脚上还穿着拖鞋,转身的时候被鞋子绊倒了,面朝地,摔在了地上。 摔的不重,却把彩云逗笑了,“瞧瞧,看你以后还吹牛不?” 赫连晟脸上也有淡淡的笑意,虽然淡,却是难得一见的笑容。 木朗红着脸从地上爬起来,气呼呼的撅着嘴巴。 木香解了围裙从外面进来时,正看见屋里三个脸色异样的人,“这是咋了,大清早的,都在这儿围着,不去洗脸漱口吗?” 彩云羞涩的吐了吐舌头,“哦,这就去。” 木朗见二姐走了,一转头对上大姐不太高兴的脸色,也不敢多话了,低着头追着二姐的身影跑了出去。 他们都走了,屋子便只剩下她跟赫连晟。 气氛有点尴尬,木香清了清嗓子,环顾一周,“咦,怎么没看见吴青跟何安,他俩去哪了?” “我要留下养伤,他们在这儿不方便,”赫连晟说的很隐晦。 “咦,你这么说好像不对吧,他们都走了,你一个人留下?” “不是你说的要照顾我吗?”赫连晟脸色不变,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呃……”木香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话是她说的,可是又好像说的不是一回事。 看见她憋屈的小模样,赫连晟心情十分的好,善心大发的决定不再逗她,“我的行踪不能暴露,他们留下不方便,晚上会出现,但是白天不行。” 其实他还有一点没有告诉木香,何安跟吴青虽然没出现,但即使是白天,他们离的都不远,还有他身边的暗卫也增加了一批,但都隐藏的很好,不易让人发现。 木香也没在说什么,毕竟人家可是大人物,既然是大人物,那肯定是有很多秘密的。她还想多活几年呢,知道的秘密多了,万一被他灭口,可就完了。 木香清了清嗓子,“那个,我会跟彩云和木朗交待一声,你想在这里养伤,就尽管养吧,我早饭做好了,要不要给你端来?” 赫连晟定定的看着她,这个小丫头,无意间流露出来的气息,很妩媚,很动人,也很温暖。就像此时此刻,看的心里柔的不像话。 最终,木香不仅给他端了饭,还替他打了温水洗漱。 昨儿弄脏的衣服,已经换下了。天太冷,赫连晟是想直接扔掉,不要洗了。可是木香不干哪,嚷嚷着用温水洗,反正家里有的是柴。不够的话,就让外面那些人去砍柴,免费的劳力不用,她傻呢! 早饭,赫连晟吃的很香。试想一下,冬天早起,能喝上一碗热乎乎的清粥,而且这清粥还是木香亲手烧的,能不好喝吗? 吃过早饭,木香简单收拾了下他的屋子。熬了草药,拿给他喝下,又替他换了药,检查了伤口。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体格不是一般的强,这么重的伤,吃过早饭,他就下地走了,虽然步子踉踉跄跄的,没走多大会。可那也足够强大了吧! 外面的阳光很好,赫连晟的视线却追着木香,悄悄走到她身后,掏出一样东西递给她,“这个给你,好好收着,别弄丢了,也别拿去当了,不管你在哪,它都得好好的待在你身边,听到没?” 略带霸道的语气,不容质疑的表达,这才是赫连晟往常的作风。 之所以要叮嘱这么多,也是他太了解这丫头的脾性。那么爱钱,又那么喜欢折腾,万一哪天缺银子,心血来潮把玉佩拿去当了,真会把他急死的。 木香正在擦桌子,听到他的声音,回头看时,正瞧见他手心里放着一块奶白色的玉佩,说是奶白色,也不完全是,因为那白色很纯很正,还很透亮。 玉上刻着一个很奇怪的图案,似狼似虎,虽然不清楚是什么动物,但给人的感觉,肯定是一种很凶很凶的猛兽。 虽然她不懂玉,也不会看玉,可也能猜到这块玉绝对的上上品。 可是再一听赫连晟的叮嘱,小脸立马跨了下来,“你还是给我银子吧,拿你一块玉,还不能当,那我要它干啥?不当吃,不当喝的,留着它看吗?” 赫连晟差点气的吐血,她可知道这块玉佩,代表着什么,又有多少女子想得到这块玉,因为它的意义…… 具体什么意义,他现在还不能说,可瞅着木香那副嫌弃的小眼神,又觉着殿下高大上的自尊心过不去,“这块玉与我有关,你千万要好好收着,如果有一天玉不在了,你信不信我会把你狂揍一顿,再把你关起来,永不见天日?” 木香跟见鬼似的,一跳之下,退了好几步,“什么嘛,这么可怕的东西,打死我也不要。” 开玩笑,一块玉佩而已,还得牵扯到自身安全。虽然她不怕赫连奄真的对她动手,可是要真的把这个收下,以后还不得寝食难安了,烫手山芋啊,她傻逼了才会收下。 赫连晟觉得自己的耐心从没这么好过,面对木香时,好像他的耐心能无穷无尽似的。本来还想逗逗她的,可是看她避如蛇蝎的模样,赫连公子不高兴了,硬将玉佩塞在她手里。 “刚才逗你玩的,这块玉佩是我给你的信物,所以你得好好收着,至于银子,你想要多少都可以,我平时不带银子在身上,也就这么多,”赫连公子乖乖的将身上几张银票掏了出来,再递给木香。 木香哇了一声,立马扔了抹布,把银票抢了过去,激动的表情比看见玉佩时,不知高了多少倍。 这世上有很多人爱钱,也有很多人贪财,吝啬。那种人,是很丑陋的。 以前的赫连晟也这样认为,可是在看见木香抱着银票数钱的可爱表情时,他忽然觉得,若是身边多一个会管钱的女子,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怎么想的,木香才不管,她只顾数着手上的银票。 这是她来到异世,拿过最大面额的钱,都是一百两一张的,总共有五张,也就是五百两。 五百两啊! 想想看,以前的她,还在为几文钱发愁,还在为挣几两银子磨破嘴皮子。 可是呢,看看人家,随手一掏,就是几百两。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哪! 木香眼珠子动了动,“这钱我先替你收着,多退少补,放心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等你伤好了,我保证你还能多长几斤肉呢!” 赫连晟满脸黑线,这丫头是想气死他吗? 木香笑的很贼,她已经将银票跟玉佩统统揣进怀里了。 既然人家要给,她哪有不收的道理,她一向是来者不惧的。 家里多了一个伤患,在饮食上,木香就得照顾着他,银子不是白收的。 幸好这两天下大雪,路滑不好走,也没什么人过来窜门。 第一天平安无事,晚上的时候,木香煮了一烧牛肉,切了新鲜的白萝卜,整整煮了一大锅,香喷喷,热气腾腾的牛肉萝卜。 另外,还有一盘凉拌香菜,一碗小葱拌豆腐。因为还不到吃小葱拌豆腐的季节,所以味道一般般。 再有就是她做的香肠可以吃了,晚上煮饭的时候,她蒸了两根,米饭熟了,香肠自然也就熟了。 浓浓的肉香跟香肠特有的香气,就弥漫了整个厨房。连坐在房里养伤的赫连奄都闻见了。 吃了两顿的白粥,他想吃肉了。 天擦黑时,何安跟吴青都来了,他俩不会承认是闻见饭香才来的,可事实是,他俩一进院子,就守在厨房门口,不愿离开。 虽说木香家做的饭,没有福寿楼来的精致,可是这味道,却香的要命,大碗大锅吃起来也格外的过瘾。 终于到了开饭时间,木香却拦住了要帮忙端菜的两人,“别急,我今晚做的很多,不过你们还不能吃。” “为啥?”听到这句不能吃,何安跟吴青异口同声的吼了。 木香笑了笑,“你俩也太自私了吧?听说外面还有好些个暗卫,人家天寒地冻的在外面守着,你俩可倒好,只想到自己吃,好意思吗?” “晚上主食是馒头,我蒸了好几屉,端几屉出去给他们吧,还有,那个锅里的菜,也是给他们的,”木香指了指厨房小桌,已经盖好的砂锅。米饭不多,吃饭的人多,最省事的办法就是蒸馒头,一锅蒸上二三十个,多省事。 其实这些天,她都有给外面的人送吃的。人家默默无闻的守着你的安全,还不让人吃饭,天理不容啊! 她想,那些人平日里,顶多也就打个野味,或者带点干粮,凑合着吃,没一顿能吃好的。 托了她的福,赫连晟的暗卫,头一次出任务,还长肉了。同时他们心里对木香的敬意跟尊重也多了几分,能想着他们这些藏在黑暗之下暗卫的人,说是爱民如子,也不夸张。 何安跟吴青被木香说的惭愧万分,是他们疏忽了。 吴青走过去端上笼屉,“我们这就去送,姑娘先跟主子先吃吧!” 砂锅让何安端着了,两人在观察了外面没有动静之后,才悄悄奔进林子里。 赫连晟耳力极好,厨房里木香说的那些话,他自然是听到了。 他早该想到的不是吗?木香看似浑身都长满了刺,可她却也是善良了,柔软的。 彩云帮着大姐,把晚饭摆到桌子上,正想去叫赫连晟出来的,就见着他已经慢慢走出来了。 彩云看他脸色好了很多,笑着道:“赫连大哥,你恢复的可真快,早上还躺着,晚上就能走的这么稳了,好厉害。” 木朗趴在大桌边,一脸崇拜的看着他,“我长大了也要像你一样厉害,这样谁也不能欺负我们!” 那天,邵武带人欺负大姐,他可是看的真真的。只恨自己没那个本事,还得要大姐来保护。 赫连晟和煦一笑,“现在努力也不晚,按着我给你说的去练,你要是愿意,我也给你找个师傅如何?或者你上山习武,可是那样会很苦,你吃得了苦吗?” 木朗还没开口,木香就端着碗进来了,白他一眼,不高兴的道:“他不上山,你要愿意教,那便教,别借口找什么师傅,我才不会让我弟弟离开我,去那么远地方,看不见他,我不放心。” 开玩笑,木朗这小身板,能吃得了苦才怪?再说,她又不想要他学什么绝世武功,只要强身健体就好了,干嘛非得把自己弄的要死不活。 赫连晟抬头看她嘟起的小嘴,对她的埋怨,丝毫不以为意,“他总归是要长大的,你能守他一辈子吗?莫不是以后他成亲了,你也得跟着?让他习武,是希望他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木朗,你想当强者,还是弱者?” 最后几句话,他是对着木朗说的,跟这个宠弟成瘾的女人根本说不通。 木朗咬着筷子,眼睛在大姐跟赫连晟脸上扫过,并不答话。 他也很聪明的好不好? 这样的问题能回答吗?不管说什么,都要得罪一方。 彩云知道大姐这是跟赫连晟扛上了,她清了清嗓子,提醒他们,“菜都要凉了,萝卜都要炖烂了,你们到底要不要吃饭?” “对哦,赶紧吃饭,”木朗终于找到台阶了,也不理他们,自顾自站起来去盛饭。 话题暂时告一段落,木香一边拿起碗,一边狠狠瞪了眼赫连晟。 多管闲事,瞪鼻子上脸,说的就是他! 赫连晟笑的淡雅和煦,如三月春风,那叫一个惬意啊! 何安跟吴青很快就回来了,吴青这几日跟木香混熟了,也不怎么见着主子发火,所以胆子大了。 一进门,便嚷嚷着让何安去拿酒,他要喝酒。 何安没动弹,而是看了眼主子。 赫连晟微一摆手,意思显而易见。 何安乐的直抖肩膀,三步两步就要冲进屋去拿酒。 对于他们这些经常受伤的人来说,受伤跟断酒,绝对是两码事。 可还没等到何安溜进屋,身后就传来木香慢条斯理的声音。 “锅里熬了鱼汤,你们喝了酒,还怎么喝汤啊?是想浪费我的劳动成果吗?” 那鱼汤还是慢蹲炖着,她想着等饭吃差不多了,再端上来,否则放凉就不好吃了。 何安身子一哆嗦,步子再不敢迈出一步。 额滴个亲娘哎!这位姑奶奶不好好说话的时候,这声音真恐怖,比他家主子似笑非笑的态度还渗人。 ------题外话------ 亲们期待的爆发,对质还有两天,让咱们先来暧昧一把,看完了表要喷我,千万不要啦! ☆、第83章 近身斗战神 吴青见何安不动了,再看自家主子不仅不生气,还是一副发春傻笑的表情。 顿时有点受不住了,一拍胸脯,“木姑娘,我肚子大,喝了酒也一样可以喝汤。” 木香已经帮赫连晟盛好了饭,递给了他,听到吴青的话,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催促道:“今天真的不行,你们俩的伤口才处理过,不宜饮酒,过两日再说,赶快吃饭,再啰嗦饭菜都凉了。” “可……”吴青不甘心,还欲再争取。 赫连晟一个冷厉的视线扫过,吴青惊出一身冷汗。 主子生气了,主子不高兴了! 何安偷窥到主子的眼神,头上成群的乌鸦淡定飘过。 主子啊!您的节操呢?您的威仪呢?您可是堂堂的襄王殿下,还是朝是一品大将军,赫连家的嫡长子。咋到了木香跟前,您就成了听话的乖孩子了呢? 何安越想越心寒,照这个形式下去,他家主子以后不仅会成为妻管严,根本就是妻奴。 天理何在啊? 木香咬着酥烂的牛肉,时而抬起眼睛,一一扫过何安跟吴青,最后落在赫连晟脸上。 她怎么觉着,何安跟吴青看她的眼神,十分的……呃,悲愤! 对,就是悲愤,搞的她好像做了啥万恶不能忍的事情一样。不就是阻止了他们喝酒吗?小气鬼。 为了将就两个伤病员,菜里都没搁辣椒,除了牛肉是红烧的之外,其他几个都是清淡的菜。 不过这里头最特别的一道菜,便是这蒸出来的香肠,切成了薄片,摆在盘子里,造型也挺好看,味道就更特别了。 今晚蒸的是略甜口味的香肠,刚刚风干不久,蒸好的香肠,在切开之后,醇厚的酒香就漂了出来。 对于没酒喝的三个人来说,无疑是猫见了腥。 吴青接连吃了好几块,称赞之余,好很好奇,“我猜这个应该是猪肉做的,可是这外面一层有点脆的壳,是什么做的呀?” 他随意的一问,却惹来好几个人的闷笑声。 彩云噗嗤笑了,头缩在碗里,都快埋进去了。 木朗也忍的很辛苦,他偷偷看了眼吴青,想说什么的,可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木香就不用说了,若有所思的扫过吴青,却也什么都不说。 至于何安,当初他陪主子在木家住过几天,曾经就看过木香晒的肠衣,自然也知道那是从哪来的。所以他跟赫连晟两人最淡定,只顾吃着自己的饭,偶尔夹一筷子香肠。 最可怕的肥肠火锅都吃过了,这个……实在算不得什么。 吴青莫名其妙的看着一桌子人,表情这么怪,他问的很好笑吗?就算好笑,那也不用都是这个表情吧! “你们到底在笑啥?不想说就算了,我还不听了呢!” “别啊,我没说不告诉你,不过你得再吃几块,”木香调皮的冲他眨眨眼睛。 可爱的表情,落在赫连晟眼睛里,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 吴青见她笑的这么渗人,搞的他心里也没底了,“我不吃了,我还是吃牛肉算了。”惹不起,他还躲不起了吗? “别啊,这么好吃的香肠,你以前肯定没吃过,来,多吃几块,”木香笑的酒窝深深,见他不吃,便动手给他夹。 吴青万分郁闷的盯着碗,感觉有道凉凉的光射向他,抬头看时,对上的是自家主子那不太善意的警告。 没办法,他只能吃了。 木香盯着他吃,等他吃的差不多了,张嘴咬了一口手里的馒头,嘴角的笑容,在看见吴青一口一口吃下香肠之后,慢慢的扩大。 吴青被她看的更加莫名其妙了,本来很好吃的菜,到了嘴里,感觉都像变了味。 终于,他碗里的饭都扒完了,刚把碗搁下。 木香忽然叹了口气,“你刚才不是问我这香肠怎么做的吗?这个问题一点都不难回答,很简单的,知道猪肠不?但你放心,这个不是猪大肠,是猪小肠,洗了好多遍呢,又是用刀刮,又是用酒跟醋泡的,要不然那些黏糊糊的东西哪能洗的干净。” 吴青追悔莫急,胃里已经开始翻腾了。 原本也没那么叫人恶心,可是谁让木香说的口气太恶劣,吊儿朗当的模样,再配嫌恶的语气,要多恶心人,就有多恶心人。 可是这还没完,木香就喜欢逗弄吴青,看他一张铁板碎裂,很有成就感呢! “你别这副表情啊,我这洗的可干净了,就是存放的时间不够,按道理说,应该存放一年以上才能用,可是我这个才放了一个多月,两个月都不到,唉,我还挺担心会吃坏肚子的,你们是不晓得,猪小肠要是不洗干净,其实蛮脏的……” “别说了,”吴青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快要止不住了。要是再让她说下去,他今晚的饭就白吃了。 彩云跟木朗没忍住笑,抱着肚子,笑的趴在桌子上。 何安也是,难得遇上吴青吃瘪的时候,他肯定要大笑特笑。 就连一向以冷酷著称的赫连晟,那一双轮廓鲜明的黑眸中,也溢上了一层笑意。他的视线一直都锁在木香身上,在那一层笑意之下,是满满的宠溺。 看见木香俏皮活泼的脸蛋,他忽然就明白了。 活在这一世,他等的就是这个笑。看着她笑,陪着她快乐,护着她一世无忧,他的便也圆满了。 此刻的襄王殿下,如同坐在菩提树下的仰望者,忽然的顿悟,便入了神界。 只不过,他不稀罕成什么神,他只在乎,坐在他对面,巧笑倩兮的女子。 一顿饭,在欢声笑语中落了幕。 吃过饭,何安正准备给主子换药的,却被连晟又一个凌厉的眼神给吓退了。 机灵的小安子,如果这个时候还不能了解自家主子那点小心思,那他也不配待在主子身边。 他跑去厨房,对着正准备洗碗的木香搓了搓手,“木姑娘,我家主子的伤就拜托你了,我跟吴青还有事要办,不得不走,安全的事,你放心,主子都安排好了。” “哦,行啊,你忙你的,这边的事我可以搞定,”木香没多想,毕竟人家给了那么多银子呢,照顾他还不是应该的! 何安道了谢,便急急忙忙冲出去,拖着还在院子里扫雪的吴青,拖着他就往外走。 两人出了木家院子,何安叫来木朗把大门插上,夜里不要再开门。 吴青一脸纳闷的跟着何安往山上走,“你带我出来干啥?主子还在里面呢,有话快说。” “说什么说,咱俩今晚就在这里过夜了,主子那里,你也别瞎操心,轮不着咱们,你这会要是敢去凑热闹,信不信主子一掌把你拍出来?” “这什么意思?”单纯如吴青,木纳如吴青,哪会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呢? 何安已经懒得跟他解释了,跟一个情商为零的人说话,简直是侮辱他的智商。 看了看阴冷潮湿的环境,何安无比的怀念木家温暖的被窝。 虽说木香家跟他们的王府比起来,距离不是一点点,甚至连府里下人住的地方都比不上。 可是木家却给人家的感觉,很温馨,也很让人留恋,这也许就是他家主子不愿离开开的原因吧! 他们这些在皇权夺利之下长大的人,最缺的,便是亲情了。 屋子里,木香重新打了盆温水,端进赫连晟住的屋子里,“那个,你的衣服要不要换啊,今儿洗的衣服还没干,你还有其他的衣服吗?” 赫连晟盘膝坐在炕上运功,听到她走进来的声音,微微挑起眼帘,看了她一眼,随之便重新闭上眼睛,却也回答了她的话,“都在柜子里。” “柜子?”木香疑惑了,走到衣柜面前,拉开门一看,眼睛慢慢瞪大,嘴巴张的能塞下一只鹅蛋了。 什么情况? 这家伙是想长住还是咋地,居然带这么多东西。这么大的柜子,居然都被他塞满了,一半堆着崭新的锦被,一半整齐的码放着他的衣服,鞋子,连穿在里面的衬衣都不少。 木香深吸了口气,指着柜子转头看他,“请问,你这是啥意思?敢情还想在我家过年是咋地?” 赫连晟呼出一口气,收起纷乱的气息,面对她怒气冲冲的指责,依旧淡定的可以。 “我不喜欢穿脏衣服,里面的锦被,是我让何安准备的,你拿去盖着,化雪天较冷,晚上把炕烧热些。” 看似回答了木香的问话,可若是仔细去想,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木香撇了下嘴角,拿了件衣服出来,再将柜门关上,“谢了,我家有被子,你的被子留着你自己盖就好了,我收了你的银子,你在我家住着,我也没话可说,但请别忘记了离开就行。” 赫连晟黑眸里的光芒,慢慢往下沉,几乎要沉到无底深渊里去了,半响,似无力的挤出一句话,“只是因为银子吗?” 话一出口,他才感觉到,心有多么的憋屈跟痛。虽然早知道这丫头爱银子,是个标准的贪财奴。 可是,相处了这么久,他以为自己是不一样的,他们之间也不该只有银子,应该还有别的,不是吗? 但木香的一句话,又把他打到了谷底。 木香把衣服拿到他面前,看他一脸大受打击的样子,好奇的问道:“你咋了,干嘛这副表情,咱们之间除了银子,还有什么可谈的呢?你的谁,我又是谁,老爷,大人,大少爷,咱们可不是一路人。” 这话是说给他听的,同样也是说给自己听。 对于不是自己的东西,以及离她太遥远的东西,她从来不去妄想。 就算是要妄想,那也得等到有那个能力之时,才能去想。 赫连晟微低头,看着她伸过来的小手,突然一把抓住,手上微微用力,便将她带向自己的怀里。 “喂,你干嘛?”木香吓了一跳,冷不防跌在一个陌生的怀抱,饶是她脸皮再厚,也难免要脸红了。 赫连晟禁锢着她的手慢慢收紧,他不喜欢被她疏远,不喜欢她把他当成不相干的人。 这样的认知,让赫连公子很不爽。 “以后不许在我面前谈银子,你想要银子,只管跟我说,要多少都有,或者,你嫁给我如何?以后我府里的银子就都是你的。” 引诱啊!赤果果的引诱。 是谁说的赫连公子没有情商,瞧瞧人家这策略。从弱点下手,一拿一个准。 木香不是爱钱吗?好啊,他就给她银子。她喜欢掌家,以后他的王府,都交给她掌着。 不提赫连晟这样的男人,光是他说的条件,那么大的诱惑,搁在一般人身上,哪还受得住,分分钟就得扑倒他了。 可是木香是那一般人吗?她要是一般人,估计赫连晟也不会对她另眼相看。 只见木香慢慢的用手撑住自己的身体,因为她刚才扑的时候,是正面扑的,正扑他怀里,再被他这么一搂,好家伙,女孩子只娇嫩的地方,正抵着人家坚硬的胸膛。 赤果果的吃豆腐啊!婶可忍,叔不可忍。 尽管他提了那么高大上的条件,可是在木香眼里,却一文不值。 不是亲手赚来的钱,要来何用? “多谢赫连公子抬爱,你这条件开的够诱人,可是吧,我这个人天生反骨,就爱跟人对着干,送到手上的东西,我不稀罕,我喜欢的东西,必须得靠自己的力量去得到。” 她顿了顿,也不看他的眼睛,只把视线放在他泛起青涩的胡茬上,接着说道:“你知道为什么连乞丐都不吃嗟来之食,而非要去乞讨吗?伸手嗟来的,永远没有自己挣来的香。” 她没有再说下去,相信说了这么多,赫连晟能明白。 她不是他圈养的宠物,也不是他后花院种着的娇贵牡丹,她是开在风雨中,四季皆宜生长的蔷薇,坚韧,适应力超强,再贫瘠的土地,她也能活下来。 可若是强制性的把她养在温室里,只会让她慢慢失去抵抗力,越养越娇贵,也会渐渐失去本性。 赫连晟安静的听她说完,搂着她的手却没有松开的迹象。 听她说心里话,跟抱着她,这两者之间没有冲突,他喜欢抱着她的感觉,手掌下的触感软的不可思议,淡淡的馨香比任何香味都要好闻。 光着抱着,他就觉着,心里残缺的那块完整了,他的心不再寂寞。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木香发现自己说了半天,这人竟然纹丝不动,眼神带着灼热的温度,在她身上扫过,让她很难受啊。她试着推了推,可惜男人的力量,实在可怕。 “嗯?”赫连晟像是刚刚回神,低哑的声音带着魅惑的调调。有末有很邪恶啊? 木香深吸一口气,忍下满心的怒火,咬牙切齿的瞪他,“你嗯什么嗯?还不快松手,这样抱着好玩吗?我再警告你一次,非礼本姑娘的代价可是很严重的!” 赫连晟轻笑,胸膛微微震动,看着她的视线越发深邃,“哦?要如何严重?” 木香发现自己看走眼了,这家伙根本就是个色坯,她这算不算引狼入室,而是一匹饿了很久的狼。 尽管她不想承认这匹色狼的怀抱,其实有那么一点点让她依恋,有点不想离开。也不想承认,他身上的味道,该死的很对她胃口。俊美绝伦的长相也是她喜欢的,没办法,颜控的人,对美男的抵抗力,几乎为零。 可那又怎么样?喜欢美男又不是她的错,可这也不代表,他就可以随便非礼自己吧! 赫连晟还真就没有放手的意思,好像真的在等她那个所谓的代价。 木香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分明就是挑衅。 她忍不了了,突然的扑上去,靠近他的胸膛。 “唔!” 一声闷哼从赫连晟嘴里跑出来,还带着隐隐的抽气声。 别乱想,这可不是什么少儿不宜的场面。 赫连晟低头,看着扒在自己胸前,张着嘴,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的小脑袋,星眸中绽开一朵灿烂的笑颜。 木香恨恨的等着某人的反应,她咬的很重,真的很重,下了大力去咬。 没办法,两只手不能动,腿也被他压着,唯一能动的,自然就剩嘴巴了。 这人这么可恶,她咬的时候可是毫不留情。 可是……为嘛他除了哼了一声之外,都没其他动静,反倒是她,咬的牙痛。 好硬的胸肌,硌的牙疼。 “咬的过瘾吗?要不要换个地方咬?”赫连晟是唯恐她气的不够狠,非得添一把火。这大概就是痛并快乐着。 木香松了嘴,狠狠的瞪他一眼,“你让我咬,我就咬啊?神经,我不想跟你废话了,快把我放开,我还想留点名声好嫁人呢!” “嫁人?你想嫁给谁?”刚刚还好好一个人,瞬间就被被点燃了,只因她的随口一句话。 赫连晟是长年征战杀场的人,若是发起火来,骨子里的冷血因子就会肆虐。 苍澜人本就生怀豪迈,因为长在草原,个个生的虎背熊腰。可是在赫连晟面前,他们那些人,都不值一提。 曾经有传言,赫连将军只是单单的站在城墙上,一手握剑,一手握军旗。 凌厉阴狠的视线扫过城墙外苍澜的骑兵时,刹时间,天地变色,风起云涌,吓的苍澜启骑兵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当然了,传说归传说,真相如何,木香是不知道的。她连眼前这个人真实的身份老都不知道,更别说他的那些丰功伟绩了。 赫连晟生气的时候,下手没轻没重,两只铁钳似的爪子,禁锢着木香的肩膀,不让她动。 木香气的冒烟,他还真敢登鼻子上脸,“你管我嫁谁,你以为你是谁啊?无聊!” 先前顾及他是伤患,她没想真的跟他动手,可这会管不了那么多了。 只见,她猛的把身子往下一缩,同时腰身一扭,身子便如泥鳅似的,滑了出去。 赫连晟没想到她会用这么奇怪的动作,更没想到,她的腰身这样软。 一走神,就被她溜了出去。 赫连晟也不是吃素的,大手向下一捞,一个诡异的角度,掐着木香的腰迹,又将人带了回来。 这回木香也不会再随他的意,既然人家都不在意自己的伤,非要仗着伤,占她便宜,她也不用手下留情。再怎么说,前世她还是一等一的杀手呢,近身搏斗的技巧拿捏的十分精准。 两人从互相拉扯中,很快就演变成了近身搏斗。 赫连晟也没料到,她竟有这般利落的身手,可她的招式跟通俗的武功套路却又不同。很刁钻,很狡猾。 两人在炕上翻来翻去,木香的打法是不顾一切,赫连晟却要顾着炕上的东西,免得殃及池鱼,回头她又得找他算账。 终于,屋里的动静把彩云招来了,“大姐,屋里怎么了?” 就在彩云推门的一瞬间,也不知是木香意念爆发了,还是太心虚了。 竟以极快的速度推开赫连晟,从炕上跳下来,迅速整理好被扯乱的衣服。 彩云推门进来时,只看见表情怪怪的赫连晟,以及脸蛋红的不可思议的大姐,“你们,你们俩这是怎么了?” 她虽然还不懂,但直觉认为,两人的气氛不对。 木香回头,干笑两声,“没事,哪会有事,我在帮他上药,可他怕疼,挣扎了下,啊,刚刚弄好了,走吧,咱们去睡觉,别管他。” 她怕妹妹看出什么不对劲,也不管赫连晟了,拉着彩云就出去了。 可是赫连晟岂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主,凉嗖嗖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药还没换完,你不会是想半途而废吧?” 木香停下脚步,回头瞪他,“只剩一点点了,你不会自己上吗?”她就不信了,又不是第一次受伤,也不是伤在后背,他自己就不能上药吗? 赫连晟定定的看着她,忽然很忧伤的叹息,“唉,原来你也是过河拆桥的人,我付了多少银子来着?” 木香那个吐血啊! 早知道就不拿他那些银票了,现在可倒好,想甩都甩不掉。 彩云并不知道他俩是咋回事,以为赫连晟还是重伤患呢,便拉着大姐的手,劝她道:“大姐,赫连大哥的钱不能白收,要不我替他上药吧?” “不行!” 两个字,却是两个人说的。 一个是木香,打死她,也不肯让妹妹去给赫连晟上药,小丫头不懂事,谁知道赫连晟是个什么鸟。 另外一个不行,是赫连晟的。让木香给他上药,无非是想逗逗她。可是除了木香,他不想让任何碰到自己,包括她的亲妹妹。 “啊?不行就不行,你俩那么凶干嘛?”彩云奇怪的看着两人,不就上个药嘛,看他俩那表情,搞的好像在多严重似的。 木香叹了口气,摸了下彩云的辫子,轻声对她道:“他身上的伤口太难看了,我怕吓着你,我去给他上药就好了,你站在边上,等着我。” 她留了个心眼,屋里多个人,还是她的亲妹妹,看那个色坯还敢动手不? 果然,赫连晟听见木香把彩云留下的话,眉头蹙起。 预示着襄王殿下,不高兴了。 木香才不理他不爽的眼神,快速替他拆了胳膊上的纱布,清理干净之后,再抹上吴青他们拿来的药膏,最后再缠上一遍纱布。 赫连晟不动,任她摆弄。 胳膊上的弄完了,接下来就是他胸口上那的一处。 这个就比较麻烦了,因为纱布是从胸口裹的,要解开,她就得双手圈着他的腰,一圈一圈的把纱布解下来。 圈着腰啊,多么暧昧的举动。 木香再一次庆幸把彩云留下了,这会彩云担心她要帮忙,还靠近了几步,走过来了,“姐,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你就站在那别动,把眼睛闭上,”木香可不敢让她靠过来,赫连晟脱了衣服,可就是半果了。 赫连晟看她紧张兮兮的小脸,闷笑着道:“彩云,你出去吧,让木朗端些热水过来,这里不适合你待。” 前半段的话,说的倒是像模像样,后半段,意思可就不对了。 “哦,知道了,”彩云怀着满肚子疑惑,应下了。她不适合,那姐姐岂不是更不适合,她们都是女娃,看了男人的身子,会不会长针眼啊? 木香憋着气,等着彩云出去,等到房门关上,突然出手,快速的解开缠在他身上的纱布,动作太快,也没去考虑会不会碰到他的伤口。 赫连晟深吸一口气,“嘶,你慢点,想再让我伤一次?” 这一次,木香不再对他心软了,慵懒的扫了他一眼,“你还知道疼?我以为你只会调戏良家妇女呢,疼死你活该!” 看她气呼呼的小脸,赫连晟冷俊的脸上,笑意融融,“说的不错,能死在你手上,我甘愿!” 木香差点没被他肉麻死,瞪了他一眼,实在受不住,使劲搓了搓胳膊,“咦……我真的很怀疑,你是不是被人调包了,记得上一次你来我家时,不是这个模样啊,快给我看看,是不是戴了人皮面具?” 她真的不相信眼前这个人,是那个不苟言笑,整日板着脸,眼眸中的寒光比这冰天雪地还要冷的家伙。 根本就是两个人嘛,再不然,就是脑子被驴踢了。 赫连晟握住在他脸上扯来扯去的小手,无奈的捏了下她的鼻子,这个动作实在太暧昧,太怪异了。 木香只觉得自己原本千疮百孔的心,再一次被炸了,而且是炸的粉碎。 “没有人皮面具,也没有调包,记着,这样的我,只在你面前出现过,别人一辈子也不会看到。” 赫连公子再次摆起深情款款的戏码,纯粹是考验我们木姑娘心脏的承受力嘛! 木香很没种的,再一次被美色迷了眼,迷了心。 试问,哪个女子能招架得了,赫连公子从冷漠殿下,突然转变成温柔的情圣。 赫连晟似乎很满意她现在这副呆样,他以很慢的速度收回手,自己动手,解下了剩余的纱布。 没了最后一层束缚,那完美的胸肌,如蜜的肤色,轮廓有型的倒三角,还有最最关键的…… 妈呀,不行了,木香感觉眼前有雾飘过。一股热乎乎气息,由下而上,始料未及的冒了出来。 紧接着,那股热乎乎的气息,好像要从她鼻子散出来似的,头也晕的更狠了。 “你流鼻血了,我给你擦擦!” 赫连晟这货绝逼的腹黑,似乎觉得光说还不够。竟然还伸手把她扯到怀里,用他解下的纱布堵她的鼻子。 因为靠的近了,又因为上衣脱完了。木香这一靠近,就等于直接靠在他光罗的胸膛上。为了支撑身体,她不得不把双手抵在他胸前。 这下完蛋了! 掌心下温热的男人肌肉,以及毫无预警,冲入她呼吸间,醇厚迷人的男性气息,像是一张密密的网,把她裹住,越收越紧。 试想一下,在这种情况之下,她的鼻血能止住吗? 不仅止不住,而且还越流越凶。赫连晟捂着她的纱布,很快就被鲜红的血染红了。 “怎么流这么多?”赫连晟音调都变了,原本只想逗逗她,哪会料到她会流这么多鼻血。 木香被迫仰着头,愤恨的道:“我血多,想流,不行啊?” 赫连晟看也不看她,见血止不住,便伸手点了她的穴,将她抱起来,平放在炕上,“还敢嘴硬,承认你看我看的流鼻血,有那么难吗?” 话是这样说,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隐隐的痛,是在心疼。比看着自己的血往外流,还要痛。 “你想多了,我最近上火,天干物燥的,流点鼻血也很正常,你太自恋啦,”木香头仰着,下巴抬高,这样的姿势很不舒服,可还是嘴硬,都怪他。 赫连晟被她倔强的小模样,逗笑了,“好了,少说几句,等血止住了再动。” “哼!”木香扭着头,冲他翻白眼。 木朗听了二姐的命令,端了水盆进来。可刚到门口,往里一看,吓的差点就把水盆扔了。 他看见什么了? 他家大姐平躺在炕上,赫连大哥靠在她身边,重点不是这个,而是他的手,居然握着沾满鲜血的布,正按在大姐的脸上。 这一幕怎么看都像,在谋杀啊! 赫连晟淡定的穿上衣服,总不能在未来小舅子面前,赤身罗体吧! “怎么了怎么了,你瞎叫唤什么,”彩云刚去铺床上,离的也不远,自然是听到动静了。她冲过来,先是把木朗手里的盆接过,端进屋里。再一转身,同样的看见躺在炕上的木香,吓的几步跑了过去。 “大姐,你受伤了?咋流这么多的血?” 木朗也从惊愕中回过神,眼泪刷刷就下来了,哭着跑过去,拉起大姐的手,“大姐,你可不能死啊,我不要你死。” 不怪他俩有这个反应。木香在他们眼里,是主心骨,是顶梁柱。 突然看见木香躺下了,还流那么多血,他俩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木香听的满头黑线,一群乌鸦嘎嘎叫着飞过。流鼻血而已,怎么就扯到死了。 “她没事,就是上火流了点鼻血,过会就好了,”赫连晟很淡定的解释,自然忽略是他引诱的前提。 木香气的内伤,可又不能反驳,凶狠的瞪他一眼之后,只能笑呵呵的安慰彩云跟木朗,“真的是流鼻血,死不了的,我的命硬着呢,你们俩别担心,该干嘛干嘛去,木朗,昨儿给你布置的作业写完了没有?彩云,还有你的呢?”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注意力。木香每天都会给他俩布置一点作业,以巩固头一天学的内容。虽然不多,但至少能让他们多学点。 木朗抹了把眼泪,点头说:“做完了,都做完了。” 彩云还不放心,“作业写完了,可是大姐,你真的只是流鼻血吗?” 木香笑着点点头,“真的不能再真了,不是说了吗,只是上火而已,快去把作业拿来我给瞧瞧,要是做的不好,你俩等着受罚吧!” 木朗不敢惹她着急,听话的跑到对面屋子,拿着几张纸就过来了。本想把纸都交给木香的,可是横插过来一只手,将纸张都接过去了。 “你还躺着,怎么检查?交给我吧!” 说这话的,当然是赫连公子无疑,检查两个小娃的作业,对他来说,是杀鸡用了宰牛刀。 “好吧,”这种时候,木香不会跟他高低,傻子才去争呢! 赫连晟的身份不简单,肯定也受过很好的教育,肯定比她这个天外来客专业的多。 果然,赫连晟只是淡淡扫了眼,纸上的字迹,就皱起了眉头,“这就是你们写的字?” 他那语气,带了点不敢置信,还有几分的嘲讽的味道。 木香是听出来,正好鼻子上的血也凝固了,不流了,一个利落的翻身,由仰式,改成趴式,半支起身子,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纸,端详了几眼。 还是平时的水平啊,也不会太差。 呃!好吧,在她这个不懂书法的人看来,已经算很不错的了。 她嘟嘟嘴,扬着手里的纸,“有什么问题,横是横,竖是竖,撇是撇,很规矩嘛,我又不是要他们当书法大家,写出来的字能认就行了。”对木朗跟彩云,她期望值真的不高。 读死书,寒窗十载,这么苦逼的事情,她不会逼着他俩去做。读书是为了开阔眼界,识字知理,不作两眼一抹黑的睁眼瞎。如果木朗志不在考学,她不会有任何意见,只要他高兴就成。 赫连晟抹了把额头,貌似很无语,“即使不当书法大家,但至少得写得像个样子吧,木朗,去拿笔墨来。” 木朗又蹭蹭的跑走了,眨眼功夫就捧着笔墨进来。 赫连晟接过笔,看了眼仍是一脸满不在乎之色的木香,提笔挥墨。将他俩写过的字,全部重写了一遍。 就在赫连晟手底下的字,慢慢成型之时,木香原本慵懒的眼睛,慢慢睁大,呼吸也乱了节奏。 好漂亮的字迹,不愧是赫连晟,字如人,人如字。 他写出来的字,大气磅礴,笔锋强劲,如猎鹰展翅,如呼啸平原,也如龙游深海。 跟他的字一比,木朗跟彩云写的字,简直丑到家了。更别提那个,自诩才华牛副的某个渣男。真应了那句话很贱的话,他给赫连晟提鞋都不配。 木香下意识的缩了缩手,好吧,她得承认,她的字也很难看。 “赫连大哥,你的字真好看,”木朗跟彩云盯着赫连晟写下的字,都看呆了。欣赏美的东西,谁都有天赋,与懂行无关。 赫连晟搁下笔,耐心的指着纸上的字,教导他们该如何起笔,如何行走,最关键的是他俩握笔的手势,须得好好练上一番。 认真的男人,真的很帅。木香瞅着他严肃的表情,凌厉如刀刻般的侧脸,越看越觉着好看。 看着看着,只感觉心跳加速了。 视线再往下,顺着坚毅的下巴,瞄到他脖劲处的突起物上。 那东西因他讲话的动作,微微滚动。流哪滚的,木香情不自禁的也咽了口唾沫。 很轻的动静,却引来赫连晟探寻的眼神。 木香那个囧啊,偷看男人的喉结,还被人逮个正着,丢死个人。 赫连晟勾起性感的嘴角,坏坏的笑,“你想看,只管大胆的看,无论何时何地!” 轰! 木香听到什么东西爆炸的声音,就在她的脑子里。 气愤之下,她选择躲避,一把拽到被子蒙到头上,秉承着眼不见为净的原则。 赫连晟看着她可爱的举动,笑的如沐春风。 ------题外话------ 钻石,轻烟看见了,谢谢! 还有花花们,轻烟也看见了。 还有每天等着发布订阅的,轻烟都看着呢! 么么哒! ☆、第84章 蛮横小村姑 他俩之间的对话,木朗跟彩云可不明白。 彩云歪着头看着他俩,“为啥我觉着你们说话越来越奇怪了,我一句都听不懂。” 木朗也来凑热闹,“大姐想看啥,我也要看。” 木香躲在被子下面,真想的把自己隐形了,这两个熊孩子,非得刨根问底吗? 赫连晟抱着手臂,笑的惬意,“你们大姐的心思,我哪知道,不如你自己去问她,你俩早点去睡觉,从明儿开始,我教你们临帖。” 临贴是什么,他俩还不懂,但是没关系,赫连晟懂就行了。 听他们谈话到尾声了,木香再不敢躲了,鼻血已经止了,她也该闪人了,不然待会又得遭他毒手。 男人长的太好看,绝不是啥好事。 看着她领着木朗跟彩去,狂风似的奔了出去 赫连晟脸上的笑意浓的化不开,伸手拽着,她盖过的被子,放在鼻子一似乎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这香味,昨晚围绕了他一整晚,让他睡的很沉很香,一夜无梦。 且说,木香奔回屋,快速插上房门,然后靠着门大口喘气。 彩云坐在炕沿,见她好像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奇怪的道:“大姐,你究竟咋了,我看你一晚上都不对劲,魂不守舍的,该不会发生啥事了吧?” 彩云年纪大些,心思自然细腻一些。 木香拍了拍胸口,走过去,准备脱鞋上炕睡觉,“啥也没有,你别胡思乱想,赶紧睡觉,明儿还有好多事呢。” 说着,她又想起赫连晟说的,要教他俩写字的事。 “既然他能教你们更好的,你俩都要用心学,大姐虽然不想你们能成大才,可以咱也要往好了学,往高了学,让那些看不起咱们的人,都惭愧去!” 彩云钻进被子,听完大姐的话,微微点点,“嗯,我会的。” 一夜好眠,赫连晟如此,木朗跟彩云也如此。只除了另外几个人。 木香做了一晚上的梦,倒也不是恶梦,就是梦里多了个赫连晟,好梦也成了恶梦。 何安跟吴青跟其他暗卫,守着一处山洞过夜,冻的那叫一个惨。 今天又是个大晴天,小路上的雪化了不少,但还是挺泥泞的。 陈有发依旧赶着驴板车,深一脚浅一脚的出门卖豆腐。他现在也不是每天都出来卖豆腐了,因为天气冷,豆腐可以储存,所以一般人家买了豆腐回来,放在井水里养着,撒些盐在里头,这豆腐就能保存好长时间。 于是,陈有发便每隔三天出来一次。每回都要路过木香家,带几板豆芽菜去卖。 有了良好的开头,木香的豆芽菜也越做越多。 当然,不是要全部卖给陈有发,她盯上的,是福寿楼这个大靠山。 乘着今儿天晴,她就想去一趟镇上,把豆芽菜跟香肠带上,打开销路。离过年很近了,也该备上年货,准备过年了。 吃过早饭,木香叫彩云拎了几窜香肠,送去给大梅家跟王喜家。上回答应过的,自然不能失信,而且她还想借用大梅家的驴板车呢! 大门插上了,赫连晟便能在院子里活动。 看她忙进忙出的,连个余光都没留给他,赫连公子不高兴了。 “你要去镇上?”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这些香肠都是样品,只要有销路,我还要做更多呢,”木香正在装香肠,头也不抬的回答他。 赫连晟俊眉微蹙,眸光潋滟,“你现在缺银子吗?” “这不是缺不缺银子的问题,我有手有脚,难不成都要依靠着别人给的钱过日子?活了这么大,我只明白一件事,”木香直起腰,认真的看着他,“活在世上,只有靠自己才最真实,别人啊,谁都靠不住!” 赫连晟抿着唇,眉间褶皱很深,半响才道:“那我陪你去!”知道她是个固执的人,也是个努力生活的人。 她不愿受嗟来之食,她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努力,他便陪着吧! 木香吓了一跳,“你陪我干啥,何安不是说你不能出去吗?现在村里没人知道你住在我家,你突然冒出去,会吓死人的!” “什么叫我出去会吓死人?有我在,你很丢脸吗?”赫连晟眼睛微微眯起,眸光在收拢。 感觉到他不爽了,木香赶紧好言哄道:“没有没有,你想多了,我这还不是担心你的安全吗?再说,万一让你的仇人知道你在我这儿,不光你有麻烦,那我也有麻烦不是?大侠,您行行好,我只是个平头小老百姓,您不能不给我留活路吧!” 赫连晟的表情在这一刻,变化莫测,“想要安全,那便跟我回去,谁也不敢动你。” 木香满脸错愕,他这算不算乘火打劫?乘人之危?居然在这种时候,想诱拐她,用心也忒险恶了。 木香讪讪的笑了,“免了,我在这儿挺好,只要您不给我招麻烦,相信没人会注意见到我这么一个平凡的村姑,不跟你说了,我去趟菜园。” 惹不起,她能躲得起吧! 木朗坐在廊檐下临字帖,这是赫连晟一早让人送来的,也不知他是从哪搞来的,这些贴子,看上去价值不菲,应该都很贵吧! 木香对于这些贴子的价格真的很好奇,也不知能卖多少钱。 赫连晟若是知道她此刻的想法,估计得打她一顿屁股。 这些贴子的价值,买下一个福寿楼都绰绰有余,皇家御用的东西,能是普通的东西吗? 拿了菜篮子,一手扛着铁锹,关上大门,木香便去了菜园。 其实也没什么好弄的,菜园垄上还覆盖着雪,也不能挖,不能整理,一脚踩下去,鞋子都快陷进泥巴里了。 木香挽着裤脚,拔了些青蒜苗,铲了一篮子乌菜,又挖了些香菜跟菠菜。 门口那块地里的胡萝卜,已经长开了,之前,她挑着太密的部分拨了些扔给鸡吃,这样能让胡萝卜长的更好。 至于青萝卜,也到了该起的时候,等这场雪化的差不多,她便要将地里的菜都归置归置。 哦对了,还得备年货,买些猪肉,猪肝,猪蹄什么的,回来腌了,过年的时候吃。还有瓜果糖糕,干货鲜菇什么的。 她还没在这个异世过过年,也不知这里有什么,只能到时候看着办。 就在她想的出神时,从河边走过来几个人。他们好像是沿着河道一路走上来的,顺着河势,正要往上游去。 木香警觉到不一样的气息,抬头去看时,却迎上一双阴沉妖娆的凤目,薄凉到近乎冰冷的温度,显示出这个人绝不是个善茬。 一个大男人,长着这样的一双眼睛,木香是很鄙视的,因为很像人妖,要是化了妆,穿上长裙,肯定比女人还漂亮。 这双妖娆凤目的主子正是袁夙,如果让他知道,此刻木香心里的真实想法,只怕要气的内伤。 袁夙身边的人,凑到主子身边问道:“侯爷,需不需要,属下前去盘问?” 袁夙目光不离站在远处的木香,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似乎也在惊讶于这个丫头淡定,“一起过去。” “是!” 一行几个人,慢慢朝木香家的小菜园走了过去。 木香心里咯噔一声,看来何安说的话都是真的。真的有人在找赫连晟,还不是南晋国的人。 眼前的这几人,虽然穿着与南晋国人并不区别,但骨子里给人的感觉,却根本不是本地人,很像外族。 这一点,木香自认不会看错,杀手的直觉是很准。 等他们走近了,袁夙身边的一个头戴毡帽的大胡子男人开口了,“这位姑娘,你别害怕,我们是路过此地的商人,没有恶意,我们就想跟你打听一下,你们村最近几日有没有陌生人出没?” 他或许是觉得这样说不足以吓唬人,于是神态更加认真的继续说道:“我们在行商的路上遇到贼人,走散了,就在这条河的下游,我们一路沿着河岸找过来,你要是看见了,麻烦请告诉我们一声,我家主子必有重谢。” 大胡子掏出一锭银子,在木香眼前晃了晃。他相信,一个小村姑,肯定没见过这么大的一锭银子,诱使她说实话,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他说话的同时,袁夙也在观察对面女子的表情,看她由始至终,小脸上的表情都是淡淡的,无风无浪,哪怕是大飞拿出银子后,她也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黑如晶石的眸光中,并无半点惊讶的之色。这就奇怪了,她真是个特别的人。 木香一手杵着铁锹,就那样悠闲的站着,静静的等着他们说完。 大胡子名叫大飞,他手里举着银子,隔着菜园边的小水沟,等着木香回答。 “你们说完了?”木香唇边荡起一个嘲讽的笑容。 袁夙跟大飞都愣了下,她这话什么意思?咋跟他们预想的不对呢! 木香用空出来的一只手,一一指着对面的那些人,“你们这种人啊,自己智商低,就算了,但也别自以为别人的智商都跟你们一样低,还行商,还路过,我是单纯,不是白痴,找人就找人,那么多废话干啥,还拿银子诱惑我,你妈妈从小没教你,陌生人的东西不要拿吗?” 她这一通说完,对面的几人呈现呆滞状态。 大飞跟另外几人,脸都憋红了,也不知是被木香气的,还是被她骂的脸红了。 想了想,那些话,那些个意思,好像真是他们说的,人家小姑娘也不是无中生有嘛! 袁夙手里摇着折扇,此刻,妖娆的凤目多了些别的东西,让他整张脸看上去,更有了惑人心神的本钱,“姑娘,刚才是我的属下冒昧,我们的确在找人,但我们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你如果知道,便告诉我们,我保你不会有事。” 大飞诧异的看了眼自家主子。他没幻听吧!他家主子居然给一个小村姑道歉,谁来掐他一把,告诉他这不是真的。 虽说木香是个颜控,但那也得分人,像眼前这位妖娆长相的面孔,让她看很不舒服,这人要是个女的,绝对就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孽。 男人可以帅,也可以漂亮,但不能长的像个妖精,她讨厌人妖。 “我不知道你们说的什么意思,也没见过什么陌生人,我们村子小,很久没有外人来过了,哦不对,你们几个就是外人,我收回刚才的话,准确的说,除了你们几个怪模怪样的人,还真没外人来过,”木香不客气的回答他。 袁夙的耐心用完了,凤目眯着,闪现一丝阴狠,“我念你是无辜之人,可以不杀你,但是我不得不警告你,有些人不是你得罪起的,奉劝你,日后说话行事,还是收敛些的好,杀你于我,不过是碾死一只蚂蚁。” 大飞见主子生气了,也火了,粗气喝道:“哼,我早就想教训这个小丫头了,如此的目中无人,连我家主子都敢顶撞,要是不给你点教训,你又怎知天高地厚是怎么来的!” 见他要出手,袁夙没有阻止。初见这丫头,感觉她身上有种不同寻常的灵气,与一般的姑娘不同。听她讲话,虽说字字带刺,倒也有几分意思。 可是张狂这种东西,用多了,难免要叫人厌烦。一个粗鄙的小村姑,虽然长的有几分姿色,但这并不代表,她可以在一国侯爷面前嚣张。 大飞说着就要拔剑,准备跨过小沟给木香点教训。 木香眼神又冷了几分,不动,不恼,也不惧,“行啊,你们几个大老爷们,要教训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小村姑,我的确反抗不了,谁让我没武功,也没背景呢,卑贱的身份注定只能让人践踏!”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几分讥诮,仿佛一人局外人,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码。 她看着已经跨过来的大飞,笑了,“拿着你的剑,一剑砍了我,我保证不还手,也不反抗,不过你得记着,杀了我,也别忘了把我的尸体丢进玉带河里,别叫人发现了,不然会毁了某些人的一世英明!” 大飞懵了,这什么情况,本来就想吓吓她,给她点教训,谁说要杀她了? 袁夙跟他身边的人,脸色也同样很难看。说的好像他们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专干欺负老弱妇孺的事一样。 木香就在那儿站着,不动不皱眉。 看她这副样子,别说大飞根本没打算砍她,就是想砍,那也砍不下去啊!他是护卫,又不是杀手。再说,这丫头除了嘴巴太刻薄之外,也没威胁到他家主子的安全,他没道理杀她嘛! 其实这个结果木香早就料到,现是大白天,又是在村子里,他们几个人出现在这里,村里肯定有人看到过。 光天化日,他们还不敢杀人。 看着大飞不动,木香笑了,“大块头,你怎么不动啊,你不是要教训我吗?喏,我就站在这儿,你快来教训我吧!”她这口气,好像巴不得人家教训似的,急吼吼的。惹的对面几人真快听不下去了,纷纷别过头去。 就连原本脸色阴沉的袁夙,也露出几分笑意,虽然很少,但好歹也是在笑了。 大飞哼了一声,转过身,背对着她,“我不跟你这个无理的小丫头计较,你让我出手,我还偏偏就不出手了!” “哦?你想罢手,可我不想,得罪我的人,下场可是很惨的哟!”她突然奔过去,起脚飞踹,扑通一声,有人落进小水沟了。 也是大飞大意了,只以为她不过就是个村姑,所以没防备她会搞偷袭。 而木香动作又奇快,破布鞋上沾的泥巴都被甩飞出去,有些直接甩到对面。袁夙要不是躲的快,这华贵的衣服可就得遭泥点子攻击了。 水沟不深,大飞落下去,就迅速站了起来,一把抹掉脸上的污泥,回头就开骂,“你,你敢踹我!” 可是身后哪还有木香的人影,踹完那一脚,她还不跑吗? 真要实打实的干架,她哪会是这些人的对手。逞强的事,她才不会干。 袁夙一双凤目微沉,“行了,别嚷了,如果连她都能偷袭你,本侯不得不怀疑你的能力在退步。” 知道主子不高兴了,大飞一声不吭的从水里爬上来。冬天的雪水冷的刺骨,他用内力,迅速将衣服烘干,低着头跟在主子身侧。 袁夙不再看着木香离开的方向,而是转身望向波光粼粼的玉带河,沉声道:“他或许真的不在这,我们找错了方向。” 大飞虽然长相粗犷,可是能跟在袁夙身边的人,都不简单,听见主子的疑惑,他试着问道:“侯爷,这附近有个镇子,听说还有个福寿楼,我们要不要去那里看看?” “福寿楼?既然是他开的,倒是有可能,走吧,咱们去瞧瞧,他伤的那么重,不能让太子捷足先登!” “是!” 他们一行人,并未从村子里穿过,而是绕了路,进了山。 这边,木香拎着菜篮子回到家,对于刚刚发生的事,她觉得有必要跟赫连晟说一声,以免影响他的部署。 当然,她只说了那几人的出现,似乎在找他,至于她把大飞推下水的事,只字未提。 赫连晟听完之后,沉吟片刻,迅速招来吴青跟何安。也不知他对吴青吩咐了什么,吴青很快又出去了,何安没过多久也走了。 彩云送完香肠回来,说起林长栓家的驴子,似乎生病了。 木香暗恼要坏事,好不容易碰上个晴天,还没交通工具,难不成她要背着东西,肯行去镇上。外面都是泥泞的雪水,这里又没有胶鞋,只能穿草鞋出去,这一路走一下去,一双脚也别想要了。 正在她烦恼之时,院门外忽然传来几声马儿的嘶鸣声。 彩云跑出去一看,欢蹦乱跳的跑回来跟她报告,“姐姐,有人赶了马车在我们家门口呢,说是要带我们一起去镇上。” “啊?哪来的顺风车?”木香不太相信,被彩云拖着走到了外面。 还真是,就在她这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那马儿一身黑亮的毛,身形矫健,很漂亮的一匹马,至于马车,外面蒙着一层深色油毡布,看不清里面。 “不是顺风车,是我让何安去准备的,待会我跟你们一起去镇上,”赫连晟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说话的时候,气息靠的很近,近的几乎都喷到她脖子上了,痒痒的。 木香不自在的缩了缩脖子,靠前走了半步。 何安笑嘻嘻的从马车另一边走出来,一身长工的打扮,还有补丁呢,头上也戴着一顶旧草帽,遮住了半张脸,“咋样,还不错吧?” “不错是不错,可这马车不会一直就停在我家门口吧?还是刚刚赶过来的?那样岂不是村里人都瞧见了?”木香挺担心赫连晟身份暴露的,万一牵扯到她们,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何安乐呵呵的道:“这些啊,主子早就想到了,马车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只不过一直搁在山上藏着,怕你为难,所以没让你知道,待会你们都坐进车厢里,我来赶车,谁也不认识我,我扮个过路的,不就行了。” 赫连晟也道:“如今他们出现了,你一个人去镇上我也不放心,我也的确有事,正好同路,把木朗跟彩云也一并带上,家里有人替你看着,你只管把心放肚子里。” 木香神色怪异的扫了眼赫连晟,撅着嘴没讲话。 这人太会算计了,背着她,肯定还干过很多事。只是……他做的这些,也不知是帮了她,还是害了她。 木香有种感觉,自打赫连晟出现,她的人生轨迹似乎就被这个人牵着走了,想掰都掰不开,有种拖她下水的感觉。 木香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把目光放在赫连晟身上,想看透,却又看不清。 赫连晟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淡的几乎看不见,可是木香却知道他是在笑的。 何安很快就把东西都搬上了马车,彩云跟木朗都很兴奋,两人都极少去镇上,一坐进马车里,好像放出笼的小鸟似的,叽叽喳喳讲个不停。 木香最后出来,仔细把堂屋门,厨房门,跟大门都锁好。赫连晟就站在边上等她,硕长的身形挺拔如松,连棉衣都不穿,只有外面加了件略厚的长衫,风一吹,倒是有几分飘逸的味道。 木香撅嘴嘀咕道:“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伤还没好,居然还穿的这么少,也不怕冻死你。” 虽然她讲话的声音很小,可是赫连晟是什么人哪,耳力不是一般的好。 只见他忽然凑到木香耳边,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木香回头瞪他,“臭屁,谁关心你了,我是怕你旧伤复发,又来烦我!” 说完,也不等他了,直接绕过他,跳上马车。 赫连晟看着她逃避的背影,微笑着追了上去,紧随她的身影,也跟上了马车。 何安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他家主子现在这副样子,要是回京都,绝对没人能认出来。 马蹄踩着布满泥水的路面,不紧不慢的往临泉镇去了。 车厢里空间不小,木板上还铺着毛茸茸的毯子。他们进来之后,都脱了鞋子,踩在软棉棉的地毯上,又暖和又柔软。 木朗跟彩云坐在最里面,中间摆着一张小方桌,桌子两边还有抽屉,拉开之后有糕点跟水果。这些都是何安备下的。 他俩在里面玩的高兴,尤其是木朗,小脸上不仅写着高兴,还有幸福。 木香坐在靠近门帘的地方,赫连晟进来之后,也不坐她对面,而是顺势就坐到她身边上,还故意挤了她一下,让她往里面过去些。 木香那个气啊,有地方你不坐,非得跟我挤,人挤人,好玩吗? 因为有弟弟妹妹在,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忍气吞声。 可是赫连晟这个混蛋,好像故意跟她作对似的,得寸进尺,乘着马车颠簸之时,环住她的肩膀,将她圈进怀里。 这个姿势太别扭了,木香似乎能听到他的心跳,鼻间也全是浓烈的男性气息,有点熏人,把她熏的晕乎乎,脑筋都有点不清楚了。 赫连晟却似乎很享受,抱着悠哉悠哉的看着里面的木朗跟彩云打闹。 还没出村子,木香也不敢冒然掀开车帘子,不过还是能听见村里人议论他们坐着的马车。好在何安办事很牢靠,车厢选的很低调,就是这马不一般,看身形就能看出来,只可惜乡下人没几个懂马的,懂牛的倒是不少。 不掀窗子,可也不能总被他这样抱着。 木香扭了扭身子,小声抗议,“你就不能坐对面去吗?干啥非得搂着,好别扭的!”她怎么有总错觉,觉得自己掉进狼窝了,眼前这个人,简直就跟饿了几个世纪的野狼似的。 一有机会,就吃她豆腐,真把她当软弱可欺的小村姑了吗? 想到他的随便,想到他的肆意妄为,木香心里升腾起一股怒火,抬手拍掉他搂着自己的手,冷冷的瞪他,“赫连公子若是想玩,镇子上有一家花楼,你给我的银子,足够包下楼里的花魁,需不需要我帮你打点一下?” 话出口的一刹那,她有点后悔,好像说的太过了。可是那又怎样,他此时的举动,根本就是在调戏自己,难道她看上去是那么随便的女子吗? 木香生气了,可是某人气性明显比她大多了。他一生气,车厢里的温度瞬间降了好几度,凉嗖嗖的寒风,在这小小的空间肆虐。 连彩云都感觉到了,“怎么突然变冷了,是不是哪里漏风了?” 她扒着车厢四周看,真的以为是哪里漏风了。 赫连晟始终盯着木香,忽然手一扬,一块蓝布竟然从车顶降了下来,将车厢的空间一分为二。 “彩云,你跟弟弟好好在里面待着,我跟你大姐有话要说,大人说的话,小孩子不能听,知道吗?” 这是赫连晟的命令,彩云疑惑的看着他俩,直觉告诉她,这两人真的有话要说。 她懂,木朗可不懂,抬手就要去掀帘子,“你们要说啥?为啥我不能听?” 彩云把他拽回来,“都说了,是大人之间的事,你不懂的,快来尝尝这个,你最喜欢吃的。” 听了彩云的话,木香郁闷的想撞墙。她亲爱的妹妹啊,关键时刻,咋能把她丢给色狼了呢! 一转头,正对上赫连晟冷冷的目光,木香下意识就想逃,“那个,这里太挤了,我去对面坐好了。” “挤吗?那这样坐好了,”大掌一捞,托起她的腰。下一秒,木香便坐到了他腿上,准确的说,是坐到他怀里,比刚刚的姿势还要暧昧。 木香彻底的怒了,挣扎着双拷抵上他的胸口,与他撇开距离,“你这是干嘛?男女授受不亲,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还是觉得我好欺负,可以任你为所欲为!” 手腕一动,一道寒光闪过,奇快的手法,就在眨眼之间,母指大小的刀片就抵在了赫连晟的脖颈处,大动脉的位置。 从前杀人的时候,她就喜欢人体的这个地方,最脆弱,只要刀片够锋利,很小的一个动作,便可以划开大动脉,想救都救不了。 赫连晟岂会不清楚她手中刀片抵着的位置,可是他没动,连眼睛都没眨过,“你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好玩吗?” “不然呢?”木香被他悲怆的语气弄的有点心虚,可是嘴上却不肯软下半分。说真的,他不笑的时候,的确很吓人,凛冽的气息足以把人冻死。 赫连晟盯着她白皙中透着健康粉色的小脸蛋,那么嫩,叫人看着就想咬上一口。 一双如水般的美眸,因为瞪他瞪的久了,盈盈的泛着一层水润的光泽,朦胧的美感,直入他的心扉,击碎他心底的防线,令他的心,软的不可思议。 赫连晟炙热的视线,在她的小脸上慢慢滑过,最后落在色泽饱满的粉唇上。 心随意动,这一刻的意识那么的薄弱,他选择跟随心底最深处的渴望,缓慢的低头,吻上她的唇。 四片唇相接,仿若烟花般绚烂夺目,绽放在两个人脑海中,开出一朵朵无与伦比的星光。 呼吸一滞,木香瞬间醒过神,猛然睁大了眼睛,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太近了,近的她心儿慌乱。 她伸手想推开他,脖子也在拼命扭动,可又害怕被里面的两个家伙发现,忍着呜咽声,她纠结的好辛苦。 赫连晟却像是铁了心,一手禁锢住她的腰,空出一只手固定她的后脑勺,不让她乱动。 就在木香被憋的难受,受不住想张嘴呼吸时,他的舌灵巧的闯了进来,攻城略地,胡乱生涩的搅动她口腔内,滑嫩的内壁。 如同他的人一样,他的吻霸道而强势,哪怕前一刻,他还是冷的,可这会唇舌却火热异常,灼热的温度似乎要将木香烧着一般。 恍惚间,她听见脑中似乎有一根弦断了,心,也跟着漏掉一拍,慢慢的往下沉。 可就在此时,赫连晟松开了她的唇,头依在她肩上,埋入她乌黑的秀发之中,粗重的喘着气,在她耳边骂了句,“小妖精!” 木香也在喘气,可当听见他这句似骂似调戏的话时,浑身的刺又竖了起来,四处分散的意识也回来了。 愤怒的推开趴在她肩上的那颗脑袋,涨红着脸质问道:“赫连晟,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想干嘛?你,你这样……这样算什么?” 虽然她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保守女子,可再怎么着,也不能在没成亲的前提下,跟一个男子亲热搂抱吧? 赫连晟深深的看着她,被吻过的唇,越发的饱满了,“算提前演示我们的洞房夜,木香,你跑不掉的,这一辈子,你非我不可,我也非你不可!” 木香心弦又动了一下。他说的‘非我不可,非你不可’是什么意思? 赫连晟温暖的大手揉着她的发,呢喃着:“不管未来的路多难走,我都不许你退缩,跟着我,一起走下去好吗?” 木香明白他说的难是什么意思,他那样的身份,她这样的身份,如果要往一起走,难度不亚于跨越千山万水,可是…… “可是我并不想走进你的世界,我带着他们俩个,在这里生活挺好的,很安稳也很安静,你的一切离我太远,我无须去妄想太遥远,又不属于我的东西,”木香静静的看着车帘,透过缝隙,可以看见远处被白雪覆盖的田野。 她无所谓的态度,让赫连晟慌了,他掰过木香的脸,硬逼着她看向自己,“你不是一个甘于平凡的人,跟我去京城,你会有更大的天空,就算不为我,为木朗跟彩云,可以吗?”他退让一步,只要她肯跟着他去京城就够了。他有的是办法,将她娶回府。留在这里,离他太远了。 木香看着近在眼前的俊颜,抿唇不语。 去京城,说的好听,是那么容易的吗? 她家现在的日子过的不错,房屋都是重新盖的,虽然没有田地,她也不要田地,要来了,就凭她,也没那个本事种。 可是在这里自由啊,种点小菜,做点小买卖,日子过的多悠闲。 去京城干嘛? 她在京城,一没亲人,二没产业,拿什么养活自己跟弟弟妹妹。 或许赫连晟说话算数,真的会娶她。可是像他们家那样的大户,娶一个没身份,没背景的小村姑,一旦进门,还不得被人欺负死。 深宅内院,见不得人的勾当多了去了。 万一碰上见个心狠手毒的,到时她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总之,也许过个十年八年,她心血来潮,会去京城玩玩,但不是现在。 想通了,木香的脸色也冷了下来,直起腰,跟他拉开距离,不冷不热的说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我现在还没那个想法,玉河村是个好地方,京城太远,摸不着看不见的,我不会去。” 她以为赫连晟会生气,或是干脆一怒之下,把她从车上扔下去。 可是他没有,不仅没有生气,反倒笑了,似乎早预料到,她会是这个态度。 “现在不想没关系,你总会想的,反正你不走,我便不走,你在哪,我就在哪,除非遇上战事,否则我一步都不会离开这里!” 赫连晟像是跟她扛上,耍起无赖来了。 木香敏锐的捕捉到,他话里的战争,觉得有些情况还是应该了解一下,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问:“你究竟是什么人?你的姓氏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又是京城来的,到底是谁?” “京城唯一赫连姓氏,只有一家,忠勇世家,威武大将军,我全名叫赫连晟,记住了!” 他神秘的笑了,身子一侧,握着木香的腰,将她移到了车厢里,轻巧的跳下了马车。 木香一怔,挑了帘子去看,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进了镇子,而且已经到了福寿楼的后门巷子里。 赫连晟就站在马车边,吴青不知从哪窜出来,恭敬的站在他身边,不知说了什么,令赫连晟眉头轻蹙,两只手负在身后,目光看着远方。 感觉到木香的视线,他转过身来,走到马车边,原本冷冽的脸色已经全部收敛,换上了春风般的暖色。 “快下来吧,咱们从后门进去,避免不必要的注意,过来,”他朝木香伸出了手。 木香不语,看着那只骨节分明,十分好看的玉手,实在不想把自己的手给他。 马车又不高,她自己能下,跳一下又不会累死。 再说了,她是村姑,又不是千金闺秀,哪有那般娇气。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心里一阵气闷,打掉他的手,就要自己跳下去。 ------题外话------ 今天就不废话了,总之,不要养文哦,每天都有精彩呢,看过更新再睡觉,才能一觉睡到天亮哦! ☆、第85章 表白了 可就在身子前倾的一刻,便被揽时一个温暖的怀抱,“倔强的小妖精,除了爷,谁还能制得了你!” 木香瞪他,“放开,我自己会走,一个马车而已,我又不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摔不着!” 赫连晟步子一滞,低头看她,黑眸中带着疑惑,片刻之后,像是想通什么,继而放声大笑。 吴青看傻了眼,这还是他家主子吗?居然笑成这样,太叫人匪夷所思了。 觉得不可思议的不止他一个,木香也是。 她说什么了?他干嘛笑成这样? 木朗跟彩云紧跟着也跳下马车,刚站稳,就瞧见赫连晟抱着他们家大姐不松手,两人互看了一眼。木朗想走过去,彩云急忙拉住他,对他摇了摇头,指了指福寿楼的后门,拉着弟弟先一步进去了。 木香眯起眼,小脸蹦着,“你笑够了没有,还不快把我放下来,抱着很舒服吗?” 天地良心,她这话真没别的意思,纯粹是让他放了自己。 可是偏偏,赫连晟就想往别的方面想。 他俯下头,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戏言道:“抱着你自然是舒服的,除了你之外,别的女子在我眼里,跟尘土无异。”sk 何安不怕死的插上一句,“我家主子有洁癖,从来不让人近身,包括我,包括所有人,除了木姑娘你。” 这话说的够明显,够坦白了吧? 我家主子干净纯男一枚,你赚到了。 木香似乎也愣了下,她想过赫连晟或许是个性情冷清之人,或许不喜欢亲近人,可是他刚刚不都说了,他是赫连晟,那个战无不胜的强者,南晋国风头最盛的大将军,刚刚被封了襄王,劲头不输皇子。 这样的一个人,肯定有很多女子想嫁给他吧! 就算没娶妻妾,身边至少也有女子相伴,否则夜晚寂寞,他能耐得住? 赫连晟查觉到她眼里的怀疑之色,松开一只手,让她站在雪地上,伸手重重捏了下她挺俏的鼻子,“胡想什么呢,我再说一遍,最后一遍,我身边没有任何女子,亲近过我的人,除了我娘,再没有第二个,呃,也不对,现在你是第二个了,这种事,以后不许再提,听见没?” 何安想笑,看着他家主子无比认真的神色,只差没高举双手,大呼:我是处男了。 真是要命了,像他家主子这样的奇葩,放眼南晋国,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 就连唐公子府里,都有好几个侍妾,那么多的皇家子弟,贵族少爷里头,就他家主子是最纯洁的一个。 以前觉得主子多此一举,南晋国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的,就算纳几个小妾,于他的身份来说,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直到此刻,他算是有点明白了。关键时候,纯洁是最有力的武器啊! 木姑娘不是个善茬,他敢打包票,如果主子说府里有几个小妾,下一秒,指定会被木姑娘一脚踹出十万八千里。 在这一点上,何安比吴青机灵多了,小厮跟暗卫的区别就在这儿了。 赫连晟表态完了,就等着木香的态度,心里七上八下的,脸上的表情就更好笑了。 木香看他郑重的表白,说不心动,那是假的,但也仅限心动而已。 她忽然转身,留下一句话给他,“初审通过,有待进一步考核!” “什么?” 来自异世的话,赫连晟一时之间还不能理解,可是木香已经先他一步走了。 何安握着手,看着木香离开的背影,走到主子身后,叹息着道:“我猜,她大概的意思是,主子你刚考过秀才,要想当上状元,还得十年寒窗啊!” “噗!”不知怎的,吴青居然听懂了,掩着嘴在笑。 赫连晟脸色黑的很难看,警告的眼神扫过何安跟吴青,“你们两个都给我小心着点,我若是落榜,你们俩个尽等着充军去吧!” 寒风刺骨,何安跟吴青都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等主子走了,两人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困难。 何安拢着袖子叹气,“主子这回真是栽了,还是栽到一个小村姑身上,你说主子咋就看上她了,脾气坏,性子也倔,虽说长的很好看,可是京城好看的姑娘多了去了,也没见主子对哪个多看一眼的,咋就偏偏非她不可了呢!” 吴青性子沉默,跟赫连晟是一样的人,对于何安的问题,他回答的也很简单,两个字,“劫数!” 何安笑了,“对,是劫数,大大的劫数,可是你还记得,赵家的大小姐不?我听人传来的消息说,赵王在筹谋着请旨呢,一旦请了旨,这事可就麻烦了。” 吴青冷笑,“就凭她也想进襄王府,做殿下的王妃,痴心妄想,风吹都会倒的女子,岂能配得上主子。” 赫连晟是武将,骁勇善战。而他们口里的赵家大小姐,名叫赵念云,是个柔柔弱弱的千金闺秀,走路都是轻飘飘的,举手投足,甚至讲话,都是娇滴滴的,声音小小的。 可就在一次宫中御宴上,对赫连晟心生爱慕,她爹是赵王,赵念云也是正儿八经的郡主,只是这位陈王不喜政事,所以在朝中势力不大。 但正是因为他权利不大,所以皇帝对他才格外的信任,顺带着,对赵家的小姐也不错。 当知道赵小姐中意的人是赫连晟之后,皇帝也乐意促成此事,毕竟,娶个温柔贤惠的女子,对于男人来说,总是好的。 这事也就是在赫连晟离京之后发生的,所以他并未收到旨意,而皇帝呢,在没有探到他的意见之前,也不会轻易下旨。 相比吴青的愤愤不平,何安就显得安静多了,“听说那位赵小姐身子不好,一直在府里休养,上回在宫里被主子冷眼瞪了,回去之后就病了一场,差点没要了赵王的老命,我看哪,如果这位赵小姐死活都要嫁咱们主子,这事还真难办了,谁让赵王爱女如命呢!” 吴青嗤笑道:“她也就会这招,咱们主子再清楚不过,绝不会怜悯她!” “主子不会怜悯,可赵王心疼啊,人家把小命系在咱们主子身上,赵王就是豁出老命去,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两人同时叹气,也同时把目光放在木香消失的地方。 相比赵念云那个娇弱小姐,他们感觉木香的脾气可爱多了,直爽有个性,敢爱敢恨,骂起人来更是毫不含糊。 他俩突然很期待,要是赵念云,撞上木姑娘,会是啥样哩? 木香要是知道他俩此时心里的小九九,绝逼的赏他俩一人一个大耳瓜子。 且不说,现在她对赫连晟的感情没到那份上,如果真到了两心相许,生死不弃的地步,区区的赵念云算什么,木香分分钟就能秒杀她。 不就是装可怜吗?不就是比谁的眼泪多吗?敢情还真把自己当林黛玉了。 到那时,木香会郑重的告诉她:林妹妹不长命,你做好红颜薄命的准备了吗? 她不是一个恶毒的女人,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 可若是人来犯我,她必十倍还之。 只是现在她的身份很平凡,虽然憎恨陈美娥跟李大山他们一家子,但还没到非要虐死他们不可的地步,她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她得给自己留后路啊!要真做绝了,她在玉河村怕是也待不下去了。 木香这回带的东西不少,她先进去了,剩下的活,当然就是吴青何安的,谁让他俩落在后面了。 进了门的木香,还等着他俩把东西搬进来的,可左等右等也不见他俩的人影,不得已,又跑回来,站在门口掐着腰,不悦的质问道:“你俩是准备把酒言欢还是咋地,要不要我叫人给你俩端个桌子凳子来,你俩坐着慢慢聊啊?” “来了来了,我们哪敢劳烦您哪,您先进去吧,马车里的东西,我跟吴青马上就搬进去,”何安一边说着话,一边朝吴青眨眨眼。 看吧,这位姑奶奶能是个善茬吗?谁要跟她作对,估计到最后吃亏的,都是对方,所以他俩根本就不用担心有人欺负她,她不欺负别人就算好的了。 话又说回来,如果木香真成了襄王妃,赫连公子会很省心,谁敢找茬啊? 刘管事知道木香又送了新东西过来,等不及的站到门口看着。 几窜香肠,一篮豆芽菜,另外还有两坛子菜。 其实这泡菜,木香没打算在福寿楼销售。 你想想啊,福寿楼是什么地方,一般普通的凉拌菜都得一两银子以上。她做的泡菜,再怎么好吃,它也是泡菜,俗称咸菜。 一个上等级的大酒楼,怎能卖泡菜呢? 所以当那两个坛子搬进后院时,木香也没给他介绍,只把香肠跟豆芽指给他看,“我想您之前肯定也有所耳闻,当初我陈德家替我清洗猪小肠,那事您肯定也知道一点,这就是我用猪小肠做出来的东西,也不用特意去烧,只要蒸熟就可以吃,当然,您要是想开发别的吃法,那就更好了。” 刘管事捞了根香肠看了看,又凑到鼻间闻了闻,也没啥味道。 但他相信木香的手艺,便转身吩咐厨房,现去做。 “木姑娘,你这香肠的价格是如何的?”刘管事问道。 木香摇头,“具体的价格还没定,但成本是在这儿搁着的,而且吧,我这香肠也不打算卖给普通老百姓,我想走高端,就是想卖给那些富人家,所以我想把价格标高点,您认为如何?” 刘管事沉思了下,才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如此一来,你这销量可是会少很多,咱们临泉镇不大,能购买的人家也不会很多。” 木香自信的笑了,“刘管事,您是小看我呢,还是小看福寿楼的影响力,我可没说要卖在临泉镇,听说你们福寿楼,在南晋国有很多分店,难道不可以顺道销售我家的香肠吗?就像当初做菊花茶那样,一个地方出产,卖向四面八方。” 刘管事心里一惊,他被木香自信巧笑的模样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看来他真是老了,脑筋没年轻人转的快,思路也没年轻人开阔。不愧是赫连公子身边的人,果然是不同凡响。 “木姑娘,这事我不能做主,我得去请示我家少爷,他今儿正好也来了,就在前面,要不您亲自去说?”刘管事对于木香跟赫连晟之间的情况并不清楚,但是,她既然能跟着赫连公子,想必跟唐少爷也认得,所以他自作主张的请她自己去说。 木香笑道:“那好吧,我自己去说,您不用叫我姑娘,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 “呃,不敢不敢,还是这样叫的比较好,”刘管事又是弯腰又是弓身,语气极为尊敬。 吴青把东西搬进来之后,就去了前院,木朗跟彩云也不在,大概是让赫连晟带去了,后院里,只留下何安。 刘管事认得何安,见他跟在木香身边两步的距离,这是标准的随从姿态。何安对木香都这样了,他哪敢直呼她名字。 看他一脸的为难,木香也没说啥。 何安却哼了一声,“这样叫已经便宜他了,按规矩他该跪着请安的。” 木香淡淡瞟了何安一眼,“我渴了,我要喝水,我喝清明的黄芽。” 何安呆了下,似乎没料到木香会突然命令他,当眼神接触到她挑衅的眼神时,何安才恍然明白,他给了刘管事下马威,木香也在给他下马威。 堂堂襄王府的管家,却要给一个村姑端茶送水,天理难容啊? 可那又能怎么办呢?主子宠着,她就是老大,说不定哪天窜啊窜的,把主子都踩到脚下了。这不是没可能啊,看看现在主子在她面前的样子,哪还有半分战神的威风,整一个妻管严。 想到这,何安纠结的脸,迅速换上讨好的笑,“是,这就去,小姑奶奶,要不您先去坐一会会,我马上就去给您泡茶。” 木香笑呵呵的拍他的头,“这才乖嘛,那快去吧,我跟刘管事还有事情要谈,反正以你的智商也听不懂,哦,记得去看看木朗跟彩云。” 何安嘴角抽搐,“是,小的会照顾好他们两个的,您尽可放心。” 拍他的头啊,把他当木朗还是当他们家的黑宝了? 等到何安走了,刘管事亲自给木香端了凳子,两人就坐在院子里说话,期间,王大厨来过一次,木香把豆芽拿给他,反正这东西也好烧,主要是多一样蔬菜,新菜品嘛! 最后,刘管事把目光放在那两个泡菜坛子上,他还等着木香介绍,可是等到王大厨走了,也没见她在开口的迹象,便忍不住主动询问了。 “木姑娘,这坛子的里的,是咸菜吗?打算要拿去卖?” 木香笑了笑,“不是咸菜,是一种风味泡菜,原料就是嫩芯的大白菜,烽天的时候,我种了不少,刚泡了一批,想拿到集市上卖。” 听她这样说,刘管事倒纳闷了,“不打算在福寿楼卖吗?” “不了,我怕这泡菜摆到桌上,降低你们福寿楼的品味,” 木香说着拒绝的话,可是话锋忽然一转,又道:“其实呢,我这泡菜制作的方法,跟普通的咸菜大不相同,成品既可以当清粥佐菜,也可以用来作其他荤菜的配料,比如鱼,我之前做过一道水煮鱼,其实用这个泡菜,也可以做一道泡菜鱼,味道绝不比那个水煮鱼差。” 听她说的滔滔不绝,刘管事也来了兴致,“这样吧,我家来了,你要是同意,我让厨房把你带来的这些菜,按着你说的方法,做几道风味菜出来,到时再让店里的客人试试,要是成的话,岂不是皆大欢喜?” “好啊,能这样的话,自然是再好不过,我把这些都交给你,等试过之后,如果满意的话,我回去就大批量的做了。” 刘管事似有些为难的问道:“试是没问题,只是你刚才说的,泡菜鱼,烧起来有没有窍门啊,我是担心厨房那边没做过这个,怕他们烧坏了。” 木香微微一笑,“不用,你们平时咋烧的,只管按那个方法就好了,本来是就是平民化的东西,最普通的民妇也能烧好。” 谈完了事,何安才过来,手上没茶杯,但是态度却十分恭敬,“木姑娘,我家主子在前面,请您过去呢!” 木香站起来,道:“嗯,正好我也说完了,走吧!” 穿过一条回廊,便进了福寿楼的前厅,林管事没跟来,他去吩咐厨房了。也快到中午了,自然要替主子准备午膳。 何安领着她,径直就要往二楼去。 在路过楼梯口时,遇上几个人,看穿着,其中两个是有身份的,一个中年人挺着将军肚,长着双下巴,身上还穿着官服,木香看不懂品级,反正知道是个官就是了。 另外还有两个中年男人,都长的油光满面,穿着很讲究,都是上等的丝绸,手上还戴着玉扳指,腰上也坠着成色上等的玉佩。 这几人看架势是想上楼去的,但不知怎的,都被站在楼梯口的两个侍卫拦下了,明明是寒冬腊月,可这些人,愣是急的满头大汗。 木香对闲事没兴趣,正准备越过他们,往楼上去的,余光却瞄到一个似曾相似的身影,软弱的似乎随时都能被风吹倒,手上紧紧抓着丝帕,怯生生低着头。 何安见木香不走了,小声的对她解释,“他们知道襄王殿下跟唐少爷来了,急吼吼的跑来请安。” 随即,何安又讥笑道:“他们这群人,太蠢了,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分,他们还没资格给我家主子请安。” 瞧瞧这话说的多霸气,不过话粗理不粗,一个小小的县令,以及几个当地的富绅,的确没有资格给赫连晟请安,不够格。 木香关心的不是这个,她拖着何安往楼上走,低声问他,“不是说,你家主子身份不能泄露吗?那咋他们都知道了。” 靠,该不是逗她玩吧? “不是不能泄露,是不能在你家泄露,知道为这事,主子费了多少心思吗?” 话说到这份上,木香再懂,可就真傻逼了。 赫连晟是不想给她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宁愿躲藏起来,做了缩头的那啥。现在进了镇子,身份自然可以公开了。 临泉镇是南晋国的地盘,就算有人想来闹事,也没那个胆子。 联想到赫连晟在车里的举动,她心里闷闷的。她的心也是肉做的,不易动心,不代表不会动心。 突然跑出来这么一个高富帅跟她表白,是个女子都招架不住的。 木香撇了下嘴,没吭声,在没有确定要接受他的感情之前,她不想说太多,多说多错,一个说不好,就可能用产生误会。 这年头,男女感情的误会,最难解决。 何安知道她不想多说,便加快了脚步,想赶紧上楼。 楼梯宽敞,并排走两个人绰绰有余。 就在她们要走上二楼时,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在楼下响了起来。 “木姑娘,请您留步!” 这人一说话,木香抖了下身子,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其实她早看见邵秋霜了,只是今儿的邵秋霜,跟头一次见时,差别忒大了。上回十足的大小姐范,盛气凌人。今儿可倒好,变成惹人怜的小白花了,好像多刺激一下,就得掉眼泪似的。 见木香停了步子,邵秋霜觉得有了希望,急忙不前一步,本来想上楼梯的,可那两位门神,又举剑把她拦了下来。 “两位大哥,我上去说两句话成吗?就说两句,绝不会吵到襄王殿下,”邵秋霜小声的哀求,语气里带着十足的可怜,配上泫然欲泣的表情,好像随时都能掉下眼泪来。 看她这个样子,木香真的很不习惯,还不如当初那个嚣张跋扈的邵家大小姐呢!至少那个她比较真实一些,看着顺眼多了。 木香心里有事,懒得跟她掰扯,便站在楼梯上,双手抱胸,不耐烦的道:“有事就在这里说吧,别磨磨唧唧的,我的时间很宝贵。” 她不走,何安自然也不能单独离开,只是……他看了眼厢房的门,就怕主子怪罪。 邵秋霜见她停下了,心中一喜,面上却仍是一副死了亲爹的模样。在她看来,木香不过是个没见世面的小村姑,脾气泼辣,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能跟她相比。随便哄哄,肯定很好对付的。 邵秋霜咬着唇,睫毛上还挂着泪水,颤声道:“木香姑娘,上次你弟弟打碎酒壶的事,我不计较了,他还小,一时失手也难免,等下我让婢女包些糕点给你带回去,就当是我的陪礼,或者……” 木香在心里骂了句草泥马,这人还真会往自己脸皮贴金,说的好像施舍给她似的,“你要说的就是这些?无聊,浪费我时间!”她转身要走,再不想听她假的不能再假的表白。 “当然不是,”见她要走,邵秋霜也急了,迈上两个台阶,“你能带我上去吗?我爹想拜见殿下,我知道这事可能让你为难了,但是你能不能替我通报一声,若是殿下怪罪下来,我愿意替你承担一切后果,不会让你受到牵连的!” 在她看来,木香顶多就是沾了点襄王的光,给他端茶送水,兼职捏腰捶背,连个正牌的王府婢女都算不上。虽然请她通融,有点高看她了,但走投无路之下,邵秋霜只能随手抓根稻草。只要能让她上二楼,剩下的事,即使没有木香,她也能办到。 想法挺好,可是邵秋霜似乎忘了别人的想法。赫连晟是什么人,她压根不了解,只是听说,所有的了解都是听说来的,可是传言这种东西,有几个是靠谱的? “你找襄王跟我有关系吗?”木香像看白痴一样的看她,很平静说的一句话,却秒杀了全场。 邵秋霜脸色僵了,“这……”被木香一句话堵死了。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她会不按常理出牌,完全接不上啊! 木香看她傻呆呆的站在那,懒得跟她废话,转身便继续上楼了。 “嗳,你,你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给我站住,”情急之下,邵秋霜的面具毁了,气的恨不能扑上去,把木香扯下来。 何安不耐烦的挥手,“你闭吲,殿下不喜欢有人吵闹,你们两个,把她扔出去!” 两个侍卫领命,迈步上前,就要架住邵秋霜。 “两位手下留情,别抓小女,我们这就走,绝不敢惊扰到殿下用膳,”她老爹邵大富,原先还指望着女儿的美貌,能起点作用,要是能被襄王殿下看上,哪怕做个侍妾,那也比寻常人家的正妻还要风光好多倍呢! 可这转眼间,咋就要被人扔出去了? 襄王殿下不见他们不要紧,但他的女儿绝对不能被人丢出去,那样以后她就甭见人了。 邵秋霜哪见过这等阵仗,看那两人过来了,闪身就躲到邵大富身后去了,“我不敢了,你们别扔我,我再也不敢了!” 正闹着,厢房的门突然开了,一身月牙白长袍的男子走了出来,俊逸无双的外表,与身上的衣着十分相衬,不愧是美男,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唐墨面色难得一见的寒了,“邵家的人比邵家的酒可差多了,再如此下去,邵家的酒坊离覆灭也不远了。”人品如酒品,有这样的人,能酿出好酒来吗? 他说话的时候,木香正走到他跟前,唐墨转头看她,眼神有些高深,“我就说你怎么还没上来,几日不见,心肠倒是好了,有功夫在这儿废话,还不如去喝茶,快走吧,他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他说着话的时候,手便伸了过来,想揽木香的肩。 唐墨本身就是个随性之人,除了赚钱开店之外,几乎没什么事能分享他的注意力。先前,他之所以跟木香接触,是看中木香的经商脑袋。 他是天生的商人,利益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正因为他是这样的性格,也注定他是个简单的人,否则也不会跟赫连晟成朋友。 可是,他随性,不代表木香也是个随性的人,她跟唐墨算不上有多熟,突然被一个陌生人搂着,那感觉别提多怪了。 所以她躲开了,并且一脸嫌弃的瞪他,“少跟我动手动脚,再敢伸手,信不信我拿针戳死你!”像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富家公子,以为只要是个女子都得喜欢他们,调戏人都调戏惯了,伸手就来,他不嫌脏,别人还嫌呢! “你这个丫头,这么小气干嘛,我又没做什么,你至于吗?”唐墨又气又怒,还有满心的窝火。 木香冷哼,如水般的美眸瞪的更大了,粉嫩的小脸,写满了不屑跟讥讽,“当然至于了,我是好人家的姑娘,你这双手太脏了,麻烦闪远一点,不过呢,你要是想跟我谈生意,咱俩还是有话说的,其实你做生意还是不错的,有前途,我看好你哦!” 她忽然改了口风,把自己的脾气收起来,摆明了讨好他,能为啥? 因为突然想起来他是福寿楼的老板呗! 唐墨惊讶于她变脸的速度,短短的几句话,变了好几种表情,实在太太有趣了,“那便走吧,你家二妹都问了好几遍了,好像怕我把你卖了似的。” “你敢卖她?”房里走出来一人,一直走到木香身边,拉起她的手,将她拉离唐墨身边。这人不是赫连晟还能是谁。 手上忽然传来的热度,已经忽然间被温热的掌心包裹,不适的感觉让木香别扭极了,“你拉着我干嘛,我自己会走,赶紧放开!” 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赫连晟若是不想放,她能抽得出来吗? 绕过一块云纹屏风,便进了内室,赫连晟找着机会,语气不悦的对她道:“以后不许离他太近,他不是好人!” 这话木香听着啼笑皆非,“你说他不是好人?可你就是好人吗?”好与坏的定义太模糊了,这世上哪有绝对的好与坏。再说,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还用得着他提醒吗? 两人的对话,叫随后跟进来的唐墨听见了。俊美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满的情绪,“你们俩个算不算狼狈为奸,背后说人坏话,小心烂舌头!” 木香回头瞪他,赫连晟也回头赠送他一个冰冷警告的眼神。 话说这两人,在对外上,那是绝对的一致。 彩云见大姐来了,忙笑着起身,“姐,你的事情都谈好了吗?饿不饿,这里有好多点心呢,你快坐下来吃些!”她拉着木香坐下。 木朗站起来递了块糕点,“大姐,你吃!”他嘴里还塞着东西,说话含含糊糊的。 木香笑着接过,“谢了,你也别吃那么多,待会就要吃午饭了。” 唐墨很好奇她又琢磨出什么新东西,木香却告诉他,等到吃午饭时,他就知道了。 何安带着人守在门外,屋里就他们几个。 不多时,吴青站在门外禀报道:“主子,他来了。” 赫连晟脸上的笑容一收,看了眼木香,才道:“先不急,吃过午饭再说。” 门外的吴青满脸黑线,“是,属下知道了!”让人家平尧王等着,也只有他家主子干的出来。 木香却听出他们话里有话,便道:“要不我跟他们俩换个地方吃饭,不耽误你们的正事。” 赫连晟温和的笑了笑,“无防,咱们先吃饭,吃过饭你们出去逛逛,我让何安跟着,想买什么只管买,不用为钱烦恼。”他伸手入怀,掏了几张银票,好几张呢,少说都有好几百两。 唐墨也道:“你跟着他,的确不用再为钱烦恼,那些小生意也不用放在心上,反正也赚不了几个钱。”虽然他也很欣赏木香在厨艺方面的才华,但是跟赫连晟比起来,那些小生意,不过都是小打小闹,上不了台面。 这两个自以为是的人,实在让木香无语以对,她挑起明眸,淡淡的目光扫过他们两个,“我的生意确实赚不了几个钱,可是我还没有落魄到依靠别人的地步,对不起,我卖的是手艺,不是身!” 赫连晟慌了,自知说错了话,可是在唐墨面前,他不可能道歉,或是去哄她,只是沉声道:“你别胡思乱想,你做不做生意,我不会干涉,但是我不想我的女人受穷,拿着!” 唐墨一看木香的脸色,好像要下暴雨似的,灿灿的摸了下鼻子,“我跟赫连都不是那个意思,你就喜欢误解别人的意思,不过就是几百两银子,没必要为了它争执!” 木香冷笑道:“在你们看来,不过就是区区几百两银子,可是你们又知道对于普通农家人来说,几百两银子,他们可能一辈子都赚不到!” 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满心的怒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不好意思,是我说多了,今儿我是来谈生意的,厨房那里,刘管事已经吩咐下去了,待会新菜品就会端上来,唐老板,等你试过之后,若是觉得可以,咱们再往下谈,木朗彩云,咱们走了!” 看她气呼呼的小脸,赫连晟无奈抚额,小猫咪又炸毛了,他该怎么哄? 木朗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咋突然气氛就变了,一脸茫然的站起来,拉着木香的手,“大姐,你别生气了,谁惹你生气,我就打谁!” 彩云多少听明白了一些,虽说她也挺喜欢赫连晟的,觉得他是个好人,但在赫连晟与自家大姐发生矛盾之时,不管是谁的错,她都会站在姐姐身边,至于其他人,都靠边站着去。 所以,她一声不吭的的走上前拉住木香的手,无声的支持,也表明了立场。 木香拉起木朗跟彩云,看也不看屋里的两人,扭头便走。 唐墨被她的倔脾气惊的目瞪口呆,可更让他目瞪口呆的,是赫连晟的态度,居然没暴怒,只是看着他们姐弟三人的背影默不作声。 唐墨忍不住了,调侃道;“几日不见,我已经不认得你了,瞧瞧你现在这副模样,我真是怀疑,那个威风赫赫的襄王,是不是被人调包了?”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赫连晟握着茶杯,轻轻摩挲着。脑子里还在想着木香刚刚的话,他并不是很明白自己错在哪。 唐墨才不会听他的,“我当然不是哑巴,只是……你这样做,恐怕要招来不少的麻烦,她愿意跟你回京城吗?” “不愿,但总会愿意。” 唐墨乐了,“你说说你,好好的京城不待,非得守着这破地方,我看啊,干脆用绳子绑了,再一鼓作气,送到京城,只要到了京城,一切就都好说了。” 赫连晟抬头看他,眼里的神色不明,“我会告诉她,你想绑她去京城。” 轻飘飘的几个字,却令唐墨脊背发凉,笑容也僵在脸上,“喂,我是替你着想,为何要出卖我?见色忘义的家伙,活该她不理你!” “哼,不理我?她更不想理你,不过就是缺个合伙人吗?我可以给她找个更好的,”他就是存心要气死唐墨,论成毒舌跟腹黑,唐墨还不是他的对手。 果然,说到生意,唐墨啥也顾不得了,凑近赫连晟警告道:“这事你不能插手,我跟她做生意,绝不会亏待她,绝对的公平公开公正,只要你不吭声,顶多京城里的事,我帮你顶着,但要怎么解决还得你亲自去处理,这我可就帮不上了。” ☆、第86章 小毛贼 赫连晟神色淡然,“有什么可处理的,皇上不会下旨,就凭赵王那个老匹夫,也想逼迫本王,我看他是好日子过腻了,想给自己找不自在!” “那个……”唐墨挑着眼皮看他一眼,又迅速放下,把玩着杯盖,“那个,我听说赵王的老家就在临泉镇,我还听说,他近期有回乡探亲的打算,听说……” “一次说完!” “好吧,其实总结就是一句话,赵王知道了你在临泉镇的行踪打算把女儿送来探亲借机亲近你,就这么简单,”唐墨表面说的认真,可心里却在偷着乐,这边还没解决,那边又来了一个大麻烦,够他烦的。 赫连晟不动声色,只问了一句,“何时出发的?” “呃,何时出发的不清楚,但据我的人回报,今儿下午就到了,”唐墨真的很想拍桌子狂笑。皇帝太阴险了,居然兵临城下才暴露出赵念云的行踪,摆明了,就是不给襄王后悔打发人的机会。 赫连晟还是不动声色,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唐墨一眼,“你高兴的太早,下午我就回玉河村去了,剩下的事,自然是你兜着,记住,别把人引来玉河村去了,否则,你知道后果的。” “你说什么,你还要回去?不是吧,她家那个小破院子,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你要想舍不得离开,要不就住到镇子里来,福寿楼后院有座宅院,是我的,木香要是愿意,我送给她也行,这样你就不用跑那么远了!” 赫连晟优雅的品了口茶,最后还是摇头,“不了,她家住着清静,难得安稳的清静几天,好些日子可能就要去边关了。” 他是南晋国的将军,守卫疆土是他的职责,现在的清静已经是奢侈了,他不可能久待。 知道他的为难之处,唐墨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他这个守将做的不易。 边关苦寒,日子难熬,苍澜人好战,时不时就去偷袭边关。还是那句话,打败他们容易,要想打服,可就难了,谁让他们善于游击战呢! 生在草原,骑术了得,一旦骑上马,逃回草原,便很难再追得到。 ** 木香拉着木朗跟彩云,出了福寿楼,走到门口时,听见刘管事在后面喊她,只得停了下步子回头。 “我们中午不在这儿吃了,你把菜拿上去,给你家主子品尝就好了,该怎么办,都照着规矩来,我要去采办年货,没功夫在这儿等着!”她语速奇快,可能是因为带着怒意的缘故吧。 刘管事还不知道她此刻心情不好,只当她说的认真的,便道:“不是说好了要试菜吗?要不咱们先上菜,吃完了再去进年货也不迟。” “不必了,我带他们俩个出去吃,你还是端上去送给你家主子试吃吧,他觉着好就行,他要是觉着不好,我也不能说啥,不过你可以拿给客人们尝尝,他们的评价才是最客观的,”这是木香诚心的建议。 刘管事见她这般固执,只得点头,“那好吧,我会跟主子说的。” 木香对他笑了笑,转身便下了楼梯。 走出来之后,长舒一口气,感觉心情好多了。她本也不是个好生气的人,回头想想刚才生的气有点莫名奇妙,是她自己多心了吧! 人家看她可怜,才给银子的,虽然等同于施舍,可是偶尔低一下头,也没啥,面子又不能当饭吃。 没错,她现在后悔了。 “彩云,你说大姐是不是很傻,放着那么多银子都不拿,我忒傻了,”她板着苦兮兮的小脸靠在彩云肩上,蹭啊蹭,懊悔死了。 “冷静,千万要冷静,大姐,你这样想啊,凭白无故拿他的钱,咱们不就成了,拿人家的手短,万一到时他乘机要挟咱们咋办?”彩云很大气的给她分析。 木香迅速抬头,狡黠的转动着眼珠子,“说的也是,不拿他的钱,咱不理亏,拿了他的钱,咱们就矮人一头,嗯,我家彩云长大了,说的话很有道理,有奖励,走,大姐给你买好东西去!” 其实彩云说的道理,她也明白。 可是自己明白,跟别人在她耳边说上一遍,那感觉完全不一样。其实吧,说白了,是她意志不坚定了,需要彩云给她一闷棍,坚定下信心。 快要过年了,街市上也热闹,赶集置办年货的,或是赤卖年货的,都很多。 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把过年的气氛也渲染起来了。 要数卖的最多的,当数年画、春联、窗花、还有鞭炮,以及一些制作方法很简单的烟花,都是一个直筒子,点燃了,就像放鞭炮一样。 贩卖窗花的,都不是专门卖东西的小贩。都是各家有手艺的媳妇婆婆。冬天了,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些手艺活,给家里添些收入。 木香家可没人会干这个,所以全都得现买。 站在街口,看着前面琳琅满目的喜庆年货,木香笑呵呵的给了他们两人,一人一个小荷包,“这里面有一百文钱,看见啥喜欢的,就自己去买,至于年货嘛,咱们一起挑,咋样?” “好,不过这钱还是你拿着吧,这里人多,我害怕,”彩云没敢接荷包,她听刘二蛋说,越是人多的地方,越是有小偷,特别是办年货的时候,那些小偷,就喜欢乘着人多,挤来挤去的,偷人家的钱。 木朗看呆了,魂早飞了,要不是彩云戳他,半天都回不了神,“哦,我听大姐的。” 木香叹了气,硬是把银子塞给他俩,“这有啥好害怕的,别告诉我,这么点钱,你俩都看不住,记着,银子放在胸前,只要别让人撞你们的胸口,就不会丢。” 彩云摸着荷包袋,有点心慌,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嗯,我会看好的,”木朗自信的拍拍胸口,对她保证。 木香笑着揉了下他的头,她这样做,是有自己的想法。他俩也不小了,也该接触大人的世界。手里拿着银子,他俩也能多长个心眼。 三人说话的时候,是站在路边说的,怕人听到,木香还特意把声音放小了,就是怕人惦记。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街道拐角处,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好看见她从怀里拿了两个荷包出来。 他们盯上的,不是那两个小的,看那荷包的份量不多,肯定也没多少钱。他们看中的,是那个大的,猜测她怀里肯定还有不少。 见他们往前走了,两人也悄悄跟了上去。 这两人主意打的不错,可就是运气不太好,忘了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人家看着是小姑娘,但这也不代表所有的小姑娘就一定是柔弱可欺的。 要是他们知道招惹木香的后果,有多凄惨,打死他们也不敢跟上去了。 *** 因为要买的东西多,木香便去杂货铺子,买了一只背篓,去的店,正是方有才家的铺子,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趣,一板一眼。不过,好赖他还是认得木香的。 木香挑着竹篓,好奇的问道:“听说你跟金菊要成亲了,眼看着都要过年了,咋没见你家动静哪?” 上回就听金菊说快了,日子都定下了,她还等着喝喜酒呢,哪知正月都快到了,也没见着方家的花轿。 方有才微弓着身子,语气平和缓慢,“哦,正期定在腊月十八,因为家母身子不适,所以往后推了些日子,到时欢迎木姑娘过来喝喜酒。” “腊月十八?那就是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放心,我一定会去,不过不是要来你家喝喜酒,我答应了给金菊送亲的,”古代还没有伴娘一说,但是必须得送亲。一般都是姑娘亲戚家的女性长辈,或者同龄女娃也可以,这送亲的队伍大小,也代表了女方家对这门亲事的在意程度,自然是人越多越好。 方有才那张棺材脸,还是没什么表情,“麻烦姑娘了!” 木香撇嘴,这人太无趣了,多一句话都不会说,金菊要跟这样的人生活,得有足够的耐心,否则还不得急死。 从方有才家店里出来,姐弟三人便开启了疯狂大扫荡。 压根不去数自家有多少扇窗户,多少扇门,反正都往多了买。 除了对联,窗花这些装饰性的东西,还买了糕点糖果什么的。花生,瓜子更不能少,各买了好几斤。 蘑菇干货这些也备着,比如银耳,木耳,生姜,干红椒,以及烧唤子需要的香料,统统要买。 三个人,一路走一路看,当走到卖水粉的摊子前时,木香拉着彩云站住了,“彩云,快挑几个好看的簪子,咦,你看这个镶嵌小珍珠的钗子,很好看呢!” 她拿着那只小巧的钗子,在彩云头上比划了下。盈白色的珍珠,衬着彩云的脸蛋,很是好看。 “我不要这个,姐,你快搁下吧,我买条缎带扎辫子就好了,这个用不着,”彩云一看那钗子上镶着珍珠,猜测肯定很贵,吓的直往后退。 “谁说用不着,你长大了,也该打扮起来了,有我在,不用担心坏人惦记,花一样的年纪,不打抢就可惜了,”木香一把将她抓回来,不由分说的将钗子插到她的发上,“木朗,快瞧瞧你二姐,好不好看?” “好看,”木朗有些傻气的笑着。 彩云嗔怒的伸手戳了下他的额头,“瞎讲,你知道啥叫好看!” “我就知道,大姐跟二二姐都好看,比村里的人都好看,”木朗不服气的反驳回去。 卖水粉的是个老阿婆,笑容可掬的拿起另一只簪子,对着木香道:“小姑娘,你瞧瞧这只珍珠做的簪子,跟你妹妹头上戴的钗子,样式差不多,你们姐妹二人,长的都难俊俏,要是戴着一样的首饰,那才叫好看呢!” “要戴一样的吗?”木香饶有兴致接过她手里的簪子,跟彩云头上的一对比,样式还真挺像的,只不过,她的这个,上面珍珠比彩云的要大一些,坠下珍珠,珠色更饱满,旁边还镶嵌几棵翠绿色的像翡翠一样的东西,白与绿的搭配,确实很好看。 彩云晃着她的胳膊,“大姐,你也买吧,你要不买,那我也不要了,而且咱们俩个戴一样的,多好玩啊!” 木香捏了下她的小脸,虽然猜到这珠子有点贵,但是想到,她好像真没多少首饰,头上插的是木簪子,辫子上系的缎带也是最普通的料子,已经洗到发白了。 唉,重活一世,整天只顾着赚钱烧饭,都快忘了打扮自己了。 也好,如花的年纪,亏了自己,那是要遭天谴的。 下了决心要买,可是面上却没有流露半分,她悄悄对彩云使了个眼色。 买东西,不砍价哪行,不是吃不吃亏的问题,毫不夸张的说,砍价也是一门学问。 彩云没怎么花过钱,对砍价是一窍不通,可她也不至于傻到去拆大姐的台。她把头上插着的钗子拿了下来,递给摊主,随后便拉着木朗,往后退了一步。 老阿婆见她把钗子还了回来,有些急了,一边招呼其他的顾客看东西,一边极力给她们推荐,“小姑娘,我这钗子可是实打实的珍珠,这钗身也是银子的,你瞧这成色,绝对没有掺半分假,你再仔细看看,要是不喜欢,再挑。” 木香咬着唇,拿着钗跟簪,对着阳光看了看,“你这珍珠成色也还好,就是这银子不纯,你看,都发黑了,唉,估计时间不短了吧,这样吧,两样我都要了,就当给你清仓底子了,价钱嘛,我有便宜三成,你要觉着行,我就拿着了,要是不行的话,那我再看看吧!”她作势就要把东西搁下,反正这卖小首饰的,又不是她一家。 老阿婆也是个人精,看她说要买,又嫌这嫌那的,便猜到她是想讲价,大过年的,她也想把东西卖出去。 于是乎,两个人就开始了讨价还价。从降价三层减到二层,这生意总算做成了。 看着东西包起来,彩云舒了一口气,“买东西真麻烦,要是不用砍价那该多好。” “这就叫麻烦啦?你还没见过更麻烦的呢,谈生意,不谈怎么能做成生意呢?” 收好东西,又买了些好看的丝带,彩云自作主张大姐挑了一副耳环,很小巧的样式,坠着一颗小珍珠,虽然珍珠不大,样式也简单,但是的确很适合木香戴着,把木朗都看的呆了。 就在木香掏钱的时候,两道贼光准确的瞄上她的荷包,看见里面鼓鼓囊囊的,两个小贼口水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这两人过份的眼神,太过于直白,以木香的警觉性,要是感觉不到,那她一真是白活了两世。 可是……这两个麻烦她无所谓解决不解决,关键就在于,木朗跟彩云还在这儿,太过黑暗的东西,她不想让他俩过早的接触到,即使要看,那也得等两年,等他俩再大些,否则可能会吓着他们。 木香咬着唇,想着解决的办法,忽然瞄到前面的布庄,是秋如月的店,那个带着小娃的可怜寡妇。 “彩云,待会我要去办点事,我把你们送到一个熟人那里,等我回来,可以吗?” “哦,那你要去多久?”陌生的人地方,还是陌生的人,彩云有点害怕。 木香安慰她道:“不会很久,最多半个时辰就会回来,你看,就那家布庄。” 彩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初学认字,那匾额上的四个字,她只认得其中两个,好像叫一什么布什么。 木香拉着他俩进了一品布庄,临近中午,布庄里的生意并不多,秋如月还是那身洗的发白的旧棉衣,她的娃儿背在身后,她走哪,儿子就背哪,两个人像是连体的,密不可分。 木香他们进去的时候,秋如月刚刚送走一个客人,暂时能休息一会,准备去后面做饭的。 “如月,还记得我吗?”木香笑眯眯的喊她。 秋如月转过身来,看了她一会,接着恍然记了起来,“哦,大妹子,是你啊,我哪能不记得,上回的事多亏你了,打那之后,也没见着你,我相谢你,都没机会呢!”想起那天的事,秋如月表情僵了下。 “那有啥可谢的,我也是看不过去,小家伙睡着了吗?”木香很好奇她的小宝宝,走过去掀开抱被。小娃儿睡的正香,脸蛋被捂的红扑扑的,眼睛紧闭着,小嘴巴微微嘟着,萌娃一个。 说起儿子秋如月脸上又溢满了幸福,扭了下身子,好让木香能看的更清楚些,“刚喂过奶,这小子除了吃就是睡,不怎么闹人,我也省心,嗳,这两个是你弟弟妹妹吗?” 她看见站在门口的彩云跟木朗,三个人面貌有些相似,看着就像有血脉关系。 “是啊,我给你介绍下,这是我二妹,叫彩云,这是木朗,你们俩个快叫姐姐,”木香笑着给他们介绍。 木朗甜甜的叫了声,彩云喊过人之后,也凑上去看秋如月的娃儿,她也好喜欢这个软软香香的小宝宝。 秋如月笑的合不拢嘴,“嗳,他俩真乖,你把他们教育的真好,要是我家天宝长大了也能这么懂事,可就好了,”说着,她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到柜台去翻找,“我这儿也没吃的,你们坐会,我出去买些,就在门口,也不远。” 木香拦住她,“如月姐,你就别忙了,我带他们来,是想让他俩在你这儿玩一会,我要去办点事,最多半个时辰就回来了,搁在别人那,我不放心。” 她转身对彩云跟木朗又交待了几句,因为担心那两人会注意到一品布庄,她不敢多待。 秋如月让她放心,彩云跟木朗她会照看好的。 出了门,在做牛肉面的小摊前,木香停下步子,付了三碗牛肉面的钱,让她下好了之后,送到一品布庄去。小店老板一口应答下,布庄也不远,平时跟秋如月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送几碗牛肉面,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离开牛肉面摊,木香特意观察了下,还担心那两人走了呢,却在扫过一处卖菜的小摊前,发现那两人的踪影。木香轻轻勾起嘴角,扬起一个诡异的笑容。 转身往前走,边走边活动筋骨。好久没有动了,关节都快生锈了,有两个人送上门来给她教训,她求之不得。 那两个小贼本来以为人跟丢了,以为她不会出来了。哪成想,没多时她又出来了,而且是一个人,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生意一门。 在街上兜兜转转,中途木香还停下来,买了两个刚出炉的咸菜肉饼。 咸菜酸爽可口,肉馅也很新鲜,拌在咸菜里做馅。两样综合之下,肉汁沾了咸菜的味儿,酸鲜的味儿,勾的人食欲大开。 相比福寿楼那桌大餐,街边的特色小吃丝毫不逊色,所以木香一丁点都不后悔从那出来了。 最热闹的街市过去了,不知不觉,她又绕到与福寿楼的后巷一墙之隔的一条小巷。 巷子两边都是不起眼的门,地上杂草丛生,都是各家的后门,一看就是不经常走人。再往前,转过去就可以看见福寿楼的后门了。 木香听着身后的动静,渐渐放慢了步子。 她步子一慢,后面那两人就追了上来。 其中一个快步上前,伸手拦下了木香,一脸坏笑的道:“小妹妹,别走那么快嘛,我们哥俩追你这一路,可把我们累坏了。” 还有一人,站在了木香身边,两人一前一后,堵住了木香的去路,让她跑不了。 “说实话,我也走累了,不如咱们都歇歇,等歇好了再走也不迟,”本以为面对地痞的骚扰,这丫头非吓的哭出来不可,不想她竟然悠闲的抱着手臂,靠到了身后的墙壁边,与他们两人拉开了距离。 先前那人是王四,后面那个叫黄二秋,两人也不是第一次出来干这事,稍稍怔愣之后,很快就镇定下来,只以为这丫头不过是故作镇定,嘴里说不怕,心里肯定怕的要死。 王四往前凑了一步,吐了口唾沫,咂咂嘴,一脸邪笑,“妹子,哥们也不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只要你把身上的银子都掏出来,我们保证不会动你。” 木香想笑,这算不算盗亦有道。他俩不会想到,正因为王四的这句话,才捡回一条命。 黄二秋长的贼眉鼠目,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偏偏那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透着一股猥琐跟下流,他听王四说只要钱,心里不痛快了,“别啊,这么水灵的妹子,咱们多少也遇不着一回,我随便玩玩,保证不出事还不行吗?” “这样……不好吧!” 王四自然也看见木香长的漂亮,那脸蛋,嫩的能掐出水来,那小腰,细的跟杨柳似的,看着就觉着手痒痒。 “这有啥不好的,走,咱们把她往里面拖几步,我知道一地,咱们到那去快活快活,”黄二秋笑的银邪,只看着眼前的大餐,感觉身子都热了,那热度直冲下面,烧的他难受极了,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扒光了,就地来上一回。 王四还是犹豫,虽然这妹子长的很美,可他要是的银子,这抢银子跟污辱人家姑娘性质就不同了,万一败露,他一百条命都不够赔的。 木香眼里的杀意一闪而过,冷冷淡淡的说话了,“你们俩个商量好了没有?若是商量好了,是不是也该听我说几句。” 王四跟黄二秋都没料到她还敢开口说话,因为黄二秋已经掏了小刀子在手,正抵在木香的小肚子上,她真能不害怕吗? 木香灿然一笑,突然捏住黄二秋的手腕,她的位置奇准,正掐手肘处,稍一使力,就把黄二秋疼的嗷嗷直叫唤,小刀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这刀啊,不是这样放的,应该这样……” 黄二秋跟王四都没看见她怎么动作的,只见那掉在地上的小刀就要架在了王四脖子上,锋利的刀口正抵着他的喉咙。 黄二秋吓的脸色惨白,直往后退,“姑娘,我们错了,是我们有眼无珠,不该打您的主意,您高抬贵手,放了他吧!” “是我们错了,我们不要您的钱了,我们放您走,还不行吗?”王四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手肘处疼的他冷汗直滴,脖子上还抵着把刀,他真怕对方不小心手抖了,他这小命瞬间可就没了。 “不行,你们这两个败类,平时没少干偷鸡摸狗的事吧?哼,放过我?放了我,你们一回头还得再找目标,今儿算你俩倒霉撞到本姑娘手上,说吧,想怎么死?” 王四眼珠子转了转,好歹也在这行混了些日子,要这么着就被一个小丫头制服了,传出去,他还要不要混了。 王四脑子里想着脱身的办法,一边又对黄二秋使眼色,嘴里还不忘跟木香讨饶,“姑奶奶,我们真知道错了,您大人不计人过,我们也是没办法,上有高堂,下有幼儿,家里穷,我们也就混口饭吃。” 黄二秋也赶紧接话,“我们都是穷人家出来的,不是坏人,就想弄两个小钱,好回家过年,姑娘,你的钱我们不要了,咱们各走各的,大过年的,见了红不好。” “对啊,各走各的,您是女侠,别跟咱们这种小人物计较嘛!”王四嘴皮子一向溜,逮啥都能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可是,他俩又想错了,这种小儿科的把戏,在木香眼里算个什么,连个屁都不算。 木香突然放下逼在王四脖子上的刀,掐着他手肘的手也放下了,退了一步。 王四以为她被说动了,见到自己没事了,细长的眼中寒光闪过,一个扫堂腿,冲着木香的下盘就过去了。 “雕虫小技,”木香嗤笑一声,迅速跳开。 这回可没打算吓唬他俩,这回是动了真格的,抄起小刀的手柄,照着王四扫过来的腿就是一戳。虽然是刀柄,可是用力戳在腿上,钻心的疼。 王四抱着腿想躲,“黄二秋,快来救我!” “哦,哦,”黄二秋见他倒在地上,二话不说抄起地上的一截木棍就朝木香扫了过来。 木香眼睛微眯,一伸手,准确无误的抓住他握棍的手,一捏,棍子掉了,正掉在木香手里,“你们俩个傻逼,敢跟我动刀子,还敢拿棍子袭击我,今儿不给你俩颜色瞧瞧,你俩还以为贼是那么好当的呢!” 她手痒了,本想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就放他们走。 但真没想到,这两个小瘪三,非要往枪口上撞,那就休怪她拿他俩练手劲了。 安静的晌午,大家都去吃午饭了,这条巷子很少有人经过,又是各家的后门,诊谁没事吃饱了撑的,往这里跑。 可是还真别说,有个无聊的小子,吃的太饱,撑着了,到处溜达,溜着溜着,就听见巷子晨有异样的动静。 之所以是异样的动静,不是鬼哭狼嚎哀求声,那是因为木香撕了王四身上的外衣,用布把他俩的手绑了,嘴也堵了。 在一通棍棒的乱揍之下,当然只能发出异样的声音。 来人穿着一袭淡蓝晴空色的长袍,白色腰带上坠着一块碧绿色的玉佩。 脸蛋长的比女人还精致,典型的娃娃脸,眉目如画。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虽然不大,却衬的整张脸阳光般耀眼。 他藏在拐角处,极有闲情的看着正在对两个男人暴打的女子。那两个脸肿的像猪头的人,没看头,这个手拿木棍,敲一下,骂一句的人,才是他兴趣的来源。 “哟,居然是她!” 咔嚓!苗玉轩狠狠的咬了口手里的苹果,如黑晶石般的眼珠子,盯着木香的身影,再也不转开不了。 这还是他头一次看见一个女娃打架,还是一边倒的打架方式,比他这个混世小魔王还有气势呢!这般有趣的人,他岂能放过? “说,以后还敢不敢抢钱了?敢不敢干坏事了?说,一个字一个字的给我说,”木香一手掐着腰,一手拿着木棍,在王四跟黄二秋面前转悠,他俩的回答,稍不如她的意,就换来一闷棍。 这两人,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谁能想到,一个看似柔弱,细胳膊细腿的小女娃,打起架来竟然这么狠。 “我们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发誓,以后从良,啥坏事也不干。” “对对,我们再不敢抢人钱了,大姐,您饶了我们吧!” 他们说的挺诚恳,可是木香还是不满意,又敲了他们一棍子,“说了发誓,那就给我好好发,要是敢再犯,一辈子——不举!” 呃!苗玉轩咬了一口苹果,正要咽下,听到不举两个字,一口气没出来,苹果肉卡到了喉咙,差点把没他噎死。 真是奇葩啊!不举两个字居然能从她嘴里说出来,还说的那么堂而皇之,太逆天了。 王四跟黄二秋也惊的合不拢嘴,他们好悔啊,眼睛被屎糊住了,选错了目标,本以为就是个小丫头,哪成想踢到铁板了。 可是不发誓又不行,她手上的木棍可不是吃素的,真敢往下敲,而且每回都对准他们的痛穴,太疼了。 逼着他俩发过毒誓,木香才放过他们。可是这会,两人再走出去,只怕也没人能认得了。脸肿的跟猪头似的,也算木香手下留情了,都是皮外伤,养养就好了,要是内伤,哼,可有他们受的。 木香从巷子出来,毫不意外的跟苗玉轩打了照面。 刚打过架,她此时的眼神很冷,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感。 苗玉轩上前一步,拦在她面前,嘻笑道:“没想到你打架这么厉害,跟小爷有的一拼,我说,你该不会是男扮女装的吧,瞧你那股狠劲,不能怪我不怀疑啊?” 木香懒得跟他掰扯,不客气的抬头瞪他,“让开,好狗不挡道,别招惹我,也别乱说话,我可不管你是谁,身份怎样,惹了我,一样要你好看!” 对苗玉轩,她真心没什么好感,应该说,她对所有长的好看的男人都没好感。谁知道哪天就会在背后给你捅刀子,还不如村里那些老实巴交的男娃,虽然木纳了些,但对人实诚。 “你……你这个女人!”苗玉轩被她呛的差点没吐血,打从出生起,他一直都被人家人捧在手心,加上长相又漂亮精致,更是被宠的无法天,敢对他说句重话的人都没有。 现在可倒好,被一个小村姑无视了,要是不把面子找回来,苗家的面子要往哪搁? 木香急着要去一品布庄接回木朗跟彩云,才懒得搭理他。 苗玉轩追上她,“喂,我跟你说话呢,为啥不理我?我得罪你了吗?我欠你银子吗?好像都没有吧,那你为啥非得摆着一张脸给我看?” 木香还是不理他,绕开他,走自己的路。 苗玉轩秀眉一挑,忽然笑了,“我说,你该不会是因为那天我答应去你家看你,后来又失言了,所以对我生气了吧?这个事,我可以解释的,我是因为……” “说够了没?我拜托你别再跟着我行吗?你要自恋,可以,麻烦你别挡我的路,再敢挡着,信不信我拍死你!”木香真是被他烦的头都要大了,这人看着倒挺阳光的,嘴巴一张,简直就是一只放大版的苍蝇,要多烦人就有烦人。 苗玉轩被骂了脚步一顿,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清澈如水的眼睛,盯着木香,忽然,他又乐呵呵的笑了,比女娃还漂亮的嘴巴一撅,竟然扮起萌来了。 委屈巴拉的扯着木香的袖子,撒娇道:“木香,你别生气,你要不喜欢听,那我就不说了,可是你别打我,我娘说我身子弱,禁不起虐待,可是呢,如果你真的生气,真的想打人,我也可以勉勉强强的任你打,只要你高兴,喏,你打吧!” 说完,他还真把左脸凑过来,闭上眼睛。呆萌到爆的小模样,配上牛奶般的肤色,以及卷翘如羽的长睫,怎么看怎么像投怀送抱来的。 木香在心里骂了声‘靠’,放着正经话不说,非得装嫩,这是要恶心死人的节奏吗? 她忍无可忍,伸手拍开那张漂亮的有些过份的脸蛋,咬着牙道:“我没功夫陪你瞎耗,识相的就别跟着,否则,后悔的是你!”说着,伸手在胳膊上狠狠拧了下,算是出点气。 “哦哦,疼,疼死了,”苗玉轩是真的疼,疼的眼泪花都出来了。这女人下手不是一般的狠,是非常以及极其的狠,他这细皮嫩肉的,肯定都紫了。 木香凶狠的警告道:“知道疼就好,该干嘛干嘛去!”绕开苗玉轩,快步走了。 可是……苗玉轩这个小魔王岂是那么容易打发的?好不容易碰上个好玩的猎物,在没玩够本之前,他可舍不得丢掉。 揉了揉被木香捏过的胳膊,他悄悄跟了上去。 木香赶到一品布庄的时候,下午的集市又热闹起来。 她一进门,便瞧见小店里忙碌的身影,不是一个,而是三个。 彩云抱着天宝,满眼兴奋的逗着他,怕他哭,也不敢坐着,就在店里走来走去,哄着他。 木朗正帮着秋如月给客人称棉花,也是忙的不亦乐乎。 见到木香回来,彩云跟木朗乐呵呵的喊了她一声。 秋如月有些不好意思,“木香妹子,你回来啦,哦,我想让他俩歇着的,可是……” 彩云笑着道:“是我们要帮如月姐干活的,她家天宝好可爱,姐你快看,他对着我笑呢!” ------题外话------ 恭喜成为秀才的几位书友,可是轻烟啥时候才能看见壮元啊! 大家的票不要投给别人了,这样不用多花钱,也一样可以提升等级的! ☆、第87章 坑你没商量 彩云献宝似的抱着天宝往她跟前凑,那小家伙精神头很足,一双黑豆子似的眼珠子,轻巧的转着,看了木香好一会。 “嗯,看见了,”木香伸手戳了下天宝的脸蛋,软棉棉的触感,比木朗的皮肤软呢! 她抬头看向秋如月,微微笑道:“如月姐,这些小事别放心上,他俩又不是刚会走路的小娃,干这么点活也累不着。” 秋如月羞涩的笑了,“嗳,我知道了,那你的事情办好了没,有遇上麻烦吗?” 事情?木香想到那两个被她暴cei一顿的小贼,笑了,“都办好了,办的很漂亮,我也很满意,如月姐,年前我还会过来的,下次再来,我会带点我做的香肠给你,今儿来的匆忙,不方便。” “这是要走了吗?你等下,我把送面的钱给你,”秋如月不等她说话,就已转身去了柜台后面。 木香知道她是个实诚人,不是装装样子。 便悄悄对弟弟妹妹招手。 木朗倒是随时可以走,就是彩云抱着小天宝,不能说放就放,看见旁边有个摇篮床,便把小宝放下了。 姐弟三人快步溜了出去,他们前脚出门,后脚秋如月就追了出来,可是街道上人那么多,他们三人个头又小,钻进人群里,就再也看不到了。 秋如月无奈的叹气,暗道:木香这人太客气了,对她也太大方了,这么多的人情,她该怎么还哪? 不等她多想,店里就来了几个客人。 天宝睡在摇篮里,她不放心,店里人多眼杂,一时顾不上,出点事,她后悔都来不及。天宝是她的命,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天宝不能出事。 秋如月把天宝仔细背在身后,这才走出去招呼客人。 高明远拎着一只瓦罐悄悄进了店,乘秋如月没注意,拿着瓦罐钻进后院去了,等他再出来时,手上是空的。 眼见秋如月忙着找钱结账,他没上前跟她说话,又悄悄离开了。 且说另一边 木香拉着木朗跟彩云,还有一个装满年货的背篓,彩云不忍让大姐一个人背着,非要跟她一起抬着走。 苗玉轩远远的跟着,想看他们去哪里。自以为人不知,鬼不觉的跟踪,哪里知道,人家早就发觉了,只不过没把他当回事。 木香是要回一趟福寿楼的,这生意还没谈好,东西也都送出去了,要是没个结果,她岂不是吃大亏了。 还没到福寿楼门口,就见着何安一脸焦急的等在那。 瞧见他们三个回来了,抹了把头上的汗,长舒了口气。 他们走了多久,他就在这儿等多久了。 就在木香甩门出去之后,不到片刻,主子就把他叫进去了,让他陪着木姑娘,不能让她离开视线半步。 可是等他追出来,哪还有木香他们的人影。 也不晓得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他不敢冒冒然追出去,只能眼巴巴的守在这儿。 木香狐疑的看他,“你在这儿站着干嘛?被你家主子罚站了?” “咳,”何安被她呛的干咳了几声。这是什么思路,人家明明是站在这儿等她的,却说是罚站。 “木姑娘,是主子让我在这儿等您的,他说等您回来吃饭。” “吃饭?这都什么点了,再过些时辰就该吃晚饭了,再说,他等我干嘛?”木香显然是不信的,那家伙高傲死了,还趾高气昂的要给他银子。想起这事,她就来气。她虽然穷,可她不缺尊严。 何安不敢惹她生气,好言好气的说道:“主子真是这么说的,他让我在这儿等着,既然你们回来了,就别耽搁了,赶快上去吧,再耽搁饭菜都该凉了。” “我又没让他等,”木香小声的嘀咕,嘴上虽这么说,但脚步没有停顿。 过了饭点,酒楼里客人不多,伙计们都在大厅里收拾桌子。 何安急坏了,走几步就要回头催他们三个快一点。 木香却还是那个步调,在快要拐上楼梯时,似不经意的往后扫了一眼。 酒楼外,某个拐角处,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她目光扫过的时候,吓的赶紧缩回去。 木香被苗玉轩低级的跟踪法逗乐了,这算不算掩耳盗铃,一叶障目? 忽然,在楼梯上方传来一段对话声。 “爷,难道我们就这么走了?” “不走还能如何?既然出来了就别多嘴,你以为他是吃素的吗?你以为这里是谁的地盘?” “可是……若这一次的机会错过了,属下怕很难再有。” “大飞,你话太多了,让人通知轩辕,他最喜欢跟赫连晟打交道,本侯很乐意他们见面。” “侯爷高明!”大飞在心里冷笑。 轩辕凌虽然有惊世才能,也有惊世容貌,可是此人心高气傲,容不得别人的意见,做事容易冲动,也就是世人常说的匹夫之勇。 几人说话时,正从楼上往下走,声音虽然小,但以木香的耳力还是听见了。 在那人经过她身边时,她转头瞟了他一眼。 难怪人家常说,世界很小,真是太小了,早上才见过的人,现在又遇上了,这要是再遇上一回,算不算有缘? 安平钰查觉到她的目光,顺势看过去,也愣了下,但是他的眼睛里写着疑惑,很显然已经把早上见过的事给忘了。 木香看入他的幽深的眼睛里,暗惊此人心机深不可测。 赫连晟深沉内敛,心思缜密,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将才。至于这个安平钰,一看他的眼睛,就知道此人善于使计,俗称的诡计多端。 与他这样的人对上,被暗算了,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一刻,木香忽然感觉,赫连晟简直就是阳光少年,祖国大好青年哪! 安平钰的视线只在她脸上淡淡扫过,但收回视线。 不过是个村姑打扮的小丫头,就算长的不错,可村姑就是村姑,只是这村姑,他看着怎么眼熟呢? 大飞一向是个粗犷的脾气,不光脾气粗犷,身材也粗犷。 木香拉着弟弟妹妹上来的时候,三人挤着楼梯上,肯定要很占地方。 安平钰走过的时候还好,轮到大飞走过木香他们身边时,甩动的膀子,一不小心竟撞到木朗身上了。 他是个成年人,又是个习武的,一只胳膊比木朗的小腿还粗。这一甩之下还了得,木朗的小身板被惯性甩的往后倒。 “木朗!”木香吓的一声尖叫。 万幸木香一直拉着他,在他往后倒的时候,及时把他拽了回来,否则这十几个台阶滚下去,非得要了木香的命不可。 这一动静,把楼上雅间里的几个人都惊动了。 赫连晟反应最大,猛的站起来,桌子椅子差点就给掀翻了,巨大的声响把外面的争吵声都给盖了过去。 唐墨倒是没怎么在意外面的动静,他是被赫连晟的反应惊到的,“嗳,你……” 他想问什么,可是还没等他开口,眼前哪还有赫连晟的影子。 唐墨头疼了,南晋国这位一向沉稳睿智,处变不惊的襄王殿下,何时变的如此急躁了? 外面,木香拉回木朗,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砰砰狂跳。捞过木朗的小身子,将人紧紧抱在怀里。 彩云也吓到了,刚才多危险啊,弟弟差一点就摔下楼梯了。 不光是她,何安也是吓的后怕。 对了,刚才是谁撞的?何安跟彩云不约而同的往楼下看去。 大飞压根不晓得自己撞了人,他的注意力都在观察周围的环境上。在他眼里,主子的安全比他的命都重要。 倒是安平钰,听见木香的一声惊呼,回头,目光极淡的扫了木朗那孩子一眼,见着人没事,便不再去看,准备离开。 别说没事,就是有事又能如何?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孩,能值得平尧侯多看一眼,就已经很不起了。 “喂,你们站住!”彩云气急了,胆量也是拜木香所教,大了不少,奶见这几个人,撞了别人,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就直接走了,她气不过。 木香赞赏的拍了下她的肩。这回表现不错,木家的人,就该有这种气势。人穷志不穷,这世上除了你自己,谁都不能看不起你! 安玉钰脚步一顿,显然没料到,一个小女娃敢这般跟他说话,“哦?我不站住又如何?小不大,胆子倒不小!” 大飞挺身一步,粗声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家爷不敬,小命不想要了吗?” 赫连晟走出来,见他俩三个没事,心里放下了,可再一听安平钰身边的人嚣张的语气。他也怒了,走下几步,与木香并肩站着。 这个姿势别有一番用意,既没有站在后面,做她的后盾,也没有站在她前面,做保护的姿态,而是并肩而立。 木香因他这个动作,对他多看了两眼。她也没想到,赫连晟竟然能放下身份,与她并肩而站。虽然她不想承认,可是心里的某个地方,还是被触动了。 赫连晟冷冷一笑,笑容如万年寒冰,“安平侯身边的人,胆子不小,在南晋的地盘还敢如此猖狂,不知有何居心?” 安平钰眼神一变,面色虽然还是那般,但垂在袖内的手却紧攥。一向温雅和煦的面容,显的有几分狰狞。 好啊,赫连晟不愧是赫连晟,随便几句话,就能把他置于烽火边缘,稍不留神,他便会引火烧身。 “爷!”大飞见主子神色不对,正要开口。 “你闭嘴!”安平钰阴沉着脸呵斥。若不是看中大飞一等剑客的身手,如他这般脑筋蠢笨的人,又怎会留在他身边。 木香看着楼下的那个人,不过是赫连晟的几句话而已,却能将他的面具撕下来,眼前的这个人,哪还有上午在菜园边遇见时,那副洒脱如春风拂过般的气度。 她不禁看向赫连晟,这人的心思,深不可测,以她现在的实力,根本惹不起,那她能躲吗? 貌似不能,家就在那里,她哪儿也去不了。 赫连晟依旧噙着冷到骨子里的笑意,“平尧侯的脾气越发大了,难道是我南晋的水土不好,玷污了侯爷?若是如此,侯爷以后便不用再来南晋了,招待不起!” 安平钰怔住了,怎么也没想到,前一刻两人还谈的不错,下一刻,为了一个小屁孩,赫连晟竟然当众驳他的面子。 他是后燕国的侯爷,不是小兵小卒。 安平钰优雅的俊容也冷了下来,“襄王真要如此吗?你我都是聪明人,安平若有得罪的地方,以襄王的气度,难不成还要耿耿于怀吗?” 这是变相的在说赫连晟小气啊,为了丁点的小事,就要大动干戈,这不是小心眼又是什么? 木香本就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原本就在彩云喝令他们站住之后,她就要说话的。却被赫连晟抢了先,到这会真的确忍不住了,想想都气的愤愤不平。 “他不会耿耿于怀,可是我会,听说你是什么平尧侯,既然是个有身份的,难道你娘没教你,做错了事,该说句道歉吗?”她的眼神写满了鄙夷,又因为站的地方高,看向安玉钰时,那眼神,那表情,像极了高高在上的女皇帝。 安平钰被她这一通骂的,怔住了,直到此时,才不得不认真看她。危险的眼睛微微眯起,带着股阴鸷的血红色。 他记性不弱,刚才是因为没放在心上,所以没认出来,这会认出来了,又看见她跟赫连晟站在一起。 这丫头,早上矢口否认见过赫连晟,现在赫连晟就站在她身边,她这不是自打嘴巴又是什么? 安玉钰收起阴沉的表情,转而优雅从容的笑了,“小姑娘,早上我们才见过,现在你还想否认吗?至于我娘有没有教过道歉两个字,就不用你操心了,我想你娘也一定没教过你礼貌二字怎么写!” 操!居然敢提到她娘,他们三个的娘早就不在了,可是即使不在,也轮不着这个嘴贱的男人污蔑。 木香眼中寒光一闪,眼中杀意尽显,周身气场刹那间,变的如刀如剑,像是随时都会抖掉一地的碎剑渣似的。 安平钰心里震惊,面前这个小丫头,明明就是一副村姑的打扮,怎么会有杀气显露出来叱? 不等安平钰多想,木香笑了,笑容如妖如魔,“我娘死了,你娘也死了吗?” “你,你敢咒我母亲?找死!”安平钰一向是内敛沉稳之人,极少动怒,更别说在这种人多的场合之下,一个人若是轻易动怒,敌人便也能轻易找准你的弱点。对于一个上位者来说,这是大忌。 可是个禁忌被眼前的女子打破了,轻飘飘的几句话,便触到了安平钰的命门,他娘是当今皇上的妹妹,是高贵的公主,岂能随意被人拿来议论。 大飞几人对老王妃也是敬重有佳,哪里听得有人诋毁,“把这胆子妄为的丫头抓起来,割了她的舌头,看她还敢不敢胡说八道!”安平钰身后的几人都围了过来。 木香是不怕的,不就是打架吗?内力没有,近身搏斗,这是她的强项,只要不是绝顶的高手,她有何惧? 赫连晟却不给她动手的机会,“平尧侯真的想动手吗?” 很随意的一个问句,却将盛怒中的安平钰泼醒,但是……危险的眼眸一眯,他道:“本侯看在襄王的面子上,可以不动手,但是,这个丫头我必须带走,胆敢诋毁后燕公主,后果她必须承担!” 木香抢在赫连晟之前冷笑道:“你说的话,我听着咋那么别扭呢,来,咱们捋下前因后果,是你,”她指着大飞,“对对,就是你,别左看右看,我说的就是你!” “我?我,我怎么了?”大飞很意外那丫头指着自己,可同时他心里也有气,早上被她踢下水,这仇他很想报,要是主子能让他出手教训这丫头,他非常乐意。 可是……那丫头早上说的话敢好像也对,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却要伸出打一个小丫头,差距太大,这要是传出去,他的脸面可就丢尽了。 “你刚才撞到我弟弟了,还差点把他撞的摔下楼梯,难道你不知道吗?我不怕告诉你,我弟弟是我们一家的宝,他要是摔了,磕了,碰了,你有一百条命都陪不起,我现在弄不死你,但我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你信不信我让你永无宁日!” 她认真发誓的模样,霸气十足,丝毫不会让人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说不定她真干的出来。 听了她的解释,安平钰不自然的以拳掩唇,别过脸去干咳几声。 就连赫连晟唇角也飘过一个笑容,但他收的很快,转过脸看她时,脸上的表情已经变的很凝重,关切的问道:“木朗有没有伤到哪?” 何安嘴角抽搐,实在看不下去,干脆以手遮脸,转开视线去了。 明知故问哪,人家好好的站着,木香都说了,差点摔下去,也就是没摔下去。 他觉得木姑娘太小题大作了,不就是碰了一下吗?就是真摔了,这个高度,又不会要命,何必非得计较,还得罪平尧侯,万一人家回头报复,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话要是被木香听见,指定一脚就把他揣飞了。 开玩笑,木朗是她的逆鳞,谁都别想触。 前一世,她是孤家寡人,这一世,好不容易有了两个听话的弟妹,她就是豁出命去,也不能叫他们受一丁点的委屈。更何况,木朗的骨头没长好,早产儿,又长期缺钙,这么高的楼梯摔下去,万一骨头摔断了,以现在的医疗条件,怕是要留下后遗症的。 木香心里有气,但看赫连晟放低了架子问她,她也不好太过份,勉强点头,忽然面色一变,鼻子一吸,嘴巴一瘪,水眸一眨,暴怒的小模样消失的无影无踪,竟然抽抽噎噎的哭了,伤心欲绝的指着安平钰。 “你们……你们这些人,仗着自己有权有势,就不把别人的性命放在眼里,自己做错了事,还要抓人,还要割我舌头,好啊,你来割吧,我一条贱命,一文不值,你们要欺负人,尽管来吧,可是你们必须道歉,否则我做鬼都不放过你们!” 现在一片寂静,除了木香呜咽的哭声,再无其他声音。 所有人都愣住了,都傻眼了。 初时,看着她张牙舞爪的骂人,又嚣张又蛮横,有理没理,都不饶人。还以为她会一直霸道下去呢。 哪成想,一扭脸竟然哭了,还哭的那样委屈,哭的那样委屈就算了,还口口声声的要把命送给人家。 安平钰头皮发麻,大飞一脸尴尬,何安捂脸转身,唐墨无语到了极点。 一直藏在门外的苗玉轩倒仍是一脸看好戏的模样,这丫头越来越有趣了。 除了他们几个,赫连晟,木朗跟彩云见木香哭的眼泪哗哗的,心疼坏了。特别是赫连晟,恨不得把人抱在怀里好生安慰。 冷戾的眸子扫过下面一干人等,周身气场暴涨,连累大厅里的温度骤降,冷的刺骨。 “大姐,你别哭了,我没事,你别跟那种人生气,不值得,木朗长大了保护你,”木朗吸吸鼻子,他不懂什么叫装哭,只以为他家大姐是真气哭了。 彩云机灵多了,知道大姐是装的,所以她得把大姐的气势攒足了。只见她小手掐腰,掷地有声数落下面的安平钰他们,“亏你们还是大老爷们呢,竟然欺负一个姑娘家,羞不羞,臊不臊,你们不羞不臊,我还替你们脸红呢!” 大飞实在听不下去了,本来很简单的事情,咋闹的这么复杂,难怪人家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行了行了,我道歉还不行吗?呃,这位小兄弟,刚才撞到你,我也没看见,对不住了。” 大男人,能屈能伸,跟在安平钰身边的人,又岂是莽夫。 安平钰被这一对姐弟弄的一个头两个大,顶着一头的乌鸦,别别扭扭的道:“本侯也收回刚才的话,既然是一场误会,此事便作罢,襄王是否满意了?” “满意不满意,你得问她,”赫连晟把话抛给木香,满眼的宠溺。要怎么做,全凭也一句话,他,赫连晟要宠着的人,谁敢质疑半句? 就在大飞肯道歉的时候,木香就止了哭声,抹掉了眼泪,却不想,正对上赫连晟没有保留的宠溺眼神。 额滴老天爷呀!这眼神也太勾人了,本来长的就好看,再配上这么一副要腻死人的温柔表情,谁能扛得住啊? 大飞知道自己给主子惹了麻烦,也不敢张狂了,“这位姑娘,对不住了,我已经道歉了,您看这样行吗?” “当然不行,”木香悠然一笑,笑完了,立马收起,板正了脸色,双手抱胸,“光是嘴上道歉怎么行,没行动啊?” “啥行动?你该要我给你磕头陪罪吧?”大飞脸色瞬变,双眼瞪的大如铜铃。士可杀不可辱,要是她敢点头,与其被她折辱,还不如拼了。 “我要你磕头干嘛?我又不过寿,没那个必要,不过既然你有那个心意,我给你指条路,帮我干十天的活,这十天之内,任我差遣,不准反抗,不准抱怨,不准有异议,绝对的服从,绝对的听话,你可以做到吗?” 木香说完她的条件,见大飞一张脸黑如锅底,心里甭提多爽了。 谁都没想到,她会提这样的条件,怎么觉着,像是故意下的套,套上一个人马高大的家伙,给她当苦力? “这个……这个不行,我要保护主子,要不我陪你娘银子吧,干什么都行,就是不能给你当长工,”大飞一张脸涨的通红,别扭的要死。 他是奴才,可他也是侯爷身边的人,地位不比普通的奴才,哪能给一个小村姑当长工去,这要让他府里那帮哥们知道了,还不得笑话死。 赫连晟跟安平钰都没料到她会提这样的要求,不同于赫连晟眼神里的纵容,安平钰想的是:她会不会另有目的,还是从想大飞身上得到什么情报? 唐墨一直没逮到说话的机会,关键是插不上嘴啊,可到这儿,实在是忍不住了。 他想奔过来的,却被赫连晟抢先一步,拉着木香他们下了楼梯,坐到一张圆桌边,“坐下说吧,跑了一上午,也该饿了,何安,让人把饭菜端下来,”说完,似乎才想起来安平钰的存在,“小侯爷应该用过膳了,对吗?” 安平钰还没回答呢,木香一脸担心的转头问赫连晟,“他不会乘我吃饭的时候,逃走吧?” 安平钰死死攥着拳头,若不是赫连晟挡着,他真想破了从不打女人的惯例,这丫头太欠打了。 吸气,再吸气,他不能失态。 安平钰用仅存不多的意志力,将满心满肺的怒火压下,笑的比哭还难看,“不会,本侯从不临阵退缩,这位姑娘,不过是一件小事,你确定非得咬着不放吗?大飞不过是碰了你弟弟,并没造成什么后果,而你,非得不依不饶的纠缠,难不成,是另有目的?” 他能稳做平尧侯这个位子,又岂会是绣花枕头?三两句,就给木香扣了顶难缠泼辣,蛮不讲理的帽子。明着暗着,反正就说她不讲理就对了。 彩云刚坐下,气的又站起来,“我姐姐才不是不依不饶,是你们没礼貌,我姐姐不过是要讨个说法,也没要你们陪银子,就要他帮我家干几天活罢了,这也算过份吗?” 木香拍拍彩云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事情是大是小,那得看放在什么人身上,在你眼里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可在我看来,却比命还重要,你说呢?” 安平钰神色一怔,他今天真是背到家了,一连踢了几块铁板,还个个都硬的跟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死活不通。 大飞见主子为难了,只得强忍下怒火,“我答应你,不就十天嘛,可以!”他的话,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恨不得用话砸死那丫头。 木香俏皮的笑了,“哦?这么快就答应啦,大丈夫,一言既出,可不准反悔哦!” 噗!有人偷笑!是唐墨。 这对话太有意思了,想不到木香的心思如此深,竟能把安平钰身边的人,拐去给她当苦力。还装哭,他还以为木香是个浑身长满刺的小刺猬。除了刺人,就不会转弯了。 哪成想,人家不仅会转弯,还是个急转弯。赫连晟算是自讨苦吃,这丫头一看就是个极难搞定的主。 赫连晟忽然伸手,借着桌布的遮掩,悄悄握住了木香的手。 鬼机灵,他越看越喜欢,不管是无理取闹的,还是耍诈使计,都是那么的吸引人。在她身边,永远乐趣无穷。 突然袭来的温热大手,包裹住自己的手,那种感觉太怪了。饶是她再冷静,也禁不住要害羞的脸红。 赫连晟只在意手心里,小巧的玉手,那么小,却要做那么多活,养活一个家。 手心有些粗糙,骨节却很软,软的他都不敢握的太用力,生怕一个不心伤了她。 木香脸更红了,这人还摸上瘾了,越摸起劲了,试着想把手抽回来。赫连晟手腕一转,交握的姿势,变成了更为亲密的十指交叉。 对面,大飞跟安玉钰还等着她说话,唐墨也是,好戏还没落幕呢,她咋不说话了,还是那么一副奇怪的表情。 唐墨忍不住问道:“喂,木香?你怎么不说话了?” 木香一愣,迅速抬头,视线在对面几人脸上一扫而过,心里虽然有被抓到的紧张跟无措感,但是很快的,她便镇定下来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被个男人占便宜吗? 历经两世,怎能连这个都看不开。 “我没什么要说的,既然条件谈好了,平尧侯可以走了,等他干满十天,我便放他回去!” “好,本侯还有事,先走一步,”安平钰要得内伤了,凭他这长相,他这身份,还是头一次被人嫌弃,还嫌弃的这么彻底。要是再坐下去,他不敢保证下一秒会不会掀桌子。 他刚走,饭菜就摆上来了。 一个泡菜鱼,一个水鱼牛肉,里面烫着豆芽菜,另外,香肠也是刚出锅的,上面还泛着油花,热气伴着肉香,还股子酒香跟甜香,几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就成了另一种特别的风味。 “哇,好香,”木朗看的口水都要流了。虽然吃过一碗牛肉面,可是看见桌上这么丰盛的菜,他还是想吃。 “想吃就吃,不吃白不吃,”木香拿了碗筷递给他,一脸柔和的笑意,跟方才那个浑身都是刺的女子判若两人。 唐墨爆笑,“你要是觉着不公平,吃不完,你可以打包啊!” “免了,我还不至于打包你吃剩下的,我家里又不是没菜,我做的又不是没这个好吃,我犯得着打包吗?我只是说,这些原料是我带来的,你又没付钱,看在你家厨子烧出来的份上,我才勉强同意你坐下吃的,所以,你给我闭嘴吧!” “先吃饭,吃完了再说,”赫连晟伸筷子给她夹菜,就在她噼里啪啦说个不停的时候,她面前的碗都装满了。 当然,赫连晟也不忘未来的小姨子跟小舅子。这两位的关系可得做足了,做好了他们的工作,好事能成一半。 何安斜瞄他家主子殷勤的帮两个小娃夹菜,要是可以的话,他很不想承认这位爷是他的主子。太没志气了,不就一个小村姑吗?充其量也就有几分姿色。 主子,你至于吗? 木朗跟彩云也不是挑剔的孩子,看赫连晟给他们夹菜,懂事的跟他道谢。 “不必客气,以后自会是一家人,无须客套!”赫连公子很不知耻的补上一句。 唐墨鄙视的瞪他一眼,“你够了啊,拜托,我饿了这么久,你能让我把饭吃了吗?”再说下去,他就该吐了。 赫连晟淡定的道:“吃不吃是你的事,说不说是我的事。” 唐墨咬牙瞪他,可再一转眼,桌上的菜已经失踪一半。肚子都快饿瘪了,要不是赫连晟非要等他们回来,他早开动了。 当下,也顾不得跟他斗嘴,使命把菜往自己碗里扒拉。 其实这菜不用试,他也知道好吃,闻着味就够了。 木香吃的很快,王大厨的手艺也不错,泡菜鱼煮的很入味,鱼肉味道鲜美,融入了泡菜的甜酸,鱼汤也更好喝了。 她腌的泡菜,配料都是按着比例来的,所以不是很咸,也因为泡的时间不长,不会有酸味,现在吃是最好的。当然了,再过些天吃,也是可以的。 搁下碗,抹了嘴巴,她便准备摊牌了,“喂,唐老板,菜的事,你考虑的咋样了?” 唐墨还没吃完,包着满嘴的饭,哪能回她的话,只能使劲点头。 木香用手指敲着桌面,锁着秀眉,开始琢磨价钱了,半响忽然冲伙计招手,“拿算盘来!” “哦,来了!”哪来的伙计。赫连晟跟唐墨在的地方,一向不允许不相干的人出现,所以伙计都被清出去了。她叫伙计,自然是何安应她。 何安步子跑的飞快,拿了算盘就奔了过来。 木香接过算盘,先是竖着摇了摇,接着往桌上一拍,十指如飞,以极快的指法扒拉着算盘珠子。 那动作太快了,看的人眼花缭乱。 何安眼睛都看直了,以后自己看错了,使劲揉揉眼,再定晴看时,指法又快了不止一点点。 众人只听见算盘珠子发出的清脆响声,如同跳跃的音符,引人入胜。 不过片刻,啪的一声,木香单手盖在算盘上,谁都没瞧见她算出来的数目。 笑话,商业机密,能让他们知道吗? “唐大少爷,咱们合作有两种方案,第一个,简单的说,你进我的货,由你销售,我批发给你,你卖多少银子,赚多少钱,那是你的事,第二个呢,比前一个要复杂些,你代为销售,我给你提成,赚了银子咱们按着比例分配,这样的话,你的风险会小很多。” 唐墨扒完最后一口饭,擦过嘴巴,轻抿了口茶,视线才转向她。 不得不说,之前他对木香的认识,仅在她做菜的天赋上。后来的接触当中,被她的性格吸引,觉得她跟别的女子不一样,身上总有一股劲,周身散发灵动的气息,让人情不自禁的就想靠近。 可是直到今天,他真要佩服她的经商头脑,居然算的的如此情楚,天生的商人。而且她说的经商理念,连他都没想过。 “如果要我选的话,我会选第一种,”唐墨摆出谈判的架式,真正把她当成合作对像。 木香拧眉想了想,“可以,但是得有个期限,就以这个冬季为期吧,香肠只有在冬天才能做,等到明天春上,天气热了,做出来的香肠会变味,咱们先合作一季试试,怎样?” 当然只能是一季,等她赚够了本钱,自己另外开辟一条货源去,谁还用他啊! 要想做大,她还有好些路子要摸索呢,唐墨这个人只能暂时依靠,她要想成长,就别想依靠任何人。 “拿我当跳板?”唐墨笑了。敢情她的两种方案,不管选哪一种,只对她自己有利,这也太会算计了点。 赫连晟何等的聪明,即使他不经商,但对于他们的话谈内容,还是了如指掌。 他一手撑在木香身后椅背上,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的侧脸,“你若想做,银子我给你提供,想怎么做,只管去做,什么都不用顾虑!” 论起实力,他不比唐墨弱,况且唐墨的生意有他的一份在里面,即使没有,那也不要紧,他出银子就是了。 对于他的积极,木香好笑的摇摇头,“我现在不要银子,你帮不了的,做事情得一步一步来,一口吃个大胖子,肚子会受不了的。” ------题外话------ 往后面,会让大家看到不一样的木香,咱们一步一步来,后面的会很厉害哦! ☆、第88章 心肝乱颤 开玩笑!她对这个异世还是不太了解,冒冒然就去投姿,步子迈那么大,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赫连晟点头,他的确操之过急了,这不是他的性格,更不是他的风格,但是木香,他必须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能让她跟唐墨合作就已是他的极限。 “生意的事,你自己看着办,需要什么支持,尽管和我说,若是缺人手,我给你找,量力而为,别太勉强自己。” 别太勉强自己吗? 木香忽然发现鼻子有点酸。还从没人跟她说过别勉强自己,她活着的日子里,只知道要做强者,要奋力的往上爬。 前世,每天都在为完成任务而活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有多难,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了解。 这一世,她每天睁眼,就想着怎么赚银子,把小日子过好了。 木朗跟彩云虽然懂事,却不了解她。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是真的懂她吗? 赫连晟见她眼神里有些迷茫,笑着握住她的手,手心的热度,便是他心的热度。 两人互动,木朗跟彩云看不出,可唐墨看的懂啊,不知为啥,心里有点闷闷的,好像喘不上气,“行了,瞧你说的,好像我会把她吃了似的,合作的事,就这样说定了,你提供货,我负责卖,有多少我都要。” 木香最终还是抽回了手,被人拉手的感觉太怪了,“那个,我得回去准备,这样吧,十天之后,给你供货,可以吗?” 十天,虽然有点长,但唐墨觉得倒是值得等,只是,“你有本金吗?” “本金?”木香咬着唇,算了算,好像的确不够。 赫连晟坐不住了,听唐墨的意思,是要帮她出本金,他岂会让他如愿,“本金我出,你别急,听我说完。” 就知道木香一定不肯白拿他的钱,在她要开口阻止之前,他得先把她的退路断了,“这银子不是白给你的,我拿利息,钱庄收多少分利息,我便收多少分,这样总行了吧?” 听听这语气,多么的勉强,人家恨不得把银子双手奉上,可你偏偏不要。非要给利息,这年头,送银子的人,都不容易啊! 他的心思,木香岂能不明白,她是有犹豫,“这……不好吧?” 赫连晟忽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丫头的倔强,真是让他又爱又恨。 何安看不下去了,“木姑娘,这是我家主子的一份心意,反正你是没有本金,这生意也不会亏了,就当挪用些日子,等你赚了钱,不就还上了吗?” 唐墨看木香一脸纠结的小模样,于心不忍,张口想说:我可以预知给你银子做本金,话到嘴边,被赫连晟凌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他这会要是敢张口,赫连晟非点他穴道不可。 他的人,岂能要他的帮忙。 眼看赫连晟处在爆发边缘,木香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你要投资就投资吧,我会付你利息,一年期,至于需要多少银子,我还想算出来,等算好了再给你答复行吗?” “不需要算,你要多少,跟何安说一声就行,”赫连晟露出一口白牙,笑的那叫一个得瑟。 木香嘴角抽搐,还有人给钱给的这么高兴的。再听听他说的那意思,敢恨送了她一个无限额提款机了。 既然买卖谈好了,木香就得准备材料了。 她抬眼看了跟前坐着的几个人,何安,吴青,还有被她拐骗留下的大飞,人手很足哦! “我写个单子,何安,你帮我去筹买,让大飞跟你一块去,他能帮你搬东西!” 这回动作大了,要准备的东西还有好多呢!好在,先前备下的肠衣够多了,不过还得跟陈德家媳妇打个招呼,让她再继续把镇上所有猪肉摊上的肠衣都收回来,清洗干净。 这肠衣加工好了之后,可以存放很久,都不会变质。 “是……”何安脖子忽然失了力,颓败的垂下脑袋,看来,他已经从襄王府当红小厮,沦落到小长工了。 相比何安的失落,吴青就淡定多了,“那我呢?” “你负责买猪肉,记着要分割好的,我只要后座肉,不要太肥的,至少要给五六百斤,不够的话,过两天再买,至于怎么运回去,那是你的事,不是我的,”木香冲他眨眨眼。 吴青的淡定,瞬间崩塌,他是暗卫,现在要改行批发猪肉了? 木香看出他俩的不爽情绪,转头的望着赫连晟,一派天真的问道:“你手下这两个人好像不乐意帮我干活,既然不乐意,我也不勉强,可是我家地方小……” “谁说他们不乐意,”赫连晟神色一凛,眼神如刀,嗖嗖的射向何安跟吴青。 “属下不敢!” “小的不敢!” 两人异口同声,难怪人家说,宁得罪小人,也别得罪女人。山下的女人是老虎,木香这只老虎尤其凶残。 “哼!”大飞心里憋着一口气,抱着剑蹲在门口,听见木香给他分派任务了,闷闷的蹲在那,也不吭声,不看他们,摆明了就是无声的抗议。 木香罗列出一张纸,除了字写的难看点之外,还是能认出来的。她把纸递给何安,“快去吧,傍晚之前,我们家里见。” 何安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一大片,顿时感觉头皮也是麻的,“这么多?” 木香搁下笔,笑的跟一朵花似的,“当然多了,你以为干什么事情都简单呢,乘着这几日积雪化了不少,赶快备些货。” “可是……那家伙比我还不乐意呢,”何安委屈的想哭,俊秀的脸蛋,写满了悲哀。 赫连晟淡淡扫他一眼,“那是你的事,自己解决去!” 主子一声令下,何安连滚带爬的奔到门口,拖着大飞,“快走啊,跟我一起进货去。” 大飞没动,他不爽,一百个不爽。 忽然,木香的声音凉嗖嗖的飘过来,“你现在是我的长工,原来大侠也会说话不算数的呀!” “哼,大爷何时说话不算数了?去就去!”大飞闷闷的站起来,一百个不爽。 木香叮嘱他们,买的所有东西,都要记下来,包括多少钱一斤,以及重量,都得一一记录。一来是方便算账,二来,也得算清楚成本不是? 既然要往大了做,就不能做的不明不白,每一笔账都要记录在册。 吴青跟着他俩后面,也一并走了,这个点要弄猪肉,实在是很有难度。 但是,即便再有难度,他也得去办,否则主子该要生气了。 唐墨满眼放光的盯着木香看,崇拜的小星星翻滚着往外冒。看她指挥人干活的架势,忒专业了,俨然就是一副大掌柜的架势嘛! 彩云斜瞄到他光果的目光,重重哼了声,“你老盯着我大姐看什么,没礼貌!” 赫连晟刀子似乎眼神扫到唐墨脸上,警告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唐墨讪讪的摸了下鼻子,很没面子啊,好歹他是……算了,身份这个东西,在木香那丫头面前,好像也不管用。 瞧她针对安平钰的态势,连人家老娘都骂进去了,她是真无畏呢,还是莽撞? 收起笔墨,木香觉着时间差不多了,她得回去招集人手,“我要回去了,木朗,彩云,咱们回家了。” 起身之后,虽然很不想问,但出于礼貌,她觉得,她认为,该问赫连晟一声,“喂,你还我回我家吗?” 天地良心,她真是出于客气问的,别无他意。 可是为嘛,赫连晟看她的眼神,那么怪,好像要吃人似的。还有,你要笑就笑,干嘛要弄出一副春心荡漾的表情,老兄,现在是冬天,不是春天。 木香嫌弃的身子往后,跟他拉开距离。 赫连晟目光灼灼的看她,“自然得回去,我不回去,要回哪呢?” 听听这话说的多惹人遐想,明明没关系的,非得弄的暧昧不清吗? 唐墨抿着茶,微挑的凤目,盯着眼前的两个人,心思不明,“赫连,你不回京吗?就算不回京,也不能离开镇子吧,别忘了,有人要来找你!” 哪壶不开提哪壶,赫连晟笑容一收,身上气场猛的一变,冷声道:“无关的人而已,你要在意,尽可去见,别扯上我!” 唐墨没良没肺的笑,“急什么,我没说不帮你招待,可是人家是来见你的嘛!” 不怕死的节奏,要不是碍于木香他们在这儿,赫连晟早一拳打在那张讨厌的脸上,看他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眼看木香三人已经走出酒楼,他笑了,“听说傅国公家的二小姐正四处打听你的下落,你说,要不要差人通知她,你在临泉镇?” 唐墨面色也变了,一想到傅家那位泼辣不讲理,又缠死人的二小姐,他除了厌恶就是讨厌。上次回京,就是被她缠的脱不开身,好不容易躲出来了,岂能轻易被她找到。 赫连晟悠然自得的笑,“不通知她也可以,替我挡住不相干的人,否则,你知道后果的。” 唐墨水咬牙切齿的瞪他,“你狠!” “不狠如何独立于世,”赫连晟起身,追着木香的身影而去了。 唐墨仍坐在那未动,他跟赫连晟一起长大,赫连晟对他了如指掌,而他却不大看懂赫连晟,他城府太深,心机也太深,在没有遇到木香之前。 他一直以为那个男人无情无欲,在边关围剿苍澜人,他可以不眠不休,追击敌人几百里地,铁一般的意志,铁一般的感情。 没想到,终有一日,他竟会栽在一个小村姑手里。 木香那丫头,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他放下身份,放下尊严,心甘情愿的守在身边呢? 好吧,他承认,木香的性格虽然泼辣,但给人的感觉却很温暖。 在她身边,似乎能找到家的感觉,这是温馨。 还有,她的笑容似乎也很好看,不做作,不敷衍,只是很单纯的笑。 特别是他掐着腰跟人吵架的样子,本应是粗俗不堪的举动,可是由她做起来,说不出的好看。 唐墨此人自诩聪明,智商是有了,可情商却不怎么地,连赫连晟都不如。 正因为他的情商差了赫连晟那么一点点,导致他慢了那么一丢丢,等他明白过来时,已经太迟了。 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就是这么个道理。 木香他们出了福寿楼,便急着要回家。 年货买的差不多了,就算有缺的没买,有何安跟大飞两个,只要说一声就好了,不用她跑一趟,相信他们几个能把事情办好的。 旁人都不在,这赶马车的任务非赫连晟莫属了。 来的时候,藏着掖着,现在怕是藏不住了。她要甩开膀子大干一场,这动静肯定小不了。 当时也没料想到会在酒楼里碰上安平钰,现在不仅碰上了,还把他手下拐来当了长工,一切都摆在台面上了。 木香心一横,该来的躲不掉,不该来的,也求不到。 她这名声也快没了,不如就让它坏到底,嫁人这种事,离她太遥远。 等赚够了银子,木朗跟彩云也长大了,她要去游遍这个大陆,也不枉来这里走一趟。 赫连晟的长相太招摇了,再加上气质高贵,浑身上下透着股世家公子的优雅与尊贵。他坐在前面赶马车,他就成了一道最独特的风景。 一路从镇子里走出来,吸引了无数大姑娘小媳妇的目光。 连那些上了年纪的阿婆大嫂,也盯着他看,娇笑声不绝于耳,受欢迎的程度,不亚于偶像明星。 木香透过车窗帘,把外面的景像看了全,凉凉的道:“你跟着我回去,可别想做大爷,我家地窖小了,需要扩大,你能干得了吗?要是干不了,我可以请人,反正村里男娃多,我家彩云随便出去一吆喝,能跑来一大窜,你信不信?” 今儿彩云穿的虽然不是新衣服,但比平时在家里时,穿的要好些,头两条辫子梳的也好看,十二三岁的小女娃,正是水灵灵的时候。瞧刘二蛋看见她时候的表情,就知道她家彩云有多好看了。 “姐,你胡说什么呢,”她说的声音那样大,彩云不可能听不见。小脸羞的通红,像熟透了红苹果。她们姐妹皮肤都很好,嫩的能掐出水来,也不长雀斑,脸蛋干净的如同刚剥壳的鸡蛋。 木朗笑呵呵的道:“二姐,你笑起来真好看!” “别瞎说,”彩云赶紧捂着他的嘴,不让他乱说。丑死人了,要说好看,她觉着大姐长的才真的好看。 赫连晟一扬马鞭,转身一只探进马车里,把木香拖了出来,坐在他身边,“小事一桩,以后家里属于男人的事情,不准找别人,以前就罢了,现在不同了,有我在,你觉得需要外人插手吗?” 他是骄傲的男人,不能允许自己的媳妇去求别人干活。是男人,就该担当家里的顶梁柱,至于她这根顶梁柱,只需待在他的羽翼之下就够了。 木香被拎出来,突然迎上寒风,忍不住打了冷颤,没好气的瞪他,“有什么不同,你又不是我什么人,靠你?少来了,这年头靠谁都靠不住,我谁都不会靠,靠自己的双手最稳当!” 她的话,虽然让赫连晟觉得没面子,但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实情。这也是他的信念,虽然不至于不相信任何人,但他更愿意将所有的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世上,最不可靠的,是人心。 可是别人这么说也就算了,从木香嘴里说出来,他听着还是不舒服。 看她冷的直打哆嗦,他回身从车厢里摸出一件披风,“穿上!” 木香看着怀里的披风,好漂亮的样式,也很厚实,黑色的料子,帽子边缘镶着一圈柔软的皮毛,料子也是挡风的,穿在身上,暖和极了。 马车出了城,他们走的好像不是原先的大路,但也能回村,只是这路上没什么人经过,她也不怕给人看见。 “我穿了,那你穿什么?” 赫连晟转头邪邪一笑,“你是在担心我?” 哇,这笑太勾人了,而且也好帅,木香看的小心脏砰砰乱跳,忽然觉得他的气息那么近,将她完完全全包裹着一样。 她赶紧转开头去,尽量让语气平静,“谁关心你,我是不想看你生病了,我家地窖还没扩建呢!” 身边的人,没有立即回答她,过了好一会,才传来一声叹息。 木香疑惑的扭头,正对上他定定瞧着她的眼神,深沉的好像要把她吸进去似的。 这人今天太奇怪了,干嘛老是用这种眼神看她,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她须得敬而远之才对。 就在木香被他盯的快喘不上气时,赫连晟忽然开口了,“等忙完了这一阵,我要回趟京,一定回来过年。” “哦,随便啊,过年不是应该跟家人在一起吗?你过年还来我家干嘛?” “你说呢?”赫连晟又怒了,真想敲开她的小脑袋瓜子,看看里面装的是啥。 “你家的事,我怎么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啊,赫连家是个大家族,就像红楼梦里的大观园,叔叔伯伯,舅舅姨娘,外加一大堆表弟堂弟,数上一天都数不完。 赫连晟发现自己每当面对木香时,总是压不住情绪你,这会怒气更重了,连声音都变了,“我家的事自然与你有关,过年那天我一定会回来,等过完了年,你随我回京一趟,带上木朗彩云,你是我赫连晟看中的人,再敢说我们没有关系,信不信我今晚……” 后面的话他是对着木香耳边说的,热热的呼吸喷在木香小巧的耳边,惹得她浑身一麻,差点从车上滑了下去。 赫连晟眼疾手快,揽住她的腰,避免她跌下车。忽然又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远了,干脆揽着她纤细的腰身,让木香靠在他怀里。 木香也生气了,黛眉紧锁,仰着头瞪他,“你敢!我凭啥要听你的,你这人也太自大了点,你说有关系就非得有关系吗?你这是调戏良家女子,我要告你,你快放手!” “大姐,你们在说什么?”彩云听见他们在吵架,不明所以的挑了帘子出来看。 突然被妹妹撞到自己半倚在一个男人怀里,木香窘的想钻耗子洞,“没事,我们在讨论生意的事,你快进去,外面冷,别吹着冷风。” 彩云掀帘子的并没放下,从背后,她也瞧不清姐姐的表情,只是觉得纳闷,“姐,你为啥不进来?外面有赫连大哥赶马车,不就成了吗?” 木香心中一喜,还是自家妹妹知道心疼她。正要掰开赫连晟禁锢着她的手。就听赫连晟一本正经的开口了,“你姐怕我一个人赶车闷,特意出来陪我的,你进去吧,有我陪着,她不受冷。” “哦,知道了,”彩云很听话的放下帘子,钻进了马车。等进去了,又觉着哪里不对,她为啥那么听赫连晟的话呢? 木香气急败坏,“我什么时候说要陪你了,是你硬拖我出来的好吧?” 赫连晟不理她,径直解下她的披风,又把缰绳交给她,命令她抓好了。然后将披风穿在自己身上。 木香在心里鄙夷了一下,这人好没风度哦! 刚鄙夷完,忽然一片黑色罩下,她被裹住了,严严实实的裹在了一片黑暗里。隐约的,还能听见他强而有力的心跳。鼻间还有属于男人的味道,并不难闻,却有些醉人。 她如果猜的不错,赫连晟身上有龙涎香的味道。这种香料,是用于焚烧香炉,有时也会作为衣物熏香。 也不知是怀抱太暖,还是这龙涎香太好闻了。木香缩在他怀里,随着马车的晃动,昏昏欲睡。 感觉到怀里的人儿,安静了不少,不再乱动,赫连晟悄悄拉开披风的一角,低头看去。 粉粉的小脸儿贴着他的胸膛,紧闭着的眼我,睫毛微微颤动。黛眉不知何故,紧蹙着,看的出,她睡的并不安稳。 赫连晟轻轻抬手,如呵护珍宝般的触上她的眉梢,抚平她眉间的褶皱。 细致的,略带剥茧的手指,摩挲着她细嫩的脸颊,若不是时机不对,他真舍不得放手。 为啥他觉得怀里的女子,越瞧越好看呢? 不管是生气的,嗔怒的,俏皮的,各种风情,都是那么的入他的眼,入他的心。 这一刻,他只觉得心里空缺的那一块,已是圆满了。 寒风习习,赫连晟的怀里却很温暖,以至于木香一路睡到村口,要不是听见有人说话,她还不会醒呢! 赫连晟怕她尴尬,感觉她醒了,便及时将她放开,披风解下裹着她,“睡的好吗?” 轰!木香的脸一下子烧着了。 她这人都丢到姥姥家去了,前一秒说讨厌,后一秒就躲在人家怀里睡着了,丢死个人了。 见她羞红着脸,不说话,赫连晟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为了抱着你,不让你摔下去,我这胳膊都抱麻了,做为报答,快给我揉一揉。” “谁让你抱着了,要不是你硬把我拖出来,我至于睡着吗?”木香在没词的情况下,只能强词夺理。 赫连晟忽然抬手,捏了下她娇红的脸蛋,满眼宠溺,“好了,快进村了,你是继续坐在这儿,还是进车厢里?” 木香拍掉他的手,气愤的道:“别乱动手,你再敢动一下,信不信我真翻脸了!” 说完,单手撑着车门,利落的跳下马车。可是因为在车上坐久了,刚跳下去,脚就震麻了,使劲跺了好几下,才缓过劲。 抬头时,又对上赫连晟看过来的关切目光。 “哼,我自己走回去,顺道还得去找人,你带着他们俩回去吧!” 赫连晟目光沉沉,鞭子落的慢了,马儿走的也慢了。 木香瞟他一眼,又迅速转开视线。 彩云听见姐姐下了车,也跟着跳下来,“大姐,我跟你一块去找人,走走路,身上也暖和些。” 见他们都下来了,木朗坐不住了,“大姐,还有我!” 木香可不要他也跟着,“你不许下,你们俩个先回去,把鸡喂了,这马车也别送回去,就栓咱家门口吧,往后还用得着呢!” 看见马车,她眼珠子都要放光了,多么重要的交通工具啊,反正赫连晟也没走,就当她征用了。 瞧见她眼里的算计,以及她刚才说的话,赫连公子心情无比的好,“一起走到路口再说。” 木香无语到极点了,这人就想让全村人都看见,都知道,非得招摇一遍才算。 不等木香再劝说,村子里好多人都瞧见了。特别是村口大树底下,坐着一圈老大爷,眯起眼睛,看着走过来的一行人。 木香跟他们不熟,也就没打招呼,拉着彩云,尽量跟赫连晟拉开距离。 她想拉开距离,赫连晟却不干了,也跳下马车,牵着马车的缰绳,与她并肩走着。 木香把彩云拉到两人中间,隔着一个人,感觉安全一点。 说实话,他俩走在一块,别说外人了,她自己看着都别扭,完全不是一路啊! 木香忍不住问:“你不觉得跟我走在一块,看着很奇怪吗?”不说别的,就说这穿着,木香感觉自己像个小丫鬟,他是实打实的大少爷,这能不是差距吗? “哪里奇怪了,我觉得刚刚好,”赫连晟轻松的道。 在他看来,木香跟他是绝配,这世上能找到完全对他胃口的女子,实乃奇迹,不枉他守身如玉这么多年。 木香对他无话可说了,也无可奈何,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有着力点,不痛不痒。 还没到傍晚,村子里在外面活动的人不少。 黄来福他娘,黄氏跨着满满一篮子菜,站在赵修文家门口,他是来给赵家送菜的,巴结嘛!村里出个当官的,能巴结,自然得多巴结着,说不定哪天就得求到人家门上呢! 赵氏也没请她进去坐,只把篮子拿进去,再拿了空篮子出来递还给她。 黄氏背地里骂了句什么,面上却仍是笑嘻嘻的,就站在门口,跟赵家婆子说话。 两人正说着兴起呢,就见马二拐媳妇跑来了。 “你们快去看看吧,木家丫头带了个男人回来,哎哟,那男人长的可好看了,跟神仙似的,还牵着辆马车,那架势看着就像有钱人家的少爷,你们说说,这木家丫头究竟走了啥狗屎运,咋好事都叫她赶上了呢!” 赵家婆子明显不信,“你该不是看错了吧,就咱们这破村,哪家少爷肯来,再说,就是来了,那能有我家修文长的好看!” 黄氏跟马二拐媳妇,对赵家婆子,老王卖瓜,自卖自夸的行为很不耻,两人都在心里鄙夷一番。 要说赵修文的长相,在他们村,或许能算得上俊俏的男娃,又会念书,还考了功名,的确是出息的男娃。 可那也不代表,他就是最好的了,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出了玉河村,赵修文的条件也就那样。 赵家婆子说了一通,发现这两婆娘没接她的话,顿时不舒坦了,“你俩这表情啥意思,我家赵修文再不济,也你们家那几个不成器的男娃强吧,我看你们就是嫉妒,不怕告诉你们,咱们县令都看上我家修文了,哼,等着吧!” 黄氏一愣,“你这话啥意思,啥叫县令看上你家修文,这话我怎么听着这样怪?” 赵家婆子脸色一僵,“哎呀,说了你们也不懂,不是说木香带男人回来了吗?走吧,咱们一起去瞧瞧!” 黄氏跟马二拐媳妇互看了一眼,都觉得赵家婆子藏着话没说,她是个藏不住话的人,一向都是恨不得把肚子里的话都掏出来。 能让她藏着不敢说的,肯定是大事。 可是,赵修文跟苏秀成亲的日子都下了,李大山在家准备的都差不多了,还能有啥变故呢?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赵家院子,感觉赵家跟以前没啥区别,一点都不像要办喜事的样子。 赵家婆子似乎怕她俩追问,早一步就跑了。 黄氏对着马另拐媳妇摇摇头,“等着吧,我估计这回事儿小不了。” “赵家怕是要变天,”马二拐媳妇也有同感,都要办喜事了,这赵家却一点动静都没,太奇怪了。 赵家婆子追上马车的时候,木香跟赫连晟已经快走到大梅家门口了。 大梅倒是没出来,不过听见动静了,探头出来看,吓了一跳,“你……你们……” 彩云冲她笑着道:“大梅姐,我们没事,我姐找你有事呢!” 大梅愣在那,呵呵的干笑两声。 面对气场这么强大的男人,她都不晓得自己嘴巴长哪了,除了傻呵呵的站着,都不晓得该干啥。 刘二蛋也不知从哪跑出来的,他是听见玩伴说看见彩云了,所以火急火撩的跑来了,身上穿破棉袄,脚上的破棉鞋,也不晓得穿了几年,不合脚,大脚趾头露出来一大截。 除了那张脸还算干净之外,实在没其他可看的地方了。 在他身后,还跟着黄有庆跟马柱子,这三人是穿一条裤子的伙伴,走哪都不忘绑在一起。 可是这一回,不光他们三个,还有个比他们穿的稍好些的男娃,也站在他们三个旁边。一张青涩俊秀的脸蛋,睁着眼睛看了木香跟彩云,随后扫过赫连晟的时候,被那个男人释放出的冷意,吓的惊出一身冷汗。 这少年不是别人,是赵修文的弟弟赵修杰。学堂放了假,他只能回家耍。小时候也跟刘二蛋他们混一起,如今虽然念了几年私塾,可这爱玩的脾性一点都没改,跟他哥哥差别太大了。 刘二蛋在看到彩云时,一双眼睛就粘在她身上,再也移不开了。 他咋不知道,彩云打扮起来这样漂亮呢,那脸蛋,那水灵灵的眼儿,还有……还有…… 也不知想到什么,一张黝黑的脸,憋的通红。 木香看这几个男娃怪异的脸色,好笑的很,“你们这是干啥,夹道欢迎?” 刘二蛋看一眼彩云,又急忙低头,“我,我听说赫连大哥来了,所以,所以过来瞧瞧。” 他见过赫连晟一次上那次跟他坐一块吃饭,虽然只是很平常的一顿饭,但却是他永生难忘的。 赫连晟沉默着没说话,本想立刻离开的,可看着对面站着几个男娃,如果留下木香跟彩云,他觉着不踏实。 冲刘二蛋微微点了下头,神态间是与生俱来的傲然,“嗯,看过了,可以回去了。” 刘二蛋傻了,他也没做什么,就得回去? 木朗从马车里钻出来,倒是很热情,“二蛋哥,你来找我玩的吗?咦,那个人是谁?” 他指的那个人,自然是赵修杰无疑,这里除了赵修杰,还有谁是木朗不认识的。 其实他俩以前也应该是打过照面的,但那时,木朗胆小不敢跟人说话,赵修杰受他哥哥影响,眼高于顶,自然不会把这个小笨孩放在眼里。 出于礼貌,赵修杰冲木朗点点头,神色很淡。 木香看出他的态度,脸色一正,“木朗,对于那些不理搭理你的人,也别去理他们,跟赫连回家去,大姐还有事要办。” 赵修杰听的一阵面红耳赤,这不是在说他吗? “哦,”木朗最听大姐的话,放下帘子,缩回头去。 赫连晟也懒得跟一群小屁孩闲扯,“你早些回来,别耽搁太久,不许跟别的男人靠的太近,也不许太热络,听见没有?” 前面的话,听着还正常,可再一听到后面,木香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这人太不正常了,说的都是什么话呀! 赫连晟却不管她笑什么,在他看来,这些话再正常不过,见木香没回答,还强调了一遍。 木香急着要去找人,知道这人不达目的不罢休,只能应付下。 黄氏三人站在一棵大树后面,把远处的几人瞧了个遍。 不是她们不想上前问个究竟,实在是那个男人眼神太可怕了,块头比王喜还强壮,身上的气势,跟他们村里的庄稼汉子很不一样,像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就连上回来玩的邵武,也不及这个男人的万分之一。 等到赫连晟离开之后,她们才跑过去,拦着木香,急吼吼的追问。 “木香啊,那人是谁啊?咋住你家,别告诉我们又是你家亲戚,我可没瞧出你们木家啥时候能有这样的亲戚,”说这话的,是马二拐媳妇,她是个直肠子,想啥说啥。 其实赵家婆子也想问的,就是没好意思问出口。 木香白了她们三个一眼,不客气的回击了回去,“他是谁,关你们啥事,我说你们几个老婆娘,是不是闲着没事干,咋专爱打听别人家的闲事,有那功夫,不如把自己家的事管好!” 说的好,大梅忍不住要给她竖起大母指,木香骂人,越骂水平越高。村里这几个婆娘,都不是她对手了。 黄氏三人被她呛的脸一阵青一阵白,都快挂不住了。 赵家婆子气不过,见她骂完就想走,气不过冲上去拦住,“我们就是问问,你发啥火呢,你一个没出阁的女娃家,留个男人在家住着,你还好意思冲我们嚷嚷,丢不丢人!” 木香抱着手臂,脸上是慵懒的笑意,只是这笑是没有温度的冷笑。 赵家婆子跟黄氏他们也不禁打了个冷颤,她们倒是纳闷了,明明就是个黄毛小丫头,顶多就是脾气坏点,可她这双眼睛看人的,咋那么森人呢? 她们三个嘴碎的婆娘,虽说平时胆子挺大,可是一对上木香,就蔫了。 话敢说,却不敢真的跟她对上。 这会也就仗着人多,她们才不怕。 至于这三人里头,胆子最大的要数赵家婆子了。 ------题外话------ 谢谢给轻烟打赏送花送票的亲们,轻烟都看着呢,至于评价票嘛,轻烟也看着,这个是终身的,如果亲想投的话,最好能投五分,不然浪费一张票多可惜,是不? 至少轻烟很勤奋哪!更新从不晚点 ☆、第89章 懵懂的情愫 以前木香天天追着赵修文屁股后面时,赵家婆子可没少为难她,就连家各活也没少叫她干。那会支使惯了,如今木香虽然跟以前不一样了,但想到自己那出色的儿子,赵家婆子底气还是很足的。 见木家只是瞪着她,并不说话,赵家婆子拐了下马二拐媳妇的胳膊,示意她帮帮腔,也别就她一个人说啊! 马二拐媳妇没吭声,她扯了扯黄氏的袖子。要死一块死,三人一起来的,凭啥就她不吭声。 黄氏面子过不去,但也没敢把话说绝了,反倒摆出一副长辈教训下辈的姿态,语重心长的道:“木香,我们几个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你吃亏,你们家也没个大人,万一碰上坏心的人,那可就遭了,不过……我看那位爷不像寻常人家的少爷,是不是从外省来的?哟,我刚看他腰带上还镶了这么大一块玉。” 黄氏边说边比划,好奇心战胜了恐惧,越说越来劲,“听人说玉是有钱人家玩的东西,他身上那玉值不少钱吧?” 古代没有假玉一说,只有好坏之分。但不管是好是坏,都不是寻常百姓能消费起的。 赵家婆子听她这话不快活了,“不就一块玉吗?你也没见过,咋就断定值很多钱,说不准人家就是买来充门面的,我家修文说了,那些没钱,又想装阔的男娃,专爱干这事,骗骗那些贪钱爱财的小姑娘,一拿一个准!” “是吗?”马二拐媳妇像是恍然大悟,捂着嘴不敢置信,“还有这样的呢?难怪刚才那小子长的那么好看,原来是为了骗人来的,啧啧,这样的人,要是摊上了,可就麻烦了,搞不好人才两空呀!” 黄氏有点不相信,“不至于吧,就算要骗,那也该找城里的小姐,咱们这小破村子,木香家又是那样的条件,能得几个钱!” “谁说不至于,”赵家婆子激动的拍了下她的手臂,“肯定是木香最近来财太快,惹得人家眼红,再说,乡下丫头脑子笨,比城里的小姐好骗啊!” “说的不错,肯定是这样,要不人家咋看上木香,长的也就那样,脾气还那么坏,谁能受得住哦!”这话是马二拐媳妇说的。 黄氏直摇头,眼角的皱纹都撮成了一条缝,“木香脾气虽然不好,可是能干啊,谁家要是娶这样的媳妇,还愁没好日子过吗?” 赵家婆子不同意她的话,“能干管啥用,就这样的脾气,再能干我也不稀罕,再被她气死了,还不定哪头划算呢!” 笑话!以前她都不稀罕木香给她当媳妇,更别说现在了。 木家来来去去那么些个男的,谁知道都干了啥事,有哪个女娃像她这般不检点,脊梁骨都要被人戳穿了。 这几人自顾自的说着,把木香都晾在一边了。说的太投入,连木香他们啥时候走的,都没发觉。 黄氏眼睛一扫,大路上就她们三个了,“咦,这人去哪了?” 赵家婆子也回过神来,讥笑道:“指定是听不下去了,就她也知道害臊,哼,我还以为她脸皮有多厚呢!” 其实大路上不仅只有她们三个,还有几个年轻男娃,站在一棵大树后头,把她们说的话听了全。 刘二蛋气愤之下,一拳打在树干上,可惜力气太小,树干纹丝不动,连叶子都没晃过,“这几个婆娘,太过份了,整日就会嚼舌根,不行,我非得去教训她们不可,让她们乱说!” 他作势必要冲出去,双眼通红,一看就是要跟人干架的态势。 黄有庆跟马柱子赶紧把人拦住,刘二蛋骂的人里头,有他们的老娘,他们能不拦吗? “二蛋,你别冲动啊,你哪能去跟她们打架,要是叫你娘知道,又该用棍子抽你了,”黄有庆抱着他的腰,死活不松手。 马柱子就在刘二蛋前面挡着,“你别傻了,为了木家那俩人,你至于跟我娘,还有他娘,要跟她们打架吗?好男不跟女斗,传出去,笑死个人,别说我没提醒你,我娘那骨架,我娘都干不过她,你能干得的过吗?” 那三人婆娘里头,黄氏性子温些,马柱子他娘,也是个泼辣货,跟刘二蛋他娘有的一拼,至于赵氏,年纪比她们俩都大些,打架这种事,自然就差很多。 但不管她们几个再怎么差,毕竟都是年长的长辈,刘二蛋哪能真去跟她们动手。 刘二蛋气的要死,又不能打架撒气,甩开黄有庆,把气都出在树干上,使劲的揣,也不管会不会把脚揣疼。 赵修杰抱着手臂,斜靠在另一棵树干上,似笑非笑的瞧着他,“你在这儿就是气死了,也不管用,谁也看不见,不过我倒是奇怪,人家正主都走了,你气个啥?这叫不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刘二蛋见他说风凉话,本来心里就有气,这下更是爆怒的一发不可收拾,猛的冲到他跟前,揪住赵修杰的衣领,狠狠的质问道:“你敢再说一遍试试,想干架还是咋地!” 这个赵修杰,自打去镇上念书,虽然回家之后,还会跟他们几个一起玩,但总喜欢阴阳怪气,说些不伦不类的话。还敢说到他头上,果真是活不耐烦了吗? 赵修杰也不怕他,被人揪着衣领子,也还是笑,“哟,这样就火了?人家都不理你,还好意思厚着脸皮往人家跟前贴,瞧瞧你现在这副模样,鬼才看得上你!” 明显的嘲讽语气,加上鄙视的眼神。赵修杰就是看不起他,穿的那么破,大字也不识一个,还好意思用那种眼神瞧女娃,不知羞耻! 刘二蛋脸色变了又变,从通红到铁青,再到黑如锅底。牙齿被咬的咯吱作响,拳头攥的死紧,关节泛白,青筋突现。 黄有庆一看两人这架式,怕他们真的干起架来,可是又不敢上去劝。 刘二蛋比赵修杰小些,黄有庆跟马拐子就更小了。 赵修杰在他们跟前有绝对的优势,加上他又念过书,在这群小伙伴们中间,显然是鹤立鸡群。 “你、再、说、一、遍!”刘二蛋的话,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赵修杰漫不经心的笑,“再说多少遍都是一样,刘二蛋,我说的都是实话,所谓忠言逆耳,你不爱听,我无话可说,可这都是事实啊,你不能让我睁眼说瞎话吧,听说你爹最近琢磨着送你去当学徒,嘿嘿,小学徒可不好当哦,就你这猪脑子,学一辈子也出不了师!” 轰!刘二蛋感觉脑子里有啥东西爆开了,轰的他脑子一阵发蒙。 拳头一扬,对着赵修杰的脸就扬了过去。 赵修杰也不是吃素的,不就是打架吗?从小到大,他跟刘二蛋也没少干架,家常便饭了。 两人很快就滚到了一起,也不管地上有雪没化干净,到处是泥水窝子,穿着棉袄一滚,几圈下来,棉袄就脏的不成样子。 黄氏她们几个,见人都不在了,正准备各自回家的。就听见黄有庆叫嚷着打架了打架了。 赵家婆子眼尖,瞅见被压在地上的小子,是她家赵修杰,吓了一跳,三步并作两步就窜了过来,“住手,都给我住手,干啥要打架哩!” 黄氏跟马柱子他娘,随后也追了过来。 黄有庆站在一边,看的有些急了,上去拉了好几回,都没拉开,“赵修杰,你快别打了,你娘来了!” “二蛋,快停手吧,”马柱子虽然也焦急,但他没上前拉架,开玩笑,这两人比他年纪大,力气也大,万一哪个没长眼,打到他了,他找谁哭去? 刘二蛋死死压着赵修杰,一手掐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往他脸上招呼,“收回你的话,否则我非打死你不可!” “我就说了,怎么滴,你心里有鬼,还不兴人说了?不就是因为木彩云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懒蛤蟆想吃天鹅肉!” 赵修杰虽然被压在下面,可他不服气,拼了命的反抗,嘴里也不肯软下半分。 本来刘二蛋就在气头上,他这样说,无疑是火上浇油。 刘二蛋举着拳头,不客气的挥在赵修杰脸上,下手不轻。 赵家婆子疯了似的跑过来,一看被刘二蛋压在下面的宝贝儿子伤成那样,心疼的差点没晕过去。 “哎哟,我的宝贝蛋,刘二蛋,你还敢打,死小子,还不快起开,”赵氏一把将刘二蛋推开。 她推的劲头大,刘二蛋猝不及防,被推的滚到一边,身上的棉袄湿透了,整个人狼狈不堪。 赵修杰被赵氏扶着站起来,抹了把脸,发现有血,嘴角也疼的很,肯定是破皮了。 赵氏定睛看他的脸,顿时火冒三丈,恨不得扑上去撕烂刘二蛋的脸,“看看,你看把我们家修杰打成啥样了,刘二蛋,回去把你爹娘叫出来,这事我跟你们家没完!” 看着小娃们打架,不问青红皂白,也不关心来龙去脉,便把过错都定好了。不得不说,赵氏的做法,太不理智了。 黄氏跟马二拐媳妇,本来还提着心,吊着胆,生怕跟赵修杰打架是她们家儿子。 两人奔过去,分别把黄有庆跟马二柱子拉到一边。 赵修杰被他娘拉起来,面上却还是那副模样,目光阴沉,眼底却闪着得意的笑。 刘二蛋一身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还没来得及拍掉身上的碎冰渣子呢! 赵氏气不过,扑上去揪着他的衣领子,一巴掌挥在刘二蛋脑袋上。 她不是照着刘二蛋脸打的,是照着脑袋扫的。 刘二蛋当场就被扇的眼冒金星,一个步子没站稳,险些又摔回地上。 黄氏一看赵家婆子这劲头,简直是要把人往死里打,急着冲上来,拉着赵氏的胳膊劝说,“他还是个娃儿呢,你干啥非得跟他计较,回头把他娘惹出来,不得跟你拼命!” 刘氏也不是个好惹的,那块头,打起架来,赵氏根本不是她对手。 听她提到刘氏,赵氏默了下,可还是觉着不甘心,抱着赵修杰,又是心肝又是宝贝的。一边安慰自己的儿子,还不忘的骂几句刘二蛋。 而站在对面的刘二蛋,此时也没好到哪儿去,赵氏扇的那一巴掌,把他打懵了,脑子都有点不清醒,鼻子也是突然就热了起来。 抬手一摸,鲜红的血,沾了一手。 刘二蛋不是个爱哭的男娃,也不是个容易软弱的人,以前跟人打架,哪怕伤的再重,血流的再多,也没觉着有啥可哭的。 但这一次,他自己也不晓得咋回事。看着滴落在手背上的血,想到赵修杰说的那些话,心里酸酸的,眼眶也酸涩的紧。 他眨了几下眼睛,一滴热流,滴落在手背上,跟鲜红的血融在了一起,却没有化开。 “二蛋,你鼻子怎么了?”黄有庆惊呼,挣开他娘的手,奔了过去。 马柱子也看见了,也有点担心,但没往跟前去。 刘二蛋抬起头,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我没事!” 黄有庆心里有气,回头恶狠狠的瞪着赵氏跟赵修杰。他发誓,以后再不跟赵修杰玩了,这人太不够意思了。 他们之间打架,为啥他老娘要参合进来,这不公平。 赵修杰被他瞪了,也不生气,仍旧是那副欠扁的笑模样。 木香拉着彩云,木朗,还有大梅,刚从王喜家出来。大梅家里有事,还没到岔路就先一步回家去了。 只剩木香姐弟三个,走在路上,准备往家去。 入了冬,又下了一场大雪,王喜跟林长栓不能上山,加上又快过年了,工程队的活也没几个,好多要盖房子的,都预备等过年之后,化了冻再开工。 所以他们都闲了下来,在家砍些竹子干些手工活。 木香算准了这点,便准备叫上王喜,林长栓,连王阿婆也叫上,加上大梅,这就是四个人了,当然,何安他们几个也跑不了。 这样一来,人手便足够了。 她刚刚离开,就是为了跟王喜他们商谈来着。至于那几只呱噪的老母鸡,她也压根没在意,没那个必要,一群闲着蛋疼的老母鸡,随她们扑腾去好了。 可是,这一出王喜家的大门,走回大路上,就瞅见刘二蛋抬起头,一张花猫似的脸儿,鼻子嘴巴,糊着不少血迹,那模样看着上去,还真挺吓人的。 木朗回家之后,闲不住,又跑去王喜家找木香跟他姐二姐。这会也看见刘二蛋那一身一脸的污渍。 他喜欢跟刘二蛋玩,一见他弄成那副模样,连呼带叫的奔了过去,“二蛋哥,二蛋哥,你怎么了?” 听见木朗的声音,刘二蛋这才注意到木香跟彩云,以及大梅,都往他这边看过来。 刘二蛋顾不得回应木朗的话,急着用袖子,想把脸擦干净,可是他那袖子也没干净多少,一擦之下,反倒把那血迹弄的满脸都是。 木朗已经奔过来了,有些怕怕的仰头看着他,“二蛋哥,你流那么多血,是不是受伤了呀?” “我……” “当然是受伤了,就是赵修杰跟他娘打的,鼻子都打破了,嘴巴也是,下那么狠的手,太过份了!” 刘二蛋本想说‘我没事’的,却被黄有庆抢了先,义愤填膺的一通狂骂。 那边,木香跟大梅还没走近,木朗咬着嘴唇想了想,觉得他们打人不对,而且还把人打成这样,想起大姐经常跟他说的,不能轻易叫人欺负了。 顿时,勇气来了,不顾刘二蛋的阻拦,冲到赵氏面前,仰着气愤的小脸,指责她道:“你凭啥打人,还以大欺小,害不害臊?有本事你等刘二蛋长大了你再打呀?” 赵氏没看见也正往这边来的木香,她是背对着木香他们站着的,所以并不知道自己即将触犯木香的大忌。 只见她两只手掳起袖子,一脸的狞笑,“我凭什么打人?木狗子,连你老爹都不敢跟我叫板,就凭你这个小杂种,也敢冲我嚷嚷,跟着你大姐那个小贱蹄子,果然学不到好,闪一边去,再敢冲我嚷嚷,信不信我大耳瓜子抽死你!” 对面,黄氏跟马二拐子媳妇拼命朝她使眼色。你这死婆子,别光顾着骂人,好歹也回头看看哪! 赵氏正骂在兴头上,眼见木朗站着不动弹,抬手就要扇他。 就在她扬起的巴掌就要落下时,突然而来的一股力道,揣在她屁股上。 本来就是伸手打人,自己的劲道,加上屁股上的劲道,两相作用之下,赵氏被踹的飞了出去,脸朝地,摔了个四仰八叉。 也算她倒霉,摔一个雪窝子里。那雪窝子正在一棵大树底下,村里人平时没少在那树下栓牲口。 因而那树底下积了不少的粪便,被雪一浸,加上又化了不少,简直就成一摊粪水。 赵氏挣扎着爬起来,抹了把脸,一看自己满身满脸都是臭哄哄的粪水,顿时快气疯了,嘶吼着:“哪个瘪三养的,敢揣老娘?” 木香慢悠悠的走到木朗跟前,拉起他的手,微笑的瞅着赵氏,“是我揣的,怎么着?别叫我看着你再对我家木朗动手,否则就不是揣你那么简单了,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看!” 她虽然在笑,可眼底的冷意,却叫人不寒而栗。 赵氏傻傻的站在那,憋了口气,心里其实是很怕的,但骨子里的坏脾气,一时之间也改不了。 只见她,梗着脖子,甩掉身上的脏水,冲上几步,在靠近木香时,没敢再往前,可嘴上却不肯软下半分。 “试就试,你以为老娘怕你呢,小……臭丫头,想打架是吧,老娘就不信打不过你!” 想骂她小贱蹄子的,话到嘴边,却没敢喊出来。 当然了,说是要干架,赵氏也不会傻到,空着两只手去跟她干。她开始四处找,终于在不远处的地方,找到一根木棍子。 这下,底气足了,这棍子可不细,被敲上一棍子肯定很疼。 赵修杰闲闲的站在一边,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心态。 黄氏跟马二拐媳妇也是一样,事不关已,高高挂起,反正不管输赢,跟她们也没关系。 赵氏赢也好,能给木香点教训,看她以后还敢那么猖狂不?木香要是赢了,也没啥,赵家婆子心气高,也该灭灭她的威风了。 相比他们几人看戏的态度,刘二蛋是真的很担心,他怕木香吃亏,当下,也顾不得身上脏,冲过去,拦在二人前中间。 怒气冲冲的对赵氏道:“你拿着棍子,干什么架?要不你把棍子放下,要不就别打了,赵修杰,你好歹说句话呀?” 他真看不过去赵修杰那小子脸上的表情,笑的真他妈恶心。 刘二蛋冲过来,木香才看清他此刻的模样,指着赵家婆子,看着他问道:“你这也是她打的?” 刘二蛋觉得丢人,低下了头,没回她的话。 倒是黄有庆看过去,奔了过来,指着赵修杰说道:“起先是他们俩个打架,后来赵修杰他娘就过来了,一耳瓜子把二蛋扇了,鼻子都扇流血了,淌了好多血呢!” 刘二蛋抬头,面色有点红,“有庆,别说了,我骨头硬,流那么点血算啥,没事!” 彩云忽然站起来,掏了一块帕子给他,“先擦擦吧,身上养点血不容易,又不是水,哪能说流就流!” 刘二蛋一怔,低头看送递到自己面前的帕子,水蓝色,上面没有绣花,可是却很干净。 他的手伸到半空,又缩了回去,“别,我这样回去洗洗就好了,别把你帕子弄脏了。” 黄有庆看他别别扭扭的样子,急的不行,干脆伸手把那帕子抢了过来,直接塞到刘二蛋手里,“弄脏了,洗洗不就好了,人家彩云一片心意,瞧你那小气劲,收了又不会死。” 彩云原本没多想,就是看他脸上脏成那样,脑子一热,才掏了帕子给他。 可是被黄有庆这么一说,倒像有别的意思了。 她瞪了黄有庆一眼,有些生气的道:“就你话多,鸭舌头吃多了吧?” “咦?啥叫鸭舌头吃多了,你……哎哟!” 黄有庆正准备回击她呢,腿上一痛,哎哟叫了一声,便弯下腰去,抱着小腿,无比哀怨的瞪着刘二蛋。 刘二蛋却不管他的眼神有多哀怨,笑嘻嘻的用帕子擦了脸,然后塞进自己怀里了。 看着彩云道:“等我洗干净了再还你!” 彩云有点嫌弃的皱皱眉,“不用了,我大姐给我做了好几块帕子,我有的用。” 赵修杰的眼神微暗,垂下睫毛,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木香听着他们几人说的话,心里也明白了大概,眼神扫过赵修杰,最后落在赵氏身上,握着拳头,指节被捏的咯吱作响,“你这个老太婆,越活越回去了,一把年纪,还跟个小娃打架,你们赵家的脸真是被你给丢尽了,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话我以前不信,现在信了,你们赵家,还真是有脸!” 赵修杰突然站直了身子,不等赵氏回嘴,便沉着嗓音怒道:“死木香,你说什么呢?小爷不发火,别以为小爷真怕了你,再敢说一个字,就别怪我不客气!” 赵修杰的话刚一说完,忽然,一道劲风扑面而至,打在赵修杰面上。 只听见赵修杰惨叫了一声,接着,身子就飞了出去,跌在两米开外的草堆上。 他该庆幸,大路边上有很多草堆,要不然他这肋骨怕是都要跌折了。 赫连晟的一掌,别说他了,就是王喜那身板,也受不住。 没错,来人正是一脸煞气的赫连公子。 他回去栓好了马,也遵从木香的话,从厨房拿了鸡食把鸡喂了一遍。 可是左等右等,她都没回来,连木朗都待不住,溜出去找她。 木朗走了,家里就他一个人,待着还有啥意思,索性也出来了。 可他没想到,还没靠近木香,就听见一个小屁孩指着她骂,还要对他不客气。 赫连公子的怒火前所未有的爆涨,要不是看他还没成年的份上,这一脚足以要他的命。 木香也怔住了片刻,等回头看去时,赫连晟已经站到了她身边,伸手把揽她的,但碍于人多,他是不介意,但就怕木香脸皮薄,会生气。 “你下那么重的手干啥?万一踢残了,多不好,”木香小声的跟他嘟囔道。 “残不了,顶多躺上十天半个月,”赫连晟心有不快,他不喜欢看见她被人指责谩骂,他的人,谁敢欺负? 木香头痛的抚额,真拿他没办法。她是想教训赵修杰母子俩没错,可也没想过下那么重的手。他们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也就是嘴皮子坏点,罪不至死。 赫连晟出手,跟她出手,结果天差地别。 赵氏吓的快瘫软了,差点没站住。 看着儿子被人打飞,摔的那样狠,她真的懵了。要不是赵修杰的惨叫声,她还没回过神来呢! “我的儿啊……”赵氏大叫一声,疯了似的扑过去,抱起赵修杰,哭的昏天黑地。 “他还没死呢,你再晃下去,他就该死了,”木香听她嚎的头疼,好心的跟她解释。 赫连晟也难得开口了,“他没伤到要害,要是不想他死,就赶紧回家去,还有,以后别再让我听见那些话,否则,就不是这么一点伤的事。” 狠戾笃定的语气,掷地有声。任谁都不敢怀疑他说的话,是不是故意吓唬人,有没有夸大的成份。 赵氏被吓的止住了哭声,这人看着咋那么吓人呢? 那眼神,那气势,看的人心肝胆颤。 不光她吓着了,黄氏跟马二拐媳妇,也是一脸的惊恐。这人的眼神太可怕了,被他瞧上一眼,好似掉进冰窟窿里头,从里到外都冷的要命。 赵氏吓的腿肚子都在抖,可她这人,就属于嘴硬死要面子,明明怕的死,心里又觉着不甘心,放两句狠话也是好的。 “你们等着,等我家修文回来了,我让他去报官,叫你们吃牢饭,敢打我儿子,你们都给我等着!” 木香叹气,没再理她。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找官兵?亏她想的出来,以赫连晟的身份,就是皇宫里的禁卫军来了,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不过,她也没拦着,赵氏那个人,不撞南墙,她是不会回头的。只有事实摆在眼前,她才会认怂。 懒得现纠结这些俗事,赫连晟拉着木香,转身便走了。 不过木香却把刘二蛋叫了,刘二蛋本来不想去的,身上弄成这样,多丢人。 可是木香说有事找他,刘二蛋也不好推辞。但他只是远远的跟在他们身后,离的很远。 黄氏跟马二拐媳妇早看傻了眼,两人呆傻的站在那,直到木香他们走远了,她们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黄氏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拍着被吓的砰砰乱跳的心脏,结结巴巴的嘀咕道:“木……木香家来的,究竟是啥人啊?我咋看着不像好人,你说,会不会是……” “别胡说,”马二拐媳妇打断她要说的话,抹了把脸上的冷汗,望着木香他们离去的方向,直摇头,“我看那人倒像个当兵的,我娘家有个兄弟,前几年去当兵了,去年回来探亲,模样大变,我瞧着,跟那人挺像的。” “当兵的?”黄氏有点信了,“怪不得武功那么厉害,哎哟,我以后可不敢去木香家了,一个木香就够凶的了,再加一个当兵的,不得了哦!” 马二拐媳妇忽然想到什么,一脸兴奋的道:“修杰他娘还要去报官,你说说,要是官府来了,会咋样?” 黄氏摇头,“这可不好说,一个当兵的,胆子再大,能跟官府对着干吗?这事啊,咱们别去参合,让他们闹去,管他呢!” 马氏连连点头,两人拉着自家娃儿,各自回家去了。 天色不早了,在外面跑了一个上午,还没到家。 木香有些急了,步子也放快了不少。 她要回家,就得经过李大山家门口。 平时陈美娥也躲着她,所以她家大门不怎么开。今儿也不知咋了,大门虚掩着,在她经过时,那门忽然就开了。 穿着一身新衣的苏秀,一脸含羞带怯的站在那,微低着头,看见木香,怯怯的喊了她一声。 木香斜眼打量她一眼,轻嗯了声,算是回应她了。再往后看,赫连晟已经走到她身边了,满眼都是她的影子,根本没注意到有别人。 木香心里冷笑,面上笑容就更大了。 她也不想理会苏秀,这女人跟她娘一样的爱勾搭人,今儿细心打扮的站在这儿。司马昭之心,谁人不知? 木香不打算理她,抬脚便走。赫连晟却快她一步,走在她前面,在无人注意到的角度,拉起她的手。 放在自己手心里暖着,才外面站了那么久,这手冻的这么凉。 苏秀咬着唇,眼含泪光的看着他们越走远,把她当透明的了,气的跺脚。 彩云虽然对感情这个事不太明白,但她知道自己不喜欢苏秀,是非常非常的不喜欢,甚至是讨厌。 比如此时,她就很讨厌苏秀盯着赫连大哥的眼神,好像恨不得把人给吃了似的,“你少打我家的主意,没看见我姐都不想理你吗?要是再贴上来,把我姐惹火了,信不信她抽死你!” 彩云如今说话的架势,也有几分木香的威风了。 苏秀脸色攸的一变,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瞧着木香他们已经走远了,也不用再装了,挑着眉,不屑的冷哼,“小丫头,我的事,还要你管?别以为他住你家,就一定是她木香的,不说其他的,就她那性子,哪个男人能受得了,别说我没提醒你,以后别跟着你姐学,男人不喜欢那样的,你看赵修文就知道了。” “你!”彩云段数还是低了,苏秀几句话就把她气的无话以对。明明觉得她说的不对,可又不晓得该怎么反驳她。 刘二蛋一直跟在彩云身后,见到彩云憋红的小脸,怒上心头,伸手拉着彩云就走,“那样的人,你跟她废什么话,说多了,也不怕烂舌头!” 前面一句话是对彩云说的,后面一句,是对苏秀说的。 苏秀冷哼一声,退后几步,用力关门。 最近几日,赵修文对她的态度冷淡不少,甚至还提出要把婚期延后。虽然他没说原因,但依着女人的直觉,苏秀觉得事情不简单。 为了以防万一,不找个备用的哪行。 而且跟那个男人比起来,赵修简直都不够看的。 刘二蛋一直拉着彩云,直到拐过弯时,才恍然记起自己拉着她的衣袖。 “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他慌忙松开手,满脸的窘迫。 彩云也有些脸红,“没事……我先进去了,你也快进来吧,我姐说不定找你有事呢!”说完,便先他一步往家去了。 刘二蛋站在那,咧着嘴,傻呵呵的笑了。一低头,瞧见自己这一身破烂,笑容凝住了。这样的他,跟要饭的差不多,好丢人。 可是他家条件摆在那,他穿的衣服是他哥刘河的,能不破吗? 轮到刘小毛穿时,这衣服破的都拿不起来了,哪还能穿,就只得缝新衣服。 所以,在家里,兄弟三个之中,刘二蛋的衣服是最破的。 木家以前穷苦时,彩云穿的衣服也不比他的好在哪。现在木香有了钱,自然不能叫妹妹再穿那么破的。 衣服穿好了,再加上营养跟上,模样又渐渐长开了。 如今的彩云好似一朵慢慢绽开的花骨朵儿,越来越好看。可是刘二蛋呢,还是一副糟样。 怀着无比失落的心情,刘二蛋挪着步子,进了木家大门。 在他进来之前,赫连晟把木香拉进屋去,好一通教育。 他赫连晟的人,除了他,谁敢欺负? 木香无奈又悲催的跟他解释,她这不是被欺负,如果您老人家慢来一步,她也一样能把赵氏打屁股尿流。 赫连公子把她抵在门上,目光灼灼,“从明天起,教你修练内力,我看的出你有武功底子,但这远远不够,你箭术不错,过几日多让你给你打造暗器,搁在身上防身。” 之前还不担心,现在是不得不担心。 安平钰知道了这里,也一定会把木香当成他的人。虽说这里是南晋,不是他的地盘。但……不可不防。 木香眨巴着眼儿,琢磨着他说的话,貌似对自己没有坏处,“那我给你银子,咱们一笔归一笔,至于暗器的样式,我画好了给你,你不晓得我要什么样儿的。” 刚一说完,肩上一痛。 赫连晟扼住她的肩,“不许再跟我提银子,你要是再嘴硬,信不信我现在就命人送聘礼来,只要你点头,一个时辰之内,便能到!” “你,你开玩笑的吧?”木香被他笃定的口气吓到,身后往后靠,想跟他拉开距离,奈何无路可退。 “你觉得我像开玩笑吗?木香,要我说多少次,你才相信,我要娶你,要跟你成亲,你以为我是谁?这种话可以随便说的吗?” 自从开了情窍,赫连晟成长的也够快。从前,对于情话,他不屑说,也不会。 现在呢?信手拈来,却是发自肺腑的真言。 两人靠的太近,从他身上传来的温热气息,像一团剪不断,理又乱的麻,将她重得的包裹起来。 一向厚脸皮的木香,情不自禁的脸红了。 她低下头,小声的推拒他,“你说话归说话,干啥非靠那么近,木朗就在外面呢!” ------题外话------ 亲们,晚安,好好睡觉! ☆、第90章 谁挖坑,谁跳坑 难得见她露出一副小女儿的模样,赫连晟一颗心像飘了起来,久久落不到地。 特别是学以致用落在近在咫尺,嫣红的唇儿,饱满水嫩,泛着诱人的色泽。 令他忽然觉得口干舌燥,不知从哪燃起一串火苗,隐约着,有越烧越旺的态势。 “大姐,你在哪儿呢?” 门外忽然传来木朗的声音。 木香吓了一跳,虽然她没有跟赫连晟发生什么,但还是有被人抓包的感觉。 她推开赫连晟,理了下衣服,赶紧拉开门出去了。 等走出房间的一刻,长长舒了口气,她怎么觉着越来越招架不住赫连晟了呢?感觉这货看她的眼神,好像饿了很久似的,不妙啊! 木朗奇怪的看着大姐,她的脸……怎么红成那样呢? 木香略一低头,发现弟弟在盯着她看,暗骂赫连晟那个混蛋。 “木朗怎么了,是不是肚子饿了?” “没有,我不是很饿,我就是找不见你了,还以为你又出去了,咦,二姐也回来了。” 彩云跟刘二蛋,一前一后的进来了。 木香瞅见刘二蛋那副可怜巴巴的样,有些于心不忍,便招呼他过来,“你把棉袄脱了洗洗,我去给你找件衣服先穿着。” 赫连晟的衣服,刘二蛋是肯定不穿,但她昨儿好像看见何安也带了几件衣服过来。何安身材瘦小,他的衣服刘二蛋穿着应该刚好。 反正他是赫连晟的小厮,应该不缺衣服。 “不用不用,我就这样穿着吧,捂捂就干了,没事的,”刘二蛋哪好意思让她麻烦,再说,他穿这样的衣服也习惯了。 木香却不由分说的,推他进去换衣服,“你不介意,可是我介意,等下自己去厨房打些热水洗洗,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注意下自己的模样!” 刘二蛋被她说的脸蛋通红,囧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彩云看他低头的样儿,也催了,“我去烧热水,你动作快些,待会还有好些事儿呢!” “走吧走吧,我大姐要做生意,好忙好忙的,”木朗拖着他的手,硬拉着他进了堂屋。 刘二蛋争不过,只得随他进了屋。 可刚一迈进堂屋的门,就被一股寒气笼罩,再一抬头,对上一双没有温度的眸子,把他吓了一跳。 也难怪赫连公子要暴发寒意了,木香把这个男娃带回来,又是关心他,又是要给他找衣服的。 对于一向心眼不大的赫连公子来说,无疑是一件让他很不爽的事。 木朗却不晓得这其中的弯弯绕,催着是刘二蛋进去换衣服。 另一边,木香跑去旧屋,把何安的衣服翻了个遍,找了件最旧的。 即使是最旧的,也比刘二蛋身上那件不知好了多少倍。 拿了衣服,回到堂屋。赫连公子仍旧黑着脸坐在那,看她疾步跑进来,脸更黑了。 木香没理他,径直把衣服给刘二蛋送去了。 刚进来,还没来得及出来呢!赫连晟就进来,直接把她拎出去了。 “喂,你扯我干嘛?” “以后不许随便带人回来,这次就算了,要是我不在的时候,更不许,记住没?”赫连晟黑着脸,作为惩罚,伸手捏了下她的鼻子。手法不轻不重,却还是有点疼的。 木香拍掉他的手,不满的道:“记住什么呀,二蛋跟彩云差不多大,一个小屁孩而已,有啥可防的,再说了,你凭啥跟我提要求,咱俩好像不太熟哦!” 这种时候,她故意忽略掉,某人说的,一个时辰之内要下聘礼,娶她过门的事。 他说归他说,如此戏言,傻子才当真呢! 她说的很痛快,赫连晟却在暴怒的边缘,顺带着,四周温度降了又降。 只听他咬牙切齿,狠狠的道:“谁说不熟,你已经收了我的传家玉佩,我没告诉你,这块玉佩是我们赫连家祖上传下来的吗?我没告诉过你,这块玉,只有赫连氏当家主母才配拥有的吗?” 说到最后,赫连晟字里行间,尽是得逞的快意。 “啥?祖传?还主母?”木香蹭的一下,从他身边跳开。震惊的脸都僵硬了,空着双手停在那,动也不动。 她就说嘛,好端端的,赫连晟为啥非得要塞一块玉给她。还千叮咛万嘱咐,不许她弄丢,不许她拿去当掉。 原来他挖了个坑,等着她这个傻帽往里钻哪! 震惊过后,是震怒! “赫连晟,你个混蛋,居然设套陷害我,玉佩我不要了,你爱给谁就给谁去,老娘不稀罕!” 木香疯了似的又跳又叫,转身冲回屋去找玉佩。之前她怕弄丢,所以把它藏了起来。 妈呀她怎么会蠢到收下那玩意。 虽说,很多女孩子家家的,做梦都想嫁入豪门大宅。何况,还是赫连家。 这个人,要貌有貌,要才有才,还是一等一大将军,刚封了襄王。 如此多的光环,如此耀眼的背景。 试问,木香跟他能是一路的吗? 木香知道自己是个简单的人,简单的背景,简单的愿望,愿望也很简单。但是赫连晟却太过复杂,身后的一切,更像一团迷雾。 她看不懂,也看不清。试问,在这种情况之下,她能随随便便答应跟他走吗? 她不是不懂事的小女娃,相反的,她很冷静,不会轻易被感情左右。 木香叫嚷的声音,把其他人都惊动了。木朗第一个冲出来,满眼敌意的看了赫连晟一眼,然后视线扫过房门里头。 他不放心,想进去看看。 赫连晟及时拎住他的衣领子,阻止他进去,同时也叹息,这个臭小子,还不够信任他,以为他会欺负他姐姐吗? “她没事,我需要跟她谈谈,你在外面待着好吗?” “真的?”木朗不在相信。 刘二蛋穿好了衣服,也追了出来,看赫连晟的眼神,跟木朗差不多。 赫连晟指着他,“过来,把他看着,这是我跟木香的事,你俩不许进来,听见没有?”面对刘二蛋,他是不会客气的,直接下命令就好了。 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刘二蛋是撵不走了。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怕是都撇不开了。 也不知是不是被他的语气震慑到,刘二蛋乖乖的走过去,拉着木朗,好一番安慰。 赫连晟乘这个空档,进了屋子,顺带着还把门插上。 看着关上的房门,刘二蛋表情很凝重。 木朗晃着他的手,担心的问:“我大姐真的没事吗?可我分明听见她叫唤了呀!” 刘二蛋笑着摸摸他的头,“没事,赫连大哥不会对你姐怎么样,那是他们大人的事,你要实在担心,咱们就坐堂屋门口等着,就隔着一道门,真有危险,也不怕!” “好,我就坐这儿等,”虽然他说没事,可木朗还是不放心,瘦小的身影,还真坐在堂屋门口,抽着下巴,等着屋里的人出来。 刘二蛋无奈的叹口气,也陪他等着。 其实他并不是很担心,那个赫连大哥,别看对别人总是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可他看木香姐的时候,眼神好温和,好像眼睛里只有她一个人。 总之,他就觉着木香跟那个赫连大哥在一起,不会受欺负就是了。 事实究竟是怎样的呢? 是,也不是…… 赫连晟关上门,进了屋,抓住某个疯狂翻找东西的小丫头。 他用力想抓住,某人却拼了命的想反抗。 这一拉一扯之间,也不知怎的,两人双双倒在上炕上,是男下女上的姿势倒的,木香觉得世界又玄幻了…… 赫连晟原本的郁闷心情,瞬间好了不少,“你想这样,怎么不早说,要怎样我都可以满足的。” 被他调戏了,还是理所当然的调戏。 木香又羞又气,但首先任伤是要先爬起来再说。 见她挣扎着要起来,赫连晟却不干了。温香软玉抱在怀,傻子才肯松手呢! 木香气的想咬死他,“赫连晟,你快放开!” “不放,”赫连晟跟她较上了劲,搂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男人的力气太大,他要是不想放,木香根本就挣不开。没办法,只有先撑着,跟他拉开距离。 “赫连晟,你玩够了没有?行了,你先把我放开,咱俩好好谈一谈,成吗?” 知道不能逼她太急,纵然不舍,赫连晟也不得不放开。 脱离魔掌,木香便迅速跳开,努力平复下狂躁的心跳,深吸两口气,才能勉强镇定下来。 尼妈,这家伙气场太强大了,又是个地地道道的美男子,身材又超棒。 她也算亲手体验过几回了,那手感,那质感,真不是吹的。 要不是她意志力足够强大,外加使劲掐了几下大腿,扼住不该有的邪念。 否则早扑上去,把人家衣服剥了,好好欣赏一番了。 “那个,玉佩我可以留下……” 赫连晟闻言,眼睛一亮,琉璃般的光芒,映的整个屋子都亮了几分。 “你先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木香看他有激动的态势,赶紧拦住,“我是说,我可以留下,但我没说一定要收,在这期间,哪天你要是后悔了,随时都可以拿走,您看,这样成吗?” “我不会后悔,”赫连晟脸色又沉了下去,有些不悦的瞪她。 木香决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是说以后,又不是说现在,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呢,或许你现在对我的感觉,就是新鲜,等这个新鲜劲一过,说不定就会后悔呢?以后的时间还很长,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你给自己留条后路,对不对?” 听听,她多么善解人意,多么会替人考虑。 “我说了,我不会后悔,”赫连晟又重复了一遍,这回脸色更阴沉了,隐约的,有暴风雨欲来的征兆。 木香真怕把他惹急了,急着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用老是强调这一点,你说的我都明白,要不这样吧,咱俩做个约定,呃……就定三个月,如果三个月之后,你还没后悔,我就答应你,收下这个玉佩,如果你后悔了,那没啥好说的,该干嘛干嘛去,这样总行了吧?” 依着木香的想法,别说三个月,就是一个月,恐怕他都坚持不了。 现在他的执着,不过是鉴于得不到,以及那么一点点她的特别之处,引起了他的兴趣。也就是俗称的征服欲和贪新鲜。 “好,如果是你希望的,我答应!”赫连晟一字一句的许下自己的誓言。 他知道木香是个固执的性子,与其在这里跟争论是真是假,倒不如依她说的,定下三个的期限,看她三个月之后还有什么好说的。 得到他的承诺,木香心里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失望,原来连他自己也不确定吗? “那我先出去了,还有好些事要干呢!” “嗯,去吧,”赫连晟这回没再拦着她了。只是在木香离开之后,某人的俊脸上划过一个得意的笑。 猎人布下陷阱,后面要做的,就是如何将他看中的猎物,一步一步的逼近陷阱,到了必要的时候,再伸手推她一把,如此的狩猎技巧,除了赫连晟,谁又能连用自如呢? 木香怀着复杂的心情出了房门诊,还没走几步,差点就被坐在门口的两个绊倒,吓了她一跳。 “你俩坐这儿干嘛呢?挡着路了。” 木朗跟刘二蛋赶紧站起来,木朗担心的把她看了个遍,“大姐,你有没有怎么样?赫连大哥呢?” 木香笑了笑,“我没事,就是跟他谈几句话,木朗,我还有话跟二蛋说,你先去练会字好不?” 木朗乖巧的点头,绕开他们,进了屋子。 刘二蛋穿着何安的衣服,除了有点大之外,倒还挺合身的。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穿着龙袍也不像太子的感觉。 “木香,有啥事你就说呗,只要我能帮上的,绝对没二话,”刘二蛋吸了吸鼻子,笑呵呵的看着她。 “不是帮忙,是给你介绍个工作,你先说,你想不想挣钱吧!” “挣钱?那咋不想,我做梦都想挣钱,我都想好了,过了年就去镇上找活干,要不就是去当学徒,反正不能总在家待着,”刘二蛋也急啊,看看木香家日子越过越好,可他呢,爹娘只会守着一亩三分地过日子,别的啥也不会。 上有哥哥,下有弟弟,爹娘压根不会把心操在他身上。他不靠自己,还能靠谁? 木香理解他的想法,“你不用去镇上找活干,要是愿意的话,以后就跟着我干,木朗太小,彩云又是个女娃,我身边缺人,当然,你给我干活,我会付你工钱,就按着镇上打工的伙计待遇算,他们拿多少,我就付你多少。” 想了想,她又觉着这样说不对,因为她不可能让刘二蛋每天准点上班,准点下班,又不是正规的店铺,准确的说,她是需要刘二蛋给她当帮手。 停了下,只听木香又道:“这样说也不对,不如我就按着普通伙计的两倍工钱请你,你先别急着反对,听我把话说完,我之所以花两倍的钱,也不是凭白付的,你要随传随到,如果有需要,还得负责送货,加工坊的活,也得带着干,如果咱们效益好的话,每个月我还能你开奖金,咋样,愿意干吗?” 刘二蛋都听傻了,这样好的条件,她居然还问自己愿不愿意干?打着灯笼也难找啊,可是……“你付那么多银子请我,你不是亏本了吗?其实不用的,我帮你家干些活,这也没啥。” 他是真的不介意,反正现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两家离的又近,帮木家干活,在看他来,就是举手之劳。 可木香却不这样认为,“一码归一码,你干活,我付钱,咱们是雇主与雇佣的关系,有了这一层,不管对外还是对内,都好说,不过呢,这工钱多少的事情,你出去别乱说,我目前请的长工就你一个,至于其他人,都是按日子算钱的。” 她还有话没说完,就是何安他们几个,他们是免费劳力,特别是那个大飞,送上门的免费长工,管他们饭吃,就不错了。 刘二蛋听她都这样说了,虽然觉着不对,可又无从反驳,只能点头应下。 木香笑着拍拍他的肩,“小子,自己的未来要靠自己用双手去挣,别指望别人帮你,晓得不?” 刘二蛋紧皱的眉,终于舒展开了,重重点头,“嗯,我明白了,那木香姐,我以后就跟着你一块干活了。” 彩云烧好了热水,拍掉身上的草屑子,走到堂屋,见他俩说的很投机,纳闷道:“你们俩在说啥呢?我热水都烧好了,刘二蛋,你到底要不要洗干净?” “洗,我马上就洗,”刘二蛋又脸红了,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晚上家里人多,还得做晚饭,至于他们做香肠,得等到明天了,今儿是做不成了。 木香卷了袖子,系上围裙,招呼彩云跟刘二蛋,“你俩快点收拾,等下要把旧屋那边都收拾出来,我想把旧厨房的土灶拆了,搭一个炕,你们觉着咋样?” 家里人多了,他们姐弟三个可以睡一个屋,赫连晟这位大爷,哪肯跟别人同睡,还有剩下的人,要怎么办呢? 旧屋的土炕,还放着浸泡豆芽菜的木盒子,要是全挪出来,也没地方搁。 一想到这些,木香好后悔啊! 当初扩建屋子的时候,为啥不咬咬牙,再扩大一些呢?总好过如今为了屋子小而着急吧? “土灶现在就拆,但是你要的土炕,一时半会没法搭起来,但可以让人运材料,把南边搭起来,做个简易的木板房,一些不重要的东西,都可以搁在那。” 赫连晟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连衣服都换了,换的是一身轻便简洁的衣赏,不过,依旧很薄。 木香挑眉,“你穿这样不冷吗?别告诉我,你没棉衣。”说出去谁信哪,随阴便便就能掏几百银子出来的人,能没衣服穿吗? 赫连晟站着不语,竟然真的点头了,“的确没棉衣,你什么时候有空给做件?” 连那个叫王喜的,都穿上她做的新鞋。可恶的丫头,居然都没想到给他也做件。 木香哑声了,转身进了厨房,没再理他。 鬼才给他做衣服呢,也不想想,他身上穿的都是什么料子,她就是想做,请问上哪找料子去?再说了,她只会做简单的棉袄,只要能穿就成,也不绣花,也不讲究针脚。 万一做出来了,他再不喜欢,岂不是白搭了。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赫连晟一脸阴沉的站在厨房门口,嘴巴抿成一条线,只差没在脑门上写上:我不高兴,四个大字了。 木香拿着洗米盆,准备要淘米做饭的,回身看他一脸阴沉的模样,似乎还有控诉的味道,不免觉得好笑,“行了,不做棉袄,我给你做双鞋,这总成了吧?” 相对棉袄,棉鞋要好做一点。上午在街市上,看见卖鞋的摊子,拿着看了看,大致的样式记住了。 “这还差不多,”阴沉的天空,终于云开雾散。 赫连晟满意极了,至于衣服,等日后再叫她做也不迟,慢慢来嘛! “我去收拾土灶了!” 他原本就不是来享福的,虽然不太精通农家活计,但只要肯干,又能有多难呢。 刘二蛋自告奋通的帮他一起干,有了他在旁边协助,赫连晟上手的很快,加上他力气又大,不一会,旧厨房的土灶,就已被拆的七七八八。 听着旧屋咚咚的动静,木香无声的笑了。 有人帮衬着,不是独单一个人撑着,这感觉还不错。 晚上的主食是米饭,淘米下锅之后,彩云便坐下去烧火。 木香拿了两大截香肠,搁在锅里蒸着,另外又蒸了一条咸鱼,用她自己做的酱蒸的。 她家腌的咸鱼,肉质很软,蒸到入了味,入口即化,好吃的很。如果再加上泡菜的酸爽,这道咸鱼,无疑是下饭的绝佳美味。 当然了,晚上人多,光这个菜肯定不成。 最方便的法子,就是煮几个火锅。 想着何安他们带回来的菜里头,应该有猪肉,到时用五花肉做道红烧肉,再烧个牛肉火锅,烫几个菜,这样就成了。 其实比起牛肉火锅,她更想做肥肠锅子。冬天用来烫菜吃,用大量的辣椒炒出来,再放上配好的香料,炖煮入味,既大补,又好吃。 她给何安的单子上,就有猪大肠,也不晓得有买几副回来,要是不够的话,明儿还得再去一趟。 没事,反正有大飞这个跑腿的免费长工在,不用白不用。 想到大飞,就想到安平钰,那么漂亮的脸蛋,被她气的冒青烟,露出狰狞,她就想笑。原来逗弄美男,这么好玩的。 牛肉是挂在外面风干的,只要取下来烧就成。 其实做牛肉没什么诀窍,除了火候就是配料,这两样缺一不可。 木香做菜,有的是耐性。一般把牛肉烧滚开之后,加入配料,再盛出来,搁在小炭炉上慢慢炖煮。 这样既不耽误做其他菜,又能把牛肉炖的入味。 家里有青菜,是早上挑好的,都洗干净了。不过,她还想去挖些胡萝卜,回头搁在牛肉锅里煮着,也很好吃的。 想到便去做,她解下围裙,擦干净手,说道:“彩云,你看着大锅里的米饭,我去挖些胡萝卜回来,不晓得长的咋样了,先挖几个试试看。” “姐,你放心去吧,厨房有我呢,”彩云从灶台后面探出头来。 离开雾气缭绕的厨房,木香拿着围裙,在身上拍了拍。 旧房传来的动静还挺大,一阵一阵的。还有厚厚的灰尘飞出来,看样子他们闹的动静挺大。 木香懒得去管,让他们折腾去吧,反正都是旧的,就是拆坏了也没啥。再说,有赫连晟在,她担心个啥。 或许连木香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对赫连晟的依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越陷越深了。 家里有个男人,肯定是不一样的。 拿了菜篮子跟铁锹,换了又旧鞋,她便出了院子,去挖胡萝卜去了。 积雪还没化完,眼看着快要到傍晚了,化开的冰冻又重新结上了,也更冷了。 走到田头,放下篮子,使劲搓了搓冻的发疼的手指头,“哇,还真挺冷的,明早肯定要上大冻。” 上冻,不利于香肠风干,如果到时实在不行的话,只能在室内烘干。那么今儿赫连晟拆了旧屋的土灶,还真拆对了。 胡萝卜秧上还有碎冰渣子,那水也快上冻了,不是很好挖。 费了很大的劲,连着厚厚泥巴,才挖出十来根胡萝卜。个个都有一拃长的样子,对于普通品种的胡萝卜秧来说,已经算是很大了。 除非能搞到杂交的胡萝卜种,能长到一个半斤,可是杂交的胡萝卜,没有土生土长的品种好吃。 花了一柱香的功夫,挖了半篮子的胡萝卜,木香打算收工回家烧菜。 刚拎起篮子,就听见一声赶车的吆喝声,迎着寒风正她家这边来。 加上赶车的,一共三个人,不是何安他们几个,又能是谁。 远远的,瞧见木香站在田间,何安揉了揉被冻麻的脸蛋,冲她喊道:“你要的货,都在这儿了。” 他指着身后的大板车,赶车的是吴青,大飞坐在后面,双手抱着剑,噙着一张黑脸,很不高兴的样子。 之所以称之为大板车,是因为这车双林长栓家那个,大了一倍,还是四个轮子的,应该是订做的。 木香收了东西,快步走过去,才不理他们三个的脸色,掀了盖在车上的布帘子,“你们几个动作挺快的哈,有没有漏买的啊?我告诉你们哦,要是有漏掉的,提早说一声,明早得去补齐。” 大飞粗声粗气的哼了声,别过头去,没理她。 吴青也没吱声,倒是何安,忍不住抱怨道:“小姑奶奶,漏掉就算了吧,这里离镇子挺远的,而且好冷啊,你将就一下不行吗?” 木香闻言直起腰,小脸沉了下去,正要说什么,身后却传来赫连晟的声音。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何用?” 主子发火了,何安急忙弯下腰,“爷,您别生气,我们跟木姑娘说着玩的,木姑娘有吩咐,我们都照办,绝不敢质疑。” 吴青脸色也沉了下来,不太好看。至于大飞,他是无所谓,反正赫连晟也不是他的主子,但他还是被赫连晟身上散发的寒气给震慑到,不愧是南晋国的襄王,这气势,他家主子还真就比不了。 何安话里的不情愿,赫连晟听的出来,木香也不傻。 若是何安跟吴青这两人,对赫连晟绝逼的忠心不二,可对她,可就不那么客气了。 不光是因为她的身份,只是个小村姑,更因为他们觉着,他们的主子高高在上,如神祗般,神圣不可侵犯。 她配不上! 除了嘴皮子利索点,脑子活泛点之外,真没其他的优点,或者说,不足配得上赫连晟,充其量就是个附属品。 想到这一点,木香的神色冷了下来。 不急,有挑战才有进步嘛!既然他们看不起她,那她便做到让他们看的起,不为别的,只为证明自己。 她——木香,永远不会成为别人的附属品,她只是她。 赫连晟怎会注意不到木香的异样:小丫头,既然她想变强,他便如她的愿,助她一臂之力。 他深知,木香不是个甘愿躲在男人身后的娇弱小花,她要的,是能与他并肩而行。 赫连晟面色不悦,“还愣着干嘛?赶快把东西卸掉,进来帮忙!” 听他提到帮忙,何安这才注意到主子与众不同的打扮,也不是说主子穿的有多异样,是他身上的灰垢,头上也有。 这样的主子,越来越接近农家汉子的标准了。 主子都这样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还敢拿乔吗? 何安几个人认命的干活,三个大男人搬一车的东西,也就片刻的事。 木香幸灾乐祸的笑道:“好好干啊,要是干的不好,晚饭可没你们的份。” 何安气的内伤,吴青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大飞始终板着一张大饼脸,自打安平钰让他留下之后,他脸上的表情就没变过。 就跟吃了苍蝇似的,一百个,一万个不情愿啊! 木香才不管他们咋想的,有赫连晟镇着,他们几个还能翻出她的五指山吗? 她从卸下车的猪肉里,挑了几块上好的五花肉,舀了水洗干净后,拿进厨房,“彩云,把小锅烧上,咱们做红烧肉。” “红烧肉?”彩云一脸的激动,红烧肉啊,好久没吃到了,“太好了,我马上烧火,大姐,还要别的佐料不?我一并给你找来。” 看她一副馋样,木香好笑不已,边往小锅里舀水,边道:“不用,厨房里头都有,对了。” 木香想了下,她要的佐料有八角、香叶、葱、生姜、白糖、黄酒。 前面两种香料,她一直都有备着,八角这里很常见,至于香叶,还是托福寿楼,才得已买到。 其实要做最正宗的红烧肉,除了白糖之外,还得用冰糖,可惜她这儿只有红糖跟白糖,冰糖还真的没有。 小锅里上水,乘着水凉,赶紧把切好的五花肉搁进去,水开了之后肉块再煮一会便捞出。 香料需得先煸炒一遍,逼出香味,然后再倒入白糖,小火熬出糖色。 一般的红烧肉都是甜口味,至于甜的程度,依各人口味而定。 木香不喜欢把味儿做的太甜,那样吃着会很腻人,所以她搁进锅里的糖并不多。 彩云坐下灶台后头,深吸一口气,“好香啊,比上回闻的味儿还香!” 木香搅着锅里的糖色,自信满满的笑道:“那是自然,一回生二回熟,再做几回,我这保证这红烧肉的味儿更好吃,不比大酒楼的差。” 彩云笑呵呵的嗯了声,表示同意大姐的话,她突发奇想,“姐,不如咱们以后开个饭馆,生意肯定火爆。” “别,”木香摇头,“虽然我不讨厌做菜,可也不想整天围着锅台转,一天到晚的,身上头发上都是油烟味,时间久了,脸上油烟厚的都洗不掉,你没看福寿楼的王磊厨吗?整个一油葫芦!” 她说不下去了,想想都觉着很恶心。长年待在厨房里头,长年跟油烟打交道,再水灵的皮肤,也经不起折腾。 她做饭是享受这个做饭的过程,才不想整日都围着灶台转。 彩云想了想,明白了,“好像真是这样,那咱只管自己做饭自己吃好了,不去开饭馆。”她不是没有主见,她是习惯了又大姐为主心骨,也就是俗称的一条心。 木香笑了笑,看着糖色炒的差不多了,赶紧把切好的五花肉放进去。 今晚吃饭的人多,五花肉切的也多,足有小半锅之多,翻炒起来挺费劲的。 木香炒一会,就要歇歇胳膊,不然胳膊要发酸的。 看着五花肉煸炒到水份耗干,颜色透亮,表面微黄,开始出油了,便可以加入黄酒跟酱油,继续翻炒。 这时,火候太重要了,稍不注意,火大了,就会造成糊锅。就算没糊。可这锅底粘上糖色,也是很难刷洗的。 加入酱油之后,很快的,肉的表面就会裹上一层酱色,这时便可以加水,加入生意,跟香味,小火炖煮入味。 至于盐的比例,根据各人口味。 等小锅里朱烧开了,木香尝了下,才搁下盐,保险一点。 擦擦手上的油渍,她直腰,叮嘱彩云好着火,“我去外面看看他们弄好了没有。” 彩云点头应下,“嗯,你去吧,这里有我就成。” 临走时,木香不放心,又掀了炖煮牛肉的锅子,防止汤汁烧干。 刚刚挖回来的胡萝卜,已经洗好,评待切民大块,跟牛肉锅子一起煮,既能吸收多余的油份,还能为牛肉增加香味。 除子胡萝卜,豆芽菜也是必不可少,放在一起烫熟。豆腐就不加了,加多了锅子也装不下。 院里,何安三人已经把货都卸下了,因为没地方搁,便用木板架着堆廊檐下。 还没等卸完货,吴青跟何安就跑去旧屋,帮主子干活。 土灶早就拆完了,再在正要往外运土。 刘二蛋回家拿的笆斗,用笆斗把旧灶台拆下的土块往外运。 赫连晟力气大,干起活来,顶刘二蛋三个。 后来有何安跟吴青加入,不一会旧厨房就收拾好了。甚至还多出来几个用木板搭成的床架子。 当然,不是用来睡觉的,是用来把旧厢房里的木盒子腾出来,不然大飞他们晚上没地睡觉。 “哟,你们干的挺快嘛,”木香笑意融融的站在门口,看他们干的热火朝天。这才多久啊,她家的旧厨房就换了个样。 男人干活就是不一样,比他们姐弟三个干着强多了。 吴青跟何安都没理她,何安甚至还偷偷白她一眼,以示抗议,谁让她站着说话不腰疼。 大飞晃了下膀子,粗声粗气的嘛道:“嗳,你厨房烧啥呢?怪香的,我饭量大,你最好多煮些饭,要是吃不饱,我可不给你干活!” 其实,他也不是想通了,他是饿通的。一想到要在这儿待上十天,每天干活就不说了,如果连饭也吃不饱,那才叫苦逼呢! 他想起自己饭量大,又听说乡下人很穷,每天能吃上窝窝头就不错了,连口白米饭都吃不上。 以前跟着安平钰,虽说不算吃香的,喝辣的,但每顿至少都有白面馒头吃,有时还能吃上烤肉,喝上一碗肉汤。虽然不是经常,但那样的待遇,也算享受了。 ------题外话------ 如今亲们以后看到类似轻烟的文文,轻烟只想说,抄袭可耻,高仿不好,剽窃更不好。 总之,这些事让轻烟很难过,妞们要支持轻烟原版哦! 美食田园,独一无二! ☆、第91章 袒露心事 可是看这丫头家里的情况,日子肯定不好过。 虽然他们拉了一车的猪肉回来,但他估摸着,就是烧肉,也不会烧很多,顶多切几块就不得了。 人家买肉是要做生意,又不是拿来招待他们的,哪能都把给他们吃。 木香笑笑,正要抬脚万进去,赫连晟的声音就响起了。 “你在门口站着说话就行,别进来,里面灰太大,别呛着!” 此话一出,何安跟吴青纷纷在心里鄙视他们家主子,厚此薄彼,也不带这样的吧? 木香讪讪的笑,乖乖把腿缩了回去,靠着门边站着,好像故意说给何安他们似的,“不进就不进,站在这儿挺好,空气干净,还能闻到我厨房烧的肉香呢,你们快点弄,干完了洗手吃饭,红烧肉差不多就快炖好了。” “啥?你真做红烧肉了?”大飞粗声大气的喊了一声。 那声太大,震的木香耳朵嗡嗡的,她退出去一步,一脸奇怪的看着他,“是啊,红烧肉而已,怎么了,有问题?别告诉我说,平尧侯府连个红烧肉都吃不起。” 看他那模样,好像八辈子没吃过似的,真有那么夸张吗? 大飞头摇的跟波浪鼓,“不是不是,我们侯爷府什么山珍海味没有?每一道菜都是厨子费劲脑子琢磨出来的,公主吃的东西能马虎吗?可是……” 后面的话,大飞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一向不善于表达,急的抓耳挠腮。 安何接了他的话,“可是华而不实,美而无味,太过精细了,味道却一般般,而且像你们家公主那么尊贵的身份,肯定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都是清淡的,你家小侯爷自小跟着公主,饮食习惯也随了公主,菜色都是一个味,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反正我就觉着府里菜吃着不香,还不如啃馒头就着小咸菜呢!” 木香听完他们的对话,笑了,“吃饭嘛,一是为了填饱肚子,一是为了呈口舌之福,像你们这些整天舞刀弄枪的人,吃清淡的哪行,好了,不多费废话了,快点收拾,天都快黑了。” 转身之时,她的视线无意中对上赫连晟的目光。 如果她没瞧错,那家伙看她的眼神,又热切了几分。 等到门口没了木香的身影,何安忍不住劝说:“主子,您去歇着吧,这种粗活真不用您动手干,有我们在呢,哪用主子烦心。” 赫连晟又冷下脸,“废什么话,快点干!” “是,奴才错了,”何安悄悄跟吴青对了个眼色,两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 终于到了吃饭的时候,外面天黑已经完全黑了。 木朗拿起油灯点上,端放在堂屋正上方的柜台上。这种时候,木香无比怀念现代的电灯,比这个昏暗的油灯强太多了。 牛肉已经炖好了,胡萝卜也煮的差不多了。但是为了防止锅子冷掉,木香从灶台下又夹了几块烧红的木炭,搁在另一个小型的炭炉子里头,充当酒精炉,放在大桌子上。 红烧肉也是,若是不用小炭炉温着,过一会就该冷了。 肉一冷,肉汤里的油分就会凝结,到时白花花的一层,太难看。 其实在炒肉时,她已经撇去不少肥油,便是五花肉本身油脂就多,炖煮的这一会,肥油又泛上来了。 好在她加了香料,可以适当去除点油腻感觉。 大飞第一个冲进来,深吸一口肉香,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你这红烧肉,咋烧的那么香,比我们府里的大厨烧的还要香哩!” 吴青跟何安站在一边,说实话,他俩也饿的肚子咕咕叫,可是他们没忘记主子。 主子没说话,没坐下,他们哪敢乱动。 大飞却不管他们,是他们的主子,又不是他的,他才不需要听赫连晟的。 就在他刚要坐下时,赫连晟一记冷眼扫过来。大飞只觉得一阵阴寒之气扑来,吓的他立马站起来,抬头对上赫连晟警告的眼神时,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刘二蛋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对赫连晟的崇拜之心,又攀了一个高度。 瞧见没有,只用一个眼神,就让人家怕了,多么牛逼哄哄啊! 木香跟彩云拿了碗筷进来,见他们都站着,也没人坐,不禁纳闷了。 “你们都站着干嘛,这是要站着吃饭吗?还是你们不饿啊,”木香打趣道。 彩云默默的放下碗站到一边,她是女娃,可没大姐那么收放自如,敢跟他们开玩笑。 赫连晟优雅一笑,绝美的笑容,将整个堂屋都照亮了几分,“他们要站着是他们的事,你忙了一晚上了,先过来坐着。” 他指的‘你’,不是木香还能有谁。 何安嘴角抽抽,扯着吴青,两人坐到了下首位。 大飞见他们都坐了,便选了个离赫连晟最远的地方坐下。 至于刘二蛋,他压根没想坐,只想盛些饭,夹些菜,然后就坐到一边去。 木香发话了,“都过来坐,刘二蛋,你也是,我家桌子足够大了,能坐得下,不就吃个饭嘛!看你们几个别扭的,都坐下,人多吃饭才热闹,躲什么躲!” 大飞、吴青跟何安几人,心里某个地方被触动了。 同桌吃饭,看似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可这其中的意义却非同一般。 他们都是奴才,生来就是奴才。这做奴才的跟主子哪能一样,主子坐着,他们站着,主子躺着,他们还是站着,他们的一生都是为主子而活的。 在些之前,他们从未想过能跟主子同桌吃饭。 何安还好些,有时跟着赫连晟行军打仗,便没那么讲究。 但是对于大飞,触动就要大很多。安平钰是谁?他老娘是谁?那是一般的身份吗? 所以侯府之中规矩甚多,一个不小心,就会惹来管家的斥责,还有家法。 木香见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他们都低着头,不吭声了,她疑惑的看着赫连晟,以眼神询问他:我说错话了吗?为啥他们都这副表情? 赫连晟用修长手指端起碗,执着筷子,慢抬起比女人还要漂亮的长睫看她,但话却是对着何安他们说的。 “以后不在府里,不用那么多规矩,现在,吃饭!” 主子下令了,何安跟吴青相视一笑,他们喜欢主子这个决定。 “没错,吃饭吃饭,我辛辛苦苦煮的菜,放凉了可就不中吃了,”木香觉得赫连晟今儿表现不错,这么听她的话,得奖励一下。 所以她夹了一筷子牛肉,放进他碗里。 这个动作,吓到了正在吃饭的何安跟吴青。两人正扒拉着菜,看见木香这一动作,都停在那。 何安还好,前几天吃饭差不多也是这个样子,他之所以惊到,是因为他分明看见,木香夹菜的筷子,好像刚刚从她嘴里出来。 也就是说,那筷子她刚刚自己咬了,然后她用她咬过的筷子,上面还沾着她的口水,再夹菜给主子,那……那菜上是不是也有她的口水? 这也太……太恶心了吧? 吴青停下,是因为他忽然想起,主子有洁癖。可是为啥到了木家,主子的洁癖之症,忽然就好了。 吃饭的碗筷也不挑,坐的椅子,睡的床,甚至衬衣啥的,都不挑了。 如今连筷子……也能跟别人共用? 木香真是一时脑子发晕,没想起来这一茬,刚一坐下吃饭的时候,随意咬了下筷子,然后脑子又犯晕了,冲动的给赫连晟夹菜。 等她注意到何安跟吴青怪异的眼神之后,脸蛋爆红,囧的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那个,看我这脑子,这碗你别吃了,我给你换个碗,”她伸手要去端赫连晟的碗。只要把碗拿回来,就能毁尸灭迹了。 可是……桌上的碗呢? 赫连晟悠哉悠哉的一手端碗,一手拿筷子,在几双惊愕的眼神瞪视之下,慢慢悠悠的,把木香夹给他的菜吃了。 “咳咳!” 几道咳嗽声,发自不同的人。 最囧的要属木香,因为她意识到这家伙的行为,分明是在调戏她。只要一想到,他吃的是她的口水,她恨不得把头埋进碗里,再不出来。 刘二蛋他们几个小娃,是不可能明白他们之间的微妙互动。至于大飞,他就一粗莽汉一个。 本来心里还有怒气呢,可一看见那满满一砂锅的红烧肉,还有一锅牛肉烫菜。他哪还顾得上其他,夹了满满一碗,等不及凉了就往嘴里塞。 烫的直往外呼气,可即使这样,他也不肯把动作慢下来。 木朗仰头看着他吃,巴巴的看着,倒不是心疼菜都被他吃光了,是他的吃相,实在不敢恭维,跟猪有的一拼。 彩云后来也注意到了,她戳了下木朗的手臂,冲他摇头。 人家被大姐招来当长工的,吃就吃吧,不给他把饭吃饱,回头不肯干活,可咋整。 何安跟吴青后知后觉,看着大飞一碗接一碗的吃,那锅里的菜,正以不可见的速度减少。 还管什么主子啊!洁癖啊!口水啊!这么好吃的菜,要是不能先下手为强,估计他们连汤都不剩了。 木香也注意到了,“木朗,彩云,你们俩人赶紧吃饭!” 赫连晟最淡定,可不管他怎么淡定的吃饭,手里的筷子还是隔三差五的夹了菜,往木香碗里送去。 他动作太快,等木香发现时,已经晚了。赫连晟根本不看她,也不理她。 大飞终于于吃的差不多了,把碗一搁,朝木香竖起大母指,一手撑着桌子,粗声粗气的赞道:“我好久没吃这么畅快了,就冲你家管这饭,这十天我也一定给你好好干活!” 被主子命令,跟心甘情愿,那是二码事。如果不是心甘情愿,干活的时候,他可以糊弄,可以干的不像样子。哪有诚心诚意的干活来的实在,加上他力气又大,干活时,绝对一个顶俩。 他这话,何安跟吴青倒是认同。 何安嘴里咬着牛肉,含糊着直点头,“好好干,天天都有肉吃。” 吴青比较斯文一些,“木姑娘做的菜,味道确实不错。”其实他还有后话没敢说,吃这两顿,他觉得自己饭量都涨了不少。 “你们知道就好,”赫连晟放下碗,淡淡的道。 何安一见主子搁下碗,立马也放下碗,站起来奔到外面,拿了洗脸布,打了洗脸水,拿进屋子里,再奔出来,“主子,进去洗洗吧!” 主子还是主子,不管主子多少的平易近人,那也改变不了身份的事实。 木香瞟了赫连晟一眼,虽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事实,为了掩饰心情底的不快,她看向大飞他们。 “大飞,虽然我把你招来的方法,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地道,但是这是我跟你主子之间的恩怨,我会找他算的,你在我这儿只管好好干活,事先说好,你干活没工钱的,不过这一日三餐,我保管让你吃好喝好,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十天之后你舍不得走了,想继续给我干活,我也欢迎的。” “我不会,我是侯爷府的人,当然要待在小侯爷身边,哪能为几顿饭就背叛主子,这不可能,”大飞坚决的摇头。 “你也别回绝的这么快,这世上之事,本就是瞬息万变,谁能想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说不定哪天,不用我请,你自己就送上门了呢!” 这是玩笑话,但是也让木香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如果她想把事业做大,非得培养几个心腹之人不可。何安跟吴青是赫连晟的人,虽说可以帮她,但别人的人,始终不是自己的。 就好比做杀手,那都是从小陪养起来,从小训练,长大了为我所用,知根知底,比临时去找,要好的多。 想到这,她看向刘二蛋。这小子够机灵,小聪明也有点,但要说大作为,却担不起。 赫连晟从屋里出来,见她盯着刘二蛋,俊容黑了,但随即又看见她眼里的精光,当下便明白了她的想法。 他走过去,坐到木香身边,低声对她道:“你想陪养亲信可以,这小子也还凑合,但需得磨练,木朗也是一样,你要想木朗成材,就别总是护着,让他跟刘二蛋一样去磨练。” 木香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人会读心术吗?居然连她想的是啥都能猜到,还猜的那么准,太可怕了。 赫连晟见她瞪大眼睛看着自己,那小模样别提多可爱,他笑了,“别问我是怎么回事猜到的,你脸上全写着呢!” 听她问大飞的那些话,再看她望向刘二蛋时的眼神,能猜不到吗? 木香被他的笑晃了眼睛,心想这人不愧是南晋国屈指可数的大美男。冷酷时,可以冻死人,微笑时,同样可以秒杀人哪! “唉,你能不能不要说的那么直白,我是那么想的不错,可目前来说,似乎不太现实,又没银子,又没势力,光靠一张嘴说,谁肯给我卖力哦……” 她把尾音拖的老长,同时视线一个扫过何安、吴青、大飞、以及刘二蛋。 天地良心,她指的谁,可不包括赫连晟。可这家伙好像非得跟她搞暧昧似的,满含深情的回了她一个字,“我!” “呃!”木香无力的垂下脑袋,彻底败下阵了。 刘二蛋不是太明白他们说的是话,但木香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还是听明白了,他有些腼腆的站起来,说道:“那个,木香姐,你要是不嫌弃,我以后都给你干活,也跟这位大飞哥一样,只管饭,不要工钱,我觉得跟你在一块,能学到好些东西,值了!” 他看见木朗屋里的字帖,听木朗说,这些都是大姐教他的,而且大姐还教他算账。加上木香又会做生意,他总觉得跟着她,能从村里走出去,到外面的世界去。 木香脸上的笑容敛去,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他是免费长工,跟你不一样,你帮我干活,该给的工钱,我不会少你的,可要是你想一直跟着我,就目前来说,你还不够资格。” 此话一出,大飞嘴角抽了抽,说就说,能不损人吗? 刘二蛋咬着唇,像是下定了决心,再抬起头来时,眼里只有坚定,“不会的,我可以学。” 木香在他眼里,看见了不甘平凡的勇气。但是也希望他不要迷的本性。 吃过饭,何安跟吴青主动去洗碗了,就算他俩不主动,主子也会命令他们主动。 刘二蛋拿了扫帚扫地,木朗负责把凳子都收拾好,彩云去烧水了。 至于大飞,他觉得光吃饭不干活,似乎不太好,听木香说准备在院里盖临时木棚,他主动去丈量,准备明儿就动手干。 人人都有活干,木香自然也不会闲着,何安他们买回来的东西,她还没看过呢。今晚也可以把配料都弄好,明儿一早,大梅他们就要过来准备灌香肠了。 可是她刚一站起来,就被赫连晟拉住了,“进来帮我上药。” “上药?呃,让何安帮你不行吗?”木香一脸的为难。能不为难吗?面对一个脱了上衣的美男,还有那么好的身材,流一次鼻血就够丢人的了,她可不想再丢一次人了。 “不行,非你不可,”赫连晟哪容她拒绝,拉着她便进了屋,再把门关上。隔绝了外面刘二蛋以及木朗的诧异眼神。 一进屋,木香便甩开他的手,摸索着走过去,把油灯点上。 没有光,跟他待在一起,她这心脏啊,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赫连晟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自顾自的走到炕边,解下外及,脱掉内衫,露出古铜色的健硕肌肉,还有……还有平窄的腰红,紧实的小腹。 这个男人真是祸害啊,脸长那么完美就算了,连身材也完美到无可挑剔,忒害人了。 “我的身体,除了你谁也不能看,你觉得我会让别人上药吗?” 就在木香陷入无边无尽的遐想中时,赫连晟冷不丁来了一句,暧昧不清的话。 “啊?你,你什么意思?”木香瞪大了眼睛,看他慢慢靠近,优雅如豹的动作,蓄势待发,好像随时都准备扑向猎物似的。 木香使劲咽了口唾沫,感觉自己呼吸都不畅了,美色惑人,惑人哪! “上药!” 赫连晟似乎很满意她的表现,脸上的笑容越发柔和。 “好,”木香恨恨的咬了下舌头,强迫自己淡定,擦就擦,谁怕谁! 冰凉的药膏,纤细的手指,轻柔的抚摸。 当这一切实施在赫连晟身上,他终于明白那句,自作孽不可活,是什么意思了。 刚刚结痂的新肉,特别敏感。 如果不是他的意志力够坚定,这会早把人扑倒在炕上了。 不能,现在还不能。 上药的工作,在赫连晟意志力快崩溃的边缘完成。两人都舒了口气,太累了。 赫连晟穿好衣服,忽然道:“陪我出去走走。” “这么晚了,走去哪啊,还不如捂被窝呢!” 赫连晟额上青筋跳动,“回来再捂!”这丫头有时一张嘴,真能把人气死。 木香是真的不想去,不光是因为外面冷,黑不隆冬的,没啥可看。 更因为……就他们两个去啊,这,这万一某人心怀不鬼可咋整? 不管她想不想去,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一样滴,还是被赫连晟硬拉着出去了。 彩云看大姐一脸的不情愿,有点担心,想上去阻止,被刘二蛋不客气的拦下了。 “你看你是真傻,比木朗还傻,好好在家待着,木香姐不会有事!” 彩云被他一通教训气坏了,气呼呼的瞪大了眼,“你才傻,你全家都傻,你咋知道他们没事,你没瞅见我大姐不想出去吗?万一……” “没有万一,要真有万一,早就有了,你以为赫连大哥是吃素的呢!”刘二蛋伸手弹了下她的脑门,看她气呼呼的模样,好像要去跟人拼命似的,又好气,又好笑。 她也不想想,赫连晟是什么人,要是想来硬的,还用得着屈尊住在这儿,对他们百般照顾,什么架子都放下吗? 脑门疼了一下,彩云火了,“刘二蛋,你说话归说话,你弹我脑门干啥?” 刘二蛋冲她嬉皮笑脸,“谁让你脑门那么大,看着你脑门,我就手痒,弹一下又不会死。” “你还敢说,我今儿不打你一顿,我就不叫木彩云!” 彩云爆怒,顺手抄起靠在廊檐下的扫帚,撵的刘二蛋,满院子窜。 “救命啊,木彩云打人啦!” 木朗靠着堂屋门边上,咯咯的大笑。 何安几人也面带笑意的看着他们打闹,在这冬秀季的夜晚,木家的院子里满是欢声笑语。 月亮升上来,照在玉带河的河面上,波光粼粼,闪耀着斑驳陆离的唯美。 夜里气温格外低,白天泥泞的泥巴路面,都结上了一层薄冰,踩在上面咯吱作响。 虽然不会把鞋子弄脏,但坑坑洼洼的,还是不好走。 一只温热的大手伸过来,将她冰凉的小手包裹起来,拉着她慢慢往前。 木香愣了下,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向他的侧脸,有意的忽略从手上传来的温热感觉。 月光下,赫连晟的轮廓犹如刀削斧刻般深邃,月光将他的轮廓渡上一层银色的圈。这一刻,木香怎么瞧着他,有点貌若仙人的意思。 “瞧够了吗?” 木香看的入迷,神思神马的,早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冷不防,耳边传来一道温柔深沉的男人声音。 “啊!”靠的太近,吓了她一跳,身子下意识的往后仰,可是步子却没迈开。眼看就要摔在雪地上,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及时环住她的腰,将她带了回来。 这带回来的力道似乎有些大,就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木香径直撞进了他怀里,鼻子撞上坚硬似铁的胸肌,疼的她眼眶都红了。 “你是救人还是谋杀啊,幸好我这鼻子不是做的,否则现在就成歪的了!”她没好气的抱怨。 赫连晟承认自己是有坏心,想把她揽在怀里的,可也没想过要让她撞到,当下只能赔礼道歉,“我真不是有意的,撞疼了没有?” 带着温热的手指,以他平生最轻的动作,摸到她的俏鼻,轻轻的替她揉着。 这个动作,真把木香怔住了。 他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似的,要不是自己一路跟着他,从家里出来,她都要怀疑眼前这个人,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短暂的失神过后,木香一低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腰还给人搂着呢。 “你放手!” 她挣扎,双手撑着他的胸膛,把自己解救出来。却没发觉自己呢喃出口的声音,像极了情人间的撒娇。 不光她怔住了,赫连晟也好不到哪儿去。 怀里的女子,像个小猫似的挠着他,还胡乱的扭动着。她可知道,此刻的挣扎是火上浇油。 “别再动了,”赫连晟喟叹一声。 双手将她搂抱住,完完全全的嵌入自己的胸膛之间。 “就这样,让我抱一会,别动!”他不想吓着她,却管不住自己蠢蠢躁动的心,多想从此刻开始抱着她就不再松手。或者若是能每天晚上都抱着她入眠,那滋味该是多么美妙。 赫连晟回想起自己的过去,似乎从未想过,有一日,他会如此眷恋一个人,眷恋到无时无刻不想将她带在身边,一刻都不舍得放开。因为只有感觉怀里的温软的身子,他才觉得心上某个地方,圆满了,不再空缺。 他是愉悦了,木香却别扭的要死。虽然她不想承认,他的怀抱很暖和,靠着很舒服。 可潜意识里,她居然一点都不排斥。 这个认识,让木香脑中警铃大作。不妙,十分以及极其的妙,该不会这个男人是她这一切的情劫吧? “喂,你抱够了没有?赶紧松开啊,教人看见了怎么办?” 赫连晟低下头,埋首在她脖颈间,吐出暧昧不清的话,“这么晚了不会有人,就算有人,看见了也无防,你是我娘子,我抱自己的娘子,谁敢异议!” 多么霸气的宣誓,可木香却听的直冒火,“嗳,谁是你娘子,你再胡说,别怪我不客气,赶紧松手!” 人都被别人禁锢在怀里,这句威胁的话,显然很没有份量。 赫连晟轻笑,胸膛也跟着震动,透过彼此的衣服无比清晰的传到木香耳朵里。 “哦?我倒要看看,你对我如何的不客气?”他腾出一只手,抚上木香的脸颊,声音低哑的性感,“你是我娘子的事,不许再质疑,主母玉佩都给你了,只差拜天地,你想何时拜,只管说一声,我随时等着!” 木香咬牙瞪他,敢情这家伙还是在阴她。 之前她说把玉佩还他,他不要,也同意她提出的三个月期限。可为啥转个身,她都成他娘子了,还就差拜天地,谁要跟他拜,见鬼去吧! 赫连晟见她瞪着自己,恨不得用眼神将他千刀万剐。 叹息一声,他又道:“不要再用这种眼神看我,也不要妄图诅咒我,我要是死了,你可就得守寡了,为了你下半生的幸福考虑,你还是求福拜佛,保佑我长命百岁的好。” 木香忍无可忍,“赫连晟,你觉着逗弄我很好玩吗?凭啥你说娶,我就非得嫁,实话告诉你,本姑娘就打算一辈子不嫁人了,就算一辈子当老姑娘,也比整天算计着,跟别的女人抢男人要好的多!” 啪嗒! 一滴清泪顺着脸颊滚落,虽是温热,却烫的惊人。 “怎么哭了?”赫连晟急切的语气中带着少许的惊慌。 这个一向杀伐果断,哪怕刀架在脖子上,也面不改色的男人,却在看见一个女子的眼泪时,乱了方寸,乱了阵脚。这说明了什么? 赫连晟捧起她的脸,拭去那道泪痕,接着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又将人儿揽进怀里。 “我该拿你如何是好?”似无奈,似怜惜。 木香此刻却是五味杂陈,什么滋味都有,但究竟是什么感觉,却又说不上来。 她一直都知道,赫连晟是个神一般存在的男人,高处云端,遥不可及。 她也从未想过,有一日,她会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嗅着他的味道,听着他饱含爱意的诉说。 她不禁再次怀疑,这个男人……真的是赫连晟吗? 夜凉如水,河面上升起一层薄雾,木香看着那水雾,只觉得那么的不真实,她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你为什么喜欢我,为什么一定非我不可?你知道成亲代表着什么吗?我不是一个安守本份的女人,我不会为了男人放弃自己的追求,也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忍气吞声,守着空房,等着盼着临幸,我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也知道你这身份背后代表的是什么……” 见赫连晟张嘴欲说,她伸手捂住他的嘴,“你先别说,先听我把话说完。” 木香将他推开,转身看着雾气缭绕的河面,听着潺潺流动的水声,心情莫名的低落下来,“你不用急着像我证明什么,如你这般的身份,不管是否情愿,都不可避免娶侧妃,甚至纳妾,我懂,但我无法容忍。” “赫连晟,听过一句话吗?相见不如怀念,你也别再纠结我的事,咱们俩根本不是一路人,”木香抬头望着天上一轮明白,感觉心情舒畅多了,“唉,这世上有缘无份的人,多了去了,咱俩也属于这一类。” 她对赫连晟的感情也没多深,她也万幸自己没投入太多,在抽身离开的时候,不至于太过狼狈。 “说完了吗?” 赫连晟薄怒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说不生气,绝逼的不可能。但他气的,是木香对他的不信任。同时,也有惊喜。 她考虑了他们以后的事,是不是也代表了,她的心里有他。 不过,她问都不问,便开始担忧了,这让赫连公子不悦了。 他走到木香身后,不由分说,从后面揽住她的身子,呼吸贴在她的耳边。 “你说完了,是否也能听我的解释?” 如此近的距离,她的后背,紧挨着他的心的位置。身子被他包裹在怀抱之下,像是融为一体,紧密的似乎连呼吸都要融在一起了似的。 见木香不再挣扎,赫连晟侧头亲昵的抵着她的脸颊,“这世上没有谁可以逼我,皇帝不可以,谁都不可以,我府里也没有你想的那些女子,一个都没有,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虽然我姓赫连,但我的襄王府是单独存在,如今府里,加上杂役仆从,也不过十个人,你若是不喜欢,随时可以更换,不要婢女也没关系,咱们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委屈自己,我再说最后一遍,我身边除了你,不会再有别的女子!” 天地可鉴,他,赫连晟,襄王殿下。南晋国之中,谁不知道他不尽女色,甚至都有传言,说他有别的问题。 试想一下,他守着一个如玉身,容易吗? 木香承认自己被他的话打动了,即使在现代,要想找到个自愿如身如玉的男人,简直是天方夜谭,在古代就更不用说了。 特别是身在皇家,十几岁就要找个老女人开了身。 不等木香想清楚,赫连晟又低低的说道:“我的母亲,因为我,不得不削发为尼,这些多年,我从未见过她,是她不想见我,她情愿守着所谓的佛祖,也不肯见我一面。”说到最后,他是用嘶吼的。 木香虽然不理解他说的啥意思,但她可以感受到他的痛苦,“或许……她是有苦衷的呢!” 电视里不都这阿斗演的吗?如果可以,她也希望李大山有苦衷呢!这样木朗跟彩云还能好受些。可现实往往是残酷的。 今晚的赫连晟也不知怎么了,非得跟她苦水,不听都不成。 赫连晟这样做,当然有他的原因。他想让木香更了解他,只有了解了,或许才能让彼此的距离更近一些。 不过说起来,赫连家那个变态规定,什么留子去母,实在太过份了。 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跟亲情无关,跟什么情都无关。 他们怎么就想不明白呢,若是一个人因为弱点而失败,那只能说明他不够强大,保护不了自己想保护的人。 虽然她一直背对着赫连晟,但也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哀伤气息。 这世上,比永远见不到更可悲的事情,应该便如他跟他母亲这般。明知道对方还活着,却不肯相见,一步之遥,却又遥不可及。 何必呢?互相折磨好玩吗? “你一次都没见过她吗?”木香被他弄的很心烦,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心疼他。 “没有,只在十五岁那年,我出征的前一天,十万大军在城外驻扎,我想见她一面,偷偷潜入她挂单的庵堂,那晚雨很大,庵堂里只有她跟……” 赫连晟握着她的手,忽然攥紧了,搂着她的力道也大了很多。 “喂,你说归说,别那么在力气行吗?我快被你勒死了,”木香喘着气,郁闷的要死。好人不能当啊,本来看他怪可怜的,好心陪他说说话,到头来,差点被他勒死。 “对不起,”赫连晟像是忽然失了力气,箍着她的手襞无力的滑到木香的腰上,却仍旧没有松开。 木香听出他声音里的沙哑,想起他说的‘母亲和他……’ 这个他,估计是一个赫连晟做梦都没想到的人。至于他们能干什么,还用问吗? 月黑风高,雷雨交加,身处无人经过的庵堂,一男一女能干出什么好事来? ------题外话------ 走过这个坎,心才能更加靠近…… ☆、第92章 谁都要防 木香犹豫了下,最终还是伸手按在他的手上,用自己的手覆盖他的颤抖。 “这世上的事,没有绝对的对与错,站在你的角度,或许你母亲是错的,但站在她的角度,你又怎知不是对的呢?她不见你,或许有她的苦衷,至于她跟谁在一起,那是她的事,与你无关,你们之前的关系,只维系在,她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不管何时何地,这个事实都是无法改变的。” 赫连晟沉默着没有说话,真是这样吗?可是……他又如何原谅那样的一个母亲。 但比起母亲的问题,他更关心现在的人,“答应我,别离开我好吗?这辈子,我只想跟你成亲。” 他忽然将军她的身子掰过来,两人面对着面,彼此的呼吸交织着,难分难舍。 “你……唔……” 木香后面的话,全都消失在他的口中。 赫连晟吻了她,唇齿交缠,呼吸交缠,心乱了…… 其实,赫连晟自己都没想到,会冲动的吻她,他是情不自禁。当借着月光看见她柔嫩的唇瓣时,他鬼使神差的靠了过去,想尝尝她唇上的味道。 却在触上的那一刻,彻底呆住了。 原来她的唇这般美好,香气浓郁,没有乱七八糟的脂粉香,只有属于她的淡淡馨香,以及女儿家独有的体香。 这也是赫连晟的初吻,没有技巧经验的情况之下,他的吻只逗留在她的唇瓣,没有深入探索。 可即使这样,依旧让他心跳如雷,紧张到手心里全是汗。 仅仅一个吻,竟可以如此美妙。 他呆住的时候,木香也好不到哪去。两世啊,她的初吻啊! 这个混蛋,居然不经过她的同意,霸道的抢走了她的初吻。果然男人是不守信用混蛋,就知道得寸进尺。 可是为毛她的腿软了,心颤了,脑袋也有点不清醒,迷迷糊糊。 属于男性的气息,强制的窜入她的呼吸,顺着流动的血液,传遍了全身。 不知哪来的一声鸟叫,惊到热吻中的两人。 木香懵然睁开眼睛,撑着双手将他推开,握紧拳头胡乱的捶在他身上,“你个混蛋,你敢对我耍流氓,我杀了你!” 她气,她更羞。真是没用啊,居然被一个男人的吻蛊惑了,分不清东南西北。 赫连晟一动不动的任她打骂,等到她力气用完了,弯着腰,站在那喘气。 他才道:“太晚了,我抱你回去,下次再继续。” “不要你抱,我自己可以走,你放开!” 赫连晟压根不理她的挣扎,硬是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木香万分委屈的趴在他怀里,听听这混蛋刚才说的话。什么叫太晚了,是谁拖她出来的。还下次继续,继续他个大头鬼。 想着不能再有下次了,木香从他怀里抬头,警告道:“不许再对我动手动脚,咱们俩之间不会有结果,我也不可能嫁给你,所以请你以后跟我保持距离,否则,信不信我跟你拼了。” 赫连晟垂下视线,看她在自己怀里挥舞着小拳头的模样,可爱的紧,心都快醉了。 “这我可保证不了,你是我娘子,若是男人对自己的娘子不动手的话,你该要担心那个男人是否有问题了!” “色坯,谁是你娘子!”木香不服气的骂回去。全然没注意到,此时自己就躺在人家怀里,再凶恶的表情,也没什么威慑感。 赫连晟轻笑出声,“自然是你——木香,你是我赫连晟的娘子,过几日我会让人把婚书送来。” 他不是平凡人,这婚书是要经过礼部户部批阅,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皇帝的批阅。 但赫连晟是谁,他的婚事无需别人做主,这婚书自然也就走个过场。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此事先秘密的操办,等到瓜熟蒂落,生米煮成熟饭,才能对外宣布。 “什么?婚书?”木香吓了一跳,若不是赫连晟抱的紧,她早就掉下来了。 不是吧,这人要来真的? 木香不淡定了,苦笑着劝说他,“那个,这事不急,咱俩才认识没多久呢,你不是说三个月吗?你不能出尔反尔,说好的三个月,就得三个月。” 赫连晟挑眉,“我并非拒绝你提出的三个月,但在我看来,有没有这三个月都是一样的,我不过是把事情提前办了,有何不可?” 他已经等不及,要跟她同床共枕。他要每晚都能抱着她睡,每天早上,看着她醒来。那样的日子,想想都觉着很美,不是吗? 木香气的磨牙,他是认定了,还是咋地,完全说不通,死活都是这一句。 “当然不可,我还没同意呢!” 赫连晟步子停了下,“哦,那你要如何才能同意?”他想的,不是她会不会同意,因为那个假设,根本不存在。 木香颓废的垂下脑袋,无语以对。 赫连晟见她颓废撅嘴的小模样,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抬头瞧见到家了,有些不爽了,他还没抱够呢! “你快放我下来,”木香也瞧见自家大门了,挣扎着去拍他的手,从他怀里挣扎着下来。 这回赫连晟没再拦着,乖乖的把她放下来,虽然很不舍,但……无奈啊! 一进家门,木香逃也似的奔回自己的屋,路上连头都不敢抬。 何安跟吴青都守在堂屋门口,主子没回来,他们哪敢休息。 瞧见木香一阵风似的刮进屋子里,再看看紧跟着走回来的男人。 何安看明白了,捂着嘴偷乐,心想,主子太威猛了。能把木香这个小刺猬收服,这得需要多大的毅力啊! 他懂,吴青这个愣头青,可就闹不明白了。但他不傻,视线淡淡的扫了主子一眼,立即就把视线收回去,闭着眼睛,装作看不见。 习武之人,眼力非凡,虽然是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但他清清楚楚的瞧见,木香泛红的嘴唇。 吴青心里那个哀嚎痛哭。主子啊,您咋就不知道悠着点呢,猴急成这样,到底是有多缺女人呀! 唯独大飞这个莽汉,他今儿对木香的好感增加了不少,见她一回来,头也不敢抬,直直扎进房里,再没出来,难免要纳闷。 “她怎么了?”大飞指着房门,问何安。 何安一拳挥在他肩膀上,“闭嘴吧你,要是不想早点死,就少说几句废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人傻不紧,要紧的是,你别傻到把什么话都问出来好吧? 赫连晟站在堂屋里,脸色瞬间又沉了下去,室内温度又骤降了好几度。 何安赶紧走到主子跟前,腆着笑脸,“主子,您回来啦,床铺都收拾好了,主子要安歇吗?” 赫连晟冷冷的视线扫了他一眼,“嗯,你们也都去休息吧,明天必须早起,该干的活自己心里都有数,别让我点名,吴青,你明日一早去买材料。” “是,属下知道了,”吴青面色恭敬的站起来应下。 赫连晟最后的视线停留在大飞身上,“这里的事,你回去之后不准向安平钰透露一个字,他无需知道,也跟你无关,记住没?” 凌厉阴狠的眼神,看的大飞身子一颤,几乎是不受控制的站了起来。饶是他再笨,也该明白这其中的意思,“是,小的不会说出去。” 赫连晟再说话,推门进了屋子。炕上,木朗已经睡着了。 先前暗卫送来不少的密函,现在有时间,正好可以一一批阅。 最近这些日子,他所有的公文,都是在这里批阅完成的,再由暗卫送回京。 虽说麻烦了点,但总比他在京城,木香在这里,相隔两地要好的多。 对面屋子,气氛也挺凝重的。 木朗不在他们屋子里了,彩云告诉她,就在他们出门之后不久,何安过来,把木朗抱到赫连晟睡的屋子去了,说是主子临出门时交待的。 木香无语到了极点,这人防备心也太重了吧!木朗是她弟弟,又不是别人家的,还没长开呢,他至于这样防着吗? 赫连公子冷笑:‘男女有别,不防能行吗?’ 彩云趴在炕上,看着大姐脸儿红通通的跑进来。一进屋,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屋里走来走去。 一会拿起针钱,可是没戳上两针,差点把手扎着。一会又站起来,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彩云忍不住问了,“大姐,你咋了,是不是赫连大哥跟你说啥了?”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就成这样了,肯定跟赫连晟有关了。 木香没理她,还在那扒拉柜子,过了会,呼出一口气,“啊,终于找着了。” “找着什么?”彩云探头去看,“搞了半天就为了找它啊,你不是说,这块玉是赫连大哥拿给你保管的吗?咋,他现在又想要回去?” “呜……他要是肯拿回去,倒好了!”木香没劲了,无力的趴在被子哀嚎,揪着被子发泄满心的烦躁。 彩云抓了抓头,没闹明白,“姐,到底是咋了嘛,他不要就不要呗,不就一块玉佩,搁这放着,又不要饭吃。” “彩云,”木香忽然从被子里抬起头,抓着彩云的手,决定把烦恼跟妹妹说道说道,否则她会憋疯的。 “彩云,如果我说,我是说如果哈,如果赫连晟说他要娶我,你觉得……” “啥?娶你……” 木香话还没说完,彩云就激动的叫了起来,木香暗道不妙,赶紧捂住她的嘴。 这丫头嗓门啥时候变这样大了,天哪!这是要让所有人都听见吗? “嘘!”木香拼命朝她使眼色。 可还是晚了,赫连晟的耳力何等的灵敏。 听见彩云的那声惊呼,他已经拉开门出来了,站在木香他们房门前,瞪着这扇碍眼的门朝里面喊话,“木香,没事吧?” “没事,我跟彩云说话呢,你快去睡吧,”木香已经放下捂着彩云的手,恨恨的挠了下彩云的嘎吱窝。 彩云憋着笑,夹着手臂,实在憋不住了,干脆钻进被窝里偷乐。 赫连晟没再坚持询问,但临回屋前,又瞪了眼那扇门,琢磨着什么时候能这扇门突破呢? 何安跟他睡一个屋,他是不敢跟主子同榻睡觉,他自己在屋子的一角搭了个简易的床板。反正,他们带来的被子多,下面铺一床,上面盖两床,倒也挺暖和的。这样既可以伺候主子,又可以睡觉。 彩云的一声叫唤,他也听见了,没觉着有什么。看到主子因为不放心出去查看,可安觉得头顶几只乌鸦扑腾着翅膀飞过。 至于吗?这么多人守着,大飞跟吴青也在隔壁的屋子,要是有危险,他们肯定也能发现,你至于草木皆兵吗? 何安觉得,主子自从遇到木香,变的都不像他自己了,真不知道,这样的变化对主子来说,是好是坏。边关战事时好时坏,主子又能在这里守多少呢? 退一万步说,即使主子真把木香娶回家了,也带着他们姐弟三个回京城了。 后面又该怎么办?京城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随便碰上个人,不是这家的公子,就是那家的小王爷。 主子若是在木姑娘身边还好,可主子是边关守将,战事一起,主子就得赶赴边关,随便一待,短则一两个月,长则一年半载,她能在京城守住吗?说不定,一转身就被人吃的连渣都不剩了。 想到那些麻烦,何安真替主子担心啊! 可是为毛他看主子满脸的悠闲,云淡风轻的,好像根本不担心似的。 要说何安这人,忠心是有了,分析能力也够了,可他忘了把木香也分析分析。 赫连晟之所以不担心,一来是因为他相信木香的能力,这般火辣的性子,谁能在她面前讨到半分好? 二来:在成亲之前,他会让木香拥有足够保护自己的本事,除了武功,还有其他方面,他了解木香的性子,与其让她待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享受他的保护,不如训练她的翅膀,好让她以自己的能力飞的更稳。 赫连晟的屋子又恢复了安静,木香趴在门边仔细听了一会,确定外面不会再有人,这才放下心来,爬上炕,钻进被窝里,熄灭了油灯,跟彩云说起悄悄话来。 彩云也笑够了,很理智的分析给大姐听。 “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坏事,赫连大哥是个好人,你看他平时好像挺凶的,但我发觉,他只要一看见你,立马就不凶了,我听王阿婆说,这叫一物降一物,姐,你就是专门来降他的!” “瞎说,我怎么能降得住他,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像咱们这样的,给他家当婢女,人家都不要,更别说给他当媳妇了,我敢说,只要咱们随他回京,眨眼就得被人给灭了,京城不好混,襄王妃这个身份更不好混哪!” 木香一番长吁短叹,却忽略了自己对赫连晟的感觉,或许在她心里,对赫连晟也不是完全没感觉,就是差点火候而已。好比她煲汤,火候不到,鲜味不浓,她这碗汤,须得慢火慢炖,熬的时间越久,味儿才越香浓。 彩云听完姐姐的担忧,不以为然的皱眉。想了下,忽然撑着身子,爬到姐姐被窝边,亲昵的靠着她,“姐,其实你说的这些都是借口,对不?我觉得吧,若是你真想去做,那些个麻烦困难,都不算啥,再凶恶的人,你也把他制服了,喏,赫连大哥就是很好的例子,你瞧他现在被你管的多服帖。” 木香被她说笑了,伸手替她拢了拢被子,看着窗外隐约的亮光,叹息着道:“哪有那么容易!” 在皇权国度里生活,如果不想被人踩在脚下,不光得有钱,还得权,否则怎么斗得过那些人。 彩云想了下,道:“那咱们就把不容易变成容易,让木朗好好念书,咱俩把生意做起来,哦对了,还有赫连大哥做咱们的后盾,等咱们成了南晋国首富,看谁还敢小瞧咱们。” 木香笑了,“哟,没想到咱家彩云志向那么高远,好,姐听你的,把咱家生意做大,以后南晋国首富的位置就是咱们木家的,嗯,让我想想啊,先做香肠生意,等有了银子,有了路子,咱再做别的……” 食品行业,始终不能做到最大,但可以利用美食,开酒楼,到时再延伸到客栈,再或者,可以发展成吃喝玩乐为一体的休闲娱乐业。 到时再训练一批能歌善舞的美人,搞些特色节目,比如把现代的歌舞搬过来,运用古代的乐器,舞蹈,进行重新编排。如此新颖别致的娱乐节目,想不火都难。 这一夜,木香想的很多,也很远,慢慢的也想开了,以后的事谁能预料的到呢? 若是只因害怕了而退缩,岂不是太没胆了。 其实这里面最关键的问题,是她对赫连晟的感情不够深,否则以她遇佛杀佛的性格,那些所谓的困难,根本不值一提。 ** 次日一早,住在木家的人都起了个大早,各人干各人的事。赫连晟更是没有闲着,要搭棚子,虽说不用挖地基,但还是得打木桩子。 这活他跟大飞两人就包了,何安负责收拾打水洗猪肉,彩云去泡豆芽了,连木朗也跟着忙活起来。 木香烧了一锅早饭,因为吃饭的人多,除了熬一锅稀饭之外,她又煎了不少的鸡蛋薄饼。 这回的手法是学着煎饼的手法做的,用她家有平底铁锅,做起煎饼来倒也不难。 就是头几个,因为手法不熟,做的不是很好看,之后就要好很多,面皮摊的再薄,也不会糊了。 这煎饼裹上自家菜园子里的嫩葱头,再抹上她蒸的辣椒酱跟黄豆酱混合在一起的酱汁,吃起来,甭提多香了。 大飞一口气吃了不下十张饼,经过这一餐,他对木香敬意又上了一分,忽然觉得,这十天也不是那么难熬。 有活干,有好饭吃,每晚还能睡上个安稳觉,这不是神仙过的日子吗? 何安见大飞吃的那副唐相,十分鄙夷,这才两顿饭,就给收服了,要是让安平钰知道了,你猜他会不会气的冒烟。 大梅他们吃过早饭就赶过来了,亏得今天天空放晴了,几个人在院子里把家伙什都摆开了。 切的切,跺的跺。王阿婆跟大梅负责灌香肠,一个在后面塞肉,一个在前面接着。 刘二蛋负责把整根的香肠分段,系上绳子。 王喜跟林长栓也没闲着,一天下来,木家院子就已挂上一排香肠了。 这么一点香肠自然是不够的,下午的时候,何安跟大飞本来要去一趟镇子上的。 木香托福寿楼预定了大批的后座肉,说好了下午去拿。 临泉镇每天只出那么些猪肉,不可能一天把货都进完,所以非得每天购买新鲜猪肉不可。 不过,这个唐墨不晓得哪根筋不对了,没到晌午呢,就自己赶着马车反,拉了一车猪肉过来了。 说好听点,是来送货的,其实还不是为了蹭饭。 赫连晟对他厚脸皮的行为很不屑,奈何唐墨脸皮忒厚,来了之后,啥也不干,尽等着吃饭。 完了还不忘对赫连晟指手划脚。没办法,谁让他头一次看见赫连晟降格成了农家汉子,瞧瞧如今这模样,他进来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 木香拎着菜篮子从外面回来,就听见唐墨不怀好意的笑声。 她很平静的把菜篮子往唐墨跟前一搁,双手掐着腰,不客气的支使他。 “这些菜,都是中午要烫锅子吃的,限你一柱香之内把他们择干净,否则中午不管你的饭!” 此刻恨死自己这脑子了,为嘛要坐小板凳,这回可丢人了,居然要对木香仰望,再看看满满一篮子的青菜,唐少爷不乐意了。 “我不会择菜!”笑话,他是谁,他是什么身份,怎能干这种粗活。 木香没忽略他脸上的嫌弃之色,看看他,再看看赫连晟。她丝毫不怀疑这两人的身份相差无几,可为啥差距会这么大泥? “不会择吗?”木香脸上荡开一个笑容,微微弯腰,低近唐墨,咬牙威胁道:“不会可以学,要是不想干,现在立刻马上回你的酒楼去,我们这儿不收留闲人!” 又不是没有手,就是不想干而已。 唐墨一张俊僵硬的很难看,“好歹我也是你的合作伙伴,过门就是客,有你这样待客的吗?” 赫连晟正走过来喝水,瞅见他俩站的位置,赫连公子不高兴了,“不干活就赶紧走,你坐这儿挡着路了!” 唐墨迎上赫连晟警告的目光,知道他的意思。这投资的事,不是非他唐墨不可。赫连晟是谁,只要招招手,谁敢不配合。 或者干脆让皇帝老儿写个匾额,给这香肠封个御赐的名,压根都不用宣传了,直接就能让人买空了。 唐墨脑筋一动,发现这主意不错,回头他也去求皇帝老儿去。 神游中的唐黑,把眼前的两人给忘了,以至于木香气的要死。菜篮子也不搁地上了,直接丢在他腿上。 湿哒哒的篮子,下面还滴着泥水呢,唐墨的衣服立马就被印脏了。 “喂,你说归说,别动手啊,衣服沾上水很凉的!”唐墨跳起来,把菜篮子往地上一扔,赶紧拍衣服。 赫连晟黑眸慢慢眯起,显示出他的不悦,“再给你一次机会,赶紧把青菜收拾干净,否则我不介意把你丢出去!” 丢下一句霸气无边的话,赫连晟就接着干活去了。 木朗跟刘二蛋看的满眼崇拜,太威武了,太有范了。 王阿婆没啥表情,王喜脸色莫名,林长栓神色有些畏惧,总觉得那人很危险。 木香跟他们介绍赫连晟的时候,只说是自己的远房亲戚,不说亲戚,还能说什么?难不成说是朋友? 怎么可能,古代又不是现代,哪有未出阁的女子跟陌生男人交朋友的。 但是对于亲戚一说,他们都没信,却也不好过问什么。木香主意那么大,本事也大,谁能做得了她的主。 赫连晟的身份,还不便让他们知道,所以连名字也没告诉他们,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大梅自打进门之后,就是一脸的奸笑。她可都瞧见了,木香家来的这个男人,长的太好看了,比福寿楼的东家,唐墨还要好看呢!而且好有气势,随便一个眼色就把唐墨吓住了,太厉害了。 大梅乘着木香走过来时,悄悄拐了下她的胳膊,小声的嘻笑道:“快跟我说说,你们是咋认识的,我瞧着那位公子对你很不一样哦,你俩到哪一步了?” 大梅说的哪一步,自然不是指的男女之事,她还不至于开放到那种程度。她就是瞧着赫连晟对木香好的不像话。而且看他身上的气度也不像普能人,他这样的人,能放下身份,给木香家干活,还干的心甘情愿,要说对木香没意思,三岁小娃都不信。 “瞎说啥呢,不都告诉你了,他是我家亲戚,你别东想西想的,赶紧给我干活,挣钱好过年,”木香没好气的说。 大梅呵呵的笑,“哟,老板娘发话了,那我可得好好干,以后还指望跟着你挣大钱呢!” 她见木香不想提,也不好再问。木香脾气倔强,不过既然她能将这么个大人物拐来家做苦力,哪还用得着别人操心。 大梅最后说的话,声很大,王阿婆也听见了,“我老婆子以后也跟着木香干了,昨儿之前,我做梦也没想到,在家门口也能挣到钱,活又不累,这样的好事上哪去找哦,木香啊,说好了,以后有活干,你可不能把婶子给忘了。” 木香笑道:“有活干,我肯定找你们,至于能干多久,那还得看唐少爷,我负责把香肠做出来,至于能卖多少,卖的好不好,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挑衅,明目张胆的挑衅! 唐墨恨的牙痒痒,“爷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开什么酒楼!” 这菜要怎么择啊,唐墨翻着手里的青菜,闹了半天也没闹明白。 木香唏嘘道:“这位爷连择菜都不会,还号称本事大,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木朗,去教教他!” “哦,”木朗很欢快的应声,跑到唐黑跟前蹲下,择了个样子给他看,“这个菠菜跟香菜,只要把黄叶子择掉就好了,这个是大白菜,这根本削掉,外面一层叶子都不要,只要里面的菜心。” 木朗教的很认真,唐墨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赤果果的鄙视,太可恶了。 木香瞧他一副不领情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嗳,唐大少爷,我家木朗好心好意的教你呢,麻烦你认真点行吗?” 相处了这么一会,大梅也不怕唐墨了,笑嘻嘻的调侃他,“唐少爷,您也太没眼力见了,木香最宝贝她弟弟了,你要是不想得罪她,就得对木朗态度好点,否则……下场会很惨哦!” 昨儿在村里发生的事,她听人说了。赵家婆子就属于没眼力见的,她也不想想,如今连刘氏跟马二拐媳妇都不敢跟木香叫板,她倒好,上赶着往枪口上撞,这不是找死吗? 唐墨重重的哼了声,低头干活了,不想理她们。 何安看着唐墨,叹惜的直摇头。唐公子难道没瞧见他们家爷,对这位小舅子好的不能再好了吗? 木朗虽然不太能听懂他们说的意思,只觉得忽然底气足了,“你快点啊,我大姐还等着菜下锅叱!” 唐墨不敢置信的瞪大眼,连这小子也敢命令他了?这什么世道? 木香正要去厨房呢,瞧他瞪着木朗,怒火中烧,照着唐墨的后背使劲给了他一掌,“不许瞪我家木朗!” 呜呜! 唐墨这会只想泪奔,“你……你们……你们欺负人,”憋了半天,只憋出来这一句。 木家的门果然跟他不对盘,每回来都没好事。 木香扬了扬拳头,再次警告他,不许欺负木朗,这才进了厨房。 中午吃饭的人多,光是米饭,就用大锅,烧了满满一锅。 米搁的太多,烧起来挺麻烦的,一个弄不好,容易烧成夹生饭,或者水多了饭太烂,水少了,饭又太硬。 她进厨房的时候,大锅刚烧开,正外泛着蒸气。 这个时候,必须得用锅钞将米粒翻搅几遍,防止米都沉到下面去了,那样饭就容易夹生了。 锅里的水烧开,就不能用大火烧了。 木香盖上锅盖,绕到灶台后面,将大柴撤了,留下几根小柴,让米饭慢慢焖熟。 厨房的一角,摆了个大水桶,里面装了几条鲜活的大鲤鱼。是赫连晟一早起来,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的时候,鱼就拎在手里。 在没有鱼网鱼钩的情况下,真叫人怀疑他的鱼是从哪来的。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鱼来历的时候,中午她想做个泡菜炖鱼。 泡菜家里还有好几坛,大梅家的大白菜还没起,现在也顾不上,等香肠弄的差不多了,再腌泡菜。 因为人多,木香收拾了三条鱼,跺成块之后,装了大半锅。 泡菜鱼做法很简单,即使不用复杂的做法,也能做出最佳的美味来。不用多余的调料,只用她腌好的泡菜,就足够了。 当厨房里飘出浓浓的泡菜鱼香气时,所以人都觉着肚子饿坏了。 今儿上午,陈有发路过村子时,木香又买了好多豆腐,中午烧成油辣豆腐锅子,就是不吃,光是闻着,已经让人馋的直流口水了。 赫连晟偶尔抬头,看着厨房里忙碌的小身影,以及从厨房飘出来的饭香,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是暖的。 木家院子是一派其乐融融了,隔壁李家,却是一派死气沉沉。 李元宝闻见隔壁的菜香,哪还坐的住,从昨儿开始,就吵着闹着,要过去蹭饭。陈美娥是没意见,儿子去吃好的,又不用她花钱,最好能把木家吃穷了才好。 可李大山有意见啊,他这张仅剩的老脸,哪禁得起他们再败下去了。 丢不丢人啊,都分家了,还能厚着脸皮去蹭饭吗?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李元宝坐在地上耍赖,鬼哭狼嚎的叫唤个不停。 陈美娥缩在厨房烧饭,也不理他,反正也不是她不让去的。 李大山坐在堂屋门口抽旱烟,听着隔壁热火朝天的动静,也依稀知道,木香在做什么香肠,还要靠这个卖钱。 咋以前没发现,这丫头还有那么多鬼点子,早知道,这家他还不分了。要是当初对他们好点,大家住在一起过日子,木香挣的银子岂不是还有他的一份? 李大山越琢磨越不是味儿,抬眼瞅着苏秀的屋子。 赵家也不知怎么想的,说是定的日子不好,婚事往后推一推,眼看着都要过年了,还推,再推就是下一年了。 明年又是寡妇年,嫁娶办事不吉利啊! 想到这些事,李大山烦躁的扒拉着头发。家里的事,没一件让他省心的。 苏秀这会在屋里,也不痛快。 自从昨儿瞧见的赫连晟护着木香,把她当宝儿似的宠着时,她这一颗心,就没放下过。 她现在懊悔的要死,当初推木香跌下悬崖时,咋就没跟着一并下去看看。 早知她还有一口气在,她一定不会再让她活着回来。那么,现在那个男人宠在怀里的,会不会就是她了呢? 苏秀拿着一面破镜子,看着镜子里有些歪曲的容颜,勾唇笑了。 木香有啥好的,长的没她漂亮,身子骨也没她丰满,脾气没她温柔,那样的一个疯丫头,怎能配得赫连晟那样的男人。 不行,她非要再努力一把不可,如果那个男人能看上她,她不介意把赵修文还给木香。 下了决心,苏秀又开始细心打扮了。 而另一边,木香家院子里,也快要到开饭的点儿了。 彩云打了温水,招呼他们进去洗手吃饭。 木香盛了了两大盆菜,都摆到了堂屋桌子,一盆辣子豆腐,一盆泡菜鱼,都是最下饭的菜,虽说用盆装着,不大好看,至少唐公子在瞧见装菜的酱色在小盆时,表情很难看,皱头眉的能夹死一只蚊子。 “不想坐下吃饭,也别勉强,她弄了一上午,你要是敢埋怨一个字,我立马把你丢出去,”赫连晟不知何时走到他背后,低声威胁。 “你,你重色轻友,”唐墨气愤的控诉。有他这样的吗?为了个女人,还丢他出去,忒不讲理了。嘴是他的,他抱怨几句怎么了?关别人屁事。 赫连晟接过何安打来的干净温水,淡淡扫他一眼,说了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你才知道吗?” 噗!唐墨差点被气的血溅当场,这家伙嘴巴太毒了。 赫连晟懒得在乎他的反应,拧干毛巾,却没有自己洗,在何安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他拿着毛巾走到木香面前,也不等木香反应过来,拿着毛巾便给她擦脸。 一屋子都因他这动作呆滞了,唐墨眼珠子转了转,看了看木香那张被揉红的脸蛋,垂下了视线。 王阿婆一脸欣慰的对王喜道:“哎哟,你瞧瞧人家是咋疼媳妇的,多学着点。” 王喜脸颊爆红,大梅也是,但更多的是羡慕。 没想到这个男人对木香细心到这般地步,看他的一举一动,都不像普通老百姓。虽然穿着行动,都快跟他们一样了,但人家骨子里天生的贵气,却怎么掩也掩不住的。 刘二蛋跟木朗就一个劲的傻笑,大飞只顾看着桌上的菜。 吴青的表情跟何安差不多,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这里面唯独没有感慨,没有诧异的人,得属赫连晟跟木香了。 赫连晟觉得不过是做了顺手的事,没什么可说的。木香却觉得丢脸死了,赫连晟这家伙太会得寸进尺了。 ------题外话------ 轻烟以后专心写文了,把故事写的精彩,才是最重要的,加油! ☆、第93章 卖腊肠 说好了一,转个身就成二了,再转个身又变成三了。 先是拐骟她收下玉佩,再来诱使她定三个月的期限,接着又说什么,反正三个月之后结果还是一样。 昨晚更是对她又搂又抱又亲,天哪!再这样下去,她很怀疑自己能守住阵地多久。 其实关于冲动这一点,木香真是冤枉赫连晟了。 人家就是情不自禁,要真的冲动了,早把她办了,哪还等得到现在。 至于为啥要帮她洗脸,还是情不自禁。不过是赫连晟看她小脸太脏了,所以好心帮她洗一下而已,能有啥想法呢? 赫连晟很仔细的给她擦干净脸,“好了,你也先别忙了,先坐下吃饭。” 虽然他很希望木香尽快成长起来,但是看她忙的像个陀螺似的,他也心疼啊! 王阿婆见众人有些尴尬,赶忙笑呵呵的招呼他们,“菜都要凉了,都过来坐着吧!” 木香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蛋,狠狠剜了赫连晟一眼,然后也去招呼他们吃饭。 唐墨最不客气,端起桌上盛好的一碗饭,有些嫌弃的看了看桌子板凳,这才小心翼翼的坐下。 四方的桌子,只有四个方位能坐人。 唐墨坐的理所当然,何安伺候着赫连晟坐下,不管主子如何降低身份,在他眼里,主子仍是主子。 至于其他人,都很自觉的远离他们两个人,除了大飞。反正主子也不是他家的,他现在是长工,又不是奴才,所以他仍旧坐在大桌边,大口吃菜,大口吃肉。 木朗跟彩云盛了饭,夹了菜,也都坐到堂屋门口去了。 何安见木香迟迟没来坐着,为了避免主子丢下碗筷,去给她盛饭,何安主动给木香盛了一碗饭。 “咦,小安子,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木香坐到桌边,赫连晟的边上,瞅着何安递上来的碗筷,笑站打趣。 何安脸一红,嘀咕道:“我一直很勤快的,我在你家干的活还少吗?”回想曾经,他只需伺候主子洗漱,奉茶添油,哪需要干这些粗活。 “不少——但也不多,”木香故意在说到中间时停了下来,气的何安直冲她瞪眼。 “快吃饭,”忽然,她的碗里多了一块鱼肉,只是鱼肉,里面的细刺都被挑开了。顺着来路看去,赫连晟正在挑一块鱼肉的刺。 拿剑的手,拿筷子也是一样的利落,只见他拨弄几下,便将鱼肉跟鱼刺完全分开。 木香眨了眨眼睛,赫连晟挑出的鱼肉又到了她碗里。 “看什么?还不快吃!”赫连晟的语气带着命令的口吻。 木香心里五味杂陈,“给木朗吧,我自己会挑。” 此话一出,赫连晟刚刚还在晴空万里的脸色,瞬间又阴沉了下去,好像随时会降下暴风雨似的。 木朗听姐姐点到他的名字,抬头看了看两人的神色,在彩云的示意下,赶紧说道:“二姐给我挑鱼刺了,大姐,你自己吃吧!” 木香看着赫连晟,讪讪的笑了,“哎呀,我真的饿了呢,赶快吃饭,你也赶紧吃吧!” 为了晴空万里,她也豁出去了,不光自己吃,也给赫连晟夹了菜,用的是她的筷子。她不会承认,此举有故意恶心他的嫌疑在里头。 哼!看你敢不敢吃。 赫连晟眉梢一挑,神态自若的夹起木香放在他碗里的菜,吃了起来。 唐墨一副受不了的表情,“拜托你们两个能不能注意一下,我还要吃饭呢,真是倒胃口。” 嘴上说着抱怨,手上夹菜的动作可丝毫不含糊。 木香做的菜虽然卖相不咋样,但是这味道,却十足的够味,特别是在冬天。天气阴冷潮湿,能吃上一口*辣的菜肴,最好能辣的冒汗,绝对是一种至高的享受。 “你废话太多了!”赫连晟很不给面子的呵斥他。 相比唐墨的吃相,赫连晟吃的就斯文多了,他一向如此,即使再饿,吃的再快,也能保持最优雅的吃相。看的木香羡慕嫉妒恨。 木香脸上带着微笑,看他们斗嘴。唐墨这家伙,看他平时挺嚣张的,可到了赫连晟跟前,立马就乖了。 吃罢饭,大家伙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大梅跟彩云收拾了碗筷去洗碗了,何安收拾了堂屋。 昨儿买的猪肉,还有一半没灌成香肠,到傍晚的时候,干的应该差不多了。至于唐墨拉来的,只能等到明天再干了。 木香站在院子里,看着王喜坐在一个大盆前,手握着菜刀,不停的跺着猪肉。 说起来,这做香肠,最繁琐,最耗时间的步骤,应该就是跺猪肉了,要是能搞个手摇的绞肉机,该有多好。 对了,手动的。 木香灵机一动,把吴青抓进堂屋。 “你有事说事,别动手行吗?”吴青头疼的看着,她抓着自己衣服的手。这要是被主子看见,他还活不活。以前别觉着,现在是了悟了,他家主子的占有欲,不是一般的强,是非常以及极其的强。 木香才不理吴青的抱怨,她奔进屋里,拿出木朗用来练字的纸笔,趴在桌子上画了起来,“我现在需要定做一个手动的绞肉机,大概的原理,就跟外面那灌肠机差不多,就是里面不一样,绞肉机的里面,是由三个刀片组成的,在旋转的过程中,就能把肉绞碎了,当然,我画的小,但你得给我做个大的,这样一次能绞很多猪肉。” 她边说边画,连赫连晟啥时候走过来的都不知道。 吴青也用惊奇的眼神,看她画出来的东西,说真的,这个真要做起来,也不是很难,他们南晋国的机械制造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赫连晟拧眉看了一会,忽然伸手指了几个地方,“这里尺寸要小一号,这个铁轴,须得大一个号,还有这里,如果想让猪肉绞的更碎,最好换一种刀片。” 木香也惊奇了,本来这个东西她也不是很懂,都是凭着记忆划出来的。赫连晟随手的一指,却说到了点子上,貌似比她这个异世来的,还要精通。 赫连晟低头的时候,接收到木香眼里的崇拜之色,俊脸上荡开一个笑容。 木香立刻又板下脸,暗骂他,没事笑那么好看干嘛,害的她心跳呼吸又乱了节奏。谁说只有女人美色惑人,男人美色也一样惑人的,好不! 吴青拿着木香划出来,经过赫连晟改过的图纸,消失在木香。 他要去的地方,不是镇上,普通的铁匠铺。镇上的铁匠铺子或许也可以做出来,但他们的制作水平,怎能跟军队中的相比。 傍晚的时候,院里的活已经忙完了。木香还想留王喜他们吃饭的,可他们都没干,都吃了一顿好的,哪好意思再吃。 他们走了之后不久,没等苏秀上门呢,赵氏就拖着赵修文过来了。 想想也是,以她的性子,这事哪那么容易了。 赵氏一向宝贝两个儿子,昨儿还请了大夫,虽然大夫说没伤着要害,躺些日子就好了。可在赵氏看来,却是天大的事。 她的宝贝儿子被打了,这还了得。 赵修文心里也有气,修杰再怎么不对,木香也不该联合外人,将他打成那样,好歹他也是个有官职的。眼看弟弟被人揍了,他这面子该要往哪搁? 苏秀透过门缝,瞅见赵氏拉着赵修文,一脸凶相的往木家去了。她悄悄拉开门,偷偷摸摸的跟了上去。 赵家婆子这回底气足了,刚一进门,抬脚就往大门上踢,而后掐着腰,大声喝道:“人呢,人都死哪去了,木香,你给我出来,别以为躲在家不出来,这事就能了了,老娘告诉你,不可能,今儿我家修文回来了,回头把你们一个个的,都抓进大牢,让你们吃牢饭去!” 木香他们都在厨房准备晚饭,忙了一下午,早都饿了。昨儿木香留了酵头,上午和的面,下午面团发酵好了,晚上正好吃包子。 哪想到,头一锅包子刚下锅蒸,就听见赵氏在门口嚷嚷的声音。 木香气不打一处来,围裙都没顾得上解下来,就火急火燎的冲了出来,迎面对着赵氏就是一通狂骂,“你脑子是不是有病,跑我家来吵什么吵,昨儿没打够还是咋地,你今儿再叫一句试试,信不信我拿棒槌揍死你!” 她肚子正饿着呢,火气自然大了。加上头一笼包子刚下锅,后面一笼还没包呢,再不赶着包好,待会该接上不了。 赵婆子跟赵修文都被她这一窜狂吼声震住了,特别是赵修文,简直看傻了眼。这咋跟吃了火药桶似的,他进来还没说话呢! 木香如今这变化也忒大了,脾气也见天的涨啊! 唐墨此时抱着胳膊,靠在堂屋门边,一脸的看好戏。要不是为了等包子吃,他早回去了。此时,他庆幸自己没有早回去啊,否则哪能看到这么精彩的大戏。 赵修文咽了口唾沫,顶着木香的爆怒眼神,艰难的开口,“那……,木香你消消火,我就是来问问,修杰是咋回事,他伤挺重的,这伤人的事情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要真是你家亲戚伤的,你让他出来,我会替他说情,县老爷不会重罚的。” 这一番话,言词恳切,充分体现了赵修文的大度,另外,并暗示了他如今的身份。 不得了啊,能跟县老爷说情,这是一般人能干的事吗? 他刚刚说完,赵婆子就等不及翘尾巴了,“木香,别说婶子不照顾你,你现在跪下来给我磕头认错,等我心情好了,让我家修文再给你说道说道,否则你们就尽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赵氏的这些话,纯粹就是在吓唬他们,连她自己也清楚的很。那个男人打了赵修杰,也就是私人恩怨,又没伤到多重。就算去击鼓鸣冤,县老爷也懒得过问。 更何况,去告状还得准备状纸,还得往上交钱。这一通折腾下来,指不定得要多少银子呢!有那些钱,还不如给她家修杰买些补品炖了喝呢! 可她就是想吓唬木香,谁让这丫头那么猖狂来着。 木香看着自以为是的两人,她没说话,因为她眼尖的瞧见赫连晟出来了。 有这位爷在,如赵修文这样的人,连苍蝇都不如。 赫连晟阴鸷的视线落在赵修文脸上,眸光慢慢收拢,带着危险慑人的气息,让赵修文觉得自己如同坠入万丈深渊,通体阴寒。 想起木朗告诉他的话,赫连晟只想伸手捏死这个男人,就他也配! 没错,赫连公子傲娇了,因为知道了赵修文跟木香之间纠葛。即使赵修文今天不来找茬,他这条小命也保不了多久。 赵婆子也被赫连晟身上的气势吓住了,腿肚子都开始哆嗦了。她退到儿子身后,想寻求一点保保护的,一侧头,却发现儿子也在抖,那眼里的惊恐,看着赫连晟,如同在看一个魔鬼。 木香见这两人吓的快尿了,摇头叹息,转身回厨房,继续做她的包子去了。 今儿的包子绝逼的香飘三里地,因为她用的是牛肉馅。 做法也很简单: 跺好的牛肉加生姜末,葱末以及酱油醋这些调料,搅拌均匀之后,再加半碗清水,充分搅拌。 因为牛肉少油,所以做的时候,她又跺了些肥肉跟牛肉拌在一起。除了这些,也没别的需要注意。 这些牛肉,是唐墨贡献的,要不然木香能留他在这儿等包子吃吗? 大锅里的水渐渐烧开了,厨房里弥漫着浓浓的蒸汽,木香才不管外面那两人,乘着锅里这一笼包子还没好,赶紧的包下一笼,这样就能接上了。 她总共和了大半盆的面,一笼能蒸二十多个包子,这么些面,要蒸一百多个包子呢! 赫连晟双手负在身后,以绝对的身高优势,俯视这两个人,淡淡的吐了一个霸气克边的字,“滚!” 唐墨耸着肩轻笑,赫连晟还是赫连晟。如果不是顾及地方不对,只怕这两人现在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 赵修文被他吼的身子一震,下意识的拔腿就要跑,步子退到大门外,离那个男人远了,脱离他的震慑范围,胆子又回来了些,觉着很没面子。 硬撑着脊背,怒道:“你凭什么叫我滚,你以为你是谁,你又知道我是谁吗?莽夫,不理理喻的莽夫,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可……可今儿的事,也没那么容易完,等我回去禀告大人,看你还如何再张狂!” 赵婆子呸了一口,“对,不饶你,敢得罪我们,你等着瞧!” “何安!”赫连晟声音又沉了几分。 “主子,奴才在呢,奴才马上把他们办了,”何安冷汗直滴。跟了主子这么多年,他自然看得出主子真的怒了。 何安招呼大飞,一起跑出去,指挥他,“把他们扔走,能扔多远扔多远!” “为什么是我,我是长工,又不是打手,”大飞不干了。木香命令他也就算了,现在连何安也骑在他头上,不可忍,忍不了。 何安阴阴的笑道:“他们在这儿影响了木姑娘做饭的心情,你没见她刚才发火了吗?要是不想晚上没饭吃,你最好照做,让你去扔,这也是没办法,谁让吴青不在呢,唉,吴青若是在的话,一手一个,肯定能扔到三米开外。” “哼,扔就扔,爷还能比他扔的近?”大飞愤愤的走过去,将正准备后退逃走的赵修文跟他老娘提溜起来,荡了一下,用力丢出去。 拐弯处是一条大路,路的另一边是条小水沟,不太干净,狗啊牛啊的,粪便都会排在那里面。本来是干的,这不是后来下雪了吗? 那小沟也就积了水,大飞这一扔,直接将人丢进了那小沟里。 这回他们俩人,可真长脸子了,满身满头都是臭味。 “呀,你们这些挨千刀的,竟然这么摔老娘,哎哟,我的腰哎,”赵婆子从小沟里爬上来,哭天嚎地,叫个不停。 赵修文脸色铁青,厉声道:“娘,你还嫌咱们不够丢人吗?还不赶紧回家!” 他这个老娘以他爹的话,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别看她平时咋咋呼呼,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到了关键时候,只会给你拖后腿。 “对哦,不能在这儿哭,要哭也得回家换换,叫人看见,我这老脸可就丢大了,”赵婆子被他这么一吼,总算没糊涂到底,也顾不得身上又湿又臭又冷,赶紧着爬起来,就往家跑。 赵修文最后瞪了眼木家的大门,一双原本清明的眼睛,也变的狠毒。这个仇,他非报不可。 他俩跑的挺快,可刚才赵氏那一嗓子还是把村里人给引出来不少。 见他们娘俩这一身的狼狈,可把人笑死了。尤其是村里那些皮货小娃,一路着他们娘俩身后,嘻笑着,一直跟到赵家门口,还不肯走。 苏秀躲在自家大门后头,把这一切瞧的清清楚楚。 她一直都藏在墙角处,就在大飞要扔他们时,她才跑回家,所以赫连晟,以及何安他们说的话,她都听见了。 看看赫连晟,再看看赵修文那一身的狼狈,苏秀心里爱慕的小花又怒放了。 那个男人实在太威武,太霸气了,若是她能嫁给那样的男人,以后谁还敢看轻她,谁还敢笑话她。苏秀越想心里越美,又想起大梅他们从她家门前路过时,说的那些话。 若是她也能在木香家干活,岂不是就有很多机会了? 陈美娥从堂屋出来,就瞧见苏秀靠着大门站着傻笑,“你在那儿站着干啥?还不赶紧烧晚饭去,我出去一趟,等会就回来,看着你弟弟,别叫他往隔壁跑!” 苏秀收起笑脸,不情愿的点头,“知道了,那娘你可得早点回来,我不想烧菜,那油溅到手上可疼了,我不想干!” 要是可以的话,她连饭都不想烧。坐在灶台后头,被火烤着,被烟熏着,她刚洗的澡呢,回头又得弄脏了。 陈美娥脸色也不好,“不想干,那你早点嫁出去啊!又不是我拦着不让你嫁,你有空在家闲着,就不知道去找找赵修文,吃过不认账,亏得这事他干的出来,还读书人呢,我看他那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 “娘,你又胡说八道,我跟修文哥什么都没有,你别乱说,”苏秀被她气的脸儿一阵青一阵白。 陈美娥正准备出门的步子停下了,似嘲弄,似关切的说道:“你呀,这事还需要瞒着你亲娘吗?有了就是有了,娘又不是那刻薄的人,不会说你什么的,最好是有了,这样娘在赵家人面前,底气也足些,这不,娘就是为了这事要去给你跑腿,娘去探探他家的口风,看看到底咋回事。” 苏秀气极也说不出话了,干脆进了屋子。 其实,她也不是没想过,把自己交给赵修文,可赵修文总拿圣贤说事,加上一直也没找着机会,所以这事就拖了下来。 不过现在,她万分庆幸自己保住了清白之身,如此一来,她还有机会做其他的选择呢! 木香这会在厨房忙的要死,两笼包子出锅了,头一笼,她刚捡出来搁在簸箕里头,一转身,包子就不见了。只看见大飞跟唐墨两个人的背影,从厨房消失。 第二笼出锅时,她让木朗看住了,不许那两人再偷吃,还没到吃晚饭时间,他们都吃饱了,她还做啥晚饭呢? 木朗很尽责的拿着小棍子,站在厨房门口,另一只手拿着包子慢慢咬着。黑宝就蹲他脚边,眼巴巴的瞅着小主子的嘴巴,哈喇子流了一地。 唐墨吃三个包子,木香做的包子,只比他手掌大些,要是以前,三个包子也能填饱他的肚子。可今儿不够,谁叫木香做的牛肉包子那么好吃,他吃的根本停不下来。 直到木香蒸到第五锅时,才准许他们把包子端到堂屋去。 小锅时蒸着米饭,还有中午剩的几个菜。 木香还记得赫连晟在他们吃第二顿饭时,她就热了剩菜,当时何安那个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差一点就要把菜倒了。 他们家主子是襄王啊!是一等大将军啊!是赫连一族的家主啊! 吃的粗糙也就罢了,他可以忍,但你敢给主子吃剩菜。 当时,木香很淡定的让木朗给他念一首诗,告诉他,浪费可耻,珍惜粮食。 再说了,他们农家的小日子都是这么过的,你要不想吃剩菜,可以去福寿楼啊,想吃啥新鲜的都有,不用屈尊,他们家也伺候不起。 何安恨她恨的牙痒痒,这丫头就会拿赶人说事。你都说要赶人了,别说剩菜了,就是毒药,他家主子也会义无反顾的吃下去。 不同于何安的反感,赫连晟却吃的不亦乐乎。 刘二蛋只拿了几个包子,便回家吃去了。吴青还是没回来,唐墨吃掉第六个包子后,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直呼走不动道了。 没错,他吃饱了,不想挪窝了。外面那么黑,又那么冷,他情愿在木家住一晚,也不想赶夜路。 赫连晟不同意,他就去找木香,死乞白赖的求了半天,木香对他留下与否,倒没啥意见,不提他是赫连晟的朋友,单论他是自己的合作伙伴,还带那么多牛肉过来,她也不好把人家赶出去不是。 她的默认,却让赫连晟不痛快了,一整个晚上,都板着个脸,好像谁欠一条命似的。 唐墨乐坏了,因为他可以跟赫连晟睡一个炕,不用跟何安他们睡。 入夜时分,赫连晟乘着彩云睡着了,又将木香掳了出去。 这回都不用走门了,以轻功越过围墙,没入了黑暗之中。 等他们走远了,屋里的大人都醒了,唐墨眯着眼,灯光昏暗,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何安是觉着有什么不对,以他的三脚猫功夫,压根看不见赫连晟的身影。 吴青对主子的轻功暗暗心惊,这才几日,主子的内力又上升了,连他也只能看见一个影子。 别人怎么想的,木香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此时,在离地面几米的地方游荡,好在她有杀手的底子,不至于吓的尖叫,但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谁大晚上的被人掳出来,在树顶与树顶之间跳来跳去的能舒坦得了? 也不知赫连晟跃了多久,终于在山顶的背风处停下。 绕过一块大石,眼前赫然出现一个黑漆漆的山洞。 “你……你……你想干什么?” 说不害怕是假的,能不怕吗?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过,还是在窝窝山的山顶夜深人静的,连个鬼影都不会路过。 赫连晟看着怀里的小东西哆哆嗦嗦的,一脸惊恐的瞪着他,心里好笑,脸上却故意阴着,不答反问,“你说能干什么?” 咕咚! 木香咽了口唾沫,双手紧紧抓着身上的披风。这是赫连晟的,她连棉袄都没来得及穿,就被她拎了出来。 外面好冷啊,会冻死人的,就在她抖的不能自己时,一件厚重的裘布披毛罩在了身上。 披风是穿在赫连晟身上的,她是被赫连晟抱着的。当赫连晟用披风罩着她时,也同样将两人的身子相相包裹起来了。 赫连晟的体温真的很温暖,木香被他又抱又裹的,居然也没冻着,要不是路上有点颠簸,她这会都要睡着了。 直到这会,他突然又来了这么一句,吓的她身上寒毛都立起来了。 赫连晟看她防备的小模样,眼里的柔色更浓了。 进了山洞,迎面扑来一股柴木烟火味,也没她想像中的潮湿,但也没有多么温暖就是了。 赫连晟并没把她放下,而是腾出一只手,抛出一块火石。 轰的一声,山洞中央燃起了一堆柴火。 木香在这其中闻到了菜油的味道,败家的玩意,居然拿菜油当燃油使。 有了亮光,山洞里的情形也显现出来。 一张木桌,一张旧床板,上面铺着棉被,除此之外,就只有堆在一侧高高的木柴堆。 “你不会是想……” 有床,木香能不往别处想吗?木香突然拢着领口,眼睛瞪的大大的。 赫连晟笑了,笑的有那么一点点的小邪恶,“哦,你说的事,我先前没想过,不过现在想了,正好娘子也想,为夫自然是要满足娘子的要求,今晚良辰美景,娘子,我们洞房吧!” 黑如晶石的眼儿,在火光的反射下,亮的惊人,也美的惊人。 木香被他的眼神迷惑了,愣愣的瞧着他,有种忘了今夕是何夕的错觉。 怀里人儿迷糊小模样,取悦了赫连晟。 他笑的大声,忽然低下头,在她还没缓过神的当口,轻啄了她粉嫩的小嘴儿。 “就是你想,我也不能委屈你,今晚是带你来练功的,这里无人打扰,又处在山顶,练功的绝佳之地!” 木香面色一怔,随之才意识到自己被他既骗了又耍了,“赫连晟,你为什么不说清楚!”你说清楚了,我也不用一路提心吊胆了。 赫连晟面色如常,走到洞里唯一的一张床上,将她放下,“你也没问啊,我以为你知道呢!” 木香怔住了,这家伙也会开玩笑吗?天下红雨啊! 她猜的也不错,赫连晟的确不会跟人开玩笑,除了……在她面前。 放下木香之后,他又拿了几根木柴,将火堆燃的更旺,洞里空间不大,不仅如此,木香还注意到,山洞顶上,还有个洞,木柴燃起的烟,正好就从那个洞里飘出去,这样洞里就不会残存烟雾。 这个洞的空间也不大,四四方方的,有点像人工开采出来的。 有了火堆,即使木香没穿棉袄坐在这里,也不会冷。的确是个好地方啊! 赫连晟不晓得从哪搬了一个木板,将洞口堵上了,这下就更暖和了。 “你啥时候找到的地方,还布置的这样好,快说,是不是早有预谋了?”没有鞋,木香干脆盘腿坐在炕上,打量着光滑的石壁,同他说笑。 赫连晟脸上尽是温暖的笑,“自然是有预谋的,几天前吴青我让吴青找个适合你练功的地方,这不,他就找到了这里,至于这里的布置,也是他按着我的吩咐去办的,怎样,还满意吗?” 一听他话里的意思,木香直翻白眼,“满意,这么舒服又安静的地方,自然满意了。” 赫连晟走过来,坐在炕边,握住她的小手。 木香又开始防备了,“你坐那么近干嘛,坐远一点,我跟你还不是很……呃,就,就算我收了你的玉佩,可那也不代表你能对我做什么。” 她越说越小声,越说越没底气。 人家都说了,收了玉佩,就差一张婚书,你就是我赫连家的主母,现在才要来撇清关系,你不觉着太矫情,也太迟了吗? 赫连晟笑了,高大的身子慢慢抵近娇小的她,“你觉得我会做什么?嗯?”暧昧不清的尾音,像是投在湖面的小石子,在木香的心里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我,我怎么知道,呃,你不是说我要教我练功吗?那还不快开始,过会还要回去睡觉呢,不然明天可起不来了!” 看她局促的别扭样,赫连晟很愉悦,不再逗她了,教给她一套内功心法,先让她自己慢慢领会。 他曾经试过木香的脉络,不算出奇,但可塑。虽说现在练起来有些迟了,但如果她能吃得下苦,耐得住性子去修练,也不是完成没有可能。 木香按着她说的方法,盘膝打坐。 她在这个异世生活的几个月,也算渐渐明白这里的人,所谓的武功,没有太多的神奇,不可思议。 都是实打实的修练内力,一招一式,也都是刻苦钻研出来的。 相比之下,只比现代的武术多了内力。比如赫连晟,他的内力就深不可测。 抱着她从家里飞到这里,她估摸了下时间,足有一柱香的时间,在这期间,他没有停下歇脚,甚至连呼吸节奏都没乱过。 可想而知,他的内力有多么的变态。 她练功的时候,赫连晟就守在一边。木香虽然闭着眼睛,可也能感觉到他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专注而执着,还带着莫名却又炙热的东西。 她不想去弄明白,目前来说,赫连晟对她的感觉来的太快,太不真实,虽然她承认对他有那么一点感觉,但是也就一点而已,没有再多的了。 这一夜,木香不清楚自己什么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她是躺在自家的炕上,彩云就睡在旁边,天色也已经大亮。 接连几天,夜里都是这样过来的。虽然每天练功练了很久,但每天醒来,木香还是觉得精神很好,没有一点疲惫的感觉,看来,修练内功还真有不少的好处。 偷着空闲的时候,她用小石子试了自己的手劲,没想到,石子飞出去的力道,打在木桩上,真的入木三分。 这几天,她家院子里的香肠也越挂越多。 赫连晟见家里快挂不下了,便提议这些做好的,都拿到福寿楼的后院去,让唐墨挪个地方出来。 木香想着这主意不错,她家的地方实在太小,这几日阳光不强,想让香肠尽快烘干,就必须用人工的手段,加快香肠的水份蒸发。 这件事,唐墨能做到。她现在还没有这个实力,等到有实力了,也可以弄一个蒸气房。 为了保证香肠品质,木香不准唐墨用柴火熏,那样熏出来的香肠,会染上一股子烟味。 当然,这种小麻烦,自然难不倒到唐墨跟赫连晟,两个人一合计,连夜叫人弄来一个宫里常用的大暖炉子。 这种御用暖炉是用特殊材质做的,里面烧的柴,上方有通气烟囱,可以直接把烟排到外面。最特别的,是它的炉身,是用铜皮加另一种材料制成,可以向外散热。 如此一来,这烘干的问题就解决了。 木香也可以无所顾及的再次制作香肠,不过总是一种口味,不太好。 她想起广式香肠的制作方法,用酒糟,也就是做米酒的原料,来代替她用的白酒,另外在甜度上,也可以加强一些。再有就是她现在出品的肠衣,都是刺破的。这样又可以加快香肠的成熟。 到了第四天下午,吴青用马车拉着一台崭新的香肠机出现在木家大门外。 他之前消失了一天,之后又回来了,昨儿又走了,应该是东西做好了,他取去了。 看着足有半人高的铁皮东西搬进院子里,众人都好奇不已。 只有木香、赫连晟、唐墨三人最淡定。 这个唐墨自从在木香家住过一夜之后,第二天一早的确是走了,可没到下午,他又来了,而且一来便不想挪窝,赖在木家,死活就是不走。 酒楼的生意没什么需要他的操心的,宫里的事,他懒得去操心。想来想去,他反倒觉得在木香家待着最舒服,最惬意。 当然了,他也没惬意到哪去。 木香不会养他一个闲人的,他既然要留下来,多一个苦力给她干活,她勉勉强强可以接受。唯一不满意的,是这家伙的饭量,不是一般的大,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手动绞肉机可谓是木香最得意的设计,吴青拿去订做的时候,把模型扩大了两倍,绞起猪肉来,可以抵得上三四个人同时干活。 有了它,香肠制作的就更快了。 唐墨还从邵家弄来最上等的酒糟,想必用它做出的香肠味道也是极好的。 不同种类的香肠,系着不同颜色的绳子,比较容易分辨。 他们家的香肠是以重量计算的,每一批香肠出去,木香都有精确的记账,连日期都记下了。 随着年关将近,温度又降了好几度,看这天气好像又要下雪的样子。 ------题外话------ 轻烟要做个安静的美女子,不讲话,不讲废话…… ☆、第94章 姐夫叫的亲 赫连晟心疼木香,十天之后,第一批香肠问世,赫连晟硬是让她歇歇,不许她再去干,等到唐墨把这批香肠带出去试过再说。 十天之期已满,大飞也可以回侯府了。这家伙临走时,还有点舍不得。木香没给他算工钱,但是给他装了一大罐秘制溜肥肠,以及二十多个牛肉包子。 至于泡菜,他整整带了一大坛子。说是让他带回去,给亲戚朋友们尝尝,当然了,侯爷府里的人,也是可以尝尝的。 为此,赫连公子脸色阴沉好一阵,板着个脸,眼睛里写满了控诉。 木香才不理他呢,她有自己的考量。村里人听说她收了大梅家白菜,都跑来问了,也想把自家的大白菜卖给她。 反正这大白菜家家都有,也不是啥稀罕东西,要是能卖了换钱,自然是再好不过。 但是眼下,临泉镇的销售量并不大。即使通过福寿楼,也销不了那么多。毕竟人家是开大酒楼的,谁能一去就点上一盘泡菜,就算当佐料烧菜吃,他也消化不了这么多。 所以嘛,木香就在琢磨着,要不要亲自去跑一趟销路。或者她可以别的县镇设几个代销点,只在这个季节按时供货。 有了想法,只是现在还不适合去做,或许过了年吧!除了大白菜,她还可以做别的品种的泡菜,又或者她可以引导村民种出一些反季蔬菜,要是能把那个皇家御用的暖炉,普及开来,这个想法也未必不可以实现。 让大飞带点她家的吃食回去,为了探路了。但是大飞不清楚啊,还以为木香这丫头,良心发现了,看在他给她家卖了十天苦力的份上,给的补偿呢! 高高兴兴的接了,欢欢喜喜的回家去了。 大飞走了,刘二蛋这十天干活的工钱,木香也结给他了。这不是要过年了吗?给他拿了银子,好买点东西。 也算这小子有心,拿到人生的第一桶金,就给木香跟彩云一人买了一副耳坠子,木香的这个没什么特色,彩云那个就十分漂亮了,一看那个珠色,就知道价格要高些。 连木朗也有礼物,是个木头做的小人儿,还是会动的。 犹记得刘二蛋看见彩云把耳坠子戴上时,脸上那傻兮兮的笑,露着一口白牙,岂是一个傻字了得的。 这两日家里清闲了,何安把院子里的东西归置了下,吴青也忙着收拾院子。唐墨自然是不在的,那香肠的路子还得靠他。 要过年了,木香忽然想起之前买葵花子还没炒,还是生的。花生也是,都没炒。 乘着有空,她也要准备些年货,至于咸货什么的,她决定不搞了,与其烧他十个偏私个的碗,还不如下一锅饺子,烧两个香辣四溢的锅子。 一家人围坐在锅子前,谈天说地,把酒言欢,岂不比守着一桌冷菜来的要强。 而且这两日,木香还学会做糕点了。 把泡好的糯米用小石磨,磨成糯米水粉,过滤之后,加入炒熟碾碎的黑芝麻粉,一同上锅蒸熟,当然了,要是喜欢的话,可以加白糖一同碾碎。又或者抹上蜂蜜。 总之,一颗小小的糯米,只要稍微添上几种不同的材料,就能做出千变万化的口味来。 想到糯米糕,木香深深吸了口气。 “姐,你又走神了,快翻一下,”彩云坐在灶台后面,只要听不见锅铲翻动的声音,就得探头出来看,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提醒木香了。 “哦,你看我这脑子,又走神了,”木香赶紧翻炒几下锅里的葵花籽,“彩云,下午咱们再做一锅糯米糕好不?这次我又想到个点子,咱们让吴青去弄些桂花蜜来,做个桂花糕好不?” 木香越说越兴奋,反正吴青可以弄到很多材料,不管他愿不愿意跑这个腿,结果都是一样的。只要赫连晟一个眼神,他就得乖乖去执行。 炒瓜子需得用小火慢慢的用锅的温度将瓜子腾熟,否则很容易把瓜子炒糊。 木香对土灶的性能已经了解的相当透彻,所以不存在糊锅的问题。就是这样炒起来比较的慢。 赫连晟批阅完最后一本公文,守在屋里的暗卫低着头,将公文取走,像一阵风似的飘出木家院子。 木香最近因为修练内功的关系,感观灵敏了不少,能感觉到那股风飘过,知道赫连晟就快来了,她伸手抓了几个瓜子尝了尝,“嗯,味道还差一点,不够脆。” “什么不够脆,我尝一个,”赫连晟走进来,从她手心里把瓜子抓过来,剥了壳,自己吃了一个,剩下的都剥了壳,塞进木香嘴里了。 完了,还点评一下,“瓜子仁还有些生,慢慢炒。” “我当然知道了,要你多嘴,”木香脸蛋又爆红,为了掩饰尴尬的异样,她转过身去,握着锅铲快速翻炒了几下。 赫连晟并不因她的话而不快,但还是惩罚怀的捏了下她的俏鼻,“以后不许这么跟我说话,你的事,我不多嘴行吗?说说看,要过年了,还需准备什么?” 说到准备,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小香儿给他做的呢,穿着又暖和又舒服,他一穿上,就不舍得脱下,可又怕给穿坏了。 看来,等有机会,还得让她给自己多做几双鞋,还有衣服,也得做。能穿着自己娘做的衣服跟鞋袜,这是多幸福。 “嗯,让我想想啊,也没什么要准备的了,上回买的都差不多了,”木香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她的心思也从赫连晟喂瓜子的事中回过神来,又不是第一次被他喂吃的,要是总在意,那就是娇情了。 彩云从灶台后面探出头来,调皮的笑了笑,“赫连大哥,你过年都不走了吗?是要在我家过年吗?可是这过年都是自家人在一起过的,你要是在我家过年,可就成了我们家人了。” 彩成云绕了个大弯子,就为了最后一句话。她是真的很喜欢赫连晟,觉得他对大姐,对他们也好,武功就更好了,身份也高,这样好的男人,大姐要是错过了,指定得后悔一辈子。至于大姐说的身份什么的,她不觉得是阻碍,只要这个男人真心对大姐好,就够了。 赫连晟微微的笑了,他家小姨子真是给力,可是还不等赫连晟表明心意,木香便插嘴道:“你个死丫头,瞎想什么呢,他们赫连家可是大家族呢,能跟咱们一样吗?” 她是不觉得赫连能跟他们一起过年,他是赫连家的家主,过年这种大事,他不回去主持,能行吗? 赫连晟原本愉悦的心情,被她弄的不愉快了,“你就这么想我走吗?小没良心的,爷为了你,都快把家搬来了,你难道就不感动吗?” 木香被他毫不掩饰的宠溺口气给汗到了,“你,你不能好好说话吗?这样说话,听着好怪。” 彩云又来插话了,“姐,我觉得姐夫这样说话很好啊,说明他很疼你呢,我们都只有羡慕的份。” 彩云的一声姐夫,有人喜有人怒。 赫连晟自然是那个欢喜的,他没尾巴,要是有尾巴,这会一定翘老高了。 木香自然是那个怒的,脸蛋红艳艳,“木彩云,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再敢胡说,信不信我揍你!”她扬起锅铲,做了个欲打人的架势。 “姐夫,你看大姐要打我呢,”木彩云笑嘻嘻的朝赫连晟求助。 赫连晟这会听着木彩云的话,甭提有多乐呵了,装模作样的板起脸来,教训木香,“咱家二妹说的多好,我这个夫君,你打着灯笼都找不着,所以,还不赶紧看好了。” 木香那个恨啊,这个混蛋最近坏的变本加厉了,一刻不调戏她,就不能消停,光手上调戏不够,现在连嘴上功夫都用上了。 她不服气的瞪回去,“什么叫咱家二妹,是我的妹妹,跟你可没啥关系,还有,不许乱叫媳妇,我啥时候答应嫁你了。” 木香暗骂,这人可真抠门。嘴上说的好听,连个求婚啥的都没有,就送了一块玉佩,就把她定下了,忒贪心了。 赫连晟若是知道她此刻心里的想法,指定得郁闷的吐血。 什么叫就送了一块玉佩,她可知道这一块玉佩代表了什么?赫连家的半壁江山啊!这女人到底有没有眼力见。 彩云瞅见他俩说着说着,又把炒瓜子的事给忘到一边了,索性不烧火了,反正也差不多了。 她站起来,夺过大姐手里的锅铲,撵他们出去,“你俩有啥话出去说,可别再祸害这一锅瓜子了。” 木香被妹妹推出来,终于知道什么叫胳膊肘儿往外拐了。 赫连晟也正好有话跟她说,不等木香抗议,直接打横把人抱了起来,径直往屋里去了。 木朗在院里跟在何安后面玩,见大姐被他抱着,不明白的问道:“你们要去干啥?我大姐怎么了?” “我跟你大姐要谈很重要的事,你就待在外面,不许进来,”赫连晟大步往屋里去,头也不回的说道。 何安拍拍木朗的头,“小子,你走大运了,有我家主子给你当姐夫,以后在咱们南晋国,你可以横着走了!” 他其实想说,‘你走的狗屎运’,可想了想,好像不能这么说,但走大运是肯定的了,一个小村姑能被殿下当心头宝似的宠着,不是狗屎运又是什么?木朗这小子能给襄王殿下当小舅子,做梦都得笑醒了。 “我不要横着走,我姐说,横着走的是螃蟹,你要想当螃蟹,你就横着走去,”木朗心想,你真当我傻呢。好好的人不做,让我去做螃蟹,坏人! “哈哈……小笨蛋!”何安抖着肩膀笑的直不起腰。 “我不是笨蛋!”木朗气呼呼的瞪他,声音也跟着拔高了。 何安还在笑个不停,“哎哟笑死我了,臭小子,说你笨,还不承认,你就是笨嘛!” 彩云在厨房炒瓜子,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刚好她把瓜子盛了起来,搁在簸箕里凉着。 随后她便出来了,小巧的脸蛋上,尽是戏弄的笑意,“你敢说我家木朗笨,我要告诉我大姐,看她会怎么收拾你!” 何安脊背一僵,笑容还没来得及收,立马就换上一副苦哈哈的表情,“彩云姑娘,我错了,当我没说行吗?木朗小爷哪能是笨蛋呢,我才是笨蛋,那个最大最大的笨蛋。” 想到有一回他嘴快,骂木朗笨小子,结果换来木香好一顿恶整,不光如此,她还生生克扣了他一顿晚饭,害的他一晚上饿的都没睡好。 彩云还在笑,“哦,原来你是笨蛋啊,抱歉,还真没看出来,木朗,以后你就叫他何笨蛋,听见没有?” “何笨蛋!”木朗乐呵呵的叫了一声,声音清脆动听。 可在何安听来,却如同魔音。他觉得自己好可怜,不光碰上一个宠妻上天的主子,还碰上一个宠弟成狂的未来主母。 以后这两人要是凑一块,不光是他,估计很多人没好日子过了。 想想赫连家那些个嚣张跋扈的旁支们,何安不禁打了个哆嗦。 “呵呵!”这回轮到木朗开心了,他看何安那副憋屈样,就觉着好笑。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原来欺负别人挺痛快的。 不同于屋外几个人的欢笑,屋里的两个人,那气氛,绝不是一般的紧张。 赫连晟抱着木香进屋之后,便把她放在炕沿上坐着,自己半蹲在她面前,温热的大手握住她的手,专注的目光,像是要看进她的心里。 “小香儿,你听我说,”赫连晟轻抿了下唇,才又道:“我虽被封为襄王,可是皇上早前允诺过,我的婚事自己做主,除了皇上,我家也别人了,我爹在我还没出世时,就已经战死,我娘的事,你也知道了……” 说到那些不堪的过去,赫连晟眼中的寒意又重了几分,握着她的手指,攥的很紧,紧到木香都觉得疼了。 看见他脸上隐忍的痛意,木香心里也酸酸的,这个男人,一直都是那么强势,他的脊背永远挺的笔直,从没有弯过。 木香一点都不怀疑,这个男人此刻软弱的一面,只在她面前呈现过。想到这一点,她觉得心里的又痛了一点。 十几年的时间里,他活在对娘亲的愧疚中,只以为是自己的出现逼的他娘,不能走出庵堂。可是在那一夜之后,他心里除了痛,只剩苍白。 木香慢慢回握住他的手,他俩虽然算不上同在天涯的沦落人,却都是喜欢把软弱藏起来,只留坚强在外的人。 感受到木香的回应,赫连晟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 木香嘟囔道:“你说话就说话,干嘛要叫那么肉麻的名字,我不习惯,以后别叫了。” 还小香儿呢,她听着,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赫连晟笑了,“为什么不能叫,你是我的小香儿,这三个字只许我叫,如果让我知道有第二个人这么叫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的小香儿,他的小娘子,只是他一个人的,谁都别妄想。 听他这么霸道的宣誓,要说不欢喜那是假的,可她不能表现出来,所以木香又故意板下脸,“名字本来就是要让人叫的,有啥大不了的!” 她心里其实很想说:大哥,您的眼神未免也太好了,像我这样在别人眼中,粗俗不堪的小村姑,也就您眼光独特,能看得上。换个人,指定被我给吓跑了。 她这样认为,赫连晟可不这样看,他突然直起身子,副近她的俏脸,乘她还在愣神之迹,快速在她唇上又啄了一下。 当碰上她那软的不可思议的唇时,他真不想那么快离开,要是能再多亲一会,那该多好。 赫连晟盯着她的唇,盯着盯着,视线却在下移,最终移到了,那高耸上山峰上。 他没有碰过女人,对男女之事,纯的不能再纯了,想像着木香那里的柔软,还有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他只觉得身上某个地方热了起来,很不对劲。 木香也感受到了他火热的视线,她有些不自在的往后躲了躲,提醒他,“你刚才的话,好像还没说完,你不打算说了吗?” “说,当然要说,”听到她的声音,赫连晟猛然醒过味来,有些懊恼自己的失态,他不该这样的,在没有成亲以前,即使很想抱她,很想亲她,很想抱着她入眠,也只能忍着,他不想委屈了木香。 又深吸了口气,压下身体的异样,他接着说道:“我下面要说的话,你好好记着,我们家还有一个老顽固,是我爷爷,他脾气不好,性子暴躁,对我还算不错,除了他,赫连家族还有四个快要入土的老顽固,” “小香儿,如果以后对上他们,不许退缩,不管发生任何事,你只要记着,我一直都在你身后,你是我认定的娘子,赫连家的主母,无需畏惧他们任何人,想做什么,只管放手去做,天塌下来有我给你顶着!” 木香惊愕的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的眼睛。这个男人可真的明白,他给她的是承诺代表了什么? ‘想做什么,只管放手去做,天塌下来有我给你顶着!’ 这不是一句简单的承诺,是完全的纵容与宠爱。他真的要如此信任她,要给她全部的爱吗? 木香眼圈儿红了,来到这个异世,这还是她第一次流眼泪呢! 瞧见她突然掉下泪来,赫连晟慌的手脚无措,“小香儿,你哭什么,是不是我哪里说的不对?别哭,你一哭,我这儿疼。” 他拉着木香的手,放在他的心口。他是真的心疼,从见到木香的第一眼起,就没见她掉过眼泪。此时,突然见她掉眼泪,他能不着急吗? 赫连晟心情复杂的将木香抱进怀里,揽着她,让木香坐在他腿上,以绝对亲密的姿势抱着她。 腾出一只手,摸着她柔软的长发,低头在她额上印下缠绵的一吻,“别再哭了,如果不喜欢我说的那些话,我以后都不说了,如果真的不愿意跟我……那便算了,我可以等。” 最后的几句话,几乎是用了他所有的力气,才艰难的说完。每说出一个字,疼的好似有人拿着刀,在他心口刻下一刀,疼的鲜血淋淋。 木香是没想到这个男人对她的感情这样深,这般动情的情话,哪个女人不爱听? 不过,她却死不肯承认,翘着嘴角,嘴硬的说道:“我有说什么吗?一直都是你一个人在说,我什么也没说的。” “小香儿,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赫连晟又激动了,却分不清她话里是什么意思。 他把木香从他怀里拎出来,跟他拉开一点距离,好让他能看清她此时脸上的表情,“你愿意嫁给我了吗?是不是?快说是不是?” 木香冲他翻了个白眼,靠!又来得寸进尺了。 “谁说的,我只是给你个机会而已,咱俩才认识多久啊,不行,之前定的三个月,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好歹也是个王爷,不能言而无信!” “小香儿,要不咱把三个月改成一个月如何?我让暗卫去拿婚书了,就在这几天就能到了,到时回京城还是在这里成亲,都听你的,”赫连晟很不耻的又来引诱了。 “什么?”木香惊吓的差点从他腿上跳下来,“我还没答应呢,这婚书现在不能拿来,至于其他的,现在也不能提!” 木香在心里把赫连晟骂了无数遍,太可恶了,一遍又一遍的跟她提婚书,这丫还没完了。 赫连晟将脸抵近她的脸,“可是婚书已经在办了,你躲不掉的,要不先把婚书拿在手里,至于婚期,由你定,这样行吗?” 他抵的近,说的声音自然也很小,小到好似在她耳边低吟。 木香脑子当机了,想着他说的那些事,越想越乱。她真得嫁给他吗?真要跟他成亲?真要踏进那什么赫连家?可是……成亲,拜天地,这个…… 就在她苦思冥想的空档,一个冰凉柔软的东西触上她的嘴巴,含住她的两片菱唇,辗转亲吻。 木香懵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在眼前放大的俊脸。 这个坏人,又来吻她了? 木香心里愤愤的要死,想推开他的,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根本使不上劲,绵软的都不像她了。 “唔……” 感觉到她的反抗,赫连晟却刚刚入了亲吻的窍门,慢慢的在她唇上摩挲,慢慢的把自己的呼吸渡给她,慢慢的品尝属于她的味道。 这一刻,他忽然找到一种比她做的食物更美的滋味,那就是她的唇。 吻,可以轻柔,也可要疯狂,如掠夺一般占有她的气息。 就在赫连晟想要进一步,攻入她的唇齿之间时,木香暗暗拧了把他的胸口,下了狠力。 “唔……”这一声闷哼,不是木香的,而是赫连晟发出的。胸口真被拧疼了,可还有一个地方更疼。 木香挣扎出他的怀抱,撅着嫣红的唇瞪他,“混蛋,你占我便宜,吃我豆腐,我们还没成亲呢,你,你这样有辱风化!” 说完,还泄愤似的,用袖子狠狠拭了下,被他吻的红艳艳的唇瓣。 赫连晟邪邪的勾唇一笑,妖孽味十足,“你是我娘子,我亲自己的娘子,有何不可?别说亲了,就是洞房,又何尝不可?” 木香被他妖孽的笑容迷倒了,这男人太坏了,长的俊就算了,还笑成这样,难怪他平时非得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要是成天挂着这样的笑,屁股后面还不知跟着多少女子呢! 想到那些个莺莺燕燕,木香脸色可不好看了,冷冷的质问道:“那些话你是不是经常对人说,都说习惯了,随口就能来,是——吗?” “怎么可能!”赫连晟知道这丫头要开审了,也不敢装样子,正儿八经的坐直了身子,一副悉心凝听的表情,“绝对没有的事,小香儿,你怎么可以不信我呢?都说了,我府里一个婢女都没有,你要不信,可以问何安,要不问吴青也行。” “问他?”木香直摇头,“他是你的人,何安也是,我问他们,他们能说你的不是吗?不行,你得给我立个字据。” “字据?什么字据?” “你等着,”木香把他推开,跳下炕,拿了纸笔,递给他,“我来说,你来写。” 要不是她的字太难看,她也可以自己写的。 “好!”赫连晟淡淡的笑着,眼里的兴味甚浓。只要能让她安心,别说字据了,就是军令状,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鉴于他爽快的表现,木香心情不错,俏丽的脸蛋上,笑容也越发的多了,两腮的小酒窝显露出来,俏皮又可爱。 “协议第一条:男方在成亲之后不准娶妾室,要保证爱女方一生一世,若是有一天没有感情了,要坦诚布公的说出来,大家好聚好散,再见面还是朋友!” 听她把第一条说完,赫连晟脸色岂是一个难看可以形容。前面倒还好,这后面的确,他可不敢苟同。 想了想,在落笔之时,变成了这样:男方在成亲之后不准娶妾室,女方也须得与异性保持距离,男主承诺陪着女方一直到老,女方不准移情别恋,否则男方有权对女方采取强硬手段……” 他写的正在兴头上,还准备的再列出小细节来。 木香觉着奇怪,她没说那么多啊,怎么写那么久,探头过来一看,原来这货竟然擅自修改她的协议内容。 “赫连晟,这个不能这样写,现在是你要娶我,所以必须得按着我说的写,”她气呼呼的把那张纸抢了过来。 赫连晟不忍她生气,只得点头同意,“那我重写一遍!”至于刚才写的那张,大不了日后他再写一遍,骗她签下。 木香见他一点都不生气,也不好意思再出摆强硬的态度。 她一共列了十条,要是搁在别人看来,是挺过份的。 这里的男人,只要有能力,娶妾纳妾,都是很平常的事。更何况还是赫连晟这样的极品男人,女人都恨不得往他身上扑。 这一点木香猜的还真不错,就在他俩签过协议的隔天下午,木家便来了一位,哦不对,是两位——不速之客。 一个是唐墨提起过的赵念云,另一个是跟着硬上来的邵秋霜。 她跟赵念云没什么关系,是在福寿楼碰上的。听说赵念云来找襄王殿下,为霜自告奋勇的给她领路,于是两人便凑到一块了。 赵念云出行的阵仗不是一般的大,一辆华丽的马车,另有一名老妈子,两名婢女,一个车夫,四个负责保护她的侍卫。 相比她的阵仗,邵秋霜的就寒酸多了,只带了个车夫,一个婢女。 两辆马车进村时,引来村里人的关注,好多人跑出来看了。瞧见坐在车夫旁边的老妈子,都猜测那车里坐的肯定是哪家的小姐。 而且赵念云坐的那一辆马车十分华丽,光是车帘的绸布,价值就不下百金。 赵氏躺在家里没敢出来,但也听说了邵秋霜来村里的事,想了想,还是咬着牙爬起来。邵家可是他们镇上的大户之一,虽然她家修文现在有官职,可是跟邵家比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村里的小娃,都跟在马车后头凑热闹,嘻笑着随他们一块往木家去了。 此时,最生气的,要属苏秀,她好不容易精心打扮了一番,准备去木香家走一趟的。 自打那天,瞧见赵修文跟赵氏一身狼狈的从木家被人扔出来,她对赵修文仅存的一点好感都没了。要不是看在他还有个官职的份上,鬼才理他。 可就在她要出门时,赵念云跟邵秋霜的马车,正从她家门前经过。 苏秀视线瞄过去,就连坐在车前的老妈子,穿的戴的都比她要好,可把她气的要死。她赶紧退后几步,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赵念云坐在马车里,身边还有两个婢女,巧儿和翠竹。两个丫头,都是机灵清秀的女娃,因自小跟着赵念云,生活在赵王府,这脾气性子,也都随了赵念云,不是一般的傲慢。 巧儿听见马车后面跟着的小娃叫嚷声,不耐烦的斥责道:“真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幸好咱们出门的时候,选了一辆最普通的马车,要是换作小姐平日里乘坐的,那还不得把他们吓死!” “巧儿,不可胡说,”翠竹比巧儿稍长一岁,性子也稳,眼瞅着快要到那个姓木的女娃家了,万一叫人听见,可是不好。 赵念云单手撑着头,依重软垫子上,精致的脸蛋,细如柳叶的秀眉,冰肌玉肤,唇红齿白,是个十足的娇美人儿。 可是她的美,若是仔细了去看,却又让人觉着少了什么,或许就是所谓的灵气吧! 美则美矣,看多了,也会索然无味,典型的脆弱花瓶型。 翠竹见小姐闭着眼睛,伸手给他拢了拢蚕丝薄被,然后冲巧儿比了个手势,示意别多嘴。 “你们说说看……那个叫木香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一直闭着美眸的赵念云忽然睁开了眼睛,姿势不变,不过美眸里的疑惑加深了。 赵王手底下的人,自然是有能耐的,赫连晟也在临泉镇现身了,她之所以迟迟没有来找他,是不想让赫连晟反感自己,觉得她很急切似的。 在这期间,她也将木香的情况调查了清楚,可是瞧来瞧去,她也没瞧出有啥特别的,左右只是个小村姑而已。 所以她更纳闷了,赫连晟真能看上一个小村姑吗? 翠竹很小心的回答道:“这奴婢也不清楚,左右不过是个小村姑,也许……也许襄王殿下就是图个新鲜。” 她没敢再往下说,襄王的脾气,在京城的王爷之中最怪的。他府中连个年轻婢女都没有,也有传言说他不喜欢女子,说他有那个。 如今突然冒出来个小村姑,没见着真人,谁知道是个情况。 相比翠竹的小心谨慎,巧儿就大胆多了。 “小姐,你不用担心,不就一个小村姑吗?咱们府中的烧火丫头都比她出身高,您别往心里去,跟那样的人计较,不值当!” “巧儿,别说了!”翠竹脸色难看的紧,厉声呵斥。 巧儿见赵念云没说话,不服气的嘟囔道:“我没说错啊,她那样的人能跟咱们小姐比吗?除非殿下眼睛坏了,否则根本不可能瞧上她。” 翠竹见巧儿不听劝,一个劲的说不停,也懒得说她了。这丫头仗着小姐宠她,最近越发的骄纵,不知天高地厚。 就在这时,马车在苏秀家门前不远处停下了,并没有径直驶到木家门前。 邵秋霜马车在前,所以她先下的马车。要说邵秋霜也算是个美人,可跟赵念云比起来,就逊色多了。 瞧着两个婢女将柔弱无骨的赵念云扶下马车,邵秋霜眼里闪过一抹忌恨,但脸上还是保持着温婉的笑容,“赵姐姐真是好看,妹妹看着都觉着自惭形愧呢!” 赵念云下了马车,任由翠竹整理下裙摆,并不理会邵秋霜,她只瞧着眼前的事物,美眸深处有着嫌弃之色。 真是搞不懂赫连哥哥为什么非要留在这里,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泥巴,不远处那些黑乎乎的东西也不知是什么,熏的她很想吐。 翠竹见小姐用丝帕掩着嘴,一脸的难受之色,担忧的道:“小姐,要不您还是回马车上去吧,我跟巧儿去瞧瞧就成了。” 一同下马的两个婆子也劝她回去。她们家小姐是什么身份,怎能踏足这样的地方。 赵念云摆摆手,深吸了口气,平复下胃里的难受,“我,我没事,王妈妈,把马车赶里的衣服都准备好,待会走的时候,我就要换上。” 沾了脏东西的衣服,她绝不会再穿。 “小姐,老奴知道了,这就去给你准备,待会回去,再泡个花瓣澡,去去臭味,”她身边的一个婆子应道。 “小姐,我帮您把裙摆整理一下,”翠竹蹲下身,替她整理长及脚踝的裙摆。她知道小姐为了见赫连将军,从福寿楼出来时,是精心打扮过的。就算这套衣服要扔,那也得等回程再说,现在可不行。 巧儿瞪了眼木这的破草屋,“哼,真是太破了,这样的地方,让我家小姐看见,简直是污了小姐的眼睛。” “巧儿,”赵念云略带威严的出声,“不可放肆!” 虽是训斥的话,但语气中却未见丝毫训斥的意思。 邵秋霜的脸色比吃了苦瓜还难看,人家随随便便的几句话,就将她隔绝在外,弄的她觉着自己,好像多余来这一趟。 赵念云何等的聪明,瞧出她的不快,微笑着对她说道:“劳烦秋霜妹妹给念云领路,妹妹带了一匹云绣坊的料子,回头送给妹妹,权当谢礼了。” 邵秋霜眼睛一亮。云绣坊?那可是京城最有名的绣坊,虽然她家也算大户,可在京城那样的权贵集中之地,却算不得什么,这云绣坊的料子,听说只有皇族大官人家才买得起,一匹布要一百多两银子呢! “那,那就多谢赵姐姐了,”邵秋霜低着头,对着她福身道谢。 翠竹跟巧儿眼里都有讥讽之色,果然是乡下人,一匹布而已,就把她高兴成这样。云绣坊的料子,她们小姐的库房有几十匹呢,都是每年生辰外面的人送的。 ☆、第95章 邪恶,十分的邪恶 小姐根本都不会穿,她穿的料子,都是宫里赏的,比云绣坊的衣服华贵了十倍都不止。 木朗拉开门,领着黑宝跑出来玩,刚一出门,突然见着自家门口停着两辆漂亮的马车,马车前还站着几个漂亮姐姐,这还不算,咋还有好几个拿着刀的男人,看他们的模样,很吓人啊! 邵秋霜眼睛尖,一下子就看见木朗了,她可记得第一回见木得,就因为这小子,木香都快跟她拼命了。 想着那一日的仇一直没能报,她笑了,对着木朗趾高气昂的命令道:“臭小子,你家大人呢,你大姐呢,快叫她出来,别以为霸占赫连大哥,不让他回家就不了起了,如今赫连大哥的未婚妻都找来了,看她还有什么话说!” 赵念云眉头微微皱起:这个邵秋霜嘴巴太快了,又是如此的鲁莽,再让她说下去,只怕会坏她的事。 赵念云对翠竹使了个眼色,翠竹快步走过去,扯了下邵秋霜的衣袖,在她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 邵秒霜脸色一变,脸上浮现一丝惧意,果然不敢再说话了。 见门口的小娃,还在那呆呆站着,赵念云换上一副柔笑的表情,“小弟弟,你家大在吗?有没有……” “大姐,有人来了,”不等她说完,木朗脖子往后一仰,冲院子里大喊了一声。 这会是下午,木香正坐在自己屋的炕上纳鞋底,炕上摆了个小桌,赫连晟就坐在小桌边审视公文。 屋外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雪。 两人安静相处的时候,只有木香纳鞋底,还有赫连晟翻动书页的声音。虽然两人都没说话,但温暖的空气中流淌着温馨与温暖,却溢满了整个屋子。 赫连晟偶尔会停下笔,抬头看她纳鞋底。 瞧着细长的棉线从她指间拉来扯去,还有她低头时,露出来的侧脸,有些病态的苍白,微撅的小嘴,挺直的俏鼻,卷翘的雨睫,一颦一笑皆是美的惊人。 木香的面容,不是第一眼看上去,惊为天人的那种。她的美,有表相也有内在。乍一看,只觉得清丽可人,再一看,眉宇间灵气十足,让人心生好感。如果继续相处下去,便会被她生动的性格所吸引。 霸道泼赖,本是无赖的行径,可是到了木香身上,只会让人觉着俏皮可爱。 彩云在院里玩,何安跟吴青也都在外面,没人打扰他们的亲密时光。 木朗喊了那一声过后,守在外面的彩云跟何安他们,先出去看了。 木香推开窗子,直往外瞧,“这个时间,会是谁来?”肯定不是熟人,否则木朗也不会喊了。 “外面有风,把手放下,”赫连晟压根不理会有人来这一说,他只关心不要让她受着风寒。 木香对他的看管,直是无语了。 自打昨儿两人确定了关系,这个男人的本性就显露了出来。偏偏又赶上她的例假来了,对她来说,本是稀松平常的事,除了小腹有点疼,身子有点发冷之外,也没啥特别的。 可对赫连晟来说,比他上阵御敌还要紧张。 他起先并不知情,就看见木香吃着午饭时,匆匆忙忙跑回房,过了会她把彩云叫了进去,又过了一会,彩云跑去厨房给她熬了碗生姜红糖水。 他不放心,跟了进去,一通盘问之下,木香忍无可忍,只得告诉她,来了月信一事。 赫连晟如遭遇雷劈,怔愣在那,半天都没回过神。 他是个处男,不可能了解女子来那个时候的症状,可是看见着木香泛白的小脸,冷如冰的手指,赫连晟心疼的坏了。 硬着头皮去问了彩云,大致了解下女子来月信时需要注意的事项。想到彩云跟他说这事时,脸上的表情,赫连晟到这会还是心有余悸。 午饭的时候,彩云熬了鱼汤,鱼是赫连晟一早去玉带河里钓的。这活吴青本来要抢着干,可是赫连晟又岂会让他抢了去。 意义不同嘛! 吃过午饭,赫连晟让何安把炕烧的温热,拉着木香,让她在炕上捂着。不能受寒,只能在炕上捂着啊! 时不时的,他还得检查下她的小手,看看是否冰凉。实在不行,他不介意亲自帮她捂着。 木香有点后悔答应他了,整个一老妈子嘛! “这风又不大,干啥非要小心翼翼,再说我又不是豆腐做的,女儿家每个月都得不定来这个呢,你总不能每个月都看着吧!” 别看她嘴上说着抱怨的话,其实只有她自己清楚,心里头的那个甜蜜啊! 被男人宠着疼着的感觉,能不美吗? 赫连晟瞟她一眼,语气淡然的道:“等你内力修练更上一层,身子也不会这么冰凉,不过,你体质偏寒,还是多注意点的好,我听彩云说你上个月疼的下不了炕,是吗?” 赫连晟又开始拖尾音了,对于她不爱惜自己身体的行为,赫连公子很不高兴。 “呵呵,也没那么严重,痛经而已,谁都会有的,”木香讪讪的笑。 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在跟他讨论月信这种事,脸蛋刷的爆红。 要死了,跟他说这个干嘛。 赫连晟正要说话,抬头时见她脸蛋红的不可思议,还以为她生病了,“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看看。” 他探出手来,很自然的搁在她额头。 彩云忽然推门进来,“赫连大哥,外面来了几个我不认识的人,说是来找你的,你要不要出来瞧瞧?” 木香惊了下,急忙拍掉赫连晟的手,“来找你的,快出去看看,你要不去,那我去好了。” 她作势要下炕穿鞋,毕竟是她的家,不是赫连晟的,她好歹也是家主呢! “我去,你在炕上待着,不许下来,”赫连晟伸手,又将她抱回了炕上,顺手还将被子盖在木香的腿上。 “唉……”木香这回是真叹气了。 彩云瞧见赫连大哥这么疼她姐姐,她也高兴。自从大姐摔下山崖之后,好像转运了,不光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连姻缘也好的没天理。 等到赫连晟出门了,彩云凑到炕边,指着外面,神神秘秘的说道:“姐,你猜外面来的是什么人?” “管他是什么人,反正是来找他的,又不来找我的,”木香没好气的白她一眼,又接着纳她的鞋底子。 她不急,彩云可急了,“哎呀,这都啥时候,你还纳鞋底子呢,告诉你吧,外面来了两个好漂亮的小姐,有一个,我见过,就是上回在客栈,另一个,我就不认得了,可是看她的样子,像是大官人家出来的小姐,身边还带着侍卫,婢女,老妈子,好多人呢!” “找就找呗,该来的总会来,”木香淡定自若的纳她的鞋底,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可她纳鞋底的动作却越发的狠了。 该死的男人,昨儿才跟她签下协议,今儿就招了麻烦来。 她不是不相信赫连晟,他那样的人,根本不需要说谎。她气的,是赫连晟招蜂引蝶的本事。果然,男人长的太好,也很麻烦。 以前赵修文就是,如今赫连晟也是。 当然,赵修文跟赫连晟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木香忽然感觉压力山大,这以后得给他挡多少桃花啊! 外面的人,说的什么,木香跟彩云在屋里都没听见。 过了一会,赫连晟就回来了,何安跟吴青也紧跟着进了院子,何安还把门关上了。 木朗跑在他们前面,径直冲回屋。 彩云揪着他问:“外面来的人都走了吗?” “没呢,何安大哥只说让她们赶紧离开,那个漂亮姐姐都哭了,也不肯走,就站在外面,”木朗脱了鞋跳到炕上,摇头晃脑的把外面的情形跟木香说了。 木香嗤笑,“哟,看样子这回,来了个痴情的姑娘,这么冷的天,也不肯走,这得有多情深意重啊!” 赫连晟正好进屋,就听见她最后那句阴阳怪气的话,再瞧瞧她挑起的嘴角,暗思不妙。他的小香儿,是吃醋还是生气? “姐,我带木朗到院里踢毽子去了,”彩云一见这架势,知道两人有话要讲,拉着木朗,拿起小桌上铜钱跟鸡毛做的毽子,就溜了出去。 屋里只剩他们两人了,木香偷偷抬头看赫连晟,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因为屋里的温度又低了些,寒风嗖嗖的刮。 再看赫连公子不善的眼神,她不禁吞了吞口水,身子往后撤,“那个,你要不喜欢听,就当我没说,反正人家是来找你的,又你的事,我不该管的。” 赫连晟气的要内伤,这丫头分明是又生气又内伤。 “我不认识她们,她们来找谁,与我无关,没必要因为这种小事生气,肚子还疼吗?”赫连晟走近她,强壮的胳膊一伸,又将人抱了起来,让木香坐在他腿了。温热的大手按在小腹的位置,轻柔缓慢的按压。 外面正在受冻的几个人,要是听到赫连晟的话,尤其是赵念云,肯定要伤心死。人家千里迢迢的从京城追到这个破地方来,怎么能是小事? 木香没好气的拍掉他的手,小脾气更重了,“没事别乱抱,你不晓得啥叫有伤风化吗?你这样,叫人看见是要讲闲话的。” 说着,小屁股还在扭动,想从他腿上下来。又不是小孩子,总这样抱着,不觉着很别扭吗? 她觉着别扭,赫连晟可不这么认为,按着她小腹的大掌,根本没有挪动的意思,“我抱自己的娘子,谁敢异议?小香儿,别再乱动了,否则爷不保证后来会发生什么。” 他低头,埋首在她脖颈间,借以平息体内的火热。 木香感觉到他的靠近,猛的惊醒两人现在的姿势,以及她无意中碰触到某个重型武器,正对着她的小屁屁。 天哪!让她死了吧!玩自火焚,说的就是她。 “你……好,我不动,你也别动,咱俩还没成亲呢,你可不能对我怎么样,听见没?” “嗯,如果你乖乖的听话,我可以不动,可你要是再敢怀疑我,信不信我现在就办了你!” 圈着她腰身的手,又紧了紧,使得某个异物更加抵近她的腿。 邪恶,十分以及极其的邪恶! 木香在心里骂了声色鬼,可还是不敢乱动,这种时候,惹不得,否则后果就真的危险了。 赫连晟长舒了口气,似怒似宠的骂了句,“小妖精!”此时,他呼吸沉重,即使隔着衣物,从身上传出的温度,还是传到了木香身上。 暧昧旖旎你的气氛,实在不适宜两个人独处。 更何况,赫连晟还有意无意的,将热烫的呼吸喷在她露在外的脖颈之上,男性的气息,成熟又温暖,这样的接触,引来木香的轻颤。 木香的身子被他抱着,渐渐也有了暖意。 “你还要抱多久啊?”她不耐了,总这样抱着,会出事的。 赫连晟从她细嫩的脖子上抬头,一双血红色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一看这眼睛,木香便能想像得到他的隐忍,该有多少辛苦。 木香被他看的心慌慌的,嘟着嘴,想把他推开,“你,你这样看我干嘛?天不早了,我去厨房瞧瞧。” “小香儿,本王到底还要等多久!” 这不是一个问句,是一句感叹句。可怜的襄王殿下,憋屈的要死,二十几年不近女色,要是没有女人也就罢了。 可是如今,喜欢的女子就坐在他怀里,他抱着她软的不可思议的娇躯,闻着属于她的馨香。这种时候,如果他还能淡定的保持身心纯洁,才有是问题呢! 屋里的两个人抱了足一柱香的时间,木香才得已从他怀里逃脱出来,当然,也没少得了,被他亲个小嘴。 不是亲一下,看她这微肿的唇,就知道肯定亲了很多下。 木香无比郁闷的站在堂屋门边上,使劲揉着自己的唇,想到赫连晟那家伙,居然……居然把舌头伸到她嘴里,哎呀!太恶心了! 木香越想越生气,恨不得再冲回去,给那张笑的欠扁的脸两巴掌。 不同于木香气的跳脚,屋里的赫连晟却笑的惬意满足。他的小香儿,真是个宝,吻起来那么香,那么软,真不想那么快放开,可惜晚上不抱着睡,否则,那滋味该有多美妙? 何安瞄了眼站在堂屋门边,正在生闷气的木香,他可没错过木香那张红红的嘴唇。 他家主子真急了,逮着机会就要占人家的便宜。何安已经等不得要看到木香被吃干抹净的一幕,看她还能这样泼辣不! 木香一出堂屋,就瞅见何安站在那一脸的贼笑。 好嘛,本来心里就有气。主子欺负她就算了,就连何安也敢来笑话她。母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纸糊的呢! “何安,去把鸡笼清扫干净!” “啊?鸡笼?”何安傻了,转头朝鸡笼看去,正对上家里那只漂亮的锦鸡的眼睛,“这……这鸡笼也不是很脏啊,要不我过两天再打扫?” 早知道,这位娘娘惹不得,都是他犯贱啊! 木香双手抱胸,微微一笑,“不能,你没看这天,像要下雪了吗?为防止鸡粪被雪给埋了,所以必须现在清理,快点去,限你吃晚饭之前,把鸡笼收拾好,否则,没晚饭吃!” “唔唔,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这是虐待,吴青,吴青,你快来评评理,你说她是不是虐待人?”何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拽着吴青的衣袖,哭的那叫一个惨啊。 “呵呵……”木朗跟彩云在一边乐坏了。 吴青看他装的那副怂样,受不了的把自己的衣袖扯了回来,“打扫鸡笼而已,你要干不了,你早说,这么点用处都没有,主子还要你干嘛?” “你个死吴青,你怎么能把扫鸡笼跟伺候主子相提并论,这能一样吗?” “既然不一样,要不你自己找主子去说,看他会不会让你扫鸡笼。” “哼!”何安恨恨的一跺脚。 他找主子,他傻了才找主子。主子现在被这个臭丫头迷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哪还管他们这些奴才的死活。 看着何安那副憋屈的样,木香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嗳,外面来的是谁,人走了没?” “呃……”何安跟吴青一怔,两人齐齐往后躲,谁也不愿意回答她的问题。 木朗哪知道这其中的奥秘,他以为大姐就是单纯的询问呢,所以很乖巧的回答她,“我们进来的时候,她们还在外面,是两个漂亮姐姐,是来找赫连大哥的。” 何安伸手捂脸。主子啊,您这小舅子,存心要拆您的台啊! 吴青也别过脸去,谁也不看,谁也不理。只希望万一主子发火,别把他也稍上。 木香看着围墙的方向,淡淡的笑了,“管她们来找谁的,又不干我的事,木朗,去玩你的,彩云跟去做饭,咱晚上包饺子吃。” 有人能咱守门,这不得庆祝庆祝吗? 何安跟吴青齐齐汗颜,这丫头心黑起来,跟他们家主子有的一拼,不愧是主子看上的人,跟他一样一样滴! 彩云卷起袖子,笑着应声,“嗳,这就来。” 木朗高兴了,“哦,晚上吃饺子喽!” 木香正要去厨房,瞅见何安站着没动,脸上的笑立马又收了起来,“小安子,你站着不动,是啥意思,叫你收拾鸡笼呢,咋地,你有意见?” “呵呵,没,没意见,我这就去换鞋,”别看何安刚才还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可真到了节骨眼上,他可不敢不听木香的话,不光因为她是未来的主母,也因为他是由衷的佩服木香。 这丫头,绝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吴青正要幸灾乐祸的嘲笑他几句,就听见木香凉凉的声音响起了,“晚上咱吃芫荽馅的,小青子,你还站那干嘛?难不成要你主子去菜园挖芫荽吗?” 虽然家里的芫荽,但她不想用,既然是要包饺子,芫荽最好是用新鲜的,那样味道更香。 其实她更喜欢用荠菜包饺子,只是现在还没有,只有到了正月,积雪化了,就可以到野地里挖荠菜了。 吴青哪敢劳烦他家主子,赶紧点头应下。不过对木香称呼他小青子,实在受不了,“那个,木姑娘,咱打个商量,您能别随便给我起外号吗?这名儿也太难听了。” 一个小安子,一个小青子,这名儿怎么听,怎么像是在叫太监。 木香笑道:“哟,不叫小青子,要不叫青儿吧,嗯,这样叫似乎也不错,是吧青儿?” 吴青汗颜,“算了,还是叫之前的那个吧,我……我去菜园了。”他拿上小铲子,拎上菜篮,逃也似的,拉开院门跑了。 彩云乐的不行,“大姐,吴大哥好好笑,你瞧他跑那么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被鬼撵呢!” 木香认真的点头,“就是,胆子这么小的人,还能当侍卫,赫连晟的眼光真不怎么样。” 彩云直摇头,“不能这样说,应该说,赫连大哥以前的眼神不好,现在眼神好了,要不然他咋会喜欢你呢!” 何安只觉得头顶一群乌鸦飞过。见过没皮没脸的,可就没见过像她们姐俩这般没皮没脸的,自个儿夸自个儿,也得有个限度吧! 木朗一边踢毽子,一边听大姐跟二姐说笑,高兴之余,毽子越踢越高。一个没留意,劲用过了,眼看着毽子就要落到鸡笼,他赶紧横扫一脚,劲又大了,毽子越过院墙,落到了外面。 还没等木朗追出去,就听见有人哎哟了一声。 木香跟彩云在厨房和面,倒是没听见。 何安却听见了,他还没来得及进到鸡笼,想到赵念云那帮人还没走,他不放心木朗一个人追出去,于是也跟着出去了。 院墙外,邵秋霜捂着额头,一脸愤怒的瞪着站在面前野小子,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我……我的毽子,”木朗被她凶恶的眼神瞪的有些害怕,往后退了两步。 邵秋霜看着地上的毽子,冷哼道:“你的毽子?好,我还给你……”她脚踩到毽子上,觉着不解恨,还用脚后跟,使劲碾了几下,“喏,拿去吧,你不是要毽子吗?还不快捡!” 赵念云站在那,冷眼看着邵秋霜像个疯子似的行为,翠竹转头看向自家主子,“小姐,这……” “别管她,让她闹去,”赵念云小声的道。她闹的越大越好,想到刚才赫连晟只是冷冷的丢给她一个字,‘滚!’赵念云气的差点晕过去。 从京城追到这儿,又在镇上等了那么久,就换来他如此的对待,她能甘心吗? 最重要的是,她还没见着赫连晟在意的那个小村姑,她倒要看看,那丫头长的有多美,还是有多狐媚,能把赫连晟迷的连京城都不想回。 如今邵秋霜闹起了,她巴不得呢! 邵秋霜可不认为自己在给人当枪使,她也是一肚子的火气,刚刚赫连晟出来时,连个正眼都没瞧她,这算什么? 她知道这臭小子,是木香的宝贝弟弟,只要她弟弟受了委屈,木香那臭丫头肯定第一个冲出来。 若是搁在以前,她对木香或许还会有所顾及,可如今不同了,人家正主都找上门来了。她……木香,又算得了什么! 木朗看着被她踩的面目全非的毽子,眼眶里很快蓄满了眼泪,“你……你陪我毽子!” 何安冲出来时,就见着木朗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暗道不妙,要出事,要出大事。 果然,不等他把木朗哄好,木香拎着菜刀就冲出来了。 她正切猪肉呢,准备要包饺子。冷不防听见木朗的哭声,哪还顾得上切肉。 路彩云紧跟在后面,也冲了出来。 “木朗,怎么了,干啥要哭,谁欺负你了?”木香冷声冷调,冲过去揽住木朗的小身板,用没拿菜刀的那只手,轻拍他的后背。 “小弟,你别哭,谁欺负你了,你跟我们说,二姐帮你揍死他,”彩云也担心坏了,她家木朗虽然不比别的孩子聪明,可也不是那么爱哭的性子。哭成这样,肯定是受了委屈。 “唔唔……我的毽子,”木朗窝在大姐怀里。头也不抬的反手指着被邵秋霜踩在脚下的破毽子。这毽子是木香前两天才给他做的,才玩了一天。 那毽子上插的鸡毛,是从锦鸡尾巴上拔的,为了这,那只锦鸡昨儿叫了好一阵,尾巴也秃了一半,都不好看了。 好好的东西,被人恶意踩坏了,他是心疼才哭的。 木香瞪着地上的毽子,视线慢慢往上拉,阴冷的没有温度的眼神,最后定格在邵秋霜脸上。 这眼神太吓人了,邵秋霜踉跄着退了几步,若不是有婢女扶着,肯定要摔倒了。 “你……你瞪什么瞪,不就一个破毽子吗?大不了我陪你银子,给你买上十个八个,”心里虽怕,可她还是嘴硬。 何安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她,这是一个毽子的事吗?你这是惹到某人的逆鳞了。 他默默替这位送上门找虐的邵大小姐默哀,纯粹是属于,不作不会死,越作死的越快。 木香用胳膊将木朗揽到身后,一手掐腰,挺着胸脯,还有一只举着菜刀的手,在邵秋霜面前使劲晃了晃,“邵秋霜,有胆子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当着我的面说,一个字都不许落下!” 看着眼前挥舞的菜刀,邵秋霜惊出了一身冷汗,嘴皮也不利索了“你……你这是要干啥?想杀人啊!” 邵秋霜身边的婢女上前一步,护着自家小姐,瞪着眼,指着木香,张口便骂,“疯女人,你敢动我们家小姐?告诉你,我们邵家可不是好欺负的,就连县老爷也要给我们老爷几分面子呢,你以为你是谁!” 这丫头也见过木香几回,知道她是个不好惹的,可在主子面前,要是不显示她的忠心,估计回去之后也没她的好果子吃,所以她叫唤的声音格外大,想着好歹身后还有个赵念云,总不至于吃亏吧! 木香眼儿一眯,抬脚便踹向那丫头的胸口,力道不小,直把那丫头踹趴在地上。 “哪来的疯狗,跑我家门口乱叫嚷,这一脚还是轻的,再敢乱嚷,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婢女刚刚还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这会却吓的不敢吭声了。捂着胸口,挣扎着爬起来,站到邵秋霜身后,有些怕怕的看着木香。 赵念云就站在远处,不动声色的看着。 从她们的对话里,她听出来,眼前这个张牙舞爪的丫头,就是她要找的人。 可是……这样的女子,真能让眼高于顶的赫连晟情根深种吗? 一旁站着的巧儿,脸上尽是鄙夷的神色。 翠竹却神色平静,“小姐,要不……我们还是走吧,过两天再来,奴婢看着今儿的情形不对。” 其实她们打听来的消息也不多,只知道襄王殿下为了一个小村姑,住在一个小户农家不走了。为了她,连京城都不回。 至于其他的,就不清楚了。毕竟赫连晟的八卦不是谁都能打听的。 看今儿的情形,若是眼前这个疯女人,在襄王殿下心里很重要,邵秋霜无疑是自寻死路,自个儿上赶着往枪口上撞。 赵念云也觉着不妙,可她还想再等等,如果就这样回去,跟没来,有什么区别? 不同于赵念云的淡定,邵秋霜现在属于骑虎难下。 她又不傻,当然看的出来,木香不好惹,可是现在惹都惹了,若是她临阵逃跑,这面子该要往哪搁啊! 想到面子,邵秋霜底气又足了,挑着下巴,冷声道:“木香,你也别冲我撒气,我今儿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是有人想见襄王殿下,就是这位姑娘,你想知道她是谁吗?” 赵念云秀眉一蹙,暗恼这个邵秋霜,太没脑子了。 可话说到这份上,她也只能应下。 “木香妹妹,你好,”赵念云迈步,款款而来。飘逸的裙摆在她身后飞扬起来,配上她的长相,连木香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真的很美,可是…… “这位姑娘,出门在外,可不要胡乱攀亲戚,我家只有一个妹妹,没有第二个,您这妹妹叫的,让人听着怪别扭的,”木香冷冷的笑,一点面子也不想给她。 如赵念云这般心高气傲的小妞,但凡你有一点示弱,她便以为自己胜了一筹,待会就又该翘蚁巴了。 赵念云面色一白,低下了头,揪着丝帕,睫毛颤颤的,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巧儿看不下去了,尖声斥责道:“哎,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跟我家小姐讲话,我们家小姐,那可是未来的襄王妃,你呀,别以为自己长了一副狐媚样,哄的殿下高兴了,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哼,凭你也配!” 翠竹扶着赵念云,见巧儿说的太过了,急忙解释,“这位姑娘,巧儿年纪小不懂事,她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家小姐来这里,也没别的意思,只想看看襄王殿下,前些日子赫连老太爷,一直跟我们家小姐念叨着思念殿下,所以我家小姐才会冒昧的跑来打扰。” 赵念云身后的老妈子,像老鹰护小鸡似的站出来,重重的哼了声,语气轻蔑。 “我家小姐那可是赫连老太爷公认的主母,小丫头,我劝你啊,别闹也别太嚣张,日后这襄王府后院总有你的一间屋子,可你要是不听话,惹了我家小姐不高兴,别说赫连家不饶你,就是我们家王爷,也不能放过你!” 她指的王爷,不是赫连晟,而是赵王。 何安站在一旁,见赵念云身边的几个人越说越过火,本来是想劝的,可想想还是算了吧!她们已经得罪木香了,如果现在过去拦,绝对的好心办坏事。 木香始终面色笑意,悠闲的站着,等赵念云身边的人都说完了,她才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们几个说了那么一大堆,说着不烦,我听着都烦了,可是呢,我还是想好心的提醒几位一句,这些话,你们应该对赫连晟说,而不是对我说,用不用我帮你们把他叫出来?” 她笑的很纯洁,很善良,问完了,还冲赵念云眨眨眼睛,整个一副要调戏人家闺女的坏模样。 何安听的嘴角抽搐,他清了清嗓子,绝对站出来,替主子挡桃花。 “赵姑娘,我家主子刚才说的话,您应该听见了,不用主子再出来说一遍吧?闹大了,对您没好处,我看您还是回去吧,惹怒了殿下,这罪过,你担不起!” 木香无比崇拜的瞅着何安,我操,犀利哥啊! 听听这话说的,多有范儿。 何安接受到她的小眼神,越发的洋洋自得,“还有你,邵家是吧,你以为邵家是什么,别把自个儿看的太高了,只要我们家殿下一个不高兴,别说一个邵家,就是十个,也能给你整没了。” 邵秋霜脸色惨白,眼珠子也不会转了,整个人呆呆的站在那,不知所措。 她不是高估了自己的份量,她是高估了赵念云的份量,原以为是准王妃,哪成想,人家压根连个正眼都瞧过她。 她身后的婢女,悄悄扯了下她的袖子,主仆两对换了个眼色。瞧着也没人注意她们,索性先溜了再说。 的确没人注意到她们,赵念云此刻自身难保了。 她知道何安是赫连晟身边的人,何安此人不能得罪,于是摆出最柔的笑容,轻声说道:“今儿是我们唐突了,不该冒然前来打扰,木姑娘大人有大量,请姑娘不要往心里去,我们……我们这就离开。” 赵念云轻咬着唇瓣,怯生生的看了木香一眼,那眼神里带着十成的畏惧,一双水眸里,也泛着泪光,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似的。 木香头疼的揉额,“这位大姐,我拜托你,不要随便用苦肉计,我又不是男人,你的苦肉计,对我不管用的,还有哦,你没发觉,你现在这副样子,跟花楼里的姑娘有的一拼,惹人垂怜哦!” “你,你怎能这样说,”赵念云伸着食指,恨不得戳到木香脸上,眼泪啪啪的掉,“我知道姑娘你讨厌我,可你也不能如此羞辱于我。” 赵念云越说哭的越凶,两个婢女以及两个老妈子,纷纷围上来,一边指责木香,一边哄着她。 木香真是无语到了极点,这妞是水做的吗?一点小事而已,至于哭成这样吗? 对上这么个爱哭的人,木香还真发不了火,不过她也没好脸子给她看。 “姑娘,我劝你啊,别没事就掉眼泪,男人不一定都喜欢爱哭的女子,我觉着吧,你这样整天哭哭啼啼,除了给自己找罪受,真没啥好处,女人的眼泪是很宝贵的,若是连你自己都不珍惜,成天的把眼泪往外撒,你还指望男人会在意你的眼泪吗?” 赵念云被她说的愣住了,忘了泪珠子还挂在腮上,静静的听着她说的话,好像有几分道理。 可是,别以为这样说,她就会放弃赫连晟,这个男人,她要定了。 想到此处,赵念云用丝帕擦了下眼泪,柔柔一笑,“姑娘,先前是我错了,念云在这儿给你陪个不是,我车上带了几匹料子,权当送给姑娘的见面礼,翠竹,还不快去拿来。” “是,奴婢这就去拿!”翠竹轻声应道,转身就去了马车跟前。巧儿却气呼呼的瞪着木香,心里对这个女子更鄙夷了。 ------题外话------ 亲们表要担心,渣女跟将军没有交集,绝逼的没有…… ☆、第96章 赖着不走 木香睫毛颤了颤,这是强攻不成,改为怀柔了? “等等,赵小姐,虚的话,你呀就甭说了,我也没空跟你在这儿瞎掰扯,我还得回去做晚饭呢,您该上哪上哪去,别在我家门口待着了,实话告诉你吧,瞧见那处竹林没有,那边可埋着好几个死人呢,天黑以后这里挺渗人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她拉着木朗,招呼上彩云便要回家去。 彩云走了两步,回头冲她哼了声,“我们村经常闹鬼,你们最好别走,就在这儿待着,挺好!” 何安等着木香他们都进去了,才用怜悯的眼神扫过赵念云,以及她带的人。 “我家殿下的脾气,想必姑娘也清楚,别说一个赵王,就算皇上出面,殿下若是不同意,你就别想进襄王府,还有,别说我没警告你,殿下对木姑娘爱护着呢!你要是敢。乱动不该动的心思,那就是自寻死路,不光你倒霉,整个赵王府也得跟着倒霉!” 何安的话不是吓唬她,他说的是事实。 主子怎样宠爱木姑娘,他可都看在眼里。想到有一日,主子带着姑娘回京城,到时京城里头又得是怎样的一番闹腾,是很多人都要倒霉了。 赵念云双手攥着裙角,死死的盯着木家大门。何安刚才的一番话,在她脑子久久没有散去。 即使再不想承认,但她也知道何安的话不假,这回从府里出来时,爹爹就交待过了,务必讨得赫连晟的欢心,否则这门婚事,谁也强求不来。 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会千里迢迢的跑到这儿来。 翠竹见她呆呆的站着,鼻尖都冻红了,忙劝说:“小姐,天色晚了要不咱们先回去吧,瞧您这身子冻的,万一染上风寒可怎么得了。” 一旁的老妈子也劝上前劝说,小姐的身子,怎能跟乡下的野丫头比。 赵念云忽然侧身,扬手便是一个巴掌,扇在巧儿的脸上。眼睛闪过一抹阴狠,跟先前娇柔的形像简直判若两人, 巧儿捂着脸,眼泪汪汪的,“小……小姐……” “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以为这是哪儿,你以为襄王是什么人,再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打死你,翠竹,今儿别给她饭吃,看她长不长记性!” 赵念云一甩长袖,丢下一个愤恨的眼神,在老妈子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巧儿捂着半张红肿的脸,眼泪珠子掉个不停,可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怯生生的看着还没上车的翠竹,“翠竹姐,我……我做错什么?” 翠竹摇头叹气,“你做错了什么,自己不会好好想想吗?小姐是不会让你进车厢了,这一路,就在前面赶车吧,顺便好好反省一下,有些话,不是你该说的。” 这个巧儿实在太放肆了,若是在京城里,也就罢了。小姐惯着她的性子,是让她给自己长脸,特别是对上那些身份差不多的小姐,需要巧儿的傲慢。 可这里是京城吗?更何况还是当着何安的面,若这些话传到襄王耳朵里,他该怎么想小姐的为人? 其实吧,这事也不能全怪巧儿,赵念云的心思不是一般的深,她一个小丫鬟,又怎能猜到,赵念云的心思。 木香拉着弟弟妹妹到院里,一进门,就把他俩的手放开了,长长的叹了口气。 赫连晟在屋里,并没听到外面的事。但是透过窗子,瞧见她郁闷的小脸,便搁下公文,走了出来。 “怎么了,有谁惹你生气了?” 木香瞪他一眼,“还能有谁,不就是你那些桃花吗?烦死个人了,我还没说几句呢,就哭的跟死了爹娘似的,我看哪,她不会轻易走的,今天回去,明天说不定还得来!” 她倒不是不信任赫连晟,只是单纯的不想面对一个假惺惺的女人。 赫连晟拥住她,将她没拿菜刀的手包裹在自己手里,柔声道:“她惹你不高兴了,我让人将她送回去,很快要过年了,别为了无关的人让自己生气,嗯?” “什么叫惹我不高兴,我才没有不高兴,人家是来找你的,又不是找我的,你愿意让她留下也好,让她离开也好,那是你的事,我可没心情管你,”木香拍掉他的手,一扭头,气呼呼的进了厨房。 赫连晟定定看着她的背影,知道这丫头是在吃醋,其实他倒是挺喜欢看吃醋的小模样,很可爱。 何安站在主子身后,低着头,数着地上……呃没有蚂蚁。 吴青走到主子身边,“主子,用不用把人送走?” 赫连晟沉默了片刻,道:“送走吧,京城里的事,等到回去之后再做决定,本王想过个安稳年。” “主子过年也不回京城?”吴青迟疑的问。 何安着急道:“主子,您不回京城过年怕是不行,宫里都夜宴呢,您不回去,家里那帮人,又该妄动了。” “哼,一帮子无用之辈而已,不必理会他们,吴青,你去准备些过年的东西回来,记着,要买最好的!” “是,属下这就去办,”吴青知道主子心意已定,可为啥要叫他办年货,他不会啊! 木香回了厨房,仍旧跺她的饺子馅。彩云悄悄的偷看大姐的表情,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又咽了回去。 “我没事,一个跳梁小丑而已,我还想多活两年呢,范不着自己给自己气受,”木香跺馅的手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跺的砧板砰砰作响。 彩云叹气,“不生气,你干啥还拿砧板撒气,这些事你不是早就料到了吗?像赫连大哥那种身份的人,肯定有很多女人惦记他,姐,以后这拍苍蝇的事,还多着呢!你只要习惯就好了。” 木香差点被彩云的话气笑了,“死丫头,还习惯呢,我凭啥要习惯,一个大男人,成天的招蜂引蝶,你说……要不我把他的脸给毁了,这样是不是就省心了?” 彩云满头黑线,“姐,你这是妒忌,有本事你把那么女的都给比下去,叫她们知道啥叫不知天高地厚,臊的他们只敢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赫连晟刚进厨房,就听见要给他毁容的话,他下意识的摸摸自个儿的脸,虽然样貌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可是也没必要毁了它吧? 彩云要去和面,一转身就看见赫连晟站在那,表情很古怪,彩云干笑两声,“呵呵,我……我到堂屋去和面,姐姐姐夫,你们慢聊哈!” “木彩云,你乱喊什么呢,”木香挥着菜刀,怒不可遏。这丫并没有最近是越叫越顺口了,一口一个姐夫,她叫着不别扭,别人听着都别扭呢! 赫连晟笑着挥手,放了彩云出去,顺便把后头追上来的木香给拦下了。 “听说你要把我这张脸毁了,是吗?”赫连晟神态邪魅,此刻的他,脱去冷漠的外衣,有股子风流倜傥的味儿,配上这副俊美的天怒人怨的脸。 木香只想在心里吼叫一声,这男人真他妈的勾人。每回跟他独处,她都想将他扑倒,压在身下,再……刺啦刺啦滴,撕去那这一层碍事的衣服。 她想的太入神,却没发现自己的眼神,正流连在赫连晟的腰部以下。 想起前世看过的男模身材,三点的,露出小腹的,还有那个……那个很有型,很突出的部位。 再次纠正一点,不是她色,就是好奇而已。 赫连晟终于发现她的眼神不对了,不是神色不对,而且看的方向不对,这是在看哪儿? “小香儿?”他试着喊了一声。 “啊?你……你怎么了?”他一说话,可把木香吓了一跳,手里的菜刀差点就飞了出去,眼睛也闪躲着不敢看他,一会看着砧板,一会看着锅台,就是不看他。 赫连晟被她慌乱的表情逗笑了,没想到他的小香儿,胆子还挺大的,连男人的身体也敢看,还是盯着那里看,真是又给了他惊喜。 “小香儿,以后除了我,不许再盯着别的男人看,听到没有?”想到这个问题,赫连公子又担心了。 他知道小丫头就是好奇,可要是哪一日,她也去盯着其他男人的那里看,他一定会将那人废了,再将她抓回来揍一顿。 木香囧死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还没到春天呢,她咋就思春了呢? 可是,没等他懊悔完,赫连晟霸道的宣誓又将她雷倒了。 “我不看,我谁也不看,男人有什么好看的,我才不要看,”话一说出口,她后悔的想把舌头咬断,感觉到赫连晟越来越炙热的眼神,危险来了! “小香儿,你想看,晚上再看,”赫连晟抵近她,戏谑的逗弄她,看她脸蛋红的跟熟透的小苹果似的,他真想咬上一口。 “混蛋,色痞子,你再敢说,看我不阎了你!”木香忽然觉得头顶成群的草泥马飞奔过,她怎么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阎了他?就是她想,也没那个本事啊!人家一掌就能把她拍飞。 赫连晟也不生气,反而笑的更邪恶了,“把它阎了,日后苦的是你自己,乖,别再胡说八道。” 他抵近木香,在她额上亲了下,伸手拿过她手里的菜刀,“站到一边去,剩下馅,我来给你跺。” 木香捂着脸,被迫退到一边,还没从刚才的气氛里缓过劲来呢,就瞧见赫连晟手法娴熟的在跺馅。 木香惊的目瞪口呆,“你还会做饭?” “行军打仗,这些都是小事,但仅限于烤肉,”赫连晟跺馅的手不停,嘴角微微微上扬,显示了他的好心情。 提到行军打仗,木香更好奇了,这货真的是一等将军吗?那咋这些日子都没见他回军营。 赫连晟抬头瞅见她纠结的小脸,知道这丫头又不知神游到哪去了,“过几日我要去军营一趟,尽可能赶在除夕那天回来,吴青跟何安留下,有事你尽管吩咐他们两个去办,别自己逞强。” “你要走?”上一秒她还在纠结你为何会一直留在这儿,下一秒,他就提出要走,木香有点接受不了。 “战事虽未起,但边关情况复杂,我必须亲自去瞧瞧,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赫连晟目光柔柔的看着她。出了这道门,他又将是战无不胜一等将军,南晋国说一不二的王爷。 “哦,随便啦,你爱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木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说不上什么感觉。 傍晚的时候,陈有发拉着一板车豆腐,停在木香家门外,除了给木香送了两板豆腐以外,还从木香家拎了满满两篮子豆芽菜。 大梅傍晚时分也过来了,瞧见木香买那么多豆腐,也顺便买了些。 陈有发笑呵呵的说道:“我家小娃现在可喜欢吃烫豆芽菜了,价格又不贵,我们家几乎天天都要吃哩!” “豆芽菜虽好,可是也不要吃的太多,适量就行,”木香提醒他。 “嗳,好好,我晓得了,”陈有发笑呵呵的应声,抬头瞅见站在大门口的男人,瞧着那人身上的气势,就觉着不像凡人,“哎,木香丫头,那位爷,真是你家亲戚吗?我咋看着不像。” 他先前也问过,木香只说是自家亲戚。可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瞧得出,这位爷来历肯定非同灵常,身上的气势必也太足了。 大梅就站在木香边上,听见陈有发的问话,笑嘻嘻的打趣道:“陈大哥,亲戚也分很多种的,比如也可以是她家相公啊,你不觉着他们很配吗?” “死丫头,胡说什么呢,”木香气呼呼的捶了下大梅。这还没成亲呢,她咋能胡说八道。 大梅护着自己的肩膀,不怕死的说道:“谁胡说了,你俩就差拜天地了,少来遮遮掩掩的,你以为我真瞧不出来呢!” 赫连晟走了过来,当着大梅跟陈有发的面,揽住木香的肩膀,“过了年我们就成亲,到时请你们过来喝喜酒。” 陈有发呆住了,过了半响才晓得点头,“嗳,好,我一定来,木香啊,你有福了,这位公子一看就是个会疼媳妇的,好好跟他过日子,别管外人怎么想,只要自个儿日子过好了,那就得了。” 陈有发也是个精明人,看得出这两人身份上有悬殊。经过这几日的了解,他也知道木香是个倔脾气的丫头,可这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又不是给那些不相干人瞧的,所以啊,与其在乎别人怎么说,怎么看,还不发把握眼前,把握当下。 陈有发的一番话,让木香心里五味杂陈,若是抛开身份不谈,赫连晟的的确确是个难得的好男人。 不管身,还是心,都很纯洁,这样的男人在古代,绝对是稀有动物。 想到此处,木香忽然仰头看向身边的这个男人,此等优良品种,要是给别人占了去,她会不会遭雷劈啊! 赫连晟哪里会知道,此刻在木香小脑袋里,已经把他划为稀有的优良品种。 他淡淡的对陈有发道了谢,还将账目算清了,把账结了。 大梅看着赫连晟对木香无微不至的照顾,羡慕极了,要是哪天王喜也开窍,对她这般好,死也值了。 送走了陈有发,木香惦记着回去包饺子。 大梅想起来这儿的目的,拢了拢袖子,对她道:“你可别忘了明儿的事,明儿一早你到我家去,回头咱俩再一起到金菊家去。” “金菊家?哦对了,你看我这脑子,咋把这茬给忘了,明儿我一早就过去,我把彩云也带上,到时一起去找你,”明儿是金菊过门的日子,这几日忙着香肠的事,她都给忘了,要不是大梅跑来提醒,她真没想起来。 大梅白她一眼,“我早知道你肯定会忘,你呀,只顾自己呢!”她没敢把话说的太白,赫连晟的玩笑,她可不敢开。 木香被她说的脸蛋一红,两人又说了些别的。 赫连晟看她俩说个没完,便摸了下她的手,发现她小手冰凉,不宜在外待着。 “大梅,你回去吧!”赫连公子不高兴了。 “呃,我这就回家去了,”大梅不好意意思的吐了下舌头,看她这脑子,光顾着跟木香说话,咋就忘了赫连公子会心疼呢! 大梅跟木香告了别,小跑着回家去了。 木香看大梅灰溜溜逃走的背影,狠狠拐了赫连晟一下,“瞧你把她吓的,都说了,我没那么弱,不就是在外面站一会吗?你以为我姓赵的呢,风一吹就倒了?” 赫连晟嘴角抽搐,他有预感,‘姓赵的’这三个字,他一会听到耳朵起茧子的。 这丫头的醋性不是一般的大,这是不是也说表明了,她越发的在乎自己了呢? 想通了这一点,赫连晟的心情异常的好。 回到院子,彩云跟吴青便去准备包饺子了,何安进来,也卷起袖子,跟着一块干。 他负责擀饺子皮,彩云负责揪剂子,何安最后包饺子。 这三人分工明确,干起活来,也格外的快。 见主子回来了,吴青手不停歇的说道:“主子,您跟木姑娘歇着去吧,这里有我们就成了。” 何安也道:“是啊主子,您看我们三个人干着刚刚好,再多一个人,也没法干了。” 彩云只心疼木香,“姐,你去炕上捂着,别着凉了,等饺子包好了,我再叫你。”下饺子是人技术活,得木香干。 看着他们忙活的身影,木香戳了下赫连晟,“喏,听见了没,果然是我妹妹,外人就是外人哪!” 何安跟吴青听了她这句含沙射影的话,两人齐齐低头,不是羞愧,是对她无语了。 赫连晟笑着搂住她的腰,“行了,别贫了,让他们干去,你跟我进屋。” “切!”木香拍掉他的手,边往屋里走,边嘟囔,“进屋就进屋,干嘛非得动手动脚的,色痞子!” “嗯,小香儿说的什么?再说一遍来听听……”赫连晟紧跟在她身后进屋,顺手把门关上了。 彩云盯着关上的门,很久没有收回视线。 何安知道她的心思,“小彩云啊,不用担心你大姐,我家主子那是什么身份,你大姐不会受委屈的。” 彩云哼一声,“什么叫不受委屈?你以为只有要权有势,有钱花,就不会受委屈吗?哼,你也这想法也太肤浅了,我大姐才不是看中金钱的人呢,如果过的不好,她宁愿守在这儿,也不愿去过窝囊日子!” 吴青说了句中恳的话,“小丫头,你不必替你姐担心,她是个什么脾气,你最清楚,谁能给她委屈受啊?我家主子就更不会了,你瞧着吧,以后在府里,你姐肯定是老大,我家主子得靠边站了。” 彩云被他讲笑了,“那倒是,我姐自从受了回伤之后,性子就变了,以前脾气可好了,跟……,唉,以前的事不提也罢,反正我觉得我姐现在这样挺好的,有脾气,也有本事,我们靠自己,别的谁也不靠。” “受伤?什么伤,谁弄的?”何安正愁包饺子无聊呢,这事一听就有内幕。 “没,没什么,都是小伤而已,现在不都好了嘛,这事你们可千万不要在我姐面前提,否则你俩情等着倒霉吧!” 那回被苏秀推下山崖的事,本来是可以说的,但她一想,那事跟赵修文有关,依照赫连大哥爱吃醋的性子,要是让他知道了,肯定得出事。 何安满眼的怀疑,压根不信彩云说的小伤,可是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这伤得有多重啊?又或者是摔坏脑子了? 吴青在桌子底下踢了何安一脚:丫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来都没事,你瞎掰扯个什么! 何安无辜的撇撇嘴,不问就不问嘛! 吃过晚饭,木香不放心金菊家是个什么情况,想过去瞧瞧,可是天都黑了,赫连晟又怎会放任她一个人去。 “咦?下雪了呢,”木香跟赫连晟刚一出走家门,天空便飘起了零碎的雪花,看来这天气,不下场雪,是不会晴的了。 赫连晟掀开身上宽大的披风,将她包围在自己怀抱里,陪她一起看着从天而落的雪花,“要不还是回去吧,明儿一早去看也是一样的。” 说着,又将她往怀里拉近了些。 其实木香也有系披风的,是赫连晟给她定做的,暗红的色厚实料子,上面绣着暗紫色的牡丹,又暖和,又不张扬。 她都穿成这样了,赫连晟还是担心她会冻着,一出门凡就将抱在怀里。 木香对他的小心翼翼,真快受不了了,“哎呀,你不用这样包着我,也没多冷,而且你瞧瞧我穿的,都快包成圆的了,我没那么娇贵!” 这话她说了很多遍,赫连晟还是不信。流了那么多血,又不似男人的身子,能不弱吗? 眼见她想逃走,赫连晟又将她拽了回来,低头在她唇上轻咬了下,才拉着她一同往前走,“小妖精,不管你是圆是方,在我眼里都是一样,明儿让何安杀只鸡炖……” “啊,不要!” “闭上嘴,先听我说完,”他知道木香心疼那几只鸡,宝贝的跟什么似的,“你身子重要,你若还想养鸡,回头让吴青再去买几只回来就是,别忘了,你是襄王妃,赫连家的主母!” 言下之意,这么高的身份,一只鸡而已,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别再纠结了。 听他这么一说,木香不好意思的笑了,好像是有点过,先前赫连晟给她的几百两,还有这十天做香肠出来的成品,唐墨也付了银子给她,总共加起来,有小一千两了。 她要再敢说没钱,估计赫连晟要打她屁股了。 “好吧,明儿炖鸡汤,唉,你不会明白滴,自己养的鸡,炖出来的鸡汤,比买来的要可香多了,”木香靠在赫连晟怀里,望了下黑漆漆的天空,感叹道。 赫连晟看她骄傲的小模样,嘴角微微勾起,“哦,能有什么不同,一样都是稻谷喂出来的,难不成你家的鸡,喂的猪肉?” 木香愣了下,随后才意识到,自己被他戏弄了,没想到这个高冷的家伙也会开玩笑,她又开眼了。 “胡说八道!”木香似怒嗔的捶了下他的胸膛,十足的小女儿娇态,一双明媚的眼儿,虽在黑夜中,却依旧亮的惊人。 赫连晟看的入迷了,他万分庆幸自己的果断抉择,将她拐到了手,这丫头就是一块至高无上的宝藏。 木香讶异于自己的音调什么时候变的软绵绵,这一点都不是她的风格。好像只要在赫连晟身边,她的音调自然而然就成了软棉棉。 天哪!她觉得自己堕落了,完全都不像她自己了。 赫连晟走了几步,发现怀里的女人一脸古怪的表情。 “怎么了?”他问。 木香烦躁的摇摇头,“没啥,就是很不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赫连大哥,咱能打个商量不?” “说!”赫连晟知道她又来事了,难道来月信的女子都是喜怒无常? 木香咬了下唇,琢磨了下措辞,停下步子,转头看他,神色很认真,“以后你别对我这么好,说了一百遍了,我没你想的那么娇贵,你不是还要教我武功吗?我想变强,我想自立,可如果你一直这样宠我宠下去,我怕我会变废物。” 这不是没可能啊,那些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人,是享福了没错,可到最后,只能是废物。 赫连晟叹息,屈指弹了下木香的额头,“小东西,想的倒挺远,难不成宠你也有错?” 一想到此处,赫连公子万分的憋屈,宠她还宠出毛病来了。 其实木香说的,他也明白,可是……他对木香的宠爱是不由自主的,再说了,他——赫连晟的女人,自然是要被捧到天上。 见她嘴巴张了张,还想说什么。 赫连晟又将她揽进怀里,长长的叹惜一声,“放心吧,你想的情况,永远不会发生,不是说了吗?过几日我要去军营一趟,这期间就算想宠你,也没办法了,告诉我,你会不会乖乖的在家里等我,嗯?” 木香被他的情话,浇灌的腿都软了。这家伙太过份了,情话越说越溜,越说越露骨,她快招架不住了。 感觉到怀里人儿在慢慢往下沉,赫连晟沉声笑了,低哑的笑声震动了他的胸膛。 他越笑,木香越囧,实在气不过,她偷偷的在他腰上拧了一把。 靠!这男人连腰上的肉都那么硬,不使劲都拧不动。 两人站在月下,虽然没有花前,可是在寒风中,相依相偎,这一份温馨的浪漫,却叫让赫连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就在两人抱的难分难舍之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 “哼,败坏门风的东西,”李大山握着烟杆,用力的敲在门框边上,因为木香跟赫连晟站的离他家大门口很近,恰巧他家大门还没来得及关上,所以这两人相拥的一幕,被他看了个正着。 而在他身后,还站着一个人,正是苏秀,她扶着气的快站不稳的李大山,用怪责的眼神看着木香,弱弱的劝着李大山。 “爹,你别动气,木香还小呢,难免有不懂事的地方,回头我一定好好说她,”苏秀扶着李大山,给他顺顺背,而后又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木香。 李大山听了苏秀的话,不仅没有消气,反倒更生气了,“孽障,看看你干的什么好事,一个没出阁的女娃娃,藏个男人在家里,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幸好你娘死了,她要是活着,准得被你气死!” 李大山其实很早就想骂了,可他一直忍着。前世天隔壁那么多人在,他能跑去骂一通吗? 今晚他本来在院里坐着,听苏秀说木香拉了个男人在外面闲晃,他实在忍不住了。若是可以的话,他真想一棍子把这丫头打死,也总好过她像个荡。妇似的在外招摇。 木香站在那,忽然觉着周围的温度降了好几度,转头看向赫连晟。 这家伙愤怒了,还有爆怒的态势啊! 她突然按住赫连晟的手,制止他发怒。对付李大山跟苏秀这种渣货,哪用得着他出手。 你再瞧瞧苏秀的眼睛,恨不得黏在赫连晟身上,这哪是冲她来的,分明是又想翘墙角的。 木香抢在李大山再度开口之前,凉凉的说道:“这位大叔,我跟你,好像已经断绝关系了吧?而且你别搞错了,我姓木,不姓李,你李家的孩子,在你身后的院子呢,至于这个站在你身边的,别说我没提醒你,她也不姓李,她姓苏,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我说你这个便宜爹当的,真够格!” “混账!” “木香!” 两个声音,前面一个是李大山的,后面一个是苏秀的。 李大山还好,反正他都习惯了,倒是苏秀脸上的表情,实在是耐人寻味,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睁着眼睛,眼泪哗哗的流,可偏偏眼泪流成那样了,眼睛还能睁的老大,这境界不是一般的高。 “木香,你怎能这样说,我虽然不姓李,可我跟爹娘是一条心的,我知道你恨我跟我娘,可我们也是苦命人,要不是我亲爹死的早,我娘也不会改嫁到你家,这事又不是我愿意的,你……你为什么非要讨厌我呢?” 苏秀边说边哭,同时还用泪水汪汪的眼儿,偷瞄赫连晟。她知道男人都喜欢娇弱的女子,如水一般的娇弱,赵修文就吃这一套。 她相信,如同赫连晟这般刚毅的男子,就应该喜欢她这样的女子,娇娇弱弱的,惹人怜爱。 加之此刻,她第一次离这个男人这么近,虽然天太黑,她看不情男人的脸,可是从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强烈男性气息,还是让她感觉到了。 比起赵修文,这个男人太有味道了。特别是下午的时候,他对追上门来的赵念云丢下一个字‘滚!’ 试问,这般霸气有权有势,长相又如此俊美的男子,哪个女人会不喜欢? 木香对苏秀赤果果的眼神很反感,虽说她对赫连晟有那么一点喜欢,可不管她有多喜欢,如今他是她的男人,就凭苏秀这种渣女,她也配惦记吗? 木香越想越气闷,连带着态度也非常的恶劣,“你们俩个要演苦情戏,尽可关上门,自个儿在家慢慢演,我没兴趣看你俩在这儿一唱一和的,还有,苏秀,我警告过你很多遍了,有事没事都别提我娘,我看你是一点记性都不长,是不是皮又痒了,想让我扇你几巴掌?” 她作势握着拳,骨节捏的咯吱作响。 “你……你别打我,”苏秀是真的怕她,木香打起人来,下手一是一般的狠。 李大山气的要吐血,他把目标转向赫连晟,“我不管你是谁,总之,你跟这丫头的事,我不同意,她不配嫁人,跟赵家小子纠缠那么久,谁知道她还干不干净!” 赫连晟眼神危险的眯起,凌厉之色毕现,“闭嘴,再敢让我听见这样的话,我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如果不是碍于木香在旁边,他已经拔剑杀人了,又怎会放任这两个人在这儿乱吠。 感受到赫连晟身上散发出的寒意跟杀意,李大山跟苏秀,终于知道怕了。 “你……你,你想杀人?”李大山吓的腿都在打哆嗦,指着赫连晟语不成句。 苏秀更是吓的小脸惨白,怯怯的叫他一声,“赫连大哥……” 木香怒火中烧,冲上前,抬脚便将苏秀踹进门进,“这个称呼也是你叫的?你还真给自己长脸,苏秀,你给我记着,这个男人是我的,以后若是再让我瞧见,你再多看他一眼,我非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赫连晟眉梢微挑,眼底的笑意浓的化不开。她的男人?这个说法,他喜欢。 苏秀没想到木香真敢给她下死手,这一脚,踢的又重又狠,若不是她身后抵着门,这会一定摔坐在地上了。 “我……我不是有意的,”她不死心,仍旧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赫连晟。木香越是急着宣告占有权,越是证明她心虚,肯定是她想栓住这个男。 赫连晟上前,拉住木香的手,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她跟你们不熟,如果再让我听见你们说她一句的不好,我不介意让你们一家永远从这个世上消失,还有你!”这个你,指的当然是苏秀。 “赫连大哥……”苏秀喜了,终于注意到她了吗? “别用那么恶心的语气跟我说话,你还不够资格,再说一遍惹了我家小香儿不高兴,不等她动手,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死神的语气,冰冷刺骨的眼神,这样的赫连晟才是最可怕的。 苏秀打了个冷颤,抱着手臂,忽然觉得如坠冰山里,身上冷的一点都温度都没有。 赫连晟对着身后打了个手势,一阵冷风吹过,突然从四周飘过来四个人。 全身被黑衣包裹,看不清面容,但身上的气势跟吴青很像,所以木香断定,这几人都是赫连晟的暗卫。 这四人见到赫连晟,齐齐抱拳行礼,“见过主上!” “看着他们一家,说错一句话,赏一巴掌,听见没有?”赫连晟冷着脸下令。 “是,属下明白!” 四人领了命令,又退回暗处去了。 李大山跟苏秀早已被这一幕,吓的屁股尿流。 一直以为赫连晟顶多就是当官的,撑死也不过是哪个大官家公子。可是当瞧见他随手招来的几个人,像地狱走出来的恶魔似的,这哪是普通大官家能有的? ------题外话------ 亲们别急,千万别急……渣渣不配让你们生气,知道不? ☆、第97章 一个被窝喽! 李大山猛的醒过味来,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大……大老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认小人过,别跟我老汉一般见识,木香,木香,你快替我跟大老爷求求情,刚才的话只当爹没说过,啊?” 木香冷笑,“别,我给你说什么呀,我是孽障,我是败坏门风的荡。妇,我哪能给您说情,还有,以后出门在外,别随便跟人说,你是我爹,你不配!” 这么不经吓的男人,也不知她娘当初是咋看上的。 李大山张着嘴,瞪着眼,仿佛不敢相信木香会这么说他,愣了会,他突然跳起来,“我不配?你还敢说我不配?哼,你以为你娘是什么好东西呢,死丫头,我告诉你,当初要不是我肯委屈求全,收留你娘,娶了她,她还生不下木狗呢!” 李大山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越说越激动,木香以为他是心里有怨气,被刺激的,才会胡言乱语。 “李大山,你说够了没,再敢胡说,别怪我心狠!” “爹,别说了,”苏秀见着情形不对,也想上去搀扶李大山,却被李大山甩开了。 陈美娥听到动静,慌慌张张的从屋里冲出来,抱住李大山的腰,冲木香嚎道:“死丫头,他好歹是你爹,你咋能这样气他,万一气出个好歹来,我非跟你拼了不可!” 李大山像打了鸡血似的,双眼充血,直直的站在那,“我不是你爹,我不是你爹,我就是个棒槌,没脑子的棒槌,好心当了驴肝肺,你咋不去问问你那个娘,你问问她,你们姐弟三个,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的!” 听到这,木香终于觉得事情不对了,可是……应该不会啊! 赫连晟眉头紧皱,揽住木香的纤腰,“别跟他们废话,你不是还有事吗?走吧!” 这一家人,让赫连晟十分厌恶,若是可能的话,他想让他们永远消失。 苏秀怔怔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心里苦的跟吃了黄莲似的。木香这命也太好了吧?这么好的男人也给她遇上了,凭啥? 从李家门口离开之后,木香一直沉默着不说话。 赫连晟看见怀里的小人儿低着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用力将她往怀里带,“跟我在一起,不许想别的人。” “谁想别人了,我是在想李大山刚才说的话,他说我们不是他亲生的,你说,他说的这些话,是气急了才说的,还是确有其事?” 如果有一天,谁告诉她,他们三个跟李大山没有血缘关系,她一定相信。就那李大山那样的孬货,除了个子长的高点之外,浑身上下没半点优点,他能生出来的,也就只要李元宝那样的。 赫连晟思索了下,才道:“他说的可能是真的,因为木这个姓,不说这个村,就连临泉镇也没有一户,倒是京城有几大户有姓木的。” 木香激动了,她闻到了八卦的气息,“那就是说,我们的亲爹很可能另有其人?说不定……说不定他还活在世上?哼,要真是这样,我非提把菜刀去把砍死不可!” 说着说着,她就来气了。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不负责任,敢做不敢当的亲爹,她宁愿一辈子都不知道,也总好过,亲眼看见血淋淋的真相。 赫连晟知道她心里的苦,抬手揉了揉她的发丝,温柔的道:“别去管那些事,你若不想找,那便不找,有我在,你们三个一样能过的很好。”他作势要拥住她。 木香狡黠一笑,腰身一低,躲开他要搂过来的手,“也不是非要有你在啊,现在就很好,明年我要供木朗上学堂,让彩云也去,等把他俩陪养出来,我的生意也做大了,到时候把生意交给他俩,我一个人出去游山玩水,把这里每个地方都看个遍!” 她伸开双手,做了个拥抱的动作 却在下一秒,整个人又落到了赫连晟怀抱里,她的后背贴着他胸膛。虽然穿的不少,可木香还是能感觉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又说错话了,该罚,”赫连晟掰过她的身子,忽然俯身吻上她的唇。 不同于以往轻啄一下,就放开。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深吻,吻齿相缠。他的舌探入她口中,辗转翻搅。灵巧的勾缠,滑过她娇嫩的口腔。 赫连晟也懵了,他只想单纯的惩罚而已,可是当两唇相碰时,饶是他,也情难自禁。吻!疯狂肆虐的吻,像要把彼此的呼吸都融化在一起。 她的唇太过美好,那么软,那么香甜。 像最致命的毒药,也像也最醇厚的美酒,熏的他神魂颠倒。 木香的身子娇小,赫连晟身子太过高大。当高大的他把娇小的她圈进怀里,两人的契合完美到没有一丝缝隙。 木香也懵了,这人的吻怎么突然就变了,变得如此炙热,那热度好似要将她融化一一样。 舌也舌的勾缠,一声呢喃的嘤咛声从她口中溢出。像一记闷雷,敲响了沉寂在深吻中的两人。 “混蛋,又来了,”木香用力将赫连晟推开,使劲擦了下嘴巴,一脸的愤怒。 赫连晟眉角微挑,这丫头是在嫌弃他吗? “小香儿,若是我没记错,刚才有人叫了……” 木香扑上去,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在他胸膛上捶个不停,“啊,你别说,没有没有,是你听错了,坏蛋,混蛋,流氓!” 赫连晟微笑着抓住她两只手作乱的手,嗓音从未有过的低沉,“娘子,别再乱动,为夫忍的不易。” 这些并不全是他的心理话,天知道他有多希望,这丫头能再把火点大一些,他这把干柴,已经憋了太久,急需滋润。 还有,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吻技一般般,不然……她哪来的力气跟他又叫又打的? 木香怎会知道这厮又在琢磨什么歪点子,她只知道自己的脸蛋现在很红,唇瓣也一定很红,虽然夜黑风高,就算看,也不一定能看的清,可她就是不想叫他看见。 就在两人腻腻歪歪,依偎在一起,难舍难分时。 空气中忽然传来一股冷凝的气息。这气息不像冬天才有的寒冷,更像是裹在冰雪中的杀气。 赫连晟何等的敏锐,身形僵住,下一瞬,他突然圈紧木香的腰,身子腾空越起,脚尖点在树梢之间。 几个呼吸之间,人就已经飞出玉河村,往山上掠去。 木香好歹还有着杀手的敏感细胞,看这架势,分明是有人来行刺。她不怕,可是…… 想到家里的人,木香猛的揪住赫连晟的衣服,声音极为平静,“我要回去!” “有何安跟吴青在,他们没事,这些人目标是我,不会进村子,相信我,”赫连晟脚不停歇,瞅见怀里的人儿,没有一丝慌乱,镇定自若的抱着他的腰。赫连晟笑了,他挑这上的女人,果然是个宝贝。 听到赫连晟说木朗他们不会有事,木香稍销安心。也是,何安就不说了,有吴青在,一般的刺客去了也是自寻死路。 赫连晟一路飞奔至山顶,此时,雪下的更大了,上山的小路已经被覆盖上一层碎雪花。 当他们赶到山顶时,木香惊奇的发现,有个人披着一件黑色斗篷,坐在那里,面对着光秃秃的山下,背着对着他们。 赫连晟将木香的小脑袋又按进了自己怀里,冷然迎上那抹黑影,“轩辕太子果真是好雅兴,深更半夜的,坐在这儿吹冷风,说吧,找本王来,有何事?” 面对外人,赫连晟就成了南晋国最尊贵的襄王殿下,而不是在木香面前,温润如玉的好好男人。 那抹黑影终于动了,只见他慢慢站起来,慢慢转过身,隐在披风下的鹰目,落在赫连晟怀里的小人儿身上。 木香埋在赫连晟怀里,并不知道身后那人的眼神正搁在她身上。 此时,她的鼻腔里,呼吸里,都是属于这个男人的醇厚气息,浓郁的化不开。 也不知是紧张的,还是冻的,她紧紧揪着赫连晟胸前的衣襟,以防止随时有可能的出丑。 “赫连晟,你的雅兴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们南晋国就没有美人了吗?还是你已经饥不择食到了没有底线的境地,若果真如此,本太子府里的美姬多不胜数,赫连兄若是有兴趣,本太子欣然赠与,如何?” 轩辕凌笑容阴冷,声线很细,这是不同于赫连晟的低哑音调。木香搁心里对比了下,觉得她还是喜欢赫连晟的声音,对面这个男人的声音,也忒难听了。 还有,他说的什么饥不择食?什么没有底线? 她——木香,虽然算不上大美女,可好歹也是小家碧玉型的吧,咋到了他嘴里,就变的那么不堪呢?真是婶可忍,叔不可忍。 赫连晟预料到木香要说话,刚要阻止。可惜他的手,没木香的嘴快。 “你这个阴阳人,说谁不堪呢?” 嚣张霸道的强调,若不是此时身子被赫连晟抱着,她还想一手掐腰,再给他竖个中指,这样才够完美。 轩辕凌直凝着气息呢,冷不丁听到阴阳人这三个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你说谁阴阳人?大胆,想死是不是?” 木香哼了哼,有赫连晟这个靠山在,她才不怕呢,“我就说你,一个大男人,把自个儿藏在衣服里,都不敢露面,说话还阴阳怪气的,不是阴阳人是什么?” “你,你还敢说,你可知我是谁?居然敢如此侮辱本太子,来人,把她脑袋拧下来!”轩辕凌快气疯了。 他是太子,裹着披风,根本不是怕露面的问题,是他不能在别国随意露面,怎么到了这个小村姑嘴里,就成胆小鬼了? 听见人家要动杀意了,木香身子禁不住颤了下。这个小动作,在赫连晟看来,便以为她是害怕了。 他神色一凛,周身气场爆增,与生俱来的贵气,锐利不乏冷漠的眸子,给无形的压迫。 轩辕凌震惊了,论起身份对比,他不输赫连晟,可是一旦对上赫连晟那双没有温度的冷眸,以及从他身上爆发出的气场,即使是他,也忽然觉得低了一等。 “轩辕凌,大晚上的,你潜伏在南晋国的地盘,不光自己来了,还带了人来,说说吧,你意欲何为?”赫连晟冷冷淡淡的语气,说着轻描淡写的话。却是字字珠玑,句句危险。 轩辕凌恨恨的攥紧拳头,想起此行的目的,只能暂且放过这个小丫头,可是不杀她,不代表不能做别的。 “赫连兄,好歹你也是仪表堂堂的异姓王,何必非要跟一个野丫头搅在一起,襄王若是肯跟我回燕国走一趟,我大燕国第一美人,皆可送与你,如何?” 木香算是听明白了,这位轩辕太子,是来贿赂人的,而且是用美人贿赂。反了他了,在她眼皮子底下,也敢说这种话,找死呢! 赫连晟没有急着回答轩辕凌的话,他在等他的小香儿发飙。毕竟这种事,以前经常遇到过,以后还会遇上。 他是没有问题,就怕木香不够坚定,不是说,女人都是容易心软的吗?所以啊,他想看看,他的小香儿会如何做? “嗳,你这个阴阳人,自己没本事享用美人,也别把美人往别人家送啊,这个男人是我家的,你要往我家后院塞女人,你经过我同意没有啊?” 木香呸了他一口,不等轩辕发飙,接着骂道:“我看你印堂发黑,脚步虚浮,勾背塌肩,一看就是个短命鬼,你是不是见不得别人好,非得上赶着放前凑啊?就你这样的,还一国太子呢,进太平间还差不多,哼!” 骂出来的感觉,太爽了。要不是地点不对,时机不对,她还真想高歌一曲,以抒心情。 赫连晟听她骂人,心情愉悦,乐的不能自己。真想抱着她狠亲一口,这丫头越来越上道了。 轩辕凌的心情却恰恰相反,“泼妇,泼妇!”可怜他一国太子,比尊贵可以,比气场可以,可他不会跟人比骂街啊! 木香冲他俏皮的耸耸肩,“我是泼妇,你能怎么样?”嚣张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特别是对方的身份还是太子,此等大好的机会,百年不遇啊! 赫连晟的星眸,在黑暗中捕捉到她眼里的促狭,宠溺一笑,“行了,估计你再骂下去,他就该跳崖了,虽然他的生死与我无关,但是别国太子若死在我们南晋,回头该不好交待了。” 木香似懂非懂的点头,做作的点头,“那好吧,我不说了,万一真把他气死了,这罪过我可担不起!” 噗! 轩辕凌被这两个狼狈为奸的人,刺激的气血上涌,差点就口吐白沫了。 “赫连晟,本太子一番诚意的找你,你不领情就算了,还放任一个野丫头侮辱本太子,你这是何意?两国交恶,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赫连晟笑容收敛,冷意释放,“轩辕太子严重了,内人不过是一时口快,要是论起来,她说的也没错,你要送我美人,怎能不经过襄王妃的同意,我也得提醒你,内人脾气不好,若是惹怒了她,有什么后果,轩辕太子一定猜不到。” “你说这个野丫头要做襄王妃?赫连晟,你不是在玩笑吧?” 疑惑问出来,轩辕凌迅速将之前收集到资料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没有错啊,这个野丫头,就是地地道道的小村姑,没有什么身世,除了一个木姓,难道问题出在这个姓氏上? 赫连晟眸色清冷,“轩辕太子逾越了,本王的王妃,还轮不到轩辕太子过问,今晚的事,本王可以当做不知道,若再有下一次,你带着的人,一个都别想活着回去。” “哼,襄王未免太自大了,”轩辕凌忽然往后退了一步,只见他身后涌出十几名黑衣刺客。手中的寒剑,在没有月光的夜色下,依旧闪着异样的寒光。 木香眼睛慢慢眯起,而后陡然睁大,“刀上有毒!” 赫连晟赞赏的看她一眼,神态依旧淡定自若,“你站到一边,看为夫如何杀人!” 不错,他的小娘子,连剑上涂了毒都能看的出来,不知道她还有多少惊喜,在等着他的发掘。 他得意了,木得却被他那两句话雷的,外焦里嫩,杀人也可以欣赏的吗? 疑惑归疑惑,大敌当前,她就算帮不了他,也不能拖他后腿。 只是,他身边的那些人呢? 赫连晟似是知道他的疑惑,在迎敌之前,丢下一句话给她。 “他们被拌住了!” 木香暗骂自己越活越回去了,如此简单的调虎离山之计,她咋没想到呢? 看来,这个轩辕凌此行的目的是赫连晟,而且看这架势,分明是不择手段的,也要把人带回去。 就在木香思索之间,赫连晟抽出随身携带的一柄软剑,杀入敌阵之中。 夜凉如水,雪花翻飞。 虽然是一对十几个,但谁让他是赫连晟呢,战神的名号不是白叫的。 不过木香也算看出来了,轩辕凌带来的几个人,也不是泛泛之辈,绝对是能排得上号的杀手。 瞧瞧他们出手就知道了,根本不怕自己的死穴暴露,也要直取对方软肋。 肯定是他们自知不是赫连晟的对手,所以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击伤赫连晟,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伤口也行。 轩辕凌笑看着被人围攻的赫连晟,又透过战圈,看向身着碎花小棉袄,站在一旁观战的木香。 说实话,他一直很相信赫连晟的眼光,能让他看上的女子,又怎会只是一个小村姑那样简单。 先前她一直被赫连晟抱在怀里,所以轩辕凌并没瞧清她的面容。 此时再看时,也被她的样貌吸引了。 小巧的脸蛋,青丝及腰如缎,娥眉淡扫杏眼盈盈,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舞动,轻轻拂过娇嫩的脸颊,灵活的眸子慧黠的转动着,纤腰不盈一握,身姿更是美的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虽然天太黑,他看不清那个女子眼睛里的神色,可他知道,那样灵动的眸子,她的主子也一定是个灵气十足的美人。 如果不提前面,这丫头一通噼里啪啦的谩骂,这女子还挺对他胃口的。泼辣有料,比那些图有美貌的女子强多了,难怪赫连晟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木香正专心的观战,眼见赫连晟的软剑滑过两个人的脖颈,鲜红的血撒在雪地上,妖艳似梅。 可看着看着,忽然感觉到有一道炙热的光线,在盯着她。 她抬眼一扫,果断撞上轩辕凌不加掩饰,赤果果的贪婪视线。 就在刚刚,这个男人把头上的披风解下了。与想像中不同的是,轩辕凌的长相十分粗犷,跟他阴柔的声线,简单是天壤之别。 虽然也是个冷酷邪魅的长相,可是两只眼睛里的阴柔之色,却叫人看的很不舒服。看的木香,眼睛慢慢睁大,满眼的不敢置信。 她这样的眼神在轩辕凌读来,只以为对方是被他俊美的外表吸引了。 轩辕凌沾沾自喜,抬手顺了下自己额边的发丝,冲木香抛了个风情万种的媚眼。 “呕……”木香感觉晚饭吃的很不舒服,想往上翻,她想吐啊! 眼前黑影一闪,赫连晟突然靠近,将一样东西塞在她手里,“不准看他,拿着剑,保护好自己!” 说完,人影又闪进战圈之中。剩下的人不多了,可是就在人数减少之时,立刻就会有新人填补进来。 哼!竟然妄想用车轮战消耗他的体力,可能吗? 赫连晟眼神凛冽,周身气场一变,如同从地狱杀上来的恶魔,嗜血的杀意尽显。 轩辕凌瞅见人数越来越少,意识到情形不妙,他突然将视线放在木香身上,或许,他可以…… 木香此时却懒得关注他,她握着赫连晟塞进她手里的东西,心里那个激动人心啊! 这是一把小巧,仅有一尺长的弓箭,是什么材料做的,她不清楚,太黑了,看不清。 可是她能感觉到手感非常好,以依照她的尺寸定做的,要不然她的手握着,不会如此契合。 弓箭的下方,绑着一只箭筒,里面挤着大概十只左右的箭。 “这家伙,有弓箭怎么不早拿给我,”木香气的想骂人。她虽然没赫连晟那么厉害,可她也不是只会烧火做饭的妇孺。 轩辕凌在看见她摸上弓箭之时,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小村姑还会武功? 不等他诧异完,木香便搭箭拉弓。 银色的箭,离弦之后,以极快的速度,准备确无误的刺入一个人的胸膛。 那个人是围攻赫连晟的其中之一,他手还举着剑,呆傻的看着胸口上插着的银色小剑,眼珠突出,死不瞑目。 轩辕凌傻眼了,靠!赫连晟身边的人,果真都是深藏不露。 木香的箭法本就极准,即使在夜里,也一样不失准头。 只见她眼神定格在一处,一只手稳稳的拉开弓,表情与平日大不一样,此时的她,俨然有了几分杀手的架势。 手松!箭出!嗖!随后……是箭没入皮肉的声音,又一个人倒下。 那几名刺客,早就意识到木香这个放冷箭的卑鄙女子,可是奈何,每当他们想冲过去杀她时,都被赫连晟执剑拦下。 不得不说,这两人,一个软剑,一个执弓箭,配合的天衣无缝。 赫连晟越战,眼里赞赏之色越浓。 嗖嗖的剑声,伴着刀剑末入皮肉的声音,在这黑夜中听来,格外清晰。 忽然,一直观战的轩辕凌动了。 身影如鬼魅般飘动,由远而近,近的方向正是对着木香而去。 这个女人,他早就想擒住了。只要将她擒住,还怕赫连晟不肯就范吗? 虽然他也不屑于用女人威胁别人,可是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要让赫连晟屈服。至于这个女人,就自认倒霉吧! 赫连晟正从一个人的腹部拔出剑,当看见轩辕凌朝着木香袭去之时,他惊的呼吸节奏都乱了一拍。 围在他身边的最后几名刺客,也不是等闲之辈,漏洞已出,他们肯定不能放过。 几个人将赫连晟团团围住,甚至不惜用命去拦。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此纠缠之下,导致赫连晟无法及时救援木香。 但赫连晟是谁,他能放任木香被轩辕凌擒住吗? 木香也查觉到轩辕凌逼近,其实她不怕,近身博斗这一方面,可是她的强项。 眼看轩辕凌伸手就要抓她了,她正准备弯身躲过,就见着一个黑色物体笔直飞了过来,不偏不倚的撞在轩辕凌身上。 赫连晟收起脚,刚才千钧一发之迹,他将一个刺客尸体踢向轩辕凌,解了木香的危机。 轩辕凌也因他插的这一手,被撞开了。 “混蛋太子,敢对我动手,哼!” 木香气坏了,刚才那一下,她真真切切的吓到了。不是怕自己受伤,是怕自己失手,成了赫连晟。 她也有她的骄傲,她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即使这个人是赫连晟,也不行。 在轩辕凌还未站稳之时,她突然起脚飞踹。 亏得这些日子农活干的多,跑的路也多,这一脚非同小可。要是换作以前那个木香,铁定踹不出力度来。 轩辕凌也不是吃素的,赫连晟踢来的刺客尸体,他没躲过去,木香的飞脚却只踹到他的小腿。 还没等他站稳,木香的掌风紧跟而至,以手作拳,直直击向他的腹部。轩辕凌抓住住披风格挡。 黑色披风划出一道劲风,卷动木香的耳边的发丝。 一招未停,另一招又袭来。近身搏击,讲究的就是‘快准狠!’ 出身不犹豫,直取对方命门。 如此泼辣又叫人应接不暇的打法,还是轩辕凌从未碰到过的,一时之间,竟打的他晕头转向,只有应付的份,没有还手的余地。 “疯女人!” 木香嘴角勾起一朵笑颜,“我疯?我还有更疯的!” 她突然抄起另一只手上的弓箭,以两端突起处,直击轩辕凌的头部。 这种时候,人的第一反应,肯定是伸手去挡。 手抬了起来,下半身就有了破绽。 木香诡异的笑了,弓箭在半空中倏地拐了个弯,改了方向,对着轩辕凌的跨下而去。 轩辕凌怔住了,突然觉得跨下一阵凉意,他猛的弯腰侧身。 可惜,自救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弓箭的顶端,还是戳到了他的软弱之处。 “你……你卑鄙!” “卑鄙?哼,还有更卑鄙的,”做杀手的经验告诉她,对待敌人,怜悯之心不可有。 所以,在轩辕凌弯身之后,她又补上一脚,踹在了轩辕凌背上。要不是他死护着自己的命根子,这一脚,她非踹的他断子绝孙不可。 可怜的轩辕太子,长这么大,恐怕是第一次,还是被一个女人,打的这么惨。 赫连晟时刻关注着木香这边的战况,当他看见木香用弓箭袭击轩辕凌的命根子时,赫连公子脸黑了,周身寒意又重了几分。 若是寒意能冻死人,他身边仅剩的几名刺客,早已冻成冰棍了。 快速解决掉最后的几个人,他疾步闪到木香身边,拿过她手里的弓箭,手一抬,弓箭丢到了山下。 “哎呀,你干嘛要扔,我才用了一次呢!”木香心疼死了,这把弓真的很好用,质地又轻,她用着很顺手。、 “这把脏了,回头我再让人给你做一把,”赫连晟说的轻描淡写。 的确是脏了,碰过别的男人那种地方,还能要吗?当然,他是不会告诉木香,这把弓耗费半个月之久,经过上百道工序才制作出来,价值连城。 轩辕凌气结,敢情这两人是联合起来羞辱他是吧?“赫连晟,这事没完!” “哼,本王劝你一句,别把心思放在这里,也别动你不能动的人,否则你这太子之位,也坐不稳了,”赫连晟明目张胆大心的威胁。 后燕国也不是只有他一个皇子,轩辕凌一日没坐上皇位,这太子的角色,也可以换人来做。 轩辕凌身形一顿,太子之位不稳,正是他所担心的,论实力,的确有几个皇子,可以与他一争。 所以他才不遗余力的想拉拢赫连晟,只要有他的助力,别说太子一位,就是皇位,也绝非难事。 想到朝中的局势,轩辕凌忍着腹下剧疼,咬牙说道:“今日是本太子操之过急了,还请赫连兄莫要见怪,改日再邀赫连兄把酒言欢,后会有期!” 说完,黑色披风遁入夜色之中,很快就失了踪影。 木香不高兴的嘟着嘴,还是心疼她的弓箭,“你给我的那把弓,是不是值很多钱哪?哎哟,现在去找,也不晓得能不能找的回来。” 她很识货的,那把弓肯定值钱。 赫连晟揽住她的身子,用命令的语气,道:“不许再去找,我说它脏了,就是脏了,半个月之后,会送来一模一样的弓箭,现在什么都不要想,我们回去睡觉。” “那这里怎么办?”木香指着身后躺了一地的尸体。等回过劲来,才觉得很可怕。 血流了一地,加上赫连晟残暴的杀人手法,断胳膊断腿,扔了一地。万一被明天上山的村民发现,肯定得吓个半死。 赫连晟只瞟了一眼,便道:“放心,会有人来收拾,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这次,他留在玉河村,身边带着的暗卫并不多。轩辕凌的出现,一定经过严密的部署,将他身边的人都调开了。 吴青守着木家,不敢挪动。这是他给吴青下的死令,保护木朗跟彩云,不得有半分闪失。 轩辕凌一走,被拖住的暗卫,很快就会回来。这些事,哪用得着主子去操心,这是身为暗卫的必修课。 时辰已临近深夜,赫连晟抱着木香潜回木家。 吴青跟何安一直守在廊檐下,满脸焦急的等着主子回来。 瞧见主子怀抱木姑娘现身,两人都松了口气。 吴青急步上前,“主子,您没事吧?我这里……” “我没事,木朗跟彩云可好?”赫连晟打断他的话。 “他们没事,家里也没事,属下感觉到有人埋伏在屋外,所以没敢离开这里,”吴青如实回禀。 若不是主子有令,他不可能会守在这里,而不跟在主子身边。对于暗卫来说,主子的安全比他们的命重要。 赫连晟点头,“你做的很好,如果你今天离开这里,也就不用回来了!” 吴青双腿颤抖,“属下明白!” 何安上前道:“主子,木姑娘,木朗刚才一直担心您不回来,所以奴才擅自做主,抱他去了彩云姑娘的房间,现在要不要把他回来?” 木香从赫连晟怀里抬起头,“木朗睡着了吗?那我去瞧瞧。” “什么可看的,他们都睡下了,灯都灭了,你还进去做什么,”赫连晟将她的小脑袋又给按了回去,越过何安跟吴青,径直走进他睡的那间屋子,“你俩也去休息吧,明儿一早,你俩起来做早饭。” “喂,你要抱我去哪,我睡的屋子在那边,赫连晟,我警告你啊,快放我下来,听见没有?” 看看越来越近的房门,木香傻眼了,又不敢大声说话,怕吵醒木朗跟彩云。 “不放,跟我去睡觉!”赫连晟霸道的宣布。 用脚踢开房门,进屋之后,又将房门踢上。虽是很粗鲁的动作,可奇怪的是,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 何安跟吴青对视一眼,得,屋子给人占了,他俩只能去睡旧屋了。 吴青无话没说,抱着剑,就进了旧屋。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木香正为赫连晟的话气闷不已,虽然他整句话里,没有诱惑性的字眼,可为啥听着就是那么别扭呢? 赫连晟进了屋,仍是没有将她放下,而是将人直接抱上了炕,“现在已经很晚了,你过去只会吵醒他们,乖乖的睡觉,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他的确不会对木香怎么样,要怎么样,也得等到成亲以后,他不想让他的小娘子,受到一丁点的委屈。 “我……我那个……”木香被他认真的语气,讲的脸红了。人家都说的这般清楚了,她再拒纸绝,是不是不太好啊? 赫连晟忽然低下身,脸靠近她的脸,他的呼吸喷在她脸上,“莫非小香儿对我有什么想法?嗯,若是娘子喜欢,为夫可以成全……”姿势暧昧,眼神暧昧,语气更加暧昧。 木香不争气的脸红了,伸手推他,“少来,谁是你娘子,还没成亲呢,别胡说八道,你不是要睡觉吗?那快点睡,别磨蹭。” 知道这家伙今晚不会放她走了,索性她也不矫情。 起身踢掉鞋子爬上炕,摸索着去铺被子。 她记得,赫连晟睡的被子,其实是她的,但炕上应该还摆着别的被子,就是上回何安拿来的那些。 她知道那些,肯定都是崭新的棉被。何安盖的,应该摆在那张小床上,所以这炕上的…… 木香一边想着,一边去拽被子。 可还没等她摸到,被子就已经迎面罩下。紧接着,是悉悉索索脱及时的声音。 木香艰难的咽了口唾沫,“那个……咋就一床被子?应该还有被子的啊!” 赫连晟将外衣脱下,坐到炕上,一手抱着她,一手拖过被子,淡淡说出几个字,“快点睡觉!” 有没有被子重要吗?经历过一场厮杀,想到轩辕凌冲她出手,赫连晟此时仍然心有余悸。他今晚必须抱着她睡,否则……他难以安寝。 木香连衣服都没脱,就被他拽进被窝里,腿脚都被他压着,身子也被压了一半,一动不能动。 ------题外话------ 哎呀呀,终于睡一个被窝了,妞们,你们什么感想啊! 本来想循规蹈矩的,就怕妞们等不及啊,所以先凑一个被窝吧! ☆、第98章 农家有喜 她生气了,“赫连晟,你别太过份啊,你好歹等我把外衣脱了,我总不能穿着棉衣睡觉吧?还有,我不能跟你睡一个被窝,你想让我留下,那我必须一个人睡。”这是她的底线。 赫连晟嘴巴抵近她的耳边,小声道:“别乱动,乖乖睡觉,都在一个屋了,是不是一个被窝没有区别,再说,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也捂不热。” 这是实话,木香的身子正处于寒意最足的时刻,加上又刚从外面回来,此时身子就好似冰人一般。 虽然炕是热的,垫被也是温热的,可她的身子需要很久才能捂热。 有了赫连晟就不一样了,男人的身体,真的很暖,而且他的心跳,近的就在木香耳边,如同催眠曲一般,令木香的眼皮快要撑不下去了。 这一夜,赫连晟充分体会到了,什么是痛苦而又甜蜜的折磨。反观木香,睡的那叫一个香。身边有个大暖炉,被他温暖的包围着,能不好眠吗? 他俩好眠了,乌镇一家客栈内,有人却不好过了。 安平钰站在厢房内,温润儒雅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俊美的让人心弛神荡。 就在他面前十几步之外的榻上,躺着个同样俊美,却与他风格迥然不同的粗犷美男。 此时,粗犷美男的衣衫半解,一脸苦痛的躺在榻上,身边还跪着一名郎中。 过了半响,郎中站起来,恭敬的回禀道:“启禀殿下,您的外伤没有大碍,至于那里……须得好生静养几日,老奴开个药方,殿下一定按时服用,以作清除淤血之用。” 轩辕凌不耐烦的挥挥手,“快去快去,少在这儿啰嗦。” 郎中自然知道太子殿下此时心情很差,试想一下,任谁被踢到**淤肿,能好过得了。 等到郎中出去了,安玉钰才慢慢的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茶杯,风凉的说道:“太子殿下这几日可要委屈了,万一养的不好,您太子府后院的那些美人,可要哭死了。” 砰! 轩辕凌狠狠的一拳捶在床板上,“该死的臭丫头,这事本太子跟她没完!” “噗!哈哈!”安玉钰很努力的忍住笑,可还是忍不住啊。这恐怕是轩辕凌自出生以为,受过的最大侮辱。 被人踢了命根子不算,还被人踩了一脚。这还不算,关键是那个废他命根子的人,是个小村姑。他可以想像得到,轩辕凌此刻的怒火该是多少凶猛。 “安平钰,你别得意,本王受的这一脚也算不得什么,哼,若是你这小身板,只怕非得断子绝孙不可!”轩辕凌愤恨的牙痒痒。 安平钰仍旧笑的春光灿烂,“太子殿下,本侯早跟你说过了,赫连晟惹不得,他这个人软硬不吃,即使他现在身边没有多少护卫,你也动不他。” 轩辕凌愤然道:“不可能,这一次,如果不是那个臭丫头捣乱,赫连晟又如何,你真以他长了三头六臂吗?” “呵呵,殿下息怒,目前来说,您还好好养伤吧,过几日我替你跑一趟玉河村,赫连晟攻不下,可以转向他身边的人,”安平钰温润的嘴角勾起。 门外有婢女敲门,送了些换洗衣物,又替他添了壶新茶。在退出去之时,小婢女瞧见安平钰脸上的笑,立马羞红了脸,手上的杯子差点都拿不稳。 都说南晋国的赫连将军是独一无二美男子,还有一身绝顶的武功,以及战神的称号。 可是他们却不知,后燕国的小侯爷,安平钰也是举世无双的美男子。他不笑的时候,美如盈玉。若是他嘴边挂起淡淡的笑容,绝对的摄人心魄,能把女子的魂都勾走了。 轩辕凌暗骂了句祸害,虽然他自认自己的相貌不比安平钰差,但很明显的是,安平钰无疑更招女子的喜欢,如果安平钰能拿下那个小村姑,借此控制赫连晟,的确是最省力的办法。 “希望你的皮囊真能管用,”轩辕凌凉凉的道。 安平钰细细品了口茶,笑的自信,“殿下等着就是!” 那个小村姑,他之前见过,还跟她争锋相对过。安平钰想到这一点,实在很后悔,如果当时自己表现的再淡定一些,对她展露几个魅惑的笑容,再去搞定她,是不是就容易多了? 木家 次日一早,木香还没睁眼,就被一团火热烘烤醒了。 刚刚睁开眼,看了眼房梁,眨了几下眼睛,无意识的转头,对上一双幽深的仿佛见不到底的黑眸,她吓了一跳。 “一大清早的,你干嘛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木香被他看的心里发毛。她怎么觉着,赫连晟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盘大餐? 赫连晟定定的看着她,忽然倾过身,在木香惊愕的眼神中吻上她的嘴。 天知道,这一夜他有多煎熬。只能看不能吃,如果不是他定力够强,今早她怎么可能还爬的起来。 木香被他突如其来的吻,弄懵了。大清早的就想这些,太可耻了。 不等她埋怨完毕,唇上一痛,她想惊呼,却被赫连晟乘虚而入,唇舌直逼她的领地,辗转吮咬,舌勾着她的,纠缠在一起,跳着属于他们的舞步。 木香不得不承认,经过这几次的吻技锻炼,赫连晟的吻技成熟的不像话,她这个嫩雏根本招架不住,在他越吻越深入之时,她只有缴械投降的份。 “唔……唔!” 木香觉得自己快呼吸不了,她想推开他。 赫连晟却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看着被自己揉的粉嫩的唇瓣,赫连晟满意了,又低头轻咬了下。 木香气呼呼的瞪他,“赫连晟,你够了吧,还没亲够,有完没完了!” 赫连晟一整夜抱着她,却没有把她怎么着,这份定力,令她对赫连晟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如果不是真的在意,他又何须忍的那样辛苦呢! 两人在屋子里磨磨蹭蹭好一会,才穿衣起床。 谁知,还没出房门,院子门就被人拍的咚咚作响,大梅的大嗓门也从院门外传了过来。 “木香,你起来了没?木香?死丫头,说好的一早要去金菊家的,你别告诉我,你还没起来啊!” 何安正在厨房看着烧早饭,吴青坐在灶台下烧火。 听见大梅猛拍院门,他俩生怕主子被吵醒,赶紧跑去开门。 “呵呵,大梅姑娘,我家主子跟木姑娘都还没起呢,要不您先回去吧!”何安挡着门,不让大梅进院子。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没起?你让开,我进去瞧瞧,”大梅见何安拦着门,气坏了。 恰好忽略了,何安话里的语病,什么叫‘我家主子跟木姑娘都还没起’,这个‘都’字,很有猫腻哦! “不行,姑娘还是先回去吧,我家主子不喜欢大清早的有人打搅,”何安怎么可能会让嘛!昨晚主子跟木姑娘睡一个炕,早上肯定要腻歪很久的了,这种时刻,他这个做奴才的,肯定得给主子站好岗,防止被人打扰。 大梅哪能猜到他的心思,她是一惯的傻头傻脑,见何安不让,她也急了,“我找木香,关你们家主子啥事,你快起开,你再不起开,我可要动手了!” 她掳起棉袄袖子,双手掐腰,琢磨着何安的小身板,能不能经得住她撞。 何安死命的摇头,两只手死命的扒着门框边,头摇的像拨浪鼓,“不让,就是不让,你再等等吧!” 吴青从他身后冒出来,伸着两指,将何安提溜开,“姑娘,主子的确不喜欢被打扰,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吴青的身板,何安整整大了两号,他往门口一站,直接将大门堵了个个严严实实。 大梅抬头看着这尊守门大神,翻了白眼,“切,不进就不进,回头我告诉木香去,看咋收拾你俩。” 她现在是一丁点都不畏惧赫连晟了,不管他是皇子,还是将军,有木香在前面挡着,他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 在别人面前他可能是只老虎,可到了木香面前,还不是乖的跟只猫似的。 偶像果真是只可远观,不可近瞧。只可幻想,不可面见。一个个的,都是见光死。 大梅现在真后悔当初迷恋上赫连晟,这个神一样的男人,褪去神的光环,离的近了,才看清,不过也是个怕老婆的男人。 木香趴在窗户边,听着外面大梅的大嗓门,羞的耳根子都红了。 她回头瞪着赫连晟,嗔怒道:“都怨你,差点把大事都给忘了,等会吃过早饭,我带彩云去金菊家了,木朗就不去了,送亲不要男娃去,你们几个在家待着吧!” 赫连晟浓眉蹙起,“要不我让何安送份礼去?”怎么说,那个金菊也是他娘子的好友,他这个做夫君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呢? “少来了,你送?你要送什么?送几百两银子?还是绫罗绸缎啊?” 金菊家就是小门小户,那个方有才,家境也算一般,赫连晟拿出手的那些东西,非得把人吓死不可。 木香解下发辫,揉了一夜,乱的不像样子,“我都准备好了,两床被里被面,还有一份礼金,这样就够了,行了,这些事不用你操心。” 长发解开,来不及梳,她就拉开门出去了。 赫连晟站在屋里,还有回味她那句话的含义,听着很像是,男主外女主内的意思。不错,他很喜欢。 虽说以前的日子,府里的一切都由下人们打理,他从未操心过,可是若有个女主人料理一切,似乎也不错。 木香奔到堂屋门口,对着吴青的背影,喊道:“小青子,你别拦了,让大梅进来,我马上就好了。” “是,”吴青闪身让开路。她都出来了,主子肯定也出来了,他当然得让开。 何安表情怪怪的盯着木香看,从脸看到脖子,再从脖子看到腰以下。吴青拐了下他的胳膊,无声的质问:“你想死啊,盯着她看,万一主子出来了,你脑袋可就没了。” 何安也以眼神回他,“人家好奇而已,你就不好奇吗?” 他昨晚可是抱着听墙角的心态,一直没敢睡的太沉。可是……好像啥也没听到呢。 吴青伸手照着他的脑袋,给了他一巴掌,骂了句,“下流!”然后便进厨房去了。 何安捂着脑门,狠瞪着吴青的背影。 切,以为他不知道呢,这货就是个闷骚型,嘴上说的正义凛然,实际上呢,还不是跟他一样听了一夜的墙角。 大梅挤进院子,一直跟在何安后面,见他跟吴青两人的眼神交流,大梅挠着头,纳闷不已,“你俩说啥呢?我咋都看不明白。” “看不明白就对了,傻缺,”何安不想理她,厨房的早饭还没烧好呢,他得赶紧去烧了,不然主子又该生气了。 大梅更纳闷了,不过她更生气。这个小安子,竟然敢骂她傻缺,回头告诉木香,让木香好好收拾。 她愤愤的往正屋去,在路过赫连晟睡觉那间屋子时,好奇的瞟了一眼,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冷意,是从那扇关着的窗子透出来的。 赫连晟没有一巴掌把她扇出来,就已经很好了。大清早的打扰他跟木香的亲密时间,你说搁谁身上,谁不生气? “今天早上这是怎么了,真奇怪,”大梅嘟嘟囔囔的往堂屋走,有那么一点后悔跑来找木香了。 而屋里的木香,此时正着急忙慌的催促彩云,快起来收拾。 木朗趴在被窝里,看她俩急吼穿衣梳头。 彩云刚刚看她进来时,欲言又止。她知道昨晚大姐去了赫连大哥的屋子,虽然赫连大哥说了他跟大姐会成亲,可这不是还没成亲吗? 没成亲,他俩就睡到一起,大姐会不会吃亏啊? 彩云对这些不是很懂,她只是觉着不好。 木香梳完头,转身看她一脸纠结的小模样,长发梳了一半,都揪在一起了。 “在想什么呢?瞧你这头发梳的,”木香笑着拿过她手里的梳子,给她梳辫子。 彩云抬头看了她一下,咬着唇,吞吞吐吐的道:“姐,你……你昨晚……没事吧?”她越说越小声,最后三个字,比蚊子的声音还小。 “瞎想什么呢,我跟他什么事也没有,昨晚回来的的太晚,怕吵醒你们,我就跟他去对面的屋子睡了,再说,你姐也不是吃素的,能让他占了便宜吗?” “哦,那就好,”彩云纠结的小脸终于化开了。她不希望姐姐吃亏,听说男人跟女人在一起,女人都是要吃亏的。 木香佯怒的揪了下她的小耳朵,“小丫头,胡想什么呢,这些事不该你操心的,不过呢,姐可以告诉你的是,我跟他在一块,不一定会是你姐吃亏,你咋就没想过,有可能是他吃亏呢?” “啊?”彩云张大嘴,震惊的嘴巴都合不拢。 “什么吃亏,谁吃亏了?”大梅推门进来,乐呵呵的询问。 “没谁,你听错了,”木香一抬眼,正瞧见赫连晟就站在堂屋门口,他也在看她,木香别扭的收起视线,继续给彩云梳辫子。 彩云对木朗使了个眼色,俩人偷着乐。木朗其实不懂他们说的是啥意思,他纯粹是给二姐捧场的。 大梅抓耳挠腮,急的不行,“我说你们这一家子,大清早的就打哑谜,一个两个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木香,你老实交待,究竟发生啥事了?” “能发生啥事,你想多了,别挡着我,不是说时辰来不及了吗?” 大梅古怪的看她一眼,“那你待会给我老实交待。” 梳洗过后,大家都去吃早饭。 木朗是最后一个起来的,准确的说,他是被赫连晟揪起来,再准确的说,他每天早上都是被赫连晟揪起来的。 彩云端着饭碗,站在厨房里,看着碗里不怎么黏糊的稀饭,满脸的嫌弃之色。 “嗳,小安子,你这稀饭咋烧成这样了,这米跟豆子的比例放的不对,火候也不对,都不像稀饭了!” 不怪她嘴挑,实在是被木香惯出来的,加上,她觉得逗何安很好玩。还有另一个坐在灶台后面烧火的吴青,满脸都是黑灰,也不知他是咋烧的火,难道是拿脸当扇子使了? 何安郁闷极了,“小丫头,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捡四,还有,小安子也是你叫的吗?以后要叫何大哥,不过那个人你可以叫他小青子,这名不错。” 他这话,换来吴青狠瞪他一眼。 彩云笑的很奸,“我叫你何大哥?可以是可以,但就怕我姐夫不乐意,你说呢?” 嘎? 何安无话可说了,他的确不能跟主子齐平,“小丫头,跟着你姐,就没学到好,越来越鸡贼了!” 彩云不服气的哼道:“我姐才不鸡贼呢,你家主子才叫鸡贼,他都把我且骗去了,还不是鸡贼吗?”昨晚更是把她大姐拐到炕上去了,试问,谁能比他还鸡贼。 木朗从碗里抬起头,乐呵呵的附和她的话,“就是鸡贼,你们俩也鸡贼。” “嗨,你小子,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何安伸手作势要敲他一个爆栗。眼角却瞄到木香进来了,于是爆栗改变民摸头,“呵呵,你小子,快点吃饭,我主子还等着带你去练功呢!” 木香面无表情的扫了何安一眼,又看了看锅里的稀饭,“厨艺有待改进。” “我又不是厨子,干嘛要改进厨艺?”做饭是厨娘的活,他的专职是伺候主子的。 “因为你主子昨晚跟我说要把你留下,给我当小工,既然想我收留你,没个技能怎么行,以后这早饭的活就你包了,当然了,你要不想干,也可以去跟你主子抗议,他就在外面地,去吧,”木香坏心的说道。 “你,你欺负人!”何安气的嘴巴都歪了。明知故说,主子的命令,他敢违抗吗? 吴青在一旁偷乐。 木香一个眼神扫过去,他突然觉得后背凉嗖嗖的,“你笑个屁,你主子也把你留了,跟小安子一样,你也是我家的小工,以后乖乖听话,否则不给你们饭吃!” 反正她跟赫连晟都睡一个炕了,他的人,不用白不用,凭啥要跟他客气。 哼!这个混蛋! 大梅子靠在厨房门口,乐的快站不住了。 她觉得木香太霸气了,替她出了口恶气,谁叫这两人刚刚在大门口难她来着。 吃过早饭,锅碗自然是何安跟吴青洗了。 木香在赫连晟跟木朗的注视中,拉着彩云,跟大梅一起出门了。 等出了家门,彩云小声的凑在大姐耳边,纳闷的嘀咕道:“我咋觉着他俩看咱们的眼神好怪,好像咱俩虐待他们一样。” 噗!木香一时没忍住,笑喷了。她家二妹越发的幽默了,连虐待这样的话都能讲的出来。 大梅纳闷了,“你俩说啥呢,有啥好笑的,说出来,让我也乐乐嘛!”她发现这家人,一大早起来,咋都那么怪。 “没有,啥也没有!” 木香跟彩云齐齐摆手,异口同声。 大梅愤恨的瞪了她俩一眼,“你俩慢慢笑吧,我回家看一眼,我爹今早上有点不舒服,我去瞧瞧,他起来没。” “嗯,那你快去吧,我们在金菊家门口等你,”木香笑着对她道。 大梅现在越看她这个模样,越生气。 问了也不说,只会一个劲的傻笑,气死个人哩! 大梅走了之捕后,彩云见木香笑个不停,她郁闷了,“大姐,你干啥要笑啊,我说的不对吗?” 木香搂着她的肩,可还是笑的停不下来,“对,你说的对,明儿咱们就好好虐待他俩,男人呢,就是不能对他们太好,省的到时候,给你蹬鼻子上脸。” “我可没内个意思,你又想歪了!”彩云叹气,她家大姐今儿咋那么兴奋。 木香坏笑道:“我想歪了?不会吧,我还以为我家彩云想说婆家了呢!” “姐……你胡说啥呢,”彩云又气又急,气的脸红,急的直跺脚。 “呵呵!”木香笑的更欢快了,松开她,跑在了前面,“难道不是吗?让我想想我家彩云中意的是谁呢?” “姐,不许说!” “哟,我家小彩云炸毛了,呀,还要打人……” 她俩一路笑着闹着,欢笑声传出很远。 苏秀拉开门缝,她跟她娘,也准备去金菊家的,她娘不用去送嫁,但是金菊娘请了她过去帮忙。她得去送嫁,村里同龄的女娃不多,金菊娘又是个爱面子,所以在大多都请了。 她刚走门,就听见木香跟彩云打闹的身影。 可她并不在意,她所在意的人,并没有出现,陪在木香身边。 苏秀转头往木家的方向看去,咬唇犹豫着,大好的机会,要不要过去瞧瞧呢? 陈美娥穿戴好了,从院里走了出来,见她愣在那,催促道:“你搁那站着干嘛呢,还不赶紧走。” “哦,这就走,”金菊有点恼怒,她娘有时候真的很烦人,又不是她要嫁人,去那么早干嘛。大清早的,天又这么冷,就把她从被窝里拽了起来,烦人。 陈美娥没注意到她的心思,不过她出门之后,也瞧见了远处木香姐妹俩的身影,“丫头,娘可得提醒你,木香这回找的男人不好惹,你没事别去招他们,你又不是没瞧见他昨晚那个凶相,好像真要杀人似的。” 想到昨晚赫连晟看他们的眼神,陈美娥这会还直打冷颤呢! 苏秀暗骂了句胆小鬼,人家不过是说了几句威胁的话而已,又没真的动手要杀人,至于怕成这样吗? 心里是这样想的,面上她可不敢这样说。 “我知道了,不去就不去,可是娘啊,你不觉着我比木香长的好看吗?你瞧她的身段,平的像搓衣板,哪个男人会喜欢她那样的,你说……要是她家的那个喜欢上我,咋样啊?” 金菊一脸兴奋的比划着自己的身子,前凸后翘。她记得赵修文每回瞧见她时,眼晴里炙热,藏都藏不住。 头一回陈美娥没应和她的话,一声不吭的先走了。 虽然苏秀是她亲生的,长的也还算不错。可她眼睛没瞎,木香那个丫头是深藏不露。 以前脸上脏兮兮的,看着好像很丑似的,后来脸上又长了那么些个红疙瘩,她也一直以为木香是个丑丫头。 可是,当有一天,她脸上的红疙瘩不见了,衣赏也穿的合适了,身上的优点都突显了出来。连她也不得不承认,那丫头比苏秀好看了,不止一点点,能把苏秀甩出几里远。 苏秀见陈美娥不理,恨恨的跺跺脚,不甘不愿的追了上去。 东北风刮起来,幸好昨晚的雪下的不大,下了一会就停了,到了早上时分,地上残留的雪也化的快没了,只剩下干冷。 彩云搓搓手,缩着脖子,看向大梅家的方向,哆嗦着道:“大梅姐咋还不来,我都快冻死了。” “冷啊,那姐给你揉揉,揉揉就不冷了,”木香伸手使劲揉搓她的小脸,揉完了脸,又揉手。 “唔,哎呀,不要揉了,我头都给你揉晕了!” “呵呵,要不咱们去跑两圈,保证不冷。” “不去,才吃过稀饭,跑多了,肚子该疼了!” 她俩说的欢快,却不知暗处有双眼睛,一直观注着她俩的一举一动,看着她们打闹、嬉戏,看着她们姐妹间的亲昵。 这双眼睛的深处,浮现一丝叫做羡慕的情绪。 木香跟彩云闹了一会,忽然警觉到什么,朝那双眼睛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时大梅正好跑过来了,“你看什么呢,走了,快进去吧,金菊家今天好忙呢!” 木香点头,收回探究的视线,“嗯,走吧!” 见大梅脸色比刚才差多了,木香关切的问道:“你爹咋样了,好些了没有?” “不太好,可能是受了风寒,养养再说吧,”大梅摇头,声音低沉了许多,不似之前那么活泼。 “这样吧,等金菊家的事完了,回头我跟你一起去瞧瞧林叔。” “木香,你会看病?”大梅一脸惊喜的望着她。 “也不算是会,但简单的病症,还是可以看出来的,”她说这话,纯粹是为了安慰大梅,林富贵长年重体力劳作,身子肯定有很多毛病,如果是单纯的风寒还好说,若不是,可就难说了。 说着话的功夫,已经到了金菊家门口。 她家的屋子,跟大梅家都差不多,一进三间,旁边是厨房,前面有楼子,堂屋在正中间,两边各有一间厢房。 金菊还有个哥哥,因为屋子里住不下,所以她哥就在堂屋搭了张床。今儿金菊要嫁人,堂屋自然都收拾干净了。 这会她家来了不少人,婆娘们都在厨房帮忙。虽然正席得在男方家开,可女方这边也有不少的亲戚过来,什么舅舅叔叔大伯的,这些人是不能到男方家去的,只等送走了新娘子,吃罢晚饭,便能回去了。 等到三日之后要回门,按着玉河村的风俗,就得女方家里的叔叔舅舅哥哥们,去男方家接闺女回门。 孙金菊他爹今儿笑的最欢,咧着一嘴的黄牙,笑的嘴巴都合不拢,见着木香她们来,倒也算客气,“大梅,木香,你们来啦,丫头正在屋里哭呢,你们快帮着进去劝劝,哭的差不多就行了,可别总是哭。” “知道了孙叔,我们这就进去,”大梅笑着应他,拉着彩云跟木香直接就进了西边的屋子。 等她们进了屋,院里忙活的几个婆娘,盯着木香的背影,闲话开了。 “嗳,你们看,那个就是木家的大女儿吧?不是说是个丑丫头吗?可我瞧着,还挺好看的,”一个胖婆子兴奋的说道。 另一个瘦婆子也道:“是漂亮,比她那个后娘家的闺女漂亮多了,这么俊俏的女娃娃娃,得多招男娃们惦记啊!” “惦记个啥,有啥可惦记的,我听说她都被男人甩了,就是那赵进士,赵家的那个。” “我知道我知道,听说赵家小子跟她后娘家的丫头好上了,把她给甩了,啧啧,真可惜!” 几个闲婆娘说的正起劲呢,陈美娥冷不丁的冒了出来,双手掐腰,阴沉着脸,骂道:“瞎说什么呢,别人家的事,管那么多干嘛?一个个的,咸吃萝卜淡操心,把你们自个儿管好就得了!” “嗳,我说你这人……”胖婆子气不过,想跟她理论。 瘦婆子拽住她,“哎哎,别吵,今儿是金菊的好日子,都少说两句,李家的,我们几个就是闲聊,你别往心里去,大好的日子,别为点小事犟嘴哈!” “哼,知道就好,”陈美娥骄傲跟只公鸡似的从她们跟前绕过去。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婆子,她才懒得跟她们多废唇舌呢! 苏秀站在院门外,面色苍白,双手死死的攥着。 那些婆子的话,她都听见了。凭什么木香比她漂亮,凭什么她要捡木香不要的男人。 哼!说不定她就是故意把赵修文让给自己,要不然她能有今天吗? 苏秀已经陷入死胡同了,哪还记得当初是她死乞白赖,甚至不洗牺牲色相,才争得赵修文的移情别恋。 她更忘记了,昨儿晚上赫连晟对她的那几句警告。 这就是典型的,不作不会死啊!好好的人不做,非得去做鬼。 木香三人进了金菊的屋了,立马被满眼的红色吸引住了。 红色的被褥,红色的绸子,新娘子更是从头到脚都是喜庆的红色,只除了盖头还没盖。 彩云惊呼,“金菊姐,你今天真好看,”她奔过去,盯着金菊的脸蛋左瞧右瞧。 金菊脸蛋也是红红的,被彩云的话逗乐了,倒是少了些紧张,“你们咋才来,我一个人坐在这儿,都快急死了。” 木香打趣道:“哟,你急个啥,莫不是急着要过门?那可不成,时辰没动新郎官是不会来的哦!” 古代的婚俗习惯,木香也不了解,可她记得以前看电视,不都是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来接亲的吗? 大梅笑着道:“你说啥傻话呢,我们这儿不兴新郎官来接亲,都是喜婆领着男方家一个长辈,还必须得是女的,一块来接亲才成,嗳,方家这回来接亲的是谁?” 金菊如实道:“是他大姑。” “他大姑?那你知道他大姑是个啥样的人吗?会不会给你下马威啊,”大梅有点担心这个。 按着往常的经验,男方家通常都会在娶亲的当天,派个能压得住场的婆娘过来,一是为了体现男方家的气场,二是为了给新娘子下绊子,就是为了过门之后,男方能压得媳妇。 金菊还是摇头,“我只见过她一次,至于她是个啥样的人,我还真不清楚,不过我听说,她在家里,是个当家主事的。” “一把手啊?”这回轮到木香惊叹了。女强人兼女汉子,古往今来,这种婆娘最难对付了,幸好这人不是金菊她婆婆,否则日后有她的苦头吃。 “什么叫一把手?”大梅没听懂她用的词。 “呃,就是当家的,头一把交椅,当然是一把手了!” 金菊心情又低落了,紧跟着,眼泪又开始掉了,“真不想嫁人,嫁了人,从今儿开始就是婆家人了,我娘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日后再回这个家,我就成外人了。” 被她这么一说,木香跟大梅心里也不好过,谁让她说的是事实呢。 “嗨,你总想这些干啥,你现在啊,就想往后的日子,跟方有才咋过,以后有个男人疼你,也不现在的日子差,要是运气好,明年这个时候,你都能抱上儿子了,一个粉嫩嫩的小娃娃,不可爱吗?”大梅逗她。 彩云也笑着道:“我最喜欢小娃娃了,金菊姐长的那么好看,生出来的小娃肯定也漂亮。” 大梅突然拍了下彩云的肩,呵呵笑道:“听听,连咱们彩云都想到了,你咋还想不通呢,待会临出门的时候,装装样子哭几声就得了,别真哭,听见没?” 哭嫁是必不可少的环节,可是你不能哭的太狠,那样的话,男家会认为不吉利。又不是哭丧,没必要哭的死去活来。 金菊抹掉眼泪,点点头,“嗳,我晓得了,不哭了,你们快坐啊,都站着干啥,彩云,这里有糖果,快吃,等会装上些,带回去给木朗也吃。” “嗯!” 彩云也不跟她客气,抓了几块糖,还真往口袋里塞。 木香轻轻拧了下她的耳朵,瞪她一眼。差不多就得了,你别真装那么多啊! 三人吃了一会瓜子花生,大梅便金菊两个聊起天来,“你哥呢,我来这么久了,咋没瞧见他。” 金菊大哥不怎么在家,听说一直河道上当船工,很少在村里待着。 “我大哥昨儿夜里才回来,这会还没睡醒呢,你看我这镯子,就是我哥给我买的,”金菊亮了下她手腕上的金镯子。细白的手腕上挂着个金色的镯子,不算粗,挺细的。可是木香知道这个时空的金器也不便宜,这么大一个镯子,怕是要不少钱。 “哇,好漂亮的镯子,这么大个呢,金菊,你大哥真疼你,”大梅惊呼道。抱着金菊的手,左看右看,羡慕死了。 金菊羞涩的笑笑,“我哥就是很疼我,不过他挣钱买这个镯子也不容易,你们是没瞧见他,这次回次,又黑又瘦,我娘心疼坏了,不让他再出去干活了。” ------题外话------ 亲们,可以进群再看,群号评论里都有 ☆、第99章 送亲 木香点头道:“不出去干是对的,如今家里的日子也不是真就过不下去了,与其出去闯荡,倒不如在家好好琢磨琢磨,说不定还能另有一番作为呢!” 金菊笑道:“是啊,我跟我哥说了,说你在家好能干的,把家里的日子过的可好了,木香,我能不能拜托你,有时间的话,跟我哥好好说说,给他指条路子。” “行,这没问题,只要你哥肯干,又肯吃苦,想过上好日子,那还不简单吗?” 大梅也插话道:“对,让你哥找木香,我跟我哥前几天在她家赚了不少钱呢,如果她的香肠作坊可以干起来,肯定能赚大钱。” “赚什么大钱,就是混口饭吃,”木香难得谦虚一回,做人嘛,不能把话说的太满,得给自己留个退路。 四人正说的兴起,苏秀厚着脸皮推门进来了,顶着一张笑脸,笑的无比灿烂。 “金菊,我来看你了,你今儿真好看,哟,木香跟大梅也在啊!” 苏秀脸上挂的笑实在太假了,彩云看的忍不住作了个呕吐的动作,大梅瞧见了,用食指戳了下她的额头,两人躲在一块偷着乐。 木香神色淡淡的,不作回应。 过门都是客,又是自己大喜的日子,金菊也不好真的不理她,便笑着招呼了她,让她进来坐。 瞧见那三人的态度,苏秀心里又恨又气,可面上却不敢真的表现出来。目前来说,她跟木香的关系很僵,这样下去可不行,她得跟木香打好关系,只有关系好了,有些事才更方便去做。 想到此处,苏秀压下怒气,面上仍是笑着,“金菊,这是我送你的,你瞧瞧,喜不喜欢,这可是镇上最好的水粉店买来的,你闻闻,这是桂花香的,抹在脸上,有股子桂花香呢!” “是吗?”金菊接过她递来圆形小盒子,放在鼻间嗅了嗅,“嗯,是挺香的,谢谢了,让你破费了。” 苏秀以袖掩面一笑,“咱们姐妹之间,说什么破费的话。” 大梅好奇的也凑上来闻,虽说她不喜欢苏秀,可这水粉却是真的很香。彩云也好奇的学大梅的样子,凑上去闻。 她俩都没抹过水粉,这玩意贵着呢,听说这一小盒,得好几百文呢! 只有木香站那一动不动,她注意到苏秀说那些话的时候,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扫过她。哼!她倒要瞧瞧,这女人含沙射影的,有什么目的? 苏秀笑了一会,挑眉看向木香,“我这儿还有一盒,木香,要不送给你吧,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也别嫌弃。” 她伸手从袖子里又掏出一盒水粉,看向包装样式,比金菊那个还要漂亮些。 木香恍然有所悟,敢情在这儿等着她呢。 她表情淡淡的拒绝了,“不必了,这些东西我用不惯,你留着自己用吧!” “怎么会用不上呢,这个东西抹在脸上之后,会让你的脸蛋看起来漂亮,不信我给你试试,”苏秀站起来,揭开盖子,就要上去给她抹粉。 木香皱着眉躲开,“都说了不用,你爱用那是你的事,我不喜欢脸上抹这些东西。” 笑话,不就是化妆品吗?比这高级的她都见过。苏秀这个蠢女人,妄想用一盒水粉买通她,真当她那么好骗吗? 苏秀拿着水粉呆站着,表情有些伤心,“木香,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知道……” “停停,你有完没完,别又跟我提以前的事,烦死了,金菊,我先出去一会。” “姐,等等我,我跟你一块出去,这屋里的气味难闻死了,我待着不舒服,”彩云追过去,在经过苏秀身边时,还冲她扮了个鬼脸。 “嗳,那你们就在院子里转转,别走远了,”金菊见她们闹的不开心,可她知道苏秀跟木香之间的恩怨,所以她不怪要木香,倒是苏秀今儿的表情,实在耐人寻味。 大梅一直没说话,自打苏秀把那盒水粉拿出来之后,她的眼神就没离开过那只盒子。 “那个……苏秀啊,你的水粉能不能借我瞧瞧!” 苏秀一见大梅眼神里写满了稀罕,她不屑的冷哼了,阴着声,惋惜道:“哦,你说这个水粉啊,瞧是可以瞧,可是呢,我就怕你瞧进眼睛里,拔不出来了,而且我觉着,你的脸也用不着这个东西,因为你抹的再多,还是那副丑样!” 在木香那里受的窝囊气,她总算找到个出气的口子。果然,骂了大梅之后,她心情好极了。把水粉往袖子里一揣,也出门去了。 “苏秀,你太过份了,”金菊看不下去,要不是碍于此时的地点不对,她非得骂苏秀几句不可,哪有她这样的人。大梅又没得罪她,她到于说那么狠毒吗? 大梅被骂的傻愣在那里,也不吭声也没表情。 “大梅,别听她的,苏秀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犯不着跟她一般见识,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去,那副长相,也就赵修文能看上她,换个人,早被她吓跑了!” 这话也不全是安慰大梅,有一部分是实话。 苏秀其实长的也没多好看,可她会打扮,骨子里又透着股风骚劲,像赵修文那样的书生,不就喜欢她这种有骚劲的吗? 大梅怔了会,忽然呵呵笑了,“谁说我生气了,我是被她那副嚣张的样子给气到了,金菊,你在这儿待着,我去找木香,让木香去收拾她!” 大梅兴奋的跑出去了,金菊看她匆匆忙忙的身影,不由的好笑,同时也为苏秀默哀,惹到木香,可有她倒霉的了。 大梅是在孙家院子外找到木香的,此时院里人不少,她跟彩云两个人也不知咋的,就走到院子外面了,身边还站着个年轻的男娃,看那年纪应该跟木香差不多大。 她走到跟前时,见那男娃红着脸,结结巴巴的要对木香说什么。 彩云在一旁捂着嘴偷乐,见大梅过来了,冲她直招手。 “你们干嘛呢?”大梅小声的询问,看那男娃的神情,好像很害羞啊! “嘘!” 彩云背着她大姐,对大梅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她退后一步,在大梅耳边低声道:“那个人要问我大姐叫啥名字,支支吾吾好一会了,还没问出来呢!” “啊?”大梅这一声啊的有点大,引来木香跟那男娃的注意。 当瞅见大梅跟彩云眼里的调皮神色,她板起脸瞪了她们二人。 那男娃似乎被这一岔打的,醒过味来了,“我……我……我想知道……姑娘你叫什么。” 前面说的底气还很足,到了后面声音小的连蚊子哼哼都不如。 噗嗤!大梅没忍住,爆笑出声。 这个男娃她认得,金菊家一个堂哥,之前来过几次,她见过两次,长的还挺俊俏,个头只比王喜那个大块头矮了一点点。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害羞了,都不敢跟女娃讲话,连跟金菊讲话都不敢抬头,一紧张就脸红,结巴,说不出话来。试想一下,就知道他有多害羞了。 可是谁能想到,这个害羞的男娃,竟然跑来询问木香的闺名,你说好不好笑! 彩云见大梅笑了,也忍不住了,抱着她的胳膊笑的前俯后仰。因为她想起来,刚才这个男娃拦住她们姐妹的时候,竟然直接报上自己的名字,还指着天空说,今天天气不错。 天哪!连个太阳都没有,还阴沉沉的,眼看就要下雪,他还好意思说天气不错,能不好笑吗? 木香满脸无奈的看着她俩笑作一团,其实她也被雷到了。不过她更关心的事,如果让赫连晟瞧见,他会是什么表情呢? 孙冬觉得自己都快站不住了,腿发软,心发虚。 可是……他回头看向拐角处的方向…… 木香注意到他的眼神,看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原来那里藏着几个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少睥,看他们脸上的戏虐的神色,这个孙冬肯定是被他们算计了。 木香神情一换,脸上挂了浅浅的笑意,“我叫木香,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今儿是你给金菊抬轿子吧?那回头你可得多吃些饭,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抬轿子。” 孙冬傻了,没想到人家姑娘会跟她讲话,好一会才回过神,赶紧点头应道:“嗳嗳,我晓得了,那……那我先走了。” 他转身就往那处拐角跑,跟几个少年会合,一群人激动万分的拽着孙冬遁走了。 大梅笑够了,“你还真把名字跟他讲了呀,你就不怕他缠上你?” “别胡说,那个孙冬是个老实孩子,没你想的那么龌龊,你没看出来,他是在跟人打赌吗?不过呢,他们既然敢拿我打赌,”木香指着那处拐角,只不过现在人都走了。 “你们俩跟我过来,”木香招呼上大梅跟彩云。 三个跟个贼似的,朝那处拐摸去了。 孙冬跟他的那些小伙伴也没走远,就在拐角不远处的几棵树底下。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几个人笑那叫一个欢快,连孙冬那个害羞的娃也在傻乐。 彩云不乐意了,“大姐,他们是不是在笑你?” 木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肯定的了,你看他们笑的多欢快,你说,如果我现在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他们会是啥表情呢?” “见鬼的表情,”大梅很认真,很正儿八经的回答她。 木香呵呵笑了,“你俩就在这儿等着看,待会有好戏可看。” 村里的路上,不管是小道还是大道,都不免堆着些稻草堆,特别是有些人家的家门口,稻草堆都随处可见。 还有那些树。玉河村的人,喜欢在家门口种梨树跟桃树,就是种品不太好,结出来的果子不好吃,又酸又涩。但是每年到村上果树开花的时候,却很好看。而且家门口栽果树,也是可以辟邪的。 木香就用这些果树跟稻草堆做掩护,朝孙冬那群人的后面慢慢摸了过去。 说是小伙伴,实则是木香的心理在作怪。活了两世,心境难免比这群同龄的男娃成熟。可真要论起来,那群少年跟她年纪也差不多,有些可能还比他大个一岁半岁的。 大梅跟彩云捂着嘴,趴在墙角边,看着木香麻溜的身影,朝那群人越靠越近,可他们呢,只顾笑的太投入,说的太投入,竟然真的没发现她。 木香板着脸,咬着唇,慢慢的靠过去。 还差几步的时候,她突然跳过去,高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这一声不可谓不大,足能震得人耳朵发嗡。 一时间鸡飞狗跳,飞的是人,跳也是人。 “呀,你!” “哎呀,你,像是!” “我的妈唻!” …… 这些还是好的,还能说出话来,更多的人,直接从地上跳起来,拔腿就跑,好像见鬼似的。 还有几个没趴在地上,一脸惊恐的望着木香。 至于孙冬,则干脆吓傻了,站在那,没表情也没动作。 大梅跟彩云也跑了过来,三人站着,看这一群四仰八叉的少年,眼里尽是鄙夷之色。 大梅道:“瞧瞧你们一个个的,就这样的呢,还敢在人背后使坏,腿软了吧?吓坏了吧?晚上还会做恶梦呢吧?” 彩云直接上质问,“你们刚才说了什么,老实交待,敢拿我大姐打赌,我看你们是皮痒了。” 在她俩的质问中,那几个男娃也缓过劲来,跑掉的几个也靠了过来,表情都很怪。 被大梅骂也就骂了,可被这个小女娃骂,他们的脸往哪搁啊? 其中一个胖乎乎小眼睛的少年,不服气的哼道:“谁拿她打赌了,你们哪只耳朵听见了?我们没有!” 另一个瘦小子附和道:“对,我们没有,我们坐在一起说话,你凭啥跳出来吓唬我们,臭丫头,你想找茬是不是?” 大梅向来是个打架的积极份子,他们竟然敢挑衅,她自然乐意奉陪。她一掳袖子,插腰横道:“是你没种吧,说了就是说了,还不承认,我呸,没胆子,丢人现眼!” “你,你敢这么说我……”瘦小子也不干了,也掳起袖子,一副准备跟她干架的架势。 “这个……做男人的呢,可以没本事,可以没银子,可以胆子小,可如果要跟女娃打架,请问这样的也有叫男人吗?哎呀,我看你改行做女娃算了,只有女人才跟女人打架,”木香凉凉的声音不急不缓的说道。 “嘎?”瘦小子举起的拳头就那么停在半空,放也不是,打也不是。 胖小子王重见瘦小子毛猴没有去干架,他不干了,他只记得他娘教过他,别人打了你,你就得想点子还给回去。 王重顶着一双小眼睛,上前一步,“大老爷就得打架,我爹在家就打我娘,这才叫真汉子,毛猴,你快打啊,把她打服!” “打打,打架喽!”王重几身后几个少年也起哄。 大梅抬高了下巴,挑衅的瞪着毛猴,好整以暇的等着他动手。就这小身板,她一拳就能让他滚回姥姥家去。 木香叹气,忽然厉声道:“都给我闭嘴,一个个的犯浑也不看看是地方,孙家还要办喜事呢,你们在这儿打架算怎么回事?还有你!” 她突然起脚,一脚揣在王重的屁股上。这一脚威力不小,要是揣在别的地方,肯定得淤青,可是揣在屁股上,疼是肯定疼了,但不会肿。 之所以动手,不动嘴,是因为她深知,对付这群心高气傲的少年,跟他们讲道理没用,吵架更是没用,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把他们打服。不服的话,那就打到服为止。 “哎哟,我的屁股……”胖人都是最怕疼的,王重也没想到木香会突然揣他,而且她动作又那么快,等他反应过来之时,屁股就一阵剧痛了。 毛猴发现情形不对,正要退后一步,身子还没转过弯,就被木香一个擒拿手,轻轻松松的提溜住后衣领子。 “哎,姐姐,你别揣我,我们真没说你的坏话,都是孙冬说的,你找他,找他!” 王重捂着屁股凑过来,很不服气的嚷道:“你凭啥可以打人?我要告……” “你要告诉你娘吗?”木香笑了,手一扬,在她手里被提溜着的毛猴,就如同一块破抹布,被丢了出去,直直砸向王重。 王重哪禁得住他,哎哟一声,两人齐齐倒向了地上。 有他这个大厚垫子垫底,毛猴摔的倒是不疼,王重可就惨了。 彩云笑的停不下来,“这么大的人了,还会告状,还要告诉你娘,羞不羞,臊不臊!” 王重脸上表情很精彩我,一会红,一会白,一会黑,可谓是五彩斑斓。 孙冬见他们真的打架了,青涩的少年,满眼担忧的冲木香道:“你……你别生气,都是我不好,他们看你长的好看,想知道你的名字,我是自愿去的,姑娘,打架不好,你要是有气就冲我撒吧!” 木香很无语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羞涩少年,此时,他脸颊通红通通的,说话的时候,眼睛也不敢看她,只敢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这副安等着受虐的小模样,让木香想到了漫画里小受,还真别说,这小子很有做小受的潜力。 “谁说我生气了?我很高兴啊,好久没有人陪我打架了,恰好今儿又挺冷的,活动活动筋骨也不错,至少不会冷了啊,是吧大梅子?” “那是,我也好久没动手打人了,这拳头都痒痒了,”大梅本就是个干架爱好者,虽然面对的是好几个年少的男娃,可她一点都不怵,又兴奋又激动。 再说了,就是她干不过,只要她一声吆喝,她哥飞奔着就来了。以前就是这样,她打架,打不过时,林长栓挥着扫帚就杀过来了,所以大梅这胆子越练越大。 几个男娃子看木香露那一手不像是随便耍耍,一看就像是练家子,哪还敢往上冲。 只有一个个头不高的男娃,很不服气,仗着自己学过几天拳脚,也可能是觉着不能被两个女娃子吓到,于是嗷嗷叫着冲了上来,“看招!” 木香拉着彩云往旁边一躲,躲的又干净又利落。 再状似不小心把脚伸了出来,绊了他一下。 于是,那男娃很凶很猛冲上来的动作,就变成,笔直的往地上撞。 大梅落井下石,抬脚狠狠踩了下他的手,疼的他又嗷嗷叫。只不过这回叫的声,跟刚才叫的声不一样。 孙冬吓的一张斯文俊秀的脸蛋,变的惨白一片,“你们……你们别打架了。” 他现在后悔死了,咋也没想到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暴力,太可怕了。 木香很无辜的摊开手,“我没打架啊,你看见我打他了吗?”这种小虾米还不值得她动手,动脚都嫌费劲。还是像昨晚那样子杀人,来的痛快。 孙冬哑声了,他嘴笨,不晓得说什么好,只是觉得她说的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小矮子趴在了地上,剩下的那几个,哪还敢吱声。 王重跟毛猴更是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们,妈呀!他们以后不要娶婆娘了,这要是娶回家,还不得被她们虐死啊! 大梅歪着头,忽然灵机一动,在木香耳边嘀咕了几句。木香听完之后,想了下,最终还是点点头,算了由她折腾去吧! 得到木香的同意,大梅这回可乐坏了,跑过去把那群男娃招到一块,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阵。只见那群男娃纷纷摇头,很不情愿的样子。 接着大梅又指了指后面站着的木香,对他们又说了些什么。那几人犹豫了下,最终还是点头。 大梅又兴奋的跑回来了,彩云好奇了,“梅子姐,你跟他们在说什么呢?为啥他们都用那种眼神看我大姐?” “嘿嘿,没啥大事,就是让他们去找苏秀的麻烦,谁让她刚才得罪我来着,可是那群小子不想干,于是我就威胁他们,说……” 大梅强调一变,故意粗着嗓音道:“你们看见后面站着的漂亮女娃了吗?她可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你们要是不干,我便让她来跟你们谈谈。” 木香长长的叹了口气,“你呀,说的好像我很可怕,很凶似的,我有那么恐怖吗?不过我得提醒你,别把事情搞大了,别忘了今儿是什么日子。” 出来这么久了,她也该回去看看。刚才出来时,好像听人说,男方家迎亲的就快来了。 “我先回去了,你们玩一会也快进来吧!” 彩云一个劲的点头,“嗯,我们不会耽搁很久的。” 大梅搂着彩云的2,不耐烦的催她,“她出来了,你快点进去,快走!” 苏秀找了木香好一会,院子门没有,门外也没有。刚要转身进去,就瞧见木香跟大梅她们站在一块。 “我说你们几个跑哪去了呢,原来都跑到这里躲清闲来了,”苏秀把玩着发辫,往她们这边过来了。 木香疏离的笑笑,指着后面的人对她道:“那边有几个人说是要找你的,刚才我被他们盘问了好一会呢,非说要见你。”反正她跟苏秀也不对盘,帮大梅一把也未尝不可。 “见我?”苏秀愣了下。 “是啊,听说你长的美,他们想见识见识,”大梅及时的添把火,怂恿道。 彩云怕说多了,会言多有夫,只一个劲的点头。 “哪有,我长的也就一般嘛,”苏秀是个很自恋的人,听到有人倾慕她,立马含羞带臊的笑了。 木香看着火候差不多了,就先走了,接下来的戏,她没兴趣看。 回到孙家的院子,只见喜婆在跟苏秀娘说着些什么。 一旁的厨房里也是一片忙碌,因为孙家的厨房太小了,为了做酒席,不得不在厨房边上垒起两个土灶,都是很简单的,用土坯子垒起来的,简单又实用。 现在两个灶里都用铁锅炖着东西,一个好像炖的猪肉,另一个就不知道了。 厨房的活不归她插手,都是由专门请来的婆娘们弄,在喜宴酒席上,所有的活都是分工好的。 在走近喜婆跟苏秀娘身边时,木香听见她们好像在说什么晚了,两人都很着急。苏秀爹也从堂屋出来,一脸的焦急之色。 木香闷不吱声的进了金菊的屋子,推开门,见屋里坐着几个长年的婆娘,正跟金菊说着什么,还有几个年轻的女娃子,脸上表情却各不一样。 木香走到一边,静静的等着。不知是因为她进来了,还是她们本来就说完了,都站起来,说了几句就走了。最后只留下金菊跟木香在屋里。 “咋了,是不是有啥事?”木香坐到金菊身边,发现她手指冰凉的刺骨。 金菊头垂的很低,听见她的问话,犹豫了下,然后摇了摇头。 木香哪里会相信她的话,“肯定有事,跟我说说说吧,我又不是给你外传。” “我不是怕你外传,是觉着丢人罢了,”金菊叹气,语气带了些哀伤。 “是方家那边出了状况?”是猜测也是肯定。 “唉,传来的消息说,方家迎亲的人来是来了,可是走在半道上,忘了带喜炮,现在着人回去拿了,没有喜炮,他们就不能来迎亲,派了人回去拿,现在大部队就在路上等着!” 木香心里唏嘘不已,这么重要的东西也能忘,真不晓得方家人是有意还是无意,“算了,你也别想那么多,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在这儿愁破了脑袋也无济于事,等方家人来了,到时咱再给她家一个下马威,总不能凭白无故的,就给他们欺负了。” 想来,方家这位姑奶奶,不是个省油的灯。喜炮也能忘,他干脆连迎亲的事一块忘了得了。 金菊摇头,“我现在啥也不求了,啥下马威啊,啥面子啊,能平平安安的把这个堂拜了,我就知足了。” “你呀,就是太好欺负了,我告诉你,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有些人,你越是忍让,他越是得寸进尺,多余的话,我不能多说,毕竟以后嫁给方有才,要跟他过日子的是你,不过我把话搁在这,要是你一味的忍让,往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艰难。” 对于金菊这种忍让的作法,她可以理解,便无法苟同。 金菊牵强的笑了,“唉,不忍还能怎么着,你瞧瞧我娘跟我爹,再瞧瞧方家的人,我要是说一个不字,就得招来所有人的指责,木香,我没你有本事,要是我跟你一样有本事,自己有能耐,就好了。” 木香看不上她这副消极的态度,但是也不想再说什么。 是好是坏,都掌握在自己手里,怨天怨地都没有用,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自哀自怨中,还不如自己反醒反醒。 木香现在很庆幸,她把彩云教的很好,彩云如今的生活态度,就很乐观,很积极向上。 随着时间离中午越来越近,金菊也越发的坐立不安,到后来压根就坐不住了,在屋子里踱步。 木香也替她着急,虽然古代成亲的习俗她不是很了解,可再怎么不了解,也知道时辰不能耽搁,否则会不吉利的,也是犯了大忌讳。 金菊急的快哭了,“木香,怎么办,这下可怎么办才好,我……我……” 木香已经懒得安慰她了,说的再多也是枉然,只好握着她的手,陪她一起焦急。 金菊屋里的窗户和门虽然都关着,可还是能听见院里金菊爹暴怒的嚷嚷声,孙氏怕他言多有失,不顾自个儿心里着急,一个劲的劝他,找了无数种理由哄他。 不管怎么说,这婚事一定得办下去,真要误了,那也没办法。 “我让厨房那边准备好,等他们一来,就紧着时间,路上也叫他们加快些,总能赶上的,”金菊娘叹着气说道。 “哼,赶赶赶,这是赶的事吗?谁家娶媳妇像我们家这样?”孙父愤愤的道。 “哎哟,他爹,你能不能小点声,还嫌这人丢的不够吗?别说了!” “我!”孙父刚要张口,声音就被另一道沉稳的男声挡住了。 “爹,没啥大不了的,不就是慢了吗?回头我给妹妹抬轿子,你看我这腿力,半个时辰的路,一柱香就能到!” 这个声音正是孙成良的,也就是木香的大哥。 听见大哥的声音,金菊脸色总算好了些。木香却在他们说到脚力时,灵机一动,在金菊耳朵说了几句。 “这样……这样成吗?”金菊听完她的话,似乎有些犹豫。 木香一拍胸脯,跟她保证道:“当然成了,你以为谁都像你呢,在家一点地位都没有,你呀,什么都不要想,只管安心做你的新娘子,我出去找彩去。” 她在大门外找到正跟大梅叽叽咕咕的木彩云,至于苏秀,并不见人影。 “嗳,你俩别嘀咕,彩云,现在有个很重要的事,过来我跟你说!” 她把木彩云揪过来,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嗯,我知道了,”彩云笑着点头。 木香又叮嘱道:“记着,你只管去命令他们就行了,别跟他们废话,他们俩是咱们家的小工,不用对他们客气。”  彩云笑着跑走了,她跑去的方向是往家去的。 “你们俩在说啥呢?”大梅问道。 木香神秘的笑笑,“没啥,到时候你就晓得了。” 大梅恨恨的撇了下嘴角,这姐妹两个真讨厌,都那么喜欢打哑谜。 方家迎亲的队伍,终于在众人等的快吐血时,才姗姗而来,领头的是个闲发梳的光溜溜的妇人,眼睛细长,眼角微挑,身型偏瘦,走路的时候,一步一扭,扭的十分稳当,一点都不像赶时间的样。 孙氏夫妇急切的迎出来,也不敢说他们什么,毕竟人来了就好。 喜婆出来,把迎亲的人接进去,门外放起了长长一串喜炮。金菊的心,随着喜炮的炸响,总算落回肚子里。 因为迎亲的人,要在女方家吃一顿才能走,所以方家大姑刚一进门,孙氏就吩咐人开席,抢着时间来。 在女方家也没啥仪式,只在迎亲队伍吃饭的时候,几个婆子涌进新娘的屋里,给她梳头换鞋。 换过鞋之后,新娘就不能下地走路了,一直到上轿子,都得由哥哥背着。 这就算是跟娘家彻底分开了,出了这道门,日后就是两家人,嫁出去的女儿,也成了泼出去的水。 孙氏招呼完厨房上饭之后,就站在新娘屋子门口,一边看着女儿上妆,一边抹着眼泪。再怎么说,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虽然平时总巴不得她快点出嫁,可真到了要出门时,哪个当娘的不心酸。 养了十几年,冷不丁的要成了人家的人,搁谁身上都不好受。 金菊本来都不哭了,可看她娘掉眼泪,忍了半天也没忍住,眼泪珠子掉个不停。 孙成良走到孙氏身后,眼眶也红了,“娘,别看了,又不是以后不回来了。” 孙氏转过身去,背对着金菊,眼泪掉的更凶了,呜咽着道:“再回来也不是孙家的人了,以后都成他方家的了,哪还会跟咱们亲。” 女人嫁了婆家之后,只顾着相夫教子,一个婆家就顾她忙活的了,娘家这边的确会渐渐疏远。 金菊还是听见了孙氏的话,跑出来娘俩抱成一团,哭的根本收不住。 孙氏边哭,边唱着几句关于相夫教子的歌谣。一时间连木香都被感染了,鼻子酸酸的。 试想一下,如果有一天,彩云出嫁了,不在她身边了,以后只围着她相公婆婆转,她心里肯定也不平衡。 孙父顶着张红脸走进来,语气不好的训斥道:“还哭什么呢,还不赶紧让闺女去梳妆,还嫌耽误的时辰不长啊?” 孙氏醒来神来,抹着眼泪,催促道:“金菊啊,你爹说的对,咱们都别哭了,你赶快进去准备。” 金菊哽咽着道:‘爹,娘,哥,你们都别担心了,我都准备好了,不会耽误吉时的。” 话未落音,一道细长尖酸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要是不耽误那是最好不过,万一耽搁了,对我们方家可不好,所以金菊啊,你要是收拾的差不多了,我们就赶紧走吧,别磨磨蹭蹭的。” 这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方家的姑奶奶,方有才的大姑。 屋子里的孙家人都被她这番,颠倒黑白的话,气疯了,到底是谁耽搁谁了? 可他们没敢吱声,这个方家的姑奶奶,脾气出了名的坏,再说,现在也不是吵架的时候,当先要紧的,还是赶紧起程。 大梅正好进来,她是个直脾气,一听这话,火爆脾气立马就上来了,木香拦都没拦住。 “嗳,你这个人讲话怎么都不过脑子啊,我们一早就在这儿等了,是谁在路上把喜炮忘记带了,害的我们这么多人,站大冷风里喝西北风?” 方梨花火气蹭蹭就上来了。本来这门亲事,她就不看好,瞧瞧这个破屋子,再瞧瞧那个普通平凡的小丫头,哪点能配得上他家方有才。 “你这个胖丫头从哪冒出来的,这是我们的家事,轮得着你在这儿吵吵吗?我们没带喜炮,也不能怪我们,要怪只能怪今儿的日子不吉利,出门的时候检查的好好的,谁知道半道上才发现没带,怪不着我们,哼!” 虽然方梨花说的信誓旦旦,可木香跟孙家的人,对她这话压根不信。 你若不是故意的,半道上为什么会发现喜炮没带?要发现也是到家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半道上?谁信呢? ------题外话------ 可能有重复了,昨天有搞错了。 ☆、第100章 将军威武 大梅不服气的还要骂回去,木香这回动硬的了,厉声喝止她,“别闹了,要吵也不是现在吵,”随后,她转向方梨花,语气虽平静,可神态之中的威严,却是不张自显。 “这位方家长辈,也请你说话客气点,今儿是你侄子跟金菊成亲的好日子,有什么话,等到成亲之后再说也不迟,非得要今儿摆上来说,对你,对方家,对孙家都不好,何必呢,我就不信,闹的太过,你们脸上就能好看。” “长面子也不是在这上面长的,有本事你让方有才把生意往大了做,这才是真正长面子,长本事,多余的话,我不想多说,你们自个儿心里比谁都明白。” 说完,她看向已经呆滞的孙氏跟孙良成,“快些准备吧,我让人赶了两辆马车过来,你们家有红绸子吧?没有也就算了,剪几个大红花,再拿几个喜字,贴在马车上,比做轿子体面,这也是我送金菊的贺礼。” 刚说完话,孙家人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就听见彩云边跑边喊着往屋里奔。 “大姐,我把他们都找来了,两辆马车都停在外面了,”彩云喘着气道。 “到了就行,这下你可是帮了金菊姐一个大忙了,”木香拍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 孙父没听明白,“木香啊,你在说什么,什么马车,我们家哪来的马车?” 木香笑道:“马车是我一早租来的,本来是想给金菊一个惊喜,不过现在给也是一样的,能顶用就成了。” 说租,那是好听的,总不能说,是因为他们方家故意把时间拖的这么晚,我临时想出来,要气死他们的吧? “这……这……”孙氏激动的说不上话。 孙良成稍微淡定些,“爹娘,咱们先出去瞧瞧吧!” “嗳,去瞧瞧!” “都去,都去哈!”孙父这下高兴了。 屋子里的人,院子里的,全都一涌而出,都跑出去看了。 只有金菊、木香、彩云、跟方梨花没去。 她是不屑于去,一个同村的女娃子,看她的穿着,也不像多有钱的,她能搞来什么好马车,不过是两辆破烂货而已。 木香把她的想法都看在眼里,对于这个狗拿耗子的长家姑奶奶,真叫人倒胃口。 金菊上前拉着木香的手,真诚感谢她,“今儿多亏有你,代我向你家那位说声谢谢。” 她知道木香临时起意去搞马车,一搞还是两辆,对于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来说,无疑是天方夜谭的事,可对于那个男人,是举手之劳。 可即使举手之劳,如果不是他在意木香,也不能如此宠她。 “这没啥可谢的,我不都说了吗?算是我的贺礼了。” 她才说完,彩云就迫不及待的抢着说话了,“我临走的时候,赫连大哥叫我给你带话,问你啥时候回去呢!” “哟,才一个上午没见,就想成这样了,木香,你很行哦,”金菊打趣道。 “你别乱说,我跟他才没有什么,”说是这样说,可一想到赫连晟那家伙,昨晚上厚颜无耻的把她掳进房内,她还是脸红了。 “没什么,那你脸红什么?”金菊才不信呢,昨儿他们出去了好久,又睡在一起,能没事吗? 木香脸蛋儿更红了,像十月成熟的红苹果,鲜红欲滴,若是此时赫连晟在这儿,只怕 一直静静站着,听他们讲话的方梨花,在听到木香提及,赫连这个姓氏时,突然来了精神,不计前嫌的凑了过来。 “嗳,你们在说啥呢,我好像听见你们提赫连,是哪个赫连啊,是不是京城那赫连家族啊?” 此刻方梨花心里的惊涛骇浪,已经在掀起的边缘了。 赫连呢!这南晋国的人,谁人不知,全国上下,姓赫连的人,非富既贵。不是当大官的,就是经商的富户。 他们家曾经在一个大商人的嘴里,听说过赫连家的事。 听说他们现任家主,便是朝中的一品大将军,手握重兵,最近还封了异姓王,风头直逼当今太子。 至于赫连家族的其他子嗣,听说也都是人中龙凤,这要是能攀上一个两个的,往后的生意还得着发愁吗? 木香看她这副写满算计的脸,就想吐,“不是,你听错了,是有个人,姓赫,名连,不行吗?” “不说就不说呗,干啥还编瞎话来蒙我,真以为我傻呢!” 那个丫头的话,听着就不对劲,一定是怕她打听出来,会抢他们的生意。什么赫连大哥,依她看,还不定多大年纪呢,否则人家能看上她?一个小村姑,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方梨花一直在琢磨着那个赫连的事,连找茬的事都给忘了。 等到新娘子准备好了,要出门时,她猛的一拍大腿,自言自语道:“对,她们说的那个人,肯定是个糟老头子,不过没关系,即使是糟老头子,她们也得想办法,把这关系拉上,没有线,可以牵线,这不是还有金菊吗!” 另一边,喜婆站在门堂屋让口念了一大串喜庆的祝贺词。 随着喜婆的讲话,院外点上了喜炮。清脆响亮的炮竹,给婚礼增色不少。 孙成良背着金菊,缓缓的从屋子里走出来。 “分家喽!” 喜婆冲着门外吆喝一声。孙氏端着装着米饭的碗进来了,哽着嗓子,把碗递给金菊,“吃吧,吃过了分家饭,日后你就是婆家的人了,到了婆家,好好过日子,别让相公烦心,婆婆闹心,得空了再回来瞧瞧,听见了没?” 孙氏边说边抹眼泪,孙父心里也不好受,就这么一个女儿,他能不难过吗? 喜婆上前在地上铺了块红布,让新娘子站在上面。 分家饭,是兄妹两个,一人吃一半,最后再把碗摔在地上,就算完事了。 碗摔碎了,金菊盖上盖头,孙成良又蹲下身,将妹妹背上。 一步一个脚印,这短短的十几步,他却走的很缓慢。 外面的喜炮声,一阵接一阵,村里好多人都来瞧热闹了,小娃们围着轿子,惊奇的看着。 年轻的,年长的婆娘们,却都围在赶车人身边,一个劲的,盯着人家的脸蛋瞧。 虽说何安跟吴青,在赫连晟面前,分分钟就被秒杀了,可若是到了外面,他俩也是顶俊俏的男娃,加上气质出众,能不吸引女性的眼光吗? 金菊坐进了轿子,做为她跟较好的姐妹,木香跟大梅,还有彩云也一起坐了上去。 另外,也有几个年轻女娃一并挤了进来。其余的都挤到后面的那辆马车上了。 原本孙氏准备的送亲队伍是很庞大的,本来也打算是走路去的,但没想到木香给他们弄了两辆这么华丽漂亮的马车。 有了这两辆马车,哪还用得着去那么些人。 于是像刘氏跟陈美娥她们,就没能去得了。陈美娥被气的直跺脚,她今儿可是特地换上最好看的衣裳,还想去城里走一趟的,现在不用她去了,这衣服不是也白穿了吗? 可是她家苏秀呢?她不能去,可苏秀该去啊! 陈美娥终于想起自己的闺女来了,可她垫着脚找了一圈,根本没发现苏秀的踪影,“这个死丫头,肯定是自己爬到马车上去了,早也不说,没良心的死丫头!” 其实呢,苏秀根本不在马车上,也不在孙家。 马车上,木香也注意到苏秀不在,按说以她爱显摆的性子,咋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呢?可是这儿,的确没她的身影啊! 她悄悄问了大梅,大梅没回她,搂着彩云,两人快意的笑了。 苏秀到底在哪? 其实一点都不难猜,被那几个少年捉弄,身上被泼了水,衣服都湿了,头发也乱了,鞋上还满了泥。这个模样,哪还能留在孙家。 不过……她能如此干脆的回家,自然另有她的打算。 大好的机会,她岂能轻易的放过。 且说马车以最快的速度进了临泉镇,停在方家家门口,虽然时辰不早,可也没耽搁吉时,总算平安无事的拜堂了。 女方家来送亲的,又在男家吃了顿午饭,期间方梨花让金菊,把木香叫进新房里,为的就是从她嘴里套出,那个叫赫连的具体情况。 木香故意不告诉她,再说,她凭啥要告诉一个讨厌的老女人。 方梨花没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一直不高兴,最后还把怨气撒在金菊身上,左右刁难她。 不过这些都是金菊的家事,谁都不能说什么。就算这次她帮了,下一次,下下次呢?以后的日子,还得她自己去过,谁都帮不了她。 从方家出来时,天色都已不早了。 何安一早就回去了,只留下吴青一个人坐在马车上,等着木香。 就在木香刚从方家出来,还没坐上马车时,方梨花又追过来了,态度出奇的好,好的不能再好了。 她笑呵呵的道:“姑娘,你家在哪儿啊,要不要我让你送你回去,再不然,你今晚住客栈,我领你去,不用你花钱,顺便叫你家那位也一起过来,大家一起吃个晚饭,我也没啥要求,只当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我没空,他也没空,而且你也不配跟他做朋友,”木香懒得应付她,甩脸子外加冷声冷调,“大梅,彩云,我们走了,别又回去晚了!” 金菊的事忙完成,她还得想着唐墨跟做香肠的事,算着日子唐墨也该回来了,而且眼看着就要过年了。 如果这笔生意能做成,今年怕是不能过个轻松年了。 方梨花见木香又甩脸子给她看,顿时火气也上来了,不管不顾的大骂起来,“你神气个啥,不就是攀上赫连晟家的人了吗?这有啥可神气的,服侍一个糟老头子,才得这么点好处,我要是你,都见不得人了。” 她嗓门大,加上好些吃过酒席的人,都从方家出来。从方梨花话里的意思听来,这个长相漂亮绝美的小女娃,竟然跟了个糟老头子? 哎哟喂,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众人都围了过来,她们看木香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似乎怎么看也不明白,这样的一个水嫩的小女娃,咋去伺候一个老头子。 吴青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居然敢说他家主子是糟老头子,他真恨不得将这群人爆揍一顿,好让他们清醒清醒。 彩云也气不过,“不是,我……唔!” 木香捂住她的嘴,制止她再说下去,同时对那一群冷冷的笑,“我伺候什么人,关你们啥事,你们又不是我的谁,轮得着你们管吗?一个个的,都是吃饱了撑的,还有你!” 她用食指指着方梨花,“我不管你们家是做什么生意的,总之,从今儿开始,你给我小心了,我会把你家的生意一点一点的挤掉,让你尝尝破产的滋味!” 她狠毒吗?也对,别人敬她一分,她回别人一分,别人若是敢对狠一分,她会回对方十倍。这应该算狠毒吧! 可若是换个角度去想,如果今天站在这里,被方梨花指着鼻子骂的,是个无能无势的女娃,她是不是就得忍着受着,任方梨花这等嚣张又嘴贱的婆娘辱骂? 凭啥对方可以把事情做绝,她就不能? 如方梨花这样的人,早晚有一天得坏在她这张嘴上。 木香骂的过瘾了,方梨花却变了脸色,心里又惧又怕,可她的脾气收不住啊,从小到大,还没人敢对她这么说呢! “贱丫头,你要敢动我家的生意,看我不打死你!” 方梨花说着就要扑上来,方有才他爹听见外面的骚乱,跑出来时,正看见方梨花要跟人打架,吓的他赶紧冲上去想拦,可他离的还有几步远,就是想救也救不过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方梨花朝一个女娃身上扑去。 在一片惊呼声中,木香却没动。 而同一时间,吴青也动了,就在他要闪身过去之时,突然一股劲风,从他的侧面迅速扑过来,将他挡开的同时,风向朝着木香一卷,下一瞬,木香的身子就已被一只强劲的胳膊揽入了怀。 黑色的长袖只那么轻轻一挥,方梨花就被劲风迎面拍走,笔直的摔在了墙上,然后又掉在了地上,吐了一口血,差点没昏死过去。 “我如果不来,你是不是要站着被她揍?”赫连晟的心情不是太好。 其实他早一步便到了,本想站出来把木香带走的,可又担心她会不高兴。唉!想想他也觉着真憋屈,什么时候他也需要如此小心翼翼,看别人的脸色了? 木香感觉到自己的身子靠在一具温热的胸膛上,没由来的心安了。 “我哪有站着等她揍,你要迟来一会,我早就一脚把她踢飞,说不定牙都得摔碎呢!” 她不动,是因为想等她站近一点,再出手。不然的话,离那么远,也不好踢她嘛! “还敢狡辩,以后这种小事,交给吴青处理就行,你不用出手,”赫连晟正站在马车边上,看也不看方家门口的那些人,打横将木香抱起,叫上彩云跟大梅,一起上马车。 大梅心肝颤颤,爬上马车之后,就只敢跟彩云坐在最靠近门的那一边,离赫连晟远远的。 之前,虽然她跟赫连晟也有过接触,也知道他是个很厉害的男人。一等大将军嘛,能不厉害吗?可这是她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感受到赫连晟的可怕,听说的跟亲眼见的,感觉上还是大不相同。 仅仅那么一挥,她什么都没瞧见,只感觉到一股劲风扑面,接着再回过神时,只见到方梨花摔趴在地上,心死不明。 那样的气势,太可怕了。 彩云却是一脸的兴奋,她只觉得赫连大哥太威风了,以后有了这样的姐夫,她肯定也能很威风。 相比她们俩此时的复杂心情,木香却很悠闲,口袋里还有把花生,装着,忘了吃。 这会坐在赫连晟怀里,训也训过了,骂也骂过了。暴风雨过后,只剩晴空万里。 她剥了个花生,正要往自己嘴里送,中途却进了赫连晟的嘴。 某人不服,仰头瞪那个肇事者,却遭来暧昧的眼神对待。某人毫不怀疑,如果此时马车里只有他们两个,某人一定会被这个肇事者压在车里,吃干抹净。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避免自己被吃干抹净,木香清了清嗓子问道:“你出来了,那木朗呢?你不会把他一个留在家吧?” 她的问话,换来赫连晟在她腰后不轻不重的捏了一把。 木香怒了,撅着嘴瞪他,“喂,好疼的,有话不能说吗?干啥非要动手!” “何安回去了,”赫连晟半垂着眼睛,那眼上的睫毛,比女儿家的还要密,还要好看。这丫头,如此的不信任他吗?想到这一点,赫连公子满心的不痛快。 车厢能有多大?他俩的对话,大梅跟彩云自是听的一清二楚。 旁观者清,彩云看的明白,不免要为未来姐夫打抱不平,“大姐,你就多余问这话,赫连大哥咋会把木朗一个人留在家呢,肯定是有人在家看着的啊!” 木香也瞪她,“小丫头,你到底是哪头的,我说啥了吗?我不就是随口问问吗?”她的确是随口的,哪会知道赫连晟连这个都要在意。 赫连晟掰过她的下巴,语气强硬,“随口吗?这种随口的怀疑,不要再让我听到!” 大梅一看两人的姿势,她受不了,忽然觉得车厢里喘不上气,对彩云建议道:“要不咱俩去外面坐,也好透透风,中午吃的东西太辣,哎哟,到现在还是火辣辣的,不行,我得去吹吹风!” “好啊,我也觉得这里好闷,”彩云早就想逃跑了,对面那两人,一看就是有话要说,而且还是悄悄话,很亲密的那种,她俩如果再待下去,下一个被拍飞的,可能就是她们了。 大梅跟彩云果断决定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两人掀开车帘子,挤到吴青身边。 吴青见她们出来了,纳闷了,“你们出来干啥?在里面待着,不比外面暖和吗?” 大梅死命摇头,“错了,里面要打雷下雨,我们还是出来坐,安全一些,是吧彩云?” “是滴是滴,我姐跟你主子有话要讲,我们当然得出来了,只不过……”彩云笑的很鸡贼,缩着脖子,过了会,又不甘心,趴在车帘边上,想往里偷听。 吴青将她拎回来坐好,“既然出来了,就别去打探,大人的事,小孩子别跟着参一合!”原来主子是要单独跟木姑娘相处,早说啊,早说的话,他就将这两个碍眼的人,赶到车下跑路了。 彩云最不喜欢别人说她小,当下便不服气了,“吴大哥,你也没多大,难道你想我叫你吴大叔吗?切,自己也没比我大几岁,还敢教训我!”她冲吴青做了个鬼脸。 大梅绝对是站在彩云这边的,她搂着彩云的肩,嘻笑着附和道:“哎呀,小彩云啊,他说的也不错,我看从今往后,他叫你小丫头,你叫他吴大叔,蛮好的!” 噗! 吴青气的直咳嗽,“你们两个……好样的,我说不过!” 车帘子忽然掀开了,木香怒气冲冲的脸蛋儿露了出来,只见她伸手在大梅跟彩云头上敲了下,没好气的道:“你们两个能耐了,还学会狼狈为奸了,早知道把你们丢在镇上,让你们自己走着回去!” 骂完了,又丢给她们一件大披风,自然不是赫连晟的那件,其实是吴青的。 当吴青看见属于他的那件披风,罩在大梅跟彩云脸上时,嘴角狠狠的抽了抽。 不行了,这件披风不能要了,回家就丢掉。 木香缩回马车内,屁股还没坐稳,身子就被赫连晟提了起来,跌落进他的怀里。 木香好气又好笑,“你闹够了没有,我才出来一天,至于吗?” 虽然赫连晟没有说,他是不是专程来找她的,可木香猜测的事实,估计也差不了多少,反正这家伙最近闲在她身边,也没啥事可做。 赫连晟搂着她的手,忽然紧了紧,头埋在她颈窝处,开口的声音闷闷的。 “边关出了急事,我今晚就走!” “今晚?”木香心里咯噔了一下,好像突然从空中掉下来一块冰,砸在心上,哇凉哇凉的,冷的彻骨。 虽然他有说过几天会走,但真到了离开的节骨眼上,即使不想承认,可心里的舍不得,还是那样明显。 赫连晟察觉到她情绪低落了,心里有欢喜也有心疼。 欢喜的是,这丫头总算在意他了,这说明她心里有他。同时,他也心疼,这个他穷尽一切心力宠爱的女子,他又怎么舍得让她难过呢! 他犹豫了下,道:“要不,你跟我……算了,你乖乖在家等着我,边关的事情一旦办完,我马上就回来,回来陪你们过年,可好?” 木香咬着唇,轻轻点头,“好,我等你!” 虽是一句回答,但也是一句承诺。她也知道赫连晟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他想带上她,可又知晓她放不下家里,明知是否定,索性不提。 赫连晟忽然将她的身子转过来,两人面对着面,他倾身低头,吻上她的小嘴。 辗转的吻着,痴缠交织,似乎要把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这一吻上似的。 他的手也搂住她的腰,将她绵软的身子紧贴向他的胸膛。两人的身体,在狭小的车厢里,没有一丝空隙的贴着,体温暖着彼此的身躯,也暖着彼此的心。 如此诱人的嘴唇,如此诱人的气息。 撩人,挠心挠肝的撩人…… 赫连晟觉得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木香面前,溃不成军,身子僵硬的很,也难受的紧。 半响,当他终于吻够了,这才恋恋恋不舍的,从木香的被唇的红肿的小嘴上撤下来。再吻下去,他只怕真的会忍不住。 他的小妖精太可口了,只要一想到还得等很多天,才能跟她洞房,赫连公子恨不得现在就把她办了。 赫连晟顶着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靠在木香耳边,低哑着嗓音道:“小妖精,等我回来,我们就成亲,回京城还是在这里,你说!” 只要她肯点头,在哪里拜堂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家主认定的主母,不管是族里的长老也好,还是家族成员,都无权干涉。谁让他们没那个本事坐上族长的位子呢! 木香又被这家伙的跳跃思维给弄蒙了,这咋又讨论起来在哪拜堂了呢?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她得转移话题,于是某人红着小脸,嘟着粉唇,乖巧的说话了。 “哦,对了,回去我给你准备些干粮,带着路上吃,还有还有,你不用把吴青跟何安都留下,留一个就够了,否则难道你要一个人去边关吗?” “他们两个都不带,唐墨明天就回来了,到时你的生意怕是要做大,光靠你一个人,如何忙的过来,我的事你完全不必担心,到时你就明白了,”赫连晟有点不高兴她把岔开话题,但听到木香说担心他的话,总算平衡一些了。 “哦,”木香神色闪烁的点点头,琢磨着两人坐的太近,刚想反距离拉开一点的,可下一秒又落到某人的怀里去了。 这一路,她被赫连晟吃的挺干净了,除了最后的底线守住了之外,其余的真没剩下什么么了。 到家时,天都快黑了,雪也越下越大。 在村子的大路上,吴青把大梅放下,随后,他们才回家去了。 刚一到家,木朗便迎了出来,何安却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腰上还系着围裙,看样子像在烧饭,就是不知为何看见木香他们时,委屈巴拉的眨巴着眼睛。 木朗扑过去抱住木香,同样的可怜语气,“大姐,二姐,你们咋才回来,我在家都快急死了。” 木香揉了下他的圆脑袋,微笑着道:“在镇上耽搁了些时辰,木朗是不是饿了,中午没吃饱吗?” 木朗没回答她的话,只用类似怨恨的目光往赫连晟的方向看。 赫连晟不自在清了清嗓子,“午饭是何安做的,你找他!” 何安又被无辜的牵连了,吓的他直摆手,“别啊,木姑娘,这事可不能怪我,你让我烧稀饭清寒凑合,可是烧中午饭,这么高难度的活,我可干不了,真的!” 吴青栓好马车,走过来,很肯定何安的话,“没错,他的确做不了,用土灶烧个饭,还给烧糊了,炒个菜,一会说火大,一会说火小,手一抖,还把盐搁多了,你说能这菜能好吃吗?” “嗯,可难可难吃了,连黑宝都不肯吃,”木朗也很肯定的点点头。 何安无力的两手一摊,“真的不能怪我……” 他现在只求木香千万别因,木朗肚子饿,生他的气,否则他家主子一定又不给他好脸子看了。 “我也饿了,中午饭没吃饱,他家菜上的那么少,而且没油没盐的,我真吃不下去,”彩云摸着肚子,也叫唤饿了。 方家的酒席办的,不愧是商人,太会精打细算了。油盐都舍不得搁,桌上的菜,也没啥荤的,大多是素菜。 彩云的胃口都被木香养叼了,哪能吃的下去。 木香笑道:“哎呀,看来没我还真的不行,不光是你俩饿,你们几个中午也没吃好吧?” 赫连晟几人纷纷转开视线,不看她。习惯了这个女人烧火做饭,尤其是赫连晟,别人做的饭菜,哪怕再好吃,也不是他的菜。 “行了,我这就给你们做饭去,”木香道。 想到赫连晟晚上就要走,她还得备上些干粮。家里有大梅跟王喜送来山芋,可以用油炸了,给他们带在路上吃,又管饿,又好吃。 至于晚上的饭。现在时间也不早了,现烧米饭肯定来不及,倒是可以做一锅面疙瘩,打几个鸡蛋在汤锅里,既方便又管饿。 彩云道:“姐,我帮你烧火,还要啥配菜不?” 木香想了下,对赫连晟道:“你去菜园摘些新鲜的香葱,再带些小白菜回来,等会可以做青头。” 赫连晟还没来得及开口,吴青跟何安就抢着要替主子去菜园。 笑话!哪有主子干活,当下人的坐着看主子干活,到哪儿也没这个道理嘛。 赫连晟抬手制止他俩再争下去,命令道:“你们就在这儿站着,本来回来之前不许挪动半步!” 木香跟他之间的默契,这两个蠢货又怎会明白。 何安跟吴青,眼睁睁看着主子挽起袖子,顶着雪花,去菜园了。 而那个坏丫头,却笑的十分开心,也进了院子,往厨房去了。 只有他俩苦逼的站在大门品,没有主子的命令,他俩还真不敢挪动。 人都走了,木朗却一脸奇怪看着这二人。 “咦,何大哥,吴大哥,你们怎么不进家呢,天上下雪了呢!” 木朗心想这两人真奇怪,别人都走了好一会了,他们为啥还是站着一动不动,难道淋着雪花很好玩吗? 吴青跟何安齐齐嘴角抽搐,他们哪里是不想进家,是主子不让啊! “木朗啊,别管我们了,你自己进去吧,我们太热了,在这里凉快凉快,”何安装模作样的用手扇扇风,还不停的抬头看天。 吴青也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很同意他的话,“是啊是啊,我们就是太热,你瞧,我都出汗了,我们练武的人就这样,可你不一样,你快去吧!” 这小子是木姑娘的宝,可不能在他们跟前出一丁点的差错,否则木香非活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木朗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哦,那我进去了。” 其实他也没真的进去,而是跑回家拿了把油纸伞,交给他俩,“就算要凉快,也不用淋雪,雪水滴在身上,很不舒服的。” 吴青看着塞在手里的油纸伞,眼睛红红的,心里还是很感动的。 可还没等他说句谢谢呢,就听木朗又慢声说道:“不过你们俩要真热的话,可以打着伞,再把外面的棉袄脱了,这样就更凉快了。” 噗噗! 何安跟吴青差点要口吐白沫,这小子是故意说的?还是无心说的?真不愧是一家子,气死人的手段,都是一样一样的。 木朗才不管他们咋想的,干脆搬了个小凳子,就坐在大门口,两只手托着下巴,颇有兴致看着他俩。 吴青跟何安对看一眼,再看看木朗面带笑容的小模样,他俩只觉得,头顶上成群结队的乌鸦排着队的飞过。 他俩现在敢肯定了,这倒霉孩子绝对是故意的,故意来看他们笑话的。 想通了这一点,他俩再看向木朗脸上的笑容时,便觉得狡猾无比。 厨房里,木香正在和面,她让彩云先去烧一锅热水,待会好下面疙瘩。 她俩刚进厨房时,就闻到一股糊味,再看厨房的小桌上摆放的一碟子炒糊掉的小白菜,一碟看不清模样的红烧肉。 彩云呵呵笑着指向那两盘菜,说道:“原来他们几个中午就的就是这些,难怪一个个都不肯吃呢,没想到这个何安厨艺会这么差,连个小白菜都炒不熟。” 木香摇了摇,“看来光是煮个面疙瘩似乎不够,要不咱们再烧个锅子吧,嗯……我想想看,这里正好还有条活鱼,我拿去收拾下,回头煮个酸菜鱼汤,再搁些豆腐在汤里,哦对了,就用昨晚做的冻豆腐,也不知冻出来的味道怎么样,试试看。” “嗯,好,那我先烧水,那个面糊子,待会我帮你和,”彩云道。 木香拿了菜刀,拎着水桶出了厨房,见木朗坐在家门口,便伸着头,冲他喊道:“木朗,你在那儿坐着干嘛,还不快进来,外在那么冷,进来顺便把院子的东西收一收。” 因为下雪的关系,这两天洗的衣服,都搁在廊檐下晾着。 晾衣杆是她让去定做的,可以拆卸,也可以组装架上,中间是一根木棍,方便挂衣服。 但院里还有些农具,还有些做香肠的工具,清洗过了之后,都晾在外面。回头只要收进现搭出来的小屋即可。 “哦,我来了,”木朗很听话的搬起凳子,往回家了。 鸡笼里,十只母鸡咕咕的叫唤,阴雪天,鸡笼的味道特难闻,幸好,她昨儿叫人把鸡粪都给清理了,否则味道大发了。 放下水桶,木香搓了搓冻的发疼的手指,却又见吴青跟何安两人,笔直的站在外面。 “嗳,我说你们俩个,赶快进来杀鱼,还等着煮鱼汤呢!” 吴青跟何安互看了一眼,似乎在琢磨,是主子的命令重要,还是木香的命令更重要。 吴青眼一眯,冲何安摇头:当然得听主子的,主子是主子,她又不是主子,干啥要听她的,万一主子回来的时候,发现我们不在了,我们就完蛋了。 何安也慢慢眯起眼:你真是个傻缺,吴傻缺,枉你个子这么大,咋还看清形势呢?在别人面前,主子是主子,在木香面前,主子不是主子,她才是主子。 若是让主子知道他们不干活,大冬天的却让木香去碰冷水,那他俩的小命也不用留了,直接跺碎了喂狗算了。 吴青有点犹豫,何安却突然动了,小跑着进了院子,一把夺到木香手里的菜刀,笑的很贱,“这种小事哪用得着您出手,您去厨房歇着,我帮您杀鱼。” 木香斜着他,很有高度的嗯了声,转身便走,临走时,却看了呈青一眼。 吴青忽然觉得后背凉嗖嗖的,一股寒意由下而上,贯穿全身,他突然有了很不妙的预感。 ------题外话------ 置顶评论有福利,亲们快去看哦! ☆、第101章 分离(爆笑锦鸡) 为了以防被人打小报告,他也跑了进来,站在厨房门口,急急的道:“那个我给你抱柴禾,再把水缸灌满,再有啥事,您尽管吩咐。” 何安蹲在那刮鱼鳞,嘴角狠狠的一抽。他本以为自个儿够没种了,可原来这儿还有个没种的。 还大侠呢,还高手呢,原来都是扯蛋。 木香又回了厨房,不多久,赫连晟拎着小菜篮子,卷着袖子,脚上的布鞋沾满了泥巴,长袍也系在腰间。 这个模样,实在没法将他跟上战神,联系到一起。 反正何安跟吴青看着他,都纷纷别过头去。真不想承认这位是他们家主子,感觉好丢脸哪! 他们觉得丢脸,木香却很满意。 她的男人,就该上得上战场,下得了厨房。 男人进厨房不是懦弱或是怕老婆的表现,恰恰相反,进得了厨房的男人,才是好男人。瞧瞧,她把赫连晟调。教的多好,正往绝世好男人的路子上调。教呢! 香葱跟小白菜,都交给吴青择洗干净。 彩云把面糊和好了,可她不会做面疙瘩,这不活还得木香来。 不过在下面疙瘩之前,她从装鸡蛋的篮子里,掏了十几个鸡蛋出来,打在滚水中,这时候不能用勺子搅动,否则鸡蛋不容易成形。 必须得等到过一会,鸡蛋碰了不会破才成。 “彩云,把柴火弄小一点,我要下成疙瘩了!” “哦,那我抽掉两根柴,”彩云用铁叉,把两根烧的正旺的木柴,夹起来,搁在一旁的灶洞里。 这个灶洞是特别做的,把出口封上,里面空气就隔绝了,木柴也不能再烧起来,一闷之下,这柴就成了炭。 木香将面糊盆端到锅沿边,这面糊加了鸡蛋在里头搅拌,所以面糊呈现淡黄色/ 加了鸡蛋,面疙瘩的口感会更偏向软糯,不容易粘牙,也更好吃。 这是木香独创的,跟这里村民做面疙瘩的手法不一样,所以她做出来的面疙瘩也更加好吃。 接下来就是要将面疙瘩,用小铁勺子,一勺一勺的舀进锅里。 锅里的水是滚开的,面糊一沾上滚水,立刻成形,也不会散掉。 就这样,一勺一勺的往锅里舀,随着面疙瘩越来越多,香味也慢慢散发出来。 等舀完了面糊,再用铁勺在锅里搅拌一下,再最放进洗干净的水上白菜跟香葱即可。 至于泡菜鱼,现在做也来得及,等吃过面疙瘩再吃酸菜鱼也是可以的。 因为还要给赫连晟准备干粮,木香让彩云喊他们进来吃饭,待会将大锅腾出来,她也好用大锅炕饼子。 何安跟吴青一进厨房,就闻见大锅里的香气,俩人都馋的直咽个唾沫。 没办法,让叫他们饿了一天了,现在闻到饭香,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 木香催道:“你们都快点过来吃饭,我待会要用大锅。” 吴青跟何安连连点头,他俩也恨不得快些吃饭呢! 彩云给他们将饭都盛好了,按着大姐说的,何安跟吴青,一人两个鸡蛋,至于赫连晟碗里的,是四个鸡蛋。 木朗碗里的也是两个,他还小,吃不下那么多鸡蛋。 至于她跟彩云,都是一人一个鸡蛋。 不是她小气,不肯多打几个鸡蛋,而是她跟彩云的饭量摆在那,再说,他们家最近的伙食还算不错,鸡蛋也经常吃,所以不稀罕。 赫连晟刚进厨房,何安立马就站了起来,跑去将碗端给主子,顺便还对碗里的鸡蛋,做了一番提示。 赫连晟看了看自己碗里的,再看看木香她们碗里的,大将军不干了。 “这么多我怎么吃的完,你俩过来!” 彩云跟木香齐齐往后退。 木香道:“不要了,我们待会还要煮鱼汤呢。” 彩云也直皱眉,“最近鸡蛋吃的挺多的,早上去金菊姐家,还吃了两个鸡蛋,反正我现在是不想吃了。” 木香见赫连晟一脸的不高兴,知道大将军的傲娇劲又上来了,只得上前哄他,“还不是因为你要走了吗?践行饭也就这样了,你不嫌弃就成,赶紧吃了,待会我还要给你做些干粮呢!” 赫连晟目光定定的看着她,渐渐升起的暖意,融化了心底的那座冰川。 试问,有个女人,能给你亲手下一碗面,还把好东西都往你碗里塞,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人活一世,求的太多,得过的或许也很多,但能够让你活出真实的,简单的如同这一碗面。 “好,我吃,”既然是他娘子的美意,他自是不会辜负。 何安给主子端了把椅子,让主子坐下吃饭。 木香看他狼吞虎咽的吃饭,心里也很满足,自己的男人,吃着自己亲手做的饭,穿着自己亲手做的衣裳,这样过一辈子,或许也还不错呢! 赫连晟头顶上的光环太多,可是很多人都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 他首先是个男人,其次才是那些光环笼罩下战神,一等大将军,襄王殿下。 ** 煮了一锅面疙瘩,居然被吃的干干净净,最后的锅底子,也被吴青刮的干干净净。 彩云看的嘴角一抽,冒出来一句话,“至少锅好刷了!” 是哦,吃的那么干净,能不好刷吗? 等他们都吃好了,赫连晟将吴青跟何安叫进屋里,三人不知说什么去了。 木香吩咐彩云赶紧把大锅烧热,再将菜籽油烧开,她还要炸山芋干呢! 除了山芋干,她又蒸了一大盆糯米饭,想着做成糯米饭团,也好让他们方便带着。 这两样东西,即使凉了,也很好吃,特别是糯米饭团,又管饿,凉了吃,又不会太硬。 在等着油锅烧开的时候,木香去拿了一截甜味的香肠,切细切小之后,用一个小瓦碟装着,放在蒸锅里,一并蒸熟。 山芋削皮之后,切成粗段,不能切的太细,否则炸出来的山芋干就会太硬,她不想炸那样的。 她要做的炸山芋干,凉了之后,芯中软的,吃起来软软糯糯的。 看着大锅里热气渐渐变成烟气,木香知道油快烧滚了。 想起刚才倒油的时候,她还一阵心疼,半壶的菜油,都倒进去了。 没少炸东西不好,容易糊底不说,还很容易粘连到一起,还不如把油倒多一些,这样炸起来更方便些。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木朗把油灯移到厨房,给厨房点上灯。 寂静的小山村,入了夜,就更安静了。 偶尔从林子里传来几声惊醒的鸟叫,村里的土狗也会偶尔叫上几声,趴在厨房门口不肯回屋的黑宝,听见同伴的叫声,会把耳朵竖起来听。 它很少出声,不过只要它叫出声,村里的狗立马偃旗息鼓,不再再汪汪叫了。 木家的烟囱还在冒着袅袅青烟,因为入了夜,肉眼不大看的清。 可是这烟味还是窜到隔壁去了。 陈美娥在厨房打了水,正坐在那洗脚,闻见从木家传来的烟草味,妒忌的嘀咕道:“这么晚了,也不晓得再烧啥,等不得明天烧了?” 李元宝鼻子尖,使劲嗅了嗅,“娘,是菜油,她家在炸东西,好香哩!” “用菜油炸东西?”陈美娥咋舌,“一群败家的小屁孩,这么糟蹋着过,能过的好才怪。” 在乡下,菜籽油可是好东西。虽说每年春上,我们村里,都有菜籽收,可是大多数菜籽,都卖掉了。留下做油吃的菜籽,也就那么一点点。 他们家,就连过年,也舍不得拿菜油去炸东西吃,因为那样做,太费油了。 李元宝才不管她咋想,他只知道肚里的馋虫被这菜油香给勾了上来。 “娘,我想去木狗子家瞧瞧,他们家肯定在做啥好吃的,你就让我去嘛!” 陈美娥厉声训斥他,“去什么去,大晚上,谁知道她在家炸啥东西,说不定就等你过去了,好炸你的肉吃,娘没跟你说过,深更半夜,就在有邋遢鬼,专门喜欢抓像你一样,细皮嫩肉的小娃儿,你要想去也成,你自个儿去,我们不管你!” 李元宝不吭声了,把玩着两只手,呆呆的看着他娘,小嘴巴撅着,巴巴的瞧着她。 陈美娥咋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他这是在使用沉默战术呢! “犯啥倔呢,还不赶紧上炕去,大冷天的,回头冻坏了,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她抄起擦脚布,在李元宝身上弹了两下,怒声道。 李元宝最终还是瘪着嘴,闷闷不乐的回屋去了。 而另一边,木家的厨房也确实香气四溢。 木香等到油锅烧开,让彩云撤去一些木柴,等油温降下去一些,才能炸东西。否则刚烧开的油,温度太高,山芋干一下去,还没等炸熟,就得糊了。 等了一会,伸手在油锅上方试了下温度,觉得差不多了,才能下山芋干。 刺啦一声,随着锅里的油泛起来,木香迅速后退,但难免要被几滴油溅到手上,不过都是小问题,经常做饭的人,早都习惯了。 因为油多,所以她也不用分几批去炸,一股脑的都倒进去,再用筷子翻动,让彩云将火势保持在中火的程度上,就可以了。 话说,她家彩云烧土灶,烧的也很有技术,简直跟煤气灶的随时调节火候有的一拼。 看着锅里的山芋渐渐浮起来了,这时候就可以将浮上来的山芋干夹起来,沥干油份,再装进盘子里,不管是热的,还是凉的,都可以吃。 木香炸了不少的山芋干,等到都捞上来时,装了半小盆,的确不少了。 “木朗,快过来,尝尝这个,”木香叫来木香,拿了双筷子给他,“拿几个送给你二姐尝尝。” 木朗其实早就想尝了,可是大姐没发话,他不敢动筷子。 看着盆里金黄色的山芋干子,木朗先夹了一根,自己吃了,随后又夹了一根,跑去灶台后面,送到彩云嘴边,“二姐,你吃!” 彩云就着他的手,张嘴咬下。虽然闻着有股子菜油香,可一旦咬开了,里面却是甜软的山芋香味。 不同于别的油炸食物,油炸山芋吃着不会腻。 彩云使劲点头,“嗯,这个好吃,大姐,等过年的时候,咱们多炸些好不好?” 木香道:“成啊,这回是给赫连晟炸的,等下回,我专门给你俩炸。” 木朗又怎会不晓得她话里的意思,吃了两根之后,便把筷子搁下了,乖乖的蹲到彩云身边,就着灶里的木柴烤手。 冬天烧土灶还是很舒服的,至少可以烤火,很暖和。夏天就不成了,一旦烧起木柴,整个厨房都跟蒸笼似的,热的叫人受不了。 锅里油暂时还不能捞起来,油温太高,弄不好会把油罐子烫坏,所以得等到油凉了才可以舀起来。 木香把擦干净水的木锅盖子,盖到大锅上。 之后掀开小锅,查看了下锅里的糯米饭跟香肠。 饭团做起来很简单,她家有现在的泡菜,等锅里的糯米蒸好了,将香肠、糯米饭、切碎的泡沫,搅拌在一起,再做成饭团形状就好了。 不过呢,木香忽然灵机一动,如果能有几个不同形状的模子,把拌好的米饭塞进模子里,这样做出来的饭团,就会很好看。 现在没有模子,她只能自己做,随便捏几个形状就可以了。 做好的饭团,就摆在木质的饭盒里,随身携带。 饭团做好的同时,先前炖上的酸菜鱼,香气也出来了,整个厨房都弥漫着一肥股酸香味。 何安跟吴青两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厨房门口,看着木香做出来的那些东西,明明他们刚才吃面疙瘩时,已经吃的很饱,可是这会却又管不住自己肚里的馋虫。 看那饭团颜色鲜亮,他们也没尝过,正要进来捎几个饭团吃的。身子就被赫连晟拎起来,随手一丢,两人齐齐跌到了外面。 赫连晟冷冷的瞪他们俩人一眼,他娘子给他做的干粮,谁敢惦记?活的不耐烦了吧! 扔掉那两个人,赫连晟这才进了厨房,看见木香忙的团团转的身影,心疼死了。 “别做了,路上又不是没有客栈酒楼,军营里伙食还是不错的!” 木香不以为意的笑道:“好歹您给了那么多银子,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话,赫连晟听来却十分的刺耳,“难道没有银子,你就不做了吗?” “呃……呵呵,不会不会,以咱俩的交情,完全不会,”她故意笑的没心没肺,借以忽略掉心里那点点的酸涩。 “哦,咱俩什么交情?” 赫连晟嘴角微微勾起,在轮廓鲜明的俊脸上,这个笑容,实在太勾人,太蛊惑人了。如果他再用低哑性感的声音,故意撩拨她的耳垂,木香还不得当即缴械投降。 木香不自在的干咳两声,转开脸去,故意道:“嗯……咱俩点滴之交……”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只感觉到耳朵一痛。 这个混蛋,咋变的那么喜欢咬人家耳朵呢?刚才在车上时,也总是喜欢把玩她的耳朵,现在又来咬她的耳朵。他不会忘了厨房里还有两个人在呢! 果然,木朗听见大姐的叫声,疑惑的抬头看他们,“大姐,你咋了?”他听见大姐的叫唤声了,肯定是有事发生嘛! 木香脸蛋儿爆红,彩云本来也想问的,可看见大姐爆红的脸蛋,以及赫连大哥似笑非笑的表情,还有还有,这两人站那么近,谁知道刚才干嘛了。 所以她不能问,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问多了,姐夫就该瞪她了。 她明白,可木朗不明白啊! “大姐,你脸咋那么红呀?” 木香窘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呃,我,我是热的,做了半天的饭,能不热吗?” “哦……”木朗长长的哦了声,故意把尾音拖的老长,手里还抓着一个饭团,怀疑的视线,就在他们二人之间转来转去。 木朗心思单纯,属于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的类型,偶尔也会很明白,可大多数时候,他还是很单纯。 赫连晟看木香脸儿红红的,似羞似嗔的表情,简直爱到骨子里了。 看着她,好像自己从里到外都圆满了,满满的都是甜蜜。 “别弄的太晚了,剩下的活就让他们俩个人干,你们几个早点洗洗睡,”他伸手抹去她脸蛋上沾的一粒米饭,再在她的注视下,把那只手沾了米饭的手,放进嘴里。 “味道不错!” 轰! 木香被她这句话雷的外焦里嫩,果然闷骚的男人,一旦骚劲外露,谁也招架不住啊! 赫连晟很满意木香脸上错愕的表情,有些呆萌,他很喜欢。 干粮准备好,锅里炖着的酸菜鱼也好了,木香将味道做的很淡,即使不就着饭,也能吃的很香。 因为赫连晟晚上要离开,所以没有备下酒,加上大家刚才吃的面疙瘩,也差不多半饱了。 这会吃酸菜鱼,权当吃宵夜了。 几个人围坐在堂屋大桌前,边吃边聊天,倒也很温馨。 屋里点着油灯,堂屋门关上,隔绝外面的寒风。黑宝也被关到了外面,不依不饶的用爪子挠门。 最后,木朗不忍心,还是将它放了进来,倒了些鱼汤给它喝。 至于鱼肉还是算了吧!这狗不会吃鱼,有一回吃鱼卡住了,折腾了好几天才缓过去。打那之后,木朗再不敢给它吃鱼了。 当着木香的面,赫连晟给何安跟吴青又下了一次命令,大抵的意思,就是木香是赫连晟家的主母,你们的襄王妃。 其实吧,赫连晟更担心的,还不是他们的安全,毕竟除了何安跟吴青二人,他还留了一队人马在临泉镇,镇上县衙的差役,他也通知过了,一旦有情况,他们随时听候差遣。 他所担心的,是这丫头招蜂引蝶。没有拜堂,也没有洞房,这让赫连将军很不放心啊! 先前他叫了吴青二人进屋,就是为了说这事。 现在呢,他又想说了。 吴青跟何安二人,见主子嘴巴张了又闭的模样,二人齐齐满头满脸的黑线,无语死了。 他们家主子啥时候变的那么啰嗦了,左一遍右一遍的叮嘱。 他们就不明白了,这个木香究竟有什么好的,主子至于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吗?连出个门,都得担心被人撬了墙角。 不就是一个小村姑吗?两人想到此处,抬头朝木香看过去。 却不想,他俩的表情都写在脸上,木香一看就看出来了。 她笑了,慢慢的说道:“吃鱼的时候呢,不要三心二意,否则……”她的身子往产倾了些,离他们二人也近了些。 吴青跟何安傻呆了,说话说一半,成心逗他们玩的吗? 停了大概十几秒的时间,木香坏坏一笑,压低了声音,突然道:“否则……卡死!” “咳咳!” 两人一口气卡在胸口,被她这么一吓,都咳了起来。 赫连晟的浓眉蹙起,“闪一边去!” “主子,对不住啊!”何安第一个窜起来,拉开大门就往外跑。 “主子息怒,”吴青也紧跟着离开。 当他走到院子的一角,发现何安还在捂着喉咙咳,他笑了,“你演差不多就得了,还在咳什么。” 何安憋着一张红脸,回头哀凄凄的看他,“我好像真的卡住了!” 起初也是被她吓的,准备的说,是被她突然的语气吓到。可是跑出来咳了几下,却觉得喉咙很疼,不上不下的,还不能咽唾沫,嗓子里面还真卡到了。 吴青汗颜,“真没用,你弯着腰别动,我用内功帮你逼出来。” 何安见他有招,高兴的欢蹦乱跳,无声的对他谢了又谢,乖乖的弯下腰,等着他用内功帮自己。 吴青站在他身后,邪恶的举起手掌,提起内力,五成的内力凝聚于掌中,朝何安的后背突袭而去。 “咳……唔……”这一掌差点没把何安拍趴下,心,肝、肺、哪哪都疼。 黑宝趴在自己的碗边,听见动静从碗里抬起头来看他们。 连鸡笼里的,那只锦羽野鸡,也转动小脑袋,看着站在院里的两人。 试想一下,如果这两只动物会开口说话,它俩会说话呢? 狗曰:“真没用,还人呢,还不如我们狗呢!” 锦鸡曰:“笨狗,你懂什么,有奸情,你没看见吗?” 狗恼:“你一只鸡懂什么是奸情?” 锦鸡平静的再曰:“本尊坐拥一鸡笼的母鸡,你敢说本尊不懂?分明就是奸情,你没瞧见他的手放哪了吗?” 黑宝不知想到什么,转怒为喜,“我家主人说,明儿炖鸡汤,你的大小老婆们要遭殃了!” 锦鸡仍是平静,不喜不怒,“一群老母鸡,死不足惜!” 这话倒也不错,按着年龄说,锦鸡正值壮年,而笼子里的那十只母鸡,却是老母鸡了,屁股上的毛都掉了一地,真他妈的恶心。 (以上纯属恶搞!忽略不计,忽略不计……) 吃过夜宵,何安去打水,带着木朗洗漱。彩云打了水,回屋洗的。 木香本来是要回自己屋的,可是还没等屁股挪窝呢,手就被赫连晟按住了。 “我半夜就走!” 他为何要半夜,而不是现在呢?不就是为了等她睡着吗? 好不容易将她拐到炕上,虽然什么都没做,只是抱着她睡觉,赫连公子已经很满足了。 可这样的待遇只有一晚上,明显是不够的。如果不是边关急报,他又怎能舍得离开。 木香又被他不舍的眼神给俘获了,心软是女人的通病。 在别人面前还好,尤其是在赫连晟面前,她的心软的不可思议。 吴青给主子打了热水,送进房里,彩云居然还给她送来的睡觉穿的里衣。 这丫头,看的木香一阵气结,胳膊肘儿往外拐啊! 赫连晟却很满意彩云的表现,并答应她,等他从边关回来,一定给她带好东西。 屋门被关上,不大的空间里,又只剩他们两人。 赫连晟慢条斯理的解下腰带,脱去外衣,“过来洗脚!” “呃,这样好像不太方便,要不我还是去彩云那边洗吧!” 她再大大咧咧也知道女儿家的脚,不能随便给人看,除了自己的相公。 不过,这个禁忌对于赫连晟来说,完全够不成任何阻碍。 他笑道:“看来娘子,是想让为夫亲自为你洗脚了?” 木香哑了,什么跟什么嘛! 赫连晟却不容她多想,将她打横抱到炕沿上坐着。 高大的身子就在她的面前,慢慢的蹲下,执起她的脚,为她脱去鞋袜。 木香的脚很小,很纤细,因为长年不见阳光,肤色白皙无暇。 赫连晟握着她的脚,爱不释手,“你的脚很美……” 木香被他暧昧的动作弄的有些受不住,挣扎着将自己的脚救了回来,“哎呀,不就是脚丫子嘛,有啥可看的,这么多水,你也一起洗吧!” 提议一说出来,两人都愣住了。 木香恨恨的拍着自己的脑门,果然,脑子发抽的后果,真的很严重。除了彩云,她还没跟别人共用过一盆洗脚水。 跟彩云也只洗过一次,后来两人都觉得这样不干净,还是各洗各的好。 自从日子过的宽裕了,她给家里每个人,都备了个木盆,上面做了记号,免得大家用混了。 可是……可是今儿她到底是抽了什么疯啊!居然……居然能跟他讲那么的话。 赫连晟之所以愣住,同样是因为木香的提议。 ‘从前’,他也是有洁癖的人,别说生活用品,即使饭菜,他也绝不碰别人沾过的。 可自从来到木家,他的那些洁癖心态,全都自动自发的消失不见了。 现在,木香说要一起洗脚,在他想来,既然一起洗脚了,是不是离一起洗澡也不远了? 赫连公子傲娇了,欢欢喜喜就去脱鞋袜。 木香伸手欲拦,“不要,我,我说错了!” 赫连晟是什么人,到了嘴边的肥肉,岂有让她跑走的道理。 搬了凳子,拿了干净的擦脚步,那一双大脚便落在了她的小脚上。 木香红着脸蛋,恨恨的瞪他一眼,奋力将自己的脚抽出来,“我洗好了,你慢慢洗吧!” “不急,再多泡一会,”赫连晟快速擒住她两只手,同时也用膝盖,将她的腿夹住,叫她想动也动不了。 “讨厌,你快放开,我不想洗了嘛!” 连她自己都没发觉,此刻她的声音那么娇,那么媚,听在赫连晟耳朵,简直要让他生不如死啊! 赫连将军感觉到身上某个地方,又不安份了。 “别动,再敢乱动,今晚我们便洞房,如何?” “不如何,你想都别想,你以为娶媳妇,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呢!”就他这样的,从哪个角度看,木香都不觉得,他像传说中战神,整个就是一个无赖加那方面十分旺盛的浪荡子嘛! 赫连晟若是知道此刻自己在这小女人心里,变成浪荡子了。他非得郁闷到吐血不可。 他的无赖,他的浪荡,也只有她才看得见,除了她,再没有别人。 在两人争执的时候,盆里的水渐渐凉了。 赫连晟拿过擦脚步,握住她的脚,就要给她擦脚。 “不要,我可以自己来,”木香吓坏了,想夺过他手里的布。 赫连晟手移开,躲开她的手,缓慢而又认真的说道:“我当然知道娶妻不易,你瞧,我现在不正做着以娶妻的准备吗?还有,你说的协议我也签了,娘子,还有要求吗?只要是你说的,为夫都会照办!” 木香被他无奈又略带调侃的语气逗笑,故作思考状,“嗯,这得让我好好想想,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吧!” 能让襄王殿下伺候着洗脚擦脚,普天之下,谁有这个本事哦! 在赫连晟出去倒水时,木香缩在被窝里傻乐,心里也很甜蜜。如赫连晟这样的男人,如果不是真心情愿的做这些事,谁又能逼得了他。如果不是真的在乎,真的想俘获她的芳心,他也根本不用做这些事。 入了深夜,两人躺在炕上,赫连晟照样将她揽在怀里,继续他甜蜜而痛苦的折磨。将怀里人儿,亲了个够,抱了个够。 木香只觉得嘴巴都被她吻肿了,到最后被折腾的实在太累了,沉沉的进入梦乡。 香软的身子,带着沁人心脾的淡淡甜香气息。赫连晟最喜欢她身上的香气,总觉得怎么闻也闻不够。 三更时分,木家院墙外,亮起了火把。如果有内力的人,便可以听见院外的人,频率均匀的呼吸声,气息沉稳却又微弱,连他们的坐骑也是训练有素,站着不动不动。 吴青原本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身子猛的从炕上跳起来。他是合衣睡的,所以根本不用穿衣服。 等他出了屋门,赶到院子时,赫连晟已经整装好了。 “将军!”吴青单膝跪地。 “嗯,起来吧,你不用出来送了,留在这,”站在雪夜中的男子,身上裹着玄色披风,似乎站了有一会,肩上落下一层雪花。他整个人如同融入了这夜色之中,阴暗幽冷。 吴青握拳的手紧了紧,“是,属下遵命,只要属下有一口气在,便不会让她有事!” 其实他很想跟随主子,一同奔赴边关,可他也深知,他身后这一家子,是主子的命根子。 以前主子打仗完全不顾及自己,不管多危险的境地,主子都敢闯敢战,无畏者无敌。可是这一次,主子有了牵挂有了弱点,是好事,也是险事。 赫连晟最后在看了一眼木香睡着的屋子,玄色披风在夜风中鼓动着,映衬着他如山般健硕的身姿。 拉开门,火光映出他的面容。 整齐划一的着装,统一的军容,木家门外至少站了几十个。 见到赫连晟出现,众人统一下,马单膝跪地,步调一致,没有丝毫偏差,这些便是赫连晟军营中的亲信军团:天狼营。 虽以营为单位,但他们的真实势力抵得上,五万大军。 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拉出去,足以抵得上百个地方差役。 如此——可想而知赫连晟的人马有多强悍。 他们并未开口说话,只因看了赫连晟的一个手势,无论是人,或是马,皆闭口不语。但他们眼里的恭敬尊上,却是不容质疑的。 他们看赫连晟的眼神,如同看着神祗一般。 赫连晟手一抬,几十人哗起身。中间的人退开一条路,一人上前,抱拳道:“请将军上马!” 一名随从举着火把,牵着一匹通体白色的马过来。 那马四蹄修长,臂部肌肉结实,脖子较长,眼睛圆润饱满有光泽,耳朵小而尖立,毛色更是油亮光滑,一看就是稀有的极品良驹。 这马极具灵性,也是赫连晟的专用坐骑。但同时,它性子也极为刚烈,除了他,再无人敢驾驭。 它的名字叫闪电,从名字就可以想像的出,它奔跑起来,速度有多快。 闪电见到赫连晟后,甩动着马头,亲昵的蹭着他。 赫连晟跃上马背,宽袖一挥,“走!” 几十人的队伍,在夜深人静的夜里,居然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如果不是木家门前留下的凌乱脚印,任谁也想不到,南晋人人称奇,赫赫有名的天狼营,竟然出现在一个小山村里。 要是随便说出去,人家只以为你见鬼了呢!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木香便醒了。 昨晚赫连晟起床穿衣的时候,她是醒着的,但是她没有睁开眼睛,只静静的听着他在黑暗中悉悉索索的穿衣声。 听着他靠过来,在她额上不舍的亲了亲。 听着他拉开里屋的门,再拉开堂屋的门,最后,他的脚步声消失在院子里。 虽然看不到,可是她知道,那个男人,正站在黑暗中,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所在的窗子。 唔唔…… 那时,她完全承受不住他的深情,太可怕了。这个男人,原本是冻结了千年万年的寒冰。 寒冰一旦融化了,却如同灼热的火山,这个热度,已经快将她烤化了。 木香恨恨的掀开被子,躲进了被窝里。 可那又怎样,被子里全是属于他的男性气息,带着点点龙延香的味道,很好闻,闻多了也会上瘾,木香知道她已借不掉这种味道。 哀叹一声,认命的爬起来穿衣。 到了院子,却发现何安跟吴青两人,全都傻傻的呆坐在院子里,又是叹气,又是垂头,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木香走过去,踢了踢他们二人,不爽的道:“行了啊你们,差不多就得了,没看见家里还有好些活要干吗?今天咱把地里的大白菜都铲了,胡萝卜跟青萝卜也得起完了,都搁进地窖里,还有还有……” 她说一大窜,等她说完了,那两人才慢悠悠的站起来,一人去拿铁锹,一人去拿竹篮子。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一晃一晃的,往屋外的地里去了。 木香看的直摇头,就他们这样的,还好意思自称襄王的部下。 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不就是主子走了吗?那又能咋样,难不成主子走了他们都不用过日子了吗? 另一边的屋里,也有了声响。 木香理了下衣裳,推门进去,正遇上彩云端了恭桶出来。 彩云一见她便问:“赫连大哥走了吗?真是昨晚走的?” “真的,再真不过了,又不是不回来了,看你们一个一个的,不就是出趟远门吗?行了,别想那么多,家里还有好些活要干呢!” 木香绕过她进屋,木朗正大睁着眼睛,趴在炕上,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瞧。 木香见他也想问,立即伸手点了点,挑着眉。 “我再睡一下,”木朗麻溜的钻进被窝里,再没一句废话。 “嗯,这才乖嘛,木朗再睡一会,就得起来练功了,以后就让吴青大哥教你练武,瞧瞧你最近练的成果,嗯,胳膊有劲了,身板也强壮了,咱们是不是得再接再厉啊?” ------题外话------ 今天的有没有很爆笑啊! ☆、第102章 拉仇恨值的人 木朗懒懒从被窝里应了她,“知道了,我马上就起来。” 木香笑了笑,屋里的气味并不好闻,她爬上炕,将窗子打开。如果天气晴朗的话,她会把被子抱出去晒一晒,既是杀菌,也是让被子透透风。 彩云把恭桶刷干净,摆在院子的一脚,这才去厨房舀水洗漱。 木香从屋里拿了几件脏衣服出来,对她道:“待会儿我去做早饭,你把屋子打扫干净,炕也打扫一下,窗子都打开透透气。” 彩云嗯了声,表示知道了。 今儿的早饭,也很简,煮上一锅糯米稀饭,再配些用菜油炒过的泡菜,还有一些她自己的做的脆辣萝卜干,就着稀饭吃,绝对的香。 而用糯米熬出来的稀饭,比用普通大米熬出来的,要香的多,也更加黏糊。 家里的糯米不够了,她准备吃过早饭,让吴青去城里买些回来。 早饭过后,雪下的越来越大,门外的车轴印,都已被积雪掩埋了,渐渐的便看不到影子。 家里突然少了一个存在感强大的男人,其实木香也不适应,除了适应之外,更多的心底深处酸酸的感觉。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便开始干活。 吴青跟何安动作很快,只用了一个早上,便将地里的蔬菜都挖了起来,趁着有空,顺便就搁进地窖里了。 反正也不会清洗,不用择,直接放进去就可以了。 吃过早饭,木香挑了些大白菜跟青萝卜出来,还有胡萝卜,也得要一些。 胡萝卜洗干净之后,切成片,泡在辣椒酱里头,搁上三四天左右,就能吃了。 微甜的胡萝卜,浸上辣椒酱的辣香味,吃着可是很香的。 至于青萝卜,木香也用辣椒酱泡了一些,剩余的,跟制作泡菜的手法一样,但是必须得跟泡白菜分开摆在坛子里。 好在,家里的坛子多,总能装得下。 快到晌午时,一辆马车顶着风雪来到木家门前。 唐墨穿着黑色狐皮长袍,整个人围的严严实实,带着福寿楼的小六子,进了院子。 “咦,人都去哪了?”唐墨站在院子里,却不见木香他们的人影。 倒是黑宝摇着尾巴,迎了出来,在他腿边蹭了蹭,然后又窜到小六跟前,爪子一蹬,就要抱着他腰。 小六呵呵笑,“他们家狗真热情!”木香忽然出现在堂屋门口,靠着门边,凉凉的说:“他主要是认人,谁跟他亲,它就认谁。” 唐墨见木香出现,眼睛一亮,激动的情绪藏了几分,又露了几分,“小爷不是让人通知过了,说了今儿要回来,你们也不说去门口迎接,难道你们都不想我吗?” 他故意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他怕木香多心。 才几日不见,他便觉得似乎过了很久。人家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说便是如此吗? 木香仍是神色淡淡,“你又不是什么天仙下凡,我们干嘛要出去迎,还有……你在那站着……淋雪,很好玩是吗?” “哦,忘了,忘了,这不是看见你们高兴的吗?”唐墨赶忙走上廊檐,脱下披风,随手递给木香。 木香看了他一眼,算了,不跟他计较。 接过他的披风,找了个衣架挂起来,晾着。 唐墨乐了,一路而来的烦闷情绪,都在这一刻放松下来。 小六也跟着进到堂屋,木朗跟彩云听到声音也从里屋走出来。 “唐大哥,你这是刚回来吗?呀,你这衣服好漂亮,”彩云举着下巴,趴在大桌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木朗也凑上来,“唐大哥,你说要给我带好吃的,怎么没有啊?” 唐墨笑着在他们两人的头上各敲了一下,“就知道吃,看见我回来了,难道不比吃来的重要吗?傻小子!” 最后的三个字,本是溺称,他随口说的,可木香不乐意了。 “嗳,唐大少爷,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听见没!” 唐墨一撇嘴,随后又嘻笑道:“听见了,听见了,看把你紧张的,咋进门这么久,也没见你问我关于香肠的事,是不是觉得,问了也白问?” 他原本长的就很俊美,举止优雅,尽显大家公子的风范。 身材虽然没有赫连晟的高大,却比例适中,加上一张俊美无双的面容,如果再加上万贯的家财,这个男人无疑是最炙手可热的钻石王老五。 吴青跟何安不知何时进来了,坐到唐墨对面,像个幽灵似的盯着他。 木香才没有受他影响,语气轻飘飘的道:“我不问,是因为有自信,这笔生意一定会火,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看你一进我家院门,那副激动的样,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唐墨失笑,“木香就是木香,好!就凭你自信的一点,以后咱俩一直合作下去吧,我保你能成为南晋第二大富商,如何?” 木香笑道:“谢了,这个诱点不错,可惜我要的不是这个,你是第一,我是第二,这个排列顺序我不喜欢,不如换过来,我做第一,你做第二,再不然,以后你给我做账房先生,我会给你开月钱的!” 唐墨的心思,她能猜到七七八八。如果他们一直合作下去,他最得利。因为他总会压她一头。 这个心眼比女人还多的男人,忒会算计了,她傻了,才会上他的当。 唐墨故作叹息,一旁坐着的小六忽然开口了,“木姑娘,你不能这么说我家主子,他这一路也很辛苦的,从临泉镇出发,一路上马上停蹄,为了节省时间,连马车都不做,一直骑马,都没好好休整,你看,他都瘦了。” 何安抢在木香开口之前,笑道:“哟,唐公子如此积极,想必这桩生意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啊,否则为啥要这么拼命呢!” 唐墨笑脸暗沉,“我再拼命也比不得你家主子,死赖着不走,趁人之危,什么卑鄙招数都用上了,无耻至极!”两人都是话里有话,都没挑明就是了。 何安冷笑着双手抱臂,悠闲的靠向身后的椅背,“我家主子那叫情深所至,关你啥事呢?” “我……”唐墨梗着脖子想辩解。 “行了,有完没完,快说正事,”木香不耐烦的打断他俩的对话。 真是的,两个大男人,好端端的吵什么架,无不无聊! 彩云去厨房倒了两杯热水,放了茶叶的。这茶叶是赫连晟带着的,木香虽然喝茶,但不是太懂茶,反正都是喝嘛,管他是不是稀有绝品的。 她不懂,唐墨却很懂啊! 当他掀开茶壶看见杯子里,三片大叶,两片小叶,飘在水中的绿色茶叶时,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彩的很。 皇宫里进贡的茶叶,名为云霓。 每年产量只有一斤,有半斤做为贡品,入了皇宫,剩下的半斤,流散在民间,价格也是极贵的。 宫里的半斤,却有一半入的是襄王府。 可是呢,如今他在这个破村庄,破屋子。用这个破茶碗,破杯子,居然喝到了云霓,你说说,他脸上的表情能不精彩吗? 木香见他捧着茶杯却不喝,疑惑的问道:“为啥不喝?难不成是嫌弃我家的茶不好喝?不喝拉倒。”她伸手就要去夺杯子。 唐墨挪开手,护住杯子,“谁说我不喝,这不是正要喝呢吗?不过我想问问,这茶叶你家还有多少?” 木香防备的瞪他,“你管我家茶叶多少做什么,再多我也不会给你的,死心吧,你快说香肠的事,别想岔开话题!” 唐墨不高兴的嘟囔道:“谁想岔开话题了,不过是多一句,问问茶叶的事嘛!” 木香没说话,彩云插嘴对他道:“茶叶也没多少了,最近我们喝的挺多,不过别的茶叶还有,你要想喝,待会我泡给你喝吧!” “噗!”唐墨差点就吐血了。极品贡茶,他们居然拿来随便喝,要不要这么暴殄天物啊? 木香被他嚎的不耐烦了,“你有没完没完,快点说正事。” 唐墨蔫了,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好好,我说,你上一批做的香肠,全都卖出去了,我拿到各地的福寿楼分店,让他们试着做,还有一部分送到了京城,反响都不错,这是银子!” 他一招手,小六立即捧着沉甸甸的布袋子,搁在桌子上。 唐墨道:“这一批的香肠款,都在这里了,刨去分成,剩下的,我也没数,大概六百多两。” 木香平静的将那堆银子拿过来,白花花的银锭,看着就喜人。 唐墨见她也不笑,也不说话,便以为她对分红不满意,“你可别得寸进尺,那一批香肠的成本忒高,本少爷亲自跑了一趟,本少爷的跑腿费,可是很贵的,还有还有,四下打点都需要银子的,还有京城那些,大部分是送出去……” “闭上你的嘴,”木香正沉静在铺满银子的海洋里,可这家伙呢,唠唠叨叨个没完。她有说中嫌银子少吗?她只是在沉思而已嘛! 唐墨冷不丁被她一吼,吼的眼睛眨巴了几下,无奈的摸了摸鼻子。心想他的魅力难道还不如那几个银绽子? 木朗跟彩云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两人拿着银子在手里玩。 “哇,这个银子真大,肯定能买好多东西,”木朗想法不多,有银子就能买好吃的,买好玩的。 彩云的想法是跟着木香走的,“大姐,接下来,咱是不是还得做香肠啊?” 木香赞赏的看着她,很好,她的妹妹没有为这几锭银子迷了眼。往后他们还要赚更多的银子,这么些又算得了什么。 木香思索着道:“做,当然得做,不过嘛……” 唐墨又来了精神头,“不过你们没地方做香肠,你看外面这雪下的,这么大的雪,在院子里肯定不能做香肠,家里地方太小,也不能当做加工坊。” 听他说的头头是道,木香淡笑着问他,“哟,看来唐少爷早就想到了,不如唐少爷有什么好的建议?”这家伙分明就是在等着她往坑里跳。 唐墨呵呵笑,笑的得意,“福寿楼的后院,有一处宅子,是空的,一直没人住,现在呢,有两个选择,一是,你带着人,跟我去镇上,那宅子可以免费给你们用,二是,你把配方给我,由我派人去做,不过之后的利润,咱得另外合计合计了!” 木香现在看着唐墨的嘴脸,怎么看怎么恶心,商人的本质,无利不图,不利不贪。这人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算计她呀! 可惜了,他出的主意固然不错,可都不对她的路子。 木香合上钱袋子,微笑着说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因为你说的两个点子,我都不会同意!” 头一个,倒是可行,但她的帮手都在村里,她不可能将这些人,都带到镇子上。虽然人手也可以在镇上找,可她不信任外面的人。王喜跟大梅他们,都是她所熟悉的,我用他们再放心不过。 至于第二个主意,他做梦呢! 把配方卖给他?他咋不说干脆把生意都交给他做,想的倒挺美。 唐墨也不介意,等着她往下说。 木香站起来,走到堂屋门口,看着自家院子外的空地,“吴青,你过来。” “什么事?”吴青站起来,走到她身边。 木香指着空地处,问他,“你说,如果在我家门外,搭建一个简易草棚子,当做加工坊使用,你觉得需要多久的时间?” 吴青扭头看,见她不像开玩笑,不免也认真起来,“普通的工匠,需要半个月左右才能盖起来!” 木香注意到他话里另外一层意思,好奇的问道:“哦?如果是不普通的呢!” 吴青抿着嘴巴,定定看着她,“十天,五天,两天!” 木香笑了,“很好,我给你两天时间,一天准备木料,一天动工,如何?”吴青指的一天,她明白,自然不会是他一个人干,而是赫连晟留下的人马,那些人,绝对的以一抵十,只有他们不想做的事,没有他们干不成的事。 “可以!” 何安凑过来,很不同意他们的做法,“什么可以?你这是强人所难,他们再厉害也是人,又不是神,两天之内,怎么可能盖出草棚子来,” 木香不客气的拍了下他的头,“说你傻,你还真是笨到无可救药,咱们可用现成的材料去盖,你懂不?比如人家常说的,拆东墙补西墙,咱们呢,是拆别人的屋子,盖自己的屋子,懂了没?” 何安震住了,“你俩太坏了,人家好好的房子,你拆他干嘛?” 吴青白他一眼,叹气道:“你不用知道了,反正你也听不懂,你只要闭上嘴就行了。” “嗯,闭上嘴,”木香很同意吴青的话,与此同时,她招手唤来木朗,“你负责把他的嘴堵上,记着,不许让他讲话,知不知道?” “知道,”木朗绝对是属于一根筋的小娃。你让他往东,他便往东,在你没开口让他停下之前,他会一直往东走下去,绝不回头。 所以在得了木香的命令之后,他一个箭步跳到何安背上,一只手从后面搂着他,另一只手伸到他嘴上,死死的捂住。 何安窘了,掰掉他的手,急了,“臭小子,你快下来呀,我保证不乱说话了,还不成吗?” “不成,大姐说了,不让你乱说话,你看你看,你又乱说话了,” 木朗死命勾着他的腰,不让自己掉下去,另一只手还够着他的嘴,本来是想捂住的,可一不注意,手就塞何安嘴里去了。 “呸呸,你的手刚摸什么了,这么难闻,我警告你小鬼,快点下来,否则,我把你摔雪窝子里去!” “不下,我要捂你嘴!”够不上嘴,木朗就死命缠住他,跟个猴子似的,攀着何安。 彩云趴在大桌上笑的停不下来,这两人的模样,太搞笑了有木有? 像一个老猴子,背着个小猴子。老猴子一脸的愤怒,小猴子一脸的倔强。 别看何安说什么要摔他进雪窝子,其实他不敢的。 何安年纪也不大,被木朗一缠,玩性也上来了。 不用手托着他,只让木朗吊在他的脖子上,然后拎着他,从堂屋晃到里屋,两人在里屋,一阵嘻闹。 一会儿是何安嗷嗷叫,一会儿是木朗咯咯的笑声。 两人玩的不亦乐乎。 外面,站在堂屋的木香,听见里屋的打闹声,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不少。 她郑重的拍了拍吴青的肩膀,道:“你们好好干,回头我奖励你们,呃,给你们做糯米饭团怎么样,各种口味的糯米饭团,还给你们炸山芋干,保证让你们吃个够,”说完,她还冲吴青挑挑眉,用食物诱惑他。 “随便,”吴青不自在的咳了两声,把头转开了。嘴上说着随便,其实一点都不随便的。昨儿看她做了那么多糯米饭团,说不想吃,那是假的。 木香这个丫头,虽然嘴巴很厉害,脾气也挺暴躁的,可她做的一手好菜,却是毋庸置疑。有好些吃食,他们见都没见过。 唐墨听到他们说的吃食,麻溜的凑过来,“什么饭团,你什么山芋干,这有啥可稀奇的。” 饭团?不就是把饭团搓成团吗? 山芋干?不就是晒干的红薯吗?平民食物而已,的的确确不稀奇嘛! 吴青跟木香对视一眼,纷纷转过头去,不理他。 同时,木香还继续对吴青食物诱惑,“我最近刚起来一种菜的做法,是用虾子做的,等你们完工了,我请你,跟你的小伙伴们,一起试吃,怎么样?” 吴青觉得胃里的馋虫又要出来做坏了,他咬咬牙,重重的点头,“好!” 为了美食,拼了! 不拼又能咋样呢?他家未来主母夫人,腹墨女一枚,得罪她的下场,绝逼的不好过,他敢不同意吗? 与其到最后被逼上梁山,还不如早答应,还有福利可拿,何乐而不为。 见吴青同意了,木香灿烂一笑。孺子可教啊!在她的字典里,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做到的,就看你肯不肯动脑筋而已。 如她所说盖草棚的方法,表面听上去似乎不可行,但若是换个角度。去镇上或找或买,一个现成的木质屋子,然后再将那屋子拆下,安装到这里。不就是典型的活动板房吗? 唐墨见他们俩只顾说话,压根没理他,唐少爷不悦了,“嗳,我说你们俩个,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木香回头,“有啊,不过……你刚刚说什么?” “噗!”小六刚喝了一口茶,这会全吐在了地上。 唐墨狠狠瞪他一眼,成事不足,败事的全是他。 “你,木香,你别忘了,咱们可是合作伙伴,你要搭建草棚我不管,你要在这里做香肠,我也不管,我只关心……你刚说的饭团是什么?” 不怪唐少爷如此贪嘴,可怜他在外面跑的这几天,连个喘息空当都没有,每天吃的最多的就是馒头包子。 好不容易回来了,连福寿楼的门都没进呢,就跑她这儿来了。 木香见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哪还像什么家财万贯的富公子。 想到人家特地给她送了银子来,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小气了,否则人家得心寒,如此不利于他们往后的合作啊! 想到此处,木香突然大方了,“小六,你去鸡笼抓只母鸡宰杀了,下午给你们炖个母鸡汤,算是我对唐公子的答谢了。” 此话一出,连彩云都惊愕了,“大姐,你要杀鸡啊?” “嗯,母鸡太多了,我让王阿婆帮我抱了两窝小鸡仔,过了正月就能抱回来喂了,有小鸡仔了,自然不能多喂母鸡,不然它们要跟小鸡抢食吃呢,”木香回屋前,留下解释。 唐墨琢磨着她话里的意思,起先听着好像还是对的,但细细品一下,又觉着似乎哪里不对了。 彩云同意了大姐的说法,陪着小六一起抓鸡去了。 那鸡都放养在院子外,围起来的鸡笼里。 要想抓住它们,非得把它们引到院里的鸡舍不可,否则一撵它,把它们逼急了,都得飞着逃跑。 小六跟彩云两个人,折腾了大半天,才捉到一只,为此,两人的鞋子都脏了。 彩云道:“我去厨房拿碗,拿菜刀,马上就出来了,你把鸡抓好了,别动。” 小六呆了,“你要下手杀鸡?你敢杀吗?” 彩云不以为意,“这有啥不敢杀的,又不是杀人,你要怕不敢杀,回头也别吃鸡,看着我们吃得了。” 小六听的咋舌,女汉子啊!果真是有其姐,就有其妹。那个木香姑娘就够野蛮的了,看来她这个妹妹日后也不得了哦! 转眼间,彩云一手拿菜刀,一手拿碗,那碗里还有半碗清水,大步流星的就出来了。 小六觉得,他的心也跟着彩云的步子,一走一颤。 想到她说的,杀鸡又不是杀人,他能不颤吗? 彩云把碗搁在井边的青石板上,蹲下来,见小六还没反应,着急的催道:“你愣在那干啥呢,一个大男人,还怕杀鸡不成?” 被人家姑娘质疑胆量,实乃做男人的大忌。 小六深吸了口气,争辩道:“谁说我怕了,我这不是等你吗?” 小六虽是福寿楼的伙计,但他不经常去后厨,大多时候都在前面招呼客人,杀鸡这活,看过,但没动手干过。 彩云重声重气的教他抓鸡,一手得抓着鸡翅膀,一手提着鸡爪。 摆弄了半天,还是不得要领。 彩云妹妹怒了,冲屋里喊道:“姐,你快过一来,他不会抓鸡,我一个人杀不了。” 木香本来也准备出来烧午饭的,听见彩云喊她,卷了袖子就出来了,“真笨啊,这么大个人了,还不会抓鸡,你是真胆小,还是没长大呀?” 小六被她骂的一阵脸红,窘的不行,“我……我不是……” 木香走过去,眼角撇到堂屋门口站着的人,又是叹气,又是安慰他道:“不怪你,有那么样的一个主子,你胆子小也属正常!” 唐墨怒了,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过来,质问道:“喂,你又指桑骂槐,本少爷得罪你了吗?你说他就说他,干啥要把爷带上,不过是杀鸡,爷连人都杀过,别说一只小小的鸡了!” 木香挑眉笑:“哦?真的敢?” 唐墨胸脯一挺,“那是自然!” “好,那你看着我杀鸡,不许眨眼,”木香朝彩云伸手,把菜刀拿了过来。 彩云也过去把鸡抓在自己手里,“小六哥,你闪一边去,别溅你一身血!”她是故意说给唐大哥听的,嘿嘿!逗他也挺好玩的。 果然,他们两人脸色白的忒难看。 木香弯腰系上裙摆,蹲下身,先把菜刀搁在一旁,然后将母鸡脖子抓了过来,在它的喉咙处选一个合适的地方,拔去脖子处的鸡毛。 下刀之前,木香抬眼看了唐墨跟小六,水润的美眸里,尽是顽劣的笑。 “你们俩可看好了哦!” 手起刀落,菜刀划在鸡脖子处,鲜红的血便顺势流入到了装着清水的碗里。 血是放了,可那鸡还没死,扑腾着乱扭乱动。 好在,彩云抓的很劳,否则麻烦可就大了。濒临死亡的动物,挣扎起来,劲头很大。 随着血越放越多,那鸡挣扎的动作也渐渐小了。 木香却提醒彩云,“注意了,可别松手,还有一阵呢!” 这叫最后的昙花一现,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出来了。 彩云看着手中抖个不停的鸡,皱眉了,“劲好大,把我手都勒疼了。” 木香傲娇了,“那是,你没看我把鸡都放养在外面了吗?这样的话,鸡活动量大,劲自然就大,可这肉质却比圈养的鸡好吃,炖出来的鸡汤,味道也更鲜美,嗯,等下吃过午饭,咱俩去竹林挖竹笋吧!” 她其实早就想去挖了,就是不晓得这里的竹子属于什么品种。 冬天采笋比春天更困难一些,因为笋还没冒头,都藏在土里头,不容易发现,也不容易采挖,但冬笋绝对春笋要来的鲜美。 她想去碰碰运气,反正下午也没啥事,要真能挖到竹笋,回来搁进母鸡汤里一起炖,那味道才是真正的人间美味。 她俩说的话,唐墨跟小六一句也没听进去。 任谁看见一只挣命的鸡,在那扑腾,而那两个杀鸡的人,还能津津乐道的讨论如何吃它。 试想一下,难道不觉着恶心吗? 鸡已经死透了,木香站起来,准备去厨房烧开水烫鸡拔毛,见他们俩人那愣着,失望的直摇头。 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以为吃鸡,就该是白白净净,烧好的,摆在碗里的模样,想的未免也太简单了。 回到厨房,姐妹两个人忙着烧午饭,何安跟小六也进来帮忙,吴青下午要去准备盖草棚的事项,还没走。 唐墨悠闲的会在堂屋,摆了副象棋,教木朗下棋。 可怜的木朗,才入门的棋艺,哪会是他的对手,几乎不出五步,就被人直捣黄龙,老将没了。 可他不服输,越来越认真的跟他下。 唐墨还是有点品德的,教他下棋也挺认真的,好歹不能白吃人家的米饭嘛! 何安帮着彩云,收拾好了那只老母鸡。 很肥很大的一只鸡,用了一只大砂锅才装下。 因为两口锅都烧着饭菜,所以这鸡只能搁在砂锅里炖着。不过在炖之前,木香把鸡焯了一遍开水,去除鸡腥,以及一些血沫。 之后才放进紫砂锅里炖上,切了几片生姜去腥,滴几滴醋,同样可以去腥。 何安到廊檐下,将炭炉子烧上,让把鸡烫搁在里面慢慢煨着,到傍晚吃饭的时候,就差不多了。 至于中午,谁叫唐墨也没说他一定来吃饭,所以……有什么就吃什么喽! 咸鱼,香肠各蒸一盘,辣白菜炖的豆腐,干虾米炒韭菜。 胡萝卜跟牛肉在一起炖上,回头再烫些豆芽菜,又下饭,又好吃。 木家的烟囱里,又升起了青烟,厨房里飘出了饭菜的香味。 唐墨坐在堂屋,无视对面正陷入思考的木朗,他看着,听着,闻着,独属于木家才有的味道。 忽然之间,他想,他能理解赫连晟为何会爱上这里,因为这里有家的味道。 王府又如何,皇宫又如何。 再华丽的地方,你睡的,不过一张床,吃的不过一碗饭。 别看每回宫里设宴,摆了上百道菜,美酒佳酿更是多不胜数。 可那上百道菜,到最后,还不是成了摆设,光是好看了,谁会在意是否好吃? 木香这会在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一手握着锅铲,在小锅里屁啦啪啦的炒着韭菜虾米。 这个菜很难炒的,火候稍稍一过,韭菜就得炒黄了,所以她炒这个菜的时候很急,她一急,脾气就不好。 “何安,快拿几个干辣椒给我!” “小六,快舀些清水来!” 这两人被她支使的团团转。 唐墨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其实他是被饭菜香勾过来的,想问问何时能开饭。 看木香忙碌的身影,他很自觉的没有问。 算了,爷进了木家的门,就不是爷,除了小六,估计也没人把他当爷伺候。 木香抄起锅里的韭菜跟虾米,一转身,瞅见唐墨悠然自得的靠在厨房门口,她微微眯眼。 唐墨心知不妙,又惹到她了? 正要转身跑路呢,就听见木姑娘的命令来了。 “你也别站着了,快来拿上碗筷,摆到堂屋桌上!”想光吃饭不干活,可能吗?赫连晟在这也是一样,更别说他了。 小六连忙站过来,“少爷,您一边歇着,我去摆!” 唐墨伸手拦住他,慢慢把袖子卷起来,“没事,我偶然干一次活也不错,你去忙你的,这些小事还难不倒本少爷。” 他也不是非干不可,而是他了解木香那丫头的性子,可不想被她逮到把柄。 这是唐大少爷生平头一次干活,才一进厨房,他就有点犯晕了。 不大搞得清方向在哪,还是何安指给他,哪是碗,哪是筷子。 何安也是个人精,故意指给他看,却不帮他,站在一旁看好戏。 唐墨抱了十个碗,他把碗抱在怀里,那模样有些搞笑。 不光搞笑,还不怎么能站的稳,一晃一晃的,他一晃,那碗也跟着晃。 小六看不过,“爷,我帮你拿一半,不然你把碗摔了,又该倒霉了。” 摔了木家的碗,那还了得,木姑娘还不得把你皮剥了。 唐墨也的确吃力,“好吧,算你小子有点眼力见。” 就这样,他跟小六两人合力才算把碗筷都摆好,在这其中,还是难免打碎一两个碗。因为手滑嘛,又是大冬天的,手难免失了控制。 在木香开口骂他之前,他赶紧把银子补上,以此堵住她的嘴。 终于到了吃午饭的时间,看着满满一桌子热气腾腾的菜,唐墨顿感自己仿佛饿了几天几夜,什么形像,什么优雅,什么气质,统统不重要,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在木家吃饭,是不分奴才主子的。 之前赫连晟的时候,吴青跟何安也同他们一起坐在桌上吃饭。 今天中午了也是如此,只有小六不敢坐,“我夹些菜,到厨房去吃就成。”让他跟少爷坐一起,他嬉还吃得下饭。 何安一拍他的肩膀,将他压在椅子上坐下,“去什么厨房,在这里吃热乎乎的饭菜多好啊!” “可是,我……”小六还是不敢,特别是在看到主子就坐他对面,他只觉得如坐针毡。 唐墨淡淡的斜他一眼,“坐着吧,到了这里,是她当家。”他伸手指着木香。的确如此啊!进了木家的门,就是木香的天下,你要不乐意也成,没人留你吃饭。 主子发话了,小六别别扭扭的坐着不敢动了。 木朗拿着碗挑了些饭菜出来,倒进黑宝的碗里,“快吃吧,今天有肉肉吃哦!” 彩云把木朗的碗拿过来,给他夹了几块牛肉,一些豆腐,“黑宝饿不着,你可不能再让它吃那么些肉了,你瞧瞧黑宝的体形,都有点胖了。” 唐墨吃着饭,也顾不上说话。可怜的唐大少,好几天没吃着热菜热饭。 此时端着碗,嚼着酥烂的牛肉,看着木香的眼神越发的柔和了。 何安眼睛多尖,见有人吃饭还不忘看人,赶紧着插话,“唐少爷,我看你吃过午饭,就先回去吧,外面正下着雪,天黑了路可不好走,做奴才的,也是关心你。” “不是说炖了鸡汤了吗?难道不是给我炖的吗?” 何安被他恬不知耻的要求给震惊到,放着一个福寿楼的美食不吃,偏偏要好着这碗鸡汤吗? 吴青忍不住也开口了,“您要想喝鸡汤,明儿我给您送去。”正好,他明儿要去镇子一趟,顺道了。 何安装作很关心他,“让吴青送,省得您要在这里待一个下午,回头再把您冻坏了可咋办。” 话说完,他还故意对着唐眨眨眼睛。 噗! 木香差点就喷饭了,这两人合起伙来挤兑唐墨。 可悲的唐墨,唯一的帮手,正埋头苦吃饭,这般呆的男娃,哪能斗得过赫连晟身边的两个人精。 木香说了句公道话,“我说了鸡汤是给他炖的,算是感谢他去跑销路了,现在的雪也不大,晚点回去没事,若真走不了,要不让他去睡你们俩的屋子?” 赫连晟睡过的屋子,她很私心的,不想让唐墨睡。 唐墨不乐意了,“这边的屋子不是空着吗?不是木朗睡的吗?那我跟木朗睡,让小六跟何安他们睡。” 此话一出,引来一片反对声。 ------题外话------ 再唠叨两句,没加群的小妞,尽快加群了,有好看的福利相送,全订的小妞才可以进群哦! 群号评论里到处都有,烟烟的唠叨症啊,没治了…… ☆、第103章 作坊开工 木朗第一个不干,“我这几天都跟我大姐二姐睡,我才不要跟你睡!” 木香也不同意,“那屋子不能给你睡,你呢,要么地摸黑赶路,要么睡吴青他们的屋子,随你的便,反正我是无所谓。” 知道唐墨这家伙,不达目的,势不罢休,所以干脆跟他挑明了说。 再有就是吴青跟何安,不过在听到后面,木香说的话时,他俩不吱声了。 好险好险!若是让主子知道,他跟木香睡过的炕,又被唐墨睡了,主子绝对会暴跳如雷。 一桌子的人中,只有小六不吱声。反正他睡哪都没关系,只要他家少爷别生气就好了。 唐墨忽然觉得嘴里的饭菜,变的索然无味。 难道他离开的这些日子,他们俩的关系已经进展神速,到了互定终身的地步了吗? 讨论的最终结果,是唐墨傍晚时分,趁夜路离开。 既然睡不了那张炕,那么他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离开的好。 大夜下到半夜,次日一早,天竟然放晴了。 清晨时分,太阳照在雪地上,气温很低,屋外冷的刺骨,到了中午时分,好了许多,积雪在阳光的照射下,开始融化。 到了下午,几辆满载木板的马车,相继驶入玉河村,足足有五辆之多,赶车的,都是从镇上雇的人。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来村里人的议论纷纷。 大梅跟刘二蛋他们,兴奋的跑到木家,询问木香买那么多的木材要干啥。 木香正好也有事跟他们商量,等到木料卸完了,她把大梅跟刘二蛋拉到堂屋里,正色对他俩道:“咱们的香肠作坊,过两天就要正式开工了,我要在外面盖一个木墙,草顶的棚子,两天之后,就能完工。” “两天?你说胡话呢吧,这么冷的天,到了夜里还上冻呢,两天时间,你要盖个大棚子出来,别开玩笑了,”大梅第一个不信。 别说她不信,连一向把木香奉为崇拜对像的刘二蛋,也直摇头,“我也不信,怎么可能盖的起来,哦,你不会是想直接拆旧木板搭建吧?” 难怪他看见运来的木料都是使用过的,有些还整的木板,只要简单的拼装,就可以了。 木香笑着点头,刘二蛋还是挺聪明的,“当然了,否则你真以为,我要凭空搭起来吗?这种棚子至少可以用两年以上,只要结构合理,遇上暴风雨都不用担心会倒掉。” “结构合理?啥叫结构?”刘二蛋问。 “这个你得去问吴青,他一手弄的,具体怎么操作,也是他去实行,我只负责提条件就成了。” 木香继续道:“这些事呢,你们不用管,我现在缺的是人手,这一次需要的批量很大,而且马上也要过年了,咱们能利用的时间也不多了,原先在我这儿干过的人,工钱翻一倍,大梅,你替我发动村里人,问他们愿不愿意过来干活。” “先前咱们谈好的工钱,是一天四十文,这回我直接给你们开到六十文一天,新来的工人,每人按照四十文的工钱,快过年了,各家都很忙,所以工钱加些也是应该的!” 大梅听她说的头头是道,脑子有点发晕,不过最关键的,银子一事,她听的是清清楚楚,不免惊诧,“你要付那么些工钱吗?可是你这香肠本钱也不低呢,还要盖这些棚子,你能回本吗?” 木香笑着道:“当然能了,没有赚的,我傻了才会干这活呢,我能赚多少你不必担心,你呢,只管帮我把人找到,加上原先的人,总共大约要十个人左右,这笔生意对我来说可是很重要的,我的起步就靠它了,还有,今年正月,怕是不能悠闲的过了,你们得做好心理准备!” 她知道乡下人,对过年过正月很看中。忙碌了一年,都想在正月里休息休息,就算有钱挣,有些人也不一定愿意干。 大梅点头,“成,人手我去帮你找,村里闲着的婆娘不少,反正她们闲着也是闲着,我待会就去问问。” 木香又道:“还有,你得把工作条件跟他们说好了,人太多了,中午我不管饭,我就是想管饭,也没那个能力,所以中午我给你们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让你们回家做饭吃饭,这样你们能休息,我也省事,大致就是这样,来的人,工钱按天算,三天一结钱。” 听她讲完,大梅眼睛都直了,“木香,你真是个天生的生意人,这么细的账的,还有什么条件福利的,我听都没听过,你竟然都能讲的出来,我哥他们去镇上干活,那些掌柜的,可没有说这些。” 刘二蛋也是一样的表情,“木香姐,回头你也教我算吧,我也想学。” 木香笑道:“我想教,可你能认得几个字啊?咱们这回的账,比上回算的还得细,一笔一笔的,除了材料之外,来了多少工人,每人多少工钱,这都要记着的,他们来了之后,每天还得签到。” “回头我弄个本子,等大梅把人数定下,让何安把他们的名字都写上,每天早上在他们的名字后面划个圈,这就算签到了,等回头算工钱的时候,就按着本子上的来!” 木香越说越来劲我,只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其实吧,唐墨的心思,她还是明白几分的。 上一批香肠根本没可能卖出去那么些银子,多出来的银子,肯定是唐墨给她的。 唐墨的生意遍布南晋国,几百两银子对他来说,不过是毛毛雨。但这一份情,木香却不愿担他的。 从这一批开始,她要把账算的清清楚楚,卖出去的多少,本钱多少,该分给他的多少,都按着定好的来,这将是她做生意的经营方式。 三人在屋里说了一阵,院子外的货也卸的差不多了。 何安进来喊她去付钱。谁叫银子都归她管,他们只有跑腿的份。 刘二蛋都得了任务,两人相继走了。 木香收起荷包,看着堆在草堆上的木板,上前敲了敲,听声音还都不错,是上好的优质木材,难怪花了她那么多银子。 何安跟在她身后,吴青带着两个木香没见过的人,在丈量土地。虽说只是简易的棚子,可还是得挖地基。 何安见她盯着吴青瞧,不免纳闷道:“咋了,姑娘还有什么吩咐,便说吧!”听听他说的多么诚恳,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留都留下了,再不好好表现,那是自讨苦吃。 木香手指点着唇,转过身看他,“嗯……是这样的,我聘请你做账房吧,那个你跟吴青的月钱是多少?” “你问这个做啥?”何安警惕的瞪着她。奇怪了,她打听别人的月钱有何阴谋? 木香看不得他一脸防备的样,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的道:“放心啦,我不是要打你们的主意,我呢,不过是觉得,你们俩不能白给我干活,我可以出钱聘请你俩,至于工钱呢,你不说,我也不问,不如就跟大梅王喜他们一样,每天五十文,虽然不多,但好歹也是本姑娘的一片心意,可好?” 何安愣了有好一会,还是不敢确定,皱着半边脸,狐疑道:“你……真没别的目的?” “切,要就要,不要拉倒,你们不要,我正好可以省了!”浪费她的一番好心。 何安思索了下她话里的可信度,突然大喊,“吴青!” “干啥,你有话就说,啥喊个啥,”吴青也正好丈量完土地,让那两人先回去了,正往这边走呢,听见他呼叫唤,不悦的蹙眉,吵死个人了。 “当然有话了,你快过来,我告诉你啊,她,她要给我们开工钱,你再听一遍,我总觉得是我听错了!”她不是吝啬鬼吗?咋突然好心的要给他们加工钱,这不科学! 木香抢在吴青之前开口道:“唉,好心当成驴肝肺,既然你们不想要,那便算了,你俩继续当勉强劳工吧,省下银子,回头还能多置办几件家当!” “别别,木姐姐,你别啊,话都说了,可不能临时反悔,你说是不是,吴青?”何青使劲踩了下吴青的脚丫子。 吴青听的情楚,只不过他不在意,有没有银子都没啥区别,所以他没吭声,这会被何安一踩,火气也上来了,“不就是工钱吗?她想给便给,不想给位倒!” 木香双手插腰,横眉冷对。 何安惊出了一身冷汗,“木姑娘,他不是那个意思,他真不是那个意思,他的意思是说啊,要不要给工钱,都在于您一念之间,虽说我们俩是主子派来的,可是呢,您要真想付我们工钱,我们还是可以接受的!” “切!”彩云靠在大门口,听见何安的话,一个劲的鄙视他。想要就说想要,扯那么老远干啥呢! 木香似乎恍然醒悟,“哦,原来何小哥是不想的,可是呢,又不能不要,这么勉强啊,这可咋办好呢?” 何安被她说的一会上,一会下,弄的有些哭笑不得。 吴青恨恨的从后方扫了把他的后脑,骂了句,“没种的家伙!”接着转身便走了。 木香噗嗤笑了起来,特别是看何安泫然欲泣的模样,就觉着好笑,“行了,我逗你们玩的,工钱还是算我说的,等正式开工了,你负责账房这一块,还得给他们签到。” “签到?啥叫签到?” “呃,就跟你们点卯是一个道理,通俗点说,就是签到了,账目这一块就你们负责了,还有一点,吴青现在负责工棚的事,置办猪肉跟调料什么的,就得由你负责,回头我给你开张单子,大件的猪肉,让屠户自己送,他们要想做成大笔的生意,就得送过来,其他的大批量用的材料也是一样。” 何安眼前一亮,“这个主意好,如此一来咱们就不用一趟一趟的跑了。” 木香笑言,“那是自然,同等的质量,同等的价钱,我们当然得选可以包送货的,以后进原材料,都照这个办法,小批量的东西除外。” “嗳,得了,您尽管放心,我们包管把事情都办的妥妥当当的,”有了工钱,干起活来自然更有精神。 等到木香进了家,彩云站到何安身边,很纳闷的问道:“何大哥,我姐给的工钱很高吗?按说你在赫连大哥身边,肯定很多月钱吧!” “呃,这不是钱不钱的事,这是付出劳动,必须得有回报的事,小丫头,你不懂滴!” 彩云不屑的嘟囔,“谁不懂,你要钱不就是为了娶媳妇吗?你瞧瞧人家吴大哥,才不像你呢!” 何安不服气,指着远处的吴青,不爽的道:“什么叫他不像我,臭丫头,你知道个啥,他也就嘴上说不要,其实心里也想要的,我偷偷告诉你啊,他在京城里有个相好了,呃也不对,是他对人家好,可人家不理他!” “真的啊,吴大哥也有喜欢的女娃?可是你看他板着脸的模样,哪个女娃敢喜欢他呢!”彩云不免要为吴青惋惜。 男人嘛,也不能时时刻刻都板着个脸,虽然很酷,但是一点都不温柔。 像他们的主子,别看他平时冷着一张脸,好像随时都能把人冻个半死似的,可是呢……到了她家大姐面前,还不是跟平常的男人一样。这叫该温柔的时候,就得温柔。 何安一拍巴掌,“对啊,所以人家不喜欢他嘛,不过呢,你吴青大哥还是想把人家赎出来,不想让那姑娘再受欺负了!” “赎,什么是赎啊?” “就是被卖身进了别人的府里,当丫鬟,可是呢,她被卖身的那家人,很喜欢打人,虐人,特别是那家夫人跟老爷,都是京城出了名的暴脾气,他们府里的丫鬟几乎都被打过,很惨的,所以,小丫头,你现在很幸福的了,”何安叹气又惋惜。 他说的东西,彩云一知半解,“哦,就是说那个女娃很可怜嘛,那为啥他不跟赫连大哥说呢,有他出面,那个婢女不是就能脱离苦海了吗?” 何安摇头,“他不麻烦主子,再说了,那些内宅后院的事,主子也不能插手,所以他没说,一直想存够银子,把人家赎出来。” 彩云也学着他的模样,摇头叹气,“唉,要是我大姐出马,分分钟就能搞定!” 以木香的火爆脾气,即使是那对爱虐人的大官夫妇又如何,肯定照样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 何安本来还不赞同她的话,但是又一想。 主子那么宠爱木姑娘,哪怕木姑娘捅出天大的篓子,主子肯定得也得护着,所以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到了傍晚的时候,大梅跟刘二蛋两人就过来了,跟木香说人手都找好了,就是他们村里的几个婆娘,都是快手的,干活也实诚。 木香听她报上来的名字,居然有金菊他大哥,孙良成。 大梅解释说,孙良成留在家里了,也没啥活可干,原本是想去镇子找个临时活干的,可当听说木香家召人,就想过来试试。 木香自然没有意见,“他能来最好了,那么大个块头的汉子,我还怕他嫌我给的工钱少了呢!” 大梅傻乐道:“他咋会嫌呢,你给我工钱,比他在镇上干活挣的都多,哦,那个李元宝他娘也想来的,我没同意,我刚来的路上,还碰到了赵修文他娘,看她支支吾吾的样,也不知想说啥。” 刘二蛋插话说道:“她能想啥,你看她那样,分明就是也想来干活,可就是不好意思张口,木香姐,你可千万别把她招进来,她那个人好吃懒做,来了也只会磨时辰,干不子多少活。” 木香点头,很满意他俩的做法,“不错,我又不是开善堂的,不需要仁慈,包括对你们也是一样的,没有用的人,我可以接济,但不能招进作坊里干活,那样一来,既耽误事,又误了工,总会是不好,再说了,咱们作坊才刚开始做活,我不希望出一丁点的差池。” 大梅道:“木香,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把人手这一关把好,不让爱偷懒,爱耍诈的人插进来。” 刘二蛋也道:“木香姐,你只管放心,我们找来的人,我们会负责,要是出了事,我担着。”刘二蛋把胸脯拍的砰砰作响。 木香笑了,“咱们现在不说出事的问题,在没有出状况以前,就把所有的工序都把关好,能不出问题,是最好的。” 说了会话,刘二蛋便去了厨房,留木香跟大梅二人说着悄悄话。 彩云正在厨房刷锅,准备做饭的,乍一回头,见厨房门口站着个人,可把她吓了一跳。 “你要死啦,站在那儿也不出声!” 刘二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就想看你干活来着,真不晓得会吓着你,你……干什么活,用不用我帮你?” “你能帮什么,你别挡我的路就行了,”彩云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又继续忙活自己的事。 这个刘二蛋,最近真转性子了,也不欺负木朗了,也不跟她作对了,总喜欢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穿着装扮也不一样了,不再是破破烂烂的衣裳裤子,倒是正经了不少。 被彩云骂了,刘二蛋也不走,一看彩云拎着一桶水要往锅里倒,赶紧冲过去,接过她手里的水桶。 “这么重的水桶,你咋能倒,要是倒不动,就用水瓢舀,不能硬来,听见没?” 彩云很无语的看着,手里的水桶跟水瓢都被他收走了,“不就倒个水嘛,看把你紧张的,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天天都在家这样倒呢!” 对于乡下小娃来说,这么点农活的确算不得什么。 刘二蛋把水倒完了,才忽觉自己的行为好像真有点过了,他脸红了,“我……我就是怕你闪着腰。” 噗!彩云爆笑,“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婆,还闪着腰呢!” 刘二蛋脸更红了,把水桶往边上一搁,便转过身去,“我说不过你,反正我的意思,你知道的,我以后都在你家这里干活,要是有重活累活,你叫我一声,我马上就过来。” 他说的话,有些语无伦次,因为紧张的,还是因为害羞的。 彩云不笑了,默默的转去灶台下面烧火了,“你还是快出去吧,不然我姐她们一会要找你了。” “嗯,那我先过去了,”刘二蛋黝黑的脸上,有些失落的情绪。 两个懵懂少年,一段懵懂的感情,虽然情愫已生,可是未来的路如何,谁也无法预料。分分合合,聚散相守,他们的成长,需要一个磨砺的过程。彩云如此,刘二蛋亦是如此。 两日之后,木家的门前平地而起,盖了一个工棚。 虽然时间仓促,甚至是夜里挑灯施工的,但有了吴青做监工,这工棚盖的倒也结实,占地面积也不小。 顶上是茅草,木质的墙壁,可以抗风,人在里面干活,倒也不冷。 吴青还别出心裁,又运了些木板,把工棚的地面做成了木质地板,总好过用青石板,这个比较省时省力。 完工的一刻,唐墨也在。看着拔地而起的工棚,他不禁有感而发,看来日后,他最强劲的商业对手,不是别人,就是木香啊! 村里好多人都来看稀奇,连陈美娥带着李元宝也来了,李大山抱着个旱烟袋子,缩在角落里眯起眼瞅着。 唐墨在看到李大山时,忽然凑到木香耳边,低声对她道:“你们兄妹几个,没一个像你们的老爹,你瞧,哪怕是木朗,跟李元宝,那也不是一个档次上的。” 他嘴巴努的方向,是木朗跟李元宝站在一起。 木朗比李元宝大一些,自然比他高。不光如此,木朗还比李元宝长的好看多了。 李元宝有一大半像他娘,只有一丁点像李大山,而木朗,也不像李大山。 这两个小娃,无论是从气质,还长相,木朗都甩李元宝好几条街。 木香自豪了,“我家小弟,自然是最好的,哪是那些歪瓜裂枣能比得了的。” 唐墨就站在她身边,看她骄傲的小模样,十分生动有趣,看的他心情也更愉悦了 “你说胖,你还喘上了,你们家也就木朗斯文些,再瞧你们姐妹二人,一个赛一个的凶!” 话未落音,另一边彩云跟刘二蛋他们也不知在吵什么。 彩云气的不轻,又跺脚又瞪眼的。而她瞪眼的对象,不是刘二蛋,而是赵修杰,赵修文的弟弟,他好像是跟着他娘赵氏一起过来的。 赵氏挤到前面去看工棚,他没进去,就在外面站着,不知怎的,得罪她家彩云了。 木香身子一动,就要过去。 唐墨拉住她,“你别过去,小娃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去。” 木香用疑惑的眼神看他,谁知道这家伙说的是真是假呢! 唐墨忽然长叹一口气,手挥了下,却发现手上没握着扇子,只是悻悻的放下。 “听说你答应赫连晟,做他的襄王妃了,你是真的想好了,还是一时冲动?赫连家可不不是普通的贵富之家,他们家的水可深着呢,你冒冒然的去蹚这趟浑水,就不怕被淹死吗?” 木香转过脸,认真的看着他,粉嫩的小嘴里吐出几个字,把唐墨气的半死。 “你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咳咳!” 唐墨被她顶的岔气,忍不住咳了起来,“你这个女人,不识好歹,我是好心提醒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敢调侃我,爷不发火,你只当爷是病猫吗?” 木香得意的笑笑,“哟,您还知道自己是病猫哪?我以为您一直都纸老虎呢,其实吧,我说实话,赫连家的情况,我的确不喜欢,一入侯门深四海,说的就是他们家,但是看在赫连晟是个好男人的份上,侯门也好,火海也罢,闯一闯也无所谓,人生太无聊,玩几个惊险刺激的游戏,也不错啊!” 她求的不多,只要赫连晟一心一意的对她,为了绝世好男人,她拼一场又何防? 唐墨不说话了,慢慢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突然抬头,漂亮的凤目闪动着璀璨的光芒,“木香,其实……其实我也是……” “哦对了,唐少爷,既然我家工棚盖好了,你把你搞来的那一套烘干设备拿过来吧,我想搞一条龙生产,运出作坊的,都是成品,否则,运到镇上再烘干,再出库,怪麻烦的,不利于生产!” 木香似有意无意的打断他的话,有些事,有些话,说出来,不如闷在肚子里。 唐墨神色黯然,有气无力的点点头,“好吧,我这就回去让人把东西给你运过来。” “那就太好了,我去找吴青,隔一闪烘干房出来,”木香对他笑笑,随后跑进作坊。 唐墨看着她的背影,眼里的情绪很复杂。 小六走过来,见主子脸色不好,试着喊道:“主子?” “我们回去吧,”唐墨绕开他,头也不回跃上马车走了。 小六纳闷不已,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一路上都很高兴,还不停的催他赶马赶快些,这才来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变了脸色,能不奇怪吗? 木香在作坊里找到吴青,把烘干房的事跟他说了。除了要分隔间出来之外,还得做些木杆子,或者说铁钩子,方便挂香肠。 吴青明白她说的意思,毕竟上回做香肠时,他也在,他现在可以说也是半个专家了。 “这里的屋梁不能挂那么从东西,要不然这样,咱们做些木架子,把每一批香肠都用棍子串起来,然后再一同担在架上了,一排一排的码好,这样行不?” 吴青说的头头是道,把木香听的震住了。看来这小子对于搞工厂很有一套,以后就得让他留下,专攻技术这一块。 “成,就按你说的准备,何安去镇上拉原材料了,下午咱们就可以动工,唐墨也说傍晚的时候,会把烘干设备运来,到时咱们再备些木炭,这样的话,既能给香肠烘干,又能给作坊里升温,这样干活就不会那么冷了!” “这个主意好,温度高点,干活就不会那么冷了,”吴青同意她的说法,冬天干活的确是很冷的,光是洗菜,就能把手给冻坏,能提升温度,自然是再好不过。 木香最后又警告他,选烘干房,一定得注意通风,否则很容易引起煤气中毒。 出了工棚,来看热闹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但是彩云跟赵修杰还在争执,彩云气的都快哭了,刘二蛋护在彩云身前,掳袖子,好像随时都要跟他干架似的。 木香刚要走过去,才迈出两步呢,就听见一道小娃的啼哭声。 “呜,娘,娘,他推我,他推我!” 坐在地上吵闹的是李元宝,站在他面前的,是木朗。看着坐在地上,耍赖撒泼的李元宝,木朗的小脸上写满了鄙视。 木香走过去,刚拉起木朗的手,还没开口说话呢,陈美娥就冲了过来,把李元宝抱起来,一口一个心肝宝贝的叫着。 “大姐,我不是故意的,”木朗怯生生的望着她,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 陈美娥怒了,“啥叫不是故意的,推了就是推了,你都把我家元宝推地上了,还说不是故意的,哎哟,我的宝贝蛋,有没有摔疼。” “屁股疼,”李元宝弱弱的叫了声疼。 陈美娥担心死了,着急忙慌的就要扒他的裤子。 “娘,不能脱,”李元宝赶紧抓着裤腰带,以防真的要光屁股。 木香烦躁的皱眉,厉声道:“要哭滚你们家门口哭去,不过是推了他一把,你至于吗?屁股上的肉厚着,再来几下也摔不着,你再嚷嚷,我要连你一块踢!” 陈美娥被她一通不留情面的呵斥弄的老脸发臊,幸好现在人都走差不多了,要不然,她非得丑死不可。 “木香,你打人还打上瘾了,老娘就不信了,这天底下还没王法了,你再敢动手打人,我……我去县衙告你去,”虽是威慑的话,可是陈美娥说起来,一点底气都没有,越往后说,声音越小。 “随你的便,你爱告就去告,要是不认得路,记得找人问问,”木香真是不耐烦了,也懒得再跟她掰扯,拉着木朗就往彩云那边去了。 还没走近,就瞧见刘二蛋挥着拳头跟赵修杰打了起来,彩云不声不响的站在一旁,脸上的表情也不好看。 “彩云怎么了?”木香走过去拉住她的手。 “姐……”彩云突然扑进她怀里,抽着鼻子,哭了。 木香怒了,自打她做了这两个小娃的大姐开始,就真心把他们当亲人看。 那种无法割舍的亲情,或许是跟这副身体有关系,总之,她很珍惜,也很疼爱他们。 眼见彩云哭了,木香如利剑似的眼神直往赵修杰身上扫射。 刘二蛋见她来了,也不跟赵修杰打架了,论拳脚,他一直都不是赵修杰的对手。 赵修杰一停下来,就感觉到木香的眼神,真跟刀似的,扎的他浑身难受,恨不得找个东西挡一挡。 “木香姐,都是他,是他胡说八道,惹了彩云,”刘二蛋瞥见彩云趴在木香怀里哭,眼睛里流露出些许的心疼。 彩云只是哭,并不说话。 木香冷冷的看着赵修杰,“你说什么了?” “我!” “大姐,不要听,不要听他说!” 赵修杰刚张嘴呢,彩云急急阻止他说下去,哀求木香不要听。 木香握住彩云的手,整个人的气场都冷了下来,她看着赵修杰,一字一顿的道:“说清楚!” 不是她非要探听赵修杰说了什么话,她是不想彩云有阴影。能让她哭成这样的,肯定不是啥好事,说不定会成为她心底的一道坎。 赵修杰本来也就心虚了,知道自己说了不能说的话,刚才木香没过来时,他是创倔性在作怪,哪怕是错了,也不肯认错。 可是现在再被木香这么一瞪,他更心虚了,“我也没说啥嘛,况且也不是我说的,是我听我娘说的。” “那到底说什么了?”看来那个赵家婆子又欠收拾了,真的属于三天不打两天晒网呢。 “就说你们都不是李大山的种,是你们是野……种……”赵修杰心虚的更厉害了,这种话,第一次说,靠着冲动劲,说了也就说了,可真要他再说一次,却是很难开口。 彩云哭着摇晃木香的手,“他说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大姐,你别信他,千万别信他。” 刘二蛋脸色也难看的紧,“对,不能信,他娘就是个多嘴婆,喜欢编瞎话,她说的话鬼都不信,她前些日子还说村里的二丫头是捡来的呢!” 刘二蛋嘴里说的二丫头,木香没怎么见到过,是个十岁左右大的小女娃,不爱说话,跟个哑巴似的,总喜欢躲在树后面看别人。她爹有残疾,她娘精神似乎不好,他们一家住在村子的最北面,单门独户。 一家三口,就守着很小的一块薄田度日。过的很艰难,可他们一家子脾气都不好,所以村里人都当他们不存在。 赵修杰见刘二蛋又质疑他的话,梗着脖子跟他争辩,“二丫头就是捡来的,我娘说她爹是个残废,下半身都动不了,生不了娃!” “这……”刘二蛋没话说了,那些生娃的问题,他也不懂啊! 木香却在这时开口了,“赵修杰,听说你也在镇上的私塾念过书,既然你识字,就该知道什么叫做以讹传讹,没有被证实的事,你能瞎传吗?” 她继续骂道:“这么大个男娃了,还跟个婆娘似的说闲话,丢不丢人!” “我!” “我什么我,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是亲眼看见二丫被人捡回来的,还是你亲眼看见我们三个都是野种的了?就冲这一点,我觉得你也甭去私塾读圣贤书了,干脆改行去说书吧!”木香打断赵修杰。她实在受不了爱嚼舌根的男人。 赵修杰被她说脸颊红的能滴出血来,咬着嘴唇,真想辩解,又不可否认,她的似乎有点道理,一个男娃好像真的不能传闲话。 夫子也说过,‘人言可畏,异说争鸣!’赵修杰觉得脸上有些臊。他是最讨厌他娘瞎传谣言的,可是今儿也不知怎么的,看见刘二蛋跟彩云两人有说有笑,他心里不痛快。胡话,随口就来了。 木香用袖子拭去彩云的眼泪,只对她说了一句,“记着我的话:谣言止于智者,明白吗?” 彩云摇摇头,她不懂。 木香轻声对她道:“就是说,只有笨蛋才会去相信谣言,因为他们不爱思考,听到什么,就以为是什么,聪明的人,在听到谣言之后,会在脑子思索一下,排除一下各种可能。” 她给彩云打了个比方,“就好比二丫头家的事,咱们村里人跟他家接触的少,谁也不清楚二丫头他爹究竟残到什么程度,如果只是腿坏了,是不会影响生娃的。” 刘二蛋突然插话,“他就是腿坏了,不过好像也没他们说的那么严重,我有一次从她家门前路过,看见二丫他爹杵着根拐棍在院里走路。” 木香道:“听见没,这不就对了,人家还是可以走路的,就是出来一趟不方便,加上生病的人脾气都不怎么好,你瞧瞧王喜大哥,他家老爹脾气是不是就很坏,也不怎么经常出来吧,这不就得了。” ☆、第104章 狼狈主仆 赵修杰也静静听着她讲话,只觉得她比私塾里的夫子讲的还好。夫子只会讲大道理,说大丈夫,什么可以为,什么不可以为。 要不就是成天说什么知礼懂礼识礼,听着就让人想睡觉。可是木香讲的就不一样了,很生动。 木香使劲揉了揉木朗的头,“还有你,听懂了没有?” 木朗扒拉开她的手,护着自己的头发,“好像听懂了,不过,大姐,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揉我的头发,都揉乱了。” 村里小娃都有留长发,梳起来扎个小辫。 木香不喜欢那样的小辫子,洗头也不方便,每一梳起来都很麻烦。所以她就木良剪了个蘑菇头。加之木朗最近也胖了些,脸蛋圆乎乎的,跟他的发型很配。 每回瞧见他的头发,木香都忍不住要去揉一把。她才不管老人们说的,什么男娃的头不能摸,摸了不吉利。 那些不吉利的话,都是对懦夫说的。碰上个天灾*的,找不到原因,就把责任怪在不相干的事情上。 木香看木朗一个劲的理他的头发,好笑不已,“哟,咱家木朗也开始注意发型了,咋了,你这头发还不能给姐揉了?” 木朗见木香盯着他看,犹豫了下,很是委屈的撅嘴道:“你要真想揉,那便揉吧,我等下回去再梳一梳!” “哈哈!” 他的放,不光把木香逗笑了,连彩云也破涕而笑。 刘二蛋凑过来,满是期望的问木香,“木香姐,你能不能也帮我剪个头发呀,这大冬天的洗头,太冷了,洗了一天都不得干,不洗吧,总是痒痒,你看,我都懒得梳了。” 刘二蛋之所以看上去邋遢,连赵修杰看着都比他讲究,有一半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的头发。 赵修杰因为在镇上待的久,所以头发有剪过,虽然也梳着短辫,可是比起刘二蛋快及腰,又乱的跟稻草一样的头发来说,就显得整齐多了。 木香也很嫌弃他的头发,“成,不过你得先把头发洗一洗,我家有洗头的香胰子,你自己去烧水,洗干净了再剪,快去吧,天都要晚了。” “嗳,我这就去,”刘二蛋屁颠屁颠的,就奔去洗头了。 赵修杰看他们相处的那么好,他很嫉妒,也很失落,见没人理他,只得灰溜溜的走了。 不远处,隐在几棵大树后头,一个身穿锦袍的男子,下意识的摸着自己的头发,问身边的壮汉,“爷的发型怎么样?” 壮汉囧,回道:“很好!” 男子抚摸着自己的头发,又道:“爷也换个发型如何?” 壮汉再囧,还是回了两个字,“很好!” 男子怒了,“爷跟你说话,你便是这个态度吗?府中茅厕似乎不太干净,你去扫如何?” 壮汉泪奔,“爷,您弄什么发型都好看,因为您有气质啊!”还有一句话没说:因为您是爷,您说好,便是好。 男子还是不满意,“不行,我得过去问问她,那丫头虽然说话不中听,可说嘴里说的都是实话,爷喜欢听实话!” 壮汉默了,心道:爷,您听了她的实话之后,可得受住了啊! 男子领着壮汉从树后面走出来,往木家门口走去。 木家门口留下的人不多,吴青带来人的,都走了,何安也不在。 吴青虽然在棚子里,但在男子靠近时,他突然跑了出来,拦在男子面前,面色严峻,“小侯爷止步,这个地方,小侯爷不能来!” 来人正是安平钰,他在这附近转了好几天了,吴青虽然有所察觉,但安平钰也不是吃素的,行踪有了,却找不到他的身影。 安平钰抬眼扫向吴青,眼中凌厉之色尽现,“为何不能,凭什么不能,别以为就你主子来得,别人都来不得,虽然这里不是本侯的地盘,可是本侯要进的地方,凭你,还拦不住。” 他上前一步,吴青退后一步,却没有让开的意思,“拦不住也得拦,我家将军临行时,下了死令,侯爷如果想进去,只能踏着吴青的尸体。” 安平钰薄唇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是吗……”他本就容貌极美,这一笑之下,更是不得了,是个女人都禁不住他这魅惑人心的笑容。 不过好在,这里没女人,只有吴青,以及身后的壮汉——大飞。 吴青的手慢慢握成拳,内力在体内迅速流转,眼中杀气尽现。 大飞要上前,被安平钰挥手遣退了,他也不是泛泛之辈,“打架是吗?本侯好久没打过了。” 内力涌动,周周围的气息似乎都变了。 木朗听见外面有人说话,溜出来看,这一看不得了,连忙朝院里大喊一声,“大姐,有人打架啦!” “打架?又是谁打架,他妈的在我家门口打架,本姑娘非揍死他不可,”木香刚进厨房,切只切到一半,听见木朗的喊声,怒火中烧,咋,还没完没了了。 于是,她拎着菜刀就出来了。 等她冲到外面,看见站在那的安平钰跟大飞,愣了下,然后直接绕过安平钰,一副哥俩好的架势,跟大飞打起招呼来了。 “你小子,是不是又想来给我干活啊,我告诉你,这回本姑娘大方了,给我干活有工钱拿,跟他们俩个一样的待遇,而且还管吃管住,瞧瞧,多好的工作,上哪找去,不比跟着那个小白脸强!” 安平钰听的嘴角抽搐,他什么时候成小白脸了?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站在这儿,难道这丫头看不见吗? 还有还有,为嘛他们一出现,她就想着要翘她墙角? 真是叫人忍无可忍,“喂,你这女人,说谁小白脸呢?本侯哪点像小白脸了?” 木香淡淡的扫他一眼,“切,你不像小白脸,那谁像啊,看你脸蛋白的,看你这副身材,不是小白脸是什么?嗳,大飞,你考虑的如何了?” 最近,她美男子看多了,审美疲劳。相比那些没用的皮囊,她更喜欢大飞,瞧瞧人家这肌肉,人家这派头,干活的好手啊! 大飞有点笨笨的,他倒是没注意到自家主子脸色不好,颇有兴趣跟她打听,“那,你能给多少月钱,会比我现在拿的多吗?” 木香晃着菜刀问,“这个……这个嘛,你得这么想,跟着我,不用成天在外头跑,也不用风餐露宿,每天有热饭吃,有热汤喝,还能早睡早起,生活多规律,就算,我是说,就算月钱比侯爷府的,少了那么一点点,也很划算的,对不对?” “好像是……”大飞已经被她忽悠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他想起来,在木家的十天里,每天都能吃上热气腾腾的菜饭,还管够管饱,味道又好。这几天,他跟着小侯爷,整天在外面,一顿饱饭都没吃到。 “大飞,你脑子坏了吗?别忘了你是谁的人!”安平钰的怒火已经无法熄灭了。此时的他,已经忘了,刚才是谁要跟人打架来着。 吴青也早已退到一旁,他等着看好戏呢! 大飞被主子一吼,总算记起自己的身份,挥掉木香的爪子,正经着道:“姑娘自重,小的是侯爷的人,不能叛离主子!” 安平钰的怒火终于消了一点一点,得意的斜瞄着木香,“听见没有,本侯的人,岂是谁都能撺掇的?” “哦,是吗?”木香故作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她喊了吴青,“走吧,咱们回去吃饭吧,今晚我要做酸菜猪肉馅的包子,要做了好几笼呢,我得赶快回去跺馅了,唉,面团都揉好了,就等馅了,你赶紧把外面的活干完,包子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咕咚! 安平钰清楚的听见大飞咽口水的声音,再扭头看他,双手抱着剑站着一动不动,眼睛已经直了。 吴青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们二人一眼,高声应和,“好,我马上就就能干完。” 木香走到大门口,拍了下木朗的头,“走了,回家吃包子!” “哦,吃包子喽!”木朗欢呼鼓掌,跟着她进家去了。 留下两个在寒风中冻的瑟瑟发抖,肚子还不争气咕咕叫的人。 “爷?”大飞可怜兮兮的瞅着他。也难为他,近一米八几身高的人,还学人家装可怜。 安平钰被他这小眼神瞅的,浑身一哆嗦,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这一次,他是微服出巡,因为不想招摇,所有随从都被他留在临泉镇,化妆成商人,留在镇上一家不起眼的客栈里。 此时,此刻,他身边只有大飞一人。 主仆二人可谓是同病相怜,因为侯爷殿下,也会肚子饿呀! “行了行了,不就是吃包子吗?爷去给你买包子就是!” 安平钰不是个亏待下人的主子,他对下人一向宽厚,跟身份教养无关,心性所至罢了。 天色渐黑,夜幕落下,木家院里掌起了灯,堂屋的廊檐下,挂了两盏红灯笼,把院子照了不少。 厨房里的香气一直没断过,烟囱里的青烟也一直冒个不停,不时还能听见厨房里传来的说话声。 乡下的夜晚很安静,如果是冬夜,就更安静了,连蛙鸣蛐蛐的叫声都没有。 安平钰主仆二人,坐在木家堂屋,听着厨房那边的动静,闻着厨房飘出来的饭香。 虽说他们兜里有的是银子,从这里出去,不出半个时辰就能去镇上,住最好的酒楼,吃最好的饭菜。可是奈何他们不想出去啊,外面那么冷,迎着寒风赶路,太痛苦了。 彩云缩在厨房里,捧着个热乎乎的酸菜包子,吃的嘴巴都停不下来。她大姐腌的酸菜,不咸,又十分酸爽,跟猪肉混在一起。 肉里吸入酸菜的酸香,泡菜也浸透了肉的鲜味,酸鲜之下,味道能不好吗?好吃又不腻。 木朗也坐在一旁吃的欢快,何安刚从外面回来,因为太冷了,便一手拿包子,一手坐在灶台后面负责烧火,顺便还能烤火。 吴青就蹲他旁边,喝着热腾腾的稀饭。 木香吃了两个包子垫底,感觉不饿了之后,又在蒸最后两笼包子。 小锅里还熬着一锅麻豆稀饭,煮的很稀,用来就着包子吃,再合适不过。 何安一面大口大口的咬着包子,一面称赞,“你这包子做的太好吃了,包薄馅足,一口咬下去,就是馅了,吃着太过瘾了。” 说真心话,在木家的日子过的真不错,干活归干活,可在吃的方面,这几日是他吃的最痛快的时候。 有什么比大口吃包子,大口喝稀饭来的痛快? 特别是大冬天的,外面天寒地冻,窝在厨房里,一边吃着大肉包子,一边兹溜兹溜的喝着稀饭,这才是正常人该过的日子啊! 吴青撇头凶他,“吃着饭都堵不上你的嘴,欠收拾!” 何安不快了,“我说我的,你吃你的,你管得着吗?” 彩云看了眼门外,道:“大姐,咱们这样做不好吧?要不还是给他们送些吃食过去?” 彩云于心不忍了,木香却不以为然,“咱家的包子是随便吃的吗?侯爷又如何,是我叫他留下来的吗?” 虽然赫连晟没说,但她也能猜到,上一次的行刺事件,赫连晟受伤,绝对跟他有关。再说,安平钰也不是什么好人,农夫与蛇的故事,可是历历在目。 吴青站起来,道:“还是送些过去,大不了我管他们收银子,一两银子一个包子,如何?” 木香咋舌,还有更黑的在这儿呢! “成吧,反正他们也是赖着不走了,告诉他们咱家的包子就这个价,要吃就吃,不吃拉倒!” 吴青点头,端了一笼包子去了堂屋。 堂屋里的大飞,都快忍不住找去厨房了,可是爷不让啊,搞的他只能闻阒包子香,干咽唾沫。 吴青进了堂屋,把竹篮子往大桌上一搁,说道:“包子的主人说了,这些包子,一两银子一个,你们要吃就吃,不吃拉倒!” 原来吴青也有腹黑的时候,若是这话叫木香听见了,绝不能同他善罢甘休。明明是你说的收一两银子一个包子,凭啥要把这顶帽子扣在她头上? 当听到吴青的报价时,大飞吃惊的像被针扎了屁股,猛的从椅子上跳起来,“你说啥?一两银子一个包子?你当你们做的是金包子呢!” 相比大飞的狗急乱蹦跶,安平钰就淡定多了,眼前的情景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想来也是,那丫头咋会轻易的妥协呢?要不趁机宰他一把,她就不是木香了。 “放这儿吧,荒村僻壤的,弄些吃的不容易,这是二十两银锭子,本侯跟他,买你们二十个包子,成了吧?” 安平钰把银子往桌上一搁,笑的意味深长。 别得意,你也总有求着我的时候。 吴青愣了下,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妥协,“好,我这就给你再拿十个去!” 他刚端来的一笼,只有十个。 其实如果是安平钰一人,绝对吃不了二十个包子,那些多出来的,是为大飞买的。 吴青走后,大飞快速抓了包子,狠狠咬了一口。瞬间,那股子酸鲜味便充满了口腔。 他乐呵呵的边嚼着包子,边道:“爷,您对小的真好,给小的买那么些包子,还那么贵,您对小人的好,小人不会忘的。” 大飞暗恨自己先前的动摇,咋能为了几个包子,一些个吃食,以及几十文的工钱,就叛离主子呢!瞧瞧现在,主子连一两银子一个的包子都舍得给他买,这样的主子,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 安平钰从怀里掏出一块丝帕,仔细擦干净双手,扔掉帕子,这才拿起包子,慢条细理的吃了起来。 听见大飞激动的感谢之词,他抬眸淡淡扫了他一眼,“爷只吃五个,剩下的都是你的。”木香做的包子个头不是很大,但五个包子也不少了。 大飞更乐了,“那……那剩下的包子,都是小人的?” 安平钰不答反问,“你确定要吃十五个包子吗?” “当然,小人的肚子可是很大的,这十五个包子,刚刚够填饱小人的肚子!” 吴青进来,将另外一笼包子搁下,转身便出去了。 大飞一等吴青出去,便嘿嘿傻乐着,把十五个包子都揽在自己跟前,“谢谢侯爷赏赐,爷,您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主子。” 安平钰很平静的摇摇头,“这不是爷赏的,是你自己花钱买的,爷刚才说的是,‘本侯跟他买你们二十个包子’,当然是分开了买,我只吃五个,既然你也说剩下的十五个都是你的,自然是你付银子了。” 大飞彻底傻眼了,手里咬了一半的包子也掉在桌子上,“主子,您不是开玩笑吧?”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安平钰眼底的促狭之色一闪而逝,以大飞的智商,是无法捕捉到的。 大飞悲哀了,他哪来的十五两银子付账啊!就算有,平时也不带在身上,现要现拿,还不如把他的命拿去呢! 安平钰很满意大飞此刻连包子也吃不下去的懊悔神色。 他清了清嗓子,又说了,“包子是谁做的,你可以去求她嘛,听说那十日你跟她相的不错,也许……可能……你去求求情,这包子,她或许就送给你了,说不定还会留咱们住下呢!” 摇曳的油灯下,安平钰的笑容犹如老狐狸般狡猾,原来,他的目地,在这儿…… 大飞脑子简单,一听主子说有希望免去包子钱,那还等什么。 “主子,您在这儿慢慢坐,我去去就回!” “嗯,去了跟人家好好说,再不济爷把五两银子给她,也抵得了二十个包子的钱了,只是咱们夜宿……” “爷放心,小人这就去求她,”大飞这个老实人,哪里知道自己已经上了安平钰的当。 在他走后,安平钰一手拿着包子,站起来,在堂屋里晃荡,晃着晃着,晃到了赫连晟住过的屋子门口,推开木门,从屋里扑面而来一股清冷的香气。 “这便是住过的屋子吗?今晚本侯要来睡你的屋子了,呵呵……” 另一边,大飞奔进厨房,也不知跟木香两人谈了什么,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大飞终于回来了,脸上还带着笑。 在他回来之前,安平钰又坐到了原先的位置,好像从没挪动过一样。 “回来了?谈的如何?” “谈好了,其实木姑娘也没那么难说话,她跟我说话的时候,态度可好了,还问我要不要再喝碗稀饭,我看那锅里的稀饭热腾腾的,便喝了一碗……”大飞打着饱嗝,说的是眉飞色舞。 安平钰眉心一皱,“说——重——点!” “重点啊……”大飞挠挠头,肚子撑着了,脑子就有点犯迷糊,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对了,木姑娘好像说什么,银子可免,但包子我已经吃下肚,不可免,所以,她让我给她当长工,为期三个月,等三个月干满了,她就放我走,银子也不要了。” 安平钰感觉到额上青筋突突的跳,咬着牙问道:“你答应了?” “小人只能答应啊,其实她给的条件还是不错的,三个月,不光可以还清那十五两银子,她还说给我开工钱呢,就跟吴青他们一样,”大飞乐坏了。觉得自己是因祸得福,赚大发了。 安平钰抚额,又被算计了。 “唉,你懂啥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吗?”木香突然在堂屋门口出现,嘴上说着能气死安平钰的风凉话。 安平钰转头看向那个满脸笑意的女子,真恨不能冲上去拍碎她的那张笑脸,“你也别得意的太早,以你的智商也就骗骗他而已,想跟本侯斗,你还太弱!” 木香站直了身子,走进堂屋,坐到她对面,收起所有懒散的表情,唇角挂起冷冷的笑,“是你要跟我斗,不是我想找你斗,也是你,几次三番的跟踪我,窥探我,我倒想问问,平尧王如此做,究竟是什么目地?” 安平钰眼中微有震惊,不过来的快,去的也快,“谁说我是窥探你,跟踪你,临泉镇如此之大,路是你的吗?” “呵,想不到堂堂的平尧王也学会泼皮无赖的那一套,”木香美眸渐露寒光,厉色道:“少跟我扯蛋,你来这里,是因为我,也不是因为我,我一个小村姑,还轮不到平尧王的记挂,你来这里,无非是因为赫连晟曾在我家长住。” 安平钰这一次没再否认了,没必要了。 木香继续道:“其实你挺没胆的,赫连晟在的时候,你呢,藏着躲着,他一走,你就出来了,嗳,我怎么着觉着你们俩特像猫跟老鼠,赫连晟是猫,你是老鼠,有他出现的地方,你躲的比兔子还快!” 砰! 安平钰猛的一拍桌子,“你敢骂本侯是老鼠?别以为仗着赫连晟给你撑腰,你就可以肆意侮辱本侯,杀了你,灭掉这里的一切,只需本侯一句话!” 他极少动怒,也极少动如此大的怒。他怒,不光是因为这臭丫头竟将他比做老鼠,更是因为,难道在她眼里,他——安平钰便是如此的形像吗? 木香无视他的暴怒,转身换来黑宝,“瞧见没有,连我家黑宝都比你可爱。” “你!”安平钰抬手就要拍在桌上。 “你拍的,你得管修,别想欺负人,欺负我们三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是要遭天谴的,”在他掌风落下之前,木香拦的很及时,在桌子被毁之前,成功的挽救回来了。 安平钰虽然这一掌没拍下去,可还是在她眼睛里捕捉到了,些许的忧伤。 他问:“你爹不是住隔壁吗?你顶多算丧母而已。” 木香嗤笑,“呵,有那样的一个爹,跟没有,有啥区别吗?还不如没有呢!” 安平钰对他们之间的事,以前不了解,现在也算有所了解的,他不说话了,人觉对再继续这个话题似乎不好。 便道:“你有想过去乌镇做生意吗?听说你马上要加大香肠的量,还有你做的泡菜,我们府上的人都很喜欢吃,你有想过把东西拿去乌镇卖吗?” 木香对于他突然转换话题,真有些不适应,这家伙思路也太跳跃了吧! “去乌镇?呵呵,这我倒没想过!”她说的口是心非,笑的很假。明明心里乐死了,嘴上却不肯承认。 安平钰嘴角一抽,“以你这般抠门的性子,能舍得让大飞带那么多东西回侯王府,要说你没有目的,你觉可信吗?” 木香想了想,而后摇头。 她做的太明显了,是个人都看的出来? 安平钰被她摇头的傻乎模样,逗笑了,“是了,你也觉得那些骗鬼的话不可信吧,那咱们来谈谈正事,我可以给你提供便利,可以让你在我大燕国经商,咱俩合作怎么样?” 木香在他的黑眸里,瞧见了赤果果的你金钱贪婪。谁说王侯将相不管钱的,看看眼前这位,眼睛里的精光可不比商人差。 “你们侯爷府,也可以经商吗?”木香好奇的问道。听说有些官家或者皇族,是不允许经商的,以防官商勾结。南晋国好像没这条律例,大燕呢? 安平钰坦诚道:“明面上是不可以,但是也有不成文的规定,直系皇族不可以,像我嘛,还是可以的。” “哦……所以你想跟我合作,是不是你也尝过我们这儿做出来的香肠了?” “这个嘛……倒是没有,不过我府里的人,倒是尝过了,觉得还不错,你可以在乌镇盘下一个门面,专卖你这里生产出的东西,要不,我带你亲自去瞧瞧?”安平钰笑的很无害。 可木香去从中嗅到了阴谋,绝对的阴谋,“不必了,有唐墨在,拓展乌镇商路这种事,在他手里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他人脉路脉都广,以我现在的实力,还不能脱离他,还不如跟他合作,百利而无一害。” 听了她的答案,说了失望那是假的,这女人太精明了。 “既然如此,本侯也不勉强,等日后你生意做大了,咱们再合作!” “可以,就冲你这话,今晚本姑娘留你在这儿睡了,不过你跟大飞只能吴青他们的屋子,我让他们到这边的屋子睡觉!” 她之所以这么说,各方面原因都有一些。 最关键的,还是不想跟他们住的太近,她对吴青跟何安二人,更放心一些。 安平钰知道这是她最大的让步了,还是基于刚刚的一番话,为了不用赶夜路,也只能答应下。 跟安平钰谈好了之后,木香领着木朗跟彩云,正要洗漱上炕休息,院门就被人拍响了。 “木香,木香你在吗?”是大梅的声音,似乎有些急。 “何安,快去开门,”木香在里屋,隔着窗户唤道。 “我这就开了,”何安也听出大梅的声音不一般,不敢耽搁,赶紧着拉开院门。 门刚打开,大梅一头便撞进来了,“木香呢?” “我在这儿,怎么了,”木香披了件棉袄,脚上也只穿着拖鞋。 大梅跑到廊檐下,满眼泪痕,“木香,能不能借你家的马车一用,我爹……我爹病的更重了。” 木香心里咯噔一下,安慰她道:“你别急,我家马车就在外面,你随时都可以用,我让吴青把马车套上,我随你们一起去镇子上。”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安平钰并未休息,衣着整齐,连头发都一丝不乱,豪门贵公子的气度,即使身处简陋的农舍,也丝毫不减。 大梅心乱的很,根本没注意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俊美公子。 木香知道他也是个人物,便如实的把大梅他爹,大致的情况对他说了。 安平钰略一沉吟,“把人抬过来,我瞧瞧。” “你会看病?”这是木香问的。 安平钰用古怪的眼神看他,大飞站在旧屋门口,替主子回了她的疑问,“我家侯爷自小天赋异禀,医术精湛。” 大梅似乎看到了希望,“这位公子,您真的会看病?那,那太好了,我大哥背着我爹,就在后面呢,这会应该快到了,我去看看来了没。” 他们兄妹俩,不敢耽误,大梅前脚出门,林长栓后脚便背着林富贵追来了,只想着能早点给他医治。 吴青帮着一起去接人,很快的,林富贵就躺在了木家偏屋里,人已经昏迷了,脸色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 安平钰坐在一旁,细细把着他的脉,又挑起他的眼皮,看了看眼白,询问道:“他是如何发病的?” 大梅抹了把眼泪,哽咽着道:“头两天,我爹就说身子没劲,想在家歇两天,我们也没多想,便让他在家歇着了,哪知今儿晚上,突然又吐又翻白眼的,气也喘不上来,可吓死我们了!” 安平钰眉心一皱,正要动作。有人却比他快了一步,一把掀开了林富贵的身上的衣服,在他腿上捏了捏。 从左边的小腿,检查到右边。 安平钰看着她动手检查,并不阻拦,明眸中露出赞赏之色。 木香在摸到林福贵右小腿处,靠近脚踝的地方时,停下动作,等到掀林福贵的裤腿,所有人都傻眼了。 “被蛇咬了?”木香也震惊到了,身子往后退了几步。 安平钰在脑子还没转过来时,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闪身扶住木香的身子。 同时,接下木香没说完的话。 “的确是中了蛇毒,看他伤口溃烂的程度,有三四天了,虽然简单处理过,但此蛇毒性凶猛,以至于伤口慢慢溃烂了。” “爹!”大梅惨叫了一声,扑在林福贵身上,哭的昏天黑地。 林长栓也红着眼睛,手攥的泛青筋,背过身去,像是在抹眼泪。 木香已经镇定下来,其实她并不是因为看见伤口吓的退后,只是心惊这溃烂的程度,同时,也替林福贵担心。 见大梅还在哭,木香烦躁的将她揪起来,“现在哭有什么有,早干嘛去了,即使你爹不说,你们难道都没有查觉到吗?被蛇咬过的伤口,在溃烂之时,会有股子腥臭的气味,很容易发现的!” 大梅惭愧的抬不起头来,抽噎着道:“是我的错,我这几日光顾着忙活这边的事,那天他说不舒服,我还去给金菊送亲了,都没时间好好关心他。” 林长栓也愧疚万分,“不怪大梅,这几日我在家呢,都怨我,是我心太粗。” “行了行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们在这儿后悔死也没用,还是想想怎么办才好,安平钰,你可有办法?” 木香也有些慌了,若是安平钰无法医治,他们得立刻动身去镇上找郎中,一刻都不能耽搁了。眼下,溃烂成这般,林叔的这条腿,怕是难保了。 安平钰又检查了一遍林福贵的伤口,神色分外凝重,“我给他简单处理下,可是我手上没有药,必须得去镇上医治,先给他喂下这个吧,能保住他的性命。”他从怀里掏出一枚黑色的药丸,交给木香。 “好,我信你,”木香接过药丸,转身拿给大梅,“快拿水来,给你爹服下!” 她也不是盲目的信任安平钰,首先这颗药丸,她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便知,他给是好东西,千金难求。再者来说,以他平尧王的身份,还不至于跟个普通农夫过不去。 大梅不认得安平钰,但他们相信木香。 林长栓赶紧去厨房端了碗温水,硬是撬开林福贵的嘴,将药丸给他灌下了。 吴青从外面进来了,“马车已经套好了,现在就走吧!” “走,马上走,”林长栓急忙背起他爹,往外面奔去,大梅在一旁扶着。 “我也随他们一起去,何安留下看家,”木香吩咐何安道。 人命关天,何安这会也不敢废话了,满口答应下来。 木香又看向大飞,“你也留下,吴青跟我们走了,你得留下,知道不?” 大飞被她充满信任的眼神看着,只觉得体内涌起一股暖流,他重重的点头,“嗯,你放心去吧,家里有我!” 接着,木香又把移向安平钰,不等安平钰开口,便揪着他的衣领,往外拖,“你不用抗议了,今晚你也没好觉能睡,跟我一起去镇上找郎中。” 她可没忽略安平钰那句,手上没有药的话。 她相信,以安平钰的学识,绝对比那些土郎中来的强。 安平钰哭笑不得的被她拖着走,“你真的可以放手了,我也没说不陪你们一起去,你这样拖着,很容易绊倒摔跤的。” 木香停下脚步,回头瞪他,瞅见他眼里没有玩笑神色,这才松开手,“对不住了,是我太心急,林叔是个好人,我不希望他有事,也不希望他的腿有事,你不会懂的,在乡下过日子,如果腿坏了,得遭多大的罪。” 也不晓得为啥,她此时很想赫连晟。很想他就在身边,算起来,赫连晟走了才几日,可木香却觉得好像过了很久似的。 安平钰嘴巴张了张,想安慰她,却又无法开口,他不能说谎。以那个老伯的伤势来看,皮肉坏到了骨子里,非断不可。 木香回屋拿了银子,以防大梅他们银子没带够。 出来时,瞧见木朗跟彩云就站在门边上,露着半边脸,有些惧怕的看着家里发生的一切。 木香走过去,摸了下他俩的脸蛋,柔声道:“你俩好好在家待着,彩云,你带着木朗洗洗,就赶紧睡吧,家里有何安跟大飞,你们不用怕,大姐可能要到明天早上才能回来,你俩把房门插好,知道不?” ------题外话------ 亲们,轻烟有没有很勤奋哪,看咱多准时,多守信,对不对,你们要是不爱轻烟,有道理吗?有吗?(*^—^*) ☆、第105章 刮骨驱毒 彩云拉着木朗的手,对她点头,“知道了,我会插好门,会好好看着木朗睡觉,大姐,你不用担心我们。” 安平钰站在院子里,回身看着堂屋里,木香脸上柔和温暖的笑意,感叹这丫头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而且她温柔起来,还挺美的。 吴青把马车赶的飞快,车厢里,林福贵躺在中间,身下垫着棉被,身上也盖着棉被。 大梅坐在他身边的一侧,林长栓在前面,陪着吴青一块赶马车。木香跟安平钰便只能坐在另一侧。 因为马车赶的太快,车厢里很颠。加之,林福贵又占了大站分空间,所以木香跟安平钰的身体,很容易相互碰到。 几番碰到之后,安平钰貌似不经意的将胳膊伸了过来,眼看着就要放到木香肩上。 “你干什么?”木香神色猛间变的异常凌厉,扫向安平钰。 “没什么,坐久了,往后靠靠不行吗?”安平钰讪讪的摸摸鼻子。心想,好心没好报,爷是怕你撞的头破血流,你却当爷想占你便宜吗? 想到此处,安平钰的眼神在木香身上扫视一圈。 穿着厚重的棉衣,包的跟粽子似的,压根看不到内在乾坤。除了一张脸蛋还算清秀可人,他实在看不出这丫头身上,还有其他能吸引他注意的地方。 木香一颗心都挂在林福贵身上,在脑子里把以前学过关于伤口处理的方法都过了一遍。可这里是古代啊,就算她有心,也没那个医疗条件,给他注射抗毒血清。 安平钰还是有点负责任的,路上不停的探测他的脉象。 他虽贵为小侯爷,可是人命关天,那些需礼不计较也罢。 “姑娘,镇上到了,”吴青在前面喊道。 木香掀开车帘子,抬眼望去,虽入了镇中,可四下里依然漆黑漆黑的,偶尔有一两户人家点着灯烛,远远看去,也跟鬼火相差无几。 木香拍了林长栓的肩,道:“这镇子你熟,找个能治蛇毒的郎中。” “好,吴兄弟,麻烦你从这边走,隔壁那条街上,有家医馆,他们家郎中专治毒蛇咬伤的,就是这么晚了,不晓得他家医馆门还开不开,”林长栓十分着急。 木香看着夜色中的街道,定定的道:“不开也得开,人命关天,岂容耽搁!” 吴青挥着马鞭,马车木质的轱辘走在青石板上,发出响亮的声音,在夜里听来,声音格外的大。 片刻之后,吴青一勒缰绳,“吁吁……”他将马车停下了。 林长栓第一个跳下去,跑到一家店铺跟前,猛拍店门,“大夫,大夫,请你开开门,救救我爹,他中了蛇毒,大夫大夫,救命哪!” 木香也紧跟着跳下来,安平钰在她身后,也跟着下来了。大梅留在马车上。 林长栓拍了几下,门里面传来一个不耐烦的苍老声音,“喊什么喊,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只听里面有人,林长栓像是看到了希望,更用力的拍门,那门板震动的声音,隔着一条街都能听的见。 “大夫!大夫!求求你开开门,救救我爹,他快不行了,耽误不得,大夫?” 门里面的人,似乎还在打呵欠,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说些什么。 倒是有了开门的动静,只不过动作很慢。 木香怒了,正要冲上去将门踹开。 “别冲动,”安平钰拉住她的胳膊,上前几步,声音沉着有力,“门里面的大夫,若是因为你的耽搁,这病人出了意外,我看你这医馆也不用开了,因为你污了悬壶济世这四个字!” 门里面没回话,可这开门的动作却明显快了些。 林长栓赶紧回去背他爹,大梅拿着棉被,紧紧跟着,一步也不敢落下。 最后一块木板也被卸下,大门开了。这里内堂也点上了油灯,总算有了亮光。 木香的眼睛在适应屋里的光线之后,也瞧清了这个以治蛇毒闻名的郎中是个什么模样。 说老实话,她最不喜欢长着八字胡的人,如果再是个脸小的,身形瘦弱,眼睛却透着贼贼亮光的人。 那么,此人给别人的第一印象,绝对像只老鼠,贼精贼精。 胡郎中将手里的油灯,点上柜台的另一个油灯上,这才回头打量着进来的几个人。在看向木香跟安平钰时,目光稍稍停留了下,最终还是放在了林福贵身上。 即使没有掀衣服,光是看他的气色,胡郎中也猜的*不离十。 “耽误的天数多了,怕是保不住了。” 林长栓跟大梅一听他说保不住,都跪下了。 “求求您,一定要救我爹,一定要保住他的腿,”林长栓磕头磕的砰砰作响。 “求您,求您……”大梅也跟着哥哥一起磕头,否则,她也不晓得该咋办了。 胡郎中捻着八字小胡,给林福贵把了脉,闭着眼睛沉思了片刻。 木香忍不住开口,道:“既然耽搁不得,你还不赶快救治,总拿着脉象说事,光看脉象就能把毒清了?” 胡郎中挑着眼皮,不悦的瞧她一眼,“老夫看病,不需要别人插嘴,你要是能看,又何必来找我,他这腿根本就保不住了,不过心脉倒是无碍!” 他又是摇头,又是点头。 把木香急的,真想一拳头敲碎他这张不温不火的脸。 “谁说就一定保不住,你这里有没有小刀?给他刮骨疗伤,只要经脉没有受损,他这伤口创面并不大,皮肉可以再生,反正死马当活马医,不试一试,又怎知肯定保不住!” 此言一出,把屋里的几人,都怔愣住了。 这刮骨疗伤,他是听过,可从没见人如此干过。 因为这刮骨疗伤不可使用麻药,否则会有损经脉。可如果不使用麻药,硬行剔除骨头上腐肉,那种痛,不是常人能忍受了的。 胡郎中眼珠子转了转,道:“你要刮骨可以,我这个地方,我的东西也可借给你用,可是姑娘,若是这位病人有任何意外,都与老夫无关,那是你们的责任,若是能答应这一条,老夫可以给你们腾地方。” 听他提到责任,木香才懵然想起,林福贵不是她的亲人,她无权做这个决定。 “大梅,长栓哥,这个老匹夫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吧?” 胡郎中被她这句老匹夫的称呼,气的胡子直跳。若不是想见识一番传说中的刮骨疗伤,他早把这群人赶出去了。反正这人的腿是没救了,何必再浪费大家的时间。 大梅跟林长栓互看了对方一眼,最终还是林长栓拿了主意,“木香,你们说的,我都听明白了,胡郎中说我爹这腿肯定是保不住的,但要是你有办法,我们愿意让你试试,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这条腿没了,结果都是不差的。” 木香郑重的点头,“你们能明白就好,我知道你跟大梅都是明事理的人,林叔这腿耽搁的时间太久,伤口处的皮肉都已经烂掉了,如果想救,就必须把伤口处的腐肉一点一点的踢掉,可是你们得知道,人的骨头被皮肉包裹着,期间有很多血脉,经脉……” 她尽量把情况说的简单易懂,“只要一个小小的偏差,就可能导致血管破裂,经脉断掉,所以风险很大,我没有十足的把握,就算神医来了,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只说尽力而为,若是可以成功剔除掉腐肉,再配以驱毒的药,或许还有治愈的可能。” 很久之前,她游离在生死边缘,自己取子弹,自己缝合伤口这种事,皆是家常便饭,很多时候,都不能用麻药,只能咬着牙忍受。 所以没有麻药的外科手术有多痛,她比谁都清楚。 安平钰静静的听着她把话说完。在此之前,他对木香的印象,仅停留在,她喜欢耍诈狡猾,泼辣无理之上。那时,唯一的感觉,便是她很有趣。 可是现在,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她。 究竟是怎样的环境,造就她谈论起,刮骨疗伤都面不改色的心境。这可不是常人能做到的,亦不是她一个十几岁女娃可以练就的。 安平钰对木香越发的好奇了,似乎在她身上看见了‘秘密’二字。 林长栓也同样认认真真的把木香的话听完,最后,他只对木香说:“我知道这很难,要是给救得回我爹的一条腿,那是最好不过,若是救不回来,那也没啥,至少我爹还活着,以后,我养他。” 这时,躺要床板上的林福贵哼哼了两声,像是快要醒来了。 木香揪着胡郎中,去后面准备刮骨要用的东西。古代没有消毒的设备,她得煮些滚开的热水,以备消毒之用。 林长栓跟大梅就跪在床边,一人握着林富贵的一只手,不断的跟着他说着话。 吴青栓好马车之后,才进来,在内堂见没见到木香,便追到后面去了。 安平钰双手负在身后,站在那想了会,随后走到柜台后头,执起笔写着药方。 那个郎中,虽有两把刷子,但还欠火候。 一柱香之后,胡郎中捧着一个托盘,里面摆着一把精致的小刀,这可是胡郎中,私藏多年的,今日迫不得已才拿出来的。 木香卷着袖子,露出一截白嫩的手腕,吩咐道:“你俩把那壶酒给林叔灌下去,或许能让他好过些。”酒,是她让吴青去福寿楼拎来的,吴青腿脚快,片刻之间就回来了。 安平钰见她要动手,也走了过来,“需要我帮忙吗?” 木香倒是没拒绝,“你替我掌灯,不能摇晃。” 安平钰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他走到柜台前,用针将油灯挑亮了些,又让吴青去把门窗都关上,以防有风吹进来。 油灯亮了些,安平钰便将油灯移到床板边。 木香搬了个小凳子,高度正正好,可以够得到林富贵的腿。 在刮骨之前,她将白酒蘸了棉絮擦在伤口上,以做消毒之用。 伤口虽腐烂可痛感仍在,“唔,哎哟,疼啊!” 林富贵酒劲还没上头,林长栓灌了大半壶,奈何他酒量太好,差不多一斤酒灌下肚,才有了醉意。 大梅哭着拿布给他擦脸,“爹,你忍着些,大家在救你,还有你的腿,你一定得忍着,多疼都得忍。” “好,要保住我的腿,我的腿……”林富贵似醒非醒的含糊着说了话。 木香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将围巾护在自己的口鼻处,又拿了截粗布,在他大腿根处捆住。 随即但开始用小刀,一点一点的剔除腐烂掉的皮肉。 这个过程十分缓慢,也十分的艰难,她连呼吸也不敢太用力。 咬中林富贵的蛇,毒性并不是十分强,它的毒是属于混合性毒素。 被咬后,伤口经过简单的处理之后,就必须服药驱毒。否则便会导致伤口溃烂,人也会昏迷不醒。 说它的毒性并不十分强,也是有根据的。否则以林富贵的情况,现在人已经没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医馆的内堂像是静止了一般,除了几人的呼吸声之外,就只剩林富贵忍痛的哀叫声。 林长栓给他拿了东西咬着,好在林富贵酒劲也上来了,整个人有些浑浑噩噩的。 最坏的腐肉踢掉,接下来就是最复杂的刮骨了。 木香深吸口气,转头看了安平钰,“灯拿稳了,千万不能晃。” 安平钰也入定似的看着她,忽然抬起袖子拭了下她的额头。 木香这才惊觉,原来她已是满头大汗了。 胡郎中一直就站在边上瞧着,虽然他没动手,可是他却觉得他的手此时在微微发抖。 如此精准的动刀子,如此镇定的心性,他就算再练个十年,也绝对是练不成的。 凌晨时分,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木香停下刀子,长长的舒了口气,抬头看着周围的人,轻轻的说:“好了,完工!” 安平钰同样松了口气,将油灯搁在一旁,动了动酸疼的膀子,感觉整条胳膊都不似自己的了。 大梅跟林长栓也是如此,两人看着林富贵安稳的睡容,都会心的笑了。 胡郎中因为年事不小了,站不了太久,就抽着空找个地方歪了会。 听见他们说话,立马就醒了,奔过来仔细看了病人被处理过的伤口,冲着木香竖起了大母指,“好,好,你这伤口处理的太妙了,你们都去休息,剩下的包扎伤口,这种小事,交给老夫就行了。” 安平钰道:“我开了药方,你让伙计按着方子抓药,煎好了送过来,给他服下,我们就先出去一趟。” 说完,拖着木香便要走。 木香不想动,“嗳,你拉我干嘛,我就在这儿等着。” “木香,你还是跟这位公子出去转转吧,顺便吃点东西,哦,我这里有银子,你拿着,”大梅挺过意不去的。昨晚太急,也顾不上多想,这会他爹缓过劲来了,方才觉得自己麻烦了人家一夜。 木香拧不过他们,只能答应下来,不过大梅的银子她没有要,她自己带着银子呢。 临出门时,木香叮嘱大梅他们要多注意,病人可能用发热,伤口会很难受。 出了门,天色也才刚亮,摆摊的小贩不多,只有零星的几个卖早点的小摊子,摆了出来。 吴青自然不会放任安平钰单独跟木香在一起,于是就跟在两人身后。 三人以奇怪的队形,走在还未苏醒的临泉镇的街道上。 路过馄饨摊时,木香停下脚步,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对安平钰道:“看在你帮了不小的忙,又一夜没睡的份上,我请你吃碗馄饨吧!老板,来三碗馄饨!” 安平钰柔和一笑,点头同意了。虽然同样是折腾了一夜,但贵公子仍旧是贵公子,除了衣袍有些褶皱之外,并无其他不妥。 三人刚坐下,一个声音便由远而近,“老板,再加一碗馄饨。” 那老板瞧见来人,赶忙笑呵呵的招呼,“好,这就来,唐少爷您先坐会,馄饨马上就来。” 来人正是唐墨。 今儿他倒是换了件普通些的衣服,黑色绣着金钱暗纹的袍子。不再像昨天似的,披着一身畜生皮。 唐墨笑呵呵的坐下,先是看着木香,“臭丫头,昨晚发生那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小爷还是早上听小六说的,否则又得跟你错过了。” 听听这话说的多么暧昧,不知晓情况的,还以为他俩有一腿呢! 木香脸色难看至极,好在一碗馄饨端上来了,吴青便将馄饨推给她。 木香拿了筷子吃呢,下一瞬,手里的筷子就不见了。 “筷子要烫一下才可以用,”安平钰拿了两双筷子,找老板要了些热水,烫过了之后才交到木香手里。 木香愣愣了眨了几下眼睛,这人也太那个……那个啥了吧! 果然,吴青跟唐墨的脸色不好看了。 吴青是替他家主子脸色难看的。主子让他留下,就是为了看着木香的,现在的情况……不行,他得赶紧给主子飞鸽传书,报告敌我情况才行。 至于唐墨嘛,就不清楚了,连他自己都搞不清的事,别人又如何知道呢! 馄饨摊子的老板又陆续端上来几碗馄饨,安平钰才不管他们如何,闻着馄饨的香味,才发觉自己真是饿了。 唐墨冷笑,像是刚刚才发现他的存在一样,“哟,这不是平尧王,安平钰小侯爷吗?什么风把您吹到临泉镇来了,您可是南晋的稀客呢!” 他故意爆出安平钰的身份,引来偶然路过,以及周围人的异样眼光。 安平钰却不动声色,俊脸上挂着清浅如水的笑容,“小王是来跟木姑娘谈生意的,两国相交,这生意自然也做得,难道唐兄,你连大燕的生意也想霸占不成?” 唐墨脸上的冷笑,猛的僵住,脸色十分难看。他突然扭头瞪着木香,质问道:“你要跟他做生意?你要跟他合伙?你傻了吧,他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奸商,大燕国最奸最黑的奸商!” 他一遍又一遍的强调奸商两个字,安平钰脸色一片铁青,“就你不是奸商吗?唐墨,你堂堂一介皇子,不去朝中当官,为你父皇效力,却跑来跟商人抢饭吃,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奸商,你这是睁眼说瞎话吗?” 安平钰有意无意的将他的身份暴露了,他是不清楚,木香是否知晓他的身份,总之,他骂着过瘾就行了。 他虽秉持着谦谦公子的风范,可若是碰上如唐墨这般,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什么谦谦公子的风范,让它见鬼去吧! 唐墨明白,他的身份,木香早晚都会知道,可他却猜不到这丫头会有什么反应。 按着常理推测,平民百姓遇上皇子,肯定得吓的腿软,跪下磕头拜见啊! 像她这般没见过大世面,只知道围阒灶台田头转的小村姑,或许,不懂得啥叫拜见,但绝对会吓的说不出话来,这是肯定的。 所以,他慢慢转头,想看木香的反应。 四个人坐在一起吃饭,除了木香之外,吴青对唐墨的身份是一清二楚的,安平钰也是知情者。唯一会有反应的人,应该就是木香了。 可是……当唐墨看向她时,却发现那丫头,正大口大口的吃着自己的馄饨,压根对他的探寻目光,视若无睹。 唐墨松了口气,或许她是没听见呢! 为了确定一下,他还是问了,“木香,刚刚没听见他说什么吧?” 木香抬头瞄了他一下,咽下嘴里的馄饨,冷冷淡淡的摇了摇头。 唐墨松了口气,“没有就好。”虽说身份这种事,瞒不了永远,但至少不是现在,他不想让皇子的身份成为他的阻碍。他没忘了,当初木香拒绝赫连晟时,其中就有身份的原因。 正当唐墨松了气,拿起筷子要吃饭时,木香又来了句,“大体没听到,不过他说你是皇子,这句我听到了。” “噗,咳咳!”唐墨闭嘴着嘴巴猛咳,若不是良好的修养管着,此刻他已经喷一桌子了。 尽管如此,安平钰跟吴青还是皱眉。 安平钰道:“一点小事而已,也值得大惊小怪吗?像你这样,谁跟你做生意都得亏死。” 唐墨不服,平复完翻动的气息,才辩解道:“是我大惊小怪吗?是她说话只说一半,存心要吓死我,既然都听见了为啥又摇头?” 木香吃完最一个馄饨,十分平静的瞅着他,“我摇头是因为没听完,可我没说一句都没听到啊,其实吧,你真的不用大惊小怪,你看——他是侯爷,赫连晟是襄王,连吴青都是有背景的,所以啊,说你是个皇子,真没啥稀奇的。” “还有还有,让我猜猜看,你之所以出来经商,肯定是在宫里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要么,你娘亲身份卑微,要么,你娘亲娘家犯的错,被连累了,所以间接导致了,你不受宠,我猜的对不对?” 三个人见说的兴致勃勃,一副八婆的嘴脸,不禁都纷纷转开脸去,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唐墨也被她说的无语死了,五皇子怒了,“你尽会胡说八道,本王就是单纯的不喜欢宫里的生活,想出来闯闯,至于我母妃,有病,早去世了,不行啊?” “行行,你说行当然行了,其实吧,我说真心话,在后宫里头活,死了是解脱,活着是受罪,”这话完全是她有感而发。 自古以来,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就会有杀戮。后宫之中,更是如此。谁站在最高处,谁就有权利主宰别人的生死,谁就有权利将别人践踏在脚下。 试想一下,谁不想做踩人的,而不是被踩的那个。 所以啊,为了更好更多的踩人,后宫妃子皇子们,皆变着法的争权夺利,自然残杀。 她说的是随性之言,可唐墨听着,却很不舒服。 “我先走了,”他突然站起来,碗里仍剩下一半的馄饨没有吃,可他却没有了胃口。 唐墨生着闷气走了,吴青道:“你说的太过了,他母妃病死的时候,他才十岁,那时他很难过,之后,他被赫连家接回,跟着主子一起长大。” “他娘是赫连家的人?” “是,他娘是主子的姑母!” “哦……原来他们还是亲戚,看着不像呢,不过,我不认为我说的有错,事情的真相,他自己心里也清楚明白,相比孤独终老,还不如早死早超生,兴许还能投个好胎,又或者……” 省略掉的话,她没有说完。或许……还可以像她一样,穿了呢!有可能是另外一个陌生的空间。 这回吴青没再说话了,安平钰却对她的话有些吃惊。 他没想到这丫头会对后宫的事如此熟悉,语调还很悲观,这是什么意思?安平钰发觉自己越发的看不懂她了。 也不等他能看懂,吴青早已插过来一脚,将他挡开了。 安平钰没再留下,听说是侯府里有事,他需要回去,大飞不带了。他随行的人马都在镇子上,当那些人找来时,安平钰身姿卓越的立在他们中间时,木香才惊觉。 人家真的是侯爷,真的跟他们身份不同。 安平钰走后,木香让吴青回到馄饨摊上打包了两份馄饨带给大梅跟林长栓。 出来有一会了,她有些担心,便先一步回去了。 街道上,摆摊人的越来越多,有熬糖,现做花生酥糖,芝麻糖饼的,也有卖菜的,只不过都是大白菜,或是香菜菠菜这些,冬天易活的蔬菜。 木香边走边琢磨着,若是能解决冬天保温的问题,在玉河村建上几个大棚,做四季蔬菜买卖,肯定要比单纯种粮食划算的多。 路过一个摆地摊,卖手工纳鞋底的小摊子时,木香停住了,蹲下身来,拿过一双鞋看。 卖鞋的是个老婆婆,年龄不小了,满头白发,身上的棉袄破破烂烂,屁股底下坐着小板凳子,整个人缩在寒风里,冻的嘴唇都白了。 那婆婆见她看鞋,高兴的伸出手来,给她介绍,“姑娘,我这鞋可扎着实着呢,都是一层一层糊上去的,你瞧瞧这底,这面,都是上好的棉布呢!” 木香瞧着这鞋确实不错,就是太单了,“大娘,你这鞋春秋天穿正好,冬天的话,穿着很冻脚的。” 她是实话实说,虽说老人家针线活不错,可这鞋确实不适合冬天穿。她在家也做鞋,像冬天穿的棉鞋,或是棉拖鞋,也做了几双,虽说没她的好看,可至少比这个穿着暖和。 木香虽觉得这婆婆很可怜,刚才老远就看见她佝偻的背影,想帮她来着,可她真不想买单鞋。 正在这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婆婆,你这鞋总共得多少银子啊,我全要了。” 木香笑了,原来这个女人还没走,够有耐心的啊。 赵念云穿着单薄,宽束带扎着小蛮腰,勾出曼妙的曲线。就是脸色不太好看,估计是冻的。大冷天的,穿那么少,还不肯罩个披风,纯属装逼呢! “这位姑娘,咱们又见面了,你也要买这鞋吗?”赵念云笑盈盈的瞧着木香,仗着个子比木香高些,看木香的时候,就有些居高临下的架势了。 “阿嘁,”木香很不给面子的打了个喷嚏,揉了揉发酸的鼻子,又似乎觉着很冷,赶紧把手拢进袖子里,连脖子也缩进去一截,整个人比赵念云又矮了很多。 “呵呵,对不住啊,实在是天气太冷了,忍不住就打了个喷嚏,姑娘别介意,这大冷天的,穿再多的衣服还觉着挺冷的,姑娘您真厉害,穿那么少都不打喷嚏,我得像您学习呢,哦,你要这鞋是吗?那您买吧,我就是随便看看!” 木香笑的很假,再配上一副缩头缩脑的模样,同赵念云站在一起,还真有点那个啥…… 赵念云被她一番埋汰,也弄的很尴尬,她咋会不冷呢。 坐着马车从这儿路过,看见木香蹲在一个小摊前,好不容易逮到到的机会,她肯定得下来瞧瞧。 马车里暖和,铺的盖的,都是最好最新棉花,在里面待着不冷,一下马车,差点没把她冻成冰。 可是,当她瞧见木香裹的跟个大粽子似的,圆乎乎的身子,再看看自己仍然玲珑有致的身材,便觉得再冷也是值得的。 “还好吧,也不是很冷,我自小身子有些弱,所以脸色苍白了些,姑娘真的不要这些鞋了吗?我还以为你是要买给赫连哥哥穿的呢,不过,你不买也是对的,像这种做工粗糙的布鞋,只有我们府上的下人才会穿,哪有主子会穿的。” 木香怒了,感情这女人也很会变脸啊,上回在她家门前,装的跟什么似的。可现在呢,又换了副嘴脸,刁蛮大小姐啊! 呵呵,要跟她比嘴上功夫是吧!那就看看谁咬死谁。 木香笑了,眉眼细细挑着,媚光流转,“谁说不是呢,我也认为赫连晟不会穿这么粗糙——这么低廉的布鞋,可是……怎么办呢,他非得让我给他做鞋子,不给做,还生气呢,哦还有还有,不光做鞋,连内衣,都得穿我给他做的。” “你还没出阁,一定不晓得,这做内衣啊……一定得照着他的身子量尺寸……” 最后一句,她故意说的很小声很小声,到最后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的。 “你……你无耻!” 赵念云还是太嫩了,她连荤段子还没讲呢,光提到个内衣,便恼了,忒不沉稳,忒没战斗力了。 木香咯咯的笑,想起大梅那边还有事,不便再跟她废话下去,又怕赵念云只是嘴上说说会买这些布鞋,于是临走前,又多说了几句。 “那个……其实吧,男人都喜欢女人亲手为自己做鞋,哪怕做的不好看,不漂亮,但心意有了,我建议你,把这些鞋统统都买回去,做参照,以你的聪慧,做鞋这种小事,还不是分分钟就能搞定,你说是吧?” “我……”赵念云被她忽悠的一愣一愣,不等她想明白了,木香早跑没影了。 天空放晴了,气温也渐渐暖了。 等木香赶回医馆时,吴青早都就把馄饨送来了。 林长栓倒是吃完了,大梅却只吃了一半。若是搁在平时,这么大的碗,她能吃上两碗,可今儿胃口实在欠佳。 胡郎中见木香进来,热情的招呼她,相较昨晚拿乔的傲慢样,简直是天差地别。 “病人怎么样了,情况还稳定吗?”木香走进来,问道。 “还好,只是现在有些发热的迹象,怕是得两三天才能缓过来,”胡郎中说的很中肯。 瞧着眼下的情况,林富贵肯定是不能回去的,木香想了下,对大梅道:“要不,你俩留个人下来,陪着林叔住在医馆里,等林叔情况稳定了,再回村里去。” 大梅情绪好多了,人也情清醒了许多,就是眼睛红肿的厉害,“是得有个人回去,咱家没人可不成,家里的鸡也得喂,哥,你回去吧,木香的作坊明儿得开工了,你回去能帮上大忙。” 林长栓不干,“这不成,你在这儿伺候爹不方便,要洗要擦的也不成,我留下,你跟着木香一块回去,也就两三天,很快就过去了。” 其实林长栓说的也有道理,大梅留在这儿是不方便。 木香插了句嘴,“你俩不用惦记着作坊的事,我有吴青跟何安帮忙,昨儿我把大飞也留下下了,有他们三个人在,作坊的事不会被耽搁,等林叔好了,你们再去作坊帮忙。” 这时,门外跑进来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是满头大汗的王喜。看的出,他是一路跑来的,到了医馆门口时,头发上都在冒汗。 “长栓,大梅,木香,你们都在呢,”王喜奔进来,气都顾不上喘,就说上了。 林长栓问道:“喜子,这么一大早的,你咋来了?” 王喜抹了把汗,咽了口唾沫,才道:“我是早上去木香家,听何安说,林叔进镇子瞧病了,我一路紧赶慢赶,等赶到镇上,才想起来,忘记问他在哪个医馆了,只能一家一家的找,总算是让我找着了,林叔他咋样了?” 大梅在看见王喜焦急的神色时,眼眶热热的,“我爹他没事了,幸好有木香在,不然的话,我爹就危险了。” 王喜从没见过大梅伤心难过,眼睛红红的模样,以前看她总是嘻嘻哈哈,大大咧咧。 冷不丁瞧见她哭,还真有些不适应,“你也别担心了,没事就好,只要人没事,其他的都好说。” 木香跟吴青站在一旁,可没错过王喜脸上的表情,分明就写着,心疼大梅。看来这两个人,慢慢的,有感觉了。 只是他们之间的感觉似乎还欠点火候,得有人给他们加把火。 她笑着建议道:“长栓哥,咱们刚才不是在讨论谁留下,谁回家去吗?我看,既然王喜哥来了,不如就让他跟大梅留下,照顾林叔,这样大梅方便,你回家去也放心,我这主意咋样?” “这咋行,王喜家也忙的很,还是让大梅回去吧,我在这儿也一样,再说,还有胡郎中也在,不会有啥事的,”林长栓一百个不同意。他家的事,咋好麻烦王喜,人家家里也有个瘫痪的老爹,他娘年纪也大了。 王喜却觉着得这主意不错,“还是我留下陪大梅吧,她一个人回家,晚上在家也不安全,你这人心粗,一个人白天夜里都要看着,肯定顾不过来,难免就有疏忽的时候,我在这儿陪着她,我们俩轮换着照看林叔,至于我家那边,就麻烦你多照应些。” ------题外话------ 关于医学,亲们当故事看就好了,关于赵念云小朋友,她很快就要落到不作不会死的境界! ☆、第106章 活珠子 “这……” 林长栓还要反对,木香赶紧对他使了个眼色。 他这个做大哥的,也太没眼力见了,多好的机会,没瞧见大梅都不吱声了吗?他倒好,一个劲的反对。 林长栓哦了两声,好在还不算太笨,“那,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儿一早我再过来瞧瞧,那这里就麻烦喜子了,还有胡郎中,劳烦您代为照看着,我先把银子给您,若是不够,我明儿再带些。” 林长栓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也就五钱银子,昨儿走的匆忙,没来得及找银子。 (备注:因为前面对于银子的等价处理偏差较大,所以从此处开始,银子统一划分,一百文等于一钱,十钱等于一两,希望亲们谅解,实在是古代银两各有不同,作者选了个日子折中的法子。) “我这儿有,先给你垫上,”木香掏了一两银子交给胡郎中,“您看够了吗?” “够,足够了,伤口是你们处理的,老夫收个药材钱也就是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胡郎中哪敢嫌钱少。昨天那位爷,以及屋里站着的这位,手里拿着剑的,可都不是泛泛之辈,不能得罪。 木香看这老头还挺上道,对他的态度也好了些,“胡先生,你好好照顾他们几日,若是平安无事,我们自然不会亏待您,既然他们要在这儿住上几日,还得劳烦先生他们腾出个休息的地方,不能忧了您看病。” 这里是医馆,辰时尾声快到了,街上来往的行人渐多,来看病的人也有了。 来来往往的,吵着病人休息。 胡郎中满口答应下,“我这就叫伙计把后面一间空置的厢房腾出来,只是屋子小,你们得将就着。” 木香摆手,示意没关系,“非常时期,不讲究那些虚的,大梅,你也跟着伙计进去收拾一下,需要什么东西,临时去添置一下,我这里有五钱银子,你收好了。” “呀,这个我不能要,你都给过一两银子了,我们咋能还要你钱呢,我在这儿没事,我哥明日一早就过来了,到时肯定会带银子,”大梅自然不肯再拿她的钱。 木香却坚持将银子塞给她,“没事,拿着吧,大不了到时从你们工钱里面扣,总归又不怕你们跑了赖账。”  大梅攥着钱,吸了吸鼻子,“那我替我爹,谢谢你了。” 安排好林富贵的事,木香跟吴青,还有林长栓,便一同坐马车回去了。 他们没有走福寿楼这边,而是走的另一条小道,路有些窄,前面有几辆板车不知因为什么事挡着路了,形成了堵车。 “我下去瞧瞧,不能总耽搁在此处,”吴青跳下车,把缰绳甩给林长栓。 木香嫌坐在马车里太冻脚,便也下了马车,在周围转悠,边跟林长栓讲着话。 这时,旁边一户人家拉开了大门,老夫妻两个吵吵嚷嚷的。 老婆子手里端着一个瓦盆,对那老头子埋怨道:“都怨你,挑种蛋的时候,脑了长哪去了,孵了三十只鸡蛋,居然有一半都是坏的,这下赔本可赔大发喽!” 紧跟着老婆子出来的老头,很不服气,“咋能都怨我,挑去孵的时候,那都是好的嘛,要怨那得怨你,把个鸡窝弄那么潮,这么冷的天,西北呼呼的刮,能不冻坏吗?” 木香听这老两口吵架吵的,倒是有趣的很,便站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瞧着。 老婆子想必在家横惯了,一听老头埋怨她,气的要跳脚,抡起拳头就要揍他,“你个死老头子,胆子大了哈,看着娃儿们都不在家,就敢欺负我了是不?” 光打不过瘾,竟还伸手揪老头的耳朵。 不过,老婆子虽骂的凶,打的动作挺大,可被厚棉袄一挡,也没多疼,倒是这揪耳朵,疼的很。冬天嘛,耳朵都冻红了,冷不丁被揪,疼的老头直蹦跶。 吴青从前面探路回来,瞧见木香正盯着一对打架的老夫妻,嘟囔道:“打架而已,有啥可的,老夫老妻了,还能打架,这一辈子肯定也吵吵着过来的。” 木香没有转头看他,却摇摇头,“这你就不懂了,这叫打是亲,骂是爱,不能看人家吵架,就以为人家过的不好,正因为有了吵闹,再平淡的日子也能过出滋味来,你瞧,其实他们并不是真的吵架,就是拌拌嘴而已。” 老人家在一起拌拌嘴,吵吵架,也是好事,可以预防老年痴呆嘛! 吴青仔细瞧去,还真是,那两人吵着吵着,竟又十分认真的说着坏鸡蛋该咋弄,要是少的话,一两个,也就扔了,可这十几个鸡蛋,对于勤俭持家的老夫妻来说,肯定太浪费了。 木香斜着身子凑向吴青,“嗳,你说,咱们把那些坏鸡蛋买回去咋样?” “你买它干啥?都坏了,也不能孵小鸡,说不准里面都臭了呢,”吴青一脸的不赞同。倒不是心疼钱,关键是,买它干嘛?拿着砸地上听响吗? 木香把玩着发尾,笑的意味深深,“臭就臭呗,权当是做好事,能化解人家吵架也不错啊!” 吴青像看怪物似的看她,“你会那么好心吗?” 打死他也不信哪! 魔女会转性吗?天方夜谭。 木香也学会了邪魅的笑,“当然会,只不过得分时间地点而已。” 她走到那对老夫妻跟前,看着老婆子捧在手里的瓦盆,里面摆着几个外形完整的鸡蛋,至少在她这个外行人看来,这鸡蛋与普通的没什么差别。 “老婆婆,这些鸡蛋能卖给我吗?” “啥?你要买这些鸡蛋?”老太婆看着她走过来,还以为她有别的事,却没想到她居然张口要买鸡蛋。 木香点点头,指着瓦盆里的鸡蛋,神色再认真不过,“对啊,就要这些,您出个价,要是差不多的话,我全要了。” 老太婆回过神来,急急摇头,“这可不行,这些鸡蛋又不能吃要,都是孵小鸡崽的种蛋,里面的小鸡还没成形,你要它干啥?” 木香呵呵笑道:“婆婆,这您就别管了,我既然买了,那便是我的事,我当然知道这是坏掉的种蛋,要不,我按着普通鸡蛋的价,买您的鸡蛋,如何?” 老太婆还在犹豫,看了看老头子,两人对望了一眼。 最终还是老头子下了决定,“姑娘,你要真想要,那这些就都给你吧,银子不要了,本来也就是要扔掉的东西,哪能收你的钱呢!” 老太婆也道:“我家老头说的对,你想要,就都拿去吧。” 这二位老人家一看就属于和善可亲之人,不是那种有了便宜便要占的。 木香哪好意思真的一分钱都不给,“婆婆,实话说吧,这坏种鸡蛋,我拿回去还是有用的,所以,我还是按着市面上鸡蛋的价格,一文钱一个鸡蛋,把钱给你们。” 她从小荷包里,数了十几文钱给两位老人家。 人老了,都怪可怜的,重活不能干,地也不能种,若是儿女再不孝顺,可真是连哭的地方都没得。 那老婆子,一见手里放着那么些个铜板,说什么也不肯要。 “姑娘,这可不成,鸡蛋你拿去,银子就别给了,你们年轻小娃赚个钱也不容易,快收好了。” 老头也一个劲的推辞,“拿去吧,要是给钱,我们还不卖给你呢,这些鸡蛋就算不我们丢掉不要的,自然一文钱都不能要。” 木香见他们执意不肯收银子,也只得作罢,谢过二位老人家,便回车上去了。 这时,前面堵着的地方,也可以走了。 三人重新坐上马车,吴青跟林长栓依旧在前面赶马车。 林长栓还是很好奇,她为何非要这坏掉的鸡蛋不可,索性追问道:“木香,你弄这个到底是要做啥用?我知道你不是个乱拿主意的人,到底干啥用的啊?” 木香神秘一笑,“自然是拿来做吃的,不过这种死胎不好,若是拿活胎做的话,就最好了。” 吴青跟林长栓两人听完她的话,震惊的差点就从车上摔下去了。 “你尽说笑话,这东西又不是真的鸡蛋,小鸡崽都长到半全了,翅膀,腿儿的,都长出来了,你咋能想着吃它?” 吴青也不赞同,“家里又不是没有吃的,你别瞎想了,万一吃坏肚子,小子又得挨主子处罚……” 木香打断他,“哪有你们说的那么严重,我就是在想如果,这里面不是坏胚胎,还是活的,那可是好东西呢,是大补的,嗳,长栓哥,咱们这儿,哪有捂房?” “捂房?”林长栓想了下,恍然才明白她说的是啥,“你是说专门孵化那些鸡苗,小鸭苗的地方吧?” 木香赶紧点头,“没错,我也是随便叫的名字。” 林长栓对她道:“那叫暖房,冬天在外面烧炭,里面很暖和的,咱们村没有,不过等下前面有个村庄,那里有暖房,年头的时候,我跟大梅一块来逮过小鸡崽苗。” “那咱们去那家暖房瞧一眼,我有个想法。” 林长栓一听说她又有点子了,倒也来了精神,“哦?木香,你该不会想养鸡鸭吧?那玩意养起来倒也不费事,就是费粮食,还得经常去河里捞鱼虾给他们吃,鸭子每天还得赶到小河里放,很麻烦。” 木香笑着摇头,“不是!” 林长栓没瞧出苗头,可吴青看了看她抱着的那几个坏种蛋,再想起她说的什么大补,又是好东西,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你该不会是想拿它们做成吃的吧?” 木香一愣,“哟,想不到你还挺聪明,这都给你猜到了,不过你能不能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没有孵化成功的鸡蛋,还不是鸡,只能算半鸡半蛋,再说了,你吃鸡的时候,我咋没瞧见你这副表情?” 吴青被她噎着了,道理是这么道理,可…… “我还是觉着不可行,虽然我没见过,可那玩意光是瞧着就挺可怕的,你就是想卖,也不一定有人会买,鬼才吃它呢!” 林长栓也道:“就是呢,是怪吓人的。”林长栓说是这么说,可还是将马车往那个村子赶。 “哎呀,行了,我还没做呢,就被你俩否定掉了,你俩也太武断了,”木香懒得再跟他俩争论不休,等事实到了眼前,再用事实说服他们吧! 马车进了村,林长栓带着他们直接去了暖房。 说是暖房,但其实设备很简陋,地方也不大。 不过是一间四十平左右的屋子,屋子的两头砌了土灶,形状有点像壁炉,用来加热屋里的温度。反正这附近的山上有的是树,买柴来烧火,倒也不费什么钱。 那暖房老板是个中年的妇女,胖乎乎的身材,大冬天的,也只穿着单衣。瞧见他们来了,还以为他们是来买鸡苗的,热情的招呼。 “几位这么早就来买鸡苗啊,可是我们家的鸡苗,还得半个月左右才能出栏,都是最好的种鸡蛋,这孵出来的小鸡苗,也是个顶个的壮实,”胖女人招呼他们去窗口的位置往里面瞧。这窗房和门,平时都是关着的,就是怕暖气会跑了。 木香并不急着问她买鸡蛋,貌似随意的跟她闲聊。 那胖女人还在一个劲的吹嘘她家的暖房如何如何的好,木香看着她家的暖房,却想起了前世那些全机械化,智能化,电脑控温控湿我孵化设备。 不光成活率高,死亡的鸡苗少,而且孵化时间也缩短了不少。 木香扫了眼暖房里的摆设,屋子有一半的面积,都被一个土炕占了,上面铺着棉被,底下也铺着棉被,那些种鸡蛋,有些被放在被子上,有些塞进被子里。 屋子的一角,还有个木箱子,里面随意扔着些鸡蛋。 木香问道:“大姐,你这里出雏数不高吧,每天是不是都会坏掉很多?” 胖女人吃惊不小,“姑娘,你咋知道的?”说着,她又叹气,“唉,今天天气冷,就得把屋子往热里烧,可是呢,暖和是暖和了,就是每天都有不少死胎鸡苗,照这个情形下去,今年我们得亏本喽!” 如果不想亏本,就得把鸡苗的价格涨上去,这可不是小事。一只涨个一文,一百只,一千只,这些加起来,就是不少钱。 可是涨了价钱,养殖户也没多赚,他们的收入也被成本拖住了。 木香缩回脑袋,指着她的暖房说道:“你这暖房,太干燥了,又太暖和,其实这样并不利于种蛋的孵化,至少你一天当中,得有固定的时间,给它通风,还得增加湿度,这些都是技术,得慢慢的琢磨。” 没有加湿气,也没有温度计,她能说的也就这么多,说多了,也是没用。 胖女人做暖房的生意,也做了十几年,还是头一回听加湿这个词,她这个人还是挺好学的,便追问道:“妹子,你说的湿气,是不是就像那下雾似的,那一层雾下过,草面上,都沾着露水,是不是这个意思?” 木香暗想,这位大姐还挺上路的,便多说了些,还给了她些建议。 最简单最方便的加湿方法,除了在暖房里放几盆水之外,还可以在烧炕的时候,在在炕上搁上一盆温水。 水盆下面是温热的土坯,使得水盆里的水,一直保持着温热,同时又能散发蒸气。又或者,在暖房的地面撒水,只是这个办法,会滋生细菌,不是上上之策。 胖女人脑子也活泛,一看在家里就是当家做主的婆娘。按着木香说的,当场便想出个点子。 “大妹子,你看这样成不,我在暖房的一个拐角,放一个小炉子,炉子上面放一个水盆,再在水盆上盖一个竹筐,那炉子的炭火也不烧旺,这样的话,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加湿了?” 木香笑呵呵的点头,“大姐,你脑子太活了,这样的主意都能想出来,不过我只负责提意见,至于要怎么做,还得您自个儿去想,这个我也不懂,我这来你这儿,是想买孵化十到十二天左右,还没出壳的种蛋。” 胖女人自家姓刘,单名一个琴字,因为在家排行老三,所以大家都叫她刘三琴。 她听说木香要买没出壳的种蛋,纳闷归纳闷,可她看着眼睛的丫头,长的俊俏,一颦一笑间,尽透着股子精明,不用想也知道,人家肯定是她的用意。 刘三琴还真是很开明的人,也不问她要来干嘛,直接了当的说道:“妹子,你要买种蛋可以,但这价钱,得跟小鸡苗一样,否则,姐姐就得亏本死了。” 鸡蛋跟鸡苗,价格上差的可不止一点点。 一个鸡蛋,在临泉镇,也就一文钱一个。养鸡的人家多,靠着鸡蛋换钱的人也多,所以这鸡蛋的价格就一直上不去。 鸡苗就不同了,贵的时候,能是鸡蛋的十几倍。 不是有人坐地起价,实在是孵化条件有限,孵化成功率也低,鸡苗能不贵吗? “可以,价钱咱们就按鸡苗的来,大姐,你帮我包上二十个,我先回去做出来试试,要是效果好的话,再过来买你的,”木香也没想到刘三琴答应的如此干脆,很有魄力,想来她也是个能做大事的人,也当即点头应下。 林长栓跟吴青始终站在一旁,没敢上去插嘴。 吴青还好点,是不是种蛋,对于他,没啥区别,可在林长栓看来,问题可就大条了。可木香呢,一买还买了二十个,关键是……买回去能干嘛? 刘三琴进暖房给她挑了二十个健康的种鸡蛋,用个小篮子给她装着,下面铺上稻草,“妹子,不是大姐不想做生意,只是我这一批种鸡蛋,还有些日子就能出了,过出了这一批,也就没了,要是过几天你再来,怕是只能买鸡苗了。” 木香听着笑了,“鸡苗我暂时可不要,我们村有个婆婆,很会拾掇母鸡抱窝,我请她帮忙孵了一窝小鸡苗,不过呢,我觉着你这暖房可以这样做……” 木香教了个方法给她,说起来,这个方法,在现代是最简单不过的,但因为古代人,不善于运用数字,所以并不曾使用过。 如果每年只做一批暖房,肯定是赚不了多少银子的,可若是把种蛋的孵化日期,每隔五天,或者十天,做成分次分批,并且把日子精确的标明,如此一来,她家暖房,每隔十天五天,就会有一批鸡苗出笼。 “对啊,这么好的点子,我以前咋就没想到呢,”刘三琴也是个通透的人,属于一点就通的类型。木香这么一说,她立马茅塞顿开,眼前明朗了起来。 “哎哟,这个办法好,这样的话,我把一次孵化的种蛋数量减少一些,再多分几次投进暖房,可比一次性的投入要好的多,”有了好点子,刘三琴眼睛都亮了,脸上的肉都嘟到了一起,眼睛眯起一条缝,都快瞧不见了。 刘三琴当下拍板,爽快的道:“妹子,你家要是缺小鸡苗了,只管来姐这儿逮,姐一分钱不收你的。” 木香笑道:“咱们以后还有合作机会的,不急于一时,若是我做的东西成功了,别说是我,就是你,也得大赚一笔。” “那敢情好,老娘正想大干一番呢,要不是家里几个娃儿要带,走不开,老娘就去镇上做生意了,”刘三琴大笑起来,模样有些像男的,豪气十足,没有几分婆娘的样。 从刘家告别出来,刘三琴一直将他们送到村口,还把自个儿的名字跟木香说了,叫着名字感觉更亲近些。 上了马车,吴青挥着马鞭,加快回家的速度。 两下一耽误,回家的时间又晚了,都快到中午了。 到了村子中间,将林长栓放下来,吴青跟木香便直奔家去了。 木朗蹲在门口玩,大飞还算不错,没有闲着,忙着整理门口的作坊,何安也在。 瞧见木香回来,木朗扔掉手里的木棍,扑过来,亲昵的搂着她,“大姐,你怎么才回来呀?” 木香笑着捏了下他的脸,“我在路上有事耽搁了,你在家有没有调皮啊?你二姐呢?” “二姐在厨房做晌午饭,我在家很乖,没有闹人,不信你问何安!” 何安握着扫帚,斜斜的站着,乐呵着道:“他是挺乖的,也就是早上不肯练功,也肯起床,还不肯吃早饭,就想去屋后的水沟里玩冰,除此之外,倒是挺乖的。” 木朗似乎没料到何安会拆他的台,当即被羞的面红耳赤,都不敢抬头看木香了。 他最怕这个大姐了,同时,他也不想大姐对他失望。 木香确实有些生气了,她宠木朗,并不代表,任何事都会纵容他。那样不是对他好,是害他。 “木朗,今儿犯的错,你得好好反醒,也要受罚,去,围着作坊,跑个十圈再回来。” 木朗看了看她,没敢反对,闷着头跑了,在经过何安身边时,气呼呼的瞪了他。 何安还在乐,小屁孩,还敢瞪他! 大飞看见木香回来,第一感觉就是饿,“啥时候吃晌午饭,我快饿死了,都干了一上午的活了,还不给饭吃吗?” 木香的眼珠子在大飞、何安、吴青身上转了转,忽然笑了,“给,当然给饭吃了,大飞,你别急啊,待会请你吃个好东西。” 她这话,吴青听了最心惊,他想起来木香抱回来的那些个种鸡蛋。 大飞则是一脸的兴奋,木香说好东西,肯定是顶好吃的东西。 何安同是满脸的期待,彩云的厨艺,跟木香差距还是蛮大的,相对来说,她还是喜欢吃木香做的饭。 木香端着两种不同的鸡蛋,进了厨房,吴青张嘴想对何安跟大飞说啥的,可是再想想,还是算了吧,反正也不是毒药,吃了不会死人,他不吃也就是了。 彩云在厨房烧饭,因为木香没回来,所以她只烧了大米饭,在锅里蒸了一截香肠,以及一碟青萝卜干拌咸鱼。 这萝卜干是自家收的萝卜,烘干之后收起来,烧别的菜一般,用来烧咸鱼,是最好吃的了。 木香进来厨房时,大锅里的米饭刚开芯,彩云撤下大柴,把柴火平了平,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子,便走了出来。 “姐,你这是刚回来呀,林大叔他咋样了?” “已经缓过来了,王喜跟大梅在医馆照顾他呢,昨缓两天才能回来,嗳,彩云,你把这几个鸡蛋拿去洗干净了,然后找个小盆子装上,搁进大锅里干蒸,”木香把从刘三琴那里买来的种鸡蛋,交给彩云。 还没孵化的鸡蛋,看上去,跟普通的鸡蛋,在外观上,没多大区别。 彩云只当普通鸡蛋,拿着便要去洗了,“嗯,那我这就去洗,不过这鸡蛋是谁给你的吗?咱家有鸡蛋干啥要别人家的鸡蛋。” 木香笑,却不解释,“先别问那么多,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她要做的,是一种被称之为活珠子又叫龙凤蛋的地方小吃,也是一种滋补的天然食材。 很多能入药的中药材,不也是用动物的外衣,或是角质,又或者如蛇胆、熊胆、牛黄,这一类的东西,虽然不好看,但药用价值很高。 活珠子也是如此,绝对是大补的好东西。 平民百姓或许不敢吃,便那些富绅商贾,做大官的,长年掏空了身子,内虚正盛。 而这活珠子,本草纲目有记载,亦有治头痛、头疯病,童叟弱者如能常食之,有健脾、胃作用,能起到强身健体之功效。更盛者,还能改善气血虚亏。 能食用的人群,十分广泛。 就是这模样难看了些,第一次吃的人,难免会被它的模样吓到。 因为发育十到十二天左右的种鸡蛋,会呈现一半鸡蛋,一半鸡仔的模样,而那一半的鸡仔,只发育了一点点,呃……有点吓人哦! 彩云将那种鸡蛋洗干净,拿回来端给木香看,“大姐,就这样搁在锅里蒸吗?里面要不要加水?” 木香道:“不用,直接放进去就。” 看着活珠子下锅,木香又忽然想起另一样地方小吃,或是能搞来石灰,将鸡蛋或是鸭蛋,做成皮蛋,用来销售,这东西比起活珠子要更容易让食客接受‘制作起来也更方便。 只要有足够的鸡蛋或是鸭蛋,以及草木灰,茶叶,跟其他配料,就能大批量制成。 他们的作坊场地够大,只需要隔一个小间出来,这笔生意便能做成。 “对,说干就干,”木香打了个响指,转身就奔出去找吴青了。 中午吃饭时,因为人多,不可能只吃一个咸鱼跟香肠。正好家里有干净的韭菜,木香便用干虾米,跟菜油,爆炒了韭菜。 五花肉也还有一些,她腌的咸菜也可以吃了,五花肉跟咸菜,绝对是最佳的荤素搭配,放在一起大火爆炒片刻,再加水,小火温煮入味,那香味,几里之外,都能闻见。  等到五花肉烧咸菜的味儿从厨房飘出去,院外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实在是太香了。咸菜的味儿本来就勾人,再加五花肉,那浓浓的肉香,浸了咸菜的咸酸味,咋能不好吃。 吴青这会完全忘了那几个鸡蛋的事,等到彩云把所有的菜都端到大桌上,大飞伸手就去拿了个鸡蛋时,他才忽然想起。 “哎,等下,这不是普通的鸡蛋,你要吃,可得想好了!” 大飞愣愣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里的鸡蛋,纳闷道:“不就是鸡蛋嘛,撑死了就是个坏鸡蛋,至于瞎紧张嘛!” 木香正好端了装饭的盆进来,听见大飞的话,立即很狗腿的奔过去,笑呵呵的对他道:“你别理他,他那个人,天生胆小,你拿过来,这个东西不是那样吃的。” 木香搁下饭盆,拿过大飞手里的种蛋,对着大头的方向,往桌子上轻轻磕了下,不能太用力,否则里面的汁水就得流出来了。 那可是好东西,最美味,最鲜的,最营养的部分,都在那里头了。 “喏,得这样吃,把里面的汁水要吸掉,木香把敲碎的大头,轻轻剥去上面的壳,然后递给大飞。 而大飞呢,压根没注意她话里的玄机,要是细心一点,肯定能发现,这分明就是个陷阱。 吴青表情怪异的看着他们,特别是木香在说,把汁水吸掉的时候,他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 何安凑过来,好奇的不得了,”不就是吃个鸡蛋吗?干啥要搞的小心翼翼,真是的,瞧着小爷吃给你们看。“ ”我也要吃,“木朗看他伸手拿了一个鸡蛋,也站起来伸手要去够。 ”别动,你们俩先别吃,先让大飞尝尝再说,他是纯爷们,你俩还不够格,“木香不光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是这么觉得的。 何安就是最低点怂包,万一敲开鸡蛋壳,瞧见里面的东西,肯定得蹦起来。木朗就更不用说了,而且木香也不想叫他吃,小孩嘛,虽然需要营养,可也不用吃这个大补。 ”嗳,凭啥不给……“ 何安不乐意了,张嘴要抗议,被吴青一筷子敲在他手背上,顺便把筷子也丢给他了。 吴青的手劲,加上筷子打人,本身就很疼。 何安捂着手,瞪他,”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干啥非得打我?“ ”吃你的饭,废话那么多,“若不是怕何安这个胆小的送怂货,坏了他吃饭的兴致,他才懒得管呢。 木香瞪他们二人一眼,示意他们别再多嘴多舌,接着便又把鸡蛋递到大飞跟前,”来尝尝吧! “哦,谢谢啊,”大飞被她搞的有些脸红,接过她递来的鸡蛋,放在嘴边一吸。 入口就一个感觉‘鲜’比那老母鸡汤炖出来的滋味还要鲜。 他还吃过一次螃蟹,这鸡蛋的滋味比起蟹黄来,也毫不逊色。 吴青紧盯着他脸上的表情,“咋样,尝出啥味道没?” 何安咬着筷子,莫名其妙看着他们几人,吃个鸡蛋而已,至于吗? 大飞砸吧了下嘴,回味了一下,只得出一个字,“鲜!” “别的呢?”吴青不相信。 “就是鲜啊,不信你自己尝尝嘛,不过这鸡蛋很奇怪啊,咋味儿那么鲜呢?” 就在大飞想把鸡蛋敲开之时,木香眼疾手快的将鸡蛋抢了过来,又拿了个完整的出来,同样的方法剥开,递给何安,“来,你也尝尝,看看是不是他说的那么鲜。” 她递给何安的时候,故意从吴青面前绕了一圈。 吴青吓了一跳,还以为她是要让自己吃呢,还好还好,是何安那个倒霉蛋。 他知道,可何安不知道,难得一次木香对他这么好。 咳咳!看在她未来襄王妃的份上,他就勉为其难吧! 何安学着大飞的样子,有滋有味的吸了一口,蛋里面的汁水,入了口之后,他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哎哟,这么鲜的东西,我还是头一次吃到呢,这个……真是鸡蛋吗?” 吴青挑了挑眉,说道:“是,就是鸡蛋,可也不是鸡蛋。” “这是啥意思,”何安问。 木香把先前,给大飞吃的那个鸡蛋剥开,正如她所想的,蛋壳里面呈现的,是一半鸡蛋,一半鸡仔的形态。 “呀,好吓人,”彩云端着碗,吓的一下敢跳开了。 木朗也是,吴青坐着没动,至于何安,已经目瞪口呆了,僵在那里半天没反应。 堂屋里最淡定的人,除了木香,就属大飞了。 他只是眸光闪了闪,便抢过木香里的鸡蛋,剥开便吃,边吃还不忘评价一二。 “蛋黄很有味,也很鲜,至于另一半,肉也很嫩,味道不错,挺好吃的。” 众人见他吃的津津有味,首先缓过劲来的竟然是彩云,“真有那么好吃吗?我也尝一个。” 吴青在看见大飞将里面的东了完全剥出来之后,发现也没那么可怕,便也跟着拿起一个鸡蛋,剥着吃了起来。 其实,也就看着可怕,吃起来并不像想的那样。 说白了,不过就是鸡蛋。 何安看着他们吃,觉得胃里往上返酸水,“你们……你们一个个的,太不可理喻,也不怕吃了……不,吃多了会得病!”之所以改口,说吃多了会得病还不是因为,瞧见大飞已经伸手去拿第二个了。这速度,也忒可怕了点。 木朗咬着筷子,看他们吃的那叫一个香,他也想吃。 “别看了,你还小,不适合吃那些,回头姐给你做别的好东西吃,”木香夹了些五花肉到他碗里。 木朗点点头,不再看他们了。 彩云只吃了蛋黄的一半,另一半,丢给大飞了,“这个我不敢吃,给你吃。” “成,这个我喜欢吃,”大飞乐的很,加上彩云给他的半个,已经是第四个了。 吴青吃完一整个鸡蛋,便不吃了,扒着饭,边吃边跟木香说起话来。 “这东西固然味道好,可会不会太残忍了?” 木香也犹豫这点,“那要不咱不做这个生意了?” 她正犹豫呢,有人赶着饭点就来了。 唐墨这家伙,早上还气的扭头就走了,现在又追到木家来了,美其名曰,来视察场地,顺便把暖炉设备给她运来。 “什么生意不敢做?说出来,我也听听!”某人也十分自来熟,自个儿去厨房拿了碗筷,进到堂屋,便盛饭吃饭。 话刚问出来,他就瞧见桌上的鸡蛋了。 唐墨是个善于观察的人,一进来就将桌上的情形瞧了个大概。 不等吴青他们开口讲话,他便拿了个鸡蛋,往桌上一磕。 哪成想,刚一磕开,那鸡蛋里的汁水就流了出来。 ------题外话------ 男主控的亲们,咱得走剧情啊,不能总卿卿我我的哟!后面再度相见,很霸气滴。 至于不个活珠子,是南京以及安徽这边的小吃,是确有其物,胆大的妞们可以试试。 ☆、第107章 算计 “呀,这什么情况,木香,你家鸡蛋是坏的吗?”某爷咆哮。 却换来一干人等,特别是大飞又是心疼,又是责怪的鄙视。 连彩云也忍不住要埋怨他,“那汁水最好喝了,你却弄撒了,献了桌子、土地,唉,真是糟蹋好东西。” 木香看唐墨一身的狼狈样,笑的停不下来,“你是心急吃了热豆腐,烫了嘴,又撒了豆腐。” “一个鸡蛋而已,有那么夸张吗?”唐墨纳闷的剥开蛋壳,当瞧见里面的状况时,有那么片刻的愣神,不过好在,他也是见过世面的,在皇宫内院,什么样的稀奇东西没见过,小菜一碟。 他道:“这是未出壳的小鸡仔吧,以前从不知道,原来这蛋壳里头会是这等模样,不过这个可以吃吗?” 他自言自语的说着,还尝了一口,“嗯,味道不错,很鲜,肉质很嫩。” 木香扫呼众人吃饭,别理他,这人越来不把自个儿当外人了。 等到木香他们吃完饭,唐墨已经吃三个了,大飞在吃完饭之后,又忍不住拿了一个,剥了吃。 木香受不了这两人贪吃的模样,她把仅剩的几个鸡蛋,塞给彩云,“家里的碗有何安洗呢,你把这些蛋,送两个给长栓大哥,剩下的都送去王阿婆那,记着,路上别叫人看见了,省得麻烦。” “嗳,我用布包着,谁还敢抢我的布不成!” “让木朗陪你一块去,反正他也吃过饭了,出去消消食,吃那么些肥肉,真怕他肚子受不了,”她光顾着看唐墨了,一时不察,木朗足足吃了有小半碗的五花肉。 木朗擦了下嘴,站起来,同彩云一块跑出去了。 何安认命的卷袖子收拾碗筷,谁叫他是小厮呢,而且这三人,一看就是有事要谈。 唐墨砸吧着嘴,对木香搞来的这个鸡蛋,很是好奇,“你这东西从哪搞来的,该不会专捡人家正在孵化的鸡蛋吧?” “是啊,不然还能从哪搞来,”木香也不避讳他,反正她也不想用这个做生意了,还不如做皮蛋呢,也一样可以赚银子。 唐墨摸着下巴,一副商人的贼表情,“味儿不错,不如咱们拿去卖吧,还是老规矩,你负责进货,我负责拿出去卖,这么好的东西,若是卖到京城大户人家,价格肯定能翻上百倍。” 木香被他提出的数字,吸引到了,可是……她仍在心安跟利益之间挣扎,总觉得拿没出壳的小鸡仔挣钱,太阴损了。 她转了转脑筋,想了折中的法子,“这东西不能长期供应,也不能大量供应,我可以把方子教给你,可是你必须把价格飚到千倍以上,不能贩卖到满大街都是,咱卖的不是数量,而是一个贵字,咋样,你能同意吗?” “这……办起来似乎有些困难,要说百倍,还是可行的,至于千倍,怕是有些难,”唐墨回答的很实在。 木香也不跟他兜圈子,“不难,一点都不难,你只要去翻医书,或者去找你们宫里的御医,就会知道,这可是大补的好东西,男女皆可大补,我这样说,你明白了没?” 笨啊,做广告嘛!这都懂,还皇子呢! 唐墨如同被人敲了一棍子,立马醒过味来,“这个办法好,如此一来,似乎卖个千倍的价钱也不是大问题,那……咱们再说说你的条件吧!” 他也不傻,木香能毫无保留的把做法教给他,能没目的吗? 木香眼珠子转了转,狡猾的笑了,“我的条件,也不难办,我只要镇上福寿楼边上,一间带后院的铺子,地方不能太小,至少得有我家新屋这么大,你能搞定的话,这活珠子的生意,我便交给你一个人去做。” 停了下,她又道:“当然了,你现在得了这个法子,也可以抛开我,不答应我的条件,自个儿奔去挣钱,没事,你要好意思的话,那便去做吧!” 关于这一点,其实她一点都不担心,唐墨即使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今儿的谈话也不光就他们两个人听见了,没瞧见还有吴青也在呢,他无意中做了见证人。 唐墨笑着摇摇头,说了句含糊不清的话,“敢情爷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人哪?唉,想来小爷做人还挺失败的,放心吧,你的钱小爷可不敢贪,铺子的事容我几日,我让福寿楼的管事去给你办,保管让你满意,成了不?” “成,跟爽快人谈生意,就是值啊,哦对了,你还得给这东西起个名字,起个上档次的名字,得一听就知道是好东西。” “这个……容我回去想想,你这作坊快开业了吧,需得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了没?” “我不需要备货,我只需要跟镇上的商铺打好关系,缺了货,让他们直接送过来,可惜啊,没有电话,不然能省好多事,”没有电话的日子太苦逼了,来回通信都得靠双腿去跑。 “什么电,什么话?”唐墨耳朵可尖了,听的非常清楚,就是不明白啥意思。 吴青也是一脸的迷惑,但他没好意思问,最近问的太多了,他感觉有些时候自己在木香面前,像个白痴似的。 木香单手抽着下巴,柔柔一笑,半响都不回答他,一直等到唐墨快不耐烦了,才慢吞吞的道:“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 噗!唐墨庆幸自己没喝茶,否则非得喷满桌子不可。 不说就不说,你至于卖这么大个关子吗?说一半,吊一半的胃口,有意思吗? 唐墨没坐多大一会,便起身走了,因为木香将刘三琴家有暖房的事跟他说了,唐墨这个天生的商人,哪还坐的住,着急忙慌的就跑了。 木香看他急匆匆的身影,啧啧摇头,“你说,他也没成亲,又不需要养家,挣那么些银子做啥?守着银子过日子吗?” “谁说他不用养家,你以为皇帝为何放任他出来经商,一个皇子在外抛头露面,龙子的身份,却干着商人的勾当,他挺不容易的,”吴青没有解释过多,他相信木香能明白。 木香起初是不大明白的,但看见吴青,她便一下子明白了。 敢情唐墨对于皇帝来说,就是个无止境,无期限,没有额度的空白支票啊! 难怪能放任他出来做生意,而不受限制。想必唐墨生意上的很多便利,也是皇帝给开的后门。 算来算去,那位皇帝老爷,才是天下第一大奸商,不止是生财有道,还懂得控制人给他卖命挣钱,这岂是一般人能为之的? 木香跟吴青又讨论下搞石灰的事,目前来说,他们需要的石灰数量不多,弄个几十斤来,够做皮蛋就可以了。 吴青道:“这个得到窑厂去弄,他们那里多,镇上并没有卖的,我已经找林长栓打听过了,他做过工程,知道哪里有卖,也认得路,我同他说好了,下午骑马去,不赶马车,这样快些。” “嗯,有人带路,再好不过,也省得你再跑冤枉路,这天又冷了,光着站着都觉着冻脚,你们骑马,得多穿些衣服,晚上我烤一锅辣子鱼肉给你们驱驱寒气,”木香一边搓着手,一边说道。 她也不是个不知好歹之人,吴青跟何安若是真心实意的帮她做事,她肯定不会慢待了他俩。 吴青忽然认真起来,“这是小人应该做的,您是未来的主母,于公于私,我跟何安都希望您的事业能做的越来越强大。” 有了依靠,足够强大,即使主子不在她身边,相信她也能应对自如。 “过来跟我说说赫连家的事吧,你家主子是不会放过我了,既然没路可退,那便迎战吧,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收了谁,”她又回到堂屋,从炉子上拎来水壶,给自己和吴青重新沏上一杯茶。 吴青欣然同意,两人足足聊了半个时辰,直到木朗跟彩云回来,才不说了。 从堂屋出来,木香伸了伸懒腰,看着天边飘着的几朵云,再看看远处窝窝山上,光秃秃的景色,突然有些难过。 好像怎么捂也不暖和,身边再有人围着,也觉着空荡荡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心空了? 一阵风飘过,院里突然多了一道身影。 饶是木香,也被吓了一跳,拍着胸口直喘气,“我草,你是鬼啊,走路没声音也就算了,出现的时候,好歹也得给人缓和的时间吧,这样冷不丁的冒出来,白天还好说,若是晚上,我指定以为是见鬼了。” 那人一身黑衣,从头包到脚,黑的连眼睛都瞧不见。 只见他单膝跪于地上,低着头,双手抱拳,语气态度十分恭敬。 “小人失礼,请姑娘降罪!” 木香顺过气来,可怒气却下不去,“降什么罪啊,快说你是干啥来的,是不是赫连晟叫你们来的?” “是主子让属下来传信,”那人依然跪着。 看他严谨的态度,再看看起初也是这个模样,现在已大不同的吴青,她还挺有成就感的。 “你有话起来说,跪着说多不方便!” 那人不动,“属下传信,传完便走。” “严忠,你还是起来说吧,她不喜欢别人跪着说话,说是看着别扭,”吴青走了出来。 听见吴青的声音,那人睫毛动了动,僵尸脸总算是有了反应。 思虑片刻之后,还是站起来了。 “主子让我把这个给你,”严忠从袖中掏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大约只有巴掌大小,包的很严实,只能依稀看见是个方形的样子。 “这是什么呀?”木香接过来,摸了摸手感,像是木质的。 严忠送完东西,并不急着走,而是站在一旁,等着木香看东西。 彩云从屋里跑出来,一脸探究的盯着她手上的东西,见木香也不急着打开,可把她急坏了。 “姐,你快打开看看啊,你咋不看呢?” 木香握着那东西,轻柔一笑,侧目看向严忠,“你主子可还有事?” “主子说,甚是想念姑娘做的饭团,让属下送完东西后,要等着姑娘做好饭团,以便带走。” “饭团?你跑回这么远的路,就为了让几个饭团吗?” 严忠脸垂的极低,好歹没让人觉到他脸上的囧色,“主要还是送东西回来,饭团倒在其次。” 木香失笑,“好吧,你也挺不容易的,我多做些饭团,你一并带上路,你也吃些。” “属下不敢,”严忠坚决婉拒说道。 “也罢,那我另外炕些饼子给你带着,不过这做饭团得等,你先进来坐坐吧!”木香说道。 “好!” 吴青招呼严忠进屋里去坐,两人不知在屋里说什么。 木香领着彩云,拖着何安,去了厨房。 何安有些不爽,“唉,主子还真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其他人,好歹我也是跟随主子多年的吧,唉!” 木香白他一眼,“你说这话倒是奇怪了,你家主子不稀罕我,难不成要稀罕你吗?稀罕你跟他过日子吗?切,真是个拎不清。” 何安耷拉着脑门,有气无力,“可我从小就跟着主子啊,主子的喜好我都知道,就连去边关,主子都带着我,可是现在呢!” 他这是失落了,突然被主子不重用了,小心脏承受不了啊! “以后姐给你找个媳妇,让你媳妇稀罕你去,现在赶紧烧火,彩云去掏米,我去准备材料,”木香推着他,往灶台后面去。 彩云收到命令,拿了小盆去舀糯米了。 糯米饭团,她之前做过一次,这一次再做,便顺手多了。要是有紫菜皮就好了,包一下,再用刀切一下,那样的话形状就好看了。 至于炕饼子,直接和了死面就可以,锅烧热之后,搁在锅里烙熟。 一个时辰之后,严忠背着个装的满满的包袱,起程离开了。 他走了之后,吴青也去找林长栓,却弄石灰的事。 木香找了个空,一个人进了房间,悄悄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包裹。 她刚才握着的时候,就已摸到,这是个木牌,上面还刻着字。 这会对着窗外的光线看时,才慢慢瞧清上面刻着一个字,一个‘香’字。看的出是刚刻上去的,上面刻痕依旧清晰。 木香摩挲着那些深深浅浅的刻痕,想像他赶路时,夜色中偶尔休息,或是靠着树干,借着月光,或是倚在客栈的油灯下。 想到那人的神情,木香叹了口气,“你这个人吧,说是不懂浪漫,可真要浪漫起来,还挺有几分心思的,连这个都能想的出来。” 作坊的事已经尘埃落定,大梅也帮她把人找好了。 木香跟何安站在作坊里,刘二蛋闲着没事,也跟过来了。 木香瞧见他,想到皮蛋的事,便道:“你知道村里哪家鸡蛋收的最多吗?我需要收二十斤左右的鸡蛋,越新鲜越好。” 刘二蛋摸了摸脑门子,“知道是知道,咱村里要数养鸡最多的,就属黄有庆他们家,马柱子家也不少,但新不新鲜,我可就不知道了。” “那他们两家,每天能收多少鸡蛋?不用太具体,只要一个大概的数字就可以了,”木香又细细的问道。 刘二蛋想了想,说道:“嗯,黄有庆家养了二十几只老母鸡呢,一天大概能收十几个鸡蛋,马柱子家比他家要少些,不过也有十几个,在咱们村里,他们两家养的鸡,已经算很多的了,他们存着鸡蛋,那都是要卖钱的,自己家一个都舍不得吃。” “这样算起来,他们两家每天都能收到近三十个鸡蛋,每隔五天去收的话,也就在才一百五十多个,两百个都不到,二蛋,你能不能帮我想想,”木香掰着手指算了算,“五天的话,我最少要能收到三百个鸡蛋,回头你再帮我想想,看看哪家的母鸡每天都固定下蛋。” 她灵机一动,忽然又道:“你呀,让黄有庆没事的时候捞些小鱼小虾回来给鸡吃,还有稻壳、青菜都得喂上一些,这样的话鸡蛋的产量,就能稳定下来。” 其实她还想说喂蛆的,可现在不行,大冬天的,苍蝇都去冬眠了,哪找去。 等到明年开春,让他们各家多种些玉米,磨碎了*饲料,即天然又要营养。 “木香姐,你要那么些鸡蛋干啥?是又要*蛋的生意吗?”刘二蛋问。 木香微微笑道:“那是自然,咋不能光做一个香肠,若是有别的路子,肯定得尝试啊,豆芽菜虽然好吃,但是不赚钱,你没发觉,最近那个卖豆腐的陈有发,都不怎么回往咋村来了吗?” “是有好几日没瞧见他了,以前他可是隔天就要往我们村卖豆腐的,”刘二蛋摸着脑门,也感觉很奇怪。 突然他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他是找着做豆腐的法子了,不用从你家进货了,自然也不好意思往这边跑了,哎哟,他这人咋这样,竟然偷学你的手艺。” 何安一直站在旁边,听到刘二蛋很明显的站在木香这边,有些不爽了,“非得叫偷学吗?本来就是很简单的事,再说,他家是做豆腐的,以前是没注意,一旦注意到了,能有多难做!” “算了算了,都是些小生意,也赚不了几个钱,不必记挂着,以后咱们注意些,别再叫人偷去了方子就成,”木香搓着手,呵了口热气。 何安在心里鄙视她,也不知是谁,知道陈有发在家做出了豆芽菜之后,气的要去找人家算账,现在不找了,不是因为大方,而是因为想到另外的生财之路。 何安受不了她了,回院子去了。 刘二蛋看他一走一颠的样,很是不解,“何大哥咋了,是不是我说错啥话了?” 刘二蛋的头发被木香修剪过,不像之前的那么乱。木香给他剪了个齐耳短发,很配刘二蛋的脸形。 现在的刘二蛋,看上去清爽多了,笑起来也有几分阳光少年的清秀模样。 “他没怎么了,你别去理他,我刚才跟你说的事,你去找黄有庆跟马柱子商量下,你问他俩愿不愿意干,这事就交给你们,不过你要顾着作坊的活,收鸡蛋的活就交给他俩,不过质量得跟保证,必须得是五天之内,刚下新鲜鸡蛋,”木香对他道。 “没问题,这事包在我身上,那俩小子,给他们买些吃的,也就是了,”有活干,刘二蛋巴不得呢,这样他就能多学着些了, 木香摇头,不同意用吃的打发那俩小子,“这样吧,我也不给他俩开工钱,咱们就按着鸡蛋的数量算,每收一百个鸡,给他们六文的跑腿钱,这样算起来,五天他俩也能赚十八文,你给他俩分着,还算不错的收入吧?” 刘二蛋乐呵呵的笑了,“哪是不错,是很多了,那咱们收鸡蛋的价格是多少?” “就按着他们卖出去的价,他们不亏,我们也不亏,还省得他们出门去卖,省了腿跑钱,你呢,也别叫他们拿了乔,就是市面的价,不二价。” “也不能让她们以次充好,拿陈鸡蛋冒充新鲜鸡蛋,我们要的就是一个新鲜,否则口感就不对了,要是她们问起来,就说我们煮鸡蛋拿出去卖,别叫她们打听的太清楚,这叫商业机密。” 村里的那些婆娘,也不是省油的灯,知道她家做了那么些生意,肯定想打听,她买鸡蛋要干啥。虽然瞒不了一世,但能瞒多久是多久吧! 刘二蛋被她说的有些迷糊,不太懂啥叫商业机密,只晓得点头,“嗯,我晓得了,我一个字都不说,也不跟黄有庆他们说,只叫他们负责收鸡蛋。” 他也是个急性子,得了任务,便急匆匆的跑回村里去了。 傍晚时分,吴青顶着寒风回来了,马背上驮着一袋东西。下了马,他便将袋子往地上一扔,对木香道:“喏,这便是你要的东西,还挺贵的,就这么半袋,要了我一百文。” 木香一脸稀罕的凑过去,“一百文就一百文呗,让何安记账上,本掌柜给你报销!” “得令!”何安应声响的很,还真急吼吼的跑回屋记账去了。 木朗也蹲过来,见木香捻了些渗透在袋子外的白色粉末,也学着她的样,伸手去摸。 “呀,木朗,这个不能随便摸,赶快去洗手,千万不能往眼睛里揉,知道不?” 木香急急的抓着他的手,拖他到井边,用井水反复冲洗干净手。 吴青栓好马,进来之后,看他俩一个劲的洗手,无所谓的道:“至于这般紧张吗?我一种驮着它回来,也没瞧出有啥危险的,又不是毒药。” “即使不是毒药,也足以能致命,你记着,这东西不能沾水,用水摸过了,立刻要去洗手,否则弄到眼睛里,非疼死你不可,还有,你看外面的马,瞧瞧它背上有没有沾上石灰,用这个弹一弹,免得弄到马眼睛里,不瞎也得伤。” 吴青见她说的认真,还真不敢忽视,跑去外面查看了。 木香又叮嘱木朗,顺便也跟彩云说了。 “既然这东西不好碰,那你干嘛非得用它不可,万一伤到哪了,岂不是得后悔死,”何安倚着门框,闲闲的说道。 木香瞪他,“闭上你的嘴,它是危险的东西不假,但也有它的用处,五天之后,等第一批鸡蛋收回来,到时你们就知道了,这可比做活珠子要来的心安理得。” 吃过晚饭,木香把那十几个旺鸡蛋搁在炭炉上,用火钳担着,放在火上烤。 因为有了上午的经历,大飞对这些个旺蛋,十分的期待。 听着鸡蛋壳在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甭提有多高兴了。 何安对这东西不感兴趣,拎着木朗进屋写字去了,这几日木朗的功课,都是他跟吴青负责,有时彩云也会跟着学。 何安还得做账,他干的活,也不比吴青跑腿来的轻松。 吴青坐在一盘闭目养息,大飞虽然吃饱了饭,但仍旧紧盯着小炭炉上的旺蛋。 木香看他猴急的样,禁不住笑道:“这个急不得,跟中午吃的那个不一样,得烤透了才能吃,还得滴上几滴油,再撒上一些我自己磨的调料粉。” 淋上菜油,撒上孜然跟胡椒,香味立马就飘上来了。 这有了香料的调和,就是不一样,闻着倒不像吃旺蛋,更像吃烧烤。 木香咽了下口水,有了主意,“哪天咱们弄些新鲜羊肉,做成串子,烤羊肉串吃,那个烤起来,可比旺蛋好吃呢!” “烤羊肉串?那肯定很好吃,”大飞不用想,也知道那味道绝对差不了,要是抹了木香搞来的这些调料,肯定更好吃,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尝尝了。 木香一边用筷子,给旺蛋翻面,一边抬眼看他,奸计又冒上来了。 她忽然飚高了嗓门,拖长了尾音,说道:“当然好吃啦,羊肉切成小片片,串在竹子做成的签子上,放在火上那么一烤,先刷一层油,烤一会,再翻个面,再刷一层油,哎哟哟,那滋味,我跟你说,不亲自尝尝,你是绝对想像不到。” “那你……那你啥时候做给我尝尝,要羊肉是吧,只要你说,我立马给你弄去,”大飞已经完全被美食,蒙住了眼。 本身就是个吃货,他一顿饭能吃三大碗,还是粗瓷大口,超大个的碗。 再遇上木香这么个尽会倒腾吃食的家伙,能不受她蛊惑,再被她栓牢牢的吗? 木香故作为难的叹了口气,“其实吧,我是想给你做来着,可是再一想想,你又不是我的员工,你是安平钰的人哪,实不相瞒,我一点都不喜欢你家主子,特别是他那副假正经的样子,太让人讨厌了。” 大飞撇了撇嘴,有点不高兴了,“我主子,他人还是不错的,他很和善……” 这话引来木香瞪他,大飞只得赶紧改口,“哦不是,你比侯爷要好,真的。” 或许是怕木香不信,说完了,还点点头,以证明,他说的绝对是真话,不是假话。 “呵呵,”木香被他的模样逗乐了。 随后又发觉自己笑的不是时候,赶忙清了清嗓子,还是那副为难的表情,“我倒是觉得你比你主子要好很多,你要是我的手下,除了每天有好吃的,好喝的,早睡早起,冬天盖暖和的被子,夏天睡凉席之外,还有……” 她顿了顿,在瞄见大飞专注在听着后,嘴角满意的勾起,继续说道:“我还会给你张罗老婆呢,真的,不骗你,不信你问吴青,我就答应过他,等这边的事业上了轨道,我便给他张罗个媳妇,要漂亮的,要胸大屁股大的,那样的女人好生养,到时给他生上十个八个小崽子,让他偷着乐去。” “咳咳……”吴青正运功呢,五识也没被屏掉,自然听的是清清楚楚,本想憋着,只当她在放屁,可到了最后,还是破功了。 胸大屁股大?这让他想到人家喂的母猪,太形像了。还得生个十个八个,这不是母猪还能是什么? 疯丫头,嘴上也没个把门的,若是让主子听见,看主子怎么收拾她。 吴青自知说不过她,便在心里幻想着主子如何如何的揍她。 可是大飞却好奇了,“吴兄弟,你真要那种胸大,呃……屁股也大的姑娘?” 何安突然拉开门,冒出头,“他不要胸大,也不要屁股大的,他有喜欢的人啦,木大姐,您这主意可是打错了。” “啥?他有喜欢的姑娘?”木香惊了。 “当然……” “何安,不要胡说!”吴青厉声呵斥他。 要是搁平时,他不让说的事,何安也不会多嘴,但这一次,何安却不理他,看着木香说:“他就是有喜欢的人,那姑娘跟他打小就认识,算是邻居吧,也是定过亲的,可是她家后来落魄了,她被卖给人家做婢女,那家主子对她不好,经常虐打她。” “虐打?”木香听的义愤填膺,“那家人有毛病吧,虐打婢女做啥,那,那你们咋不去赎她出来?” 这回不用何安说,吴青自知木香肯定会刨根问底,不跟她说清楚,肯定是不行的,便自己说了。 “她有卖身契,握在那家人手里,即使有银子,若是他们不肯放人,也是赎不出来的。” “岂有此理,还有这般不讲道理的人,那你没去找你家主子吗?” “这是后院之事,主子出面不合适,再说,我不想麻烦主子,我想等时机成熟,再将她救出来,到时是走受罚,便随他去吧!” “肯定要罚,你这是拐卖人口,”大飞趁他们说话时,偷偷拿了个旺蛋吃了,吃着的同时,还不忘插嘴。 “闭嘴,吃你的东西去,”木香呵斥他。吃着东西还堵不了他的嘴,以前咋不见他话这样多。 吴青叹气,脸上出现少有的惆怅表情,“他说的不错,我也怕连累主子的名誉受损,所以只得一直拖着,现在好些了,我买通了那家府里的一个管事,有他照应着,她的情况,或许能好些。” 木香听完他的讲述,沉默了好半天,最后,冲上去猛的一拍吴青的肩,十分有底气的说:“如果你肯承认你是我的人,这事我便帮你解决,以最完美的方式解决,咋样,干不干?” 不等吴青回答,她又指向大飞,“还有你,还有何安,你们几个跟我很合拍,没有兴趣加入本姑娘的商业帝国呀?若是咱的生意能做出去,本姑娘大方点,让你们三个入股,到时每年都会分红的哦!” 吴青、何安、大飞,都被她无与伦比的跳跃思维给震住了。刚还在说,要救人的事,转眼间又跳回拉拢人心的事上了。 三句话不离本行,说的就是她。 大飞转过身去,不理她。 吴青干脆又闭目运气去了,何安步子一退,缩回屋里。 木香见他们都不理自己,撅起粉嫩嫩的小嘴儿,哼了哼,坐下了。 炭炉上的旺鸡蛋,全都烤好了,大飞正要下手拿第四个,被木香打走了,“这个不能吃多,你都吃四个,还要吃,小心吃多了坏肚子,吴大公子,给你吃。” 吴青动也不动,像入了定似的。 木香眨巴着明亮的眼儿,叹气,“行了,你们不愿意入伙,我还不想分银子给你们呢,吴青,吴兄弟,你的事,本姑娘管了,看在你对本姑娘尽心尽力的份上,我这个人呢,对自己人,一向是十分大方又讲义气的,回头你把那户人家的资料整理一下,报给我,这叫对症下药,逮住他们的弱点,成功才有希望,懂了没?” 吴青的眸光闪了闪,迟疑了下,最后还是接了旺蛋,“谢谢你,若真能救她出来,这份恩情,我吴青一定以命相报。” 男人,特别是重感情的男人,他的一句承诺,等同于把命交给对方了。 木香见不得他把话说的那么严重,于是打趣道:“我不要你的命,你的命也不值几个钱,又不能割了东西去卖,不过呢,我还是会让你还的,用劳力来还。” “行,只要主子同意,小人自此便跟着姑娘,为姑娘干活,”吴青郑重的道。 大飞又来了句,“那你可以不必问了,你主子一定会同意,因为他俩以后是一家嘛,你给谁干,不还是一样的吗?” 吴青眼睛一亮,是啊!还真是这么个道理,亏得他跟何安纠结了许久,咋就把自个儿给绕进去了呢? 这算不算是提着鞋找鞋? 大飞说完了话,就准备去睡觉了。 吴青也忽然给他来了句,“那你呢?不要问过你家小侯爷,看他是否同意你留在这里,若是他不同意,你岂不是就得回府了?” 大飞步子一僵。 木香却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故作惋惜的道:“哎呀,真可惜哦,回去就吃不到烤羊肉串了,吴青,为了庆祝明儿开工,我请大家伙吃烤羊肉,还有涮羊肉,你明日一早去买只羊回来,买回来现宰现杀。” “我不会宰羊,”吴青实话实说。 要说杀人,那他会,能给你倒腾出十几种杀法来,可这宰羊…… 若是一刀从脖子下去,万一血放不干净,那肉就不中吃了。而且他听说,羊毛很有用,听说有人宰牛羊,都会剥皮,那可是技术活。 大飞一脸激动的转过身,“我会宰羊,我十几岁就会了,只要有刀,我能把羊收拾的干干净净。” 吴青跟木香站着瞧他,都没吱声,没人回应他的激动。 大飞撇撇嘴,认命低下头,沮丧着说:“我……我回头让稍个信给小侯爷,看他是否则同意……” 木香跟吴青齐齐微笑了。 “不过,要是主子不同意,那我也没办法的,”大飞怕他们高兴的太早,赶紧又来了一句。 木香娇俏一笑,“你同意,其他的,都不是问题,有本姑娘在,你只管安心的在这里干活,每月按时拿工钱,过两年,存够了钱,再给你说个媳妇,呵呵,人生最大的乐事,莫过于此啊!” 吴青歪头撇她一眼,见她乐的狐狸尾巴又翘起来,他真替主子担忧。 日后,她会不会连同赫连家族一同算计,想想族里的几个老顽固,还有那一帮子,不省心的族人。 吴青以前替木香担心,怕她被人给算计欺负了。现在看来,她不吃别人不算计别人,就算好的了。 这丫头,能利用的人,便想尽办法的想人笼络过来。 不能利用的,就一脚踢开,说不定还会冲上去踩两脚,太势利眼了。 ------题外话------ 妞们六一快乐!永远保持纯真的心。 ☆、第108章 遇险 木香见吴青在看她,邪恶的迎上他的目光,赤果果的,带着阴谋的奸笑。 至少在吴青看来就是的。 想起唐墨答应她的铺子一事,木香正经了起来,“等唐墨把铺子弄来,我得去瞧瞧,好歹是我们第一家实体店铺,不光得起个响亮的名字,还得有一个统一的装修风格,特别是招牌,统一的样式,统一的颜色,这样就不怕别人假冒咱们的店。” 她说的话,吴青只能听懂个大概,什么实体店铺,什么装修,他听都没听过。 知道问了也是白问,所以他干脆自动忽略掉,只挑他能听懂的。 “你要铺子做什么?之前不是说好了,跟唐少爷合作,香肠都交给他卖吗?若是现在反悔,怕是不太好,”吴青说的挺别扭。想着,这算不算出尔反尔? “谁说我反悔了?我要店铺,卖其他的东西不行吗?开店是迈出成功的第二步,我要做的东西那么,没有自己的货源,自己的销路,那怎么能行呢?” 而且啊,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也是吴青说的。 “唐墨是皇家的人,你等着,等咱家的香肠大批量上市,皇帝绝对要插一脚,那老匹夫,想算计我,没门!” “不可妄议皇上,木姑娘,这话往后可不敢乱说,万一得罪了皇上,性命危及,”吴青脸色苍白着说道。 他在乎,木香是无感啊! 你让一个现代人,对着一个未曾谋面,还遥不可及的一个糟老头子,卑躬屈膝,她做不来。 再是皇帝,他首先不也是人吗?不也有七情六欲,不也得吃喝拉撒睡吗? “好了好了,看你紧张的,不说就不说,我把炭火熄了,都早些睡吧,明儿还有的忙呢,可不能起来晚了!” 她用火钳子撤下铁架子,再将一块铁板盖在炭炉上。 隔绝了空气,没一会,炭火就会熄灭。 吴青去检查了大门,又去厨房看了看,小心火烛,才能保平安。 这两日,何安搬回了赫连晟睡过的屋子,就睡在屋子一角的小床上。 吴青跟大飞仍旧睡在原先的旧屋里,他俩不需要火炕,甚至只盖着薄被,倒也不怕冷。 吴青隔着窗户,叫了何安把堂屋门插上。 玉河村也早已安静下来,只有偶尔几声狗叫,几声野猫或是家猫窜出来,窜到人家房顶墙头,怪叫几声。 空气中全是清冷的气息,偶尔吹来一股寒风,夹杂着野梅花的香气,沁人心脾,若闻见了,一定会教人神清气爽。 鸡窝里的母鸡们,挤在一块,黑豆似的小眼睛时睁时闭,一有动静,眼睛立马睁圆了。并不是所有的母鸡都在挤在一块,还有一只被单独栓着,一只爪子,吊起老高。 为啥?因为它想抱窝,可这窝是谁都能抱的吗? 于是,它被栓起来了,大冬天的,吊在那,被寒风一次,冻的鸡毛都在打颤。 锦鸡独自蹲在一旁,从不跟一母鸡们挤在一块,因为他高傲的‘野鸡’! 木家院子里的一切都归于了平静。 彩云跟木朗也进了入梦乡,木香躺在炕着,望着灰暗的窗户,藏在被子下的手,攥着那块木牌。 刚发现,这木牌很光滑,不是锉刀磨的,因为太光滑了,更像是有人摸啊摸,摸出来的光滑。 “唉……” 她又禁不住叹气,明明告诉自己别去想,别总拿着这个破木牌子,可真要放手的时候,却又舍不得。 嗯,木质不错,刻痕不错,摸着也舒服,她没道理要丢掉嘛! 这样一想,她就更睡不着了,在炕上反反复复,翻过来翻过去。 她在这里翻腾,远在几百里之外,有一处扎在平原草地上的营地里,也有人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索性出了营账,仰面躺在草地上,对着满天繁星出神。 “将军,夜深露重,请把这个披上,”说话的,是赫连晟身边的一个参将,他捧着一件黑色披风,双手奉到赫连晟面前。 “严一,你有在乎的人吗?”赫连晟盯着天空中的星星问道。 严一忽然跪下,“属下自小跟随殿下,再无其他亲人,又何来在乎之人!” 赫连晟双臂枕着头,对着一望无际的星空,叹气,“东西放下,你退下去吧!” “是!” 严一将披风放在主子身边,看了看主子惆怅的表情,想起那日,他们去接主子时,他站在那扇普通的木门前,回头看着院子的方向,当时主子脸上的表情亦是如此。 赫连晟一个人独自在星空下,睁着眼睛直到天亮。等到日出东方时,他便又是众将士心目中的战神——赫连晟! 木家院里,一大早的,也是又忙又闹腾。 张屠户是负责送猪肉的人,另外还有两个跟他一起来送猪肉,因为香肠作坊要的是是后座肉,其他的不要,所以他们得凑到一起,才够作坊每天供应。 为此,这几人最近一直在乡下忙着收猪。 另外,肠衣也还在不停的收购,唐墨已经将附近几个镇上,每天屠宰的生猪,每天能收到的猪小肠,统计过了之后,让小六每天去收一次。 虽说木香之前也有收肠衣,但她收的再多,也满足不了大批量的生产。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唐墨的作用了。 福寿楼在各处都有分店,只要他一声令下,让人收购所有的猪小肠,清洗整理过,再人工的进行烘干晾晒,缩短了制作时间。这肠衣的事情,便算是得到解决了。 除了猪肉,送盐送糖,送酒糟的,以及送各种调料的人,也不少。 开工的一大早,何安按着木香说的,站在门口记账,刘二蛋负责给他报数,除了货,人数也得登记。 大飞跟吴青,帮着送货的伙计,搬东西,也得负责指挥他们,告诉他们东西搁在哪。 开工之后,有专人负责打水、洗肉、绞肉、灌肠、每一步,都有分工。这些活,之前王阿婆之前都有做过,所以也了解,便负责教新来的工人。 这几个人里头,金菊他哥孙良成,是个干事的人,来了之后,尽捡着重活累活干。 比如打水,挑水。 作坊没有水井,用水必须得到木家院子里挑。作坊门口摆着个大水缸,他得将水缸填满,让作坊里的人有水用。 这活没技术含量,要的就是体力。对孙良成来说,这活正对他胃口。 除了他,就属村里的几个婆娘弄的最欢腾。 干活的时候,还不忘说说笑笑,弄的跟赶集似的。 王阿婆在旁边看着,却不好开口说他们,是乡里乡亲,说的不好,容易得罪人。 她怕得罪人,木香却不怕,请她们来,又不是为了叫她们聊天的,若是想聊天,那还不如回家聊去吧! “各位大姐,”她拍着巴掌,吸引她们看过来,“你们干活,就得有个干活的样,过两日,我会叫人你发统一的工作服。” “头上得戴帽子,进出作坊必须得洗手,上茅房回来更得洗手,不干净的东西,不准带进作坊,每一道工序都得按着操作程序来做,不得消极怠工,不得随意乱丢东西,猪肉要洗干净,我会让人给你们送热水,猪肉在进绞肉机之前,得用热水过一遍。” “最最重要的一点,你们得注意安全,注意保密,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打听的,也不要打听,每个人,都排好了活,各人干各人的,听清楚没?” 木香说了一大串,那些人听倒是听了,可没一个人认真听的。 直等到她说完了,刘二蛋他娘刘氏,笑嘻嘻的嚷道:“哟,木香啊,在你家干活还那么些讲究呢,这一会洗一遍手的,功夫还不都得耽误在洗手上了吗?” 马二拐媳妇跟也笑说:“就是,你会做生意不假,可这手头上的活,你不一定比得了我们,别看我们几个说说笑笑的,可这手头上的活,一点都没给你耽搁,这不是在干着呢吗?” 除了她们二位,还有黄氏也在其中。 没办法,村里有时间,又有能耐的婆娘不多。她们几个虽说嘴上没把门,喜欢说巧话,但真要干起活来,那也是一把好手,否则咋能在家称王称霸呢! 木香沉下脸来,看来得给他们做个口罩,否则口水还不得喷的到处都是,真他妈的恶心。 “干活就是干活,你们在我这儿干活,我给你们开工钱,你们就得有个干活的样,一切都得按着规矩来,规矩是什么?规矩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些,你们若是觉得不公平,或者干不来,我也不勉强,随时可以给你们结账走人!” 管理作坊,特别是管理这群婆娘,必须得下狠手,否则往后,还指不定给你整出多少幺蛾子来呢! 几个婆娘,特别是刘氏跟马二拐媳妇,听木香说的认真,一张俏脸阴沉着,比这大冬天的吹寒风还要冷。 刘氏还真担心她不让自己干了,急忙收起笑嘻嘻的表情,正了正神色。 “我们几个开玩笑呢,不让说话,那我们就不说呗,干活,都干活。” 马氏背过身去,嘴角撇上一个轻蔑的笑,嘴上不敢说,心里可敢滴咕: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会哄男人给她开作坊吗?那得拜谢老天爷给她一副好皮囊,否则,以她的坏脾气,哪个男人肯理她。 黄氏是了解马二拐媳妇的,见她嘴里嘟嘟囔囔的,便拐了她一下,朝着木香站的方向努努嘴,示意别乱说话,小心被抓了现行。 大飞干活的时候,还不忘惦记买羊的事,可他们村里养羊的农户不多。 木香正好要去一趟镇上,去谈工作服的事,这事交给他们不行,需得她亲自去一趟,顺道看看有没有宰的羊,省得买了活羊回来,还得自己宰杀。 作坊的事,有吴青跟何安看着,彩云也能帮上忙,倒是没什么不放心的。 林长栓一早就去镇上看他爹了,大梅跟王喜也不在,等他们三人把林富贵的事忙完,这边的活,木香基本上就不用操心了。 她只需懂得用人,而不是凡事都亲自动手,那样,她就是有十只手,也忙不过来呀! 木香带上大飞,叫他赶马车,把木朗也带上了,三人一起往临泉镇去了。把木朗带上,是怕家里人多,没人注意,再出点什么事,跟着她一起进城,木香还放心些。 马车经过李大山家门口,李大山正蹲在家门口抽旱烟。一只手缩在袖子里,脖子也快缩进胸腔里了。整个人感觉像要缩进壳的乌龟,恨不能把自己蜷成一团。 听见车轱辘滚动的声音,李大山望向车子,目光复杂。 他身后的大门开着,陈美娥坐在院里,正喂着李元宝吃饭,余光也瞄到马车,身子一扭,原本正对着大门的,扭开之后,变成了背对着大门。 她这回可气大发了,连马二拐媳妇都能去隔壁的作坊干活,而且一大早的,就听他们在隔壁吵吵个不休,热闹的很,她能不气的半死吗? 本想让李大山去隔壁找木香的,可李大山这个窝囊废,半天都打不出一个屁来,指望他?做梦去吧! 木朗见木香盯着李家院子看,伸手将车帘扯了下来,气呼呼的说:“不看,不好看!” 木香收回视线,微笑着哄他,“好,不看,那我看木朗成吗?” 本是一句玩笑话,却不想,竟惹的木朗脸红了。 “咦,木朗这是害羞呢,还是热的呀?”木香看他脸蛋红红的,很是可爱,便逗他。 木朗头垂的很低,听见她的话,闷不作声的摇摇头。 快到村口时,有几个陌生人在讲话,这么一大早的,倒是很叫人奇怪。 木香掀开帘子看去,就见着赵氏跟两个穿着很花的妇人,站在一块,叽叽咕咕的说着啥。 完了,还对着那两个妇人拱手,像是在拜谢他们。 突然瞧见马车过来,那两个妇人赶忙挥着手帕,冲着大飞喊:“停下,停下,梢我们一程啊!” “嗳,我们给车费,又不会白坐!” “要不要停车?”大飞征询木香的意见,她才是当家的。 “停什么停,又不是出租车,没义务,也不想带她们,”木香隔着车帘说。 能跟赵氏混在一起的,绝对不是什么好鸟,这个老婆子,三天不收拾她,她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看着马车从身边经过,速度还越来越快,转眼间就将他们丢出去老远。 “嗳,他这人怎么这样啊,带个路都不干,啥人哪!” “什么啥人,我看他就是个傻大个,长那副熊样子,以后可别求着老娘给他找媳妇!” “求个屁,他今儿这么对咱们,就是以后求到了,也别给他说,让他一辈子打光棍去!” “对,让他打光棍,敢不带老娘一程,就让一辈子打光棍!” …… 不同于这俩婆娘暴跳如雷,站在原地,指着马车屁股骂。赵氏双手拢在袖子里,一声没吭。 村里只有木家有马车来往,今天早上,更是来了好几波,又是拉猪肉,又是拉调料,不光如此,还从村里找了人给她干活。 哎哟哟,每回一想到这事,她就觉得木香这丫头不得了。再加上,被她,以及那个住她家的男人接连揍了好几次。赵家婆子如今是不敢惹木香的,惹不起,那便不惹,有时甚至还得躲。 那两个婆娘见赵氏似乎对那辆马车有些忌讳,两人互看了对方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奇。 赵氏是谁啊,刁钻、小心眼、爱记仇、还爱贪小便宜,跟邻里相处,还又很霸道。 所以她人缘不好,奈何,她有两个争气的儿子,给她长脸了。 所以,尽管很多人都对她不满,可明面上,该恭维的,还是得恭维,跟她打好关系,往后也多条门路。 可她们从没听说赵氏对谁如此忌惮啊?难不成那马车坐的还是个三头六臂不成? 其中一个婆娘不乐意了,双手插在袖子里取暖,捏着嗓子,埋汰道:“哟,我还以为你们赵家在村里多能耐呢,弄了半天,连个顺风车都不敢拦,啧啧,唉,就你们这样的,还想去求县老爷家的那门亲事!” 话里话外的,都是一股子酸味,若不是看在媒人礼丰厚的份上,这份差事,她俩可不愿意接。 赵氏跺了跺冻的发麻的脚,脸色可没刚那般客气了,“能不能求的成,那得看你俩的本事,反正我是付了银子的,那么大的一笔银子,就给了你们俩,这事要是办不成,我儿子的前程耽误了不说,就是你俩的名声,也保不住,不信你俩走着瞧。” 先给甜头,再提着刀威逼利诱,否则这俩刁蛮的媒婆,肯定又得给她拉秧子。 “去就去,我俩的大名也不是白叫的,你出够了银子,定叫你娶回县老爷的宝贝闺女就是,不过,咱可说好了,你儿子起先有婚约,这事若想成,就不能实话实说,还得往大了吹,这你懂啊!” 赵氏连连点头,“懂,我懂,你俩放开了吹,只要这婚事能成,等我儿子做了县老爷家的女婿,这些个破事谁还追究。” “有你这话,那我俩就放心了,反正有啥事,你们兜着,我们不管,还有,我得奉劝你一句,起先的丫头,得打发好了,可千万别闹出动静,否则不好收场的嘞!” 赵氏不耐烦的直摆手,“行了行了,你们走你们的,哪那么多废话!” 赵氏的如意算盘打的可谓精到家了,只因有一回,听儿子说,在县衙见到县老爷的闺女,那闺女长的啥样,品行如何,她不关心。 她关心的是,听说县老爷的闺年芳二十了,还没嫁人。老爷子大概是以前书读的太多,身子不好,得了这一个闺女之后,便再没孩子。 哎哟哟,这可不得了。县老爷那是什么人家啊?官家,吃着朝廷的俸禄。 赵修文虽然得了小官职,可在县老爷跟前,那算个屁。 于是呢,赵氏就开始盘算了,如何能撮合这门亲事。 这不,她借口家里屋子要装修,让大儿子住到县衙去了。希望日久生情,最好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呵呵! 唉,不过苏秀这边可咋说呢! 赵婆子烦躁的跺跺脚,琢磨着跟苏秀退亲的事,得处理好啊! *** 大飞挥着鞭子,嘴里吆喝着:“车来了,让路让路!” 就这样,马车一种疾驰着,往镇上飞奔。 等到马车停下,木香从车里下来时,已经被晃的分不清东南西北,头上还多了俩包。 “你被鬼追啊,赶那么快,都快把我们颠死了!” 他们拉着马车,嘿嘿的笑,“不是你要赶集嘛,我这还不是怕你耽搁了时间嘛!” 木香站在车下深吸了几口气,总算缓过劲来了。看了看他们站着的地方,决定先去秋如月那边看看。 “你别跟我们一道了,要不你去肉市转转,看看有没有新鲜,刚宰的羊肉,你只管看,别下手卖,就你那猪脑子,被人吭了都不知道。” “哦,知道了,”大飞挠头,呆呆的回话。 木香看他呆萌的模样,一阵好笑。又叮嘱他不要乱跑,这才拉了木朗往秋如月的布庄走去。 秋如月的生意,到了腊月里异常的火爆。过年嘛,有闲钱的人家,都想给家里的小娃扯几尺布,做一身新衣裳。 过年嘛!最高兴的莫过于这些小娃娃了。能有新衣服穿,有好吃的,便是他们最高兴的事了。 木香领着木朗进店的时候,秋如月正在店里招呼客人。 她家店里又进了好些新料子,不少小媳妇,老婆婆,都站在那有说有笑的选布。 秋如月一眼就看见木香进来了,隔空跟她对了个眼色,示意她先自己看看。 木香冲她笑笑,便拉着木朗随意看了起来。 这里最常见的料子,当属麻。麻也很多种,最下等的,用来铺床做褥子,或是做鞋垫,又或者办丧事的人家,扯了麻布。披麻戴孝,便是用它了。 好一些的麻,可以做夏季的衣裳,冬天也可以做来,穿在外面。 但是麻布不好上色,所以外面卖的麻布,一般都是本色,灰土土的颜色,也只有老年人会穿,年轻人都不喜欢这种颜色。 其次,就是棉了。穿着更暖和,也更柔软,只是价钱比麻要高一些。 木香转了一圈,发现站在柜台后的,不止秋如月一个人,还有一个男的,好像是她家小叔子,上回她婆婆来吵架,木香见过那男人一次。那男人身后背着个小娃,不是秋如月家的,还能是谁呢! 除此之外,店里还有一个小姑娘,帮着一起秋如月招呼客人。长相瘦瘦小小的,鼻子有点塌,嘴唇有点厚,属于丢在人堆里,一百眼都不会注意到的长相。 可这小姑娘表情却很丰富,跟客人左拉右扯,把客人哄的很高兴,一连做成了好几笔生意。 秋如月招呼完这一批挑挑捡捡的婆娘,得了空,才来到木香跟前。 同小叔子,高明远打了招呼,便拉着木香到后院去了。 “几日不见,秋姐姐春风满面,看着……似乎不一样了呢,”木香笑着打趣道。 秋如月被她说的脸红,“哪有什么春风满面,不过是生意好了,宝儿他奶奶也不来闹了,日子自然是好过了。” 她拿了些点心出来,端给木朗吃,又怜爱的摸了下木朗的头。当娘的人,爱心泛滥,瞧着木朗乖巧听话的模样,便喜欢上了。 木香却不信,翻手指着前面,透着他们坐着角度,刚好可以看见高明远在前面忙碌的身影,“光是日子好过,可不成,也得有人心疼,快跟我说说,你俩究竟是啥意思?” 秋如月越发的脸红了,羞涩的抬不起头来,“死丫头,可不能瞎说,我跟他啥事也没有,原先不都跟你说了吗,他看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便抽空过来帮忙,不是你想的那样。” 秋如月模样端庄秀丽,虽然生过孩子,可身材一点都没走形,还跟少女似的体态轻盈,这一脸红害羞起来,连木香都觉着美极了。 “这有啥不能说的,他若是对你无意,也不会见天的往你店里跑,说句不好听的,寡妇门前是非多,他连这个都不怕,还敢往你跟前挤,你觉着他对你能没意思吗?” “这……”秋如月咬着唇,有些难以开口,“可我跟他咋可能呢,我是个不详之人,还是嫁过人的,明远,他还年轻,应该找个比身子清白的女人,我……配不上他。” 木香恍然明白了,敢情秋如月对他也不是完全没感觉,就是碍于自个儿的身份,配不上他。 古代叔叔娶嫂子,也不是稀奇事。 有些穷人家,哥哥若是不幸死了,家里又穷,嫂子便嫁给弟弟,这样大家都省心。各人地方的风俗吧,没什么合理不合理一说。 “你该去问清楚的,若是他愿意,还不如早日把话挑明了,你瞧他对你家宝儿的疼爱,我看哪,你都不用问了,明摆着的事,嗳,要办趁早办,秋姐姐,凭你这相貌,比那没出阁的女娃也不差,别太贬低自己了,”木香劝说道。 “嗯,妹妹说的是,我一定好好考虑。” 其实秋如月心里是有想法的,就是差了一点点的火候,她不敢执行。木香说的话,正好添了最后的一把柴。 她颇有感触的说道:“我不想宝儿受委屈,明远若是真心待我跟宝儿,我便什么都不怕了。” 木香了解她说的意思,除了高明远,秋如月还有个无赖婆婆呢!她那婆婆若是知道这事,肯定得大闹一场。 这些都是她个人的家事,木香也不好多言,便把今日来的目的跟她说了。 秋如月想了下说:“你说的围裙,倒是不费事,是不是跟咱们平日里系的那种,只在腰间的?” “不是,”木香摇头,“我指的是这种,从前面套进去,绳子系在后面,像个大褂子似的,能从衣领一直包到膝盖,冬天棉袄洗起来太麻烦,这路围裙,却可以把人包的严严实实,不用弄脏衣服,脱洗也都很方便。” 她不要秋如月说的半身围裙,那么小的一点点,连上身都护不住,还得戴袖套,太麻烦了。 秋如月听的满眼喜色,“你说的这个样式好像很实用呢,但是我从没做过我,要不我先做个样式出来,等你看过之后,咱们再说?” “可以,这东西我要的急,须得抓紧,还有口罩,”木香又将口罩的样式,仔细跟她说了。 秋如月很聪明,一点就透,听完木香的描述,知道了用途,再加上她自己的理解,很快便了然。 她又问道:“你只要样式,花色还有花边什么的,都不需要吗?只用带子系,也不用盘扣子?” “不要,你缝上两排带子,就可以了。” 古代的扣子都是很繁琐的做法,用线跟布条子盘起来的,做功麻烦,扣上解开的也费事。 两人又探讨了些别的事,木香不放心作坊的事,急着赶回去。虽说她是老板,可不看着总归不放心。 秋如月说,她要的东西今晚可以赶工做出来,明儿一早她让高明远跑一趟,送到玉河村去。 木香觉得这主意不错,她明天肯定是走不了,家里那么一大摊子事呢! 两人说好了,木香拉着木朗便走了,临出店门时,高明远虽在忙着招呼客人,却不忘客气的送她们出门。 木香对秋如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两人皆心知肚明,秋如月笑完了就脸红。 娇羞的笑,把高明远都看呆了。一旁的客人连喊了两声,他才醒过来,又赶紧招呼客人去了。 送走木香,秋如月走回柜台,看着店里客人少了些,便叫了正在忙活的丫头过来,“小雪,你帮着明远看着店,我去后台裁剪衣服,今晚得赶工,等下我就不出来了,中午饭你来做,菜我都买好了,都搁在后头。” “嗳,秋姨,你只管去忙你的,这些活俺一个人能行,”小雪豪迈的拍胸脯保证,呵呵的咧嘴笑。 她叫小雪,可她的名字,跟她的人却相距甚远,连外表也跟名字差很多。每回秋如月叫她的名字,都觉着怪怪的。 陈明远听她说要赶工,有些心疼,“若是干不完,再拖一日也没什么,别把眼睛熬坏了,前面的事有我们,你不用操心,宝儿我带着,中午饭,我给你送进去。” 他身后的宝儿,似乎听见母亲的声音,啊啊的叫着。 秋如月忙走过去,站在高明远身边,握着宝儿摇晃的小手,逗着他,“宝儿是不是想娘了?可是娘有好些活要干呢,宝儿跟伯伯待着,等娘的活干完了,再来抱宝儿,好不好?” “啊……唔……” 宝儿哪懂她说的什么,只以为娘亲在逗他玩,便欢欢喜喜的冲她吐泡泡。小脚在小被子里蹬啊蹬。 他虽然个头小,可劲却不小。 他一晃,高明远也跟着晃,弄的他哭笑不得,“行了,你别再逗他了,咱家宝儿乖着呢,你快去忙你的吧,别又耽搁了时辰,晚上熬半夜。” 秋如月心里暖暖的,笑容也越发娇媚了。 “嗯,知道了,那我挑了布,便进去了,”她轻声,带着笑意的说道。 都说女人是花,需要男人的浇灌,此话不假。若是长期没有男人浇灌,再好看的花,也得干枯了。 小雪看着他俩有说有笑的讲着话,也跟着笑。 等到秋如月进了后堂,她跑到高明远跟前,贼兮兮的问道:“小舅舅,你发现没,秋姨今天好像不太一样了呢,感觉……好看,对,就是更好看了!” 小雪说话的时候,还配上夸张的动作,让那张干瘦的脸,多了几分色彩。 高明远被这个外甥女个调侃的脸红了,“去,干你的活去,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懂什么!” “谁说我不懂了,你喜欢秋姨,秋姨呢,对你也有意,可是,你俩为什么都不说呢,”小雪鬼灵机怪的转动着眼珠子,状似很苦恼。 高明远不客气的照着她的头,赏了她一个爆栗,“再乱说话,小心我揍你,来客人了,还不赶紧招呼客人去。” 的确有客人进来,一老一少,两个女的。 那女的长相连小雪都不如,笨重的身子,肥桶似的腰,双下巴壳,进店的时候,两只手各拿一个糖饼子,一对一口的咬着。 “嗳,我说小舅舅啊,别说我没提醒你,秋姨那么漂亮的女人,你若是不抓紧,回头再让人惦记上,你就等着哭去吧,瞧见对门卖鞋的小老板没,逮着机会就站在门口往咱这边瞅,喏喏,又来了……所以说,打铁得趁热!” 小雪快速说完一大段话,留陷入思考的高明远,便去招呼那两位客人了。 原本,高明远对他跟秋如月的事,还是很有信心的,可被小雪这么一说,他瞬间有了危机感。 再看看对门,那个矮胖子小老板,听说他前年死了原配,还没续弦,难道…… 高明远一个激灵,从柜台后面跑出来,站到店门口,对着矮胖子,不客气的吼。 “看什么看,自己的生意不做,老往别的店看什么!” 矮胖子知道这人是谁,也知道他跟老板娘的关系,冷哼了声,拽拽的道:“关你啥事?狗拿耗子!” 高明远气的不行,“不关我的事,更不关你的事,你再敢乱瞄,看不揍你!”他卷起了袖子,作势要揍人,可惜架势有了,气势却差了那么点火候。 “嘁,”矮胖子也不*他,径自回店忙生意去了。 高明远站在那,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来的复杂。 不是他不急,而且急不得。他哥才去了不过一年,若是这时候他去向如月求亲,能合适吗? *** 木香拉着木朗,前往专门贩卖牛羊肉的一个地方找大飞。 天太冷,出门行走在外的人,都穿的很厚,露着两只眼睛在外,缩手双手拢在袖子里。 街道上行人并不多,他们要去的肉市,是最近才兴起的,只为了在冬天给供应牛羊肉。 其实乡下卖牛肉的人很少,牛是很重要的农耕工具,若不是年老,或者有病,一般是不会轻易杀掉的。 但宰羊的就比较多了,有些住在坡地的人家,专门以养羊为生,喂养了一年,到了年关的时候,把羊卖了,换些银两。 忽然,走在前面的木香步子顿了下。 “大姐,你咋了?”木朗不清楚原因,转头去看,却发现她神色严肃。 木香攥紧了木朗的手,冷下脸,‘待会跟着我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姐带你抓影子。” “影子?影子是什么?” “自然是好玩的东西,”木香盯着脚下的路面,轻轻一笑。 她拉着木朗在人群中左右穿梭,速度时快时慢,渐渐的他俩脱离了人群,拐进一条小巷子。 在一个转角处,她突然将木朗抱起来,转了几个圈,闪进巷子里面。 “咦,人呢?明明看见他们进来的!” “肯定没走远,就在这附近,再找找看,两个小孩,不可能逃走。” “你说,她是不是发现我们了,看她刚才行走的路线,似乎很专业,她像是在试探我们,”得到这个结论,这人惊出了一身冷汗。 另一人立即否定他的观点,“不可能,我们一路跟的那么远,她不可能会发现。” “那就再找找吧,不能让她脱离我们的视线!” ☆、第109章 下手准快狠 木香捂着木朗的嘴,在他耳边小声的叮嘱,“木朗,你记着,待会不管看见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大声喊叫,还有一点很重要,日后若是觉察到有人要对你不利,就得先下手,断掉隐患!” 木朗睁着大眼睛,似懂非懂的点头。 木香放开他,转过身,趴在墙角边,探出头去。 她伏在角落处,纹丝不动的盯着渐渐靠近的两人。 就在那两人经过她藏身之处时,她突然跳起来,以手做刀,以迅雷为不掩耳之势,劈向那两人。 能被派来跟踪的,也不是平庸之辈。 就在木香的手刀快袭上他们之时,那两人脚下一旋,往旁边闪躲开。 可惜,他俩虽然练有轻功,但木香善于近身跟快速搏斗,加上这几日跟着赫连晟修习内功,力量虽不足,可速度却不弱,手刀击中那两人的胳膊。 不等他们二人站定,木香身子往后一撤,抬脚便踢向二人的腰间。 这一招,来的又快又狠。 那两人防备有余,却无从还手。竟被她毫无章法的招式,打的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三人混战,木朗缩在角落里观战。 这还是他头一次,清楚的看见他家大姐跟人拼架,虽然他看不懂那些招式,可是,感觉很厉害呢! 若是木香此刻注意到木朗的表情,也会心惊不已。 这小子,是不是胆量被练出来了,看着她打架,居然是一副兴奋激动的表情。 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另一边,混战中的两人,似乎也没料到眼前看似瘦瘦弱弱的小丫头,如此难缠,打了半天,他俩居然没占到上风。 两人对望,默契生成。 其中一人,抽出了一把匕首,忽然退开几步,借着另一人的格挡,转身朝木朗扑了过去。 那一刻,木香吓的心脏都快停了。 心中发了狠,拔下头上的木簪,照着此人的眼睛便戳了下去。 这一下,准、狠、快! “啊!我的眼睛!”那人惨叫一声,收了手,捂着眼睛疼的蹲下身。 木香扔掉木簪,正要去救木朗。 刚转身,就听见木朗叫唤了一声,扑倒在地上。 原来,木朗见那人冲他来了,第一反应就是跑。却不想,那人绊倒了他,紧跟着便要将木朗胁持。 “别碰我!” 木朗拼了命的挣扎,那人一手拿刀,一手要去拽他,刀子不可避免的碰上木朗的胳膊。 殷红的血,顺着木朗的手滴落。 木香看着,眼睛都红了,不是伤心,而是愤怒。可是她此时却不能动,因为那人已经将木朗在掐在身前,提着站靠着墙壁站着。 鹰似的眼,扫过地上蜷缩的同伴,眼里的恶毒之色越发的浓了。 此时,他们身处的,是一条荒废的小巷,周围杂草丛生,所以,别指望会有人经过。 木香从不指望会别人的搭救,孤军作战的人,游走在血腥与残杀之间,依靠自己才是王道。 她强迫自己不去看木朗身上的伤,把目光定在那人身上,面容沉静的无波无澜。 “谁派你来的?想杀我?还是想掳人?” 那人鹰似的眼神闪烁着,“哼,你自己得罪了什么人,你会不清楚吗?我们兄弟俩奉命办事,废话少说,你弟弟在我手上,是看着他死,自己跑路,还是救他,你看着办!” 木朗被那人铁臂一般的胳膊勒的喘不过气,小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看着木香,木香也看着他。 木朗从她的眼睛里,知道姐姐不会丢下他。木香也通过眼神安抚他的情绪,示意他别慌,别乱。 地上蜷缩人,已经缓过劲来了。就在他要爬起来之时,木香突然又揣他一脚。 这一脚力度不小,直接将那人揣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又摔回了地上,这回是彻底晕死过去了。 “你杀了他!”扼住木朗的人,惊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木香冷笑,这笑如从无底深渊爬出来的阴魂。 “我这是在帮你,杀了他,你再杀了我,所得的赏金便是你的一个人,这样不好吗?” 那人怔了下,反驳的话滚到了嘴边,却没能滚出来。 他看了看地上快断气的人,最后将恶狠的视线钉在木香脸上。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女娃,根本不像雇主说的,仅仅是个小村姑而已。 一个村姑,会有武功吗?招式动作还如此的奇怪。 一个村姑,也敢眼睛都不眨的杀人吗?还是一脚毙命。 一个村姑,能在面临困境,险境之时,临危不乱吗? 不对,她肯定不简单! 赵五觉得自己被骗了,不仅如此,银子也少了。 他怔了怔,咬着牙,狠狠的道:“你别再动了,否则……”他扼住木朗的手又紧了几分。 木香攥着拳头,一只手悄悄背到了身后,原本清澈水润的眸子,此刻却迸发出浓浓的恨意。 也在此刻,她忽然醒悟了 其实她早该醒悟的,在山上那一晚,她跟赫连晟一同杀了那么多人,在那一刻,她的身份就已经在悄然改变,是她一直在逃避,逃避着,不愿再经历血雨腥风的生活。 可是沾上了赫连晟,还能逃得了吗? “这位大哥,你要杀的人是我,跟我弟弟无关,不如这样吧,你把他放了,我任你处置,如何?” “哼,小丫头,若是之前,或许我便信了你的话,但是现在……不可能!”赵五眼睛慢慢眯起一条缝,声音也越发阴狠了,“我不会放了你弟弟,你必须在我面前自残,否则我不会信!” 他这一行,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人质在他手上,他岂会轻易放手,更何况对方还是个练家子。 木香紧抿着嘴唇,吐了一个字,“好!” 忽然又道:“可是我没有刀,你让我怎么自残?好歹你也该给我一把刀吧!” 她说的如此轻松,哪像是被人逼着自残,倒像在聊天。 赵五明白她的意思,他四下看了看,确实只有他手上一把匕首。 此地不宜久待,他必须速战速决,“好,给你刀,但是你别想耍花样!” 赵五将刀扔向她,另一只掐着木朗的手,却纹丝不动。 木香紧紧盯着那把刀,在空中飞过的弧度。与此同时,赵五的视线也不可避免的看向那刀。 千钧一发! 木香忽然动了,身形快如一道闪电。 赵五只看见一道亮光在眼前晃了下,一股气息强势逼近。他的手忽然就轻了,身前的什么不见了。 等他再回神之时,手腕处一阵钻心的剧痛,疼的他嗷嗷直叫唤,抱着手便蹲了下去。 就在他脚边,两步之外,躺着一截还在颤动的手。 血和经脉都在跳动,看上去很是吓人。 “啊!你,你砍了我的手,我的手啊!” 赵五扯着嗓子悲嚎个不停,抱着手,在地上翻滚。因为血不止,他滚过的地方,已是血流成河。 这惨烈的叫声引来一个人,正是四处寻找木香的大飞。 他早都看好半扇羊肉,价钱都谈好了,可是左等右等,木香还是不来,他急了,便出来寻找。 大飞内力不俗,耳力也极好,在听见这声惨叫之后,迅速奔了过来。 再一看当场这两人的惨状,以及站在一旁抱着木朗的木香,便已明白了七八分。 “这俩混蛋从哪冒来的?他们想伤你?”大飞暴怒,指着着那两人问。 若是木香点头,他非剥了他俩的皮不可。 伤了她,谁给他做饭哪!还有烤羊肉,虽然没吃过,但听这名字,应该就很好吃。 木香点头,又摇头,“他们是想伤我,但不是主谋,你去问问,是谁派他们来的,既然有胆子要我的命,就得有胆子承担后果。” 她受伤了不要紧,但是木朗不可以。从这人下手的力度看,分明是想置她跟木朗于死地。 是谁跟她有如此大的仇恨,木香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来,貌似她有得罪哪个有权势的人吗? 难道是她? 木香想到一个人,但不想确定,便想从那两人嘴里套出话来。 大飞本身就不个善茬,他噙着一个阴笑,慢慢的靠近那人,伸手点了他的穴道,止了血,随后蹲到他身前,用刀子插过他断掉扔在地上的那只手,呵呵的笑。 “看,你的手在这里,跟爷说,是谁花钱雇你的,说了,我便把这手还给你,若是不说,我把它扔去喂狗,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手被恶狗抢食,是何等的滋味,如何?” 大飞长的粗狂,胡子拉碴的,再配上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简直跟从十八层地狱爬出来的恶糟鬼似,很恐怖,小娃儿看了晚上会做恶梦的。 赵五疼的脸都白了,大冬天,衣服都汗湿透了,再听他说的那些些,更是打心底的升起一股恶寒之意。 他喘着粗气,靠在墙边,“你要杀便杀吧,不怕实话告诉你,我赵五在这一行,那也是有声望的,行有行规,从接这趟活的一刻起,我这命便系在裤腰带上了,死就死!” 他看的可清楚了,这两人根本就不会放过他,不说的话,兴许还能保下一条命。 大飞的火山暴发了,“奶奶的!”那只手一扔,跳起来便揣他,“你说不说?不说爷揍死你!” 榔头似的拳脚,打在赵五残破的身体上,新伤加旧伤,赵五只能蜷缩在地上。 可越是这样,他越是肯定,在他没有说出真相之前,这两人不会杀他。 木香捂着木朗的耳朵,不让他听见大飞的暴喝。也不让他看,将他的头,固定在胸前。 见大飞这个莽夫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也急了,“你个蠢蛋,你过来把木朗带一边去,我来问!” 听到这话,大飞有点不爽,“我都问不出来,你就能问出来啦?”不爽归不爽,但他还是认命的去把木朗拉了过来,走出了巷子。 木香整理了下被吹乱的头发,慢慢的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匕首,在那人脸上晃了晃,然后慢慢下移,刀子挪到了他的腰下。 “你以为,你不说,我便拿你没辙了吗?”她轻笑,听在赵五耳朵里,却如索命的魔鬼,冻的他全身发颤。 他拼命咬着舌头,迫使自己镇定下来,“不,不管你什么办法,我都不会说的,可,可若是你放我走,或许我会告诉你。” 木香愣了下,随即哈哈大笑,“我还以为你有多硬气呢,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可惜呀可惜,你的美梦怕是要破碎了。” 她握着刀,眼神一凛,刀子突然冲着他腹部下方戳去。 “啊……”赵五觉得裆站凉嗖嗖的,又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上剥离出去。 木香晃着刀,刀上面插着个不明的软趴趴物体,笑的轻快,“你说,我若是把这个东东丢给野狗吃,你会作何感想呢?” 穿越到异世,她一直想做个平凡的农家人,那些血腥残忍的过去,她不想再重复,再沾染。 可是今天,这个人触到了她的底线,他要掐死木朗,单凭这一点,他就是死一万次,也不够。 赵五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气了。 他现在连后悔的力气都没了,身上的血也流干了,他知道自己离死不远了。看见被插在刀上的命根子,他哆哆嗦嗦的说出两个字。 “赵念……” 最后一个字还来不及说,他竟突然朝木香扑了过来,准确的说,他是朝着她插在刀上的软物体扒过来的。 木香身子一闪,轻轻松松的躲开了他的扑势必,同时,她也听清了他说的两个字。 是她吗? 没想到啊没想到,看似温婉如仙女般的人物,竟也是蛇蝎心肠,很好,赵念云,你果真很好。 “给我……把我的东西给我……” 赵五不甘心的在地上爬,残肢也不顾了,一心盯着那把刀。 木香面无表情的将刀子丢到他面前,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巷子。 大飞在外面都等着急了,见她出来,松了口气,粗气问道:“咋样了,问出来没?若是问出来,我去给你报仇。” 他也算是木香的半个属下了,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欺负的道理。 木香摸了下木朗的头,“这是我的事,我自己去处理,你去把里面的东西处理一下,然后带着木朗去镇子门口等我。” 木香又给了他二两银子,足够他买羊肉的了。 “好,这个没问题,木朗,咱们走吧,我得先去马车上拿两个袋子,再去装他们,”大飞一拍木朗的肩,笑的爽快。 “嘶,”木朗步子踉跄了下。 “木朗怎么了,是不是刚才崴到脚了?”木香赶忙蹲下身,掀开木朗的裤脚,瞧见他脚脖子又红又肿,一看就是崴到了,还是很严重的那种。 可从大飞带他出来到现在,他愣是没吭一声,若不是大飞力道太大,震到了他,他还不吱声呢。 “姐,我脚没事,回去躺两天就好了,你让大飞哥快去收拾那里面吧,别被人瞧见了,”木朗扒掉她的手,不让她看。 其实他一点都不害怕,很奇怪是吧?起初是有点震撼,可在那之后,便只剩好奇了。 木香心里又沉又闷,“等下让大飞带去你看郎中,让他给你正个骨,把伤口包扎一下,还有脖子上也是,再开些药,哦对了,等下你们经过张屠户的摊位时,问他有没有新鲜的大骨头,要新鲜的,多买些回去,姐给你熬骨头汤。” 她的声音又柔又轻,同刚才那个眼睛都不眨,便拿刀切下赵五命根子的人,天差地别。 木朗乖巧的点点头,仰头看她,“你不用担心我,不过,你也得当心,别受伤了,咱们不跟他们一般计较。” 木香微笑,“放心,这事大姐自有分寸。” 大飞知道她要去干嘛,他一点都不操心。能一刀将人手臂跺下来,跟剁猪蹄似乎的女子,能是泛泛之辈吗? 木香离开他俩后,绕道去了打铁铺。 那天赫连晟给她的那把弓,真的很好用,又小巧又轻便,往身上一揣,也很难叫人发现。 可惜了,不过是戳到那个人的下面,就被赫连晟这个醋坛子丢掉了,好可惜。 “姑娘,你是要看菜刀还是锅铲哪?我这儿什么样的锅铲都有,都是我老汉自己打的,您瞧瞧!” 铁匠铺的老板,是个憨厚的红脸老汉,看她进来,热情的招呼她过去看厨房用具。 木香有些无语了,她这穿着的确不像女侠,像厨娘。 “我想要兵器,您这儿有哪些称手的小东西没有,剑或是刀,都可以,我要小的,方便携带!” 那老汉呆住了,好心的劝说:“姑娘,我看你也不像练武的,是不是跟家里人吵架了?唉,在一块过日子,哪能没个拌嘴闹矛盾的时候,和气生财,可千万冲动不得啊!” 木香朝天翻了个白眼,随手抄起一把锅铲,“行了,您老别说了,我买锅铲还不行吗?” “嗳,这就对了,买把锅铲回去,给家里人做顿饭,就啥事都没有了,”那老汉乐呵呵的把锅铲刷了一把,再将锅铲递给她。 就这样,原本是要买兵器的,最后却拿了把锅铲出了店门。 木香瞅着她的锅铲,重重的叹了口气。算了,锅铲就锅铲吧,至少它也是铁的,打起人来,一样的疼。 随后,她又去药房,配了些迷药,都是草药草,不能服用,也可以烧了迷药。 本来想直接买迷烟的,可那药铺老板,用古怪异样的眼光看她,把木香瞧的,浑身直打鸡皮疙瘩。搞的好像她要去干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赵念云一直都住在福寿楼,最近大概是想长期抗战,从福寿楼搬了出去,竟搬到县衙老爷家的一处宅子去了。 想必这县老爷是想巴结赵王,得了消息之后,便来巴结赵念云。 这处宅子的地址,不在镇子中心,偏西北,木香一路摸过去时,正巧看见一个胖丫头也进去了。 这丫头背影有些熟,但木香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 赵念云敢独自留在临泉镇,也是妄自为之。她带了四个侍卫,虽不是一等一的高手,但保家护院,绝对是够了。 木香从后院墙摸进院里,没走多远,便找到了赵念云住的屋子。 不难找,县老爷的私宅,不过是两进的院子,几间厢房而已。 木香进屋的时候,赵念云正窝在软榻上,身上盖着厚棉被,只余上半身露在外面。 单手支着头,正睡大觉呢! 榻下斜靠着两个婢女,这两个丫头,木香都见过,那天在木家门口,她俩风头可不小。 木香把迷药扔到香炉里,自己闭上气息,等到烟气差不多冒出来了,便把火灭了。这样,既不会迷晕他们,又能让她们失去行动能力。 不是怕她们反抗,而是怕她们乱叫唤,招来外面那些侍卫,麻烦太多了,就是大麻烦。 “嗳,醒醒,快醒醒!” 木香拿着锅铲,在她们三人脸上各拍了几下。可怜的粉嫩小脸蛋,立马多了一块红例印子。 “你,是你,”赵念云醒来之后,瞧见来人的面容,吓的花容失色,抖着手指着她。 木香抄起锅铲,拍掉她指着自己的手指,懒懒的瞪她,“是我,而且我是人,不是鬼,你以为见鬼了吗?你以为已经死了吗?呵呵,让你失望了,大小姐!” 赵念云手被打痛了,捏着手指,一脸惊恐的身子往榻的里面退,“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木姑娘,你肯定误会什么了,我虽然气你抢走了赫连大哥,可我没有想过要对你怎样,你相信我。” 美人哭的时候,模样最惹人怜爱了。 赵念云哭的梨花带雨,肩膀抖的像是快散架了一样,可惜她哭错了对象。 巧儿和翠竹爬到榻上,挡在她身前。 翠竹安抚她,“小姐,你别哭了,侍卫们都在外面,她不敢把我们怎么样,你别急,我这就去找人。” 她中了迷烟,费劲的说完话,再想爬起来,却十分的艰难。 巧儿怒目瞪着木香,恨不能扑上去撕了她,“疯女人,你敢动我家小姐试试,我们王爷,非抄你满门不可!” 木香轻轻的笑着,那笑,云淡风轻,似是在看笑话一般。 在翠竹挣扎着爬过来时,就在巧儿喋喋不休的吵吵时。 她突然靠近,一脚踢在翠竹身上,重重的一脚,将她踢回了榻边。又照着巧儿的,脸,一锅铲子往她的嘴上拍下去。 赵念云被这一突然的变故,吓的止了哭声,愣愣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木香握着锅铲,坏笑道:“哟,你怎么不哭了?赵念云,你演技不错啊,不过,既然敢做,就得敢承认,赵五你认识吧,还有他的一个同伴,他俩已经把事情都招了,所以,你不用装了,大大方方的承认,或许……我会对你手下留情说不定哦!” 赵念云脸上的表情变了变,抬起袖子,将眼泪抹干,哽咽着道:“姑娘说的赵五,他是赵家府上的下人,不过早就被我爹爹赶走了,听说他落草为寇,做了强盗,具体的事,我并不清楚,可能是误会,也可能……可能是……” “编,你继续编?”木香觉得好笑,这聪明的女人,都喜欢把别人当傻子吗? “我……我真没有!” 赵念云说话的时候,慢慢的起身,像是想要靠近些跟木香说话似的。木香危险的眯起眼,“你别再靠近,身上的脂粉味那么重,我不喜欢,不光我不喜欢,赫连晟也最讨厌这个味道,她有没有告诉过你,他最讨厌,走路的时候,脂粉啪啪掉的人?” 赵念云的脸色惨白了一片,果真站在那不动了,“你说的我不信,赫连他……不会这么说我的,一定是你胡编乱造!” 赫连晟是她的软肋,赵念云很早便迷恋上他,那个神祗一般,站在云端高处,看得见,却触不到的男子。外表俊美不凡,内在更是无可挑剔,完美到人神共愤。 只要是跟他沾边的事,赵念云便失了分寸,乱了阵脚。 木香要的,便是戳中她的痛处,让她卸下那层外衣,“既然是我胡编的,你那么激动做啥?赵念云,你知道自己的错在哪吗?” “你错在……伤了我的家人!” 说完最后一个字,木香突然一脚揣在赵念云胸口,将她揣倒在地。 赵念云被揣懵,可还没等她醒过神来,一个重物正朝她飞来,她躲闪不及,重物砸在她的腿上。 “啊!我的腿……” 小腿处传来的剧痛,让赵念云翻倒在地上。剧烈的疼痛,盖过了迷。药的药效。她痛的叫出了声,一声凄厉的嘶叫,惊动了院子里四名侍卫。 砰! 四人觉察到不对劲,撞开门,冲了进来。 “小姐!” “杀了她,快帮我杀了她!” 赵念云翻在地上,不顾腿上的鲜血淋淋,抖着手,指向木香,眼里的恨意,似是恨不得让她抽筋剥皮。 巧儿跟翠竹,瞅到了机会,纷纷扑到赵念云身边。 “小姐,小姐,你的腿……” “小姐,你痛不痛,奴婢去给你找大夫!” “走开,你们走开!”赵念云披散着头发,衣裳凌乱,根本不理她俩,甚至一把将她俩推开。 此时,她的眼里,心里,脑子里,只有三个字,“杀了她!” 那四人得了主子的命令,自然不会放过木香,四人四把剑,同时朝着木香人刺去。 木香冷静一笑,举着手里的锅铲,挡开直面劈过来的四把剑。兵器与锅铲的碰撞,乒乓作响,火花四溅。 可令木香惊奇的是,被四把剑轮流砍过,她手里的锅铲,除了有些刮痕之外,竟一点都没有,简直太神奇了。 那四人打着打着,也是囧了。 一个村姑也就罢了,瘦瘦弱弱的也就罢了,可最令他们不能接受的是,一个瘦弱的小村姑,竟然举着锅铲,跟他们缠斗的难分敌手,真是奇耻大辱啊! 四人之间长期作战,已形成了一定的默契,见缠斗不是个事,只得改变策略。 由两人缠斗,吸引她的注意力,另外两人伺机偷袭。 见他们改了套路,木香这个过来人,又岂会不知他们的技俩。 她得速战速绝,不能再拖延,谁让她手里握的是锅铲,而不是剑呢! 砰! 木香踢飞一个桌子,借着桌子翻飞的力度,她握着锅铲,以横斜的角度,突然劈向其中一人脖子。 没错,她的锅铲很钝,并不锋利,若是以长剑的姿势,想刺伤他们,几乎不可能。 唯有从对方弱点入手,横着打向对方咽喉,一招击中,脖子就得断。 这一招考验的是,狠、准、稳,还有近身的速度。 与她对立的那人,打死也想不到,会有人想用锅铲要他的命,更没想到,能有人的近身速度如此之快。 当锅铲袭向他的脖颈处之时,他只来得及抬手去挡。 可为时已晚,木香的锅铲入颈三分,竟硬生生的将那人的颈椎打断。 其余三人见同伴,居然这么快就死了,死的角度还很刁钻。 三人傻了眼。 “你杀了他,拿命来!” 与同伴出生入死,情义虽没有多么的深,但眼睁睁看着同伴死于非命,他们肯定是无法接受的。 剩下的三人,再看向木香手里的锅铲时,明显的多了几分惧意。 而木香,却在此时笑了。 以为她会击在同一个地方吗?傻逼! 屋子里,不断传出一声又一声的剧响,有桌椅翻倒,也有人的挣扎,痛苦的喊叫声。 此时,有个胖乎乎的肉墩子,正扒在院子的一棵树后面,偷偷看着屋里的打斗。 等到最后一个男人,被锅铲击中头部,是死是活不知道,反正是倒了下去。 她才蹑手蹑脚的从树后面走出来,走到门口时,怕被人瞧见,干脆用爬的。 可惜她身板太肥,就是爬,目标也忒大。 屋里 木香解决掉最后一个侍卫,顺手扯了那人的衣服,把她的锅铲擦干净。 说实话,她来这里,只想找赵念云一个人算账的。她派人想杀她,又伤了木朗。 这女人居心歹毒,若是不彻底断了她羽翼,日后还不一定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至于这四个人,同样的想致她于死地。 弱肉强食的世界,便是如此。 你不杀他,他便会杀了你。是生是死,全在你的手上。 赵念云拖着断腿,往后面躲,她现在是真的怕了,这女人手段太狠了,杀人跟切菜似的,连眼睛都不眨。 不,她根本不是一个普通人,或者说,她的来历…… 翠竹见她那么快就解决掉赵王府的侍卫,吓的嘴唇都在哆嗦,“你,你别过来,放我们走,我们即刻就回京城,再不来这里,再不会来!” 赵念云看着满地的尸体,觉着头晕眼花,她快撑不住了。 又见着木香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眼神在扫过她时,犹如毒蛇爬过她的身上,钻心的冷。 “木香,你别忘了,我爹是赵王,他是当朝的王爷,只要,只要你现在肯罢手,你伤我的事,你杀人的事,我可以不计较,咱们两清了,我再不找你的麻烦!” 哆哆嗦嗦着讲完这么一大段子话,已是赵念云最后一丝力气。 木香笑的肆意,又靠近了些,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在赵念云眼前晃了晃。 “认得它吗?我想你应该认得,听说……这个东西是赫连一族,主母才配戴着的东西,听说……有了它,相当于拥有了半个襄王的权利,喂,你现在看见它,是做何感想呢?” 没错,她就是存心的,故意在这个时候拿出玉佩,斩断赵念云心里的最后一根防线。 赫连晟给的东西,她一直没拿出来的显摆过呢。虽然是头一次拿出来,但感觉还挺过瘾的。 赵念云在看见玉佩的那一刻,面如死灰,整个人呆住了,像被点了穴似的,一动不动,死死的盯着它。 忽然,木香感觉门口的光线被遮挡了,房间里黑了。 紧接着,一个怪腔怪调,有点像上了年岁的娃娃音,从光线遮挡处传了过来。 “哼,她都要杀你了,你就这么对她吗?笨蛋,胆小鬼,看我的!” 光线移动,亮光重新回来了。 木香这才看清,有个大胖墩正朝着赵念云移动过去。 在所有人不明所以的情况之下,她突然一屁股坐下了,不偏不倚,正正好,坐在赵念云的断腿之上。 只听见有咔嚓的声音,再然后,就是赵念云痛叫一声,昏了过去。 木香咋舌,这个大胖墩想必对赵念云恨之入骨啊,否则也不能非叫她断腿断到再也接不上,从今以后都是瘸子的地步。 大胖墩费劲的从地上站起来,用胖乎乎的手,指着木香,“看见没有,得这样对她,才叫狠,才能给她长记性,哼,水性扬花的坏女人!” 巧儿跟翠竹嚎啕大哭,抱着昏过去赵念云,不知所措。 这下该如何是好,她们带着小姐出来,好好出来的,难道要这个样子回去吗?那老爷夫人还不得打死她们。 木香收好锅铲,并不理胖墩,只对巧儿跟翠竹道:“刚才的玉佩,你俩也瞧见了,回去之后,该如何说话,你们自个儿该清楚,又或者,等赫连将军回来,到时,我让他跟你们这王爷说,如何?” “不敢,我们不敢乱说,小姐也不会,这事我们都没瞧见,小姐是自己跌下马车,摔断的腿,等她醒来,奴婢会劝她的。” 翠竹抢在巧儿开口之前表态,言词中肯,颇得木香的心意,这丫头很聪明,比赵念云可强多了。 “那就好,反正她若是惹了麻烦,最后倒霉的,可不止我一个,”木香笑着跨过那几具尸体,从容自然的走了出去。 她不可以要了赵念云的命,要是她的命,以她现在的情况,麻烦肯定不小。 不过这赵念云,往后日子怕是也不好过了,断了腿,还能嫁的出去吗? 以她心高气傲的性子,比她地位低的,她看不上。 地位高的,人家也不可能娶个瘸子做正室,怕是要当老姑娘喽! 前门不能走,还得走后面。不用翻墙,直接打开后门即可。 “嗳嗳,你别那么快,等等我嘛,”大胖墩急吼吼的追上来,肉的身子,每跑一步,身上的肉都跟着抖三抖。 出了门,木香站住了脚,回身看她,“你跟着我干啥?我是要回家的,你别跟着。”她不想问关于他们之间的恩怨,因为于她无关。 “谁要跟你回家了,我又不是要对你怎么样,我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你刚才的样子好厉害,用锅铲都能把人打飞,太神了,能不能教教我啊!” 胖墩笑起来倒是挺可爱,两只眼睛眯起了一条缝,看的出,她五官长的不赖,就是太胖了,肉都挤到一块去了,加上冬天棉衣穿的又很厚,远远看去,整个人像个球一样。 面对这么憨态可掬的笑容,木香发现她生不起气来。 “这不叫神,这叫以牙还牙,小妹妹,今天的事,就当做没看见,出去也不许跟别人说,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的,明白不?” 胖墩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不怕,我爹是县官老爷,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嗳,我看见你打她,甭提有多高兴了,你知道那女的有多讨厌吗?她住进来才几天啊,居然跟我抢修文大哥,还冲他抛媚眼,这样,这样……” ------题外话------ 关于评分,请妞们不要浪费一张评价票,一定要评五分哦,如果不能评五分,妞们可以投别家,评价票是永久显示的,妞们不要浪费在其他分数上,谢谢大家! ☆、第110章 羊肉串串 胖墩边说还边比划,木香却听的呆住了。 修文哥?这丫头说的,该不会是赵修文吧? “修文哥是谁?”木香拖着她往前走,远离这处宅了,顺便试探着问她。 胖墩歪着头笑,“他叫赵修文,长的顶好看了,对我也好,他都不嫌弃我胖呢,还说要一直对我好,可是……” 胖墩说着说着,脸上的表情就变了。 木香在心里把赵修文那个渣男又痛骂了一遍。 就说他最近冷落了苏秀,也不怎么回玉河村了,敢情他是想攀高枝啊!真是个斯文败类。 但是吧,有个事情,她还真谅搞不懂了。 “你究竟喜欢他哪里?” 胖墩害羞了,“就是喜欢嘛,他对我好,又不嫌弃我胖,这样的男人,还不好吗?” 木香默然,好简单的是非观念,真不知道她是笨,还是单纯。 “我劝你还得再好好想想,有时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我不是质疑他喜欢你这件事,我是说,你看一个人,得从别的方面去看,而不是只看一面,懂不?” 看在她一屁股坐断赵念云腿的份上,木香决定给她一句忠告。 胖墩憨厚的笑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知道我的模样不好看,可是,只要他愿意对我好,骗就骗吧,嗳,你家住哪儿啊,不在镇子上吗?我以前咋没见过你啊!” 胖墩十足的话唠,紧跟着木香走不说,一路上还问东问西的,叨叨个没完。 说她家里的事,说她朋友的事,连赵修文的事都说个不停。 她就觉着木香看着很亲切,她也喜欢木香揍人时的暴发力跟那股子狠劲,总之一句话,她想跟木香交朋友。 木香被她跟的有些不耐烦了,陡然停下脚步,叹气,“我说小胖墩,你别跟着我了,赶紧回家去吧,这马上要吃午饭了,我也得回家烧晌午饭呢!” 这些话就是为了敷衍她的,都这个点了,还烧个屁的午饭。 胖墩傻呵呵的笑,虽说看着傻,可她一点都不傻,“我可以去你家玩吗?我天天在镇上待着好无聊呢,你带我去玩吧!” “不行,”木香严词拒绝,“你是千金小姐,你咋能跟踪我回去,回头你爹还以为我拐卖妇女儿童呢!” “哎呀不会的,我让人跟我爹说一声就行了嘛,你都不晓得,我爹说今儿府中有事,让我在外面玩,不到天黑,不给回去,刚才我甩掉老妈子,偷跑去看赵念云,是想捉弄她的,不然我怎么打发时间哪!” 胖墩见她不理,自顾自的还要往走,干脆冲上去抱住她的手臂。 木香囧了,这咋还缠上了呢,她们两人又不是异性,不相吸,只会相斥啊! 她本想掰开这丫头的缠上来的手臂,可……胖墩的胳膊比她的大腿都粗,她这一抱上来,跟缠上个大麻袋似的,她甩不掉,也甩不动。 木香头痛的揉着额头,只得带着她一同往镇门那里去。 她俩走路的姿势,引来不小的回头率。 走着走着,胖墩嫌她走的慢,干脆把木香半夹在胳膊下,拖着她走,边走还边问:“你要去的是这边吗?咦,你是要出城吗?你家住哪儿?在哪个村?离这儿远吗?你就叫我胖妞吧,我爹我娘他们都这么叫我,其实胖没什么不好,我能吃能睡,还能干活,力气也大,你瞧,我还把你举起来呢!” 木香觉着头顶一丛乌鸦拍着翅膀飞过,拉下一颗又一颗的鸟粪。随后,一群草泥马,也奔腾着,呼啸而过,扬起一阵沙尘暴,呛的她灰头土脸。 眼见她真想把自己举起来,木香赶紧拦住,“别别,我相信你,我知道你劲儿很大,但是吧,虽然胖不怎么样,但你还得注意些,不能再胖了,否则你都成球了,那样对身体不好,容易引起高血压,冠心病,血脂血糖偏高……” 胖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我以后少吃些,不过你叫什么呀?” 木香对她转移话题的速度,无语极了,“我叫木香,木头的木,香味的香,我应该比你大一点,以后请叫我姐姐。 比起让胖墩叫她姐姐,总比她叫胖墩姐姐要好的多。那听着得多别扭啊,所以先下手为强。 而且,木香的直觉告诉她,这个胖墩,肯定会跟她有交集,躲是躲不掉的。 两人拉拉扯扯的,赶到了镇子门口,远远的,就看见大飞站在马车旁,跨着一条腿,横搭在马车上。 木香终于能甩开胖墩,奔过去把他推开,掀开帘子,”木朗怎么样了,腿上药了没有?“ 大飞拦住她,”刚上过药,睡着了,骨头也正过来了,大夫嘱咐回家好好休养着,一个月之内都不能下地。“ ”这么严重?“ ”那是,大夫说他骨头脆,容易断,复合起来却很慢……“大飞正跟木香汇报情况,冷不丁的看见自己面前多了座山,吓了一跳,”她是谁,她从哪冒出来的?“ 胖妞本来还挺喜欢这个满脸胡子的男人,可是一听他说出口的话,胖妞生气了,猛的一跺脚,”什么叫从哪冒出来的,我又不是土行孙,不会从地里冒上来,还有,我叫胖妞。“ 大飞眼神怪异的将她瞅了个遍,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是:她这一顿得吃多少饭哪!用盆吃的吗? 时辰耽误的太久,木香急着回去,她跳上马车,催着大飞,”赶紧走吧,回去还有好多事呢!“ 大飞默不作声的转身捞起缰绳,就要坐上去赶车。 ”我也要上,“胖妞一把将他扒拉开,像扒拉个货品似的,一推将他推多远。 大飞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像个胖熊似的,笨拙的往马车上爬,”嗳,你你你,你是哪家的人,你上我们的马车做啥?我这马车可拉不动你。“ 胖妞头也不回的道:”你管我是谁,我又不到你家去,我到木姐姐家去玩。“ 她肥肥的屁股正对着大飞,扭动着,往车上爬。 大飞厌恶的别开脸,看不得,看多了眼睛会坏掉。 木香掀开帘子时,胖妞都快钻进来了。 木香有点生气了,”胖妞,我是要回家的,你也得回家,我不能带你去我家,再说,你爹还不知道,万一被他知道了,我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他砍的。“ 胖妞歪坐在车门边,傻呵呵的笑,”不会啊,我爹才不会砍你的,不信你看着。“ 她趴着车门,对着外面摆摊的小贩大声喊道:”去告诉我爹,我跟朋友出去玩了,天黑之前就会回来!“ 有个卖菜的小贩,听完她的话,先是看了看她,又左右看了看,见身边的人,也都瞧着他,只得摇头叹气的扔掉手里的两颗大白菜,认命的往镇子里跑去。没办法,谁叫今儿轮到他了呢! 胖妞得意的放下帘子,”看吧,我都解决了,我经常跟别人出去玩,我爹对可放心了,他说我出门很安全,人贩子不会卖我,因为没人养得起我的胃口,再说他们也挪不动我,抢钱劫道的,也没有,我没钱,卖了也不值钱。“ 话到最后,有了自嘲的感觉。 木香心软了,这胖妞虽说缠人,但人不坏,是个直肠子,比那些外表漂亮,自认为知书达理的千金小强多了。 算了,既然她想跟,那便让她跟着吧! 大飞不爽的在前面赶车,多了个胖妞,马儿走起来,真挺费力的,他好心疼他的马。 马车里,胖妞看着睡熟的木朗,瞧见他白净粉嫩的脸蛋,便心生喜爱,再看看见他被包起来的腿,胖妞脸色变了,”他这腿是怎么了?摔的还是磕的?“ ”摔的,“木香轻柔的理着木朗的额边的头发。木朗身形属于很瘦小的一类,虽然年纪不小,可是看着,还像很小的样子。 胖妞沉默了会,忽然像捡了大宝藏似的一脸惊奇道:”哦,我明白了,是不是那个姓赵的干的?原来就因为这样,你才非得打断她的腿,哼,那个坏女人,早知如此,我就该把她另一条腿也给她压断了。“ 胖妞气的瞪圆了眼睛,那模样,像炸了毛的猫儿,威慑力没有,倒是蛮可爱的。 木香被她逗笑了,”你不怕她找你麻烦吗?她爹可是赵王,你爹不过是县令。“ ”怕什么,有事你担着啊!“ ”噗!你可真敢说,为什么是我担着?打人你也有份的,你有个官爹,我可没有!“ 胖妞呵呵干笑三声,笑声忒大,震的马车都跟着晃了三晃。大飞在前面,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来捂耳朵,可惜捂不住,捂了一边,另一边就得遭殃。 忒可怕了,这笑声忒可怕了。 胖妞三声笑完,”你骗人,我看见你掏玉佩了,还主母呢,赫连家是吧,听说他们现在的家主,是被誉为战神的赫连晟,听说他好厉害的,听说他还没娶亲,听说他最近有在这附近出没哦!“ ”你怎么会知道?“木香警惕了,这胖妞可以哪,时傻时精,弄的跟深藏不露似的。 胖妞安慰的拍拍她,”别紧张,我又不是坏人,我对那个赫连晟也没兴趣,我这附近的几个小姐,天天都在派人打听他的消息,我偷偷听见的,那么出名的人,想不知道都难。“ ”无聊!“木香白她一眼,总算放下心来。 车子走到半道上,临近一处深沟时,大飞把马车停下了,不知去后面鼓捣着什么,不一会也就回来了。 摇摇晃晃折,又走了起来,没过多久,马车进了村子,就在快经过路口时,木香挑开车帘,指着远处的一户人家,对胖妞道:”瞧见没有,那个,就是那个,那是你修文哥哥的家,你想不想去瞧瞧?“ 胖妞眼珠子转了转,笑的很鸡贼,”瞧瞧?木香姐,你该不会是想抛下我,把我丢在这里吧?“ 木香赶紧摇头,”不会,怎么会呢,我家就在前面,就是有好多人经过的地方,最好认的了,你难道不想去他家瞧瞧吗?“ 胖妞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奔下马车,往木香指的那户人家跑去了。 她下马车,大飞松了口气。 他松这口气的声音太大,跑了两步的胖妞听的清清楚楚,她气呼呼的回头瞪他,”大黑驴,你敢嫌我胖!“ 她蹭蹭的又奔回来,猛的一脚跺在大飞的脚上。 大飞足足愣了三个呼吸,等他醒过味来,脚上的剧痛,疼的他是龇牙咧嘴,表情痛苦。 妈呀,胖妞这一脚踩上,跟牛蹄子踩上,没分别,他这脚骨怕是都要断裂了。、 胖妞得意极了,一路哼着小曲,欢蹦乱跳的跑着。 大飞疼的龇牙,”你带她回来做啥?麻烦死了,她还踩我脚呢!“ ”当然是带她回来凑热闹,你不觉着赵婆子家,今天会很热闹吗?“木香笑的意味深长。 起初,她也没这个想法,但当胖妞左一句修文哥,右一句修文哥时,她忽然想看看,赵婆子遇上胖墩,会是什么状况,肯定爆笑点十足。 大飞为她的恶趣味感到无语极了,挥着马鞭,便要继续赶路。 ”我也下来走走,“木香从车里跳下来,跺了跺有了发麻的脚,”你刚才扔掉的,是不是那两个人的尸体?“ ”是啊,我把他们装麻袋里,就绑在马车后面,刚才路过深沟,便丢下去了,鬼都找不回来。“ ”那你的羊肉呢?“木香瞟他一眼。 ”啊?这,“大飞赶紧扔掉鞭子,奔到马车后面去。 他管那个卖羊肉的,要了几个布袋子,分别装了那两人尸体,另外两个袋子,装着凌跺开的羊肉。 说实话,这几个袋子从外面看,真看不出啥分别,他扔的时候,也就记得放的时候,摆的位置。 可现在,只一眼,他便知道自己扔错了。 因为有个袋子上有血迹,而他买的羊肉,风干有几天了,早没血了。这不是弄错了,又是什么? 大飞那个悔啊,上好的羊肉,居然被他扔了,还把这个晦气的东西带回来了。 木香上前拍拍他的肩,”没事啦,半个羊腿子而已,就当丢出去喂狗了,不过你得把这东西丢掉,不能往家带,晦气,赶着马车去办吧,我带木朗先回去,那掉下去的羊肉,也别去找了,明天让人带半扇回来就是。“ 木香弯身进去,将木朗抱了出来。 大飞犯了迷糊的错,有点不好意思了,自然是没二话可说,又赶着马车,出村去了。 木香抱着木朗往家走,在经过苏秀家时,看见她站在门口,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们。 木香忽然记起,今日被赵念云的事耽误了,也没顾得上去看林叔,也不知他怎么样了。 哪知,她还没从苏秀家走过去呢,林长栓就从后面追上来,热络的叫她。 ”木香,你也是从镇上回来的吗,我也刚回来,这不,回家喂了鸡,便过来干活了,回头让何安,只记半天工,我只干半天嘛!“林长栓笑的很坦荡。 ”别半天了,就算一天吧,也不差这一星半点的,对了,林叔怎么样了,我今儿去镇上,本来是想去看他的,可是有点事耽搁了,也没去成。“ ”你忙你的,我爹那边情况不错,王喜本来要和我一起回来干活的,他担心你这边忙不开,我没让他回来,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今儿来了不少人,都在干活,不耽误,林叔的伤养好了,他们再回来也就是了。“ 林长栓点头,忽然瞧见被她抱在怀里的木朗,赶紧接了过来,自己抱着。 ”木朗这是怎么了?咋也伤到腿了?“ ”他没事,就是走路的时候,不小心崴到了,养养就好了,我们回去吧,我快饿死了,“木香没有多说,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杀人抛尸这些事,并不合适林长栓种老实巴交的男人知道。 林长栓知道木香不愿意多谈,他也不多问,抱着木朗,当先走在了前头。 吴青穿着单衣,正在作坊门口搬东西。木香远远的冲他招手。 吴青点了点头,搬好东西,便跟她出来了。 木香把赵念云的事跟他说了,倒不是让他去告状,只是她不想留下什么后患。 现在的她,已不是前世,特立独行的杀手,她还有弟弟妹妹要照顾,再说,现在也没那个实力,任意妄为。 所以,必须让吴青去善后。 吴青听完她说的话,脸色微变,眼底的光有些暗沉。 他忽略了,女人的嫉妒心。一想到,木香跟木朗被那两个恶人胁持的场景,吴青惊出了一身冷汗。 若是他俩出了事,他死都不死不了。 两人说完了话,吴青悄悄去了山上,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才回来。 林长栓将木朗抱回炕上,又去外面把炕烧热。 几番晃荡,木朗也醒了,见好多人围着他,问这问那的,他笑了。 王阿婆对他真是又爱又怜,”傻小子,脚都伤成这样了,还笑个啥,以后走路可得注意着了,别再伤着了!“ 刘氏一脸无所谓的道:”哎呀,你们就会大惊小怪,小娃儿贪玩,哪个娃儿小的时候没个伤,没个灾的,老话不是说了吗?多摔好,摔摔骨头硬实!“ 王阿婆瞪她,”就你话多,敢情摔的不是你家小毛,要是摔了他,我看你还敢这样说不!“ 刘氏被她骂的,也不服气,”你别咒我家小毛啊,他身子可扎实着呢!“ 木香站在一旁,淡淡扫了刘氏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这话颇有几分凌厉慑人的气势。一时震的刘氏,真不敢开口了,缩着脑袋,退到堂屋去了。 不是她胆小,而是她忽然觉得,今儿的木香有些不一样了,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像是能把人凌迟了似的,多看一眼,她都觉着害怕。 王阿婆也有些心惊了,忙催着屋里的其他人赶紧出去了,让木朗好好休息休息。 彩云趴在炕边,眼泪就没断过,看着小弟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小腿,她能不难过吗? 何安站在门口,腰上系着围裙,”那个,我把饭热好了,你们快去吃些吧,大飞没跟你好一起回来吗?“ ”他去办点事,一会就回来,你给他留些饭,“木香道。 何安默了下,随后点头,”我知道了!“他的心情跟吴青差不多。 屋里只剩他们姐弟三个,彩云忽然抬起头,小脸上的表情很凝重。 ”大姐,你告诉我,木朗到底是怎么伤的?不是被摔的,对不对?“ ”你怎么猜到的?“木香没料到彩云竟会这般敏感,一眼就瞧出不对劲了。 ”这里,“彩云扯了一点木朗的脖子。因为被衣服遮着,别人都没瞧见。只有彩云离的近,无意中才看见的。 木朗脖子上的淤青,颜色渐渐加深,看着更加触目惊心了。 彩云气红了眼,”姐,你告诉我是谁干的,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他还是不是人哪,要是落在我手里,我非剁了他不可。“ 木香看彩云恨的咬牙切齿,脸上的那股子狠劲,还真不是盖的。她有点纳闷了难道他们姐弟三个,骨子里都有暴虐的因子不成? ”彩云,这事出去可别乱说,伤他的人已经死了,这事跟谁都别提,就当没发生过,知道吗?“ 彩云点点头,”我知道,既然他们死了,那便算了。“ 木香被她认真的样子逗笑了,”看你说的,难不成你还真敢杀人不成?别乱想了,杀人可不是闹着玩的,那真是一条命没了,跟你杀鸡可不一样。“ 彩云不服气了,竖着脖子,像只傲慢小公鸡,”咋不一样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只要刀够快,一刀下去,对着喉咙割,叫他断气,可不就跟杀鸡一样吗?“ 木香被她彪悍的解释弄的无言以对。也是,也不是。 刘二蛋刚晾完一批香肠,听说木朗受伤回来了,便急匆匆的跑来瞧。 彩云见他进来,揪着他便问,”你说说,若是有人想要你的命,你敢杀人不?“ 刘二蛋的抹汗的动作顿住了,像是没听清,”啥?要命,谁要你的命?“ ”那,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人要你,不,要我的命,你敢跟人玩命的干吗?“彩云临时改了人物设定。呵呵,没别的意思,好奇而已。 ”你问的就是废话,有我在,谁敢要你的命,小爷的拳头可不是白长的!“ 刘二蛋亮了亮他的拳头,说的倒是蛮好听,就是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他没回答。 彩云低下头,不再理他了。 木香笑了笑,起身去了厨房。 中午也就他们几个在家吃的饭,工人们都回家去吃的。 大锅里蒸着米饭,还有几样小菜,看着像彩云烧的,何安压根烧不出来颜色这么鲜艳的菜。 ”对哦,还有排骨,在马车上,不晓得大飞有没有忘掉!“ 木香本想盛饭送给木朗的,但是看着油腻腻的菜,直皱眉。木朗还在喝药,得吃清淡的,有利于伤口恢复。 ”彩云,过来帮我烧火,“她从厨房探出头喊道。 何安去作坊监工了,吴青也不在。 ”来了,“彩云从屋里跑出来。 木香拖着她进厨房,”你过来给我烧火,我给木朗下碗鸡蛋面,他不能吃辛辣的东西。“ ”好,“彩云废话不多说,便钻进灶台后头,点火起灶。 木香舀了一瓢井水倒进锅里,盖上锅盖,便去准备材料了。 大飞赶着马车从外回来,老远的就能听见他跟人讲话,声音跟牦牛似的。 ”饭好了没,我都快饿扁了,“大飞冲进厨房,就开始找吃的。 木香拍掉他要揭锅盖的手,”先去洗手,饭菜都在锅里,多着呢,够你吃的。“ 大飞看看自己的手,不爽的嘀咕,”瞎讲究!“不满归不满,可还是很听话的去洗手了。 这也算是他最近养成的习惯了,虽是被逼,但也算逼的心甘情愿了。 大飞是端着盆吃饭的,那盆是木香家平时装菜的,跟煮火锅的盆差不多大。大飞也是饿急了,与其用碗一遍一遍的盛,还不如用盆呢! 木香跟彩云看着盛了一盆的饭,又扒了半盆的菜,然后端了个板凳,坐到厨房门口,扒饭吃去了。 彩云噗嗤笑了,‘姐,我看大飞哥吃饭,好像别人家喂猪,他们喂猪都是用盆的。” 木香也忍俊不禁,“他胃口大,侯爷府养不起他,所以你瞧着吧,他只有跟着我,才能吃得上饱饭。” 这话有一半是说着玩的,在侯爷府岂会连个人都养不起,但后一句话也是对的。大户人家吃饭都是小碗小碗的盛着吃,讲究着呢! 哪像他们,最小的碗,都有脸盘那么大。 木香忽然想起胖墩,若是她真的来了,这些……再多一倍的饭,也不够她吃的。 “姐锅里的水都开了,你在想啥呢?”彩云撤掉大柴,把锅洞口清理干净,走了出来。 木香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胖妞的事跟妹妹说了,以免胖墩突然冒出来,吓着她。 “胖妞?她有多胖啊?”彩云一脸惊奇。 “呃,这我可说不好,待会你见着了,便知道了。” 木香打了两个鸡蛋,撒了一小把面条在锅里,等面条开了芯,再切些小香葱放进去,便成了。 面条跟汤水,用个大碗装着。 彩云接过来,“你去吃饭吧,我给木朗送去。” “嗯,那你小心些,别烫着,”木香也的确饿了。饭剩的不多了,好在她有先见之明,多下了些面条,也够她吃了。 盛好了面,她搬了凳子,也坐到大飞身边,同他边吃饭,边讲话。 “我让你带的大骨头都带了吗?” 大飞吃的满嘴油,听完她问的话,直点头,“带了啊,就在马背身上驮着,我都卸下来了,喏,在那。” 顺着他指的方向中,木香看见搁在墙角的一个袋子。 顿时,她有点吃不下饭了,“你为啥就不能换个袋子装?” “换袋子干啥,袋子嘛,只要能装东西不就行了,”大飞含糊的回答,嘴里包满了饭。 “你让我说什么你好!”木香无语到极点了。 是,只要能装东西,就够了。 可是……你不能把人的尸体,羊的尸体,猪的骨头都用同样的袋子装着吧?看着那袋子鼓鼓囊囊,木香一阵恶寒。 万一这人把袋子弄混淆了,解开袋子一看,里面是一具已经硬掉的尸体,那得多恶心又渗人哪! 这不是怕,是很恶心的,知道不? 大飞不明白她在纠结啥,干脆端着碗,跑去把袋子解开,把骨头倒出来,“我是不是很会买骨头,都是按你说的,个顶个新鲜的大骨头棒子,你看……” “闭嘴,先把你的饭吃了,等下你负责把骨头的收拾干净,”木香实在受不了,不得不叫停。 大飞两手一摊,“我不会啊!” 孙良成正好进来挑水,听见他们的对庆,又瞧见地上的一堆骨头棒子,便自告奋勇,道:“我会收拾,交给我吧,木朗是受伤了,的确该喝骨头汤的,只是……这么些骨头,炖汤也太多了吧!” 木香对他友好的笑笑,“那就谢谢你了,这些也不会炖汤,挑几根炖汤喝,余下的我,我来做一锅红烧骨头棒子,等吃完了,明儿让张二宝再给送过来。” “那行,”孙良成也不废话,卷了袖子便去厨房拿菜刀,把骨头都用篮子装起来,拿到井沿边,先把井盖上,再才收拾这些骨头。 木香看大飞还在惭愣着,忍不住踢他一脚,“还不到外面干活去,不然晚上可没大骨头给你吃。” 大飞也不介意,呵呵的傻乐,“成,我现在就去给你卖力气去!” 孙良成满面笑容的看着他俩打闹。 木香笑着道:“良成哥,晚上也留下来,一并吃饭吧,就是没好菜,饭一定管够。” 孙良成哪肯干,“这可不成,我家有饭,我娘在家把饭都烧好了,谢谢你了,木香!” “你家有饭是你家的,我跟金菊那么好的关系,自打你回来之后,还没在我家吃过饭呢,她出嫁之前,可是经常过来蹭饭,就这样说定了,下工的时候,我让人给你娘带个话,便成了!” 她请孙良成吃饭,一是看他干活卖力气,二是,她觉得孙良成是个很有头脑的人,在作坊里,机器若是有个小毛病小麻烦的,他鼓捣鼓捣,就能搞好了。 这样的人才,若是能拉拢,或者收入麾下,呵呵,一定是得力助手。 木香说完话,不等孙良成的回答,便回厨房洗碗去了。 事实证明,孙良成确实比吴青他们几个,能干的多,他一个人,半个时辰,这不仅收拾好了骨头,连木香买回来的羊肉,他也能弄好了。按着木香说,肉跟骨头剔开。 羊骨头的部分,挂在廊檐下风干,过几日烧羊肉火锅吃。 至于羊肉呢,自然是要做烤羊肉串吃的。大飞等这一刻,早已等到不耐烦了。干着活的时候,一会跑进来看一趟。 还有一个人,不出木香的所料,把赵婆子家闹的鸡飞狗跳之后,便奔她家来了。 胖妞出现在木家门口,有人吃惊,有人嘲笑,也有人惶恐。 惶恐的,都是知道胖妞身份的村民,至于嘲笑的,自然是那些个年轻婆娘。吃惊的人,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丫头咋长那么胖,瞧那一身的肥肉,哎哟哟,这么肥的人,胃口肯定大,谁家敢娶啊! 彩云站在门口看了会,冲着她呵呵直笑。 胖妞走出去,二话不说,便揉她的脸,“你是不是木香的妹妹啊,你长的可真好看,小脸好嫩啊!” 有些人,第一眼看去,便让人觉着有眼缘。胖妞看彩云便是如此,一眼看着就喜欢。 彩云还是笑,“我听我姐说过你了,快进来吧!” 何安跟吴青站在作坊门口,看着那个胖墩的身子能挤下大半个门框,彩云走在边上,都快被她挤进门框里了。 何安看着直摇头,“你说,咱家主母夫人,究竟从哪招回来这么多人,还这么的……奇形怪状。” “她不是来干活的,你管那么多做啥,”吴青懒得同他废话,刚从外面回来,累的很。赵念云的事情,虽解决了,但他有义务跟主子汇报。 他现在不担心主子,也不担心木家,他比较的替赵家担心。虽然同是王爷,但此王爷非彼王爷。赵王的势力岂是主子的对手,如今事情闹到这般地步。 赵王心不甘,必有后患。主子便不会让这个后患存在。 所以,赵家必会覆灭。 胖墩被彩云拉进木家,彩云又去外面,把吴青跟何安叫回来,介绍给他们认识。 在彩云看来,这几个人,已经是她的家人了,所以有必须介绍的。 胖妞看见何安倒是没什么表情,当看见吴青时,眼睛都直了,瞪的老大,满眼的红心往外冒。 晃着彩云的小肩膀,激动坏了。 “他,他长的好俊,好好看,他是不是叫吴青?” 彩云被他晃的头晕,迷迷糊糊的点了头。 “啊,”胖妞松开彩云,就往吴青跟前蹭,“吴大哥,他们都叫我胖妞,我爹娘也这么叫我,你也叫我胖妞吧!” 也难怪胖妞要犯花痴,除了赫连晟,还有那个那个安平钰,吴青在其他几人中间,无疑是长的最俊美的。 不光长的俊,身材也好看,典型的大长腿,上身肌肉坚实,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 比起大飞,那个熊状的身材,可要好看多了。 吴青被她的热情弄的有些脸红,不断的往后退,“姑娘,你别再过来了,我跟你不太熟。” 胖妞绞着手,扭捏含羞的笑,“不熟,聊聊就熟了嘛!” 四周有抽气声,不是一个,是一群。 “我去干活了,你慢坐吧,”吴青逃也似的跑走了。 他一走,何安就显的目标很大了。 说实话,何安虽然没有吴青那么欧巴俊美,但勉勉强强也能算上小清新的男生,个子小小,身板瘦瘦的,五官小巧清秀。 呃……如果不是说话声音很正常,简直都要叫人怀疑他是不是弯的。 就在胖墩的视线放在何安身上时,木香及时果断的,叫了胖墩进去。 “过来串肉串,大飞去砍竹子了,他负责削,我负责,你就负责串,知道不?想吃好吃的,就得干活,”木香递给她一把竹签子,给胖妞。 这是大飞刚削好的,他干这个最积极了,这不,现在又马不停蹄的,去砍竹子了。 他削这个快的很,拿着剑,嗖嗖几下,便搞定了,速度快的让人眼花撩乱。 “咦,这个东西好好玩,”胖妞握着那把竹签子,很有兴趣的瞧着。 何安逮到机会,便想溜了。 “站着,你过来切羊肉,我去弄调料,这些羊肉,得先腌制一下,”木香叫住他。 木朗在屋里待的闷,趴着窗户往外瞧,“姐,你们在做啥?” 胖妞一看他,又乐了,怪责道:“你咋不让他出来,光让他窝在炕上呢,这还不得急死了,这样,我去抱他出来,等下包厚实些,让他坐在一边看着就是了。” 胖妞二话不说,搁下手里面东西,便进去,抱着木朗出来了。 彩云跟着进去拿了个棉袄出来,等木朗坐到椅子上之后,便给他盖上,“你要看,就在这儿看,可不许下地,听见没?” “我不下地,我就在这儿坐着,绝不动弹,”木朗赶紧给二姐保证。他家二姐若是凶起来,比大姐还要厉害呢! 胖妞冲木朗眨眨眼,“待会,等干完了活,我陪你玩。” 木朗开心的笑了,他也很喜欢这个胖胖的大姐姐,对他很和善,感觉也很亲切。 ------题外话------ 想吃吗?想吃吗?那就快点把月票投来,快投来啊,很快的,很快的,小香儿要去卞城喽! 要见将军喽! ☆、第111章 胖墩闹赵家 胖妞一边干活,一边看着木朗捣鼓那些个香料,这边加一点,那边也加一点,闻着就很香,吃着肯定就更香了。 大飞扛着一根砍断也削了枝丫的竹子回来,在院里拿刀削着竹签子。 还没到要烤的时候,几个人便坐在院里串羊肉。 “何安,你切羊肉咋那么慢?”木香等不耐烦了。 何安叹气,“你这刀得磨了,你看,都切不动了。”他比划了下,划拉几下,才把羊肉切开。 “那回头让吴青磨吧,他比你能干,看一遍就晓得咋磨的了,属于最笨,”木香不客气的埋汰他。 何安那个郁闷,“我又没说,我不会磨,行了,用不着他磨,我现在就去磨,否则你这些个羊肉,我得切到明天了!” 何安气呼呼的爬起来,去到井边,抽出磨刀石,蹲在那一下五的磨。 “嗳,你得撒水,磨刀石不能干着磨,得加水,这样才能磨的快,”木香又忍不住提醒他。 “知道了,”何安抄了点水,撒在磨刀石上,又慢吞吞的磨起来。 看着眼下有空,木香便去厨房看看大骨头熬的如何。 大锅里小火慢熬着的是骨头汤,先用开水汆过的,然后加了生姜,一点醋,先用大火烧开,再用小水慢熬,等到汤汁呈现奶白色,便可以喝了。 她加的水不多,只想熬出一点精华,给木朗喝就行了。加太多的水,他一个人也喝不完,剩了之后,味道也不好。 另口大锅里,也炖着一锅骨头,却不是清炖,而是红烧大骨头棒子。 红烧的炖制方法,跟清汤炖不一样。 得加冰糖、料酒、生抽炒成糖色。 炒好的糖色倒入同样汆烫好的骨头当中,大火炖开,再转小火熬上一个时辰。 做这个,其实不易用大口锅,可是没办法,她家的水桶又不能当锅使。 再有就是,炒出来的调料,必须让骨头充分吸收,最后熬出来一锅骨头,一定得是酱色的,汤汁也不能留的太多。 厨房里的锅盖一掀开,浓浓的香味便传到了院子里。 胖妞使劲听吸了几口香喷喷的空气,“哇,你们家烧的是啥,咋这样香呢?比我家厨子烧的可香多了。” 何安不冷不热的瞅她一眼,“你今儿腿够长的,有口福喽,不过你家在哪啊?” “镇上啊,吃过晚饭我就回去了!” 彩云笑的肩膀都在抖,这个胖大姐,也太自来熟了,都没人留她吃饭,她自己倒说了。 何安默,现在是打都打不走的。 大飞也听见了,顿时,心肝颤颤。 完鸟,又来一吃货,他的肉,他的大骨头棒子哟! 胖妞也不晓得是不是跟他想一块去了,也回头看他,乐呵呵的看着。 剔下来的羊肉,怕是有十几斤。 傍晚时分,作坊的工人们都收了工,何安负责把工时都记好。 刘氏他们临走时,都闻见木家院里飘出的香味,试问,谁不馋?可谁也不能厚着脸皮,进去蹭饭不是? 刘二蛋倒是不用蹭,他被彩云叫进去,帮她起炭火。 孙良成也被吴青留下了,木香的命令,他不敢不从啊。 王阿婆坚持要回去,她不放心,老伴一个人在家。木香便盛了些红烧骨头给她带回去。 作坊里第一天的活,总算干完了。 烤肉的基本要领,彩云都掌握,她便负责教刘二蛋跟何安,胖妞被勒令不许动手。因为她烤的肉,还不等熟呢,就进了她的肚子。 吴青陪着木香,进去清点第一天的成果。 做好的香肠,都挂在暖房里,暖房的四周,摆着两个大暖壶,可以提升房间里的温度。 吴青指着一排重肠,说道:“这一批,十天之后就能出货,我让人把肉块绞的很碎,这样应该更利于入味。” “对,是得绞小,还得把空气挤压出去,就用上次咱们说的那个钉耙,你再去备几个,放在作坊里,还有,每天出的货,都要标上日期,可不能弄乱了。” “我知道,我让人分工做,上午跟下午,做的口味不同,这样就不容易混淆了,唐少爷上午过来了,他说有几批客人催了,他问,可不可以先出货,或者客人拿到家以后,可以自己放上几天下吃,”吴青如今说话,越发的专业了。 木香想了想,还是摇头,“不行,从咱们这里出去的,一定得是成品,半成品,咱们不出,让客人等着,明儿你跟工人们说,今年正月,我们得加班加点的做香肠,到时我会付他们双倍的工钱,你问她们干不干,加班是自愿的,我不会强迫他们。” 吴青点头,“好,我会如实的跟她们讲,咱们这是要一直做到天气转暖吗?” “嗯……这个让我再想想,香肠可以停,便咱们的作坊不能停,我已经让人去收购鸡蛋了,还有就是,赶上农忙的时候,咱们就是有活,也找不到人干,所以后面的事,还得再想想!” 暖房的墙壁是通风的,可以看见外面。 木香站在屋里,正好可以瞧见屋外,她家门前的那片竹林。冬季竹子长的并不茂盛,还记得上回进林子里挖冬笋,虽说冬笋很难找,但是那滋味却很好。 若是春天的时候,可以大批量的生产春笋。 或者烘干,做笋干,或者用特质的盐水泡着,可以对外售卖新鲜的笋子。 除了笋子之外,春季的时候,第一场雷雨过后,还可以采蘑菇,只是很可惜,这里没有菌种,不然可以自己种蘑菇了。 春天嘛,可以干的事情就很多了,附近的水沟池塘里,乡间田野间,能逮到小龙虾、黄鳝、螺丝、泥鳅,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碰上一两只老鳖呢! 有乡下人眼里,这些东西不是啥稀罕物件,可是为啥在现代,这些都成了热销的好东西了呢? 最主要的,莫过于烹调的方式,以及各种调料佐料。 想到麻辣的小龙虾,想到小螺丝,木香前所未有的盼望着春天早日来到。还有那个人,也不晓得啥时候回来,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唉…… 吴青瞧她对着竹林叹气,上前问道:“怎么,有啥不对的吗?” 木香摇头,“没有,就是觉得这个冬天好长,春天还不来。” 吴青笑了,虽然只浅浅的,几乎看不见的笑。 这个笑很特别,有点阳光,有点开怀的感觉。 木香惊奇了,不笑的时候,就已经挺帅的了,这一笑,可不得了,吴青真真一个潜力股,属于越看越中看的类型。 吴青一扭头,见她盯着自己,立马收了笑,莫名其妙的看她,“咋了?我说错啥了?” “呵呵,没有,哦对了,让你准备的资料呢,弄好了没有?” “木姑娘,你真的要管这事吗?这事会很麻烦的,要不,还是算了吧,”吴青知道她是讲义气,同时也有拉拢他的意思。 可是她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有王爷的命令在,他自会一心一意的帮衬她。 木香冲他翻了个白眼,“你啰嗦不啰嗦,婆婆妈妈的,不就是赎个人吗?你自己不也说了,我是你将来的主子,做为未来的主子,你的事,我管的是天经地义!” 这话说的很没有底气,也很不情愿。 谁知道赫连晟那个家伙,会不会某一天突然反悔了,不再喜欢她,觉得她又不好看,脾气又坏,还是个身份低下的村姑呢? 管他呢,等他真正后悔的那天,再说吧! 吴青抿了下唇,像是在下定决心。随后他回了屋子,不一会拿来几张纸。 “木……哦不对,我还是叫你王妃吧,不是我要叫的,是主子又派人稍了信来,让我们用王妃的尊称,说是怕日后叫你,你会不习惯,”吴青怕她生气,又怕她反对,一直没敢说,现在是逮到机会了。 木香汗,一个称呼而已,还用得着习惯吗? 他这样做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让何安跟吴青,时时刻刻的提醒她,别忘了身份,别忘了她是谁的人。 小气巴拉的男人,走都走了,占有欲还那么强。 想归想,但想到最后,木香心里还是甜甜的,像是有股子暖流,从心里慢慢的流淌而过。 “还是别这样叫了,直接叫我名字吧,你那样叫,村里人听见,该下坏了,行了,这信息我收着了,等看过了,再跟说,”木香将纸张着卷进袖子里,“把门锁上,咱们回去吃晚饭吧!” “好,你先走,我在最后。” “光锁还不行,你跟大飞轮流着守夜吧,反正也不用做啥,就搬被褥过来,在这里睡觉,有人看着,总归放心些,”木香还是不放心。 人心叵测,她家建作坊的事,已经传到十里八村去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东西损失了,倒是没什么,就怕机器损坏。 吴青也正有此意,不过他不同让大飞来,“他一睡着,就跟死猪一样,十个贼来了,也叫不醒,还是我守着吧,不用巡夜,也不耽误睡觉。” 木香没有反对,比起大飞来,吴青确实要稳妥的多。 “木香,你要是相信我的话,就让我跟吴青轮流着守,他守一夜,我守一夜,我跟他换着,我觉得这样会好一些。” 孙良成从院里走出来,听见他们说守夜的事,便自告奋勇,要帮忙,不为别的,就为木香一个女娃,开了作坊,给村里这么些人提供了工作,单凭这两点,他多伸把手,也是应该的。 “这样也行,那良成哥,我付你守夜的工钱,我不能凭白的占用你休息的时间。” “提钱我便不干了,守夜,无非就是睡觉,我在这里睡,跟回家睡能有啥区别,你若是这么见外,那我也甭在你家吃饭了,不然我还得付你饭钱,”孙良成一口否决,他咋可能再收她的工钱呢! 见他这般坚持,木香也不说了,招呼大家回去吃烧烤。 小院里早就弥漫着浓浓的烧烤香味,孜然跟花椒的结合,最是天衣无缝。加之,羊肉在烤之前,早已事先腌过了,那香味早已浸的透透的,在炭火的熏烤下,羊肉冒着青油烟和香气。 彩云早不干了,一是烟太呛人,二是她怕油烟熏到头发了,把头发弄油了。 她不干,便把活扔给刘二蛋。 刘二蛋咋能有二话,卷高了袖子,一手拿着蒲扇,一手翻动着满满一架子的羊肉串。 大飞跟胖妞,这两人就是俩吃货,早的满嘴满手的又是灰,又是油。 串子不够了,他俩被彩云赶去串羊肉了。 何安也吃了些,可是手上的活还没干完,丢不下。 木朗手里握着两根羊肉串,都是没放辣椒的,吃着不辣,不过还是没人敢给他多吃,生怕木香发火。 彩云看见木香回来,隔了老远,朝她招手,“姐,咳咳,这个,这个好呛人,怎么办?”呛的她都流眼泪了,一讲话,感觉嗓子都冒烟。 她也不知刘二蛋怎么弄的,就瞧见这烟越来越大。 木香骂了句笨蛋,拿着火钳,将炭挑开了些,“你塞那么多炭进去,把通气孔都堵了,空气透不进去,当然会有烟啦!” 这家伙肯定是怕炭火熄灭,又怕炭火少了烤不出羊肉来。 木香扒拉完炭火,又拿过他手里的羊肉串,翻了个,再拿了另外十几串,没有烤过的摆上,“这些烤的差不多的,可以先放在旁边,旁边的炭火温度低一些,让它小火再烤一会,等会便可以刷一层油,最后再撒香料,这些步骤不能乱,乱了之后,味道就不对了。” 刘二蛋崇拜的眼神看她摆弄着那些个串串,丝毫都不慌张,从容不迫,行云流水,都快赶上人家抚琴弄音的了。 “喏,给你们尝尝,”木香把烤好一把羊肉串,递给刘二蛋,让他分给众人。 “我要尝,”胖妞第一个扑上去,夺下几根,但往嘴里塞,那嘴吃的油鼓鼓的。 大飞、何安、跟吴青几人,纷纷转开脸去,表情一致的不看她,省得待会吃不下去了。 倒是孙良成,没什么表情,反倒提醒她,小心烫,还很好心的给她递了毛巾。 其实孙良成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只以为她是木香的朋友,既然是她的朋友,过门便是客,对人家态度好一点,也是情理之中的嘛! “谢谢,”胖妞接过毛巾,害羞的眨了眨眼睛。这还是头一次,有个男的对她这么好呢!不过这男人没有那个叫吴青的长的好看。 胖妞想到吴青,便跑过去,殷勤的将手里的羊肉串递给他,“吴大哥,你干了一天的活,这些哪够吃,我的都给你。” 吴青脸上的表情变了变,最终只是疏离又冷淡的道:“这些太油了,我等会还是去吃饭。” 大飞嚷嚷了,“你不吃,给我吃得了,反正你已经吃那么多了。” 他早就看不下去了,一个姑娘家家的,咋就那么能吃的,比他还能吃,自打羊肉烤熟第一串开始,她的嘴就没停过。 “不要,我为啥要给你,你吃的也不比我少,还说我呢,你不也是吃的跟猪一样,”帅哥不要,她自己留着吃呢,干啥要给他。 听她这话,大飞不爽了,“咦……不对吧,咱们数数,你瞧你坐过的地方,地上那一堆竹签子,你再瞧瞧我面前的,你自己说说,谁的多,谁的少?肥母猪!” 最后三个字,他想说,但又不敢大声说,就成了嘟囔。 可还是叫胖妞听见了,胖妞火了,“你敢骂我,看我不把你揍成猪头猪脸!” 胖妞那身板,一旦朝你扑过来,简直跟一座山朝你倒过来似的。大飞好男不跟女斗,咋可能真的跟她打架,只能是逃之夭夭。 两人一追一跑,便在院里闹腾开了。 彩云笑的腰都直不起来,木朗也咯咯的傻乐,早上发生的那些事,全都给忘了。 吴青见木香一个人在烤肉,便走过来拿了些羊肉串,帮着她一起烤。 孙良成也走了过来,帮着一起弄。 木香心情也很好,冲着追逐的两人,以及院里的人,大声道:“第一次吃烤羊肉,不能吃太多,何安,你再去熬一锅玉米糊糊,吃清淡些,晚上也能睡的踏实。” “哦,知道了,”何安丢掉手里最后一个羊肉串,转身去了厨房。 孙良成笑道:“木香,你这一家之主当的可真称职,连这些都能想到。” “这没啥,我是怕他们晚上闹腾,让我睡不好觉,喏,这些烤好了,良成哥,待会你走的时候,把这些带上,回去给叔叔婶子尝尝,”木香把烤好的一大把羊肉串递给他。 “这,这咋行,你们留着吃吧,我娘在家都做饭了,”孙良成推拒着不肯要。 木香硬是塞给他,“你不拿着,我们也吃不完,你瞧,还剩一半的羊肉,我们明天还能吃上烤羊肉,不差这一点,你等下给长栓哥也带上一些,他一收工就走了,我都没瞧见他。” 林长栓怕她留吃饭,便早一步干完了活,跑回家了。 总在这她这儿吃饭,他一个大男人,能好意思吗? 孙良成拗洋不过她,只得拿上羊肉串,可其他的菜的确是吃不下了,便告辞回家去了。 刘二蛋看着时间不早了,便跟着孙良成一并走了。 吴青仍站在炭炉边烤着羊肉,木香现在不用管了,只要负责吃就行了。 话说,今儿买的羊肉味道不错,很嫩的山羊肉,不算太膻,入口只觉得肉质很鲜很嫩。 “你不打算把这个也换作钱吗?”吴青忽然问道。 木香转头看他,呵呵的笑,“哟,你现在也反应敏锐了,你咋知道我一定会把这个发扬光大,用它来赚钱?” 吴青像看白痴一样的看她一眼,“你配香料的时候,是一个人躲在屋子里配的,你当我们都是瞎子吗?这东西若是没有好的香料腌制,烤出来根本就不好吃。” 木香不笑了,反倒瞪他。讨厌的家伙,她做的那么隐秘,都被他瞧见了,她还以为没人看见呢! “那是我的独家秘方,谁都不能说,”木香狠狠咬下一口羊肉,“现在也不能做这个生意,临泉镇这个地方太小了,很难发展起来。” “所以你打算日后去了京城,再干这个?”吴青接下她没有说完的话。 “不错,孺子可教,”木香笑呵呵的拍了下他的肩,身去看木朗了。 她不想多说,往后的事,还没个定数,只是光有个计划而已。 吴青愣愣的看着被她拍过的地方,脸上的表情,在炭火的忽闪之下,忽明忽暗。 吃晚饭的时候,是摆在堂屋吃的。羊肉串并没有吃完,剩下的都搁在厨房里,留着明天吃。 何安熬了一锅玉米糊,准确的说,是彩云帮着他一起熬的,光他一个人哪熬的出来,这般好看的玉米糊糊。 木香很好奇胖妞在赵氏家干了啥事,吃饭的时候,便问她了。 胖妞很淡定的摇头,说她没做啥。 一进她家门,便问赵修文在不在。一个婆娘就出来问她是谁,胖妞报了名字,赵氏一听说,她是县老爷的千金,心里可谓是复杂的很。 她今儿才找的媒婆过去,难道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赵家婆子怀着复杂的心情,把胖妞迎了进去。 跑了一上午,胖妞都饿了,看见她家正在吃晌午饭,二话不说便坐下了。赵大懒正喝酒呢,冷不防见到座山坐在自己对面,拿了筷子便大快朵颐起来。 赵家的伙食跟普通农家人比起来,自然算是很不错的,但绝不能跟现在的木家相比。 晌午的饭菜,赵氏切了些咸肉,烫了几块豆腐和豆芽菜,做成了一锅烩,是用砂锅装着,摆到堂屋大桌上,这样便不怕菜会冷了。 小半锅的菜,赵修文不在,只有他们老两口跟赵修杰在家。 赵修杰出去了,还没回来,赵大懒一边喝酒,一边小口吃着菜。不是他不想大口吃,是赵婆子不让他多吃,好菜得留给小儿子不是? 可是呢,胖妞拿上筷子之后,来便再没放下了。那张大嘴,一口一块豆腐,一块咸肉的吃着。完了,还评价了一番,直说赵氏的菜没油,盐倒是没少搁,咸的很。 赵婆子跟赵大懒被晾在一边,眼睁睁的看着锅里的菜越来越少,胖妞的那张嘴,在她眼里,俨然成了血盆大口,吞噬着他们家的粮食。 “那个……姑娘,我家修杰还没回来呢,你吃慢些,等他回来,我再多加两个菜吧,”赵氏实在受不住,不得不出声劝阻她,否则他们中午就得饿肚子了。 她一说话,胖妞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笑笑,站起来跟他们道歉,“对不住啊,我早上吃的少,又饿的太久,一见着你家开饭,我就忍不住,算了,我不吃了,虽然才吃了一点点饱,但……这剩下的,还是留给你们吧!” 赵大懒探头去看。空空的锅里,只剩下一些汤渣,留什么?留砂锅给他们吃吗? “都没了,老婆子,你还站着干啥,赶紧去再烧点菜,一会二小子就该回来了,你叫他吃啥?”赵大懒不高兴的道。 “哦哦,我这就去,”赵氏一想也是,便招呼胖妞,让她随便坐,随后就去了厨房。 赵氏嘴上这么说,心里可不这么想的。 当初也就是想听县令老爷的千金,很富态,谁也没具体告诉她,究竟有多胖。她就想,再胖,也不过是多吃几碗饭。 只要儿子的地位稳了,往后的官路,肯定越走越顺畅,到时多这几碗饭,又能算得了啥? 可是今儿一见,彻底的把她震住了。 这哪是多吃几碗饭的事,分明是多吃十几碗嘛! 刚才吃的那么些菜,居然还说只一点点饱。那得吃多少,才能填饱她的肚子呀! 赵氏一边想着心事,一边从自个儿屋里拿了几个鸡蛋,准备做个鸡蛋羹,给小儿子吃的。 在她炖鸡蛋羹的时候,胖妞就在她家院子,屋里,转来转去,还跑去赵修文的屋子里待了好一会,直到赵氏把鸡蛋羹炖好。 这时赵修杰也从外面回来了,还没等赵修文被赵氏喊进厨房,胖妞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厨房。 “咦,婶子,你在炖鸡蛋羹吗?嗯,香味一般般,我帮你尝尝吧!” 不等赵氏端着碗躲开,胖妞一把便将装鸡蛋羹的盆抢了过来,先闻了闻,接着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吃的那叫一个香,后来干脆不用勺子舀了,直接端起碗,对着碗就是一阵吸溜的声音。 眨眼的功夫,三个鸡蛋炖成的鸡蛋羹,就被她消灭了干净。 刚进院里的赵修杰,看到傻眼。他怒了,“娘,这个胖墩哪来的,她把饭都吃了,你让我吃啥?”他肚子饿,脾气自然就大,再看看胖妞这副尊荣,火气就更大了。 赵氏虽然也不喜欢胖妞,可碍于她是县老爷的千金,不喜欢也得忍着。 “修杰,别乱说话,她是你大哥未来门的媳妇,你未来的大嫂,不可以这么没大没小的讲话,”赵氏一边说,一边朝赵修杰使眼色。 赵修杰怒极反笑,“娘,你没搞错吧,我哥不是要跟苏秀定亲了吗?你跟苏秀她娘,不都说的吗?这亲事,又不是小孩过家家,咋能说改就改,娘,你真是老糊涂了!” 赵修杰年轻气盛,自然不懂得隐忍这一套,况且他对赵氏反反复复的行为,也很反感。加上眼前这一位胖的跟个山似的女人,若是有一天真成了赵家大嫂,这后他还能吃饱饭吗? 赵修杰的一番话,叫赵氏跟胖妞都变了脸色。 胖妞只是胖,只是憨厚,但她不傻,否则以她爱玩爱出远门的性子,就算没人对她动坏心思,那也得吃亏。 当下,她听见赵修杰的一番话,她有点明白了,“嗳,你说的苏秀是谁?啥叫说好了?修文以前有定亲吗?” 赵氏一巴掌打在赵修杰背上,赶忙哄她,“没有的事,你别听他瞎说,他才多大一点,哪能懂,他嘴里说的那个丫头,不过是爱慕我家修文罢了,姑娘,你别胡思乱想,我家修文对你可是一心一意的呢,不然他哪能托人给我捎信,说要跟你提亲呢!” “提亲?他啥时候跟我提亲了?”胖妞绞着袖子,攥着自己胖胖的手,有点不安。 “就是今儿啊,你爹没跟你说吗?今儿你家去了两个媒婆呢,都是我请来的,呵呵,只要你爹娘同意,咱们两家的亲事算是结定了,”赵氏也不瞒她了,叫她知道了也好。 虽说……这丫头长的不咋样,但好歹也还是个千金小姐,光凭这一点,就胜了苏秀那个丫头好多倍。 讨来做媳妇的婆娘,太好看了,搁家里还不放心呢,像胖妞这种,只要管够她的饭,还是很好养的。 胖妞不吱声了,她想起来今儿爹爹非叫她出来玩,不让她在家待着的事。 想必这婆子说的事是真的,可是,她爹会答应吗? 说实话,她不喜欢赵氏,就是感觉上不喜欢,看着她笑,都觉着鸡皮疙瘩掉一地,再一听她说话,只感觉这婆子很假。 根本舍不得她多吃,还非得装出一副客气的样。 所以她就故意吃光他们家的饭菜,想看她急的跳脚,撕下那层伪装的模样。 可她没料到赵氏真的去提亲了,不管是赵氏还是赵修文去提的亲,她都觉着怪怪的。 喜欢是一回事,真要嫁给他,又是另一回事了。 胖妞觉得她又想不通了,以往遇上她想不通的事,她便要吃东西,拼命的吃东西。 在吃完那一碗鸡蛋羹之后,她便跑去翻赵氏的厨房,连菜柜里的小咸菜都捞了出来,吃的时候还不忘跟赵氏表示歉意。 “对不住啊,我真的是饿了,要不回头我让我爹给你们送饭钱来,不然把你家吃穷了,我也对不好意思的,”胖妞端着一碗咸豇豆,就着一锅白米饭,吃的津津有味。 赵氏脸色甭提多难看了,呵呵干笑几声,摆手道:“不用不用,一顿饭而已,我还管的起,你吃吧,尽管吃,吃完我们再烧就是。” 胖妞一听她这样说,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我看你家还有十几鸡蛋呢,婶子,你能不能给我炒个鸡蛋,最好搁点大葱,要那种又粗又大的,再多放些香油,我吃东西不挑的,平常在家里,中午我娘也就炒一盆,大概二十个鸡蛋,那就那炒的,我若是不吃,他们还着急呢!” 胖妞用手比划着,赵氏眼皮直跳,看她胳膊越甩越大,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二十个鸡蛋,他们家一个月也吃不了。这个胖丫头,居然一顿就干完了。 天哪!这可怎么养! 赵修杰跟赵大懒,幸灾乐祸的站一旁笑。 退亲又定亲这事,都是赵氏一手攒动的,他们你俩根本插不上嘴。 现在好了吧,自讨苦吃。 小半个时辰过后,胖妞捂着半饱的肚子,兴致缺缺的走出了赵家大门,临走时,还丢下话,说是晚上没饭吃的话,再来她家吃饭。 赵氏正收拾厨房的一摊鸡蛋壳呢,听到这话,脚一软,差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亲娘哎,再来吃,非得吃铁锅壳子了。 木家堂屋的人,听完胖妞说的话,轰笑一片,只有一个人没笑。 “你都吃那么些东西了,还是半饱,还来跟我抢饭吃?你真是饿死鬼投胎啊!”大飞怒吼,气死他了,这个胖丫头今晚吃的羊肉,比他还多,不仅如此,还跟他抢肉吃,没天理啊! “我就是胃口大,怎么着?”胖妞不服气的瞪回去。 木香看他俩争锋相对的样,觉着好笑,同时,她也是想看好戏,“胖妞,你吃的也差不多了,我让大飞送你回去,不过回去之前,我带你见个人。” 吴青跟何安都瞄见她一脸的坏笑,两人一致的装作没看见。 “我不送,你让吴青送!”大飞赖着不起,坚决不同意。 “见谁啊?”胖妞追着木香问。 “去了你就知道,快走吧,别回去晚了。” “我说了,我不要送她,吴青,你去送,”大飞的反对声,被漠视了,压根没人理他。 何安被彩云拖去收拾碗筷了,吴青抱起木朗,送他回屋去了。 胖妞缠着木香,问东问西,“那我明天还能来吗?” 木香听到这句,头皮炸了一下,支吾着道:“呃,再说吧!” 胖妞琢磨着她的话,小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有了主意,“木香,你就答应让我经常来你家吧,我让我爹给你开方便,你要做生意,我让给你免税,你要种田包田了,也能免税,好不好?” 她想说:看吧看吧,跟她做朋友,能提供很多便利的! 木香脚步停顿了下,想了想,的确如此啊! 虽说九品芝麻官,可真要到了百姓眼里,芝麻官便是父母官,是老百姓的天呢! 同他搞好关系,的确是有利无弊哦! 这么一想,木香不想同意,也只得同意了,“行,你若想来,我欢迎,不过你今晚去帮我问问你老爹,我想把这一片土地,还有我家后面的水塘,承包下来,你问他,这事能不能搞定。” 她家门前这片土地,虽说是荒地,但是吧,就在刚刚,她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她家门口除了紧临窝窝之外,还临着玉带河呢! 这玉带河的水,是从上游的山谷中汇聚而来的,可谓是最一天然的山泉水。 若是可以将泉水引到她家作坊来,用来做香肠也好,作其他的农产品也罢,绝对比井水来的要好。 这一片的井,碱性太大,有点微微的咸,并不适合用做加工的水。 “这事……你容我回去问问,明天给你答复,行不?”胖妞觉得这不是小事,虽然她是诚心诚意的想帮她,可这种事,她不懂,也不敢随便答应。 木香看出她的真诚,勾着她的肩,笑呵呵的道:“当然行啦,你只管帮我跟你爹提一下,剩下的事,我自个儿去谈。” 她想凭借自己的努力去成功,而不是站在赫连晟的肩上,去走捷径。那样的话,她的奋斗也失去了意义。 两人边走边说话,把大飞晾在院子里。 何安从厨房出来,见他还站着没动,笑着调侃道:“你还站着干啥?等她回来抓你吗?赶紧去吧,送个姑娘,又不是让你送头老虎,瞧你那怂样。” 大飞瞪他,“送她?那还不如送只老虎呢,那么能吃,谁知道她半路会不会饿急了,把我把撕巴着啃了。” 吴青送完木朗,冷清着冒出一句话,“啃你?如何啃?” 她这话,叫大飞跟何安都愣住了。这……做何解? 愣了有几秒,何安突然反应过来,扶着桌子,笑的直不起腰。 “咋了?你笑个啥?”大飞摸着脑门,一脸的茫然。 “没事,不用管我,你快去牵马套缰绳,我得去烧水了,待会要伺候主子呢,哈哈……” 何安往外走着,还止不住笑。 吴青这个闷*,竟然能讲出那样的话,绝了。 木香拖着胖妞,两人结伴,杀到李家敲门去了。 胖妞盯着眼前的大门,忽然想起今天赵家小弟说的话,难道…… 就在她胡思乱想间,院子大门开了。 “谁啊?大晚上的,敲啥门!”开门的是陈美娥,大冷的天,她正准备洗过脚上炕捂被窝呢! 哪知一打开门,瞧见外面站着的是木香跟个胖丫头,她愣了。 “她是谁?你带这个胖丫头来我家干啥?”陈美娥一开口的话,就跟连珠炮似的噼里啪啦。 ------题外话------ 妞们,评价票一定要投五分哦,不然……打你们小屁屁! ☆、第112章 打混架 木香半倚着门,冲陈美娥微微一笑,“别激动,你把苏秀叫出来,我们不找你,我们找她。” 听她这么一说,陈美娥更戒备了,“苏秀睡了,她跟你也不熟,凭啥你说见就得见,木香,你可别没事找事,不就盖了个作坊,招了几个人在那瞎折腾吗,还真以为自己当上大老板了!” 木香也不生她的气,依旧笑颜如花,“她跟我可以不熟,可是跟她,必须得熟,你们还不知道吧,赵婆子今儿去她家提亲了,听说还是赵修文示意的,过不了多久,你们就能喝到他俩的喜酒了。” 胖妞这会忽然上道了,胸脯一挺,气势都跟着高了几分,“欢迎到时去我家喝喜酒,唉,其实吧,我也不想这么早成亲的,可谁叫修文哥着急呢,他好像等不得了呢!” 陈美娥面如死灰,苏秀也从屋里出来了,听到木香跟胖妞的话,再联想到最近的事,就算她不想承认,可事实摆在那,由不得她不承认。 她冲到院门口,拽开陈美娥,抬手便想扇胖妞一个耳光,想骂她贱人,想骂她勾引别人的男人。 胖妞也不是个软柿子,见她如同白骨精般的手爪迎面来了,毫不客气的也抬手扇她。 苏秀没她打的快,在一步之外,就被胖妞扇倒在一旁,头磕在门上,天黑看不清她的脸,不过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 “你这个女人真讨厌,咋喜欢动手打人呢,”胖妞气呼呼的骂她。 “你抢了我的男人,我凭啥不能打你?我不仅要打你,我还要你离开修文哥,你好该回去自个儿照照镜子,瞧清了你那张脸,丑八怪,修文哥肯定是被逼的,一定是你逼他的,对不对?” 苏秀嘶哑着嗓子冲她吼,失了理智,失了平日的伪装。现在的她,整个就一泼妇。 胖妞也是个急性子,她是丑不错,可那也不代表,可以被人随意贱骂。 “你敢骂我!” 胖妞左右开弓,在苏秀脸上各扇了一巴掌。 陈美娥想上来扯开她们,连李大山也从屋里跑出来了。 胖妞随手一甩,便将他们甩开了。 李大山被她一甩,跌坐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至于陈美娥,她比较灵敏些,甩开了她又扑上去,死缠着非要把她们拉开,同时嘴里还在叫嚷着。 苏秀在胖妞的巴掌狂扇之下,脸都被打肿了。 她不甘心,挥舞着双手反抗,有几下还真挠到胖妞身上了,顿时两道血印子,出现在胖妞脸上。 三个女人妞打到一起,准确的说,是母女俩个打胖妞一个。 当然了,胖妞也不吃亏。 木香闲闲的站在那,倚着门,像在看八点档的电视剧,聚精会神,可惜了,就是没来上一把瓜子花生。 “胖妞,别玩了,马车套好了,等着送你回家呢!” 看着打到差不多了,木香出声说道。 “哦,不打了,”胖妞收了拳头,放开这俩母女,扒拉了下身上的尘土,“下回再来找你们打架!” 这是真心话,跟这母女俩干架,真过瘾,她好久没打的这么过瘾了。 她是过瘾了,可是陈美娥跟苏秀就惨了,尤其是苏秀,她不光身上痛,心更痛,更加不甘心。 胖妞跟木香说的话,她信。 赵修文骨子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比谁都清楚。 只是她没有想到,赵修文竟能如此绝情的抛下他们之间的情份,定好的亲事也可以不作数。 他把她当什么了?他以为她是木香那个笨蛋吗?随便几句,便不吵不闹了吗?想的美,他作梦去吧! 胖妞跟木香已经走了,陈美娥抹了把嘴,见她坐着不动,还以为她怎么着了。 “秀儿,咱不生气,咱不跟他们一般计较,娘不会让受委屈的,明儿娘就去赵家给你讨回公道。” 苏秀眼睛直直的盯着某个地方,却没有焦距,“明儿我去县衙找他,想甩了我,另攀高枝,没门! 陈美娥看她这眼神,再听她这语气,她有些怕了,“秀儿,别冲动,这事咱们得商量着来,可千万冲动不得,娘先去赵家找赵婆子,看看她咋说。” 苏秀一把甩开她,踩着重重的脚步进了屋,又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李大山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就在廊檐下坐着,闲着没事,又把旱烟拿出来抽。 陈美娥一看他这样,便气不打一处来。扑上去,一把将他的旱烟杆打落。 “抽抽抽,成天就知道抽,咱都被人家骑到脖子上拉屎了,你还能坐得住?你个窝囊玩意,老了老了,越发的没用!” 李大山看着滚落到脚边的烟杆,默默的又将它捡了起来,在地上磕了磕,面色平静的道:“她不姓李,跟我没多大关系。” 陈美娥心里咯噔了一下,这还是头一次,李大山用这种对待陌生人的态度跟她讲话。 以前李大山就算不高兴,也顶多是闷不作声,不肯讲话。 可是今儿…… 摸不清状况,陈美娥没敢再吱声。 若今儿是李元宝的事,她可以坦坦荡荡的跟他吵,可是苏秀,的确不是他的闺女。他连木香跟彩云都能不要,能忍下苏秀已经算不错的了。 要通了这一点,陈美娥一声不吭的回屋睡觉去了。 留下李大山独自在院里抽旱烟,火光一明一灭的,映着他的脸,亦是忽明忽暗。 胖妞坐上回家的马车,大飞在前面赶车。 她想起上马车之前,木香跟她说的话。 “看人不能光看那张脸,也不能从一个角度去看,你得从侧面,后面,各个面去看,别只被他一面给蒙蔽了。” 她觉得木香说的很有道理。赵修文似乎的确没有她想像当中的那么好,难道她对自己的好,也是有另有目的? 想到这里,胖妞不淡定了。她最讨厌别人背地里利用她了,要利用就明面上说,木香这种,有啥摆到面上,那样多好啊! 背着她搞小动作,可耻又可恨。 大飞幸灾乐祸着,挥着马鞭的时候,还哼小曲。给胖妞气的啊,若不是碍于在马车上不方便,她非得将这个讨厌的男人踢下去不可。 第二日早上,一样的忙碌。最主要的还是送肉的张屠户,他每天是少不了要来一趟,他的银子是三天一结,并不是每天结。 今儿他来的时候,顺道载了个小丫头一道过来的。是小雪,秋如月店里的小丫头。 木香看着蹦出来的小丫头,纳闷了,“你咋来了,不是说好了,高明远跑一趟的吗?” 小雪咯咯的乐,“我小舅舅在店里忙着,我跑一趟也是一样的嘛,再说,跟着张叔一块来,也不用走路,不麻烦。” “木香姐,喏,这个给你,我秋姨让我稍给你的,”小雪把一个包袱塞给她,扭头便要往木家院里跑,“我先去你家看看了,张叔走的时候记得叫我。” “嗳……” “哎哟!” 木香正要喊她呢,就听见她惨叫一声,捂着头退出了大门外。 紧接着,何安也捂着脑袋出来了,同样是疼的龇牙咧嘴,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小丫头从哪冒出来的,走路都不带看路的吗?哎哟,我这脑门疼死了,哎呀,有好多星星。” 小雪也捂着脑袋,狠狠的瞪着他,“是你撞我的,你还恶人先告状,瞧你瘦的跟猴子一样,撞人硌的这样疼,你瞧瞧,我这儿都起包了。” 小雪把手松开,额头上果然多了个大包。 她虽然长的不怎么样,可是生起气来,表情还是很生动的。 何安听她竟然把自己比做猴子,顿时怒不可遏,“我是猴子,那你是什么?我看你跟竹竿也差不多了,一点规矩都没有,撞了人还不道歉,哪蹦出来的。” 真是够了,三天两天踹出来一个稀奇古怪的玩意,昨天的是,今天的也是。 小雪把他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双手掐腰,怒着回骂,“你才是蹦出来的,你全家都是蹦出来的,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瞧见跟女娃对骂的人呢,真够可以的。” 小雪冲他扮了个鬼脸,绕开他,跑进院里了。 “嗨,她这是什么态度,主子,她哪冒出来的?”何安不爽的问道。 木香懒得理会他这种无聊问题,“赶紧来记账,啰嗦个什么劲。” 刘二蛋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他今儿来迟了,不是为自己的事,是为鸡蛋的事。 “木香姐,你要的鸡蛋,黄有庆他俩马上就给你送来了,等会是直接搁进作坊里,还是先给你过目?” “先拿给我看看吧,他们收了多少?” “跟你要的数目一样,多出来的也没有了,冬天鸡下蛋不多。” 木香略一点头,便跟着他走了。 何安也领着张屠户去给猪肉过称,张屠户是个精明人,何安也不差。派何安去对付张屠户,木香很放心,他也不是省油的灯,该精明的时候,比鬼都精。 作坊里的女工,都在忙着洗肉,切肉,绞肉,灌香肠。 林长栓跟王阿婆给他们分了工,各人干各人的活,谁也不耽误谁。 作坊里的秩序井然,忙碌却不混乱。 三百个鸡蛋,分装在两只大水桶里面,都摆在木家院子里。黄有庆跟马柱子站在一边,两个小娃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自然。 木香蹲下来,挑了两个鸡蛋,放在耳边晃了下,再听听声音。 接着,又陆陆续续的挑了些鸡蛋,有的放在了一边,有的搁进了桶里。 过了会,她站起来,盯着黄有庆跟马柱子,“你们掺了陈鸡蛋在里面,我说的对不?” 此话一出,刘二蛋火了,黄有庆跟马柱子蔫了。 刘二蛋气呼呼的冲上去,照着他俩的后背便给了一下子,“我咋跟你们说的,让你们好好干,别整那些个丢人现眼的事,你俩就是不听!” 黄有庆缩着肩膀,有些委屈的道:“我们也不想的,实在是凑不齐三百个鸡蛋,只能拿陈鸡蛋充数了,木香姐,你别生气,我们再也不敢了,绝对不敢。” 马柱子也赶紧跟求情,“这事是我们的错,这一回的银子我们不要了,就当陪罪了成吗?” 本来以为掺几个鸡蛋在里面不会有人发现,因为鸡蛋不都长的一模一样吗?从外壳看,根本看不出啥区别啊! 哪想到,竟被她一眼就识破了。 木香是不会告诉他们,通过晃动鸡蛋,便可以判断鸡蛋新鲜与否。 “这次你们用的陈鸡蛋,也不算太陈,我勉强不追究你俩的责任,工钱我会照数付给你们,但是因为你们犯了错,得扣除一半的工钱,同意吗?” “同意同意,我们肯定同意!” 黄有庆跟马柱子纷纷点头,他俩真的很想保住这份工作。 像他们这年纪就算去镇上找活干,人家也是不给工钱,或者给很少的工钱,不少如此,干的活还是最累最苦的。 自打从刘二蛋嘴里,知道木香雇他们干活,又给那么高的工钱之后,他俩兴奋的一夜都没睡觉,就在想着赚到钱了,该干点啥好。 这么好的工作,他俩真的不想丢掉。 鸡蛋没有被拎进作坊,那边人太多,一旦他们开始做了,那几个婆娘肯定有要问东问西,探究个不停。 黄有庆跟马柱子被打发走了,木香把大飞也赶出去了。 小雪送来的围裙跟口罩,木香看过了,提出了几个地方要修改的。 张屠户急着回镇上,小雪还想多玩一会,可是她也不想待会自己走回,只得百般不情愿的跟着他一并回去了。 鸡蛋都被搬进旧屋的外间去了,多余的人,都被打发走了。 旧屋的外间,只剩木香跟吴青,还有彩云、何安。 何安瞅着鸡蛋,又瞅着那些石灰,疑惑的不行,“这两样东西能配在一起搞吗?你不是说过石灰不能乱摸吗?万一搞错了,会不会把人吃死啊!” 彩云也问:“不能摸的话,那咱们要咋做呢?” “当然是用手套了,用最厚的棉手套,另外,除了生石灰,还有碱、草木灰、食盐、茶叶,这几样东西,我都让人备下了,等下,先把生石灰倒在坛子里,加水,”木香一边想着,一边给他们解释。 “生石灰加水就成了熟石灰,不能用手,可以用棍子搅拌,之后再放我刚刚说过的那些东西,然后把鸡蛋放进去滚上一圈……” “记着,配料不可以太浓,也不可以太稀,否则不容易成形,滚过一圈之后,再裹上一层稻糠壳,先搁在一边晾干,然后再装进不管是坛子还是箩筐都可以,搁上十天左右就可以拿售卖了。” 屋里的几人,都很认真的听她把话讲完。 等到讲完了,几人都傻呆了。 “就这么简单?”问这话的,是何安。 他还以为是多复杂的工序,就跟做香肠似的,得有机器,得好几个工人去完成呢! 搞了半天,就是裹上一层生石灰跟草木灰的混合物,再搁十天,这也太简单了点吧! 吴青也有这个困惑,“十天之后,这个东西不用再进行加工吗?或者说,用做菜的话,需不需要写出做法来,否则别人还不晓得咋吃呢!” 木香笑着摇头,“不用,这个吃法很简单的,等做出来的时候,你们尝过便知道了。” 她有自信,味道绝对错不了。 除了生石灰是化工用品之外,她所有的原材料,都是纯天然的,鸡蛋也是选用最新鲜的,能不好吃吗? 其实她更想用鸭蛋来做,鸭蛋做出来的口感会比鸡蛋更好,奈何这里没有农户大面积的养鸭子,收不了那么些新鲜鸡蛋,想做也做不了。 木香又叮嘱他们几个,之所以把他们叫进来,而不叫其他人,是因为变蛋制作工艺并不复杂。 可是呢,如果不晓得其中的配方,他们是绝想不出来皮蛋做法的。 为了保密,以后这配方,只能是他们能做,做好了,再将混合物拿去作坊,让工人们腌制变蛋。 “姐,可是咱家没有稻糠,现在要临时去买吗?”彩云忽然问道。 “你去问问长栓跟良成,他们两家有喂牲口,肯定会有,再不然问问其他的工人,应该不难买,”木香道。 “那我这就去问。” 吴青拿起棉手套,“主子,你出去,我跟何安来干就行了。” 何安这回积极了,“是啊,这事有我们俩在,主子,你一个姑娘家别随便碰,你只客指挥我们就成了。” 他俩非得积极不可,再过几日,就要过年了,主子就该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了,他们可不想在关键时候,让木香出一丁点的意外,哪怕是累着了,都不行。 皮蛋的事进行的很顺利,在过年之前,木香也不打算再折腾了,先搞好这两样再说。 当天下午,唐墨来过一次,看了她作坊时放着的皮蛋,可除了一层壳之外,也看不出其他的门道来。 唐墨这回来,还有个事,便是关于店铺的事,已经张罗好了,让木香有空去看看。 闹市口的好位子,门脸有两间,背面是个内堂,后面有个大院子,那院子不小,之前的主子是做为住家使用的,所以把院子以及后面的几间屋子弄的很漂亮。 反正依着唐墨的意思,她这回也不吃亏,算是赚到了。 活珠子的事,他已经跟刘三琴谈好了。 准备再运些暖炉给她,大批量的生产一些,过了冬季,天气转暖,没法再孵化鸡蛋,只能乘着这时候,多孵一些,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了。 木香听完她他的计划,暗暗的鄙视他。 明明是他赚翻了才对,一个活珠子,以他皇子的身份,卖进皇城去,至少给卖十两到二十两一个。 这不是赚翻了,又是什么? 店铺的事,木香想等过完年再说了,因为正月里没有店家开门,现在若是就开始张罗,正月里可咋办? 所以啊,只能等到正月十五过完,再将店铺,弄出来。 胖妞很守信的把消息带来了,可是事情的进展,却出乎胖妞的意料,又在木香的预料之内。 县老爷虽然也是个胖球,可他又不是个瞎子聋子,赫连晟连日住在木香家,他能不清楚吗? 他原本是想来拜访襄王殿下的,拉近拉近关系,可是又怕触怒了,殿下的威仪,想来又敢来。 如今突然得了木香要租地的消息,他当然得借着机会,过来攀攀关系。 所以胖妞带的话是说,她爹明日亲自拜访,同木香商谈土地的事。 木香汗颜,这关系攀的也太明显了,太招摇了。 次日一早,县老爷带着衙役,浩浩荡荡的光临玉河村了。 全村人,除了木香家的,连老村长跟村里的猫狗都去村口迎接去了。 场面可谓是前所未有的大,准确的说,是他摆谱子摆的很大。 等到他被一路簇拥着走到木家时,吴青跟何安却理也不理,他们正指挥着工人干活。 “下官许万清,见过吴统领,何管家,”许万清恭恭敬敬的朝着他俩拱手拜见,腰弯到九十度,双手握上下交握,认真的不得了。 吴青是有官职的,也有品级,比这个许万清高出了不止一点点,许万清拜见他,那是应该的。至于何安嘛,完全是占了赫连晟的光。 襄王殿下身边的随从,那也相当于天子近臣了,得罪不起。 作坊里的工人,以及来看热闹的人,都纷纷傻了眼。 想起他们刚刚拜见县老爷的,以及此时,县老爷拜见这两位时的态度,简直一样一样滴。 天哪!木家来的人,究竟什么来头? 何安颇有气势的朝他身后跟着的人略一挥手,“你们都散了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你们几个,在那儿看着,闲杂人等,别让他们过来,许老爷,烦请跟我进来吧!” “是是,下官这才就来,”许万清赶忙应声,随之吩咐随行的差役,遣散跟过来的人。 老村长康伯也在家人的搀扶下,过来迎接县老爷,他最近身子不好,若不是传信说县老爷来了,他是万万起不了炕的。 再瞧眼的一幕,他家大儿子,奇怪不已,“爹,木家的人,到底是啥来头啊,我瞧着咋不对劲呢?” 岂知是不对劲,简单是诡异了。 康伯忽然睁开眯着的老眼,问他,“你可知木家来的那人姓什么?”他在家休养,外面的事,并不清楚。 “好像是姓赫连,不过也不定有什么大来头,虽然姓赫连的都是一家,可这么多年繁衍下来,也不一定所有姓赫连的都是大人物。” “不对不对,肯定不对,”康伯摸着胡子连连摇头。随后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眼神无比的复杂,最终,只落下一句叹息,“走吧,背我回去吧,年轻人的事,我老汉也管不了,是福是祸,都是躲不掉的。” 另一边,许万清被请进了木家。 木香被彩云拖着,硬是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她是不想换的,有什么可换的,又不是见皇帝老儿,费那个事干嘛呀! 何安领着许万清进到堂屋,吴青也进来了,其他人都被拦在外面。 许万清在见到木香的时候,觉得她有点面熟,像是之前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他在打量木香的同时,木香也在打量他。 肥头大耳,长像有八分跟胖妞很像,不愧是一家人,连胖的都是一个样。 许万清见木香站在那不动,吓的冷汗直冒,犹豫着怎么称呼,不知内情,万一说错了,岂不是犯了大忌? 因为犹豫,他急的冷汗的更多了。 吴青似是知道,他的困惑,“称王妃吧,她已是赫连一族的主母,无可更改。”吴青对主子的脾性了解,一旦主子决定下的事,绝不可能再更改。就像他认定了木香,只需一眼,便是一生。 吴青的解释不仅没让许万清冷静下来,反倒让许万清抖的都快站不住了,因为他看清了木香的眼神。 曾经有一次,他有幸目睹了襄王殿下尊荣。 当时,他脸上的笑,便是这般,淡的似乎看不见,却又给人高不可攀的感觉。 “小……小人……拜见襄王妃,”许万清腿一软,跪下了。 这一跪,连木香都弄糊涂了,至于行那么大的礼吗? “呃,意思到了就行,不用跪了,你还是快起来吧,咱们这样讲话,看着很别扭,彩云,去给县老爷砌壶茶来,”木香干笑两声,拍了拍短棉裙,率先坐到了大桌的主位上。 只要赫连晟不在,这个位子便没人敢做,也就间接的,成了她的位子。 她坐的那么自然而然,何安也给许万清搬了把椅子,坐到了旁边,他跟吴青坐在许万清的对面。 这样的坐法,简直许万清坐立难安。 彩云端了茶水过来,还是上回赫连晟留下的极品好茶之中的一种。 她随意抓的,可当许万清揭开茶杯盖之时,看的愣住了。 炫富也不是这么炫的好吧!这么个泡法,简直是糟蹋好东西啊! 木香倒是无所谓,就是嫌弃彩云把茶叶搁的太多了,太浓了,“下回别搁那么些茶叶,我喝着不习惯,茶得清淡着喝才好。” 彩云抱着茶盘,一脸的不解,“我这不是看见家里来客人了嘛,想着不能慢待人家,不能多搁,那我下回少搁些就是了。” 木香一听她的解释,好像也对,“算了,搁了就搁了,反正咱家茶叶多着,你去屋里瞧瞧木朗,问他要不要出去晒太阳,今儿太阳挺好的,还有被子,哎呀,这么好的太阳,不晒被子怎么行。” 难得出一回暖暖的太阳,木香是肯定要晒被子的,不光被子,她恨不得把家里的东西都搬出来晒晒。 雨雪天过后,这种接地气的屋子很容易泛潮。 木香把茶杯一搁,对许万清歉意的笑笑,“那个,不好意思啊,我还有事忙,不如你跟他们两个谈吧,我的意思,他俩也知道,你们谈是一样的,我得去晒被子了。” 许万清哪敢异议,赶忙站起来,拱手说道:“是下官打扰的才是,王妃只管忙您的,下官无碍。” 吴青看不下去了,站起来对木香道:“主子,您去忙吧,我领着许县令去作坊看看,再谈承包土地的事。” “嗯嗯,去吧,中午留饭,”木香笑呵呵的摆手。 进了屋,彩云盯着她笑。 木香弹了下她的额头,“傻笑个啥,鬼精灵。” “我笑大姐你啊,分明就是不想应付县老爷,所以才找的借口,对不?” 木香又弹了她一下,“说你是鬼精灵,还真是一点不假,啥都叫你看出来了,快点抱被子出去晒上。” 说完,她又俯身弹了下木朗的额头,“你呢,要不要出现去晒太阳?” “要,我想出去,”木朗使劲点头,“大姐,我的腿都好的差不多了,下地也不疼了呢,我可以自己走出去的。” “不行,你伤的是骨头,在骨头没长好以前,不能出一丁点差错,知道不?过来,我背你出去,”木香在他面前蹲下身,背着木朗,去了院子。 吴青给他弄了个很舒服的躺椅,盖着被子晒太阳,最舒服不过的了。 “今天的太阳好暖和哦,”木朗舒服的叹息。 “是很暖和,想晒太阳,就抓紧着晒,过几日可能又要下大雪了,到时你就晒不到太阳了,”木香给他掖了被角,便回屋帮着彩云一起晒被子。 木朗隔着距离,追着她问:“太阳一好,就会下雪吗?我都看不出来呢!” 木香抱着被子出来,担在绳子上,再将被子摊开,拿了棒槌过来,使劲拍着被子,拍去上面的灰尘,顺便也回答他的问题。 “太阳好了,温度就要上升,也越是暖和,可是这样肯定不对啊,得有个大转折再把咱们带回寒冷,除非春天来了,天气才会慢慢转暖,现在还不到时候,肯定要冷的,马上要过年了,瑞雪兆丰年,来一场大雪,明年春上,油菜跟麦子的收成才能好。” “那为啥一定要下雪,庄稼的收成才能好呢?”木朗的问题又来了。 “因为庄稼被雪盖上了,便不会冻着,就跟你盖棉被是一个道理,如果不下雪,光是冷的话,庄稼就会冻死,几年前,咱们这儿就遭了一场冰灾,那年春上,好多人家都要饿肚子呢!” 这话可不是木香说的,她说不了那么细致,是进来挑水的孙良成说的。 “哦……”木朗有模有样的点点头,好像真的听懂了一样。 事实上,关于庄稼,如果不能亲身经历,或者亲自动手去干,是不能体会的其中的艰辛的。 说了中午要留县老爷吃饭,总不能慢待了。 杀鸡?那是不可能的,弄两条鱼,再来一个热乎乎的锅子,也不算慢待他了! 这样想着,中午的饭菜便有了着落。 林长栓看着作坊里的工人,明儿大梅跟王喜就能回来了,作坊这边,便不用木香操心了。 隔壁一直很安静,也不晓得苏秀闹了没有,倒是过了几日,传言赵氏跟陈美娥打了一架,打的不可开交,直闹到连正在镇上当职的赵修文都招了回来。 赵家婆子这回被打狠了,躺要炕上三天没下地。 陈美娥也好不到哪去,脸被抓坏了,几道血痕印子,看着怪吓人的。 能不干架吗? 赵家婆子摆明了说,不要她家苏秀。哪怕不跟县老爷家结亲,那镇上有头有脸的人,也多的是,她犯得着非让大儿子,把正室的位子,给苏秀这个穷丫头做吗? 对此,村里人只管看热闹,才不管她们之间的纷争。 赵氏也的确是过份了,两家说好的亲事,日子都定下了,你说不干就不干,说退亲就退亲,这让苏秀以后还咋嫁人哪! 这不是把人家姑娘往死路上逼吗? 一个赵修文,先是毁了木香,接着又毁了苏秀,这不是作虐吗?赵家的虐这回可作大了。 苏秀可没木香那般好打发,就在赵氏跟陈美娥大打出手的当天傍晚,她抱了根绳子,拖着条板凳,跑到赵家门前,把绳子栓到赵家大门楼上,要在他家门口上吊自尽。 这下可真是乱了大套,惹出天大的乱子来了。 光明正大的去人家家门口上吊,跟当初她把木香编到山上,推她掉下悬崖,那可是不同的,暗地里干的勾当,哪怕再下作,也没人知道啊! 苏秀的这一举动,彻底震惊了整个玉河村。 村里人纷纷指责赵家人,连老村长都让他家大儿子,把自个儿背到赵家门口,对着赵大懒一通乱骂,连赵家的几位长者,都被请了来。 本来赵大懒是不想管这些破事的,可奈何家族长辈把他叫过去,骂了个狗血淋头。 回到家,赵大懒头一回火了,把赵氏好一顿的打。 可怜的赵氏,旧伤还没好呢,新伤又添上了。 最后还是赵修杰拦下了,不给他打了,再打就得闹出人命了。 经过这么一闹,按常理说,有骨气的女方家人,肯定不能再跟赵家结亲了吧? 可是呢,苏秀是非赵修文不嫁的,不管再怎么闹,再怎么吵,她都要嫁给赵修文,否则她就死在赵家门口,让他们赵家人一辈子出不了门。 在吵吵闹闹之下,最终,赶在过年前三天,两家草率的把亲事办了。 酒席也没摆几桌,请的都是村里以及赵家家族里,有威望的老者,也算是给了陈美娥莫大的面子。 成亲那一日,也没锣鼓队,也没吹拉弹唱,简单的从这个门,迎到那个门去了。 头天晚上,苏秀约了木香出来说话。 两人站在两家院墙的拐角处,木香站在月光下,苏秀却站在院墙遮住的阴影下。 看着同一片月光,苏秀笑的很得意,“木香,虽然你现在找到更好的男人了,你可以站在我面前,大声说,你不喜欢赵修文了,可是有一个事实,你不能否认,我依然从手上抢走了他,这场争斗,还是我赢,明日我就要嫁给他了,做他的夫人,这是你一辈子也妄想不到的结果。” “呵呵……呵呵……”木香笑的乱颤,见过自以为是,就是没见过苏秀这般,明明抱着的一堆垃圾,还非得当宝似的捧着。 苏秀被她笑的心慌,“你笑什么,别以为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我就真的信了,你以前咋追赵修文的,我可都看在眼里,大冬天的,跑去给他送汤,下雨天,站在私塾门口给送伞,作工挣几个钱都给了他,弄的自己家揭不开锅,弟弟妹妹饿着肚子,木香,我真的不明白,当初你那么喜欢赵修文,痴情到,为他连命都可以不要,咋可能摔一下,心就变了,就说不喜欢他了,再没有一点感觉了,当初你在崖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秀问出了一直深藏在内心的疑惑,她已经忍很久了,一直就没闹明白。 摔下山崖没死的人,活着爬回来之后,完全变了个人,不光是性情变了,连心都变了,若不是这张脸没变,她都要以为这个木香,是被人调包的。 提起当初的事,木香觉得心脏的某一处,微微的抽痛。 这痛不属于她,也不是她的意愿,也许是之前那个灵魂留存下来的。 ‘你还有心愿未了是吧?’木香问着心里那个她。 算起来,她的确欠了原本的灵魂一个说法。 既然如此,今日便来做个了结吧! ------题外话------ 莫急,都莫急! ☆、第113章 开除你!(一更) “苏秀,你问那么多,就是想体验一下,被人推下山崖是什么滋味对吧?不如我帮你一把!”木香冷漠的笑了,突然出手抓起苏秀的衣领。 “主子,这等小事,不劳您出手。” 吴青不知何时来的,抢过苏秀,抓在自己手上,声音语调淡定的仿佛,在散步闲聊一样,“山崖太远了,我看今晚的河水很凉快,请她去洗个澡吧!” 吴青脚下一点,身姿轻盈的越过田野沟壑,苏秀自然是被他拎在手上的,但被点了哑穴,想叫也叫不出。 木香轻功比不得他,紧赶慢赶的赶到河滩之时。 河滩上只站着吴青一人,他悠闲的双手负在身后。而苏秀呢,此刻正在冰冷刺骨的冷水里扑腾呢! 听到她来了,吴青淡淡的问:“主子可否满意?如若不然,我再给她绑块石头?” “满意,十分满意了,”木香直翻白眼,“她明天得准时去拜堂才行,要不然人家还要以为我对赵修文余情未了呢!” 吴青听到这,忽然掠到河中,把淹的半死不活的苏秀拎了上来,丢在河滩上。 乍一离了水,身上的棉袄都湿透了,再被冷水这么一灌,当即冻的芽齿打颤,嘴唇发白,整个人缩作一团。 木香瞧着此刻狼狈的她,居高临下的瞧着,道:“只要是人都会犯错,会犯糊,我以前是,你现在是,你说我争不过你,可是争来的,抢来的,也不一定能守得住,你没听守一句古话吗?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求不来。” “说句真心话,现在我逃开了,才看清楚,那个渣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值得人喜欢的地方,也就你把他当宝,连胖妞现在都不理会他了,臭名昭著,你跟他天生绝配,我真心真意的祝福你们俩,一定要白头到老哦!” 最后一句,她故意压低了嗓音,明着是祝福,其实是诅咒。 木香说完最后一句,便转身走了。外面好冷呢,她要回去捂被窝。 吴青留下来,站在原地。地上的苏秀还没缓过劲来,头发上,眉毛上都结了一层冰雾。 “你好自为之,她不想开杀戒,所以才留你一命,我家主子的身份,你也知道,往后管好你的嘴巴,别再招惹她,再过不久,她将会我家殿下的王妃,你不配跟她做对。” 吴青拎起她,将苏秀送回家李家,也没有惊动其他人,直接将她丢在她自己房里。 苏秀一身冰渣子,趴在炕上,脑子里却想着吴青的那一句:她将会是王妃。 木香要做王妃了? 这不可能,就算那个男人是襄王,是赫连晟,他也绝不可以娶木香这样一个身份低微的村姑为妃,这种事,怎么可以发生! 明日就要过门,可苏秀的屋子里,此刻却空荡荡的,除了床上的折叠整齐的新娘嫁衣。 这还是她一早,自己备下了,她亲手绣的。若不是如此,她连嫁衣都得凑合了。 想到自己的悲惨的境遇,再想想吴青的那番话,苏秀死死的攥着手里的被面,指甲深深陷了进去。 转眼间,时间过的飞快,过了小年,扫过尘,还有两日,就要过年了。村里家家户户也更忙了,腊肉咸货早都准备好了,年货也备的差不多了。 小娃们的新衣,大人们的新鞋,各家婆娘加班加点的做,就想着让家里人,过年的时候,都穿上新衣新裤。 但是吧,手工裁衣缝衣服,太麻烦了,也太费工。 从量尺寸,到裁剪,再到缝纫,还要盘扣子,这一道道工序做下来,实在是太麻烦了。 木香没时间做衣裳,便托了秋如月,让她帮着家里人做几身新衣裳。 人人都有份,一个不落。 秋如月因为接了做工作服的活,便招了两个裁缝师傅,帮着她一起干,否则她一个人,哪分得开身。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受了木香的提点,衣裳、外裙、短衣,都有了新的样式跟改良,所以这生意也越做越好。 腊月二十八,还有两日便是除夕了。 作坊里的工人,木香给他们改了上工的时间,上午来的迟一些,中午休息时间缩短了,晚上收工也早了点,总体上,把他们上工的时间减少了,好让这些个婆娘能回家忙活家里的事,但是工钱没有少。 有木香这么好的老板,哪有人不愿意在她这儿干活呢! 腊月二十八,按着玉河村的风俗,小娃要在今天洗澡洗头,大人要在今天归容。 二十八洗邋遢,便是这般来的。 赫连晟还没有回来,家里还是他们几个人。 吴青带着木朗,还有大飞、何安,他们几个跑去福寿楼洗的澡,方便又干净,关键,还可以不给钱哪! 他们走了,这会刚过晌午,作坊的工人们还没有来干活。 木香跟彩云便用大锅烧了水,拎到屋里洗的。 也是用大浴桶,装了满满的一盆子水,泡在一桶水里,洗着一点都不冷,泡着还舒服呢! 秋季的时候,还剩了些干菊花,放在洗澡水里,虽然不太香,可是能杀菌。 木家院里晒满了床单被褥,统统洗了一遍,整理好了便可以过年了。 今年家里也不缺菜吃,鸭子没有,但有牛肉,羊肉,鱼也有。 林长栓有空的时候,跟王喜一起去玉带河里捞的,都是又新鲜又肥的大草鱼,肉质滑嫩,个头也大,不吃的话,养在水桶里,可以养好几天呢! 彩云洗澡的时候,木香坐在院里,散着长发,等着头发风干,手里正拿着一件外套缝着。 可是呢,越缝,越来气。 没有缝纫机,都是靠手来缝,这效率也太低了吧! 正当她埋怨时,院门外传来大梅的叫门声。她俩洗澡的时候,大门自然是关上的。 木香走过去拉开门,让了大梅进屋。 “你来这么早干啥?还没到上工的时候呢!”木香又坐回小板凳子上,继续缝制那件背心。 “我回去的时候,我爹把饭菜都烧好了,我吃过,洗了碗,便过来了,”大梅跑去端了凳子坐到她边上。 木香抬头看了她一眼,“说吧,找我有啥事?” “咦?你咋知道我有事说,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当然有啊,看你满面春风,脸蛋还红红的,一副含羞带臊的模样,能没事跟我说吗?”木香一副你明知故问的表情。 大梅羞涩的笑了,“那个……王喜哥今天跟我说了个事……” “哟,你俩这是要成亲了吗?”木香放下针线笑着问。 “哎呀,你想哪儿去了,哪有那么快,他就跟我说,能不能上我家提亲,要是我同意的话,她娘明日就来,嗳,木香,我……我明日跟你请个假可以不?”大梅绞着发辫,有点难为情的问她。 木香呵呵笑道:“当然可以了,再大的事,也赶不上你的终身大事重要,你俩既然郎有情,妾有意的,我看不如早些把事办了吧,正月里挑个好日子,大家也都闲着,能帮着你们张罗,过了正月,事情多了,可就没那么方便了。” 大梅脸蛋红的跟染了胭脂似的,含笑着低下头,“那,那你帮我张罗呗,我娘去了,家里的亲戚虽然有,但我不想找他们,我爹啥也不懂,我哥……” 说到林长栓,大梅有些发愁,“唉,我哥的亲事还没着落,我要是先嫁人了,他可咋办呀!” “你哥是没遇着合适的,你让家里的亲戚帮着寻摸,总能有合适的,你可别为这事犹豫,你俩解决掉一个是一个,你能耽搁,王喜可不能再耽搁了,你得为他考虑不是?” 大梅很认同她的话,“木香,你说到我心坎里去了,要不是想着王喜的年纪,我确实想再等一年,等我哥娶了嫂子,家里有个人照应着,我再嫁人,这样我也放心些。” 木香摆弄着棉背心,安慰她,“你哥现在跟以前可不一样了,有了工作,也有了稳定的收入,你还怕他讨不到媳妇吗?你呀,总归是要先顾着一头,可不能两头都想顾着。” 大梅搓着手,点头道;“我知道了,被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敞亮多了,时候差不多了,我去作坊了,这两日唐少爷总是催货,再不抓紧,他就该赖在这儿不走了。” “背后说人坏话,那可是要烂舌头的!”唐墨的声音很清,声线很细腻,又不会让人觉得太过阴柔。 如果不是清楚明白的知道,这人从里到外,都贴银票。 木香跟大梅,真要被他的俊美之姿,给迷住了。 唐墨今天穿的仍旧很骚包,光是一件黑狐毛的披风,就抵得上千两白银了。更别提身上其他的配饰,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来炫富的呢! 木香就看了他一眼,只一眼,便又低下头,手里的棉背心,还差着一半呢。 她针线活不好,一分心,就容易扎着手。 说不分心还是分心了,说不扎偏又扎着手了。 “嘶!”嫩白的手心,慢慢的渗出血珠子。有些微微的疼,但血却渗出很多。木香盯着那滴血,脑子里闪过赫连晟的脸。 不妙啊,十分的不妙。 唐墨看着直摇头,“不会做针线,就别做,别给自己找虐。” 大梅拿过她手里的半成品,道:“我来做吧,虽然针线活也不好,但总比强那么一点点。” 木香被她调侃的慢慢笑了,随便找了块布,把血珠子擦干净,“不会要做能咋办,总要穿衣服的,就是为些衣服做起来太麻烦,一点都不简洁。” 唐墨敏锐的嗅到了商机的味道,“哦?如何才能简洁呢?”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女人脑子里的奇思怪想太多了,虽然不晓得她从哪听来的,但是管用就成。 从肥肠火锅,到香肠,再到她教的制作豆芽,以及作活珠子方法,每一样,无不是一本万利的好点子。 因为她的主意,福寿楼今年收益,在短短的三个月中,又增加了三成。 所以啦,他现在只要一听她说话,就得抽丝剥茧,剥出对他有利的成份。 天生的商人,就得如此嘛! 木香冲他翻白眼珠子,正要说话,这里屋里洗澡的彩云喊她了。 “如何简洁,你自己不会去想吗?堂堂的一国皇子,连这点都想不通吗?” 丢下这句话,木香便进里屋去了。 唐墨莫名其妙,“我得罪她了吗?” 大梅从针线活里抬起头,看他一眼,“不清楚,但是唐少爷,你确实可以自己去想,别什么事都问她,木香事情很多的。” 唐墨快气笑了,嗓音不自觉飚高了,“我哪有什么事都问她,不过是闲聊而已,顺道给她送此新鲜的大虾,是新鲜的,刚从河上运过来。” 他转身唤小六。 “主子,来了,”小六提着个大水桶里,欢跳着跑了进来。 “你跑慢些,别把虾撒出来了,”唐墨看水桶乱晃,感觉心也跟着乱晃了。这些虾可都是很贵重的,要是撒了,得多可惜啊! 小六憨憨的笑,“主子,没事的,我走的很稳。” 大梅好奇伸头去看,顿时惊呆了,“哇,你这虾咋长那么大,还那么肥,屁股后头都是肉呢!” 不怪大梅说话粗俗,实在是这虾看着太诱人了。不像他们这里的米虾,撑死了,也只会光长爪子,不长虾肉。 “那是,这虾可是专供皇家的,御贡的,你们自然看不到,”唐墨又傲娇了。被人崇拜的滋味,就是好啊! 木香端着水盆出来倒水,听见他俩的对话,也好奇的凑过去看,“哦,草虾嘛,肉质很不错,嗯,生长特性也很快,是从河里捞的吧?” 其实她最想吃的,还是基围虾,可惜这里离海边太远,否则拿基围虾做菜吃,肯定要大卖。 唐黑见她张口就来,有些没底气了,“是从河里捞的,可他不叫草虾,那么土又那么俗的名字,才配不上它呢,它叫上士。” 在知道唐墨说的上士,指的是哪两个字之后,木香扶着大梅笑的花枝乱颤,“你……你们太搞笑了,虾就是虾,它喜欢在水草里钻着,所以就叫草虾,干啥非要叫上士,它不是要去服兵役,实在太好笑了。” 她笑欢快,却把唐墨的脸,都笑黑了。而且随着她笑的越大声,唐墨脸如锅底。 大梅先是愣了下,接着也是爆笑,“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也想笑了,上士?这名字听都没听过。” 彩云边走路,边擦头发,从屋里出来了,以为她们的啥好笑的事情呢! “你们在笑啥?咦,这个虾子好肥呢,姐,这虾子要怎么烧?” 彩云蹲在水桶边,伸手抓了只虾子,搁在手里把玩着。 “晚上用它做成香辣虾,这么多,一次也烧不完,留一半下来,养在水里,等过年的时候,烧了年夜菜,”木香见她头发没干,就又去拿了块干爽的毛巾,给她擦头发。 大梅笑够了,羡慕的看着她们姐妹俩,叹气道:“唉,我要是有个姐姐就好了,彩云,你太幸福了。” 彩云笑的开心,“可你就算有姐姐,肯定也没我姐这么能干。” 大梅瞪她,“说你胖,你就喘,好像谁不知道木香能干似的,喏,衣服缝好了,给你吧,我去外面作活了。” 唐墨不关心她们斗嘴,等到大梅出去了,他一脸好奇的追问木香,“香辣虾怎么烧的?是用辣椒炒出来的吗?好歹这虾也是我贡献的,你怎能不请的本皇子吃饭呢?” 木香对他的厚脸蛋真是无语了,分明就是为了让她做虾,才把东西拿来的。 “你要留下,便留下,不过我话说在前头,不许偷看我是如何做的,这个我要留着,以后自己开店做生意,所以……你不许惦记!”木香冲他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  唐墨瘪了,彻底被放了气。这是想摆脱他,一个人闯荡做生意的节奏吗? 果然,翅膀硬了,就要独自飞了。但是,皇子的气节,他还是有的。 “不看就不看,本皇子还不稀罕看呢,不过是做虾,宫里的御膳房,能做出几十个花样呢,我就不信你能做出比他们还要好吃的虾子。” 木香微微一笑,“不信,那便等着瞧吧!” “我相信我大姐,”彩云自信的嚷嚷。她家大姐做出来的东西,御膳房怎么能比得了。 “御膳房都是一堆老古董,真不晓得他们做的饭,你们咋吃的下去,”木香忽然又来了一句。 说完这句,她便回屋去了,留下唐墨一个人,坐在院里沉默着。 唐墨是被她最后一句给雷到了。 老古董? 他首先想到的是,留着大胡子,满脸满手皱纹,佝偻着背,站在锅边,一边捂着嘴咳嗽,一边拿着汤勺搅拌着的人。 天哪!他想吐,胃里好像在翻滚。 宫里的御膳房,他从没进去看过,也不晓得是不是真如她所说的那样。 木香去作坊巡视了一遍,吴青他们还没回来,她不去看不成。 一进作坊,就看见刘氏正在捡一块掉在地上的肉。 刘氏没看见她进来,捡了肉,随手就扔进装肉的木盆里,没有丝毫考虑的。 木香沉下了脸,大梅是看着她进来的,也知道她在看刘氏,当她瞧见木香脸色阴沉的像是快下暴风雨的时候,便知道刘氏又犯错了。 刘氏察觉到作坊里忽然安静了,一抬头,见大家伙都在看她,“咋了,你们不干活,都看我作啥?快点干活了,拿人工钱,替人干活,咱们就是人家的长工,若是一个伺候的不好,随时都有可能被撵走的。” 自嘲的语气,说的好像谁虐待了她似的。 众人都不敢吱声,连大梅也不想提醒她木香就站在后面。 嘴欠的女人,自己往枪口上撞呢!想拦都拦不住。 “你们咋都不说话了?”刘氏还在自顾自的不解。 木香慢慢走近她,声音比这三九天还要冷上几分,“你不想在我这儿干活,又没人逼你,长工?你还真敢说,如果是长工的话,你以为会有那么高的工钱吗?你来的时候,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这是什么?” 她挑起那块沾了泥巴的猪肉,在刘氏眼前晃了晃,“我问你,这是第几次了?” 刘氏被她的气势吓住了,站在那,腿都在打颤,支吾了半天,也没讲出实话来。 王阿婆在一旁插进话来,“木香,你放心,她掉的肉,后来我都洗过了,没有脏东西灌进香肠里头,不会让客人吃到渣子的。” 刘氏恨恨的瞪王阿婆一眼,大梅身子一挺,站到了王阿婆前面,气愤的道:“你瞪什么瞪?是你犯错了,王婶给你补过,你不领情就算了,你干啥还瞪她,难道你想让客人都吃脏掉的香肠吗?” 刘氏本来底气就不足,再被她嚷嚷着一骂,想着木香就在身后,也没敢再狡辩,诚心着给她道歉,“那个……木香啊,这事是我做的不对,我保证,往后再不会了,你也别计较了,不就是沾了灰吗?又不是不能吃,没啥大不了的。” 木香冷笑,“没什么大不了的吗?那你吃一个给我看看,我给你吃的饭里,裹上泥巴,看你能不能吃的下去,要是你能吃下去,这事或许我可以不追究。” 刘氏震惊到了,“你说啥?让我吃裹了泥巴的饭?我说木香啊,我都跟你道歉了,你还想咋着,你不能得理不饶人吧,咱们乡里乡亲的,你可别把事情做绝了。” 她刚刚的确是诚心诚意的跟她道歉,毕竟这份工作,很难得。她不想丢掉,否则,按着她的脾气,哪受得了木香的约束。 进作坊还得洗手,去上个茅房回来,还得洗手。进门得带围裙口罩,出门还得去掉,每隔两天,这些围裙口罩就得洗一遍,她都不嫌麻烦的吗? 木香伸手扯下她的口罩,对大梅道:“她明儿不用来了,现在就可以下工,等何安从镇上回来,把工钱给她结清了。” 随即她又看各其他的工人,大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这作坊虽然小,但也有它的规矩,当初你们进来干活的时候,都被告知过了,不是没有提前通知你们,该遵守的规矩想必都清楚,我不想让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所以你们该知道如何做了。” 余下的婆娘,都不敢作声了,闷下头干活去了。 连马二拐媳妇跟黄氏,都不敢再看木香。 老板就是老板,木香已经不是那个胆小怕事,说话都不敢看人的小丫头了。 这气场,这派头,可真不能再得罪了。 刘氏现在可后悔了,见木香出了作坊,赶忙跟在她后头,追着说情去了。 刘二蛋站在烘干房里,只在她娘大声嚷嚷的时候,伸头看了一眼,便又继续干他的活去了。 他太清楚他娘的脾气了,早就知道她干不长,预料之中的事。 大梅在木香出去之后,硬着嗓子,对余下的工人警告道:“你们也瞧见了,木香严厉起来,那是六亲不认的,你们也别存着侥幸,踏踏实实的干活,她也不会亏待你们,否则丢了差事,想再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唐墨手里晃着扇子,站在作坊门边上,把里面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黑亮的眼睛里,流露出赞赏。 他赞的,是作坊的管理理念。 定时上班签到,中午还有定时的午休,作坊里的生产工艺,都有规章制度,每一道工序,都严格的把关。 这等制度,连他的作坊都做不到呢! 唐墨站在这儿,羡慕嫉妒恨,琢磨着怎能把这一套理念用到他的作坊去。 刘氏追着木香,想让她收回命令。 木香根本不可能答应她,开掉她,是为了杀鸡儆猴。她的作坊里做出的产品,绝不能存一丁点的瑕疵跟隐患,那是要自招牌的。 刘氏见说不动她,心里也有气了,“哼,不干就不干,老娘离了你的作坊,又不是活不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甩着围裙,气呼呼的站在那。何安还没回来,她没拿到工钱呢! 木香面无表情的看了看手上的围裙,说道:“围裙是属于作坊的,不是你个人的,还有口罩,都取下来吧!”有马蹄声靠近,应该是何安他们回来了。 刘氏这回真是气伤了,她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扔,脸都气成猪肝色了。 “给给给,破东西,好像谁稀罕似的。” 吴青赶着马车拐过弯,停在作坊的边上。 刘氏最后说的话,他是听见的,当即脸色便冷了下来,一声不吭,视线却阴鸷的望向刘氏。 这一眼,吓的刘氏,腿肚子直哆嗦,手心冒汗,只感觉后背都僵住,不能动了。 她这会吓都吓死了,哪还敢提抱怨的事。 刘氏在作坊干活,一直都很畏惧吴青,总觉得这人身上的戾气好重,特别是他不说话,冷冷瞪着你的时候,真能把人吓死。 何安洗了个澡,心情不错,跳下马车,见刘氏在那站着,还奇怪呢! “咦,你咋不去干活?在这儿站着喝西北风吗?” “她被除名了,你去把账给她结清,”木香面色虽然没有吴青的冷,但身上潜藏的戾气,却时隐时现。 杀过人的,跟没杀过人的,在气息上,肯定是不一样的。 这一点,像吴青这样的高手,很容易就感觉到了。 那日,他带人去许万清的别院,当看见屋里躺了一地的情景时,要说不震惊,那是不可能的。 想当初,赵念云在京城的小姐们当中,也算是出类拔萃的女子。 不论才情还是样貌,都是百里挑一的。 还甚得皇上跟皇太后的赏识,曾经说过,要给她挑个品貌双全的男子做夫婿。 有了皇上跟太后的垂青,赵念云在京中的风头,可谓盛行一时。 可是突然有一天,这位有才有貌的美人,被人揍的如此狼狈,还断了腿,以后就得变成瘸子了。换谁,谁不震惊? 吴青考虑的还不止如此,他还得替自家主子庆幸。 好在主子在京中势力强大,连太子都要给主子几分面子。否则,以她暴躁狠绝的性子,若是没有足够强大的背景,如今她羽翼未丰,谁又能护得了她。 何安看着一脸猪肝色的刘氏,再看看木香严肃的神色,已经猜到了几分。 他呵呵笑着说:“我这就去拿账本,算工钱,唉,这么好的工作,还给弄丢了,回去可别懊悔才是。” 刘氏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老娘才不后悔,谁后悔谁孬种,我家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不过几百文钱而已,我才不在乎!” “不后悔好啊,我这不是怕你回去想不通,再得了心结,回头憋出病来,这年可就过不好喽!”何安打着不挤兑死她,绝不罢休的架势。 数钱的时候,还不忘埋汰她。 不用回去,此时此刻,当刘氏看见何安数给她的银子,那么多之后,她已经后悔的要死了。 庄稼人,光是靠种地,也就够填饱肚子而已,哪能靠着种田挣大钱呢! 可是在木香家的作坊干活,位置便利,离家近,中午还能回去休息,这等好差事,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 刘氏怀着悔不当初的心情,揣着银子往家去了。 刘麻子扛着锄头,刚要下地干活去。 前两日,天气忽然暖了,油菜田里便长出好些杂草来,闲着没事,他便去锄草。 古代没有锄草剂,也没有杀早药,防治庄稼病虫害,全靠人工。 等到了春上的时候,还得给田地施肥。 从河沟,水塘里捞些浮萍水草什么的,扔进田里,做为肥料。 远远的瞧见自家婆娘往家来了,他奇怪了,放下锄头等她走近。 刘氏正一肚子火没发呢,遇上刘麻子,正撞她抢口上。 “你站着干啥,等着看老娘笑话呢,滚去干活去!” 刘麻子心点心虚的缩了下脖子,说话不是太有底气,“我这不是看你回来了,在这儿等你嘛!你这是落了东西在家,回来拿的吗?”他忽略掉了那句看笑话,怎么也想不到自家婆娘会被人给辞了,以往只会他娘婆娘欺负别人的份,哪有别人欺负她的份,额 刘氏一听这话,火更大了,“拿个屁,老娘被他们给辞了,什么东西,不就是开个破作坊,挣了几个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一个野丫头,还能耐了她。” “啊?你被人辞了?”刘麻子吃惊的眼睛睁老大。 刘氏现在看他,是越看火越大,“废话,不辞了,老娘能现在回来吗?行了,回家说去。” 村里几个好事的婆娘,除了赵氏,都被招去香肠作坊了。如今到了上工的时候,村里可安静了。 可即使如此,还有那些个闲着没事干的,老头子,老太婆,在家门口转悠着。 加上,刘氏嗓门又大,能不招人围观吗? 这不,马二拐他爹,到老二家来过年了。他们兄弟几个,轮流的养老子,今年轮到马二拐了。 马老爹是个嘴碎,爱讲闲话的老头子,跟人家老太太似的。 此时,他正跟几个村里的老头子坐一块,抽旱烟,讲闲话。 刘氏的话,他可是全听见了。 马老爹哑着嗓子,笑呵呵的大声说道:“刘麻子啊,你小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小时候,我也没瞧出你是个孬种啊,这咋大了大了,就成孬种了,瞧瞧你怕老婆的怂样,幸好你爹早死了,不然哪,不死也得被你给气死了。” 马老爹身板硬朗,说话的时候底气十足,就是抽旱烟抽的多了,牙齿掉了几个,剩下的,也是一嘴的黄牙,肺不太好,要是离的近了,就跟老式的风箱似的,呼哧呼哧的响着。 刘氏这会正在气头上,听见他挑拨离间的话,三步两步就冲了过去,指着马老爹的鼻子,一通骂道:“老东西,你是不是见不得别人过的好啊?刘麻子他怕老婆咋了,你有能耐,你咋不说你家马二拐,他不也一样怕媳妇,我看你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马老爹被骂了,也不生气,反倒吧嗒两下烟嘴,吐出一团一团的烟圈来,悠闲味十足,“我家二拐子,他就是个孬种,这我老头子也不否认,谁叫他腿瘸呢,讨个媳妇不容易,可刘麻子啊,老叔得提醒你,婆娘是要管的,你看看,她这都闹成什么样了,跟长辈说话有这样的吗?哼,没大没小!” 刘氏被这句话噎到了,底气谢了不少,但又不肯低头认错,仍然强硬着道:“我没大没小,你还为老不尊呢,我家咋过的日子,跟你没关系,哼,抽你的旱烟去吧!” 刘氏扭头就走,走了两步,见刘麻子站着没动,厉声道:“你还站那干啥,还不赶紧跟我回家!” “哦,来了来了,”刘麻子陪着笑应声,随后又对马老爹歉意的笑笑,“那个……她就一脾气不好,其实人还是不错的,您老别生气,我这就回去教训她去。” 说完,拎着锄头便跑了。 马老爹对身边的老人道:“瞧见没有,往后这小娃啊,可得教育好了,不然长大了,都这副德行。” 旁边一个子杵着拐杖的老人,眯着眼笑道:“你家二拐子难不成也是从小惯的?” 马老爹脖子一梗,“可不是,从小他腿坏了,我家老婆子,就惯着呗,养娇了,后来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又怕人家嫌弃他是个瘸子,就连着媳妇一块惯着,这不,惯出毛病来了。” 拐棍老头连连点头,“娃儿小的时候,确实不能惯,惯着惯着就得给惯坏了,我看哪,刘家的小儿子,将来就要坏事,除了老二刘二蛋,还有点本事,跟着木家的丫头干活之外,剩下的两个,都没戏。” 说到刘二蛋,就得说到木香,跟她的加工作坊。 “木家的丫头,比他爹能耐,有本事,像个干大事的主,往后的前途,不可限量,”马老爹竖起大母指,由衷的夸赞。 记得头上一回来玉河村过年,那会木家丫头还小呢,跟李大山闹的也僵,主要还是跟陈美娥闹的太僵。 几个小娃,缩在两间破屋子里,过的日子,那叫一个可怜哦! 拐棍老头忽而叹气,“可惜了,是个女娃娃,终归日后是要嫁人,做媳妇,找婆家的。” 马老爹这回不吱声了,吧嗒着烟嘴,皱巴巴的脸庞隐在烟雾下,看不真切。 刘氏回了家,气的啥也不干,躺在炕上,望着屋顶结的蜘蛛网出神。 刘麻子自打上回跟她干过架之后,就不敢再同她争吵了。 小儿子坐在堂屋门口玩泥巴,瞅见他娘风风火火的进屋,并没什么反应,可当刘麻子要靠过来时,他拧着眉瞪刘麻子。 “滚开,别碍着我玩!” 刘麻子正琢磨着刘氏为啥被辞掉的事呢,想着,要不然等晚上,刘二蛋回来了,让他帮着去说一声。 二小子跟木家关系处的挺好,应该可以吧! 他想的正入神,冷不丁听到小儿子的呵斥声,也有了气,顺手照着他的头,给了他一巴掌,“你也长本事了,敢这么跟你老子说话,皮痒了是不?” ------题外话------ 看完了别走啊,还有呢,加更!加更!十分钟后还有一章,一万字,拼了,只限今天,只此一天! ☆、第114章 起程(加更) 刘小毛捂着后脑袋,眼巴巴的瞪着刘麻子,抿着嘴,沉默了一会,突然大声哭了起来,“娘,娘,爹打我,爹打我,呜呜……” 刘氏的烦躁劲还没过去呢,又听见小儿子在哭,怒火蹭蹭的又窜了上来。 跺着脚,从屋里奔出来,“吵够了没有,都给我闭嘴!” 刘小毛也被骂了,他眼巴着眼睛,睫毛还挂着眼泪珠子,就那样傻傻的看着他娘。刘麻子缩了缩脑袋,不吭声。 刘氏在堂屋里踱步,走来走出去的,越想越不甘心,“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木香,老娘跟你没完!” 失了工作,还在其次,关键是,她被木香给辞了。这往后,她在玉河村,还不得给人笑话死吗? 她在家气的七窍生烟,木家这边,傍晚的时候,却在忙着生火做饭。 唐墨赖着不肯走,非要尝尝她做的香辣虾,是个什么样。 木香同意他留下,可是也有条件,就是不许他进厨房,只能在堂屋待着。 工人们下了工之后,吴青去作坊里,取出第一批制作的皮蛋,拿了几个出来,送进厨房。同样的,没主唐墨看到。 “这个要怎么弄?”吴青对着马赖赖,不怎么好看的皮蛋,觉得无从下手。这一打开,会不会碎啊? “简单,直接敲开,”木香随手拿起一个皮蛋,在灶台边上磕了下。 彩云跟何安也凑上来看,他们也很好奇,用那些东西包过的鸡蛋,还能变出什么花样来呢? 可是随着鸡蛋被剥开,除了木香之外,所有人都惊呆了。 何安惊呼道:“这,这鸡蛋咋变成这样了?还是透明的,像……像什么呢,哦对了,像水晶做的丸子。” 宫里御宴的时候,会有御厨做上一道精美绝伦的水晶丸子,就跟这个相似。 彩云也吃惊的道:“这个鸡蛋变的好漂亮呢,姐,你让我摸摸呗!” “嗯,拿好了,”木香把皮蛋搁在她手心里,又继续去剥剩下的。这是要做菜的,可不是拿来欣赏的。 彩云握着皮蛋,爱不释手,只觉得它好软,很有弹性。 何安却不觉得它有多好看,他只是疑惑,“都这样了,还能吃吗?” 吴青想了下,道:“应该可以吧,虽然变了,可它还是鸡蛋,也没有臭味,只是这味道,似乎有点怪怪的。” “你们纠结个什么劲啊,等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不就知道了,真是的,快把鸡蛋还给我,晚上咱们做个凉拌的,”木香把皮蛋都装进盘子里,也夺过彩云手里的,一并交到何安手里。 “去洗干净,等下我来烧,彩云,你去升火,我先把虾子炸一下。” 虾子是吴青拾掇干净的,他按着木香说的,把虾屁股后面的屎线,用竹签给挑了出来。 不挑不知道,原来虾也有肠子,还长那么长,他记得以前吃虾子的时候,好像从没挑过哦! 香辣虾,辣是用干红辣炸出来的,至于香嘛,自然得靠芝麻去提香。 芝麻得现炒,而且火候非常重要,把握的不好,一不小心,芝麻就得糊了。 所以在炒芝麻的时候,木香习惯先把铁锅预热,觉得温度差不多了,就得把柴禾都给抽出来,再将芝麻倒进锅里,反复翻炒。 利用锅的余热,将芝麻腾熟。 炒好了芝麻,接下来就得油炸大虾了。 彩云坐在锅台后面,听着锅里噼里啪啦的声响,又闻见了浓浓的菜籽油的香味,觉得肚子好饿,“姐,你烧的好香呢!” 木香笑笑,没说话,继续翻她的大虾。 其实她也是第一次做这个,不太确定味道会怎么样,只能说,尽量往好了做。 家里的香料,都不缺,唯一缺的就是豆瓣酱。 对于做香辣虾来说,这个酱太重要了,可是她这里真的没有。 临时做的话,只能用她自制的黄豆酱配上辣椒酱,聊胜于无吧! 锅里的大虾滚着油花,翻腾着,等到虾壳表面呈现金黄色时,虾子飘浮在油面上时,就可以将虾子捞出沥干水份。 除了炸虾子,木香还让何安去地窖里拿了两截山芋上来,切成粗条,同样搁进锅里油炸,回头把这些放进虾锅里一并煮着就成。 锅里剩余的油也得舀出来,只留下少许的油,烧热了之后,加入酱以及其他的调喷味料跟香料一并煸炒。 很快,厨房里的一道新品便出炉了——干锅香辣虾。 红通通的虾,汁浓、麻辣味更浓,别说吃了,光是闻着,就能让人食欲大开,特别是加了炸山芋干。 虽说闻不出香味,但山芋干融入了酱料的滋味,有辣有鲜,可是山芋本身却是绵软略带甜味的。 “先给我尝一口,”彩云等不及的抓起筷子夹了个虾子尝了。“哇,烫死了。”可是太烫了,差点没把她舌头烫掉了。 何安看她贪吃的模样,又是叹气又是摇头。这姐妹俩的吃相,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皮蛋只要切开,加入剁碎的大蒜瓣,再切些细芫荽撒在上面做点缀,多倒些香醋,最后淋上芝麻油,就可以上桌了。 最简单的吃法,却最能体现皮蛋的原汁原味。 同样本着原法原味的吃法,木香便备了些汤料,跟香辣的调料,等到虾子捞完了,就可以烫东西吃了。比如绿豆芽,比如豆腐,要是有粉丝就更好了。 可惜没有,将就着吧! 唐墨看她端上来的这些东西,再看看她备好的汤料,奇怪的问道:“你这是要烫锅子吗?可这是虾子,又不是牛肉,怎能烫在一起呢?” “谁不可以,没人说过吧?既然没人说过,又何来不可以呢?”木香拿来炭炉,夹了个小炭,放在炉子里,起初升火的时候,有些烟,扇两下便好了到。 木朗脚没好透,是不宜吃太辣的,可是闻着锅里的虾子那么香,他哪忍的住。 彩云看着怪心疼的,替他跟木香求情,“大姐,你就让他吃一点呗,少吃些,应该没事的。” 木香见木朗还真馋的要流口水了,只能笑着答应下,“只能吃一点,今天做的太辣了,除夕那天,我做不辣的,单独给你吃。” 她动手夹了些虾子跟山芋,挑去辣椒。凉拌皮蛋也夹了些,一并递给他。 木朗欢快的端起碗,“谢谢大姐!” 唐墨等不得了,招呼大家坐下吃饭。 大飞一马当先,拿了碗筷,盛了饭,坐下便开吃。 最近,他的胃口又被养叼了些,平常馆子里的吃食,都入不了他的眼。如今天也只有在木家,他吃的才最香。 唐墨吃饭的时候,仍是不忘皇子风范。在一群狼吞虎咽的人中间,他的吃相显的很另类。 当然了,吴青吃相也还凑合,就是不及他的优雅。 唐墨是在品尝,而不是单纯的为了填饱肚子,他在研究这道香辣虾的做法。 虽说答应了木香,不会盗学她的做法,可是那也不代表,他不可以自己琢磨吧! 木香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用瞎琢磨了,这道菜,最重要的是酱料,过了年,我也得研究了,不过不能告诉你,等我新料研究出来,这道香辣虾做出来的味道,才算是最正宗的,现在这个,撑死了只能算类似。” 唐墨越发来了兴致,追问道:“是什么新料,透露一点点都不行吗?你若是肯透露一点的话,我也卖一个消息给你,是关于赫连晟的,如何?” 木香的心脏猛的跳了几下,夹菜的手停顿了下,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了,“想说便说,不想说,你就憋着吧!” 这人今天来,肯定就是为了说消息的,却硬是憋到现在。 要来跟她换消息,亏他想的出! 唐墨自讨了没趣,碰了一鼻子的灰,“呵呵,看在吃你家饭菜的份上,告诉你也无防,赫连晟有乘水路回来了,按着风向,此时怕是已经到了卞城,卞城你听说过没?” 木香只听见他说赫连晟回来了,脸上的表情虽然没变,可心里的雀跃之情,却不比任何人少。 何安跟吴青也很高兴。 可是在高兴之余,吴青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嘴里的饭菜,立刻失了味道。 唐墨见木香不说话,还以为她不相信呢! “真的,你别不信,他真的是乘水路回来的,唉,我这位皇兄,被你迷惑的连自身危险都不顾了,他也不想想卞城是什么地方,听说轩辕凌,一直待在卞城,没有回京城去,卞城有他的亲信,希望皇兄这次能平安无事才好!” 啪嗒!木香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我去接应主子,”吴青突然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回来!”唐墨脸上没了平日的嬉闹,神色异常的认真。 木香沉默着不语。饭桌上,只有大飞跟木朗吃的最欢快。彩云倒是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可她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握住大姐的手,对她安慰的笑笑。 “你们快吃饭吧,这些事情不用你们操心,”木香又给她夹了些菜。 这一顿饭,本该是和乐融融的,却因为赫连晟的事,让木香几人都有些食不下咽。 吃过饭,唐墨并没有走,他跟吴青一并出去了,应该是要事要谈。 木香把厨房里的活交给何安,擦干净手上的水,也去了外面。 他们两人并没走远,就在屋后的菜园边站着。 看见有人走过来,两人都不说话了。 “说吧,都到了这个时候,藏着不说,还有意义吗?”木香走近他俩,眼睛却是看唐墨的。 这人的心思缜密严谨,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信任过她,三番四次的试探她,今晚不也一样吗?吴青挺直了后背站定,低下头,没有看她,“属下没有藏着不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虽然主子的船会经过卞城,但属下相信,主子一定早有预料,肯定有了万全之策。” 唐墨像是要存心拆他的台,他冷哼一笑,“吴青,你是在安慰她,还是不想她去涉险?” “五皇子?”吴青抬头瞪他,声音带着警告。 可惜他不是赫连晟,他的警告对唐墨不管用,“别叫本王,你叫本王也没用,在本本眼里,赫连晟的命,比她的命重要!” 唐墨此时眸光深沉的可怕。 吴青攥紧拳头,攥的咯吱作响,“属下……属下答应过殿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木姑娘涉险,任何情况之下,都不可!” 唐墨笑了,哈哈大笑,可是这笑却没有丝毫的感情,他转头看着远处流淌不息的玉带河。 那水一直流淌着,一如他心里抓不住的情绪。 木香的目光扫过他们两人,面无表情的道:“你们说够了没有?要是说够了,那便告诉我所有的事情,要不要涉险,要做怎样的决定,那是我的事,唐墨,你太自以为是了,总是以你的角度看待别人,就你性子,幸亏是出来经商了,若是在朝中,早被人灭了!” 唐墨气极了想笑,黑暗中的眼神带了丝轻蔑,“你做决定?你能做什么决定?炒菜还是烧火做饭?哦,本王知道了,你会射箭,曾经有一次,本王跟赫连晟见过你射瞎一头野貌,我说的对吗?” 他停了下,也不等木香做出反应,马上又接着说道:“那又如何?说到底,你不过是个厨娘,难不成,你还能拿着菜刀砍人吗?又或者,你可以拿锅铲当武器?” “行了,别添乱了,赫连晟的事,有我跟吴青在,他可能要去一趟,这里有大飞留下保护你们,话又说回来,你收服人心的本事,倒不小,连安平钰身边的人,都能被收服,这……也算是本事吧!” 吴青在听到这话时,眼前突然闪过赵念云身上头上的伤口,以及那天回来之后,木香很宝贝的一把锅铲。 当时他看赵念云头上的伤口,一直不明白伤她的武器是什么。 直到这会灵光一闪,这才想起来,应该就是那把无可匹敌的锅铲。 木香忽然走近他,近到彼此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拳。 这样的距离,让唐墨有些不适应。他脸红了,他心跳加速。 他早已习惯了,在事情变的更糟糕以前,用更坚硬的外壳包住一切,他的壳,甚至会在遇到极致危险的时候,竖起尖锐的刺来,阻止一切对他有威胁事的靠近。 “你,你靠那么近干嘛?”唐墨眼神一直在闪烁,不敢看她。 危险来了,可是这个危险太大了,他的防御系统快蹦不住了。 木香妖冶一笑,“我不干嘛,我就是想问问你,五皇子,是你要干嘛才对吧?我有没有本事,跟你有关系吗?你不觉得你很多余问这些话吗?” 她步子一收,退离了他的范围。 “你!你这个疯女人,你不能去卞城,你去了也只会成为他人的拖累,不许去!”唐墨几首是用吼的,全然失了平日的优雅形像。 木香走了几步,再回头的时候,已是笑颜如花,“我就算再没用,也比你这个草包强,不信咱们走瞧!” 张狂!就是张狂。 很久之后,唐墨想起这一刻木香的眼神,却一直没法用语言去形容。直到有一日,他在赫连晟的眼神中,看到了同样的情绪,那一刻,他才不得不承认,这两人,还真是天生一对。 木香跟吴青并没有直接回家,木香需要知道卞城究竟发生了何事? 吴青摇头,“具体的情况,属下已经派人去打探,消息还……” “统领大人,属下回来了,”一句黑衣人形色匆匆的飞奔而至。跪到吴青面前时,这人身体一软,差点就一头栽倒在地。 “起来再说,”吴青将那人扶起来。想必,他也是一路用轻功赶回来的,内力已经耗尽,拼着最后一口气撑着,才不至于倒下。 “谢统领大人!” 吴青沉声问道:“卞城的事如何了?殿下到了哪里?” 那人也不避讳木香,他就是一直守在木家的暗卫之一,所以对木香跟主子的关系,他也很清楚,当即便将情形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属下探查到,轩辕太子已经得知殿下的般队要经过卞城,提前三日,便做了部署,这一次,似乎下了杀意,要置殿下于死地,卞城防守的更加严密,水路,陆上,都有轩辕太子的人马,殿下的船队若是人从卞城过,只怕麻烦不小。” 他之所以没有说此行凶险,是因为他们的襄王殿下,不是一般人。他选择从卞城返回,一定是有了万全之策。 怕只怕,轩辕凌的破釜沉舟,会不惜牺牲整个卞城的人,也要置赫连晟于死地。 他这种做法,毫不策略可言,却是最直接,最凶残的方式。 木香一直默不作声,此时忽然插了一句,问道:“燕国局势是否有变动?” 吴青对她的敏锐洞悉有些佩服了,代替那人回答道:“只听说太子出了点事,惹了皇帝的猜忌,这……或许就是轩辕凌留在卞城,没有回京的原因吧!” “呵,此事的另一位当事人,跟你家主子有关吧?否则,轩辕凌也不会狗急跳墙,非要斩断赫连晟这棵大树,”木香冷冷的笑。 自古,争权夺势,都是皇家子孙的必修课,除非那一朝的皇帝纯情,只取一个老婆,生一个娃,否则,这种事,绝对无法避免。 吴青抿了下唇,“朝中之事,主子自有决断,轩辕凌此人,心胸狭窄,当不起燕国太子一位,若是将来他做了燕国的皇帝,我南晋将后患无穷。” 木香明白他说的,苍澜人就是打不服的倔强阿三,而燕国的位置又处在南晋的后方,若是后方不稳,前方必将吃紧。 吴青挥手,让那人去休息了。 他们这几个暗卫,都隐在山中,休息整顿,如果不是吴青派他们出去打探消息,他们是不会离开自己岗位的。因为主子下的是死令,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准擅离值守。 唐墨这时也过来了,吴青看了看他,神色担忧的说道:“我要去一趟卞城!” “我同你一起去,谁让他也是我的兄弟呢,”唐墨叹气,貌似不甘不愿,很勉强似的。实则,他也是非去不可的。 木香瞅都没有瞅他一眼,只看着吴青,语气不容质疑,“我跟你一起去,今晚就出发,走水路的话多久能到?” 吴青拒绝的话都滚到嘴边了,可是对上木香那双眼睛时,嘴里的话又滚了回去。 “走水路,因为是逆流,可能要慢些,不过子时,应该能到。” 他们往上行走是逆流,赫连晟走水路,从上游往这里,却是顺流, 木香又问道:“那你家主子何时能到卞城?” 提到这个,吴青紧张了,“明日傍晚,若是不在卞城出事,主子天黑之后便能回到这里,可若是耽搁了,就不好说了,不过主子应该早有预防,王妃不必过于担心!” 木香想了下,对他道:“那便起程吧,留下一半的暗卫,跟大飞一起守在这里,何安也不要去了,他去了也没用,我去收拾几样东西,你去找船,马上走。” 唐墨听的糊涂了,“吴青,她是真的要去?你同意了?” 吴青不说话。 唐墨急了,“她去能干什么?你傻了吧,你主子不是说过,无论如何都要你护着她的安全吗?你贸然带着她去涉险,赫连晟若是知道,非宰了你不可!” 吴青还没来得及说话,木香去而复返,走了两步又回来了,还是不看唐墨,只对吴青道:“找个绳子,把他绑上,别忘了堵嘴巴,大晚上的,吵死人了!” “是!”吴青很乐意执行这个命令,他也觉得唐墨很吵人。 有些事,唐墨不知道,也不清楚。若是他知道,木香用锅铲将四名侍卫暴打到死,他还敢反对吗? 他乐意,唐墨却要急的要炸毛,“喂,吴青,咱们也算有交情了,是朋友,你不能只听她的命令,而不顾朋友间的道义吧?大不了,我不说,我闭跟,可以了吧?” “好,你不说话,我便不点你,”吴青看似很好说话。绕开他,貌似要进屋。 唐墨正要松口气呢,身子突然不能动了。 紧接着,吴青欠扁的一张脸,出现在他眼前。 “主子说的话,我肯定是要听的,要怪只怪,你不是我主子!” 吴青脸上挂着微笑,这回是真的走了,他要去备船。 木香回到家之后,跟大飞交待了家里的事,让他无论如何也要看好家。 何安在得知主子有危险时,执意要跟随他们一起去,虽说他武艺不精,可他自认,也不比木香武功差吧! 木香神色认真的说道:“少废话,你必须留下,不然你觉得当是大飞一个人守着家,我能放心吗?” 何安不吱声了,他看看坐在堂屋门口,抱着一根骨头啃的大飞,再看看他脚边蹲着的黑宝。要说激灵,大飞可能还不如黑宝呢! 大飞这人光有一身蛮力,不管是待在安平钰身边,还是待在木香身边,他大部分时候,充当的都是苦力的角色。 若真遇到事情,他拿不了主意。 木香看何安蔫了吧唧的表情,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你主子不会有事的,我跟吴青去,主要是为了助他,他那个人,你觉得需要别人去救吗?” 何安不说话了,“但愿主子无恙!” 彩云跟木朗站在房门口,将他们的对话都听进去了。 木朗有些害怕,“大姐,你还会回来吗?你不会不要我们了吧?” 彩云拍了下他的头,轻声训斥道:“瞎说,大姐不过是去办事,后天就要过年了,大姐跟姐夫,一定会回来跟我们一起过年。” 木香微微一笑,走近他俩,一手着一个人的脸蛋,柔声道:“姐答应你们,吃年夜饭之前,我一定回来,年夜饭彩云一个人能准备吗?若是不行的话,让大梅过来帮你烧,初一早上还得吃饺子,你把饺子馅准备好,等我们回来一起包,好不?” “嗯,你去吧,年夜饭有我呢,肯定能备好,姐,你多带几件衣裳,看这天气,像是要下雪了,”彩云不想她担心,故意扯开话题。 木香点头,“我会的,你俩去睡觉吧,我收拾完东西,等吴青找到船,我们便走。” 木香回屋取了她的锅铲,其实她也不是非要带这个不可,主要受了唐墨的刺激,这把锅铲她还非带不可了。 武器也只有这个了,银两也不能少。 除了这些,她又跑去厨房。 何安看她跑来跑去的,又奔去厨房了,暗想,她该不会是想带干粮吧! 可是这会厨房里也没什么可吃的,除了那些皮蛋,还有就是家里的生鸡蛋。何安猜错了,因为木香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手里只拿着一个小包。 “何安,你去装些石灰来,用油纸包好了,多包些,我们带着,”木香催促道。 “哦……这……就去,”何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要石灰干什么?又不能当米药使。 吴青很快就从外面回来了,“王妃,船备下了,先乘小船,再转大船。” “好,走吧,”木香把包袱扔给他,又看向何安,郑重说道:“小安子,家就交给你了,彩云,木朗,你们俩个在家要乖乖听话,作仿再上一日,后天就让他们回去休息吧,过了初三再开工!” 大飞终于啃完了骨头,见她像是要出门的样子,纳闷极了,“大晚上的,你们要去赶集啊?” 众人齐齐抚额无语。 敢情他们讲了半天,这家伙一句也没听进去。 何安这会也坦然了,确实啊,留下这货看家,太危险,一定得有他来坐阵才行啊! 呈青说的小船,就停在木香家屋后的河沿边上。 她上船的时候,船上除了唐墨外,还有两人,皆是一身黑衣。 见到木香,两人齐声恭敬的见礼,“见过王妃!” “别这样叫,我跟他又没成亲,再说,出门在外,别搞那些虚的,叫我名字就是可以了,”木香被他们叫的脸红了,好在夜色太暗,没人看的见。 平时在家里吴青跟何安时不时的叫她王妃,她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这会突然被两个陌生人叫,感觉怪怪的。 “属下不敢!”两人又是齐声回禀,声音调子出奇的一致,听不出任何的起伏。 吴青跳下船,拉起楔子,开船起锚。 船上,除了被绑的唐墨跟木香,另外三个人,轮番划船。 因为是逆流,加之,夜里水流湍急,船行走的并不快。 也不知走了多久,河面上渐渐升起一层薄雾,两边的河岸都已看不清了。 吴青站在船头,迎着风向,一直在看着东面。 虽说夜里行船,很难辨清方向,但到了亥时初,西北有天狼星出没,只要根据星辰去判断,是很容易找到方向的。 唐墨的穴道早在开船的时候,就已被解开。 此时,他跟木香面对面坐在狭窄的船舱里。 木香其实是想去外面的,可是船太小,甲板上站不了那么多人,只能在这儿跟唐墨干瞪眼了。 寒冬时分,夜里的风吹在身上,跟刀子似的疼。 加之船坞的四周,连个遮风挡风的地方都没有,这冷的程度,可想而知。 木香对着手心,呼出一口气,使劲搓着手,保持双手的血液循环。 没有内力护身的人,就是很悲催啊,冻的手指冰凉,她需要不断的搓手,如果真的不行,就得降低自己的呼吸频率,可以保证自己不被冻僵,以免影响手指的灵活性。 黑暗中,有细琐的声音,木香忽然抬头警惕的瞪向对面的唐墨。 还好有水面的映照,船舱里面,还是可以隐约看清对方的。 “看什么看,爷是怕你冻死,万一你死在我对面,赫连晟该要扒我的皮了,”唐墨没好气的将外衣迎面丢给她。 衣服太大,直接盖到了木香头上,从头罩下。 这衣服唐墨穿过,上面自然也沾了属于他的味道。 木香秀眉一拧,抓起披风,又扔回给了他,“不必,冻不死。” 她盘膝而坐,双手搁在膝上,挺直了脊背,想着赫连晟教她的,调息运气的方法,让气息在身体里转了一个周天。 唐墨抱着自己的披风,愤恨的瞪了瞪她,又瞪了瞪手里的披风,在心里骂了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很快的,吴青就在外面通知他们,大船已到,马上就要靠上去了。 来到异世半年了,这是木香头一次看见古代的大船,其实也不算多大,跟现代的游*小没法比,也就比他们乘坐的船,大了十倍左右。 大船上有几间厢房,同样的,除了他们几人之外,这船上再没有旁人。这船应该也是一早就停在这,等他们登船的。 吴青看出她有疑惑,解释道:“这艘船,是主子一个月之前备下的,以备不时之需,船上所有的东西,都有暗卫打理,主子,你要休息吧,开船的事,有我们几个就可以了。” 木香没有接他的话,却问道:“有干净的男装吗?给我一套,穿这个太不方便了。” 前世的杀手生涯,她极少穿女装,所以这一世,穿着女装,便舍不得脱下了。 可是外出潜伏,自然得换个男装更为方便。 吴青招来暗卫其中的一个,“老七,船上有男装吗?找一套小些的,给主子换上。” 这个名叫老七的男人,五官并不突出,是属于很平凡的一张脸,因长年在外风餐露宿,所以皮肤黝黑,夜里看来,就更了。 老七看了看吴青,又看了看木香,没什么表情的说道:“有,还是新的,但没有小号的,主子可要?” “拿来吧,给我找一间房,我自己收拾,”木香丝毫不犹豫的要下了。大小可以自己改的,现在还有时间,来的急。 老七一路沉默着带领她走到船上最大的那间屋子前,恭敬的垂下头,让开道:“主子请进!” 等到木香走进去,他又垂着头,将门关上。至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木香一眼。 木香进屋,点上油灯,环顾了下四周。 简单的陈设,一张桌子,四把椅子,一张简易的木床,除此之外,这屋里再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 老七敲门,送来衣服跟针线,还是一样的表情,一样的语气。 看似很尊敬她,实则,他不过是公事公办,木香明白着呢! 木香就着油灯,快速利落的把黑衣裁小了。 改动不大,但她穿上之后,看着很舒服,不会像借来的衣服。 这是一套普通的粗棉布蓝衣,男装的样式,夹层里塞着一层薄棉花,穿着倒是不冷。 接着,木香又按着男人的装扮,把长发梳了起来。 但是留海就没办法了,想梳也梳不上去,看了半天,她只能将长发扎成高高的马尾。 对着镜子看上去,有点像哪家贵公子身边的小书童,实在没有翩翩公子的风范。 “唉,果真应了那句,穿着龙袍也不像太子,”她叹息。 整理了衣着,便拉开门出去了。 唐墨跟吴青站在甲板上说话,两人都没有睡意。卞城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里面的情形到底如何,还不清楚,如今他们只有乘夜混进去。 唐墨在卞城也有生意,所以落脚不是问题,最难的,是要如何混进城。 卞城之所以会是赫连晟必经,又是轩辕凌最容易设下埋伏的地点,那是因为,玉带河的上游,经过卞城城中,它将卞一分为二。 河水就从城中穿过,再流向城外。 到了卞城,玉带河就不叫玉带河了,跟着卞城的名字,叫卞河。 两人听见脚步声走近,都回头去看,却在看清木香的男儿装扮时,齐齐呆住了。 这个……会不会太娇俏一点了? 唐墨觉得浑身不对劲,不自在的清清嗓子,戳了下吴青,“继续说下去,别理他,整了个非男非女的打扮,别污了爷的眼睛。” 吴青还没说话,木香一记脚风就已扫至唐墨的小腿处。 黑夜中,她眸色冷如雪,“你废话太多了!” “嘶……”唐墨捂着被踢疼的小腿,无比怨恨的瞪她,“什么叫我废话太多,是你出现的太多余了,还有,你这丫头,别动不动就使用暴力,爷的腿可是很精贵的。” 木香不理他,不看他,忽然从袖腰间抽出一个东西,在夜色中晃了一下。准确的说,是对着唐墨晃的。 唐墨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吴青突然给他来了句,“五殿下,你的腰带掉了。” “啊?什么?”唐墨低头一看,原本系好的腰带断做两节。腰带一松,长袍便敞开了,好在不光这一个腰带,否则他的裤子也保不住了。 “你你你,你过份!”唐墨慌慌张张的搂起长袍,结巴的说不出话了。 吴青忍着笑,提醒他,“五殿下还是回去整理仪容吧,外面风大,别着了风寒。” 唐墨不理她,只顾瞪着木香,急切的追问道:“你刚才用什么袭击我的?” 刚才只是一瞥,但就这一瞥,他看着那东西,咋那么像……锅铲呢? 木香也不瞒他,亮出别在身后的东西。 唐墨怔了,“还真是锅铲啊!” ------题外话------ 看吧,轻烟说加更,就得加更,有没有掌声? 偶都快吐血了! ☆、第115章 夜袭 木香扬了扬她的改良版的锅铲,一脸无辜的说道:“当然是锅铲了,不是有人质疑,不清楚锅铲是否可以当做武器的吗?我在试验给他看呢,效果还不错,你要不信的话,我再给你裤腰带割了怎么样?” 她又晃着改良版的锅铲,袭向唐墨,好像真要割他裤子似的。 唐墨吓的往后跳了好几步,一边更用力的护着自己的腰,一边瞪她,“你敢,你敢割我裤腰带,我一定告诉赫连!” “你告诉主子,主子一定会用天蚕丝给你打造一条世上最坚韧的腰带,”吴青不忘提醒他。 唐墨不说话了,默默搂着衣服,回船舱去了。 木香站到船沿边,对着月光,把她的锅铲,仔仔细细的又看了一遍。 对着月光看的时候,锅铲居然泛着青幽的冷光。 吴青看出不对劲了,“你这锅铲后来又去磨了?” 木香笑的得意,“不错,我拿去找那个老铁匠重新打造了一回,否则杀人的时候,太钝,一点都不锋利,不过瘾,现在嘛,你也看到了,虽然达不到吹毛立断的程度,但也不差了,而且它的手柄很细,手把也很适合握住,最最重要的,它三面都是可以杀人的刀锋,厉害吧?” 有时她自己想想,也是绝了。 前世拿枪,拿刀杀人,这一世居然拿锅铲杀人,虽然感觉很怪,但是她喜欢。 吴青看的嘴角直抽,“厉害,很厉害,那你平时搁哪?这三面都是刀口,你不怕割到自己?”这东西也不像刀剑,可以用刀鞘剑鞘装着。 “这是秘密,你不需要知道,”木香神秘一笑,然后锅铲在身后晃了下,当她的手再拿出来时,锅铲已经不见了。 吴青看的惊奇,这速度比拔剑插剑还快呢! 可是当他绕到木香身后,却什么也没看见,木香的身后空空如也,连个能装东西的袋子都没有,奇了! 木香见他还在纠结锅铲一事,有些不耐的瞪他,“行了,你也别找了,你是找不出来的。” 吴青抱着双臂,摇摇头,果真不再想了,“既然你要拿它当武器,那得有个名字吧,不能拿出去之后,就叫锅铲吧?” “嗯,这个提议好,的确不能叫锅铲,否则得多跌档次啊,让我想想叫什么好呢……” 湛卢——古代十大名剑之一,历时三年。传说此剑出炉之时,精光贯天,日月斗耀,星斗避怒,鬼神悲号。 前世的时候,她一直很喜欢古剑,也得到过几把。 虽说手里的锅铲,就是一个锅铲而已,但这并不妨碍,它被冠上名剑的称号嘛! “不如就叫它湛卢如何?好听不?”木香得意的询问吴青的意见。 吴青却连嘴巴抽抽都免了,直接背过身去,决定不看她,“主子觉得好,就随便吧,反正不是我用。” 说完,他就遁走了。 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木香是觉得湛卢这个名字不错,好听又够霸气。 吴青进去之后,没多久又出来了,双手奉上一把精致的弯弓,跟上一回赫连晟给他的一模一样。 “这是……” “这是主子命人给你打造的,送来有几日了,属下斗胆留着,没有拿出来,此行凶险,属下不得不将此弓交给您,”吴青回答的脸不红心不跳。 他能说,他是忍受不了,她拿个锅铲当武器,还非给一把锅铲起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字吗? 木香接过那把弓箭,仔细一瞧,却发现这弓的造型,更偏像弩。 弓和弩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弩的箭可以直接搁在箭槽上,而不用动手搭弓瞄准。 比起弓箭,它的速度,精准度都要高上许多。 “这把弩也是你们造器局做出来的?很精致嘛!”木香摆弄着弓弩,有些不敢相信,古人的智慧。 吴青道:“不完全是,图形是我家主子绘制出来,之后再交给造器局,期间又经过了小小的改良,你刚才说它叫什么?” 木香看他一眼,又继续摆弄手里的短弩,“我说这东西应该叫弩,你家主子可真有才,能把弓箭改成弩,你别看只是小小的改动,可是它的威力跟杀伤力,弓箭远远比不了。” 她拿出一支短箭,架在弩上,拉弓便射。方向是对着船舷的桅杆而去的。 桅杆木质,距离他们站着的位置,足足有两百多米。 吴青只觉得耳边有风掠过,接着便听见咚的一声,再回头去看时,那把短箭只余小小的截还有在外面,其余的全都没入桅杆之中。 吴青咋舌,乖乖,这弓弩威力竟如此强大? 木香笑着收起弩,“如果再做大一些,比如床驽,同时凿出三条箭道,相对的,床弩的箭,跟长矛差不多的长度,前端也是铁箭镶嵌,三箭同时射出去,铁甲钢盔,亦可破!” 她说的轻飘飘,吴青却听的心惊肉跳。 苍澜人力气大,又善于骑射。他们武器,是一把重达四十斤的长刀。 刀柄杵在地上,一刀挥在马蹄子上,能将马蹄敲的粉碎。 而且他们的箭法也很精湛,在马背上射击,能分分钟秒杀南晋的士兵。 所以,在跟他们对阵之时,赫连晟很少同他们硬碰硬,正面迎敌。他善于运筹帷幄,将兵法运用到极致。 埋伏、偷袭、诱敌、围剿。 苍润却不善此项,时常被赫连晟的人甩的团团转。但他们敢于拼命,所以南晋士兵的伤亡还有很大的。 如果木香说的床弩可以运用到实战中,那他们南晋军队,岂不是如虎添翼了吗? 木香看吴青激动的转着眼珠子,不用想也知道,她的话,给了吴青启发。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如果在箭端绑上火油,或是土炸药,投放到敌营之中…… 这个杀伤力太大了,还是不要实现的好。 既然是冷兵器时代,还是按照自然规则来进行的好。 也不知船行了多久,木香靠在船舱边,闭目休息。忽然闻到一丝烟火气息,在清冷的河风里,这一丝气息格外的突出。 她跳起来,站到船头,“是要到了吗?” 远处,是很远的地方,隐隐约约的,能看到一点亮光,很微弱,但是那光跟星星的光亮完全不同,很有节奏的闪燃烁,似乎还有些异样的东西在里面。 吴青点头,神色凝重,“是了,那个光是卞城城主,为了方便过往旅客行船,特别打造的气灯,你仔细看他的光,透着绿色。” 木香眯了眼,顺着他说的方向看去,果然瞧出了不同之处,“我们从何处进城?” 吴青摇了摇头,“何处都不能进城,卞城之所以是主子的必经之处,是因为这条河,从卞城中心穿过,卞城只有两个城门,东西两面各一个,除了两个城门供行人出入,它还有两个闸门,供船只出入。” 经过吴青的一番解释,木香对卞城有了大致的了解。 黄昏时分,四道门,同时关闭。 如果有行船路过我,只能等在城外,直到天亮,闸门开启,才可以通过。 卞城是有城主管辖的,卞城居民没有耕地,城民所有的收入,都是依靠这条河来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就是这么来的。 木香看着远处渐渐隐现的城墙,对吴青道:“找个地方靠岸吧!” 唐墨这时从船舱内出来,不解道:“为何要停船,咱们可以直接把船开到城下,只要给守城的人一点好处,他们肯定能放我们过去,连盘查都省了,以前就有客商这么干,只有那些舍不得花钱的人,才会傻乎乎的等着城门打开。” 唐墨自觉说的极为有理,等他说完了,甲板上却只剩他一人,以及冷嗖嗖寒风迎面吹过。 “咦?人呢?爷说的不对吗?这主意有何不妥,要不咱们化个妆,换身装扮?” …… 最终,船停在离城门一里之处的地方,选的是一处隐蔽之所,若是有意外情况发生,这条船还能救急呢! 上了岸,这里便是燕国,也就是俗称的,出国了。 五人弃了船,便脚不停歇的往城门处奔去。但他们没有靠近城门,在一个起伏的坡顶趴了下来。 老七盯着城墙处,不解道:“今早我离开时,并没有这么多的守卫,城墙外也没有有淋上菜油,难道轩辕太子已经料想到我们会来?” 吴青摇头,“有可能,但也有可能是他做的布局,防止有人乘乱混进城,这里走不通了,咱们得另想办法。” 唐墨知道他们是不会去叫门的,只能将就了,“那就在这里等吧,反正还有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吴青看了老七跟老六,询问他俩的意思。眼下来说,等,似乎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贸然进入,怕是更容易引起麻烦。 木香断然掐断他们四人的想法,“不能待在这儿,城垛上架着弓箭手,这里一马平川,稍微有点亮光,我们就会暴露。” 卞城地貌类似平原,他们几个趴着的下坡,是人为挖出来的,并不深,除此之外,四周平的跟刀切过的一样。 “再说,天亮之后,守城士兵会盘查,到时咱们想混进去就更难了,”木香自知这些话说的有点危言耸听。但天亮之后的事,谁都不可能预料到,变故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 吴青三人不说话了,只有唐墨看着她,等他接下去要说的话。 其实他也很想问的,问她究竟想如何。但经过船上一事,打死他都不问了。 木香没有迟疑,指着哗哗流淌的河水,神色郑重的说道:“走水路,从水闸下过去。” “水闸?可行吗?”吴青问。倒是没有想过其他,他们几个什么样的困境没有经成过,大冬天的凫水算不得什么。 木香点头,冷静的分析道:“可行,他们的水闸是斜着下来的,上面窄,下面宽,这是为了防止夏季洪涝之时,夜间城防的安全,我们可以从下面潜过去,绝对不会被发现,这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可以,但只能是我们几个过去,王妃,你留下,明日一早再进城,包袱我们替你拿着,明日我们会在城门处等你,”吴青赞同她的提议,却不同意木香同她们一起潜过去。 他们是大老爷们,身板结实,冻一下也没什么,可是木香不一样啊,她是女娃,咋能跟他们比呢! 唐墨也不同意,不过他另有想法,“这样,我跟木香留下,我们俩明天扮作夫妻,一并进城,她身上的武器,你统统带走,这不就行了?” 木香站起来,不耐烦的道:“你们几个可真啰嗦!” 他们几人潜伏的地方离河边不远,也就一百步的距离。 还不等吴青上前阻拦,木香步子奇快的跳入了水中。 在岸上的时候,就已经很冷了,跳下来之后,首先感觉到的,是身上的衣服被水浸湿之后,重的要死,紧接着才,才是冰冷的河水,浸入五脏六腑,跟着血液流遍全身。 木香打了个哆嗦,对着后面几人,抖着嗓子说道:“跳下来之后,别站着不动,使劲往前面游,动起来就不那么冷了。” 话说完,她扯了下身上的包袱,以防被水冲走,紧接着,甩开膀子,以绝对潇洒的泳姿往前奔去。 “她疯了吧,我不下去,爷在这里等天亮,”唐墨赖在岸上,看木香一头扎进水里,连停顿都没有,当即便傻眼了,死活不肯动。 老七跟老六已经跳下去,追着木香去了,护着木香是他们的首要责任。 吴青也要跳,但是见到唐墨不肯动,猛的出手,从身后推了他一把,把唐墨直接推水里去了。 “得罪了,我们必须追着她,你也不想她出事,我家主子剥你的皮吧!”吴青是赫连晟身边得力的属下之一,不论武功,还是其他方面,都是出类拔萃的。 唐墨下水后,吴青一手拖着,另一只手划拉着水,速度竟然不比老七跟老六慢。 逆流游泳,考验的不仅是体力,还有坚韧,巨大的阻力,分分钟能摧毁人意志。 也不知过了多久,木香首先摸到木质的闸门,找了个水势小点的地方,停下喘气。 老六跟老七也紧跟而至,两人同时游到她身边。 “王妃,您没事吧?”老六此时的关切跟担心要真诚很多,不再是来之前,一副僵尸脸的模样。 老七也是一脸的关切,“王妃,东西我替你背着,等下我先潜下去试试,找到入口了,您再过来。” 刚才他俩一直想追上木香,本以为肯定能追上,哪知始终差了一步。不佩服她都不行了。说跳就跳,冬天的河水,刺骨的冷,别说在河里游水了,就是待上一会,也能把人冻僵了。 木香摆摆手,“不用,我自己可以背着,喘口气咱们就进去吧,我跟老七潜下去,老六,你留在这儿接应,吴青他们过来了,别耽搁,行动!” 木香压根就不给他俩反驳的机会,深吸一口气,身子一低,便滑入了水中。 老七看了看老六,眉头微皱,不敢迟疑,紧跟着也潜了下去。 吴青拖着唐墨游到闸门旁边时,两人潜下去,已经没了踪影。 “他们俩呢?”吴青顾不得喘口气,便急着问。 “潜下去了,属下拦不住,老七跟着一起下去了。” “你怎么能让她下去,她能懂水性吗?”吴青急了,几乎是用吼的声音说话。幸好水声很大,遮挡了他们的声音。 老六低头沉默,手指抠进栏杆里,悔恨不已。 拦不住也应该拦啊,她是主子的命,若是出了差错,他就是死,也没法向主子交待。 “你看着他,我下去找,”吴青把唐墨朝老六跟前扔。 老六却不干,“我去!” “争什么争,这是争的时候吗?”吴青吼他,声音震耳,把唐墨震的清醒了几分。 “怎么了?你们在说什么?”唐墨迷迷糊糊的看着他们俩人。 吴青不理他,憋了一口气,正要潜下去之时,栏杆对面,黑暗的河水之中冒出来两个头。 因为离的近,所以才能看见,那两人正是老六跟木香。 其实这里的河水不深,冬季原本就是枯水季,要是到了七八月份,河水才会凶猛呢! “主子,你没事?”吴青紧抓着栏杆,盯着闸门另一边的人。 木香抹了把脸上的水,“有事?有事还没冒出来吗?别啰嗦了,赶紧潜过来吧,入口就在你站的位置下面,摸着这根木桩子,很容易就能过来了,这种天气,泡在水里可不好玩,我们先上岸了,寻个能烤火的地方,你们跟着记号过来。” 说完她便跟老七转身往前游,不过她手里却拖着个东西。 老七游了几下,原本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仔细一看,好像是张旧网,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脑子里蹦出以前老人们讲的水鬼,又或是拖人入地府的水妖。难道她也被拖住了?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老七愣是在水里惊出了一声冷汗,大声嚷道:“主子,您快走,往前游,属下护着你。” 说着,他便要抽剑,想将那个东西砍掉。 木香停住,急忙阻止,“别砍,你砍它干嘛,网里有鱼,快来帮我拖着,我一个人拖不动。” “鱼?”老七拔剑的手,就那么停在那。 愣了下,看她费力的拖着网,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去帮忙,一拖之下,才发现,鱼也不多,就几条而已,但鱼很大,一个足三斤多,个头太大了,才被会破鱼网兜住。 老七纳闷极了,“咱们跑路还带着鱼吗?” “顺手了嘛,再说,上岸之后得驱掉寒气,有鱼比光吃辣椒强些吧!” 木香说的坦然,她也是饿了。跑了大半夜,能不饿吗? 想想她也郁闷着,咋一听到赫连晟有危险的消息,心里就跟猫抓狗刨似的,一刻都待不下去,只想奔着卞城而来。 刚才在水里,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就明白了。 其一:可能是她有那么一点点,呵呵,只是一点点的喜欢赫连晟。 其二:她体内潜伏的冒险基因,渐渐的浮上来作怪了,平淡的日子过久了,找点刺激,也不错啊! 遐想间,老七帮着她将网拖了上来,并用剑将鱼插起来,扛着走了。 两人在河岸不远处,找到一间荒废的土地庙。 庙里空空的,佛像都没了,看情形可能上建了更大的庙,将佛像都搬走了。 两人潜到土地庙后面的厢房,还好,里面的桌椅板凳都还在,拆了可以升火。 这里的位置很偏僻,不进到后面是看不见这里有火光的,所以,他们可以放心的生火。 老七很快便将火堆升了起来,不过他升了两堆火,又很细心的搬来一个旧屏风挡着。 “王妃,您在里面换,我在外面守着,不会让任何人进入!” 木香也不推脱,“行,你也别总王妃王妃的叫,听着别扭,也别叫我名字,出门在外,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暴露自己的名字。” 她相信,这一点老七也知道,之所以一直称呼她王妃,肯定是老七以为她跟别的女子一样,喜欢敬称,身份嘛! 老七在屏风的另一边沉默着,两人虽然只隔着一个屏风,但气氛却正常的很。 对木香,老七现在是打心里的敬佩,把她当主子看。 木香想了下,真名不能用,那便用前世在道上的名字好了,“叫我冷粟,罂粟的粟记着,这个名字,以后就是我的第二重身份。” 老七在另一边点头,却忘了主子看不见,“是,属下知道了!” 赫连晟的手下,木香还是很放心的,他那个人,足有让人心悦诚服的本事。 木香脱掉湿透的外衣,拆掉床铺的蚊帐,用竹竿将衣服穿起来,架在一旁。 至于里衣嘛,还是不能脱,直接烘烤就好了。但是头发得散开了,都能拧下水来,捂着也不容易干。 外面很快便传来一阵脚步声,老七机警的站起来,抓着剑便闪到门后。 在听到熟悉的暗号之后,才松懈下来。 吴青也知道他在门后,“是我们,快把门打开,唐少爷冻坏了。” “爷……爷恨你们……”唐墨会武功,也有身手,但跟赫连晟那个疯子的暗卫比起来,他的身手不会上一提,也就没法跟他们一样,大冬天的在水里游泳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 木香自然也听见了,“把他搀进来,先把他烤干了,等下我弄些吃的,给你们驱驱寒气。” 她身上的里衣,已经烤的差不多了,可以去收拾那几条鱼。 老七站起来,“鱼我去收拾,很快就回来。”他只是脱掉了外衣,在火上烤着,说完就扛着自己的剑出门去了。 吴青跟老六扶着唐墨坐到火堆旁,将他身上的外衣除了,只穿一身白色里衣。 老六拖了一张木板铺在地上,又弄了些稻草,把唐墨搁在上面,靠近火,给他暖暖身子。 唐墨冻的很了,挨着火也感觉不到温暖,就一个字,冷!冷到麻木。 老七很快就回来了,鱼还是串在剑上,但是已经刮洗干净。 另外,他还拎了一坛子酒回来,“附近有个酒窖,我顺手拿的。” 吴青道:“倒些拿进去,给主子。” 老七点头,正要找东西倒酒呢! 木香穿着两件衣服出来了,“不必找东西倒了,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的讲究。” 她抓到酒坛,离了嘴巴一指的距离,仰头便喝下一大口,觉着不够,又来了一大口,才把酒坛子还给他。 最近,她刚发现的,酒量还不错,按现代的说法,一斤下肚没有问题。这里的酒普遍度数不高,顶多二三十度的低度酒,喝不醉人。 老七接着过酒,也是离着嘴巴,喝了两口,便传给下一个。 喝了酒,身子便暖和多了,“我去给你们烤鱼,你们也赶紧把衣服烘干,给唐墨多惯些酒,灌醉了也行!” 她说话的时候,酒壶正好传到唐墨跟前。 “爷自己喝,不用你们灌,”唐墨迷糊的爬起来,抓了酒壶对着嘴巴喝的,直把酒坛子举了个底朝天,才扔掉。 木香回到自己的那堆柴火跟前,找了些干净的树枝,把鱼串起来,又搭了个架子烤鱼。 她随身带着的包袱,也湿透了。不过里面的调料,是用油纸包的,没有打湿。 不用吝啬,她把所有的辣椒,都撒到了鱼上,呛人的辣味,辣的她眼睛都睁不开。 除了辣椒,花椒跟盐巴,也是必不可少,最后,等烤的差不多了,再撒些籽然粉,便大功告成。 烤鱼的香味很快就溢满了小屋,辣味刺激着众人的唾液分泌。 吴青忽然转头问唐墨,“唐爷现在还敢笑话她背着的包袱吗?有胆子你再笑一次,看她会怎么对你。”吴青说这话,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唐墨喝的有点晕,但也没到醉酒的地步,听见吴青的话,先是愣了下,接着,本反驳的,可是闻见传过来的麻辣香味,反驳的话,滚到嘴边,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爷说过什么?爷不记得了,哎呀,爷现在头疼,不想跟你说话,闪一边去!” 没人理他…… 老七想了下,把木香给自己起别称的事,跟吴青说了。 吴青点了下头,“行,咱们别给主子找麻烦,出去之后蒙面行事。” “鱼好了,每人过来拿一个,”木香在另一边喊道。 吴青起身拿起仍旧湿着的衣服,穿上身,去了里面,拿了四条鱼,给每人分了一条,给唐墨挑了个最大的。 人家毕竟是皇子,再没有区别,还是得有区别的。 几人看着红通通的鱼肉,都知道这玩意肯定爆辣,吃完了,说不定嘴巴都能辣肿了。 吴青也有些冷汗直冒,“吃吧,吃完了,咱们还有正事要办。”他率先咬了一口,差点就吐出来了。 天哪!这味道真不敢恭维,又麻又辣,只一口,嘴巴就麻透了。 其他三人都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的反应。 吴青使劲抿了下嘴,连鱼刺一并嚼碎,吞咽下去。 因为他不能张嘴,一张嘴就得吐出来。 三人见他吃了,这才敢开吃。 可是…… “咳咳……天哪,太辣了……”唐墨第一个叫出来,不过很快的,他的舌头就麻了,说话都不利索了。 老七跟老六也憋着气,脸红的跟染了色一样。但他俩没像唐墨那般没品,大声嚷嚷。 经常行军在外,当然知道现在吃的越辣,最好能辣的出一身汗,逼出体内的湿气,才是上上之策。辣……而已,忍得了。 木香在隔壁也不好过,鱼肉太辣了,就跟泡在辣椒罐里似的,才吃一半,她已经辣的热汗淋淋。 出了一身汗,感觉身子轻了许多,人也不那么疲惫了,整个人都备有精神。 扔掉鱼骨头,她站起来,收拾好自己的衣着,又将长发盘起来,“你们几个好了没有?要是差不多了,咱们赶紧动身。” 弓弩跟锅铲,哦不,应该叫湛卢,一并藏到身上,除了这两样,剩下的就是银子跟石灰了。 银子她得自己揣着,至于石灰,她出去之后,就丢给了吴青。 老七跟老六把屋子的残渣简单收拾了一遍,不留下任何一点他们来过的痕迹。 唐墨也辣出了一身汗,加上又喝了些酒,身子是不冷了,但嘴唇麻了,讲话不利索。 看见木香出来,指着她,哦哦的嚷嚷着,“勒……勒厮了……以后……这布吃!” 木香看他嘴巴肿的跟香肠有的一拼,忍着笑看他,“你以后不惹我,就可以不必再吃,若是再惹我了,我一定弄比这个辣十倍的塞你嘴里,然后再用布把你嘴堵上,让你想吐都吐不出来!” 她目光凶狠的划了个手势,威胁唐墨。 “泥……”唐墨狼狈的往后退,防备的瞪她。 吴青走过他们,也忍着笑,道:“唐爷走了,咱们得去寿康楼打深情况!” 唐墨郁闷的要死,这一趟卞城之行,把他折腾的半条命差点就去了,太不值当了。 不行,回去之后,他得好好敲赫连晟一笔,以慰他脆弱的身心。 出了破庙,五人隐身在黑夜之中,避过巡夜的守卫,一路摸索着,往寿康楼而去。 凌晨时分,街道太安静了,除了远处,渐渐走远的打更声,旁的一点声都没有了,他们五人行走之时,甚至连自己的呼吸都听的见。 对了,还有冬季喜欢偷偷跑出来的野猫家猫,叫唤的声,渗人的很,像婴儿啼哭一样。 吴青走在最前头,木香跟在他身后,唐墨就在她身后,接着是老六,最后是老七殿后,五人一字排开的走。 忽然,前面走着的吴青突然回身对他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蹲下了。 木香一抬手,同样示意后面的人注意隐蔽。 她靠近吴青身边,指了指前面的牌子,无声的问他:寿康楼是吗? 吴青点点头,无声的指了指四周。 木香身子轻盈的退到另一个角度,从这里可以清楚的看见寿康楼,以及他周围的一切。 寿康楼跟福寿楼经营的项目相似,除了酒楼,它还有厢房,给客人提供住宿。 按着以往的经验,寿康楼关门,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客满,伙计就会提早将店门插上,反正也不能再接纳客人,关上门,他们也可以去休息。 另一种,就是非正常的关门,这里面肯定就有问题了。 木香环顾了四周的屋顶,看了一圈,在其中两处停顿了下。 随后,她戳了戳吴青,指了指那两个地方。 吴青有些惊讶她的观察敏锐,连他都没注意到那几个地方呢! “走!” 此时不宜惊动这里的任何人,不管是杀了,还是让他们消失,都会引起轩辕凌的警觉,最保险的办法,只有避开他们。 绕开几个小喽啰,实在不是什么难事。他们几人而言,就是多走几步路的事。 寿康楼的内部布局,倒是挺漂亮的,后院内,小桥流水,亭台楼阁,花草青松皆是随处可见。 四人经过桥的时候,唐墨指着桥下的水,有那么一点点骄傲的说道:“这水是从卞河里引来的,看见寿康楼格局没有?爷特意跟根据卞河的走势,依河建成,为此,爷命人挖了半个月的沟渠。” 要说后院里建水塘,这很常见,谁不想在自家院里修个荷花池呢! 没事赏个荷花,喂个锦鲤什么的。 但是有自然河水经过的,实属少数,也得有那个便利条件才行。 木香才不羡慕他,承包地的文书已经下来了,等明年开春,她要在河边修个小型水车,也挖一条沟渠,将河水引到她家门口。 唐墨说的兴致高昂,说完了,却发现没人理他,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又自讨了没趣。 五人从后厢房进入,躲避开店里的伙计,直接去到管事的房间。 老七过去,听了会动静,确人没,五人这才鱼贯进入。 “谁?是谁?”屋里点着一盏灯,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猛然惊醒。 “是我,唐墨!” “是,是少爷?” “不是我,你以为是谁?” 屋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屋里的光线亮了不少。 吴青走在最后一个,轻手轻脚的将门合上,确定没人之后,才完全关闭。 “别点的太亮,一盏就可以了,”木香走过去,把刚点的灯吹灭,恢复屋里忽明忽暗的光线。贸然将屋里弄的太亮,会引起外人的注意。 谢长风急急忙忙的穿好衣服,走到前面,睁大了眼睛想看清屋里的人。 奈何灯盏被吹灭了,除了唐墨坐在油灯之下,另外的几个人,只能隐约的看到一个影子。 “他是谢长风,寿康楼的管事,谢管事,他们都是爷的朋友,你坐下把卞城的情况说一下,一个字都不许漏,”唐墨总算找回了自信,本来想捧着茶杯说话的,可桌上茶杯里的水是凉的,根本不能喝。 “见过几位贵客,要不然这样,小人去弄些茶水饭菜来,你们一定是连夜赶过来的,一路上辛苦,喝些茶水暖和暖和吧,”谢长风语气恭敬,听不出异样。 但是在不确定的情况之下,谁都不敢大意。 吴青摆手,“不必了,还是先说情况吧,我们的事,不用费心!” 他们四人气场出奇的一致,老七跟老六,各自找了一处可以随身观察到外面动静的地方,吴青跟木香坐在一起。 但是谢长风只能依稀看出那两人的身形,具体面貌却看不清。 几人的气场实在太冷也太强大,谢长风出了一身冷汗,抹了把汗,才细细说道:“卞城如今归了太子管,东西城门,每日进出盘查的厉害,据我们的人查出的消息,轩辕太子似乎有意在内河设埋伏,这几日,内河上有一处地方被围了起来,谁也不许靠近,修好了之后,草席撤开,老奴去看过,什么也没有。” 谢长风继续说道:“不过,内河两边的守卫增加了足足够有四倍,似乎还请了高手,情况不妙,轩辕太子这一回像是下了血本,非得置将军于死地不可。” 唐墨拧着眉,神色严肃了不少。 抬头看了看木香他们所在的方向,跟吴青对视了一眼,又对谢长风道:“你们这里也被监视了,是吗?” 谢长风扑通着跪下了,重重的给他磕头,“主子放心,小人们都谨记自己是南晋国人,哪怕是掉脑袋,也绝不对燕国投城!” ------题外话------ 就一更,轻烟要保证血量刚刚的! ☆、第116章 潜入你的窝 唐墨对他的表现很满意,微一摆手,“我们去你隔壁休息,你什么都不用管,上榻睡你的觉去。” 他冲吴青使了个眼色,吴青点了下头,对着老七跟老六抬了下脖子。 他俩会意,走到屏风后面,又隐入了黑暗之中。 唐墨微笑着道:“去休息吧,明日爷还有事要办。” 说完,他领着木香他们走了隔壁。 谢长风自然不会知道有人已经在他的屋里潜伏了,唐墨选人的时候,也是很小心的。 三人到了隔壁,没有点灯。 “你去里面睡吧,我跟吴青在外面,这里有榻,”唐墨道。 木香也不矫情,她的确累了,身子也很疲惫。这副身体,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还不能适应太过艰苦的环境,能撑到这里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间屋子分为内外两间,木香摸着黑,找到里面的床榻,发现被子枕头都是干净的,而且很厚。 她赶紧将外衣外裤脱掉,爬进被子里。软软的锦缎,软软的垫被,令她快活的喟叹一声,太舒服了。 看来回去之后,她得加强游泳的训练,冬天游泳就更不错了,权当是抗寒训练。 次日一早,谢长风亲自送来几套崭新的男装,都是按着唐墨的要求,拿的尺寸。 穿上干净的衣服,又泡了个暖暖的泡。 几人再走出寿康楼时,俨然是一副商人的打扮。 木香扮公子,吴青跟老七老六扮随从。对于唐墨,他在此地露过几面,不宜在外招摇。 为此,唐墨郁闷坏了。用到他的时候把他当宝,用不到的时候,一脚就给他踢开了,太叫人愤怒了。 现在可没人管唐墨如何,情势未明,前路凶险,他那个草包,还是别跟着添乱了。 木香四人晃着步子,装作看风景的样子,奔着谢长风说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每隔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就能遇到巡逻的士兵,个个盔甲护盾,面容肃穆。 四人互相看了看,各人心里都有底了。 在走到地方时,木香清了清嗓子,粗着嗓子,道:“小爷饿了,陪爷去吃碗面去,爷要吃牛肉面,清汤面可不吃!” 学男人说话做事,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平日里多看多学,不难掌握。 吴青嘴角抽抽,“爷,那边好像有下牛肉面的,要不咱们去那儿吃吧!” “是吗?可是那种小摊子,爷去了,岂不是有*份?不行,再找!”木香把玩着腰间的玉佩,拿在手里摇啊摇。 若不是天气太冷,应该拿个折扇的,这样才更像,电视里不都这样演的吗? 吴青嘴巴再次抽抽,低头也不敢回禀。 他们几人说话的时候,故意把声音提的很高,好让那卖牛肉面的老板听见。 那老板是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大冷天的只穿着一件薄衣,外面罩着个背心,也不怕冷。 听见他们几人竟然嫌弃他的摊子,那人不乐意了,‘你们真是有眼无珠,我这儿的牛肉面,那可是卞城里最有名,好多路过的客商,都要到我这儿讨一碗面吃,今儿时辰还早,再过一会,你们想吃都吃不上,哼!” 其实他家的牛肉摊不小,有两个帮工的人,在忙着收拾碗筷,洗碗洗菜。 油布撑起的棚子下,支了十几张简易的桌子,上面摆着干净的筷笼,外加一瓶辣椒,一瓶醋。 牛肉摊就开在河道的边上,店铺也是沿岸搭建的,与河岸之间留了行走道。 木香是故意那么说的,这才符合她纨绔子弟的风格嘛! “哟,还挺有个性,爷倒是要尝尝,你这牛肉面是真的好吃,还是夸大其词,给我们下四碗,”木香嘛的很大声,继续晃着玉佩,走到棚子下。 “好咧,马上来,几位稍坐!”生意上门,老板自然高兴,刚才的话,只当没听见,忙不歇的就给他们下面去了。 四人坐下之后,木香咳了下,忽然大声道:“你们俩待在这儿,等面好了叫爷,爷要去河边透透气,这里太闷了。” “是!”老六跟老七同时应道。 吴青跟着木香站起来,往河边走,装作要看风景的样子。 内河道并不宽,大概也就三百米,站在河岸的这一边,可以清楚的看见对岸。 冬日的清晨,城中早起的不多,早市也不在这里,所以河岸边人迹寥寥。 偶然有人靠近岸边,会很醒目。 木香跟吴青一走近,四周的气场立即就不对了。 吴青藏在袖内的手,忽然攥紧,警惕的目光掠过周围,压低了声音对木香道:“有几个人正在往咱们这儿靠近,气息不弱,应该是高手,主子小心!” 木香微微点头,并不去看身后,抓紧时间盯着那一处水面看。 这一处的水域似乎被拓宽了,不仅如此。在风吹动之下,还有一排黑色的尖刺从水中冒出来。 答案昭然若揭。 水下设埋伏除了用尖刺将船体戳破,使得船只沉掉,也没别的好主意。 也不像在有火药的年代,一颗火药投射过去,船就得沉,更方便,更快洁。可是,也不得不说,这个方法虽说笨重,却也是致命的。 只要赫连晟的船从这里经过,除非他把船抬过去,否则,必会中他的埋伏。 想必除此之外,轩辕凌还有别的招,能叫赫连晟的人无法登岸。最好的结果,是将整条船的人,都淹死在河里。 木香皱了下眉,转身扯着吴青便准备回去了。反正也看过了,留下也无用。 “哎,你们是什么人?站在河边做什么?”他俩还没走出几步,围上来的人将就他们拦住了。领头的是个大胡子,脸盘比砂锅还大,一说话,口水都恨不得喷到别人身上。 吴青上前一步,要说话。木香拉住他,嘻笑道:“这位大哥问的好奇怪,你们这里的河都不让人看的吗?既然不让看,那麻烦在这里竖个牌子,以免我们这些外来的人,触怒了你们的神!” 某些地方的人,会不定期的祭河神,用生猪生生羊,更有甚者用活人献祭河北梆河神。南晋国没有这等习俗,她这样说,是为了让大胡子以为他们是从更远的地方来的,比如陇西之地。 果然,大胡子听她这么说,紧绷的脸色放松了不少。 “我们这里的确有祭河神一说,就在今日,你们这些外地客商,不准靠近河岸,今日也不要在外活动,免得惹怒河神,到时拿你们去献祭!” 木香呵呵干笑,吓唬她是吧?当她是傻逼呢!看谁吓唬谁。 大胡子查探之后没有异样,对着周围打了手势,收了剑转身便要走。 木香眼珠子转了转,双手负在身后,不仅不慢的跟在他身后,语气轻巧的说道:“小青子,你听说过河神吗?” 吴青很配合的摇头,“属下略有听过!” 木香又问:“那你见过河神吗?” 吴青一愣,只得又摇头,“不曾见过!” 木香笑,“你没见过,可我有幸见过一回,小时候,有一次祭河神的时候,我就躲河岸旁边的一块石头缝里,只露了个两只眼睛在外面,谁都没人瞧见我,所以……我看见了!” 说到话尾时,他俩已经走回牛肉摊。四碗牛肉面也已经端上来,品相一般般,不过闻着倒是挺香的。 木香说话声很大,肉摊的老板以及几名食客,都饶有兴致的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大胡子似乎也想听,他接到上头的命令,真的说是祭河神,这事他以前也没遇上过,但主子下的令,他也只能带人守着河岸,等着祭河神的时辰到来。 没见过,自然很好奇。 于是,他便招呼两个亲信,也坐在了牛肉摊上,问老板要了碗牛肉面,正好也饿了。 木香搅着碗里的面,看了看周围一个个探究的目光,笑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啊,那河神长的,哎呀,太可怕了,身子站起来足有两层楼那么高,有点像蛇,头上顶着的两只眼睛,跟火灯笼似的,嘴巴一张,能吞下一头牛,我们那儿献祭的东西,就是牛,我亲眼看着,它啃牛的情形,一口吴下去,再吐出来时,那牛只剩骨架子了。” “当时啊,它一出水,天空就开始下雨,倾盆大雨,把岸上看热闹的人,浇透了,慌乱之中,人挤人,人踩人,就有那倒霉的,被挤下了河,然后……” 说到这儿,她突然止了话头,埋头吃面了。 众人还愣愣的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停在了最关键处,这不是等于在别人心口上挠痒痒吗? 吴青也没吭声,只顾埋头吃他的面。虽然明知她是编的故事,但听着还不错。 还是牛肉面摊主,等不及了,一边给客人下面,一边朝着她喊,“这位少爷,说话不能说一半,然后呢?然后咋样了?” 木香微笑着搁下筷子,慢慢巡视了一圈,才启唇说道:“然后的事,我本来不想说的,可是既然你们问了,我可以说,就是怕说了之后,你们该吃不下饭了。” 吴青已经预料到她要说什么,赶紧的,把面吃完。 大胡子不信,哈哈笑着,“能有多可怕,还能让我们吃不下饭?小子,你也太小瞧我们燕国人了,告诉你,爷连坟地都住过,人也杀过,砍头跺脚,也都见过,难道还会怕你一个黄毛小子说的话?你要是敢糊弄爷,爷可不会轻饶你!” “不敢不敢,小人哪敢糊弄官爷,是小的自己胆小,”木香跟他陪着笑脸,摆起狗腿子的标准笑脸来,“既然官爷要听,小的说便是!” 一柱香过后,牛肉摊上突然跑出来几个人,一致的跑去河边,吐的昏天黑地。 吴青三人,也没好到哪儿去,都憋着呢! 摊主脸色可不好看了,有点恶心,更多的是心疼。他自抽了个嘴巴,客人都跑光了,损失了好多钱呢! 看着空空如也的铺子,木香一脸无辜的抖了下肩膀。她说的有那么可怕吗? 她不过把生化危机里面的场景搬来用用,在此基础上,又夸张了一点点。他们又不是亲眼看见了,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她想错了,还真至于。 牛肉摊是个舆论散发地,不出一个上午的时间。 祭河神,河神吃人的场景,以及,河神吸食人脑,撕扯肢体,嚼碎头骨的言论,就传遍了整个卞城。 原本就是封建迷信的社会,相信迷信的人,比相信科学的人多。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于是乎,还没到中午,卞城内河道两边的商铺,便唱起了空城计。 外地客商不明原因,正感纳闷的时候,又有传言说,城里要进山贼了。 说的跟真的一样,加上城里这两日多了几倍的士兵巡逻,刚好印证了那些个传言。 一时间,卞城内,人心惶惶,商铺干脆关了门,不营业了。 本城居民也缩回家里,想等祭河神一事过去,再出门。 木香等人,站在寿康楼二楼的窗边,看着城中静悄悄的街道,以及再度增加的守卫,笑了! 唐墨真有点拜服她,“一个谣言,可是清空城中居民,我太小看你了,编故事的本领日渐看涨,你不去说书,真是埋没了!” 吴青听出他话里有讥讽的意思,反驳道:“不是只有故事而已,唐爷以为光凭个故事,光是几个人的传播,就能在一个上午的时间,传到人尽皆知吗?” 木香也笑,“别跟他一般见识,这城里的叫花子,都比他的智商高,我一拿银子,他们就明白了,跟他讲?你讲八遍,他也不可能明白!” “喂,你说话归说话,别又指桑骂槐,敢把本王跟叫花子比,你你你!”唐墨又气的冒烟。 这女人天生就有气死人的本事,每次跟她讲话,都能被她气个半死。 唐墨在那边气的要吐血,张着手指,恨不得掐死她。 木香却依旧笑容淡淡,唐墨这家伙就是纸老虎,真是搞不懂,他这种脾性的人,是如何在宫里生存下来的。 午饭,是在寿康楼用的。 这里的菜色,跟福寿楼是相通的。 比如香肠跟火锅,这里也有供应,就是价钱很贵,而且他们主打的是鱼菜,居然酸菜鱼。 这是木香自己闻出来的,客人点的,鱼是刚从河里捞上来的,现捞现作,新鲜的不得了。 卞城人的主食以鱼类为主,也没有工业污染,生活垃圾也没有,水资源保护的很好,鱼肉也格外鲜美。 但是这道酸菜鱼…… “唐老板,我好像没有把这道酸菜鱼的做法教给你吧!”木香不悦的瞪着唐墨。这属于剽窃啊,太可恶了。 唐墨有那么一点点的尴尬,别开视线,不看她,装起糊涂来了,“有吗?爷不记得了,吃饭吃饭,吴青,陪爷喝酒!”他拎起酒壶就要给吴青倒酒,打定了主意不回答她的话。 吴青用手挡住酒杯,“今日有重要的事,不能饮酒!” “喝一点点暖暖身子有何不可?你真不喝吗?”唐墨面子有些架不住。 吴青摇头,将酒杯从窗户扔了出去,动作干净利落。 知道他的固执,唐墨又要给老六跟老七倒酒,同样遭到了拒绝。他们三人的动作表情,出奇的一致。 唐墨热脸贴了冷屁股,偏偏他们四人还动不得,否则若是换了别人,非治他们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他们不喝,我陪你喝一杯,看你在可怜的份上,”木香笑容藏不住,拿过了酒壶,倒了一大杯。喝酒可以暖身子,她现在最需要这个。 见她把酒壶拿了过去,唐墨连反对的时间都没有。 木香喝了一杯酒,觉得身子舒服些了,正色道:“不逗你了,这酸菜鱼,是你自己改良过的吧?也成,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有些去做,能做出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卞城又是个鱼多的地方,想不火都难!” 只要吃过几次酸菜鱼的人,回去之捕捞细心琢磨,多多少少都能做出来一些味道来。 关键就在于,味道如何? 百家饭,百种味。人无我有,人有我精,都是一样的道理。 她都正经了,唐墨也不好一直纠着不放,两人总算心平气和的坐一起吃饭。 关于酸菜鱼一事,唐墨觉得有必要跟她解释清楚,他堂堂的一个皇子,还不至于占一个村姑的便宜。 “寿康楼的酸菜鱼,爷就提了个意见,告诉他们可以把酸菜跟鱼肉一起烧,最后烧出来的成品,完全是大厨自己发挥,跟爷可没关系!” 木香笑了笑,没有接他的话,倒是说起了另一件事,“我要去城主府一趟,你想个办法,让我混进去。” “不成,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你去城主府,岂不是自投罗网吗?不行,我不同意,还有两个时辰,赫连的船就要到达了,与其在这里等着,还不如提前乘船去拦截,不是更好?” 吴青跟木香齐齐摇头。吴青搁下筷子,“卞河上游,河面宽阔,且轩辕凌已经派人盯着河道,咱们根本迎不到主子的船,即便迎到了,到那时也已逼近卞城的东城门,卞城水军实力不俗,跟他们硬碰硬,是下下之策!” 木香很同意他的话,“为今之计,只能按着轩辕凌的路子,让赫连晟的船进入城内,所以这城主府之行,我非去不可,老七,你陪我去城主府,吴青跟老六,留在外面接应,内城这边,街上人都清完了,你可以去调动人手,安排下去了。” 吴青这一次没有坚持,老七跟着她,凭她的机警,应该没事。就算有事,也没法子。她决定的事,想必除了主子,也没人可以更改。 再者说了,轩辕凌对此行,势在必得,这个险不冒不行。 唐墨见他们几人,做决定之时,竟然跳过他,当他不存在,那个怒啊! “嗳,你们都不问问爷的意见吗?好歹爷也是主事的吧?” 木香不理他的叫嚷,表情平静极了,“你留在这里,哪也不用去,你也不想寿康楼牵涉其中吧?行了,又不什么好玩的事,你呀,就别跟着添乱了。” 她这么一说,唐墨更不乐意了,“哼,有你求着爷的时候!”唐墨暗想,等她求到的时候,再给她摆脸子,看她还嚣张不? 这话唐墨自己都不觉着,其实他已经说过好多遍了,哪回不是被她气的七窍生烟,恨不能撕碎了她,可结果呢,还不是一个样。 吃过午饭,寿康楼的人,要去城主府送点心。 寿康楼的点心师傅以前是宫里的御厨,被唐墨挖了过来,专做糕点。 每天出炉的点心,都是有数量的,定了量之后,就算有再多的钱,也不可能再买到。 木香跟老七混在送点心的人当中,加上他们俩,一共四人,捧着糕点食盒,就往城主府去了。 之所以非去城主府不可,是介于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试问:有什么能比掐着轩辕凌的喉咙,扼住他的命脉更有效,更直接,更管用的方法呢? 卞城不愧是一方首富,光看一个府门,都得让人仰望。 “不准乱看,从侧门进去!”府衙守卫喝斥道。 “是是是,我们这就过去,”领头的伙计赶紧给他道歉,带着木香他们一侧的偏门进了府。 一进府,还没来得及观察环境,迎面便走过来一位样貌清秀水灵,衣着不俗的姑娘,“今儿送点心,可是晚了,殿下不急,可嫔妃们急了,你们当心着脑袋,可别指望有人能救你们。” 领头的伙计惊出了一身冷汗,捧着食盒的手都在发抖,“小……小人知错了,多谢兰姑娘告知,小人这就带人进去!” 被他称为兰姑娘的丫头,冷哼了声,“还不快进去!” “是是,小人知道,小人知道……” 四人低着头从兰姑娘身边走过。 就在木香经过时,她突然出声,“等等,他是谁?新来的吗?以前我怎么没见过?” 领头的伙计已经吓的说不出话了,后背打惊,老七故意挪到他身边,搀扶着他,免免得他露出马脚,同时也担心木香这边,不知道她能不能应付。 木香头垂的很低,下巴抵在了胸口。脸朝着地,嘴角却是勾起的。 演戏而已,以为她不会吗? 她诚惶诚恐的回话,“小的不是新来的,小的一直在后厨帮工,极少出来,姑娘自然不认昨,只因,今日送货的伙计突然病了,小人这才代他来城主府跑一趟。” “哦?是吗?那你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兰姑娘此话,让四人同时紧张了。 难道她怀疑了? 木香不动声色,镇定如常。她慢慢抬头,眼神清澈的迎向她。 脸不红,心不跳。却又恰到好处的,添上一丝少男遇见少女时的紧张与羞涩。 “这位姐姐生的好漂亮,以前总听他们说,兰姐姐是城主府里最漂亮的女孩子,小的以前不信,现在信了,姐姐果然美的让人移不开眼呢!” “是吗?哪有你说的那么好看……”小姑娘掩面而笑,声音更是娇滴滴的,别提多软了。 女人嘛,哪个不喜欢听夸她漂亮的话,又是这么个文弱少年,长的虽然不是大美男,但是也很耐看。 木香呵呵笑道:“眼见为实,小的只相信眼睛看到的,那……我们可以走了吗?若不是殿下还在等着,小的倒想跟姐姐聊上一番呢!” 泡妞的窍门无非就是那几样,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从前执行任务时,扮男装这种事,稀松平常,信手拈来。 她越说,兰姑娘笑的越欢,哪还记得刚才说过的话,直摆手让他们赶快进去,别让主子等急了。 四人走过前院,绕到一处少人经过的拐角。 领头的跟另外一名伙计,靠着墙直抹汗。 “哎妈,吓死我了,刚才我腿都软了。” “你腿软,我胸口都快爆了,你说也奇怪了,兰姑娘平时那么刁蛮的一个人,今儿咋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嗳,小兄弟,你对付女娃子,很有一套嘛!” 这两人并不清楚木香跟老七的身份,只当他们是新来的伙计,说话也就没了忌讳,想到啥就说啥。 老七面色严肃,“不是说殿下在等着吗?你们都想挨罚吗?走了,起快把东西送过去,咱们好回去交差。” 他看了眼木香,两人互相点了点头。再出去时,就不是四个人了,所以这两个伙计得从后门走,不能再从前面走了。 穿过长长的回廊,又经过一座荷花池,一座假山,一个花园,四人进了两层阁楼的屋子,阁楼的正上方悬着块牌子——邀月楼。 木香在心里把卞城城主,从头到尾骂了一遍。 没事干,把家盖那么大做什么?头一次进来的人,如果没人带着,很容易迷路。 “官爷,我们是寿康楼的,来给殿下送点心来了,”领头的伙伴给守门的人,陪着笑脸。 老七走在最后,观察起周围的环境,随即他以手势,指着假山、树上、屋檐、房顶。 这些地方都有暗卫,防守十分严密。 木香点点头,这里不是动手的时候,也不是她进去的时候。 很快,殿门打开,两名伙计也把木香跟老七手上的点心一并拎着,送了进去,让他俩在外等着。 这两人很显然是有私心的,欺他们是新人,想自己去拿领赏的钱。 木香自然不会揭穿他们,她巴不得不进去呢!人是不进去,但里面的声音却听的很清楚。 莺莺燕燕,歌声欢笑声不断的从里面传出来。同时,阵阵香风扑鼻,站在外面都能闻到,里面的浓度可想而知。 木香对轩辕凌的品味深深鄙视,真是什么渣人配什么妞。他这么玩,也不怕精尽人亡。 送点心的伙计很快就出来了,那两人袖子里都揣着东西,看见木香他们,赶紧把袖子往身后藏,“咱们该回去了,回去晚了,管事该不高兴了。” 老七提议从后门走,省得在前面又碰上兰姑娘。两名伙计倒是没有异议,他们也想早点回去。 木香和老七是跟着他们一起从后门出去的,不过走了没多久,他俩找了个借口,跟那两名伙计分道扬镳。 老七带着木香翻墙而入,又回到城主府的后院。 躲过府中的侍卫,藏到一处阁楼之上。 老七问道:“现在怎么办?白天根本不可能混进去,要不我去刺杀!” 木香看了眼外面的情形,摇头表示不赞同,“就凭咱们两个人,正面刺杀,是最蠢最不明智的选择,你傻,我可不傻,白白送命的事,不能干!” “那该如何是好?” “等着,我去找个路子,你在外面接应!”混进去而已,这不难,难的地方还不在这里。 木香跳下阁楼,潜伏在一处阴暗之地。 城主府多的是婢女丫鬟,要弄到一件衣服换上,还不容易吗? 片刻之后,当木香再次出现在老七的视线里之时,已是标准的婢女打扮,手里还端着个托盘。脸上涂了些锅底灰,整个一黑姑娘。脸一黑遮住了原先的容貌,倒是 如此危险之地,老七对她很不放心,可又不敢冒然跟过去,怕打乱她的行动,只能躲在暗处干着急。 木香按着之前的记忆,跟随一队送茶水的婢女,慢慢的往邀月楼挪去。 深呼吸,调节自己的心跳跟呼吸,这副身体经过跟她半年时间的磨合,已经渐入佳境,她已可以随意的控制了。 步入邀月楼的殿门,那股子足以能呛死人的香风,差点没把她埋了。 领头的婢女送上茶水,小声恭敬着道:“几位夫人,您要的清泉茶,奴婢给您搁这儿了,沐浴的水也已备下,夫人是否则现在要去沐浴?” 殿内传来一声娇柔到极致的嗓音,又软又媚,到了极致,“嗯,这就去,跟殿下玩了这么久,奴家这身上都是汗呢!” 她的脚步随着声音慢慢近了,“殿下在里面歇下了,你们留个人在外面伺候着,其他人陪奴家去沐浴。” “是……奴婢知道了。” 木香用眼角瞄到,那领头的丫头似乎有些犹豫,有些不情愿,眼神似乎还有些轻蔑。 木香不禁对这位女子的身份感到好奇,乘人不备,抬头看她。 一看之下,便大致明白了。 穿的那么暴露,里面只一件粉色抹胸长裙,裙摆上绣着无数的桃花。大冷的天,外面也只披了件透明的薄纱,她也不怕冻的伤风流鼻涕。 这种打扮,肯定是城中青楼的风尘女子,被轩辕凌招来,专门伺候他的。 但是先前来的时候,好像还有别的女子,为何现在就她一个了呢? 木香来不及多想,那妖精似的女子就领着一堆婢女,浩浩荡荡的出了殿外。 殿内还剩几个婢女,那领头的站在她们面前,板着脸问:“你们谁愿意留下伺候殿下?” 除了木香跟那个领头的,几乎所有的婢女都兴奋的跃跃欲试。 “我留下,我一定能伺候好殿下,肯定不会出错!” 领头的婢女冷哼:“你?你是想在榻上伺候吧?” “我……”被人直言戳破了心思,那丫头不敢吭声了。 领头的婢女又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把心思给我放肚子里去,要是想找死,我不拦着,可别连累我们大家,太子殿下,那是什么人?也是你们这些贱婢可以妄想的吗?今儿你们都不许留下!” 她巡视了一圈,抬手一指,“你,黑脸丫头,昨儿后厨说有几个新来的姑娘,你也是其中之一吧?” 都说是黑脸了,木香再想装糊涂也不可能了,只能装作胆小害怕,使劲点点头,也不敢看她。 领头婢女似乎很满意她的表现,“你留下伺候殿下,我们几个就在外面,殿下若是起来了,你出来唤一声即可,殿下若是没醒,你就边上跪着,不许出一点声,明白了吗?” “奴婢懂了,”木香小声的应道。懂个屁,不就是给他当守门吗?万恶的封建社会,睡觉还得有人守着。 先前说话的婢女不服气了,“为何她能留下?你咋知道她心里就没那个想法?” “不管有没有想法,也比你安全多了,”领头的婢女懒得跟她啰嗦,带着人出去了。 “哼,咱们走着瞧!” 那婢女最后一个走的,撂下一句狠话,便拉上殿门出去了。 殿内安静下来,木香抬起头,打量着所在的地方。 清一色的金丝楠木家具,一个龙飞凤舞的屏风,然后就要数,整整一柜子的瓷器古玩最显眼了。随便拿一件出去,也价值连城,能卖个好几百两。 绕地屏风,后面的空间更大。 金色落地帷幔,遮住了四月方的床榻。 地上铺着柔软的羊毛毯,从她站着的地方,一直延伸到整个后殿都是。 若是脱了鞋,踩在上面肯定很舒服。 虽然她很想这么做,但情况不允许,她得确定轩辕凌是否睡在榻上。 自打进了城主府之后,事情的进展似乎太过顺利了,顺利的有些过份,她必须确定清楚了。 在掀开帷幔之前,她有了充分的心理建设,在脑子里画了无数的遐想画面。 玩的如此过火,请问你家老爹知道吗? 年纪轻轻的,也不晓得注意身体,就不怕英年早逝吗? 挑起金色帷幔的一刻,她还是止不住的心脏跳砰砰狂跳,眼中闪烁着兴奋跟激动。 可是……为毛榻上只有一个没穿衣服的男子,被子滑到腰摆处,长及腰的黑发散在被子上,有些散落在后背上,透着股致命的魅惑。 不是轩辕凌,还能是谁。 木香气馁的放下帘子,愤愤不平的退到一边。 心里埋怨轩辕凌这个混蛋,肯定是吃完了,就将人踢走,瞧他身上的抓痕跟吻痕,就知道战况激烈。 难怪上一次见他时,觉着他脸白的太过了,整个人也有些阴沉。 肯定是阴气采多了,把自己身上的阳气都人折腾没了。 正当她郁闷的在心里发牢骚之时,突然间,殿内的空气像一面墙似的,朝她压了过来。 木香眼神危险的一眯,身子灵活的一闪,就地滚开,躲到了一边,而她刚刚蹲过的地方,墙壁隐现一只掌印。 我操!好险,这一掌要是打在她身上,不死也得内伤啊! “呵呵,小丫头,倒是有点能耐嘛!”浑厚有力的声音,在木香闪身的同时,掠进殿内。 来人一身灰衣长袍,宽大衣摆,无风自动,吹鼓起来,好似一张扬起的帆。头发跟胡子也是灰白色,五官偏瘦,一双手却攥着表筋突起。 这人一看就是练家子,而且内力不弱。 木香倒是不怕,只是…… “欢迎光临本王的寝殿,你叫木香是吧?本王真想不到木姑娘有如此雅兴,刚才看着本王的身子,可有感想?”金色帷幔被掀起,轩辕凌光着上身从榻上坐起。 眼神得意的看着她,慢条斯理的穿上衣服。 妖媚的男人,即使刚刚快活过,可骨子里的幺妖媚之色,却不因快活而有所减少。 轩辕凌此人,讨厌归讨厌,可是他的皮相,让木香不得不承认,人家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既然被揭穿了,她也不用藏了,大大方方的站起来,弹了弹身上的灰尘,回以他轻松惬意的一笑,“没什么感想,就是觉着……你身子真弱,身上都是骨头,连肌肉都没有,弱爆了,我想,这位老大爷的身材都比你的有看头!” “放肆!贱丫头,再敢胡说,老夫打烂你的嘴!”轩辕凌还没发怒,那老头就已爆怒了。 ☆、第117章 船路相逢 他一辈子,修练武学成痴,没娶过媳妇,没沾过女人,只以习武为傲。 何曾有人议论过他的身材,对于一个洁身自好的人来说,这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他觉得侮辱,轩辕凌却觉得妒忌了。 “你竟敢说本太子的身材不好他?你眼瞎了吗?本太子龙章凤姿,群芳难逐,他也能比得了吗?” 老头察觉到主子情绪不对,赶紧抱拳恭谦道:“殿下别听这贱丫头胡说八道,老朽只愿为殿下卖命,殿下,让老朽擒了她,以泄殿下之愤!” 木香呵呵的笑,直呼他的名,“轩辕凌,你是自卑吗?还要杀我灭口,怎么,我戳中你的心事了?” “你再敢说一遍试试?” 轩辕凌真是太易动怒了,只被激了几句,就已经不再淡定,握拳竖眉,那眼神锐利的,仿佛要把木香凌迟似的。 “殿下冷静,不要中了她的离间之计,殿下休息吧,这里交给老朽,一切自会办妥,再过不外襄王的船就要来了,殿下该早做准备才是,”老头说是虽是关切之词,可话里话外,却藏着些责备。 如此关键时刻,太子却沉溺于男欢女爱一事之中,未免太过儿戏了。 木香又笑了,满眼讥讽之色,“我就说,以轩辕凌你的智商,怎会想到在此地设埋伏偷袭赫连晟,原来是有高人指点,这也难怪,你智商不高,身边没人辅佐可不成,否则这太子之位还是能坐的稳吗?” 轩辕凌猛的站起来,一掌挥掉手边的琉璃花樽,怒喝道:“你这疯女人,敢对本太子冷嘲热讽,敢瞧不起本太子,好,本太子今日非让你死的心服口服,拿剑来!” “殿下不可,不能杀她,你忘了她跟襄王的关系了吗?咱们留着她,肯定大有用处,”灰白胡子恳切的求他。 木香又微微笑了,“哟,想必发现我出现在这里,并设计让你装睡,好引我上钩的人,都是他吧?”她又是鄙夷,又是啧啧叹息,连带着看轩辕凌的眼神都有了一点怜悯的味道。 到了此时此刻,轩辕凌若是还能忍下去,那他就不是轩辕凌了。 自小便被封为太子,被人尊从惯了,何曾受过此等侮辱。 当即奔去抽了他的配剑,不顾老者的阻拦,朝着木香便确了过去。 木香收起笑容,看着劈头而至的剑,冷静的面不改色,就在轩辕凌的身体随着宝剑,一并奔到她面前时。 她步伐一动,轻而易举的便闪了。拼内力,她不行,拼速度,那可就不一定了。 两人在屋里缠斗不歇,灰白老者看的着急,几次想出手,都忍住了。 这丫头的几句话,已让太子心生疑窦,若是他此时冲过去,擒住贼女,只怕会惹了太子更大的猜忌。不可,绝不可以! 再说,看此时的情景,太子也没有处于下风,一直是他在攻,那个女娃娃,在防守。 从他观察来看,这女娃娃,并无内力,所以他站着没动,静观其变。总之,只要他们不出这个屋子,不管太子是输是赢,都妨碍不了最终的结局。 木香此时的确只有闪躲的份,而无还手的可能。 虽然她嘴上骂轩辕凌是个笨蛋,可实际上,她比谁都清楚轩辕凌的实力。当实在山顶之时,他们可是交过手的。 开所以,她只能等,等合适的时机,要一击而中。 轩辕凌眼睛危险的眯起,木香越是淡定,他越是着急,就连步法跟招式都有些凌乱了。 “木香,你以为躲得了一时,就能躲过这一劫吗?哼,不可能,赫连晟,本太子杀定了,敢帮那个窝囊废夺我的太子之位,你以为本太子还会容他活着吗?而你,若是肯投降归服,本王的后宫,会有你的栖身之处!” 轩辕凌剑舞的飞快,嘴皮子也不肯停着。 他想收木香入他的后宫,这是真话。木香给他的感觉太新奇,太有挑战性。而且木香的脾气性子,虽说泼辣外加蛮不讲理。 但也正因如此,她才是特别的,跟宫中那些性子软的跟似的女子,截然不同。 富贵的花看多了,会喜欢路边的小野花,也不足为奇嘛! 木香旋转着身子,在一记凌厉的刀锋劈过来时,她双手撑着桌子,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跳了开去。 砰! 桌子应声而碎! 轩辕凌的那番话,让她听的想吐,“你想收我?呵呵,只怕你没这个本事!” 戏耍的差不多了,也该收场了。 一道亮光从轩辕凌眼前闪过,似有琴弦断裂的声音。 弓弩射出的箭,带着势如破竹的攻势,却是朝着老者而去。 “雕虫小技!” 老者轻蔑的笑了,灰色长袍一抖,一股气墙迸发而出,迎上破空而来的弩箭。 叮……箭落! 可是更多的箭却蜂拥而至,角度刁钻,从头至上,从脚至大腿。 木香每按一次弓弩,必换一个姿势,换一个角度。 轩辕凌拎着剑,瞧见木香竟然丢下他,去功击老者了,顿感羞辱。 “木香,你太不自量……” 不等他的话说完,身后突然袭来一股寒风,速度之快,他在意识到之时,已经被制住了。 灰衣老者还在应付无孔不入的弩箭,这丫头放箭的速度太快了,凝气阻挡根本来不及,他只能运用身形步伐躲避。下一钞正要反攻回去,却听见有剑落地的声音。 与此同时,弩箭停了,放箭的丫头也已退远了。 “老七,配合的不错!”木香回头对老七粲然一笑。 没错,从之前的激怒,到后来的缠斗,都只为将轩辕凌使用价值老者身边引开,好让老七有机可乘,抓住轩辕凌。 至于灰袍老者,木香并不能跟他缠斗太久,否则只会是自寻死路,自己往枪口上撞。 这时,老七的出现就很关键了。 见太子被擒,灰色老者愤怒的眼珠子都成血红色。一怒之下,他一掌劈向殿内那张金色帷幔的床榻。 不用想,肯定碎成了一堆渣。 木香退到老七身边,轩辕凌已被点了穴,说不得话,只能用眼睛瞪向木香。 如果眼睛可以做箭,木香早已被他射成了马蜂窝。 木香抽出身后的锅铲,哦不,湛卢,湛卢剑,一剑拍在轩辕凌脸上,“别瞪我,你瞪我也没用,不对,是他没用,救不了你。” 灰衣老者气的胡子都要竖起来了,“你们!以为胁持太子殿下,就可以活着走出去吗?识相的,就快把殿下放了,老朽答应你们,放你们走,不会为难你们!” 木香冷冷的笑,“老人家,你以为我的脑子跟他一样的蠢吗?我不会放他,只要他在我手上,你敢动吗?或者你真的敢动,不顾他的性命,要杀我?”她笑的狡诈。 听到这话,轩辕凌眼睛睁到最大,看着灰衣老者,紧张到后背全是冷汗。 灰衣老者沉默了片刻,原先的焦躁之色,已经不见了,他将双手背到身后,目光镇定的看着木香,“丫头,你想要如何?直说吧,但请不要伤了太子殿下,否则老朽无法向皇后娘娘交待!” 他忽然就同意了,木香会信吗? 怎么可能! 奸诈狡猾之徒,能在皇宫里,混那么久,跟皇宫还有关系,这人怎么可能会简单的了。 “我不要如何,我就想带着你们家太子殿下,去参观祭河神,参观完了,即刻就放了他,”木香寸步不让,就看灰袍老者敢不敢应了。 “这……怕是不成,姑娘若想跟殿下一起看祭河神,不如在此等候,到时跟太子一起站在城墙观赏如何?” “不如何,我的条件只有一个,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会伤害他,”木香眼中寒光一闪,握着她的湛卢,突然向后一戳。 嘶…… 轩辕凌被点着哑穴,无法开口,可是痛苦的表情跟满脸的冷汗,以及顺着裤子淋下的血,已经昭示了,这一戳,力道之大。 老七面不改色,连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抵着轩辕凌的剑,始终在他脖颈处停着。 木香抽出染了血的湛卢剑,看着灰衣老者,微微挑眉,“怎么,还不信?要不要我把他的命根子剁下来,给你瞧瞧!” 湛卢剑再次举起,对准了轩辕凌的下身,眼看着就要刺下去。 “住手!”饶是灰衣老者活了一大把年纪,也被她的举动吓的慌乱了,“不可伤了殿下!” 天哪!殿下的命根子何等的重要,别说割了,就是伤了一点点,他死一万次也不足以赎罪。皇后若是知道了,灵霄楼可就要毁于一旦了。 木香握剑的手,在他喊出‘住手’之时才停下。而此时,湛卢的剑尖已经快要抵上轩辕凌的裆处。 不仅灰衣老者惊出了冷汗,轩辕凌也吓的腿软了。 他可没忘了,自己的命根子曾被她狠狠的揍过一次,回来之后,疼的好些日子,足有一个月的时间,他不能再碰女人。其中的憋屈跟抑郁,可想而知。 灰衣老者名因为出自灵霄楼,他的称号也由门派而来,江湖上的人都称他灵鹰。 在宫里行事,大家只知他是灰衣老者,只有江湖上的人,才知道灵鹰这个称呼。 老七自然也听过,此人内力雄厚,为人阴险。领了皇后的命令,辅佐太子。 可是今日所见,却叫人大跌眼镜。 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村姑耍的团团转,要挟的毫无还手之力,也算是一大奇迹了。 “考虑的如何了?是要太子的命根子,还是放我们离开?” 灵鹰看出来了,这丫头下手狠毒,不留余地。 哼!不过是偷机取巧,又仗着有赫连晟撑腰,她才敢如此放肆。 灵鹰目光在太子苍白痛苦的脸上扫过,“好,老夫答应放你们走,但是走出城主府,你们得把太子留下,否则,咱们就耗着,反正算时间,赫连晟的船队,也该到了。” 他就不信这女子不担心赫连晟的安危,有弱点,才有破绽。 木香狡黠一笑,“可以!”她伸手扯过轩辕凌,手劲大的差点没把轩辕凌扯摔到地上,“老七,你断后,轩辕凌,张嘴!” 给他喂点软筋散,以防他穴道自解。 老七的武功比她厉害,又是专业的暗卫,由他断后,省了木香的后顾之忧。 而胁持这项技能,木香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在前世的行动当中,这种情形时常会碰到。看似简单的动手,实则要领很多。 比如,有老七殿后,她就能将轩辕凌拖着身前,以防外面有弓箭手埋伏。 在走出殿门的一刻,木香卷翘的睫毛微颤,突然握住弓弩,朝着一个方向射去。 “啊!” 一个黑影从高处跌落下,那只短箭钉入他的眉心,只留了一小截在外,其余的全部没入那人的头颅之中。 不偏不倚,分毫不差。 灵鹰在殿门处,当看见那只钉入侍卫眉心的短箭时,眼神变了。看来,他小看了这个女娃娃。她不只箭法精准,更知道从何处下手,足以一箭毙命。 弓弩的短箭,尖而细,射在身体其他地方,除非涂毒,否则很难致人一箭毙命。但是一箭钉入眉心,深入脑髓,此人必死无疑。 出手果断,不留余地。既是斩草除根,也断了遭人背后偷袭的可能。 老七也震了下。此次卞城之行,木香给他的震撼,着实不少。 “想搞偷袭?小儿科!”木香嘲讽的道。 她揪着轩辕凌,一脚踹向他的大腿窝处,角度把握的恰到好处,再歪一点点,就得踹中他命根子了。 轩辕凌说不得话,但眼神愤怒极了,他瞪着灵鹰,朝他使眼色。 这女子心狠手毒,再给她使绊子,下一脚踢的就不是大腿窝子了。 灵鹰阴沉着脸,手朝着四周一挥,无声无息的屏退了潜伏的侍卫,“姑娘,适可而止,伤了殿下,对你没好处,你虽然有襄王做靠山,可若真伤了我燕国的太子,就算是他,怕是也担待不起!” 听他提到赫连晟,木香唇角划过一抹笑,“是他设埋伏在先,我们反击在后,难道,只许你们谋害他人,就不许别人自卫吗?这未免也太可笑了,再说了,你说怕赫连晟担待不起,你觉得他是担待不起的人吗?我就怕日后,担待不起的人,会是你吧,他如果不是太子了,燕国还有他的立身之所吗?” 在皇室存活,不需要怜悯,也不需要同情。 轩辕凌一旦从太子之位被人踢下来,新太子就分分钟就得灭了他,以绝后患。 皇后又算得了什么?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后之位也是如此,但凡能爬上太子之位的人,绝不简单。 灵鹰不说话了,眼睁睁的看着两人胁持太子往城主府门外退去。 肥胖的城主大人,在得到消息说太子被人胁持了,直接吓摊了,腿软的起不来,还是被人抬着追了过来。 一见着太子此刻的模样,差点又吓昏过去。 腿上有伤,那伤口还在往下流血。 身上的袍子松松散散的挂着,眼神呆滞,盯着脚下的地面,不说话,也没啥表情,跟傻了似的。 胖城主快吓尿了。那可是大燕国太子啊!究竟是谁,那么大胆子,光天化日之下也敢胁持太子,伤了太子的尊躯,这是想造反吗? 木香这时已经快要退到门外了,老七发过暗号,便小心谨慎的护在木香周围,警惕的看向四周隐秘处,他用自己的身体挡着木香,即使有人放冷箭,也只会射在他身上。 “这位壮士,你,你放了太子殿下吧,你要什么本官都可以给你,要银子还是要珠宝,只要你说的出,本官一定照办,全都照办,还请壮士放了我家殿下,”胖城主滚到地上,不停的给她磕头,痛哭流涕,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木香才不理他,拖着迷迷糊糊的轩辕凌,继续往后退,“不放,他可比金银珠宝值钱多了,你们都退下,别跟过来,我上了马车,自会放了他!” “壮士,壮士,你小心着手里的锅铲,别伤了我家殿下!” 胖城主也就奇怪了,握着锅铲胁持人质也就罢了,可为啥她的锅铲还闪着寒光呢?看样子似乎还很锋利呢? 城主府门外,不知何时停了辆马车,马车旁边站的是吴青。 见木香跟老七终于从城主府出来,吴青暗暗松了口气。 他走过去,“主子,把他交给我!” 木香也不坚持,总勒着轩辕凌,还是在彼此身高悬殊的状态之下,胳膊都举酸了。 放手之后,她在吴青耳边嘀咕了几句。 吴青点头,扼住轩辕凌的脖子,也不管他是不是太子,食指跟母指做钩状,掐住他的喉咙,“灵楼主,晚辈吴青,曾有幸见过阁下,想不到灵楼主跟朝廷关系匪浅,吴青见识了!” 灵鹰身子一震,灰白的胡子抖动了两下,没有说话,可眼神却是复杂的。 他深知吴青是襄王身边亲信部下,吴青的意思就是赫连晟的意思呢? 他虽跟燕国朝廷结盟,可是灵霄楼的势力,在三国之中皆有牵涉。今日之事,他本应躲在幕后,操控一切,没成想,竟被一个黄毛丫头,搅乱了全盘计划。 如今就算太子无恙,他也难逃干系。若能刺杀成功也就罢了,若是不能,只怕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灵鹰眉头深深的皱起,脸上的阴狠之色毕现。忽然,他打了手势。 原本空无一人的城主府门前,凭空多了十几个身披盔甲的侍卫,剑尖直指木香等人。 胖城主跌跌撞撞的奔出来,他也算深谙官道,一见此时对峙的场景,立即变了脸色。 灵鹰这是要干啥?是要不惜牺牲太子的安危也要擒住他们吗? 他怎么可以这么做,太子殿下不可以在他的地盘上出事,那样他的罪过就大了,是要株连九族的! “灵楼主,万万不可,你快让他们退下,你没瞧见太子还在他们手上吗?太子若是有个闪失,你我吃罪不起啊!” 灵鹰一把将他甩开,看也不看他,声音极其平静的道:“杀了他们,救下太子!” 这句话有前有后,杀了他们在前,救下太子在后。 孰轻孰重,可见分晓。 那十几人将马车团团围住,吴青见情势不妙,大喝一声,“带上他,走,我殿后!” 老七不肯走,他催木香走,“主子,你带着轩辕凌快上马车,这里有我跟吴青!” 说话间,已有四人将老七围住。 老七剑法极快,翻转间,已有两人毙于剑下,剩余的两人跟他缠斗在一起。 木香深知情势不妙,猛的将中了麻药的轩辕凌推进马车,返身回来大喊一声,“闭息!” 话音未落,白色粉末,披头改良的冲他们撒过来。 “有毒!”这是灵鹰第一个反应。 他身边的人,也不是寻常的侍卫,见有不明粉末飞来,第一反应也是闭息,但他们没闭眼。 在两军对阵之时,闭眼,相当于把自己往敌人刀口上送。 但是没闭眼的后果,就很严重了。 吴青跟老七早猜到她会撒什么,早做了准备,又怎会被石灰迷了眼睛。 深冬的季节,卞城的人在祭河神的这一天,全都听见城主府门口,传来的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吼叫声。 这让他们想到了,上午城中所传的关于河神吃人一事。 相互对映啊,说不准真有此事呢! 灵鹰却气茬了,看着捂脸蹲在地上的侍卫,再看看绝尘而去的马车,怒的头顶都快要冒火了。 胖城主见到眼前的场景,早摊坐在地上,不能动弹,喃喃道:“这……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哼,窝囊废,”灵鹰一甩宽袖,转身离去。 如今太子在他们手上,岸上的埋伏已经失去了作用,他只期望水下设的埋伏可以击沉赫连晟的船。 到那时,他只需要调集灵霄楼的人,不惜一切代价截杀赫连晟,不放他离开卞城。要真到了那一步,卞城即将迎来最血腥的一天。 吴青跟老七跳上马车之后,吴青接管了缰绳,让木香去后面坐。 木香看身上有血渗出,不肯交出缰绳,“你们俩去后面,把伤口清理,再看看轩辕凌死了没有?赶个马车而已,小事一桩。” “好吧,咱们不去寿康楼,从这里往前走,第一个路口往右,一直走,看见有个黑漆大门便可以停下,那是我家将军的别院。” “知道了,坐进去吧,现在街上没人,我可以赶快一点。” 的确没人,只有官兵,一个个看见他们,好似盯关怪物看一样。 吴青进到马车里,随意处理了肩上跟胸口处的剑伤,伤的不重,只是划破了皮肉。老七比他伤的中些,剑割到了大腿肌肉,一动就血流不止。 处理完伤口,吴青拍了拍轩辕凌的脸,“轩辕太子?” 轩辕凌还处在迷糊当中,麻药的药效快过了,意识回来了一点点。 “我这是在哪?马……马车?你们要带我去哪?” 吴青看了他一眼,垂下眼,道:“带你见我家主子,还有小半个时辰,将军就要到了,你弄了如此隆重的欢迎仪式,怎能不见一面呢!” 也不知轩辕凌是否听见了他的话,只见他撑坐起来,四下寻找着什么? “她,她呢?” “谁?”吴青有点明知故问。 轩辕凌觉得口干舌燥,舔了下干裂的唇,“木香,她在哪?” “主子在前面赶车,你要见她?”吴青说这话时,眼底有笑意浮现。 “不见不见,我不是要见她,”轩辕凌慌忙摆手,恐惧的表情,像是要见什么可怕的怪物一样。 吴青眼里的笑意又浓了些,“不见她,你问她做什么?” “我……”轩辕凌不自觉的夹紧了双腿。 一想到这丫头三番五次的要废他命根子,他就头皮发麻,脊背发凉,身体某处发虚,软的不行。 老七很瞧不起他的样,“她也就说说罢了,不会真的对你怎样。” 吴青可不这么认为,木香可以不计较,他家主子可就不一定了。 不多时,马车停下了。 吴青撩开车帘子,见停位置正确,便拖着轩辕凌下了马车。 四人进了黑漆木门的宅子,还没走到正屋,就见到唐墨一脸焦急之色的在门口转来转去。 听见木门的声响,猛的抬头,当看清来人的面容之后,深深的松了口气。 “爷还以为你被捉住了,正想着要不要派人去赎呢,你便自己回来了,可真巧,”松了气,唐墨又恢复他毒舌的性子,看着木香笑,可是笑容却是发自内心的,很真诚,也很…… 木香径直朝他走去,白他一眼,道:“你这个铁公鸡,能舍得拔毛吗?只怕十两银子都舍不得出呢,本姑娘靠的是自己,从来不靠男人,喏,后面那个,是本姑娘的战利品,你好好看着,别叫他跑了,我去洗个脸。” 抹了一层灰,脸很不舒服。 她一说,唐墨才注意到吴青手里提这个人。 看见此人,唐墨乐了,不知从哪变出一把折扇,啪一声打开,慢慢的晃着,“哟,这不是轩辕太子吗?一段日子没见,你咋被人整成这样了?若不是小爷见过你,认得你的相貌,还真不敢相信,你会是燕国太子呢!” 轩辕凌此时腿疼的要命,身子也没力气,懒得跟他斗嘴,也知道这帮人不敢拿他怎样,顶多等到赫连晟平安无事的离开卞城后,就会把他放了。 知道没有危险了,轩辕凌也不怕了,太子的架子又摆起来了,“唐墨,本王受伤了,命人给本王备些热水,本王要沐浴,伤口也需上药,嘶,真疼!” 最后一句不是装的,是真疼。 唐墨又乐了,晃着扇子,笑呵呵的道:“轩辕太子,人质可不是这么做的,既然做了人质,你就得有做人质的意识,药嘛,我可以给你,至于沐浴,恕在下无能为力,这处别院,只来得打扫,连柴草都没有,我如何给你备热水?我看殿下还是忍忍吧!” 吴青活动着受伤的肩膀,听着他俩说话,不禁笑了。 唐墨的腹黑比起他家主子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唐墨的腹黑就在他的一张嘴上,他不说便罢,若是说了,准能把你气到半死。 轩辕凌苦于此刻孤立无援,但是他有洁癖啊,身上黏糊糊的,叫他如何能忍? “你要怎样才肯替本王弄盆热水?”轩辕凌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再度问他,若是不咬着牙,他怕自己忍不住会扑上去,咬死唐墨。 “唉,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在跟你谈条件似的,唐某真的是弄不到,要不你可以求木香烧水,她是厨娘,很会做饭,烧个热水而已,肯定难不倒她!” “谁找我?”木香洗过脸,装容没换就出来了,仍是一副男子的装扮。 轩辕凌听见她的声音,脚一软,差点就栽倒了。 他不是惧怕木香,他是对木香是认怂了。 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 虽说他是太子吧,可是人家不买账。有个赫连晟撑着,他一个别国太子又能拿她如何呢? 如今赫连晟跟燕国二皇子轩辕恒联手,要夺他的太子之位。轩辕恒此人深谋已久,且手握重兵,如果再得到赫连晟做外援,太子一位,他绝对有实力争夺。 然而就在此时,他却犯了个致使的错处。 他玷污了皇帝后宫的一名秀女,虽说那女子还不是皇帝的女人,且仅仅是一名秀女而已。如果此事不捅出来,把那女子往井里一投,这事就不了了之。 可偏偏那女子长的极为漂亮,皇帝偶然间看上了,要她侍寝。 侍寝之夜,那女子已非清白之身。 皇帝的震怒可想而知,那女子害怕之下,便将求救的目光放到太子身上。 这里面的弯弯绕可就多了去了,是谁给她出的点子,她又如何在众多美人之中,脱颖而出,被皇帝一眼相中,召去临幸的? 总归,有些看似顺风顺水,合情合理的事,却并不似他表面看到的那样。 后宫之事,蹊跷的多了。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皇帝得知自己要睡的女人,竟被儿子提前睡过了,愤怒的心情可想而知,罚了太子一月闭门思过,又收了他手里五万兵权,以示告诫。 这五万兵权,转手之后,就落到了二皇子手里。 鹬蚌相争,与渔翁得利。二皇子坐收渔翁之利,赫连晟功不可没。 轩辕凌看见木香的面容,比之刚才那副黑炭灰脸,好看许多。而且她穿着男装,除了女儿家的柔媚之外,还多了些英气的味道,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耀眼极了。 “本王,本王不是找你,是找他,”轩辕指着唐墨,眼神慌乱。 “他想叫你给他烧水沐浴,”唐墨一语戳破轩辕凌的掩饰,换来他的怒目而视。 “太子殿下,以为自己是来做客的吗?”木香眸色清冷,隐含一丝轻蔑之意,“我早说过了,既然是做人质,就该有个做人质的样子,唐公子,吴青,麻烦你们俩个跟我进来一趟,老七,你看着他,我瞧他精神还不错,伤口也不必上药了。” 木香丢下一个警告的眼神,转身进了屋。 唐墨笑的胸膛都在颤动,“轩辕凌,对不住了,她不同意,现在这里是她当着家,我们可做不了主。” “唐墨,你少胡说,她一个村姑咋能当家?你快把药给我拿来,伤口还在流血呢,”轩辕凌信他才怪,他不过是在推卸责任。 唐墨痞笑道:“说了你还不信,唉!世风日下,等你看见她是如何跟赫连晟相处的,便知道了,我可不想触怒了她,回头再给我一剪,小爷的身子一样的尊贵。” 说完这句话,他也进了屋子。吴青在其后,他用怜悯的目光看了眼轩辕凌,他最近也算了解木香的脾性了。轩辕凌的苦难还没过去,后面肯定还有更惨的事在等着他呢! “哎,你们不能就这样把本王丢下吧,本王话还没说话呢……” 卸掉身上那件黑色披风,褪掉一身阴沉邪魅的气质。轩辕凌也不过如此,外在的东西都是伪装,借以掩饰他这个人的不堪一击。 木香三人在厢房里商量了片刻,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三人整装出发。老六已经提早离开,在东城门口等候赫连晟的归来。 木香拖上轩辕凌,四人乘坐马车,直奔河岸边。 当木香看见乘风破浪,远远驶来的船只时,即使没有标注,那船是赫连晟的,她也一眼就让出来了。 黑色的船舷,黑色的帆布,上绣着威风凛凛的一个字,‘襄’ 就是如此霸气,如此张扬。 远远的,甲板上站着几个人,离的近了,才慢慢看清。 领头的人,身披玄色蟒纹披风,黑发飘扬在风中,舞动着洒脱的弧度。 身姿笔挺,比他身后那些人,都要高大健壮。只见他双手负在身后,双腿微微分叉站着,无需语言,无需动作,仅仅只是一个轮廓,就让过目不忘。 木香想着,或许这就是别人所谓的王者气度。 在这一刻,木香心如小鹿乱撞,胸膛之内,有股子豪迈激动之情,蓬勃着蓄势而出。 ‘这个男人是她的!’ “这个如神祗般的男人是她的!” “这个如神祗般,气势如虹,气场强大到天人合一境界,傲然清冷,却只对她满目柔情的男人……是属于她的!” 赫连晟的船近了,他的面容也渐渐清晰起来。 吴青凑到木香身边,“主子在看你。” “我知道,我这不是也在看他嘛,”木香视线没动,仍旧盯着船头站着的男人。 赫连晟早已得到老六的消息,知道木香在此等着他。 不仅如此,她还替他铲除了河道两岸的隐患,又潜入城主府,劫持轩辕凌。 她所做的一切,换来赫连晟脸上冷硬线条在慢慢融化,脸庞浮现了一抹只为她而存在的温柔。 攸地,赫连晟身形动了,宽大的披风如鹰翅,在空中滑翔而过。 木香听来得及嗅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包围她,接着腰被人禁锢了,再接着,她的身子被揽入一具温热的怀抱之中。 脚下腾空,身子轻飘飘的,似是没有重量一般。 等她再次站定,睁开眼睛之时,她站的地方赫然是先前赫连晟站过的位置,船头甲板。 吴青提着轩辕凌,紧随主子的步伐,以轻功掠到了船上。 木香暗骂身后的混蛋,要不要这么招摇啊! 她也没说要上船,再说了,您这船可都要沉了,您还不赶紧的弃船跑路,却在这儿欣赏风景。 赫连晟眸光深深,将下搁在她肩上,温热的呼吸伴着灼热的话语,一同袭向木香。 “香儿离家几百里,赶来迎接,是不是想我了,嗯?” 又是这个暧昧的尾音,每次一听到这个尾音,她的腿就开始发软,心也砰砰乱跳,好像得了晚期绝症似的。 她是背对着赫连晟的,还被他箍着腰,所以反抗的办法,只能是使劲推开他的头,“鬼才想你,我不过是知道这里有热闹可看,赶来凑热闹罢了,你可别想多了。” 身后的男人一阵轻笑,箍着她的手,在慢慢收紧,“嘴硬是吧?你不想我,我却想你了,想到寝食难安,恨不能早一日,早一刻回到这里,就像现在这样……抱着你。” 这男人说起情话来,真叫人招架不住。 ------题外话------ 轻烟求求各位,投评价票票,投五分可以吗?如果亲不想投五分,轻烟不介意您把票投给别人,评价票是终身的,轻烟除了五分,啥也不要嘛! ☆、第118章 情话 木香微微喘着气,试图引开他的注意力,“咱先不谈这个,老六不都跟你说了,前面的水里埋了铁刺,你这船肯定是要沉的,不如咱们先上岸,有啥话上岸之后再说。” 身后的男人忽然就没声音了,木香疑惑之余,回头看去,不期然的正对上他俯身逼近的唇。 好嘛!她一回头,等于自己送上门来。 赫连晟用披风将两人裹住,外面的人,看不清两人在干啥! 可是都被包住了,除了亲密,还能干啥? 吴青神色淡然的背过身,轩辕凌有那么一点点的气闷。 那丫头在他面前张牙舞爪,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剥了。可为啥在赫连晟面前,却乖的跟个小猫似的。 笼罩在披风之下的两人,正吻的难舍难分。 准确的说,是赫连晟吻的难舍难分。木香小小的身子被他揽在怀里,退无可退,只能被动的承受他的吻。 没办法,谁叫这人太霸道了,恨不能把她吞吃了似的。 她的嘴巴,被他吻的有些发麻,舌尖被扯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呼吸就更不用说了,若不是赫连晟在狂热的细吻之余,渡气给她,她早晕过去了。 也不知吻了多久,不知咬了多久,呼吸交缠,心跳加快。 木香只觉得眼前,似乎有漫天花海飘落,美的令人窒息。 他们站在船头,冰冷刺骨的空气,透过衣裳的缝隙,钻进里衣,冷嗖嗖的感觉,让木香猛然清醒。 她睁着大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愤怒的一使劲,牙齿咬在她的唇上。 她咬的很用力,淡淡的血腥气,裹在两人的唇齿之间。 赫连晟却依然没有放开她,黑眸微微眯起,探入她腰间的手绕到她身后,揽住她的身子,将她紧紧固定在身前,撬开她故意紧闭的牙齿,带动她的呼吸共同起舞。 不经意间,那将他的血推进她的嘴里,木香在迷迷糊糊,搞不清东南西北之时,便吞咽下了他的血。 赫连晟满意从她唇上撤开,伸出母指,抹了下唇,姿势妖孽的要命。 看着手上暗红血的印记,赫连连晟笑了,笑的风华无限,似有金色的阳光从他背后倾洒而下。 “香儿,可咬过瘾了?若是没有,为夫再让你咬别的地方?” 天知道他有多想念她的味道,想到心都疼了,恨不得把她融入骨血之中,才肯罢休。 木香恨恨的瞪着她,撅着微肿的红唇,那模样,似嗔似怒,三分怒,七分媚。 至少看在赫连晟的眼里,便是这般。 想到此刻他们还在船上,还有很多人站在他身后,只要他一转身,木香被揉虐后的双唇,以及满是娇羞的姿态,就得暴露在其他男人的眼中。 赫连晟小气的毛病又犯了,打定主意,不让其他人看见她,干脆也不转身,用披风裹着她,对身后的人,肃声道:“准备迎敌!” 寒风吹起他鬓边的发,木香仰头的弧度,看见的是他线条绝美的下巴,上面已经冒出一层青涩的胡茬。 将军一声令下,整条船的人都动了起来。严忠带着人下了船舱,不多时,号角声震耳。 吴青要看着轩辕凌,他没有动,在主子下令之时,他带着轩辕凌站到了主子身边。 轩辕凌见赫连晟这般镇定自若,不禁冷笑,“你抓了我又如何,除非你能从河道上飞把整条船扛过去,否则你这船毁定了。” 总算说了句狠话,轩辕凌觉得痛快多了,“虽然今日本太子杀不了你,可是能看到大名鼎鼎的战神掉下水,变成落汤鸡,也不算枉费本太子的一番心意,襄王,快过年了,泡个冷水澡,滋味肯定不错,哈哈!” 纵使轩辕凌此刻身上还疼着,衣衫褴褛不堪,可这一点都不妨碍他看赫连晟的笑话。 内河道,为了方便行船,也为了方便船道相遇。在城中央的河道上,将河面开拓的很宽。如此一来,赫连晟哪怕轻功再高,也无法在不落水的情况之下,掠到对岸。 所以,他落水落定了。 此等情景,旷世难遇。 轩辕凌笑的太狠了,扯动了伤口,又吸到了清冷的空气,捂着嘴不停的咳嗽。 吴青冷声道:“你也在船上,有何可笑的,在我们落水之前,一定会先把你扔下去!” “好啊,本太子在水里等着你们,哈哈,赫连晟,此局,我看你如何解,”轩辕凌笑的近乎癫狂。 灵鹰那个老狐狸一定不会顾及他的安危,一定会全力拼杀,只要赫连晟船沉,一切便还有挽救的余地。 所以,他得瞅准机会,逃下船去。 轩辕凌琢磨着自己的心事,却忽略了赫连晟眼里的笃定自信。以为他说‘准备迎敌’是在夸口壮胆吗? 木香听见轩辕凌的阴笑,觉得真他妈的恶心,“吴青,把他绑起来,吊在船后头,记得要绑牢绑结实,若是给他跑了,你就自己游回去!” 吴青面色一怔,“是!”游回去?神经! 轩辕凌却是面如死灰,刚刚燃起的火焰,一下就被浇灭了,他把目光转向赫连晟。 “赫连兄,你不能这么对我,虽然本王做了人质,可你不能辱我!” 不要啊,若是绑了,他根本不可能逃走。 赫连晟笑的如晨起的阳光,光华夺目,“在我们家,一向是夫人当家,轩辕兄,你千不该万不该,得罪我家夫人,你没听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吗?” 轩辕凌差点就吐血了,“喂,赫连晟,你好歹也是个男人,怎能怕媳妇,你就不怕传出去,丢了南晋国的脸?” 只怕不是丢脸那么简单,南晋国有一半的人,要愤慨而死。 他敬爱的战神,襄王殿下,那个无战不胜,无攻不破的男人,竟然会怕媳妇,这叫他们情何以堪? 赫连晟依旧笑容淡淡,伸手把木香的又按回了自己怀里,“南晋国的脸,不是靠这个挣来的,本王的事,就不牢轩辕兄记挂了,既然我家夫人说了,要把你绑起来吊在船后,吴青,你还不动手吗?记着绑在船舷上,离水面三尺,说不定还能用他钓到鱼呢!” “他身上都没肉,衣服也没扒下来,如何能钓到鱼?”木香一脸不相信的望着他。 赫连晟亲昵的挑着手指,刮了下她的鼻子,“以后不准在本王面前提到扒人衣服,谁的衣服也不可以扒……” 最后还有一句,赫连晟贴着木香耳朵说的。 至于说了什么,不得而知。总之,一定又是叫人脸红心跳,暧昧不清的话。 吴青嘴角抽抽,他发现这两位主子,同样的腹黑,连整人的手法是一样的。 “喂喂,你们不能这么对我,赫连晟,木香,当本王没说还不行吗?”轩辕凌吓的腿软,阴白的脸色,表情僵硬。 堂堂的燕国太子,混到这份上,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想当初,他在窝窝山顶上,设计埋伏赫连晟时,那股子高傲阴邪,藐视天下的气度,早已荡然无存。 果然,有些人,撕掉了伪装,你会发现,王子的外表下隐藏的,有可能是颗*丝的心。 轩辕凌还是被绑在船舷上去了,但没扒衣服就是了,不是怕他冻死,而是怕他有伤风化。 再说了,赫连晟让给自己的女人,有机会看其他男人的赤身吗? 灵鹰带着人,站在内河道旁的城楼之上,看着赫连晟的船渐渐近了。 “命人准备,只要船一沉,立即放箭!” 旁边有一部下,小心的问:“可是太子还在他们手上,您看,太子正被他们绑在船舷上,我们贸然放箭,会不会伤及太子?” 灵鹰猛的一掌,抓在窗台的木框上,眼神阴鸷,“派几个人乘小船去营救太子,其他人围攻赫连晟!” 那名部下,瞥见灵鹰血红的脸色,不敢再质疑,“是,属下明白了,这就派人过去!” 灵鹰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以杀赫连晟为主,营救太子为辅。 派了人去救轩辕凌,他也算仁至义尽,乱箭之下,若是太子不小心中了箭,受伤或是死亡,又能如何? 战争,总会有死亡,轩辕凌死了,还有第二个轩辕凌。 燕国老皇帝,最不缺的就是儿子。之所以太子之位非轩辕凌不可,不过是因为他的长子身份,已及皇后的势力。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当年风光一时的皇后一族,到了今时今日,差不多也走到了尽头,是时候抽骨换血了。 赫连晟拥着木香站在船头,木香瞧见他神色自若,便猜到,他肯定自有应对之法。 既然赫连晟都不担心了,她又何必着急呢!反正掉下水的,又不止她一个。 吴青绑完轩辕凌,很快就回来了,“主子,都准备好了。” 赫连晟盯着前方水面,俊脸上忽然蕴开一个若有若无的笑,“香儿,给你变个戏法!” 还没等木香追问呢,只见他一扬手,身后便传来一阵铁器相触的声音,似乎还有大型齿轮咬合滚动着。 “看下面,”赫连晟带着她,往水面下看。 就在齿轮滚动之时,船头入水的部分,突然翻出两根足有两米长的铁刺。 这不是普通的铁,因为木香看见那铁泛着青黑色的幽光,两根铁刺,每根都有腰身那么粗。 而就在铁刺升起的同时,木船边沿,不知何时多了一层铁壳,将船身密不透风的包裹起来。 木香看的惊诧不已,纵使她是现代人,也不免要为赫连晟的创新智谋所惊呆。 同时,她也忽然明白了,为何赫连晟的军队会战无不胜。他善于利用武器,而不是光靠武力和计谋去跟人拼杀。 工要利其事必先利其器,说的就是这个。 远处,一直观注河中央的灵鹰,脸上全是震惊之色。赫连晟的船为何突然间就变了,如铜墙铁壁一般? 就在他思索不解间,赫连晟的船就以乘风破浪之势,冲开埋在河道之下的铁刺。 他的船头竖着的铁刺,是玄铁,比之轩辕凌弄的这些个普通铁刺,不知坚硬上多少倍,他怎么可能斗的过。 灵鹰眼睁睁看着,赫连晟的船驶向西城门。 同样的,木质闸门同样的不堪一击,在玄铁刺经过时,碎成了渣。 赫连晟的铁船,如入无人之境般,乘风破浪,冲出了卞城,嚣张的开走了。 木香自打看见铁船冲破河底埋伏的那一刻起,就板着脸,闷不作声。 等到船开出卞城之时,她气呼呼的抽出宝剑,跑到船舷后头,割断吊着轩辕凌的绳子。 轩辕凌双手被绑着掉进水里,想游也游不动,身子直往下沉。 好在,太子就是太子,一直就有侍卫跟在铁船之后,还有几名擅长潜水的侍卫,潜游在水中,想伺机救他。 当见到太子落水,几人迅速围过去,将太子救走了。 远远的,木香站在船上,轩辕凌在水中,在他回头的时候,两人的目光相遇。 轩辕凌抹了下脖子,那是必杀的意思。木香则冲他竖起中指,做了个鄙视他的动作。 轩辕凌的视线还没来得及收回,就看见赫连晟走到那丫头的身后,揽着她的肩,随后一记凌厉的眼神射过来。 那是警告,也是威胁。 轩辕凌愤恨的一咬牙。等着,等他回京,解决掉轩辕恒那个孽种,夺回属于他的势力。等到老皇帝驾崩,他执掌帝印之时,凭了一个异姓王,如何能赢他。 船走了许久,赫连晟总算察觉到木香心情不佳,无论他如何哄,如何逗,说不笑,就是不笑。 一个人钻进船舱里,插上门,睡觉去了。只留下一句,‘到了地方叫我!’便闷头睡觉去了。 折腾了一夜,昨儿也没睡上几个时辰,今天一早又溜进城主府,跟他们斗智斗勇。 木香脱掉脏兮兮的旧棉袄,跟裤子,只穿着里衣亵裤,便钻进厚厚的被子里。 她知道这间屋子是赫连晟睡的,也知道这被子是他的,要不然她不能如此坦然的睡下。 陌生人的床铺,她才不碰呢! 身子一沾上软软的棉被,又舒服又柔和,加上船身轻微的摇晃,就跟睡在摇篮里似的。 木香很香很沉的睡着了,似乎还做了个梦,梦里的画面很模糊,好像有高楼,有跑车,还有火车。 她站在桥上,迎面而来的火车,从她身边呼啸而过,却没有声音,好安静。 火车在经过她身边时,忽然慢了下来。火车的每个窗户,好像变成了一副画,画着前世发生过的景像。 如同一卷流动着的电影胶卷,火车走了,同时也带走了那些曾经的过往。 忽然,她的身子一轻,从高处跌落而下。 坠入了水里,可是这水,却很温暖,暖的阳光一样包围着她,无孔不入的浸入她的呼吸之中。 木香慢慢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熟悉的俊容。 微弱的光亮笼罩着他的身影,潋滟光华,堪比日月星辰。 木香在心里微微叹息,这个男人无论何时何地看,都是那般俊美,他又无时无刻的粘着她,叫她想挣也挣不脱,只能眼睁睁的陷入他给的情爱之中。 都说男人的心,男人的情,是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 她也一直深信不疑,所以,对待男人,她一向是有多远,躲多远。 可偏偏遇上赫连晟这么个……外冷内热,冷起来冻死人,热起来却一样能融化人的,叫她往哪躲去? 木香眨了眨眼睛,忽略掉他炙热的光线,身子也往床榻里挪了挪,撅着嘴背过身去,决定不理他。 赫连晟看她气呼呼的模样,轻声笑了,“还在生气?嗯,让我猜猜,香儿在气什么。” 他在木香面前,在没有外人在的时候,极少自称本王。身份是不是距离,得看你如何对待。 木香还是不理他,挺着脊背,僵硬的背对着他。 “哦?不想理我吗?既是不想理,又为何星夜兼程的赶来呢?”赫连晟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木香一肚子的火气。 她转过身,拧着秀眉,瞪他,“我就多余跑这一趟,早知道你有那么厉害的战船,连城门都可以撞破,我还来干啥?” 她气的正是这个,其实也不是只针对赫连晟。 就是觉得心里过不去,热脸贴冷屁股,大抵就是如此。 赫连晟看着她气呼呼的小脸,微微翘起的嘴。也不想解释了,只用行动告诉她,她对他,是何等的重要。 意识到自己又被他吻了,木香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 她转过身,不是明显着送羊入虎口吗?白白给这货得了便宜。 可是为啥……这货的吻技越来越精湛,吻的她浑身发热,脑子也晕乎乎的。 赫连晟的唇,辗转流连于她的脸上,在她的眉心处重重的印下一吻。 眉心的吻与唇上的吻,给人的感觉全然不同。 等他的唇离开了,木香美眸呆呆的看着他,半响都没缓过神来。 赫连晟似乎十分中意她迷糊的表情,轻轻捏了下她的鼻间,宠溺的笑道:“知道在船上看见你时,我有多高兴吗?” 他执起木香的手,穿过他的衣襟,大掌握着她的小手,停在他胸口,那里正跳动着一颗火热的心。 “你没有白来,若是你不来,我确实无法轻易脱身,灵鹰此人阴险狡诈,如果不是你中途劫走轩辕凌,打乱了他的计划,他肯定会在城内将我拖住,即便我能带人闯出去,伤亡也定然不小!” 赫连晟抬手抚向她的鬓发,“我听老六说了,你们是夜里潜水进城的,香儿,答应我,以后不可再这样,你身子不如他们,怎能跟他们一样,在冰水里泡着,若是……” 本想说若是来月信,肯定要疼坏了,但还是忍了回去。 接下来的日子,他都会守着她,无防! 木香听了他的一番解释,稍微反思一下下,也觉得自己气的有些没道理。来卞城是她自愿的,又不是赫连晟叫她来的,的确与他无关。 她有些别扭的想躲开他的视线,“哎呀,这些都是小事,没什么可担心的,上了岸之后,我用辣椒驱了寒气,没那么难受了。” 态度表明一切,看她羞涩解释,脸蛋红红的模样,赫连晟心情大好。抱着她,翻了个身,将她放在自己身前趴着。 木香吓了一跳,敲了几下他的肩膀,“你这是干嘛?快放我下来!” 赫连晟眉梢动了下,不仅不放她,反而搂的更紧,邪魅一笑,“为夫决定了,从今儿开始,为夫夜里都要为你取暖,助你逼出体内的寒气!” 木香窘了,不悦的瞪他,“嗳,赫连晟,你少来了,什么叫助我逼出寒气,我看你占便宜才是真!” 赫连晟并不否认,“夫君占娘子的便宜,有何不可?” 他搂着她的身子,两人的身子近的,没有一丝缝隙。 靠的近,身体也格外的敏感。 木香拍掉他爬上来的手,忍不住低声骂了句流氓,照此情形下去,她的阵地也坚守不了多久。守身二十几年的男人,遇上他中意的猎物,没有马上扑过来,将她拆吃入肚,就算定力很足的了。 “娘子说的流氓,可是这个意思,”他坏笑道。 靠的近了,虽然气味很淡,但木香还是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道。 “你受伤了?”木香猛的爬起来,扯开他的衣服,便要看。 赫连晟见她如此紧张自己的伤,心里暖意十足,“没事,一点小伤而已,已经上过药了,休养几日就会好。” 他并不阻止木香扯衣服的动作,相反的,某人很配合的顺势把上衣脱了精光。 光着膀子,露出强壮的胸肌腹肌,倒三角,还有紧实的腹部。 木香呆呆的看着掌下光滑的男性肌肤,纳闷不已。 她只想扯开衣领,看看他的肩膀而已,咋就把他剥光了呢?还好裤子没剥,否则……否则岂不是赤城相对了? 赫连晟像是非要折磨她的意志似的,抓着她的手,放在包扎的伤口上,“香儿,虽说伤口不流血了,但还是有些疼的,娘子若是肯亲一下,肯定会好很多。” 木香看他一脸卖萌装可怜的模样,恨不能给他两拳头。 这丫一旦关上门,脸皮厚比城墙。 “亲你个头,闪一边去,我要睡觉,你再找一间屋子,别跟我挤一块,”她嘴上这么说,但美眸还是溜到他的伤患处。 伤口很深,是贯穿伤。锋利的剑尖,把肩胛骨穿透了。所以,伤口虽不大,但却伤的很重。 赫连晟自然注意到她眼睛看的是哪里,他微一使力,将木香的脸拉下来,温热的唇印在她的眉间。 因为角度的关系,木香在被他拉下时,唇无意中贴着他滚动的喉咙。 暧昧的姿势,旖旎的氛围。让木香脑子渐渐不好使了,鬼使神差的趴在他脖子上,对着那处滚动的地方,不重不轻的咬了一口。 不识爱情的纯丫头,哪里知道,男人有三个碰不得。 一是头发,二是小腹,这第三嘛,自然就是喉咙了。 区别在于,有的男人敏感高些,有的敏感低一点,所以各人反应不明显。 赫连晟肯定就属于喉咙特别敏感的人了,在木香唇还没有离开时,便有低哑的声音从喉间溢出,眸光也跟着热了几分。 此声一出,两人都愣住了。 视线交织,情愫在两人的呼吸之间蔓延,点点的星火,却有燎原之势。 赫连晟目光如火如荼,恨不能燃烧了她,“香儿,不如……我们洞房如何?” 这话,他也是头脑一热,只在此情此景,脱口而出。说出口,才觉得突兀,也不晓得他的女人会不会生气。 木香静静的看着他,面上没有表情,不笑不语,这表情把赫连晟看的有点心虚。 貌似说错话了,他该如何是好? 长这么大,赫连晟头一次知道了什么是心虚,什么是心慌,什么手足无措。 这丫头不说话瞪人的模样,还真挺吓人,弄的他心里七上八下。 似乎在遇到木香之后,连他也变的胆小了,怕失去,怕犯错,更怕她哪一天会离开自己。 有时在懵然回神之间,他都有些不认识自己了,幻得幻失。 看着木香还不肯讲话,赫连晟抬手抚向她垂落的发丝,温柔如水,“香儿,正月的时候,陪我回京一趟,咱们走水路,我带你出去游玩一番,等玩够了咱们再回京,如何?” 木香明白他的意思,同他回京,即使不洞房,只要拜过祠堂家谱,他俩的亲事就算完成了一半。 胳膊撑的太久,稍一放松,她又趴回了赫连晟的胸膛之上。 赫连晟揽着她,下巴磨蹭着木香发髻。 木香想起赵念云,不悦的撅嘴,“你不在的时候,赵念云一直守在临泉镇,都没有离开过,想必你也知道了,我砸断了她的腿,这可不能怪我,是她先派人对我下手,还伤了木朗,你说我能忍吗?” 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此刻的声音,三分嗔怒,七分撒娇。听的赫连晟心,都要酥了。 “赵念云的事,吴青派人告知我了,傻丫头,以后再遇上这样的事,让吴青他们去办就可以,不必你亲自动手,至于赵王跟赵念云,招惹我的后果,他们很快就会知晓了!” 这件事让赫连晟心有余悸,若是赵念云找来的两个人,不是普通的小贼,木香又如何能应对? 看来,他得想个办法,尽快的让木香提升武功修为才行。 木香曲着手指拨弄他的衣领,声音闷闷的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残忍,下手太狠了?我是不是很可怕?” “你可怕吗?让我看看,哪里可怕了?”赫连晟语气略带笑意,说着就要来扒她的衣服。 痒痒的感觉,惹的木香笑的停不下来,“呵呵,不要挠我痒痒,我说错了还不行吗?再不敢说了!” “哦?说错了什么?”赫连晟不肯放过她,忽重忽轻的咬着她的耳垂,呼出热热的气息。 木香被他咬的身子发软,竟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遇上赫连晟,她也变的不像她自己了。 若是此刻她面前有面镜子,镜子里的女子,一定是满面红霞,满眼媚态,完全是一副娇柔女儿家的模样。 两人在船舱里打闹,赫连晟连哄连诱,终于让木香同意了,正月初二起程去京城。 木香要把木朗跟彩云也带上,只当出去旅游了,有他们两个在身边,她才能放下心。至于其他的,再重要也没有人来的重要啊! 赫连晟提议,把家交给大梅兄妹两个看着,还有个刘二蛋。作坊暂时不开工,至多不超过一个月,他们就回来了。 想到这一趟京城之行,就要回赫连晟的家了,木香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赫连家族那么庞大,她嫁的可不是赫连晟一个人,而是整个赫连家,压力山大啊! 他们乘坐的船只,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到玉带河上,而是绕了另一条水路,去往南晋国赫赫有名的寺庙——雷鸣寺。 那座寺庙就建在河中的一个小岛上,很小的一个岛,整个寺庙就占了岛三分之二。 木香疑惑的看向赫连晟,“我们来这里做什么?你要拜佛吗?” “带你来拜天地,”赫连晟优雅勾唇一笑,执起她的手,拉着她一起步上岛。 木香愣愣的站在那,脑子里一片混沌,又不清醒了。这家伙带她来寺庙拜天地?他怎么想的! 赫连晟却仿佛看不见她不解,依旧拉着她,边走边说:“天地为证,满天诸佛,是我们的见证人,除了他们之外,谁也都没有资格做本王的证婚人!” 其实他还有话没有说。 在佛像面前拜天地,立誓言,便是与她结下了生死不弃的婚约,生生世世的不得反悔。 “阿弥陀佛,老纳恭迎襄王殿下到坊,”一个身披袍子,头发胡子全白的老和尚,带着一众小和尚,恭恭敬敬的站在寺庙门前的空地上,迎接赫连晟。 “恭迎襄王殿下到访!”一众小和尚齐声说道。 赫连晟目光淡淡,既不热络,也不冷淡,“老方丈不必客气,本王此次带着内人前来,在此处举办成婚仪式,要麻烦方丈多多费心才是!” “不敢不敢,静空一定竭尽所能,为殿下操办,”老方丈仍旧低着头。 木香觉得他恭敬的似乎有些过了,不是说出家人,四大皆空,不与世俗打交道的吗?可这老方丈,好像对赫连晟格外尊敬似的。 吴青看出她的疑惑,在主子跟老方丈并排走在前面,木香落在后面时。 吴青小声的给她解释,“三年前,这条河发大水,这岛差点就被淹了,我家主子带人从这里经过,见寺庙快被洪水冲走,便带着几万大军,从岸上往岛上运土,搭起堤坝,这岛以前还没这么大,也就是从那次之后,这岛才有了如今的样子。” 吴青至今想起那一场跟洪水的搏斗,还心有余悸。那一场奋战下来,他们损失了不少士兵。 也是自从那一次之后,雷鸣寺的人,对赫连晟无不膜拜崇敬。木香听完吴青的叙述,再看向赫连晟时,视线里多了抹柔情。 老方丈跟赫连晟并排走着。 “听说皇上曾有口谕,殿下的婚事,可以自己做主,虽说自古君无戏言,但皇家正统,血脉传承,殿下可有想过,若是皇上不同意,此事又该如何?” 肺腑之言,往往是最犀利的。不中听,却戳中最重要的地方。 赫连晟抬头看着门匾上,雷鸣寺三个大家,淡淡一笑,“他不同意又如何?血脉传承?我本不是正统的皇家人,何来的传承?方丈,你该跟她好好聊聊。” 赫连晟伸手招来木香,“香儿,这是静空方丈,方丈,香儿是我娘子,唯一的娘子。” 唯一的娘子?要说木香听到这话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这个男人,无时无刻的给予她感动。 静空眯着眼,看向木香,虽然眼睛小,却炯炯有神,“这位姑娘从哪儿来?” 木香心中一动,挑眉看向他,语气不卑不亢,打了句哑谜,“从来处来,方丈听过吗?” 静空笑呵呵的点点头,“老纳孤陋寡闻,并不曾听过,姑娘既然能来,自有一番用意,世事皆有天意,我佛慈悲,三生缘,三世劫,是缘也是劫,襄王殿下好福气。” 此番意味深长的话,连赫连晟都听懵了,不过他知道出家人都喜欢说这些,也没在意,“多谢方丈增福!” 赫连晟拉起木香的手,步入寺院。 静空站在原处,看了看天,又捋了捋手上的佛珠,默默的低下头,神色不明。 旁边的小和尚,见老方丈站着不动,上前询问,“师傅,您怎么了,殿下都进去了,咱们得赶快进去准备斋饭才是。” 老和尚把佛珠握在手里,佝着背,重重的叹气,“唉,走吧,世事皆有定数,看天意,天意吧!” “师傅,你在说什么?是不是那位女施主有什么地方不妥?”小和尚扶着他,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静空不说话了,眼睛直直的看着跪的佛堂上的两个人。 如赫连晟所说的,他的成婚礼,天地为证,满天神佛为鉴。还有什么比在佛堂中,对着庄严肃穆的佛像拜堂更慎重的了? 小和尚挠着光头,纳闷极了。 师傅总是这样,总喜欢把话的云里雾里,叫人似懂非懂,却又不肯给他们解答,让他们自己去猜,去想。 寺庙里钟声响了,几个小和尚挑着水桶,要去斋堂打水做饭。 静空邀了赫连晟,在槐树下摆了棋谱,盘膝对弈。木香便自己到处去转转,无意中,便走到了斋堂。 她好奇的走进去,入眼的是一片雾蒙蒙的。 一个面貌清秀的小和尚走过来,冲她弯腰拜礼,说道:“施主,斋堂很乱,施主想游玩的话,可以去后堂,那里风景很好。” 人家讲话很客气,倒是让木香觉得自己唐突了,“我随便看看,你忙你的,我肯定不会打扰你们干活!” 小和尚知道她是襄王带来的客人,见她执意想进斋堂参观,也不好再拦,便领着她,走进斋堂,“我们吃的斋饭很简单,蔬菜都是我们自己种的,米面是从镇上买的,有些是施主送的。” “那你们这儿总共有多少僧侣?”木香边走边问。看他们的斋堂,不太大,只摆了四张桌子,也就能供十几个人同时吃饭而已。 “哦,我们这儿地处偏僻,香客不多,加上师傅,总共才十五个人,每年也就赶庙会的时候,香客才会多,平时没什么人来,”小和尚如实的回答。 交道不便,当然没人来了。 就像坐班车一样,你没车,人家费老劲的跑那么远的路,赶来拜一个不出名的寺庙,任谁都不愿意干。 寺庙跟旅游景点的经营模式,都是一样的。要么你这寺庙传出来,哪个菩萨很灵验。这样的话,不用去宣传,香客自会络绎不绝的跑来拜佛,香客一多,香油钱自然就多了。 要么,就得有其他特色。 她要是没记错,有的寺庙,斋菜做扔也是一绝。 但是以她目测来看,雷鸣寺的伙食,除了清淡之外,最大的特点就是,菜是水煮出来的,捞上来之后拌一点菜油或是芝麻油,就成了斋菜。 ☆、第119章 素斋归途 木香对佛家斋菜略懂一些,知道他们除了不吃肉之外,还要借五荤。这里的荤,指的不是肉类,而是葱、蒜、韭菜、芸苔、芫荽。 因为这几种,香味太浓。古人有云,“生食生瞋,熟食助银!”他们认为这几样东西,吃了会破坏清静之心,影响修为。 可是这几样东西,却恰巧都是用来调味的。少了他们,这菜做出来,滋味就会大打折扣。 看着两名小和尚,正搓了面做馒头。还有一盆子豆腐也准备好了,另外还有几棵大白菜待洗。 身为厨娘,木香实在忍不住要亲自动手,给他们做一桌斋菜。 “小师傅,这一顿饭,我帮你们做,给你们改善改善伙食,”木香卷起袖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斋堂里的几个小和尚,见她竟然想做饭,吓的不轻,特别是领她进来的那个小和尚。 “施主万万不可,斋堂烟火太重,会弄脏您的衣服,要不我带您去四周转转,做饭的事,有几位师兄即可。” 都知道她是襄王妃,身份肯定很尊贵,哪能干烧饭这种粗活。小和尚心想,她肯定也是一时兴起,觉得做饭好玩,不是真的会做饭。 斋堂里其他人也纷纷劝阻。但木香执意不肯走,“实话告诉你们,我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我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厨娘,厨房里的活,我会的可比你们多着呢,你们呀,只管在旁边看着,有料没料,亮出来便知道了。” 木香拿着木盆,走到堆放粮食的地方,像是找东西。 领着木香进来的小和尚,缓步走过去,“施主,你要找什么东西?我们帮你找。”知道她非要做饭不可,小和尚也不拦她了。 木香想了想,“我找糯米,你们这儿有没有蘑菇,要是有的话,也给我拿来些,另外,把你们这儿有的蔬菜统统拿来,看我给你们做一个全斋宴!” 她说的豪气冲天,小和尚却听额头直冒冷汗。 “施主,冬天蔬菜不多,除了这些大白菜之外,就只有菠菜,蘑菇倒是有,不过也不多了。” 雷鸣寺资源匮乏,岛上能食用的蔬菜,本就不多,再加上现在是冬季,能吃的东西,除了白菜,就属豆腐了。 这里的豆腐,都是小和尚们自己磨的,压的很结实,口感也不错。 木香充分感受到了,啥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替我把吴青叫来,你们这儿没有的东西,他肯定能搞到。” 小和尚领了命令出去了,也就转身的功夫,吴青就来了,他就在斋堂外面。 了解到木香的意思,吴青嘴角抽了抽了,真是到哪都不忘烧菜啊! 他们带着的船,备着的东西不少。 吴青拿来了好几种蘑菇,还有萝卜、土豆、山芋。其实还有羊肉牛肉的,就是不能拿而已。 木香看着满桌子的食材,满面笑容,“今儿咱们的主食是烧麦跟花卷,至于斋菜,等到吃的时候,大家就知道了,过来两个人,帮我的忙。” 木香开始指挥着两个小和尚,洗菜、择菜、淘米。 连吴青也没能跑得了,他负责烧火。反正最近在木家待着,烧火这活他也没少干,熟练的很。 做花卷,步骤还是那样,只不过不能放香葱,木香便用咸菜代替。 把小咸菜切成粉末,拌上辣椒酱。等面团揉好了,先在面上抹一层菜油,再撒一层切碎的辣椒酱拌着的小咸菜。 然后将面片卷起来统一绕成花样,再用刀切成方块,便可以上锅蒸了。 木香把做好的花卷搁在干净的笼屉上,另一边的两口大锅里正蒸着糯米。 “你们看着,把香菇切成小碎丁,加上一点萝卜丁跟土豆丁,这两样食材要先用盐腌一下,不然拌到馅料里,会出水。” 木香做菜的同时,还细心的讲给小和尚们听。 两个跟着她干活的小和尚年纪都很小,跟刘二蛋差不多。 他俩看木香弄的那一盘一盘的食材,惊奇不已。 “俺就以为只要把菜烧熟了就可以,没想到做菜还有那么些讲究!” “我也没想到把面团擀一擀,抹上油跟菜,还能上锅蒸!” 木香笑着道:“做菜的方法有很多,即便只是做斋菜,这里头也有很多诀窍的,你们俩是专门负责斋堂的吧?” “是呢,我叫明真,他叫明善,寺里的伙食都由我们俩负责烧的,就是……”明真不好意思的笑了,“就是做出来的饭菜不好吃,虽然师兄们不说,可我们知道,我出家以前,家里连白面都吃不上,又哪里会做呢!” 在他旁边的明善,也憨厚的笑,“师傅他老人家也说,出家人不讲究口腹,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可以了。” 木香看他俩淳朴的笑,心情也莫名的好了,“你们师傅说的也对,可是呢,话得从两方面说,虽说出家人可以不讲究吃食,但你们若是能为寺里招揽更多的香客,得了好多香油钱,不是可以帮助更多人吗,总比现在寺里冷冷清清的要强吧?” 两人想了想,好像她说的也对。 “那我们试着把菜做好吃点?” “那样真能招来香客吗?实不相瞒,如果不是襄王殿下时常接济,我们寺里的储备早就空了,”明善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 木香惊讶万分,这雷鸣寺从外面看,很宏伟很有气势啊!咋就落到了没粮可吃的地步? “你们师傅是不是经常给附近的人施舍?”这是木香唯一能想到的关键所在。 明真小大人似的叹气,“我家师傅每月都要去布施,要备上五十斤大米,五十斤白面,发给那些穷人,常此以往,再多的存粮也不够啊!” 木香点头,拍了拍他俩的肩,“那以为振兴雷鸣寺的重任,就交给你们了,只要你们把斋菜做出来,我保证会有很多香客来这里,不仅如此,你们还可以学着做药膳,这个也很简单,你们家师傅应该懂得药理,我看你们俩还挺聪明的,好好去学习钻研,肯定能成功。” 明真跟明善被她说的一阵心喜,他们还年轻,自然没有老和尚的定力,年轻人嘛!自然会想要做些事出来。 锅里的糯米蒸好之后,拿出来放凉。 木香教他俩,该怎样把香菇炒好的馅料,拌在蒸熟的糯米馅里,再用擀好的面皮,把馅料包起来。 这个面包要求得非常薄,比饺子皮还要薄,否则烧卖的口感就会大打折扣。 花卷也上了蒸锅,盖上锅盖之后,只管把火烧到最旺,便可以了。 还有几样蔬菜,轮到豆腐时。 木香对他俩道:“如果你们自己做豆腐的话,可以试着从豆腐里挑些豆腐皮出来,还能挑出千张皮,再不然,把豆腐压的更薄一些,就成了豆腐干,光一个豆制品,就能变出十几种花样来,用它们做出的菜,味道也大不一样。” 明真跟明善都听呆住了,豆腐难道不是豆腐吗?顶多做个豆腐花,豆腐脑,仅此而已嘛! 不过他俩相信木香说的是真的,或许真的可以试验出来呢! 明真笑呵呵的点头,“那我们明儿就试,要是真的做出来,兴话可以拿去跟人换粮食呢!”和尚不能做生意,这是他们方丈的门规,不能卖,但是可以换的嘛! “那等下吃过饭,我把大致的做法写给你们,但我也只知道个大概,具体怎么做,还得你们自己去琢磨,”她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毕竟豆腐皮这些东西,她没有亲手做过,很多步骤,肯定不像说的那样简单。 明真欣喜不已,眼睛望着木香,看她比看老方丈还高兴,“施主,你真是好人,教会我们这么多东西,要是搁在别人身上,这些都是秘方呢!咋可能随便透露给别人。” 明善本来也高兴着,可是听到师兄的话,他不赞同了,“人家得靠秘方过日子,要是卖给了你,他们岂不是要挨饿了?明真,不可以这么想,若是让师傅知道了,又该训诫你了。” 明真嘿嘿笑着,急忙跟明善解释,“我没那个意思,我也没有说他们不好,师兄,你想多了。” 明善白他一眼,他这个师兄,实在不像个出家的小和尚,一点清心寡欲的意识都没有,还时常跟岛外的村民吵架呢! 木香笑着催促他俩,“行了,你俩也别啰嗦,赶紧把菜切了,时辰不早了,咱们得抓紧了。” 明真和明善齐齐冲她点点头,一个洗菜,一个切菜去了。 木香想着,既然斋菜不能用葱蒜爆出香味,那只能用少许的辣椒跟酱油,烧出酱香的。 至于豆腐,她可以用菜油煎一下,将豆腐煎出一层又酥又脆的壳来。 要是有泡菜就好了,把这两样东西,放在一起烧,即使没有肉,也一定很香,很下饭。 其他几样蔬菜,加了些蘑菇跟酱做调味。 木香建议明真跟明善,可以再多备些黄豆酱跟蚕豆酱,用来做调味料。 十几样才菜摆上了桌,总共摆了两桌。 一半是给寺里的小和尚们吃的,另一半是他们自己吃的。 这些菜的份量都不小了,再加上还有烧卖跟花卷,足够他们一行人吃了。 斋堂外,早就围了不少人,他们全都闻见了斋堂里的香气。 虽说和尚不讲究吃食,吃的也清淡,可是只要是人,对美食,都有不同程度的向往。 静空跟赫连晟的吃食是要送过去的。听说他俩还在对弈,木香便用小碟子,装了几样菜,又拿了些花卷跟烧菜,准备送过去。 这本来是小和尚的活,是她执意要去的。 烧菜时,她被油烟都熏饱了,这会拿两个烧麦垫垫肚了,就可以了。 吴青跟在老六也在斋堂里,老七守着主子,寸步不能离开。木香也老七带了些饭菜。 等她走出饭厅时,等到看不见她的身影时。 寺里的小和尚都炸开了锅,纷纷围在明真和明善身边,问东问西。 有个小和尚调侃他俩,“今儿的饭菜不客气的说,是咱们寺庙最好吃的一顿,等这位施主走了,咱们怕是也吃不上喽!” 明真不服气的反驳道:“谁说我们俩不会做了,木施主把菜谱都写给我们了,还教给我们好多东西,这往后伙食如何,可全在小和尚的手里!”明真比划着自己的手,说的很得意。 明善拧眉把他扯下来,又训诫了,“咱们有了手艺,给师兄们做好吃的饭菜,那是理所以当然的事,你炫耀个什么劲,诵佛之人,不可争强好胜,不可贪图功劳。” “知道啦!”明真想必是被他骂习惯了,耷拉着耳朵,有气无力的抓起花卷,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吴青跟老六相视一笑,这里的小和尚还挺有趣的。 也不怪明真心性不定,像他们这般大的小娃,入寺庙,剃度出家,都是生活所迫,并不是为了成佛成道来的。 真正能看破红尘,坠入空门的要,都是有一定经历的人,不是他们这些小和尚。 连红尘都没踏足过,何来的看破呢! 就在他们几人说话的功夫,桌上的菜,都被抢了大半,所有的小和尚都出动了,了坐在上位的两个稍稍年长的和尚。 他们虽然没有抢,但不可否认的,今儿的斋菜确实很好吃。 木香拎着两个食盒,去给赫连晟送饭。 在门口碰上严忠跟老七,木香递了另一个食盒给他俩了,“这里的菜,都是用大碗装着的,每样菜都给你们拨了点,虽然不好看,但吃起来应该很过瘾。” 严忠有些受宠若惊,“王妃不必考虑我们,只给殿下送饭就可以了,属下不急!” 其实他还是很惦记木香做的饭菜,上回他替主子回木家取吃食,那会她做的饭团,可是香的很。此时此刻,虽然食盒上盖着盖子。可是从食盒里散发出的浓浓饭菜香味,还是撩的他肚子咕咕叫。 “哎呀,你总磨磨唧唧的干啥,我带都带了,难不成还让我拎回去?给,快拿着,我还得进去给你家爷送饭呢,”她硬是将食盒塞给严忠,绕过他俩,进了屋。 这是老和尚住的地方,他们在树底下的太久,后来又挪到了这里。 屋里点着清清淡淡的檀香,好闻,却也不浓,也看不见烟雾缭绕的情景。 木香进去时,赫连晟侧起头看了她一眼,对她微微一笑。 他一直是肃着脸的,只在看见木香时,脸上严肃的表情才得已舒缓,如春暖花开般,让人觉着温暖。 静空呵呵一笑,放下手里的白子,“殿下的棋艺还是如此精湛,老纳认输了。” 赫连晟忙转回视线,对他微一点头,谦逊道:“不敢,方丈说笑了,你我下了五盘,各赢一盘,和了一盘,不赢不输,平分秋色!” 静空摇手,“不可如此评判,你们年纪相差一多半,你还有进步的空间,老纳却没了,如此算来,是你是赢了。好,好,后生可畏,咱们南晋国,只要有你在,便可无忧了。” “时局变化莫测,世事更是难料,方丈又岂知明日以后,不会有其他的变故吗?自古伴君如伴虎,树大招风,方丈想必比赫连更明白。” 静空仍是笑,摸着自己的胡子,看了眼正在摆盘子的木香,“老纳早说过,殿下是有福之人,如今更是有福了,嗯,木施主的厨艺精湛,为人也很和善,与殿下也有缘。” 木香听到这里,冲老和尚翻了个白眼。没缘的话,她能灵魂穿越,跑到这里来,给他当媳妇吗? 赫连晟一脸幸福的笑,“本王求的不多,有她便够了。” 权利、地位、兵权,那些都是浮云,跟一个温暖的家庭比起来,在他眼里,皆是微不足道。 可是即便是这样一个小小道理,却有很多人都不明白。 一生追逐名利,甚至不惜牺牲自己,或是家人的幸福,去换取自己脚下的垫脚石。到头来,只落得孤家寡人,众叛亲离的下场。那样的结局,不是他赫连晟想要的。 只要能跟木香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守住南晋的国土,如果能再生几个可爱的小娃娃,儿女绕膝,这才是圆满的人生。 木香从赫连晟的眼神里,读到了属于他跟她的幸福。 其实她想要的,何尝不是平平淡淡,从从容容,安稳的日子。 前世拼杀的太久,孤独的太久,冷漠的太久,这一世,她不想再要一次那样的生活。 如果两世都要做杀手,那她重活一世,又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不到关键时刻,她不想杀人,不想手上沾满血腥。但是仔细一想,似乎又是不可能的,只要有人地方,就有纷争,就有战争。因为永远有人不满足于现状,想争取更多的利益,人性,本就如此。 静空看着他俩眼神互通的看着对方,满意的笑了。 总算有人懂得佛家所说的,即有即空,握着是空,放手是空,却又无处不在。 木香收回视线,把最后一副筷子摆上,“大师请过来膳。” 静空施礼,“多谢木施主的饭菜,老纳谢过。” 赫连晟道:“方丈不必客气,这是内人该做的。” 木香一愣,扭头瞪他:什么内人?先前还说是夫人,转个身又成了内人。 在木香听来,内人这个称呼比夫人还亲近。不对,是太亲近了。 赫连晟只当看不见她在瞪着自己,请了静空坐下之后,也拉着她坐下。 静空看了看烧麦,又看了看满桌子色泽诱人的斋菜,并没有动筷子,只是静静的看着。 木香当然知道这老和尚想的是什么,“老方丈,我知道你们出家人不讲究吃喝,你是不是觉得我把做饭一事弄的太隆重了?” 静空笑着摇摇头,“木施主多虑了,老纳只是想不到,施主竟可以将几样简简单单的素斋烧出别致心意来,还有这个,这叫什么?” 静空用筷子夹起烧麦来,只觉得这个吃食做的很好看。 木香给他解释道:“这个就是用糯米跟香菇做的,外面包着一层薄面皮,食材很简单,做法也简单,味道却很特别,不信您尝尝。” 她说着话的时候,也给赫连晟夹了一个烧麦,放在他碗里。 赫连晟转身,冲她投去一个温柔的笑。 这丫头越发的上道了,有了当人娘子的自觉了。 静空依言咬了一口,连连点头称赞,“很好吃,想不到糯米跟香菇在一块,还能做出这样的味道来。” 木香吃了几口,想到跟明真和明善说过的事,便又对静空重复说了一番。 “方丈,施舍是好事,但也得量力而行,是不是?恕我直言,你们这寺里的人气太差了,没有进项,光靠州府拨款接济,肯定是不行的,万一遇上天灾*,你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又何谈救助其他人呢!” 静空沉默不说话了,他一向不问俗事。 寺里的开销用度,都由弟子打理。他虽知道寺里不宽裕,但是为了行善积德,即便自己吃不上饭,他也要救济穷人。 可是他也不否认,木香说的话很在理,他的确没有把眼光放的长远。 想到这里,静空十分惭愧。 他站起来在对着木香折腰行礼,“多谢木施主提醒,是老纳想的不周,此事施主可否跟我座下大弟子明一说说,老纳实在有心无力。” 木香笑道:“方丈可别这么说,您老的用处大着呢!我听明善说,您通晓医术,那您还不在寺中开办义诊,给那些需要看病,却又无线医治的人,提供帮助,这也是行善积德的事,善有善报,相信他们领了佛祖的恩情,一生会感恩戴德。” 大概是环境因素,木香觉得她说的比静空还要大义。 静空听了木香的话,像是迷路的人眼睛忽视点亮一盏明灯,眼前豁然开朗。 同时,他也很感叹,“老纳确实一直想治病救人,怎奈雷鸣寺离镇上隔着一条河,老纳的身板也越发不利索了,无法时常乘船渡到对岸去,现在有了木施主的主意,相信不久之后,雷鸣寺一气香火鼎盛,福泽四方。” 这一顿饭,静空吃的十分舒服。 一方面是心结得解,另一方面,是寺里的问题也得到了解决。 用过午膳,静空喊来大弟子明一。 那是个瘦瘦的年长和尚,待人十分谦逊有礼。 只是几句话的功夫,他对着木香接连拜谢的好几回,客气的不行。 临离开时,静空万分慎重的送了木香一块玉,很小的一块,只有母指盖大小。用红绳子串上,要是系在脖子上,很轻,也很不起眼。 更为奇特的是,那玉竟是红色的,这是一块货真价实的血玉,百年难得一见。 静空知道木香一定推辞不肯收,便严肃的对她道:“这是血玉,虽然只有小小的一块,却可以镇魂留魄,你带着它,时间久了,魂魄归位,对你有好处。” 他看了看木香的脸色,又道:“木施主体虚中干,老纳给你开了个方子,此次回去之后,照着方子服药,三个月之后,体虚即可慢慢改善,这血玉配着汤药,事半功倍。” 他笑眯眯的看着木香,没有说的太多。但木香却听的明白,同时,她也吓了一大跳。 原来这副身体跟她本尊的灵魂还没有完全契合,老和尚的意思,是这块血玉可以镇魂。 明白了人家的良苦用心,木香收下血玉,弯身道谢,“多谢方丈馈赠,我家就住在下游的玉河村,方丈若是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只管去玉河村言语一声,木香定当竭尽所能。” 明真走上来,对她一施礼,笑着说道:“木施主,身体一定要照顾好,我师傅开的药方,可比外面的郎中还要准确,您一定得照我着我师傅开的药方抓药,等寺里的香火旺盛了,明真一定禀明师傅,步行前去道谢!” 他说的是步行,而不是乘船。在他们雷鸣寺,这是最高的礼遇。 路途漫漫,只凭着两条腿,不借助任何的交通工具,哪怕是牛车也不可以。也不带任何的食物,靠着问路人讨要吃食,走到她家去。 明善也走过来,“我跟师兄一起去,以谢您的大恩。” 静空要训诫的话也没能说出来,为人治病无需攀比,只要能为人排病解痛即可。 但徒弟们后面的话,却也叫他欣慰。 木香被这两个小和尚的话感动了,这个雷鸣寺里的人,才是真正修佛的僧人。 目送他们一行人上了船,明一走到静空身边,恭敬着说道:“师傅!” “有话就说吧!”静空看着乘浪远去的船,叹息着说。 明一施了礼,才道:“师傅,您有没有看出来,这位木施主与二师弟有五分相似之处。” 静空抚着佛珠,慢慢闭上眼,“你二师弟心结太重,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没能参透,今天发生的事,别告诉他,那位木施主不是凡人,善恶到头终有报,有些事,不管过去多少年,该回的,始终都要回去。” 明一郑重点头,“弟子明白,弟子只是想,二师弟的心结会不会就在木施主身上,师弟太苦了,整日参佛,参了几十年却无法参透。”经历过那样惨痛的过往,让他看淡,如何能看淡? “一切皆有定数,他会参透的,”静空在小和尚的搀扶下,转身离去。 明一看着远处已经看不见的大船,摇头叹息,随后也进了寺院。 雷鸣寺的大门再度合上,钟鼓楼上,有钟声传来,一声一声,传出很远。 僧人们换上袈裟,步进大殿,修习午课。这是雷鸣寺的规矩,一日三遍,念诵经文。 诵经的声音很好听,木香远在船上,却隐约觉得似乎能听见雷鸣寺传来的诵经声。 浮动的心似乎都安静下来,闭上眼睛再睁开时,觉得眼前清亮了许多。 她拿出那块血玉,对着太阳光看,能清晰的看见玉质中流动的血色云雾,很漂亮,给人一种妖异的感觉。 赫连晟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拿过玉佩,手襞绕到她前面,给她戴上了。 “静空说是好东西,那便肯定是好东西,回去之后,把这绳子换了,我让人弄个银蚕丝的。” 静空那个人,他太了解了。 能让他那般郑重其事,又是叮咛,又是嘱咐的东西,肯定极其重要。 至于他说的什么魂魄,什么镇魂的,都不重要。他要的,只是木香的平安,仅此而已。 木香笑了笑,摸着那块冰凉的血玉,看着静静流淌的河面。 “赫连晟,如果哪天,我忽然消失了,又或者是你醒来之后,发现眼前的木香,不是你熟悉木香,你会如何?” 这几句话,把她自己都绕晕了,但她非说不可。 说起来,她这也算是借壳还魂。静空给的血玉,说是可以镇住她的魂,但说到底,她终究不是这个时空的人。万一哪天阎王爷发现自己弄错了魂魄,再给换回去,十个血玉也镇不住的。 从前,她也是个无神论者,现在就不一样了。连灵魂穿越这种事,都亲身体验过了,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 现在就是让她相信这个世界有鬼魂,有妖孽,她也会相信。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赫连晟的确没能一次性听懂,但有一部分,他听懂了。他从后面揽住她的腰,抱着她一同看着河上的景色。 “你消失也好,你不是你也罢,我都会寻你到底,天上也罢,地府也好,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木香心中温暖,感动的笑了,“那我问你,如果两个同样的木香,一模一样,站在你面前,你能认出哪个是我吗?” 赫连晟把她转过来,两人面对面着面,看着彼此的眼睛,“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即使外表一样,灵魂也不可能一模一样,外表只是皮囊,可以更改,灵魂却不可以。” 木香很慢很慢的笑了,褪去了所有的心防,卸下了所有的冷漠,此刻的她,只是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女孩子。 木香在心里感叹,如赫连晟这般的男子,怎能让人不爱。 想起他跟静空说的那番话,他只要平平淡淡的生活。 这些话,说着简单,做起来却很难。他身居高位,可以说,他离权利的最高处,仅有两步之遥。 他手握重兵,麾下战将无数,只要他一声令下,一朝江山又有何难。 可是正是这样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男子,却可以为她甘于平凡,甘于恪守。 一个男人可以为你撑起一片天,也可以为你放弃一片天。 赫连晟轻轻拥着她,只是轻轻的拥着。 完美契合的怀抱,让他感到满足与心安。 似乎……有一个人爱,爱一个人,也不错。 他们乘坐的船又回到原来的线路,往着玉河村而去。 现在是晌午时分,算着时间,快要天黑之后,他们才可以到家。 到了家之后,明天就是除夕了。是她在这里过的第一个新年。 傍晚的时候,吴青在河中捕到几条大鱼,剖洗之后都交给木香了。 昨天的烤鱼,大家都没吃好。 唐墨这回又悲催了,要是知道他们在船上做又香又好吃的烤鱼,肯定愤恨的恨不能掐死他们。 赫连晟的船是直接从卞城驶出来的,唐墨想跟也跟不上,再说,他还得回宫去,这会怕是也走了不近的一段水路了。 至于吴青为什么会突发奇想,跑去捉鱼,这就得问赫连晟了。 木香烤鱼,别人都吃了,就他一个没吃。试问,公子心里能平衡吗? 反正在船上闲着也是闲着,木香也想找点事情做,不然的话,总是对着赫连晟炙热的眼神,都让她觉着赫连晟像是要吃人似的。 其实也不怪赫连晟想吃她,拜过天地了,离洞房又近了一步,他等着吃掉她的心,迫切又急切。 这回的烤鱼,木香是按着正常的口味。 而且船上也有油了,刷了一层油之后,鱼肉烤的滋滋作响,真正的外酥里嫩。 最后撒上香料时,整个船都闻见烤鱼的香味了。 赫连晟看着暗自咽唾沫的一众部下,难得小气了一回,直言道:“王妃做的烤鱼,你们也想吃吗?” 他都这样说了,谁敢点头? 赫连晟满意的笑了,“很好,你们想吃,自己去抓,抓来了自己去烤。” 吴青带头的众人,全都表情僵硬,干脆背过身去不看主子。 您这霸道的劲头,也太过了些吧! “行了,好几条鱼呢,你一个人又吃不完,吴青拿过去吧,”木香把烤好的几条鱼,递给吴青。 吴青在赫连晟的冷眼瞪视之下,把鱼接过去了。 主子不乐意没用,只要王妃乐意就够了。 “快过来坐下,嗯,这鱼烤到正正好,”木香看他板着脸,好笑不已。 为了几条烤鱼而已,至于吗? 他们在甲板上席地而坐,木香撕了一半的鱼肉,搁在他碗里。 赫连晟闷头拨弄着鱼肉,片刻之后,又把盘子递回给了木香,再把木香手里的另一边鱼肉拿了过来,自己吃。 木香看着他的举动,再看看面前盘子,鱼刺已经剔的干干净净。 第一次有人给她剔鱼肉,感觉还不错。 吃过烤鱼,赫连晟用披风裹着她,带她观赏天边的落日,慢慢升起的月亮,还有渐渐发出光芒的星星。 亥时初,他们换了小船,披星戴月的回到了玉河村。 此时,入了夜,村子里静悄悄的。 赫连晟将大多数部下都留在了大船上,只带了吴青、严忠、老六和老七几人下船。 回到木家的大门前,木香有种阔别已久的感觉。明明才离开两天,却像离开很久了似的。 何安睡觉的时候,一直就注意听着门外的动静。 趴在廊檐下睡觉的黑宝也竖起耳朵,当听见有脚步声走近时,蹭的就窜了起来,奔到院子里,汪汪叫个不停。 何安踢了大飞一脚,“嗳,是不是有人来了?” “呼……”大飞呼噜打正响,睡的跟头死猪一样。 何安见踢一下没动,又重重的照着他屁股狠踢了一脚。 大飞迷糊的跳起来,怒吼,“你踢我干啥?睡的正香呢!” 木香简直快被他气死了,好不容易才将火气忍下去,“你还没黑宝机灵,你听听他在外面叫唤的,你就不能去看看吗?” 大飞也不乐意了,最近跟何安吵架吵多了,张口就来,“啥叫我没黑宝机灵,它是狗,鼻子灵是应该的,我又不是狗。” 何安被他弄的哭笑不得,“你……你还要睡,你不去,那我去,等主子们回来了,有你好受的,嗳,你听听,黑宝叫的声不对,肯定有人往咱们这儿来了。” 何安匆匆忙忙的爬起来,摸着黑把衣服套上。 大飞醒了几分,挠着头,朝院子看了看。他俩睡的还是旧屋,新屋那张炕是给主子睡的,何安说什么也不让他睡那里。 黑宝似乎觉得光叫唤不过瘾,于是扑到门上,有爪子挠大门。 鸡窝里的彩羽锦鸡,此刻微微睁开眼,过了会,又慢慢的闭上了。 谁说只有狗机灵,它也很机灵的好吧! 何安真觉得不对劲了,可是又一想,木香他们说过年三十那天才能回来,按说不该是今晚啊! 他一回头,见大飞坐着都要打呼噜。气的他,奔到大飞跟前,对着他的耳朵大吼一声,“吃饭啦!” “咦?吃,吃饭?在哪儿呢?”大飞一个激灵,翻身坐起,精神极了。 何安点上灯,命令他拿着剑跟出来,要不然就用冷水泼他。 ------题外话------ 归来了,很快便要去京城喽!月票不许捂着,要早投,晓得了没? ☆、第120章 暖被窝 大飞万般不情愿的蹭过去,把刀抱在怀里,披了棉袄,跟着他出去了,边走还边嘀咕,“这大晚上了,谁会来啊,作坊都停了,要真有人来,你家那两个暗卫能不吱一声吗?你可真是的,深更半夜,打扰我睡觉,我刚才正做梦呢,梦到娶了个漂亮媳妇,刚要洞房,就被你叫醒……” “你能不能闭上嘴,废话那么多,”何安忍无可忍的回头瞪他。 再将油灯举到一边,高声朝着外面喊,“外面是谁?”没人敲门,他就是随口喊的。身后有大飞,还好,不是很怕。 本以为会没人应声,他是这么想的,大飞也是这么想的,他还在打呵欠呢!知道没吃的,能不瞌睡吗?媳妇也抱了一半,不晓得这会再睡过去,媳妇还在不在。 “是我!”这一声有够低沉的,有够沙哑的。也没自报姓名,就短短的两个字,大晚上的,听起来有够吓人。 何安手一抖,油灯差点掉地上了。 大飞呵欠打到一半,猛的惊醒了,攥紧了剑,大喝一声,“来者是何人?快快报上名来,否则等爷出去,你的脑袋就得搬家!” 何安见这家伙总算像个护卫的样了,不再是只会吃,只会睡的猪了,总算放下心来。 木香趴在赫连晟怀里,笑的肩膀颤个不停。 是她鼓动老六,说的那两个字,一方面呢,是想看看里面的两人警觉性如何,另一方面,纯粹是为了逗弄他们。 最终还是何安机灵,因为他看见黑宝不叫唤了,只是扒门,似乎想把门打开。 不仅如此,黑宝还呜呜的叫唤,这个声,分明是看见家人才会有的。 “嗳,把剑收起来,去开门吧,”何安拐了下大飞,让他去开门。 “干啥要开门,就说了两个字,你就知道他们是谁啦?”大飞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开门!” 门外的人,又说了两个字,这回的声音比刚才的还要低沉,隐约的还夹杂着一丝怒气。 “来者何人?”大飞已经准备要抽剑了。 何安猛的抬脚揣他的屁股,“赶快去开啦,是你主子跟我主子,还傻愣着干啥!” 大飞屁股被踹疼了,抽出一半的剑,又掉回剑鞘里了。 “开就开,你踹我干啥?真是的,爷是不想跟你计较,爷可不是怕你,真是的,总是踹爷,都踹上瘾了,”大飞嘟嘟囔囔的,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去开门。 黑宝见他来了,兴高采烈的从门边退开,围着他腿转。 拉开门栓,外面黑洞洞的,大飞睁大眼睛,眨了几下眼地,才算看清楚。 我草,好多人哪! 吴青将火把在大飞眼前晃了晃,调侃道:“怎么,才走了两日,就不认得了?” 认出来人,大飞呵呵笑,退到一边,让他们进来,“哪能不认得,就是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得明天才能回来呢!” 赫连晟拉着木香先走进来,木香中走过大飞身边时,笑个不停,“大飞,我走的这两日,何安是不是经常欺负你啊?” 何安早瞧见他们,特别是瞧见他家爷,热泪盈眶,恨不得抱他大腿,痛哭一番,“主子,你可算回来了。” 木香见不得他哭哭啼啼的样,“嗳,小安子,你说这话,好像我虐待你似的,你倒是说说看,这些日子我对你不好吗?或者问问大飞,这些日子我对你们不好吗?” 大飞见到他们回来,倒是没啥感觉,正想着要不要回去梦媳妇呢! 忽然听见木香提到自己,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在这里好吃好喝的过着,哪能不好呢,要觉得不好,那也是他想的,可不是我想的,跟我可没啥关系。” 天地可鉴,他说的话真的不能再真了。 这两日的饭菜,都是何安做的。倒也不是说有多难吃,勉勉强强吧! 可是对于被木香的厨艺养刁的人来说,吃何安做的饭,简单就是虐待自己的胃啊! 天知道,他有多想念木香烧的,又香又麻又辣,又下饭的菜。何安做菜太淡了,他这两日嘴里都能淡出个鸟来。 所以啊!现在他得把木香哄好了,可千万不能得罪了。 木香满意的笑了,“小安子,听见没有,连大飞都不觉着委屈,你又委屈个啥?” 何安瘪瘪嘴,不吭声了。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大飞那个吃货,只要有吃的,叫他干啥都行。一顿饭能吃他三个,在木香家吃的又好,他能不乐意吗? “行了,都回去睡吧,明天就除夕了,一大早还有很多事呢,吴青,你们几个去旧屋睡,”赫连晟眼见都已半夜了,也瞧出木香眼底的疲惫,心疼坏了。 老七跟老六拒绝了,“主子,我们是暗卫,还是去山上,跟他们会合了,主子,属下告退!” 赫连晟点头,“也好,去吧!” 老六跟老七转身走了,严忠没有走,跟吴青他们一起去睡旧屋了。 一下子又多了两个人,五个大男人睡一个坑,是够挤的。 何安去厨房烧了些热水,给主子跟木香洗洗。 都这么晚了,木香自然是不想吵醒木朗跟彩云,只能随了赫连晟的愿,跟他一起睡对面的屋子。 睡觉之前,她本想去看看木朗他们睡的好不好,有没有踢被子的,可是门没有推开,从里面插上了。 “别进去了,你进去再把他们吵醒,大半夜的,再吓着他们,”赫连晟洗漱过后,走进堂屋,把她拉进南屋去了。 回到自己家,看着什么都觉着是好的,就连被子也格外亲切。 木香把灯搁在桌子上,便去铺床。 之前被子里收起来,在床头柜着搁着。好在她经常晒被子,所以即使是冬天,被子也没有潮气。 赫连晟见她又想拖两床被子出来,忍不住说道:“铺一床吧,今晚没有烧炕,你一个人捂不热。” “谁说我捂不热,这些都是新棉被,很容易就能捂热的,”木香脸蛋一红,好在屋里光线昏暗,没有教他瞧见。 可恶的男人,每回想跟她睡一个被窝,都得用这个理由。 不对,是借口! 赤果果的借口! 赫连晟脱掉外衣,上前把多余出来,让他看着碍眼的被子,又塞回柜子里,霸道的宣布,“我说捂不热就是捂不热,你体寒,肯定捂不热的,别跟我争辩了,快些脱衣服睡觉。” 木香窘了,这还带命令的吗? “香儿在想什么?是不是想着为夫今晚会不会跟你洞房?”赫连晟忽然欺身而近。 突然的靠近,让木香脸红的更厉害,心跳的也更快了。 木香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艰难的吞了下口水,“我没有胡想,是你胡想了才对。” “哦?香儿没有胡想的话,脸红什么?嗯,呼吸好像也快了,”他忽然将手放在她胸前,好似在探测她的呼吸。可这姿势怎么看,怎么暧昧。 木香拍掉他的手,嗔怒道:“还闹什么,也不看看多晚了,赶紧睡觉。” 她认了,一个被窝就一个被窝,衣服穿好就可以了。 再说,她相信赫连晟现在不会真的跟她洞房。木香又想起他说的,初二回京城的话。想来,这一次回去,他俩要正式成婚了。 婚书也有了,后面最重要的,怕是要让她的名字入族谱。 脱了衣服,被窝里的确很冷,又在外面吹了很久的寒风,木香的身子冷的很。 特别是手和脚,冷的跟冰渣子似的。 赫连晟今晚睡觉,也不知怎么想的,只穿了亵裤,上面脱个精光。 赤果着胸膛躺下,再一把将木香的拉过来,让她的头依着他。木香的一双小手,就搁在他胸口取暖。 至于脚,也被他夹着。 男的体温即使是深冬的夜里,依旧跟个暖炉似的。 “睡吧,”赫连晟轻轻在她额上亲吻了下,温热的呼吸洒在她额间的肌肤上,痒痒的,带着丝醉人的迷离。 木香嘴角绽放一朵璀璨的笑容,闭上眼,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掌下温热的肌肤,渐渐进了梦乡。 大年三十这一天,玉河村里格外的热闹。 村民们出门,全都喜气洋洋的,人人都换上了新衣。还有那些赶着最后一趟早集,去镇上买对联,买糖果的。 木香从睡梦中醒来时,外面天已大亮,被窝里就她一个人,赫连晟不在。但是院里却很热闹,她推开窗子看。 就见着木朗跟刘二蛋在院子里打闹,彩云踢着毽子,看样子,他俩很早就起来了。 见她醒了,三人都围到窗子边。 彩云抢先说道:“姐,我还以为你们的要到今儿才能回来呢,没想到今儿一早就看见吴青大哥在院子里挑水,吓我一大跳,再一转身,又看见姐夫从屋里出来,我们本来是要进去看你的,可姐夫说让你多睡会,我们只能在院子里等了。” 彩云一口气说了一大段,直到刘二蛋把她推开,才闭上嘴。 刘二蛋急切的问:“木香姐,你到底去哪了,我问何安,何安都不说,还连夜就走了,我早上来作坊没看见你,也没看见吴大哥,还以为出啥事了呢,你不在的时候,我娘还问过你呢!把老村长都惊动了。” 木香微笑着给他们大致解释了下,“是赫连他有事,我过去看看,没什么大事,就提早回来过年了,你们工钱都拿到了吗?” “发了,一个都不少,全都按着您说的,每人还加了二十文的红包呢!”何安站在院子里,捡起地上的鸡毛毽子,学着彩云的样,踢毽子玩。 刘二蛋也道:“是呢,我娘本来还闷闷不乐,可是见我拿了银子回来,倒也不生气了,昨儿我去镇上给他们一人买了双鞋,猪肉也买了些,有庆杀猪了,他家猪喂的肥,精肉好厚的。” 木朗本来也有好些话要问要说的,可当听到刘二蛋提起杀猪,赶紧对大姐道:“杀猪好多人,那猪叫的好可怕,杀猪的人用刀子,就从脖子这里,一刀捅下去,那血哗哗的就串了出来。” 木朗边说边比划,表情生动,情绪也激动。 木香忽然想起了,“嗳,那他家杀猪,咱家有没有买些鲜猪肉?” 何安又插嘴了,指着廊檐下的半扇猪肉,道:“当然买了,你都不在,我总得操心着过年的事,就是不知道你想要啥样的,干脆买了半扇,大骨排骨后座肉五花肉,都有了,你自个儿看着弄吧!” 彩云笑着道:“他们家的猪肉有一半都是咱们买了,昨儿傍晚,王喜大哥还送了两条新鲜的草鱼,说是留给咱们过年烧年夜饭吃,他们家今年也买了三斤五花肉,哦对了,大梅送了咱们家一只鸭,没宰,就搁在鸡笼里呢! 当家的回来了,他们自然得赶紧报备了。 木香点点头,“好,鸭子跟鱼晚上都烧了,那早饭做了没有?赫连呢?” 彩云摇头,“今儿只吃两顿饭,年夜饭不能吃的太晚,那样不吉利,早饭跟晌午饭都在一块的,要吃米粥,大米我泡上了,姐,你会烧吗?” “姐夫在找笔墨,说要自己写对联,”木朗抢着说。他会不抢,话都该给二姐说完了。 木香听他们一桩一桩,说的热闹,顿时也来了劲,“米粥嘛,我咋能不会烧呢,我现在就起来了,何安,你在院里摆张桌子,让大飞把那半扇猪肉收拾了,那样挂着,肉太厚,是会坏掉的。” “彩云,你去烧些热水,等下有好多东西要洗呢,二蛋,今儿你家应该也很忙,快回去吧,我这里打下手的人多着呢,等吃过晚饭,你再过来拜年吧!” 木香一边起床穿衣,一边吩咐他们几个人。 “嗳,那我先回去了,”刘二蛋笑着点头,他一大早的过来,就是怕木香他们没有回来,彩云一个人收拾不好,现在木香回来了,他当然得回去。 临走时,他对木朗说,待会要是想找人玩,可以去他家门口喊一声。 木香迅速从炕上爬起来,回自己的屋,换了件轻便小巧的桃色小夹袄,下面是条蓝色短棉裙,里面配上一条同色的长裤。 脚下的棉鞋,是买的,很秀气的样式,上面还绣着几朵小花,很看好。 因为今儿有很多事要忙,特别是厨房里的活,多的要命。 为了不让头发被油污弄脏,她找来做桃色小夹袄剩下的布料,裹在头上,扎成了布巾的样式。 别致的发式,清新脱俗的穿着。让拎着墨砚刚进门的赫连晟,看的眼都直了。 他家的小娘子,真是块宝啊! 他每多看一次,都能发现不一样的她和不一样的风情。 木香含羞带笑的瞪他一眼,“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写对联,不光门要贴窗户头上也得贴才行,我之前买了些窗花,等你贴的时候,一并都贴上去。” 木香走到堂屋门口,转眼瞄见鸡笼,又对他道:“还有鸡笼,记得要贴上六畜兴旺,粮仓上也得贴上五谷丰登,厨房的门更得贴,就写烹煮三鲜美,调和五味羹,不能改,人,就写这个。” 她回身看去时,这才发现赫连公子今日的着装不一样了呢! 嗯……怎么说呢,少了大气跟霸气。不是他平日里里穿的蟒袍,也不是他喜欢的玄色。 而是一袭青色的长衣,腰上系着黑色绣金色的腰带。 长衣是很普通的样式,可是穿在他身上,竟有几分优雅贵公子的气质,就是少了把折扇,否则这翩然的气质,不知要迷倒多少少女的芳心呢! 此刻,他站在那里,对着她微微一笑,眸中光彩潋滟。 木香在迷惑之后,就有些不高兴了,“你,干嘛穿成这样?”不只是女人招蜂引蝶,男人也一样可以。 以前这个男怎么穿,她不管,现在嘛,不管可不行。 赫连晟被她问住了,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仍是一脸的茫然,他没觉着有哪个地方不对啊! “我就是想换件轻便的衣服,怎么,不可以吗?” 木香哑然,原来是跟她想到一块去了,“呃,可以,当然可以,快写对联去吧,我还要去熬米粥呢!” 说完话,木香赶忙顶着张红脸,去了厨房。 赫连晟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拿了红纸铺在堂屋桌上。 吴青走进来,“主子,我来裁剪。” 木香买回来的红纸是不分大小的,都是整张整张的红纸,要想写对联,就得裁开了写。 大门跟窗户头上的对联,尺寸都不一样。里屋门头上,还得贴几个幅字,这些都需要裁剪的。 他俩在堂屋弄对联,木香跟彩云就在厨房里忙活。 大飞闲着没活干,索性带木朗钓鱼去了。至于严忠,一大早就出去了,想必有事要办。 何安也在厨房门口,抱了些柴禾进厨房。 木香舀了水,把大锅刷干净,准备做米粥,但是看着小锅里的水烧开了,也不能等,只能先宰鸭子。 “小安子,把鸭子抓到井边,等我把鸭子宰了,烫过了之后,你负责干拔毛,听见没?” 木香找了个小盆准备装鸭血,回头做成鸭血旺,也很好吃的。 旧屋里,她临走时泡上的豆子,这会也发芽了,正好抵上大用。 皮蛋也成了,听何安说,这两日她不在,福寿楼的管事来拉过一趟皮蛋。要不是何安极力保留,最后二十个皮蛋,也得被他拿走。 而下批鸡蛋,还要等几天才可以出货。 何安一听要他抓鸭子,眉头的褶皱能夹死一只蚊子。可是又不敢违背,只得万般不情愿的跑去鸡笼把鸭子抓来,拎在手里。 宰鸭子跟宰鸡没啥区别,一样的对着脖子一刀下去,放了鸭血,便等着挣扎完,再舀些滚开的水,把鸭子烫了。 重点来了——烫鸭子最有讲究。 烫的时间不能太短,也不能太长。 时间太短,就等于没烫好,那鸭毛根本拔不掉。时间太长,烫的太狠,拔鸭毛的时候,很容易连皮一起揪了。 而且木香想把最好的鸭绒留下,虽说太少的鸭绒不能做鸭绒袄,至少得五只以上的鸭绒,才够做衣服。 最好的鸭绒,是鸭子腹部,拔去一层大毛,底下那一层,几乎看不见毛管子,比棉花还要软的毛,才是真正的鸭绒。 现代加工坊里出来的鸭绒被也好,鸭绒衣也罢,其实都是上面一层大毛,打碎之后,经过处理的,并不是真正的鸭绒。 新收集的鸭绒,要用白矾浸泡一夜,再拿出来晾干,才可以拿来用。 大梅给的鸭子很肥,何安重重的颠了下,“大梅家的鸭子是咋喂的,咋能喂那么肥。” 木香正专注的拔鸭脖子上的毛呢,“长栓肯定捞了很多小鱼小虾的喂给他们吃,明年咱也喂些鸭子,一开春就抓些小鸭仔,到了六月六,就能吃上了。” “喂鸭子倒也可以,只是……你不跟主子回京城了吗?”何安小心的问。 “京城是要去的,但不是现在,至于究竟是啥时候,看情况再说吧,你别光顾着说话,抓好了别动。” 木香手起刀落,干净又利落。 彩云舀了开水出来,倒在木盆里,“姐,待会我帮他一起拔毛吧,这鸭子毛很难拔的。” 木香一想也是,鸭毛的确比鸡毛难拔多了。 大大小小的毛管子,特别是脖子上小细毛,能把你指甲掐疼了。 现代人拔鸭毛都用沥青,给鸭子除去大毛之后,用沥青给鸭子裹上一圈,等凉了再后再剥掉,那鸭子干净的跟光秃子似的。 虽说省事了,可是那东西毕竟有毒,跟吃慢性毒药没差。 赫连晟执笔站在大桌前写对联,下笔有如行云流水,姿势也很好看。他的字跟他一样,高雅之间霸气不减。 木香他们在院里讲的话,他都听见了,“吴青,你也去帮她吧,这里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吴青看了眼门外,放下剪刀,“是,那属下出去了。” 走到院子里时,木香正蹲在那,袖子卷的老高,在那烫鸭子呢! 水太烫了,她只能用菜刀配合着,才能翻动。 “我来吧,”吴青蹲下身,也不用她手里的菜刀,直接伸手去翻。 木香缩回手,看他在滚烫的水里,收放自如,顿时无语极了,“这水刚烧开的,你不怕烫啊?” “还好,我的手常年握刀,茧子厚,”吴青头也不抬。 木香默了下,抬头看何安,“你也会武功吧,可是你手上咋没茧子呢?” 何安脸刷的黑了,“我只是个小厮,又不是护卫,我练武是防身,他练武是保护主子,那能一样吗?” 木香想了下,点了点头,“你说的好像也对,可是为啥刘二蛋也可以呢?按说他比你还小,对吧?” “不知道,”何安无话可答,干脆背过身去不理她。 彩云没能憋住笑,当看见何安气呼呼的背影时,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木香也笑了,吴青脸上笑意淡淡,不仔细看,很难看到。 “这里交给你们吧,这鸭子烫的差不多了,可以拿起来拔毛了,”木香站起来,把菜刀留在井沿边,厨房里还有一把,他们待会还要剖洗鸭子呢,这刀用得上。 彩云在她进厨房时,问道:“姐,那这鸭子晚上要怎么烧?红烧还有清炖?” 木香停下脚步,想了下,“既不红烧也不清炖,我待会炒些大米,磨碎了之后,鸭肉拌在一起,很香的呢!” “这个是啥烧法?”彩云没听明白,鸭子还能这样做吗? “当然可以了,至于咋烧的,等我做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现在我得去熬米粥了,时辰都不早了,再不熬,该耽误烧年夜饭了。” “那让小安子给你烧火,我去帮吴大哥拔鸭毛。”这个活,吴青跟何安都是生手,所以她得看着才行。 要熬米粥,光准备米可不行。还得有瘦肉、蘑菇、鸡蛋。 她家现在有皮蛋,用来熬米粥,再好不过的了。 主料除了普通的大米之外,还得加点糯米,一同有冷水浸泡片刻。 大飞还没回来,木香只得自己去拿刀去割了些瘦肉,剁碎了之后,加细粉,加点醋,抓均了。 米粥的做法有很多种,各家的方法不一样,做出来的米粥味道也各不相同。 木香的做法是先把米熬煮开了,稍加焖一会之后,再把瘦肉跟蘑菇倒进去,皮蛋要最后放,否则就得熬成稀烂了。 熬粥不能急,得用小火慢慢煨着,煨的时间越久越好,等到出锅的时候,撒些香葱在上面,就可以了。 快吃饭的时候,大梅来了,她是听刘二蛋说的,说木香回来了。 于情于理,她都想来看看,本来想唠两句闲话的,可是两人都忙的很。初一那天,大梅他们一家要去大梅姥姥家拜年。 虽然大梅娘死了,可姥姥还在,肯定是要去的。 听大梅说起她娘,说起她姥姥,木香也想起来,来到这里半年了,她还没有去娘的坟上拜过呢! 彩云跟木朗也没提过,她就给忽略了,想想,实在不应该。占了人家大女儿的身体,还不去拜祭她这个当娘的,太不孝顺了。 得知他们姐弟三个要去给故去的丈母娘上坟,赫连晟肯定是要一起去的。 只是家里没有上坟的东西,吴青临时骑马去买的,一来一回,倒也来得及。 上坟的东西,莫不过黄纸跟香,多的就是冥币跟纸钱了。 吴青买了不少,整整半篮子。 这里的鞭炮做工还不是很完善,做法也十分简单,就是把竹子锯开,往里面填充硝石,再将生竹筒密封好,放入火堆中烘烤。 竹筒达到一定的温度,便会爆炸。 还有更简单的,直接将竹子两头锯开,只留下有竹节密封的那一段,扔进火里,也一样会爆炸。 老话说的爆竹爆竹,就是这样来的。 吴青买来的,是装了硝石的竹筒,好大一只,足有手臂粗长。 村里的坟地都是统一规划的,不难找,很好认的。 他们一行四人去上坟,别的都是外人,去了也不好。 路过李大山家门口时,瞅见他正蹲在门口抽里旱烟,看见木香他们走过来,叼着烟杆,匆忙退进大门里头,当着他们的面,把大门砰的关上了。 赫连晟看着那扇紧闭的人,直摇头,“你们三个,除了木朗的长相跟他有几分相似之处,你跟彩云一点点都不像他。” 他指的不像,不光是长相,更多的是性格跟气势。 李大山整个一怂人,木香跟彩云的性子,直爽又带着点泼辣,胆子也大,遇上事,也绝不会像李大山,扭头就跑,没种啊! 木香侧头瞪他,“多话,这还要你说吗?” 彩云哼了声,根本不去看李家的门,先一步走了。 木朗一副呆萌样的站着,他们说的话,他也听懂一些,不高兴的嚷道;“我不像他,我像我大姐。” 木香笑了,“对对,木朗说的对,咱们都不像他,咱们像娘,好不好?” “嗯,好。”听她这么说,木朗才觉着满意了,追着二姐去了。 赫连晟宠溺的捏了下木香的鼻子,笑道:“以后别这么宠着他,男娃就该有个男娃的样,你不是说,过了年让他俩去学堂吗?到时,遇上刮风下雨天,可不许心疼,知道不?” “知道,我也说过了,该管的时候,我自然会管,前阵子,郎中说木朗的骨头脆,我当然得小心看着,这里也不能手术,万一骨折了,那可是很麻烦的。” 两人边走边说话,从后面看去,两人的身影和谐极了。 从前面看,更是一对容貌出众的璧人。 赫连晟听她又提起手术一词,想起上次,她替他缝合伤口,猜想她说的手术,或许就是那个。 其实赫连晟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木香给林富贵刮骨疗伤,那个手术可比给他缝合要难的多。 “香儿,你的缝合术,我让人教给了军中的军医,”说到这儿,他停住了,看向木香,似乎在等她的反应。 “哦,他们要是细心的琢磨,肯定缝合的比我好,”木香哪会有什么反应呢!缝合而已,最简单的外科手术罢了。 “对了,”木香忽然又想起来,“你得让他们精进麻药的提练,还有缝合的针,一定要很细,那种针灸的细银针就可以了,伤口缝合后,得当心伤口感染引起高烧不退,这些都是很危险的。” “再有一点,就是缝合的线,普通的棉线,几天之后,还得拆线,你可以让军医,想办法去弄一种肠线,就是羊肠壁之下那一处……” 木香说的认真,赫连晟听的也认真。 听她说了一番之后,赫连晟茅塞顿开,觉得眼前视野都开阔了,看来,他真找到宝了。 两人说的投入,全然没发现,岔路的另一边,一个人躲在树后面,偷看他们。 眼见他们就要走远了,这人再也耐不住性子,快步朝他们跑了过去。 她是从后面跑过来的,奔跑的方向是冲阒赫连晟去的。 如果赫连晟不动,她就会笔直的撞在赫连晟背上。可惜,赫连晟动了,结果就是,这人摔在了地上。 木香闻声回头,“咦,苏秀?你这是干啥?” 苏秀狼狈的摔坐在地上,低着头,有些不自在的说道:“我……我不干啥,刚才有事呢,跑的时候没看路。” 赫连晟连头都没有回,冷哼道:“你不是没看路,你是没长眼!” 笔直的往别人身上撞,这是没看路吗?分明是别有居心。 苏秀听到赫连晟对她嘲讽的话,眼眶都红了,扭捏着从地上爬起来,一副委屈到家的神情,“我真不是有意的,这都要过年了,修文还没回家,婆婆让我去找,可是我能到哪儿去找,镇上那么远,也没马车。” 苏秀如今梳了个妇人的发髻,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再是鲜艳的花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她头上也包着块头巾。 再配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整个就是一受虐的小媳妇装扮。 这种女人,很招男人心疼的。因为是个男人都会想,她是不是被相公欺负了,是不是日子过的不好? 总体来说,如今的苏秀,弱的跟水一样,似乎只要戳一下,她眼里的水泡子就得破,眼泪就得哗哗的流。 她说话的时候,含泪的眼儿,还朝赫连晟瞟去。 木香简直要骂她娘了。当着她的面,跑来勾引她的男人,天理何在? 她突然将赫连晟拉到身后,掐着腰站到苏秀面前,鄙夷的视线,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个遍。 “苏秀,你装可怜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怎么?赵修文对你不好?可当初是谁死乞白赖的非嫁他不可,既然嫁了,就别后悔,后悔了,也别妄想红杏出墙!” “我……我没有……”苏秀咬着唇,不敢看她,肩膀羸弱的抖着。 她俩往那一站,表面看去,木香盛气凌人,苏秀柔弱不堪一击。 木香在心里骂了句白莲花,这丫装模作样的本事太厉害了。 “行了,你别搞这副样子,大过年的,我可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奉劝你一句,即使不想做贞洁女,也别做荡妇,在咱们村里,谁不知道你是个啥样的人,再装也装不真,至于我相公的主意,你也不用打了,对于你这样的人,他多看一眼都觉着刺眼。” 木香骂的很过瘾,也是苏秀上赶着往她跟前贴。人家非得找骂,那她就多费些唾沫便是。 苏秀似是不敢相信,抬起水汪汪的眼睛,满脸哀愁的看向赫连晟,“赫连公子,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吗?我……我真的。” “不是讨厌,是憎恶,如果不是看在木香的面子上,你早已躺进黄土堆里,盖上棺材板了,杀人对我来说,不过是捏死一只蚂蚁,如果你真觉得活够了,我可以送你一程,放心,我不会自己动手,我怕脏,但吴青可以,他杀你,不过是一眨眼的事,你要不要试试?” 赫连晟真懒得跟这种人废话,除了木香,别的女人在他眼里,只是人,仅此而已。 苏秀脸色惨白,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她丝毫不怀疑赫连晟的话,可是……再怎么说,她也算是小家碧玉吧!他就一点都不动心吗? 木香真看不下去,苏秀那张脸,想到还得去拜祭,好好的心情,可不想就这么被她给毁了。 “咱们走吧,别耽误了时辰,下午还有好些事呢!” “嗯,走吧,”赫连晟自始自终也没有多看苏秀一眼。别说他不喜欢除了木香以外的女子靠近,就算不在意,也无法容忍苏秀这种自以为是的人。 他见过的美人也不少,可是像苏秀这种,为了男人,脸面什么的都可以不要的,还真是少有。 “等一下!” 就在他们转身要走时,苏秀也不知哪根筋不对了,竟然冲上来就要拉赫连晟的袖子。 赫连晟眉头一蹙,用力一挥。 苏秀还没沾到他的袖子呢,就被一股劲风甩飞了出去,飞了好几米才跌下来。 大概是伤到了内脏,吐了口血,摊在那里不能动了。 赫连晟拉起木香,掰过她的脸,不让她看那个跌成一摊烂泥的女子,“木朗他们已经走远了,咱们得赶快过去了。” 木香点点头,也同样握紧他的手。 她不同情苏秀,像她这样的女子,不值得人同情,自罪孽不可活,说的就是她。 在木香跟赫连晟走了好一会之后,几个好心的村民,把苏秀扶起来,送回赵家去了。 ------题外话------ 今天的有木有很给力啊,还有还有,谢谢土豪亲,十四张票票,还有一其他一张两张,还有五张的小妞,轻烟改日要写感谢信,一封长长的感谢信。 其实最好的感谢,莫过于,轻烟每天准时准点更新,对不对? ☆、第121章 年夜饭 进了门,苏秀谢过那几个村民,自己扶着墙,走到院子里,坐到小板凳上,虚弱的喘着气。 赫连晟的一掌太重了,她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炸开了似的,火烧火燎的,血气翻滚。 赵婆子听见院里有动静,探头出来看,见她就坐在那,不管她是不是痛苦,张口便骂,“苏秀,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让你去找修文,你找的人呢?大过年的,你相公都不在,你还能坐的住?” 他们小夫妻俩有啥矛盾,她可不管,她只知道过年了,一家人得团圆,两个儿子都得回来才行。 苏秀本想骂回去的,可是实在没力气,只得给她编了谎话,“我刚才出去摔了一跤,胸口疼的很,娘,你先忙着,我去屋里躺会,等下缓过劲来了,我再去找修文。” “去吧去吧,大过年的,你别整那副样子,躺会就给我起来,我让修杰去找你相公,你待会进来帮我做饭!” 赵婆子看她那副要死不活的样,真是一肚子气。 这个媳妇娶坏了,啥都没有不说,还啥都不会。 进厨房,只会烧个火,炒个菜,不是淡了,就是咸了。擀面做馍馍吧,连面团都发不好,做出来的馒头,要不就酸了,要不就没口感,粘牙。 针线活倒是还凑合,过年他们家穿的新衣服,都是苏秀做的。可这针线活好,也不能当饭吃,农家妇人,就得围着灶台,炕头转。 更何况,这小两口也不知咋了,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炒。整的赵修文都不想回家了。 一个女人,家务家务不会做,相公也看不住,还能有啥用啊? 想起这些糟心事,赵婆子就叹气。 当初她怎么就瞎了眼,跟陈美娥定下这门亲事,弄到后来,想甩也甩不掉了。 苏秀捂着胸口,一步一步的走进她跟赵修文的新房。 看着空荡荡,冷冷清清的屋子,苏秀的眼中全是愤恨的神情。 她知道赵修文变心了,在他们成亲后第三天,她就发现了。因为赵修文放衣服的柜子里藏着块香帕。 那可不是一块普通的香帕,那上面绣的也不是鸳鸯,而是一朵漂亮的牡丹花,香帕的一角还绣着名字,在她看来,很土气很俗的名字,叫春香。 晚上,关了门。 她拿出香帕,质问赵修文,哭着质问他。 赵修文怎会告诉她,香帕的主子是谁。他只是扑上去,将香帕抢了过来,藏进了怀里。 那一晚,他们分开睡了。这一分,就成了习以为常的事。 赵修文回家的天数越来越少,每次回来,苏秀都能闻见他身上浓浓的脂粉香。 过份的事还不止如此。他挣的俸禄再没往家里拿过一分,相反的,他竟回头找她要钱。先是几十文,后来是几钱,再到几两。 苏秀陪嫁的银子不多,除了几样首饰之外,差不多都被他拿去了。 想到这些,又想到今日赫连晟对待木香,无微不至的呵护,两人手拉着手,亲密无间的模样。 苏秀趴在炕上,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她恨的人那么多,却从没想过,今天的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没人逼她。 在赵家传出要退亲时,她还跑人家门口上吊呢! 既然那么想嫁,现在又后悔。她以为是小娃过家家呢,想走就走,想不干就不干了? 赵修杰从另一个屋出来,一走到廊檐下,就听见大嫂的屋里传来隐红约的哭声。 恰好赵婆子拿着簸箕过来,赵修杰反手指着苏秀的窗子,对他娘道:“咋又哭上了,今儿咱不过年了?” 赵婆子也听见了,跑过去猛敲窗户,“刚才又说摔到了,现在又哭,苏秀啊苏秀,我看你是存心的,想咒我们一家明年过不好是吧?” 苏秀的哭声戛然而止,“我就是摔疼了,一时没忍住。” 赵婆子阴着脸,数落她,“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好好的出个门,也能摔跤,还摔的这样重,你走路都不看路吗?行了,你也别在屋里待,厨房里一堆活呢,出来替我把鱼收拾了。” 赵婆子转身又见赵修杰整个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又是不打一处来,“你还不赶紧去把你哥找回来,现在去镇上还来的及,要不你去林富贵家借他家的驴子,赶着驴车去,反正不管咋样,你都得把你哥给我找回来,过年不回家,像什么样子。” “村里还有马呢,借了马去,那多快,”赵修杰小声的嘟囔。 “你说啥?啥马?” “呃,没啥,我去借驴车了,晌午饭也吃不上了,有包子吗?”他可不敢当着苏秀跟他老娘的面,提到木家。没有马,有驴也凑合,总比他两条腿跑路要好的多。 “包子没有,厨房还有俩冷馒头,你带上吧,早些回来,等你们年夜饭,”赵氏叹气说道。 赵修杰垂头丧气的去找馒头了,还是那句话,有总比没有的好。 要说他这大哥也真是的,大过年的也不回来,窝在镇上,躲得了一时,难不成还能躲一世吗? 苏秀听到赵修杰出门去了,在屋里洗了把脸才走出来。 瞅见厨房门口的大木盆里,活蹦乱跳的大鲤鱼,她迟迟不想下手。 这什么天气? 早上水塘里都结冰了,老厚的一层。手伸进水里,冻的又红又疼。 赵婆子烀好了腊货,一块咸肉,半个咸鸡,另外还有一副咸猪头脸子。 舀出锅里的汤水,搁在盆里,准备明早上下面条,当油搁进去的。 无意中看到苏秀拢着手,站在那,只盯着鱼,一动不动。 原先的火气还没下去,新的火气又上来了。 “你傻站着干嘛呢,还不赶紧的,快拿上菜刀,先马鱼鳞刮了再剖肚子!”赵氏忍无可忍的朝她吼。她这里都忙死了,可她这儿媳妇倒好,拢着袖子的站着看,你说气人不气人。 “来了来了,我这不是来了嘛!”苏秀这会伤心劲过了,脾气也上来了,不太情愿的进厨房拿了菜刀。 赵婆子听见她埋怨的语气,整个人都不好了,处在爆怒边缘。要不是顾及着今儿是过年,不能吵架,她早上去抽她两嘴巴子了。 她忍的辛苦,可苏秀好像嫌刺激的不够似的。对着那条鱼,开始挑理了。 “这么肥的鱼,从哪剖啊,这鱼鳞要怎么刮?” 以前在娘家时,这些活都是她娘干的。 因为在陈美娥看来,她女儿是要嫁给大户人家的,以后在家或是出门都有丫头伺候着。 那些个粗活,哪轮得着她干。既然是要嫁给大户人家的,就不能总干粗活,得像城里的小姐们一样,整天只绣花纳针线。 苏秀想伸手抓鱼,可是那鱼滑的很,她使了半天劲,学着她娘以前抓鱼的样子,弄了一身水,才好不容易把鱼抓出来。 可这鱼是活的啊,躺在地上,它还是会乱蹦乱跳的。 “呀,这鱼劲好大,娘,娘,你快来,我一个人抓不住!” 赵婆子愤恨的把手里的铁勺一扔,跺着脚出来了。夺过菜刀,对着鱼头,狠拍了两下,鱼立马就不动了。 敲完了鱼,她一声没吱,把刀又扔给了苏秀,转身进厨房了。 苏秀看的一愣一愣,这样就成了? 她不知道的是,赵婆子不是把鱼敲死了,而是把鱼敲昏了。 看着偌大的一条鱼,苏秀握着刀,暗暗咬了咬,开始刮鱼鳞。 鱼鳞须得逆向着,从下往上刮。 这活对木香跟彩云来说,根本不算啥,可对苏秀来说,那就难了。 丫鬟的命非得当小姐养着,陈美娥这么做简直是在害她。 赵婆子终归是不放心,在厨房干活的时候,时不时的跑出来看看,三十晚上吃的鱼呢!可不能开坏了。 可是伸头一看,苏秀刮鱼鳞,竟然连鱼肉都要一并给刮了,而且她举刀正准备跺鱼尾。 “停下,这个不能跺,”赵婆子惊叫着冲出来,一把夺下她手里的菜刀,张口便骂,“你是孬了,还是咋的,这鱼尾能跺吗?年夜饭烧鱼,那得有头有尾,连这个都不知道,真不晓得,你娘成天教你些啥!” 苏秀也有些生气了,站起来连手也没洗就出门去了。 身后,赵婆子还在嘀嘀咕咕,简直跟老尼妈念经一样,让人烦。 苏秀捂着耳朵,闷低着头,不管村里人异样的眼神,一直跑到李家门口。 陈美娥这会也在厨房忙活,就听李元宝指着大门口,对她道:“娘,大姐回来了!” “啊?她回来做啥?”陈美娥手里拎着菜篮子,走了出来。 正见着苏秀要进家门,赶紧把她拦住了,“你这会不帮你婆婆干烧饭,回来干啥?快别进来,今儿你不能回娘家,不吉利,初二才能回来呢!” 苏秀的一只脚都迈进院子了,一听陈美娥连门都不让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站着冲她嚷嚷,“你说我咋回来了,都怨你,啥也没教我,我婆婆嫌我连杀鱼都不会,成天就因为干活,被她数落,你说,你说我这日子要咋过!” 毕竟是自己亲生的,陈美娥听她这么说,也猜到个大概,但是不让进,就是不让进,她站在门口开导苏秀。 “秀儿,娘还不是以为那赵修文成亲之后,会带着你到镇上去住,到时肯定有厨子丫鬟伺候着,谁成想,他外调的事黄了,只能在县衙混个小官职,这事可不能怪你娘,要怪只怪赵修文他没本事,十年寒窗,到头来挣的银子还不如王喜他们在香肠作坊干活挣的多!” 说起这些事,陈美娥就一肚子火。眼看着王喜、林长栓、连村里的几个婆娘,都在木香的加工坊挣到不少钱,可这赵修文呢,还是那副怂样子。 “娘,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他都家都不想回了,今儿是什么日子,他赖在镇上不想回来,还非得他弟弟去找,你说这叫什么事,”苏秀气的跺脚。 陈美娥气归气,可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她现在也没有理由再管女儿的家事了,只能拐个弯的来劝她。 “秀儿,男人都一个样,等他回来的时候,你别总是对他凶巴巴的,对他温柔点,对他好点,晚上上炕的时候多哄着他一点,娘以前不是跟你说过,把男人在炕上的事哄好了,啥都好说!” “可是你瞅瞅你最近的模样,脾气那么大,是个男人见了都要躲远远的,行了,娘说的也够多了,快回吧,就算不帮你婆婆做菜,那好歹也给她烧火去,这活你总会吧!” “行了,”苏秀怒气冲冲的转身走了。不走还能咋着,她亲娘都不让她进门。 另一边,木香姐弟三个,再加一个赫连晟。四人有说有笑的往村里的坟场去了。 路上碰见上年坟回来的大梅跟林长栓,几人笑着打过招呼。 林长栓见到赫连晟,似乎有些惧怕他,站的老远跟他们讲话,都不敢近前来。 等走了,大梅扯着哥哥的袖子问他,“哥,你为啥那样怕赫连?” 林长栓表情深沉的摇摇头,“我也不晓得为啥,就觉得他跟我们不一样,不光是身份,还有身上那股气势,反正就是不一样,看到他,我不由自主的就觉得有些害怕。” “那是你胆小,”大梅是没看出来,她就看出来赫连晟对木香好了。 木香在走过去老远之后,忽然凑到赫连晟跟前,笑着对他道:“你看长栓哥的模样,像是很怕你。” 赫连晟挑眉,“他怕我做什么,又没做亏心事,除非他心里有什么想法,你也是,别随叫别人哥。” “叫哥咋了,他比我大,叫哥不应该吗?” “我说不应该就是不应该,以后不许在叫,知道吗?”赫连公子霸道的时候,还真叫人无话可说。 “姐,坟场到了,”彩云忽然在前面喊。 木香不再跟他争辩,抬眼看向村里的那处坟地。 埋了大大小小几十个土包,有的是新坟,坟头上干净整齐。 彩云在一片坟包中,找到他们娘亲的坟。 木香走过去,见这坟十分简陋,没有立石碑,只立着个木刻的碑,上面写着他们娘亲的名字。 直到这会,木香才知道,他们的娘叫木英。 除了一个‘亡妻木英’名字之外,就只有生辰八字,再没有其他的字。 赫连晟看着简陋的墓碑,微微皱眉,“回去之后,让吴青重新刻一块碑,换个名头写,不能光有名字,再盖个墓楼,把这里圈起来。” 只有‘亡妻木英’四个字都,可想而知,李大山是如何的看待她。再怎么说,也为他生儿育女,养了几个孩子,人死了还计较那些做什么。 木香听到他的话,表情淡淡的。木朗也是,在他眼里,坟包只是坟包而已。虽然也知道里面埋着他娘,可他没印象啊! 唯有彩云咬着嘴唇,盯着墓碑,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木香蹲下身,拿了黄纸跟冥币出来,在坟前点燃了。 有些话,她不能当着他们三人的面说,只能在心里对着故去的木英说:“我也该唤你一声娘亲,占了你家大女儿身子的事,也不是出于我的自愿,不过你放心,既然占了她的身子,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木朗跟彩云,让他俩一生无忧,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她想,远在天上的木家娘亲,最想听,最想看到的事,便是如此了吧! 有什么,能比儿女平安幸福来的重要。 彩云也蹲下来一起烧纸,对着木碑念叨,“娘,大姐现在可能干了,咱们家的日子好过了,现在也不愁吃穿,大姐还说,明天送我跟木朗去学堂呢,还有还有,这位是姐夫,您看到了吗?” 赫连晟对着木碑,点点头,只说了一句,“您请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们三个人。” 他们对着木碑时,木朗就在旁边玩。 木母的坟位于坟场的边缘,旁边是深十几丈的沟壑。这条小沟里的水,也是要汇聚进玉带河的。 忽然,玩耍中的木朗像发现新奇的事物一样,惊呼道:“大姐,你们快看,娘的坟跟他们的不一样呢!” “什么不一样?”彩云还沉浸在悲伤之中,这话是木香问的。 赫连晟也看了过去,一眼就发现木朗说的不同是什么意思,“方向不对!” 村里的坟,因为埋的都是本村人,所以坟头的方向要基本都是对着村子的方向,只有木英的坟,是对着旁边的深沟,也是就是北方,不偏不倚,正北方。 木香也瞧出不对劲了,她想起来,自打她醒来之后,似乎没有听彩云或是任何人说过我,木英的娘家,原本的木家似乎销声匿迹的,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彩云,外公外婆的坟在哪?不在这里吗?” “不在,”彩云黯然的摇摇头,“很小的时候,也没听娘说去上坟,那时我也不懂啥叫坟,直到娘死的时候,才晓得,爹又是那个样子,我也就再没问过。” 木香暗想,看来他们娘亲的事,很神秘呢! 不然的话,他们木家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冒过头。 只是这个北方,正北方,是哪里? “正北方是去京城的方向,或者你娘活着时的愿望是想去京城看看,所以才把木碑立在那,”赫连晟猜测道。既是猜测,就没有多少依据,只是单纯的安慰他们。 木香站在斜坡边,看着正北方,“你说的,也许是对的,看来,我是有必要去一趟京城了。” 彩云突然站起来,“姐,你要去京城?” 木香笑道:“不光是我,还有你和木朗,咱们走水路,去京城,多则一个月,少则半个月就回来了。” 彩云有些懵,“那个……那个,咱们真的要去?还要坐大船去吗?” 京城,对于彩云来说,只是个名词。那个地方,离她太远,也太神秘了。住着皇帝,公主,还有好多好多华丽漂亮的房子。 木香看她不敢置信的模样,温柔的笑着,“不错,是坐大船,赫连他有很重要的事,我也想去京城看看,把你们俩个留在家里久了,我也不放心,那便一起去,请大梅跟王喜他们,过来帮我们看家,反正家里也就几只鸡要喂,作坊里的东西,只有绞肉机最值钱,晚上的时候请王喜过来睡觉,回头咱给他工钱。” “哦,这样也行,”彩云神情还有些恍惚呢! 回家的路上也没缓过劲,一直想着心事。 木朗倒是没啥想法,外面的世界,对他来说,就是出了玉河村,去到镇子上,也就那么远的距离。 他的想法简单,人也简单。 回到家之后,木香就得着手准备晚饭。 烧年夜饭是一项很繁重的工作,加之,今年在家过年人又多,他们几个男人都是大胃王。 所以她烧菜,不光得关注口味,还得在份量上,烧的足足的,最好是用盆装着。 虽说不好看。但吃的饱,吃的好,也就是了。 那条大鱼,自然得红烧了,完完整整的烧出来,却不可以吃,只能看着,因为年年有余嘛!图个好彩头。 至于猪肉,大飞回来之后,把那半扇肉剔开了,排骨一堆,大骨棒子一堆。后座肉跟五花也都分开摆着。 洗好的鸭子,也摆在厨房。 木香卷了袖子,系上围裙,准备烧鸭子。她让彩云去舀些大米,不用淘洗。 把小锅烧热,觉得温度差不多了,就得把火都撤了,只能留少少的一点火星就可以了。 试着小锅里的温度差不多了,便可以把大米倒进去。这时候就得快速翻抄,不然大米在锅里很容易就会糊了。 彩云站在灶台边,看她炒米,“这个不是炒米吗?米炒熟了,吃着也香呢!” 炒米在乡下,跟炒瓜子一样,也可以当小吃的。 “就是炒米,不过不是你说的那个吃法,等着看!” 木香快速的翻炒着,看着小锅里的大米渐渐变成金黄色,便可以盛出来了,“彩云,你把锅刷了,待会淘些米,该做饭了。” 彩云点头,转身去拿水瓢刷锅了。 木香把炒米用筛子装了,摆到厨房门口晾干。 又吩咐何安去菜园挖些芫荽,跟青蒜,还有大葱也要。待会还要包饺子,初一早上得下饺子。 大飞正把猪肉往旧屋那边挂,木香对他道:“你待会帮我跺些猪肉馅,我把猪肉洗好,你负责跺成肉末就行,多弄些,晚上得做肉圆子。” 大飞本来还是一副老大不情愿的表情,可一听说晚上吃肉圆子,不情愿立马变成情愿,还是万分的情愿,一拍胸脯,“交给我吧!不就是跺馅嘛,这没啥,回头我再给你把刀磨了,让你好用。” 他现在巴不得木香赶紧作饭,需要啥,或是要干啥,只管吩咐他一声,就好了,只盼着年夜饭能快些做好。 晾凉的炒米,再用小石磨,慢慢的磨成炒米粉,就可以拿来做菜了。 鸭子已经跺成了块,先加酱油、醋、盐、生姜,拌匀了,稍微腌制一会之后,再裹上磨出来的炒米粉。 这个炒米粉的量不宜太多,以裹满鸭肉为宜。 最后,放在大锅里头,上锅蒸跟米饭一起蒸熟,就可以了。 简单的做法,简单的调料,却可以做出与众不同的味道。 至于肉圆子,过年吃,也是必不可少的,团团圆圆,图个好彩头。 这是她在异世过的第一个新年,前世做不到的事,没有实现的愿望,这一世总算得偿所愿了。 她不想敷衍了事,只想认认真真的,过一个好年。 木家厨房里飘出的香味,传出好远的距离。 赫连晟负手站在廊檐下,听着厨房里,乒乒乓乓,切菜的声音。 嗅着厨房里飘出的香味,再看看简陋却很温馨的小院,他慢慢抬眸,迎着的方向,是正北方。 那里是华丽的都城,夜夜笙歌,醉生梦死。 美则美矣,富则富矣,可唯独缺了,最简单,也是最容易得到的温情。 在此之前的除夕夜,他不喜宫中阿谀奉承的御宴,宁愿独自在府中喝酒,对着一轮清冷的夜空,颓然度过。 当时的他,又怎会想到。有一日,自己竟在千里之外,一个小山村里,第一次感觉到了家的味道。 造化弄人,万事难预料。 天色擦黑时,木家的年夜饭做好了。 其中,一整盘颜色金黄的肉丸,最醒目。 那是用纯猪肉,加入生姜,再没有搁别的配料,放入油锅里炸至熟透。 因为肉丸较小,所以熟的较快,加上之木香的技术,那肉丸看着颜色诱人,戳开一下,香味更是诱人。 米粉鸭也蒸好了,整整两大盘米粉鸭,搁在大锅里蒸的酥烂。 这种土锅蒸菜就是好,也很方便,特别是蒸一些肉类的东西,能做到真正的入口即化,味道入骨三分。 当然了,也不能光吃肉。还得烧一盘白菜豆腐,祈求来年,平平安安。 一盘凉拌芫荽,一盘凉拌皮蛋,炒个野芹菜,也是必不可少的。 野芹菜是前些日子,木香在田埂上发现,后来又一想,干嘛不把它们挖回来,分株之后栽到菜园子里,施肥浇水过后,肯定得涨出来。 她这样想,也这样做了。这野芹菜就在她家菜园里,生根冒出新叶子了。 轩为是野生的,香味很正宗。 木香琢磨着,等到来年,野芹菜开花结籽了,她可以留籽,到了秋天,便可以种更多的芹菜。 韭菜跟绿豆芽一起炒的,韭菜象征着长长久久。 临吃年夜饭时,严忠背着个大包袱回来。 打开之后,彩云跟木朗都惊喜坏了。 因为他们看见包袱里装着好些水果,有红艳艳的苹果,有紫红色的葡萄,还有些黄橙橙的桔子呢! 另外还有不少的糕点,都用精巧的小食盒装着,上面刻着好看的花纹,打开之后,里面的糕点也摆的十分讲究。 木香讶然,“严忠消失了那么久,就是为了去找这些东西吗?” 赫连晟点头笑道:“我总要有些表示。”他不能只看着,啥忙也帮不上吧? 严忠赶紧道:“属下没有走远,就在镇上搜来的,大部分是福寿楼的,糕点是现做的,所以耽搁了些时间。” 木香知道古代人吃个水果不容易,特别又是大冬天的。 上回她做泡菜,搞来的苹果,让唐墨心疼的好长时间,这回唐墨怕是又要大出血了。 “好了,东西搁着,赶紧洗手吃饭吧,吴青,你去提一壶酒来。” “好嘞!”大飞高声应着,迈着大阔步奔出去了。 赫连晟忽然转头看她,故作为难的问道:“娘子,今晚可以喝酒吗?” 木香被他逗乐了,也故作为难的回答他,“过年,可以喝,其他时候,没有允许,不准喝!” 两人相视一笑,其间有暖暖的爱意流淌。看的一屋子的人,鸡皮疙瘩掉一地。 大飞脚步快,眨眼的功夫,就见他抱着个坛子,又拿了几个酒杯子进来了。 木香招呼大家伙坐下吃饭,把大门插上,各屋都点蜡烛。 就是人一多,桌子就小了,加之年夜饭桌上摆的菜又多,碗筷都没地方搁了。 不仅如此,木香还发现,夹菜的时候很不方便,要想夹到桌子另一边的菜,要么就站起来,要么就下座位,转到桌子另一边去夹。 “唉,要是能搞个转盘就好了,夹菜肯定很方便,”她嘀咕道。 赫连晟注意力一直都在她身上,听到她在那嘀咕,便侧过头来问她,“什么转盘?” 吴青正在那倒酒,何安帮着他拿酒杯。大飞已经开吃了,彩云跟木朗也是,严忠坐着没动,不过眼睛却是盯着桌上那些菜的。 所以,他俩讲话,倒是没注意到。 木香闻了一下午的油烟,倒也不饿了,便饶有兴趣的跟他说起来。 她喜欢研究的新鲜玩意,她自然也希望赫连晟能感兴趣,否则总有一天,他会不耐烦的。 而赫连晟,自打从她这儿找到缝合之术后,对她稀奇古怪的想法,也很感兴趣。 从本质上说,他俩的出发点都差不多,所以,不存在本质上的分歧。 “转盘就是这样的,你看……”木香用手指蘸了酒,在大桌的一角划图形,“最底下也是这样的一个四方形的木桌,木桌上摆一个木质的圆桌面,就跟福寿楼雅间里的圆桌面一样……” “只是一个木质面板,可以随时搬下来,搁到一边,这样就不占地方了,用的时候放上去,是不是很方便?” 她还没说完,“最上面是一个在圆轴的小圆桌面,摆在大圆桌面上,可以转动的,这个做起来不难吧?” 她重点画的,就是最上面,可以转动的,可转动的桌面。 赫连晟看着她画的东西,摸着下巴,细细的琢磨起来。 不得不说,她说的圆轴,他很感兴趣,原理应该跟车轴相似,看来这个值得他研究一番。 木香见他锁着眉深思,打岔道:“哎呀,现在别想了,等有空了再想,现在吃饭,你们的酒都倒好了没有?来,咱们碰一杯吧!” 除了木朗跟彩云,其他人都举起酒杯。 “好,碰一杯!”大飞一拍桌子,粗气应道。他吃的痛快,喝的也痛快,一杯酒,脖子一仰就喝下了。 吴青跟严忠不落后,两人相继喝完了杯中的酒。 身为襄王府的人,能跟主子一起吃年夜饭,这是他们做梦也没想过的事。 本来送完东西,严忠就要走的,是木香开口把他留下了。尊卑之分,主仆之别,在她眼里,没什么区别。 再说,过年嘛,不就是图个热热闹闹的吗? 木香杯里的酒,吴青只给她倒了半杯,怕主子生气,哪敢多倒。 可是木香的酒量,绝对连吴青都要汗颜的,半杯酒一口就喝了,放下酒杯,还很豪迈的抹了下嘴巴,不满道:“怎么就倒了半杯?再多倒一些!” 吴青看了眼主子,赫连晟微笑着招手,把酒壶拿了过来,给他们两人都满上了,“既然是过年,你也多喝些,这些日子辛苦了,别喝醉了就成,晚上还要守岁。” “这一点酒,还不能把我喝倒。” 对于自己的酒量,木香还是很自信的,就不知是天生的酒量好,还是这副身体遗传了某些基因。总之,她的酒量不是一般的好。 彩云咬着鸭腿,看大姐喝的欢快,好奇的凑上来,“姐,给我尝一点点吧!” 木香张口要拒绝的,赫连晟却先她一步,倒了一点白酒,拿给彩云,“先品,然后再喝,若是觉着味不对,咽不下,就吐出来。” 又夹了块没有骨头,只有肉的鸭块,塞进木香嘴里,拦住她要阻止的话。 “凡事都要让她尝一下,尝过了,才知是苦是甜,是辛是辣,对不对?” 木香恨恨嚼着肉,再气呼呼的瞪他。 喝酒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为啥一定要尝?她还想彩云能做个淑女呢,这下可好,彩云学着她,也快成女汉子了。 何安看彩云在闻酒,故意诓她,“酒是好东西,喝到嘴里是甜的,不然咋有那么多人嗜酒如命,都成酒鬼了呢!” 彩云狐疑的抬头看他,并不确定他说的是真是假。 吴青道:“别听他胡说,酒很辣,也很苦,不好喝,你一个女孩子家,没事别学喝酒。” 木香秀眉一挑,这话是不是在说她? 大飞坐的离彩云最近,嘿嘿的笑,“小彩云啊,他们都是胡说八道的,冬天冷,喝酒可以暖身子,你看我,喝了两杯,脸是不是都红了?辣点怕啥,喝习惯就好了。” 彩云本来信心满满,可再听他们一说,有些动摇,不坚定了。 木香夹着些野芹菜吃着,把彩云的心思都看在眼里,笑着对她道:“是苦是辣,得自己尝,没事,喝吧,有姐在呢,怕醉了也不怕!”她觉得赫连晟说的对,特别是看见彩云犹豫不决,左右为难的样子。便更觉得,他说的是对的。不试过,又咋知道呢! 得了姐姐的鼓励,彩云勇气又回来了,端着酒杯轻轻抿了一小口,吧唧了下嘴巴,觉得没品出味,又来了一小口。 “咋样?觉出啥味了吗?”木香淡笑着追问。 彩云小脸上写满了疑惑,“还好吧,没有他们说的那么苦,也没有他们说的那样甜,也不是太辣,你以前烧的火锅,比这个辣多了,没啥特别的感觉。” 赫连晟笑道:“看来你家彩云跟你一样,也是个酒坛子,酒量也不浅呢!” 木香咋舌,他们姐妹俩的酒量果真是遗传的吗? 木朗一直看着他们说话,也吃的差不多了,看着坐在他边上,何安的酒杯,很好奇。 乘着他们说话时,端起来,一口便下肚了。姿势、劲头,倒是挺猛的,但是…… “咳咳,二姐骗人,这个好难喝,比汤药还难喝!” “哎呀,你咋能偷喝酒,我不过是随便说的,再说,也没人像你这样喝的呀!”彩云拍着他的背。 木香起身拿了个桔子,剥开递给彩云,“这酒本来也不好喝,第一次喝更得慢慢品,这回吃苦头了吧?” 赫连晟道:“没事,等这酒劲过去就好了。” 大飞也不以为意的说道:“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早都学会跟大人们喝酒,男娃子,从小练起,长大了,能顶大用!” “呀,木朗醉了,”彩云惊呼。 ------题外话------ 强推好友:简寻欢的文文——发家致富种田文《种田娶夫养包子》 各种美食,忠犬男主,乖巧萌宝。 值得一看! 轻烟家的小妞们,书荒的可以去看看哦! ☆、第122章 安排妥当 她正给木朗拍背呢,大姐递来的桔子,还没来得及喂给木朗吃,就见着木朗小脸红扑扑的趴在大桌上睡着了。 赫连晟招手,让吴青把木朗抱进去睡觉,并嘱咐把他外衣脱掉。 “我过去瞧瞧,”何安不放心的跟了上去。这几日跟木朗处出感情来了,看他,也跟看自己弟弟一样。 大飞没受啥影响,举着酒杯,顶着张猴屁股似的脸,给赫连晟敬酒,“嗳,我说赫连将军,从前我就很佩服你,知道你打仗厉害,那会我还在想,要是有机会,跟你在战场上相见,我能抵挡你多久,可是想不到啊,现在咱俩竟然坐在一起吃饭,一起喝酒,有幸!太有幸了!” 酒意上头,大飞话也多了。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赫连晟的威名,谁人不知?可不是他一个人在这儿信口雌黄。 赫连晟吃了些菜,几杯酒下肚,却依旧面色如常。 他端起酒杯,朝着大飞扬了扬,“战场相遇,怕是不可能了,安平府你也回不去了,听说你也是孤家寡人一个,就在这里安家吧,我不用你上战场,你只需在辅佐木香,就够了。” 大飞的背景,以及实力,他一早便打探过了。若不是他身世干净清白,他又怎能放心大飞留在木香身边呢! “呵呵,我是孤家寡人不错,可是我们小侯爷对我有恩,要不,等我还了他的恩,再来投奔?”这也是大飞一直下不定决心的原因。 木香决定给他洗脑,反正不管咋着,她绝不能放大飞回去,开了春,作坊里的事也多,还有河道引流的事情。镇上的铺面,也得张罗开,少了人可不行。 “大飞啊,你想错了,你听着我给你分析,你给安平钰当差那么多年,不算还恩情了吗?再者说,你要是成天把报恩挂在嘴上,不是在等于咒他出事吗?” 见大飞有点迷糊了,忽悠,继续忽悠,“不如这样,你不必成天操心还他恩情,等他哪天出事了,你再去还,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何安跟吴青安顿好木朗,正从屋里出来,听到此处,两人隐隐的觉得头顶有成群的乌鸦飞过,同时也为安平钰默哀。 估计只要大飞答应木香提出的建议,木香一定会时时刻刻的祈祷,安平钰赶快出点事。只要他出事,不管大事小事,这个恩情,不还也得还了。 远在几百里之外的安平钰,此刻也正跟爹娘用年夜饭。 他们一家四口人,坐在偌大在前厅,婢女奴才们都等候在厅外,随时待命。 面对满桌的美味珍馐,安平钰却没了食欲。 不止他没食欲,安平若也一直没吭声,她本是个极为活泼的性子,今儿也不知怎的了,跟她哥哥一样,像是有心事似的。 不管爹娘跟哥哥有没有吃饱,扔下筷子,站起来便要走了,“你们慢吃吧,我回房了。” 轩辕明月最见不见她没规没矩的样子,“这是过年呢,不比平日里吃饭,再吃几口。” 安平若不敢直接甩头走人,只低着头,噘着嘴巴,一副委屈万分的样。 这让一向爱女如命的安平宏,看不下去了,“行了,让孩子去玩吧,大过年的,开开心最重要。” 得了父亲的话,安平若笑嘻嘻的扭头就跑了。 身影在院子里一闪,就不见了。 “你还由着他,再由着,怕是谁也管不了了,一点规矩都没有,这要是嫁进婆家,还不得被人笑话死,”轩辕明月埋怨相公,太宠惯了。 安平宏呵呵一笑,“无防,大不了咱招个上门女婿,有我跟钰儿在,谁还能欺负了她?” 轩辕明月叹息着摇头,“你呀,就宠吧!” 安平钰没有听到他们说的话,他看着桌上的菜,脑子里却浮现木家吃饭时的情景,大碗大盆装着菜,吃的时候,你争我抢,好不热闹。 再看看他们这一桌,菜是好菜,一家人也齐了,可就是缺少了过年的喜庆。 轩辕明月素手执筷,指间恰到好处的捏着筷子,夹了块鱼肉到安平钰碗里。从始至终,筷子没有抖动分毫,鱼汁也没有撒到桌子上。 一袭浅绿牡丹花纹长裙,将她的贵族身份衬托了出来。 她是个精致的女人,衣服从来都是没有一丝褶皱,头发向来是梳的一根不乱,生活起居也是精致到无可挑剔。 说话轻声细语,走路连蚂蚁都踩不死。至少安平钰看她走路时,是这样想的。 不是说这样的轩辕明月不好,她真的很好。对安平钰父子,以及一个宝贝女儿,都是尽心尽力的照顾,对府中的下人,赏罚分明。 当然了,对他们要求也很严。 大声喧哗,吵闹嬉戏,都不可以有。婢女走路该迈怎样的步子,该行怎样的礼。男仆也不得在府中跟婢女嘻笑打闹,遇到主子,不许抬头直视。 总之,侯府里的一切,都是循规蹈矩,按步就班。 就如此刻,他们几人在这里吃年夜饭,外面十几个婢女仆从站着,候着。 什么时候主子吃完了,东西撤下了,他们才可以回去用饭。不过,轩辕明月也不抠门,过年该给他们的红利,都会发给他们,也不少呢! 这些不仅是侯爷府里的规矩,同时也是皇家的规矩。 轩辕明月自小受的是皇家教育,秉持的当然是皇家礼仪了。 本身也无可厚非,可前提是,安平钰没有见识过普通人家的生活。 “钰儿,怎么不吃了?是不是厨子做的不好?”轩辕明月轻声问他。 一转头,却脸色严肃的冲着门外,“府中厨子全部扣……” “母亲,不怪他们,大过年的,干嘛非要扣来扣去的,让他们下去吧,过会再来收拾就行了,”安平钰在她下令之前,及时阻止了。 外面的一众仆从都松了口气,幸好有小侯爷在,不然的话,他们今儿又要倒霉了。 小侯爷是公主的心头宝,平日里在外奔波也辛苦,所以每次回府,公主什么都要给他最好的。 吃穿用度,丝毫马虎不得。 安平宏看了爱妻一眼,挥手遣退了仆人,看着仪表出众的儿子,和蔼的询问,“钰儿,你这次出门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来,陪爹喝一杯,咱们聊聊如何?” 安平宏也是个典型的慈父,对公主好,对儿子也和善,对女儿更宠到了骨子里。 所以说,安平钰是一个,在幸福到爆棚的环境中长大,十足的暖宝宝一枚。 安平钰笑着给两人斟酒,“好,喝酒,不过爹,就怕你喝不过我,” 轩辕明月知道这父子俩是真的要喝酒,可是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还有好些话,要跟儿子说呢! “钰儿,初一咱们要启程回都城一趟,你外公想你了,想见见你,宫里的御宴还能见到很多与你同龄的郡主小姐们,你多瞧瞧,过了年,娘想把你亲事定下。” 也不怪轩辕明月着急,跟安平钰同龄的皇子们,早都娶了皇子妃,有好几个,府里的小娃都会打酱油了。 安平钰脑子炸了下,每回听到定亲两个字,他便脑子嗡嗡的。 都城里的那些郡主小姐,娇柔做作,脸上的脂粉比脸皮还要厚,说话的时候,恨不能把头埋进胸膛里,那声音小的,跟蚊子叫似的。 家里有他老娘跟妹妹两个大小姐,就足够了,他可不想再娶个花瓶回来摆着。他宁愿打光棍,也不要娶她们。 “娘,定亲的事以后再说吧,初一我要去南晋一趟,我跟赫连晟约好了,有些战事要谈,所以去不得,”理由是他随口胡诌的,反正只要能推掉去都城一事,就够了。 安平宏朝自家爱妻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再提了。 轩辕明月白了他们父子二人一眼,起身出了前厅。 正好,也到了各家夫人前来拜新年的时辰,她得去偏厅准备着。 安平宏闻着杯中的酒香,问道:“说说看,你在临泉镇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大飞也没回来,我记得他一向是跟着你,形影不离,大飞很忠心,虽说人有些呆笨,但忠诚之心,无可挑剔,你竟把他舍了,此事想必不简单吧!” “呵呵,爹,你想多了,没什么不简单的,是我欠了一个人情,大飞替我还人情去了,她承诺了期限,到了期限,大飞自然就回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其实很没底。倒不是说,有多在意大飞是否回来,而是因为…… 安平钰说话时的神情,安平宏看的清楚,分明是带着不明的情愫。看来他这个儿子在对待男女之事上,有点明白了,但还不是太过明白。 “儿子,你承诺的人,是不是女子?快告诉爹,是哪家的千金。” 安平钰窘了,“爹,你别胡说,她是赫连看上的人,再说了,她就是个庸俗势利的小村姑,哪有值得儿子看上的地方。” 嗯!除了那一手的好厨艺,并没有其他过人之处嘛! “哦?是个村姑啊……”安平宏听到这,兴趣越发的浓了。 想想看,一个小村姑,能把堂堂安平府的小侯爷搅的心思不定,这小村姑该有多特别。 “真的只是个村姑,不过,她不好惹就是了,赫连把主母玉佩都给她了,我想,赫连这回是认真的,我真替他日后担心,给赫连家找个村姑当主母,估计很多人知道后,都得郁闷到吐血,”安平钰愤愤的说。也不知是为谁愤愤。 “听你这么一说,这丫头一定有她的过人之处,否则以赫连那般高傲的性子,又怎会轻易被她收服,至于你担心的,有没有人吐血的问题,爹要告诉你,吐血的是别人,郁闷的也是别人,与赫连何干?” 安平宏摸着不多的胡子,眼珠子转了转,姜还是老的辣,他可不会只听不想的人。 听听,这才是真正的名言! 是啊,别人怎么想,别人怎么看,与赫连晟何干? 在别人郁闷,在别人为此事吐血要死之时,他却活的好好的,说不定正逗号自个儿的娃,玩的不亦乐乎呢! 安平钰茅塞顿开,“爹,你说的对,我是庸人自扰,多虑之忧,以木香的脾气,该担心的只会是别人,而不是她。” 父子俩喝着酒,也不知是安平宏平日里的生活太无聊了,还是他酒意上来了,话多了,非得追着安平钰问。 安平钰只得把如何认识的木香,又怎样被她连坑两次,骗着大飞留下给她当苦力。 当然了,还有先前他带回来的香肠跟一些特色泡菜,当初没告诉安平宏,那是木香做的。 最最重要的,是他刚刚得到的消息。 轩辕凌在卞城设下埋伏,本意是想伏击赫连晟。此事,他先前不知晓,是事发之后才知晓的。 知道这个消息时,饶是他,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知道木香胆子大,但不知道她胆子竟大至,单枪匹马,只凭着几个人,就敢潜进冰冷刺骨的河水,突破卞城的城防,混进卞城内。 还煽动卞城的人,弄的城中人心惶惶。 更有甚者,她竟能胁持轩辕凌。 他从属下口中听到这里,信一半,不信一半。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瞎眼猫,碰上死耗子,再有一种可能,便是轩辕凌是个蠢到无可救药的蠢货。 安平宏略微沉思,说道:“此事,我也略有耳闻,听说太子今日便被软禁了,你母亲此次回京,又得烦恼一番了,她跟皇后的关系不错,皇后势必要游说一番。” 皇后是皇上的正室,是皇帝名正言顺的老婆,地位那是不一样的。 再说,以轩辕明月的地位,她能跟后宫的那些妃子攀谈吗?岂不是跌份了。 安平钰现在不关心轩辕凌个笨蛋,成天只会沉醉于美色,要么就是一副阴不阴,阳不阳的脸,阴沉沉的。 更叫人无语的是,他居然连个小村姑都斗不过,太子之位眼看也保不住了。 轩辕恒正等着他犯错,他倒好,主动把错处送到他人家手里。 有太子蠢至此,不灭他,灭谁? 安平宏又道:“照你说的,那个叫木香的丫头,我还真想见见,她住在玉河村是吗?过了正月,你带爹去瞧瞧。” “别啊,爹去见她干嘛,我不都说了吗?她就是个小村姑,再说,让赫连知道,他肯定得急,”安平钰慌了,从未有过的慌。 安平宏依旧是那副老好人的笑容,“他急什么?我们又不是要去抢他媳妇,你之前不是说,她做了香肠跟泡菜的生意吗?你娘上回还说喜欢吃你带回来的泡菜,如今都吃完了,爹想去问问,她是咋做的,或者,咱们可以和她做生意。” 安平宏这话也不假,轩辕明月前些日子胃口不好,就吃着大飞带回来的那些泡菜,最后还吃上瘾了。府里没了,她便让厨子去腌制,可是那味,却始终不对。 从安平钰话里话外的,他也算出来了。叫木香的丫头,很会做生意,倍精明,要是让她卖配方,肯定不成,那便只有跟她做生意了。 安平钰此刻却为他爹的话,囧了…… 抢媳妇?亏他爹想的出来,好歹也是老侯爷呢!咋能说出这种话来。 最终,安平钰拗不过老爹,只得答应他,等正月过完,便带他走一趟玉河村。 外面的天空已经完全黑透了,侯爷府所在的平阳城,此刻炮竹阵阵,府外一片欢腾的。 而玉河村此刻,也十分的热闹。 吃罢年夜饭,不管相熟不相熟的人家,都互相走动起来。 从村子这头,拜访到另一头,十几个组成的拜访队伍,庞大的很。 刘二蛋一早吃过饭就来敲门了,木家的堂屋还没收拾呢! 他笑呵呵的进来之后,给每个人都鞠躬了,木香要拿糕点给他吃,他忙摆手,只说是来找彩云跟木朗,一起村里给老村长拜年的。 得知木朗晕乎乎的睡着了,便扭捏的求着彩云,想让彩云跟他一起去,又说外面有啥好玩好玩的。 彩云先前品的那一点点酒,劲头早过了,这会完全闻不到酒味。 她也听到村子外的喧闹,有些心动。 赫连晟这时发话了,“去吧,小娃们一起玩玩也好,何安,你跟他们一起去。” 何安也是个坐不住的,大飞见他也去,他也坐不住了,嚷嚷着要跟他们一起出去玩。 几个人笑着嚷着,一哄跑出门去了。走了老远,还能听见他们的笑声。 这碗筷自然是吴青跟严忠包了,赫连晟哪舍得让木香再去沾冷水。 两人打了些温水,进屋里稍微洗了洗,便双双坐到炕上,把小矮桌摆上,又摆上瓜果糕点,挑亮蜡烛,促膝长谈起来了。 炕是热的,脱了外衣坐着,别提多舒服,又暖和,又很轻巧。 苹果跟桔子都是天然无污染,且价格昂贵。 至于糕点嘛,打开包装的盒子之后,一眼看上去,就觉着十分好看。 木香捏起一块桂花糕,闻了闻,“京城里的糕点是不是比这个还要好看?” 赫连晟也难得放松,坐着品茶,听见她问的,轻摇了下头,“这些糕点应该都是从京城御宫的里面分出来的。” 木香一想也觉着差不多,这里的制作工艺,也只有这个水平。 赫连晟闲着无事,木香又怂恿着,他便说了些苍澜的战事。 此次能,如此快的偃旗息鼓,是他们苍澜内部出了问题,老王病重,几个儿子,在得知消息之后,当然得在第一时间赶回去了。 如此,赫连晟才得已脱身。 两人静静的坐着,虽然没有任何娱乐项目,但谈情说爱,也不错啊! 这会,彩云在外面都快玩疯了。 村子的路中央,燃起个火,好多人都围着火堆玩。 有人往里面扔爆竹,还有人竟拿着肉,围着火堆烤,不为吃,就为好玩。 黄有庆从家里弄了玉米,又弄了个土陶罐,把玉米倒进陶罐里,扔进火里烘烤。 他说曾经在街上,看见过人家这样炸爆米花,就是得烤。 也不知是火大了,还是玉米装的太多,烧了一会,那陶罐突然“砰!”的一声,炸开了。 满天飘撒着热气腾腾的爆火花,小娃们一哄而上,抢的欢快。 黄有庆却可怜了,被他娘撵着打。 好好一个的陶罐,就这么给糟践了,她咋能不心疼。 母子俩一追一跑,围着火堆。 搞笑的场景,把围观的大人们也逗的直乐。 刘二蛋抢了些爆米花,送给彩云,“这些给你,都是干净的,没掉在地上。” “我自己有,你吃吧!”彩云的脸蛋有些红,不知是被火光照的,还是玩累的,红扑扑的可爱。 大飞一把要去抢,“你们不吃,那给我吃吧,这爆米花真是好吃。” 何安捏着一粒爆米花,也惊奇不已,“那么小的一料玉米,炸了就能变这么大?” 刘二蛋笑嘻嘻的说道:“玉米花就这样的,秋季收稻子的时候,我们还会炸米花,把稻子放在火堆里烤,也跟玉米一样,熟了,它就炸了,一粒一粒的白花子,可好看了。” 彩云用力点头,“是呢,我也吃过不少,以前,我们家穷的时候,我就等你们家稻子收完了,去田里捡,或是抱些打过场的稻草回来,烧过之后,捡里面白的吃。” 在一堆黑乎乎的稻灰中,只有花色的米花子,最显眼。 何安最近跟着木香,也学了她爱思考,凡事都要来上一句,“要是在爆米花的时候,加些糖稀,那爆出来的爆米花,不就是甜的了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孙良成一直就站在一边看着小娃们玩耍,黄有庆爆的玉米花,他也捡了一个吃了。 他本人不觉着味道有多少好,但是看着小娃们都很喜欢吃,且玉米的本钱很低。 陶罐他可以自己做一个,至于柴禾,更是多的很,这些都不成问题。 要是他炸玉米花出来卖,就算卖不上价,也不会亏本。 孙良成越想,越觉着这点子不错,可他一个人拿不定主意。 听见大梅鼓动大家去木家拜年,他便一同跟去了。 去木家的人不少,都是小娃子,闹哄哄的,都往木家奔。 在经过李大山家门口时,都没人看他家看一眼,李元宝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陈美娥见都是小娃,往木家去,便推着李元宝,让他也去。 李元宝巴不得出去呢,就是没人带他玩。得了陈美娥的话,赶紧奔出去了。 彩云跟刘二蛋先一步跑回家,喊了木香一声,紧跟着,便急着把瓜子糕点,糖糕都摆出来。 水果没拿,拿了也不够分。 光是这些,也不老少了,很多东西,别人家都吃不到呢! “我出去看看,你就在这儿坐着吧,省得一出去,把他们吓跑了,”木香下炕穿了鞋,拉开门就出去了,顺手把房门带上了。 赫连晟为她最后那句话不解。他长的很吓人吗?为何就不能出去了? 其实木香是好意,来的都是一群小娃,他这张冷脸,就算不说话,光是往那一站长,也得把他们吓的不敢吱声。 木香去到堂屋时,小娃们都进来了。 一看见大桌上的糖糕,蜂拥而上,抢的不可开交。 李元宝混在人群中,奋力往前挤着,他最近张长圆乎了,通俗点说,就是长胖了。 想挤进去不容易,后来干脆跪到地上,从几个小伙伴的裤裆下钻了进来,好不容易够到了桌上的糖糕。 黄有庆抢的最欢,马柱子带着弟弟妹妹,也扑上去抢。他抢到的,都塞给他们了。然后他再去抢。 刘二蛋的弟弟,刘小毛也在其中,他是个精灵鬼又爱计较的小鬼。 见糖糕没了,正要抓瓜子花生呢,就觉着裤子底下什么不对,咋好像小*被人揪着了。 他吓了一跳,低头去看。 可是桌子下黑洞洞的,加之身边又围了好些人,压根看不见。 这时,那股子揪劲又没了。就在他要转开视线,继续进攻桌上的吃食时。突然小*一痛。 “哎哟,谁抓我小*了?”他这一声喊的大,把周围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刘二蛋见他痛苦的表情,隔着人群问他,“你咋了?是不是被人踩了?” “不是,是有人揪我小*,你们快散开,疼死我了,”刘小毛这回真不是装了,是真的疼死了。 刘二蛋见他神情不对,赶紧把周围的小娃拉开。 这时,揪着刘小毛的那只手也收了回去。 当刘二蛋扒拉开人群时,就看见李元宝蹲坐在刘小毛腿边,两只手揪着自己的衣摆,见大家都在看他,他脸红了。 刘小毛一见是他蹲在自己脚边,气不打一处来,“刘小毛,你拽我小*干啥?你他妈脑子有病吧!” 刘二蛋走上去把李元宝拎起来,见他低着头,下巴都快抵到胸口了,跟受了好大委屈似的,“元宝,你说说,刚才是不是你揪他了?你说实话,我不会打你。” 李元宝还没吱声,刘小毛就嚷嚷开了,“肯定是他,抓了两下呢,都疼死了,要是抓坏了,看我不叫你赔!” “哈哈!”刘小毛的话引来一片哄笑。 彩云藏到木香身后,不敢看他们。 男娃们在一起,向来是口无遮拦,这些话,随口就来。 刘二蛋自然也想到了,一记巴掌扇到刘小毛的后脑勺,“胡说八道个啥,大过年的,不许吵架,我看这事就算了,别瞎吵吵了。” 刘小毛不服气,“他抓了我,凭啥不让我说,哥,你偏心!” 刘二蛋不耐烦的吼他,“那你还要咋地,你也没亲眼看见是他抓的,再说,刚才人多,人挤人的,就算是他抓的,那他也不是故意的,走,跟我回家。” “我不干,他都把我抓坏了,我要回去告诉娘,我要回去告诉娘,”刘小毛甩着膀子,不依不饶的吵吵。 刘二蛋见他不听话,干脆把他往肩膀上一甩,扛着就走了。 等到众人回过神时,堂屋里哪还有李元宝的身影,这小子早乘乱跑了。怂包一个,太没骨气了。 眼见糖糕都抓完了,小伙伴也该散了,他们还有几家没跑呢! 这些小娃,今儿都特地穿着带很多口袋的衣服,每从一家出来,那口袋都被塞满满的。有些装不下,还拿帽子装。 过年,也就属小娃最开心。 能穿新衣服,能穿好吃的,还有平时吃不到的糕点,可算过足的嘴瘾。 李元宝一直藏在自家大门后头,等他们那拨人都远远的跑走了,才冒出头来。 其实刚才他也不是故意要抓刘小毛小*的,他被人挤倒了,坐在地上起不来。 随手往上一抓,谁能想到,就抓到刘小毛裤裆了呢! 想到那个脏脏的地方,李元宝闻了闻自己的手,觉得有股子骚味。 不行,得赶紧去洗个手,太难闻了。 陈美娥坐在堂屋磕瓜子,瞧见他回来,冲他招招手,“儿子,去到隔壁,有没有装到好吃的东西?” 李元宝不理她,摸黑去厨房门口舀了井水,使劲的搓洗手。 直把那手都搓红了,还不罢手。 陈美娥倚在堂屋门口,“你在外面摸到大粪啦,费这样大的劲洗手,再洗下去,那手都要搓掉一层皮了。” “就是摸到大粪了,比大粪还臭的东西,”李元宝撅着嘴,气呼呼的说道。 陈美娥懒散的笑,“哟,他们家还有大粪哪,看来也不咋样嘛!” 李大山也坐在堂屋,剥着花生米,就着小酒喝着。 又听她阴不阴,阳不阳的话,不快的呵斥,“胡说什么呢,大过年的,嘴巴放利索点,别招些不干净的东西。” “你!”陈美娥本想反驳,可是再一想,过年不能吵架,忍着,忍过了正月,再跟他干仗。 李元宝终于洗好了,在身上擦干净水。 走到堂屋,把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往大桌上一搁。 “哟,儿子啊,你弄到这些好东西呢,啧啧……李大山,你那大闺女太不会过日子,这些个糕点,得要好多文钱才能买到,瞧这个绿豆糕,好香……” 陈美娥一边数落,一边张嘴就吃。她都没发现,自己那个贪吃的儿子,闷闷不乐的回屋去了。 一点大的人,都有心事了,不得了啊! 木家这边,小娃们都走了,孙良成跟王喜却没走,还有大梅和林长栓。 他们几个都是木家的常客,再者说了,他们也不是为了吃食来的。 木香让彩云回屋,再重新装些糕点出来。 大梅一看,彩云又捧着好些漂亮的糕点出来,眼睛都直了,“木香,你家真有钱,这样的糕点装了一盘又一盘,这么好看,还这么香,我长这么大,都没吃过呢!” 刚才小娃们抢的时候,他们几个可没有上前,就站在院子里,等小娃们抢好了,都跑了,才进来的。 “这是我让人去买的,大家都尝尝吧,”赫连晟从屋里出来,一副当家人的姿态 林长栓、王喜、孙良成,见他出来,都不由于自主的站起来,想打招呼,可是又不晓得说点啥好,只能傻愣愣的站着。 赫连晟略摆手,“都坐吧,不必客气,出门在外,俗礼可免。” 何安在旁边,也道:“就是呢,到了这里,便没有身份之别,我去给你们泡些茶过来。” 主子出来了,他这个小厮自然得跑动起来,随时伺候着主子。 林长栓三人,有些干涩的笑了,随后缓慢的坐下了。 大梅吃着糕点,根本没空说话,反正他们男人间的事情,不需要她操心。 她跟王喜就要成亲了,经过在香肠作坊的相处,两人的关系亲近了很多。王喜本就是个不错的男娃,以前喜欢木香的时候,总觉着配不上人家。 现在,看到赫连晟对木香无微不至的呵护,再有,人家的身份背景,跟他们这些人,简直是云泥之别。 木香是个有福气的,能找到这般厉害的意中人,他也就放心了。 大梅是个会过日子的女娃,他相信,两人成亲之后,大梅也绝对会是个好媳妇。 这不,见大梅吃的太快,都要噎住了。王喜忙给她倒了温水,免得她被噎坏。 林长栓见妹妹有人疼,也很是欣慰。 最近,给他介绍女娃的人,越来越多,他也准备过了年之后,把亲事定下,早些娶个媳妇过门,好让妹妹跟王喜的亲事快点成。 说起来,也是赶上了。要不是因为林富贵被蛇咬了,出那么大的事,把家攒的钱花了不少,又耽搁了不少时日,妹妹跟王喜的事也成了。 拖到这会,是不能再拖了,过了年非办不可,借钱也得办。 这几人更怀心思,孙良成倒是不操心自己的亲事,他关心的是先前想过的做爆米花的事。 木香闻言,很赞同,“当然可以做了,做爆米花本钱低,真要做起来倒也不难,而且你可以请铁匠给你打一口像这样的一口铁锅,把盖子一盖,里面加一小碗玉米,加糖稀当然也可以,还能做别的口味,这个不难的。” 得了木香的赞同,孙良成底气都上来了,“难不难的,我都想试试,就在正月这几天,到处转转,赶站板车,带上柴跟半袋子玉米,就可以去做生意了。” 他这个主意,很新奇。有点像走街串巷小贩,可又不太一样。 他的爆米花,那可是现场制作,现爆现卖。 木香又给他提了意见,“要是有人家没钱买爆米花,可以拿东西换,比如玉米,大米,面粉,都可以换爆米花,多少能换,你自个儿琢磨着,价钱的事,我就不懂了。” 林长栓也听出兴趣来了,一拍良成的肩膀,“良成兄弟,你看,咱俩搭伙,我家有板车,到时我给你赶车,本钱我也出一半,带上棉被跟干粮,咱们沿着玉带河,一路走下去,干不干?” “这不行,”大梅首先不同意,“不回来哪成,孤身在外,又是天寒地冻的,你俩想在外面冻死不成?不行,要出去干活,我不反对,可是晚上必须得回来,不能在外过夜。” 木香也是这个意思,“在外过夜肯定不安全,既然你俩有驴子板车,那便早上走早些,晚上回来晚些,再不然,就去镇上卖,只要把口味多做出来些,还愁卖不出去吗?” 何安忍不住插嘴,提议道:“要不要弄些蜂蜜汁,或者他们做桂花糕的那些个个调料也可以啊,这样,你弄两个锅,再把甜料都摆好,谁要什么口味,就给人家做什么样的爆米花,你再按一锅多少钱,去收钱,或者换东西。” 木香同意他的主意,“我说的那个铁锅,比老式的爆米花机,可好用多了,一样能把玉米爆出来,还没有巨大的声响,安全又不扰民。” 赫连晟静静听着他们讨论,也觉得挺有趣的。 他又想起木香说的转盘,要能做出来,肯定很多酒楼都争着抢着要,到时,又是一笔不小的财富。此事,绝不能让唐墨知道。 赫连公子要叹气了,他家小娘子,也太会赚钱了,点子一个比一个能赚大钱。 看来,他的军队,不必再为军饷担心了。 有了军队,再有了粮草,不是王,也是王。 林长栓跟孙良成一拍即合,两人商议着,初二就去外面做爆米花的生意。 他们村子庄稼不多,立春也才刚过,天气尚未转暖,农田里也没啥活可干,与其在家闲着,倒不如出去你挣些钱。 ------题外话------ 谢谢土豪亲,那么多的票票,轻烟看见喽! ☆、第123章 沐浴 林长栓急着要给妹妹置办嫁妆呢!孙良成妹妹倒是出嫁了,可他自己也没着落。 想娶媳妇,首先家里的旧屋子得翻新一下,再多些牲口。 大梅吃饱了,喝着香喷喷的茶水,跟木香说:“我过了年想多抓几头小猪,我家屋后也有片水塘,我想养些鸭子,鸡也得多养,到时你陪我去刘姐那儿去买吧!” 刘姐?刘三琴。 木香都快把她给忘了,还是上回买旺蛋的时候,跟她见过一面,打那之后,她也渐渐把这事给忘了。 这个季节,是刘三琴最忙碌的时候,也不知活珠子的事咋样了。 木香道:“成,到时我也抓些,我家屋后的水塘,等天暖和了,我再把水塘圈起来一小半,专门放养鸭子,另外,你们经常去附近抓些鱼,扔到水塘里,特别是肚子鼓鼓的,怀了鱼籽的鲫鱼,在水塘里放养,最好活的了。” “这个主意不错,木香,回头我去玉带河里捞些上来,也扔些放你家鱼塘,我听大梅说,你还要种莲藕,我能弄到莲藕种,”林长栓豪气的说道。 赫连公子终于听不下去了,微微一笑的说:“我家的鱼塘,就不劳各位操心了。” 木香忍不住笑,这家伙是吃醋了吧! 不过也是,他要什么弄不到?想要个圆艺师,也是分分钟的事,更重要的是,他怎能容忍别的男人,帮助他的女人。 自己的女人,用得着别人操心吗? 林长栓几人都有些怔住了,一时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木香怕他们多想,便笑着说:“他的意思是,我这时的活,你们就不用操心了,你们只管把自己家的事忙好就成了。” 大梅看了看二人的坐姿,脖子往前伸,冲木香眨眼睛,“嗳,木香,你快说,你俩啥时候成亲呢?我还等着喝你喜酒呢!咱们可说好了,你不能跑到别的地方成亲,都不在这里办喜酒,这可不成。” 王喜也咧嘴笑,‘大梅说的对,你要成亲,一定得在村里摆几桌,好好热闹热闹。” 这些话,赫连公子听着甚是满意,“初二那天,我们要回一趟京城,先在那里办酒宴,一个月之后再回这里补办。” 木香闻言,转头看他。要不要这么直白啊? 大梅尖声惊呼,“木香,你要去京城?那你家咋办?木朗跟彩云咋办?” 木香皱眉捂上耳朵。这丫头叫那么大声干啥,有必要那么吃惊吗? “我姐跟姐夫,要带上我们一起去,家里呢,就你们几个看,反正也没啥东西,再说,我姐夫可是将军呢,谁敢偷我们家东西?”彩云适时靠过来,解释一二。 将军? 是哦,赫连晟是将军。 彩云要是不提,他们都快把这茬给忘了,也不是真的忘,就是给忽略干净了。 谁能想到,堂堂的战神大人,竟然跟他们坐一起? 脱下战袍,卸去盔甲,又是坐在木香身边。此时的赫连晟,俨然只是个普通的居家男人。 赫连晟的身份,木香很少去提,在一起相处久了,村里人倒也没把他当大将军,王爷的世界,他们不懂啊! 大梅表情怪怪的,“说的也是,你们若真要去,家我给你们看着,白天我过来两趟,把你家鸡给喂了,晚上有他们几个轮流着看,呃,你得把银子收好了,别叫我摸见了。” 众人都被大梅的话逗乐了。还有人明目张胆的说惦记人家银子呢! 笑够了,王喜清了清嗓子,认真对木香,道:“你只管放心去吧,家里我们会帮你照应着,作坊的活,等你回来,我们再开工。” “我会尽快赶回来,不会在那边耽误的太久,咱们的生意还要做大做强,”木香说这话的时候,眸光瞟向赫连晟。 她也担心赫连晟,是不是那种,只要女人在家相夫教子,不准出来抛头露面的那种。 赫连晟感觉到她的目光,侧目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看着时辰也不早了,大梅他们起身告辞。 严忠跟吴青去了山上,带了吃食给其他的暗卫。 彩云进屋看了看木朗,见他一直没醒,不放心,又把赫连晟跟木香也叫了过来。 赫连晟替木朗把了脉,让他们不必担心。这小子就是醉过去了,酒量太浅,估计这一觉得睡到明天早晨。 何安跟大飞无聊的坐在堂屋,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空,发呆发愣。 木香也困了,便提议大家都去睡觉,不守岁了,反正都是封建迷信,信则有,不信则无。 赫连晟也正有此意,与其坐在这儿无聊的干瞪眼,倒不如抱着娘子,上炕睡觉去,顺便再玩些亲亲的游戏,岂不是比守岁更有意义吗? 何安跟大飞巴不得呢! 知道吴青晚上不会回来,大飞就去把院门插上,也很勤快的把院里的东西收拾了一番。 总算,没有白吃那么多米饭。 木香在屋里,本来想脱衣服的,可是一闻身上头上,都是油烟味,觉得忍无可忍,非得洗澡不可。 这屋里也有澡盆子,烧了热水,拎来倒进去,就可以洗了。 木香重新穿好衣服,准备去烧水洗澡。 赫连晟推门进来,见她又把衣服穿回去了,还以为她有事呢! “怎么了?还要去哪?” 木香道:“不是,我去烧些水,洗个澡,换身衣服,不然裹着一身油烟味,我可睡不着。” 说着,她便出去。就算是麻烦,也得洗过才能睡,那样睡,才能睡的安稳。 “我去烧,你在这里等着就好,”赫连公子霸道的拦住她,不让她出去。 木香笑了,“可是你会烧吗?” 赫连晟挑眉,捏了下她的鼻子,“还有本王不会干的事吗?” 嚣张!自信! 赫连晟一直都是如此的,但是,在木香身边同时,他却很好的让自己变的更加包容。 木香知道他是非做不可的,不再坚持。 有人给烧洗澡水,她求之不得呢! 在赫连晟去厨房的时候,她就趴在窗户边听着。 她听见何安起来了,要替主子烧水,却被赫连晟赶了回去。 接着,又听见赫连晟舀水,起火,添柴。 听动静,他做的应该还不错。木香这才放下心来,原来天赋这个东西,不止是在别的方面,就连烧火做饭也需要天赋的。 片刻之后,就在木香等的快睡着时,赫连晟提着水桶进来了。 人家是一只手拎一个桶,他是一手一只,一个装冷水,一个装热水。 木香赶快从炕上爬起来,等她走过来时,澡盆都装满了。 赫连晟大气都不喘一下,放下水桶,对她道;“试下水温,不行的话,我再去拎一些,锅里还有热水。” 木香感动的心暖暖的,见他脸上溅了些水渍,伸手用袖子给她抹去了,“水温正正好,既然还有多的热水,待会你也洗一洗。” “我是男人,不用澡盆,去外面淋着就洗就好了,在军营中,士兵将领都是如此,”赫连晟握住她拂过脸颊的手,包在自己掌中,眼中的温情都快把木香淹没了。 他军中的队伍,都是万般艰辛中历练出来的。而他做为主帅,自然身先士卒,什么事都得起到表率作用。 屋里气氛渐渐有些不对了,木香是从他眼神中看到的。 “你,你先出去,等我洗好了再进来,”木香推着他,把他往外推。 赫连晟虽然被赶出来了,可是看她脸蛋红红的样,心情也十分愉快。 他家小娘子害羞了,要不是碍于礼数,他真想把小娘子抱在怀里,好生疼爱一番。 木香插上门,脱去外衣,里衣,所有的衣裳,解下头巾,散开长发,一脚迈进浴盆中。 柜子上放着阴干的蔷薇花瓣,她伸手取了些过来,酒在水中。 虽然比不得玫瑰花的效果,但是野蔷薇的花瓣,香味也很浓郁,她喜欢。 长发也得洗,只是没有洗发露,只能就着温水,稍稍清洗一下。 过了会,水凉的差不多了,她才从水里站起来。 此时,原本白皙的肌肤,染上了一层粉嫩的色彩,看上去,像熟透了的桃子,鲜艳欲滴。 她猜想,赫连晟洗的肯定是战斗澡,因为此刻,他已经站在门外问她洗好了没。 木香一边应他,一边快速把里衣穿上,外衣没来得及穿就去开门了。 因为这家伙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把声音提的那么高,他是想让所有人都听见咋地。 门一开,赫连晟眼睛就直了。 屋里的俏人儿,白色里衣松松垮垮的系在身上,胸前锁骨露出来一大截,嫩白的色泽,像极了刚剥壳的熟鸡蛋。 长发披散着,因为还没干,往下滴水,肩上的衣服都浸湿了一大片。 脸蛋儿也是粉红粉红的,看着就叫人想咬上一口。赫连晟脑子里是这么想的,他也这么做了,因为他真真的忍到了极限。 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子,若真是无动于衷,那才叫奇怪呢。自己的娘子,穿成这样站在他面前,要是没有感觉,那只能说明他真的有问题了。 赫连晟庞大的身躯挤进屋里,反手关上门,揽着木香的腰,将她禁锢在他的胸膛与墙壁之间。 木香听出他呼吸变的沉重,黑眸变的如深潭般幽深。掌心里是他异常火热的体温,危险在逼近,心中警铃大作,她这是要被吃掉的节奏吗? 两人的脸颊抵的很近,鼻尖都快触到了一起,彼此的呼吸也交融着,牵扯不清。 呼吸乱了,心跳乱了,某人的思绪也乱了。 “你……你,你这个样子,是要做什么?我没穿棉袄,有点冷,”木香艰难的咽了下口水,她越来越觉得,赫连晟此时的模样,像极了一匹饿狼,一次比一次凶饿的狼。 赫连晟身形高大,抵近她的时候,同时也遮住了屋里的油灯,他的面容背对着光,教人看不清表情,看不清面容。 他并不说话,木香试着挪动身体,想着赶紧躲进被窝里,这样被他盯着,感觉太可怕了。 或者……干脆拉开门逃走,去跟妹妹睡一个被窝去? 这个办法似乎不太靠谱,某人肯定不会放过她。 她挪了一点点,微微抬头,瞅见居高临下的男人,没什么反应,于是,又试着挪了一点点,半边身子已经探了出去,很快就要脱离他的掌控。 就在她欣喜,以为可以逃过一劫时,赫连晟动了,突然弯腰拦腰将她抱起,大步跨到炕上,身手麻溜的带着她,一同滚进被窝里。 木香傻眼了,什么情况? 她躲不掉了吗?要在被窝里被吃掉了吗? 赫连晟的黑耀石般的眼睛,在黑暗中依旧能放射出慑人夺目的光芒。 他一翻身,将木香压在身下,双手撑在她身侧,慢慢的低下头,就在快要抵近之时,变成狂风暴雨般的吻。狠狠的,用力、吻着、咬着、她的唇。 “唔……”木香真真被他吻疼了,她的唇也很嫩的好不好,他新冒的胡茬也没刮掉,那么大力气的摩擦之下,嘴唇能不疼吗? 赫连晟却像是怎么也吻不够一样,在她的唇上辗转反侧,吻遍她唇内每一寸角落,在以轻巧的力道,撬开她的贝齿…… 带着着她的呼吸,一起共舞。 木香被他吻的迷迷糊糊,眼前的视野都不清晰了,脑子更是混沌一片。 像置身火焰之中,四周蔓延而来的火势,越烧越猛烈…… (此处省略一千字) 清晨,当东边升起第一缕朝阳时,某人醒了。 木香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天花板,试图动了动身子,却发现身子好沉,动不了。再一转头,便看见某人放大的俊脸,没有一丝缝隙的抵着他。 “我得起来了,你想睡,那便再睡一会好了,”木香想将他推开一些,可这家伙脑袋那么重,死活也推不开。 她要起,赫连晟却箍着她的腰,不让她乱动,“夫人,你不睡,为夫又怎能睡得着,今天是大年初一,没人会这么早来窜门,先睡着吧,饺子不是都包好了吗?待会起来烧水下进锅里,就可以了。” 赫连晟这会也有了当家男主人的架势,说起话来,跟木香是一样一样滴! 木香果真被他的话逗乐了,拍掉他伸过来的狼爪子,将他推离了些,“就算不起床,那我也得去彩云那屋瞧瞧吧,木朗昨晚醉成那样,这会也不知咋样了,我不瞧一眼哪行。” 偷着空,她迅速的跳下床,往铜镜跟前一站,虽然铜镜不是太清晰。可她脖子上的痕迹却清晰的很呢!离老远都能看到。 不光脖子,衣服再往下拉一点,脖子以下也是。 那一朵朵小草莓,迎风招摇,像是在向她诉说,昨夜的战况何等的激烈。 “看你干的好事,这个样子,我要怎么出去见人哪,”木香拢上衣服,回头瞪他。却迎上某人,单手支头,目光灼灼看她的眼神。 赫连晟不紧不慢的道:“娘子,衣服遮的住,除了为夫,谁也看不到。” 木香气的咬牙,可恶的家伙。 难道入了房的男人,脸皮都不要了? 看看赫连晟,在外面时,他是不苟言笑,一个眼神,就能冻死人的家伙。可这一旦入了房,跟色痞流氓似的,调戏之词,张口就来,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双重人格? 木香在极度愤怒之下,拉开门栓,出去了。 她出来之前,视线扫过放浴盆的角度,发现那里已经空空如也,盆没了,水也没了。 这就奇怪了,难道她睡着的时候,赫连晟起来过? 清理了一切,倒了水,又替她洗了手?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她恨不能在门板上撞两下,太丢人了,有木有? 木香怀着无比纠结的心情,敲开彩云他们的房门。 彩云爬起来开门,然后又赶快跑回被窝,只露着头趴在炕沿边,问她,“姐,你咋起来那么早,天才刚亮呢,今儿可比昨儿冷了好多,我好不想起床。” 木香还沉寂在自己的纠结中,直到走进屋里,碰上炕沿,才恍然回神,“啊?你刚说什么?” 彩云揉揉眼,“你咋了,我说的话你都没听到吗?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没睡好? 木香一听到这三个字,脸蛋又爆红,想起自己还微微发酸的手。被某人折腾了大半夜,能睡好才怪。 不过,她还是得尽力掩饰。 “我没事,就是才起来,有点迷糊,木朗怎么样了,醒了没?” 她靠到木朗的枕头边,见他还在睡着,呼吸均匀,脸色也正常了,不再是酒醉的红。 “木朗没事,夜里起来喝了些水,然后又睡着了,刚才醒了下,说是头还有点晕我让再睡一会,他就又睡着了,估计也是昨儿玩的太疯了,”彩云裹好了被子,觉得趴着不舒服,又翻身躺下了。 “没事就好,我不放心,所以就过来瞧瞧,你也多睡一会,咱们也不要走亲戚,就在家睡觉,下午的时候,再把东西收拾一下,明儿就要起程去京城了,衣服什么的,多带几件,有钱也买不到现成的,还不如自己带着。” 彩云点点头,又快睡着了。 木香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反回身,把屋门拉上了。 不得已,又回了赫连晟的被窝,还没钻进去呢,便被他一下拖了进去。 “身子冻的这么凉,为夫给你暖暖,”赫连晟抱着她的身子,宽大的身躯,几乎要将她完全包裹住似的。两人契合的,一丝缝隙都没了。 木香无语的看着自己的身子再度这个男人占领,“我暖一会就好了,你不会的那么紧,这样紧,我都不能呼吸了。” “不能呼吸?”赫连晟忽然撑起头,目光直直的看她。 木香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自己说错了什么。 只得赶紧背过身去,不理,不看,不管他。 赫连晟盯着这丫头倔强的后脑勺,轻笑道:“香儿怕什么?怕为夫再亲你吗?放心了,现在乖乖睡觉,咱们有的是时间。” 他可不想在这种事情上,给她过多的压力,让她觉着害怕。 夫妻之事,得慢慢的磨合。 赫连晟将松了些力道,好让她躺的更舒服些,但呼吸还是抵着她敏感的脖子。 木香感觉到身后男性的气息,她想抱头痛哭。 这个样子……叫人家怎么睡觉嘛! 赫连晟也冤枉着呢,他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身不由己啊! 刚开荤的人,相对的会比较容易饿。刚尝了一口肉味,还没吃到嘴,能不成天惦记着吗? 这一觉,真真睡到日上三竿。可就在他们起床不久,下饺子的水才刚烧上呢! 天气就变了,阴沉沉的,刮起风来了。 冬天的风吹在脸上,跟刀割似的疼,天气也越来越冷了。 刚洗过的衣服,才一会就冻成石板一样。 天太冷,赫连晟不许木香沾凉水,所以洗菜的活,都交给何安跟吴青两个人做。这些也是他们份内之事,义不容辞。 早上吃过饺子,中午便不饿了。 木香让何安洗些配菜,再备上火锅料,他们自己烫火锅吃。 火锅料子,是她一早配好的,分别用布袋子装着,再用油绝密封起来,防止香气跑了。 火锅料子最重要的还是香料的炒制,这一点木香也琢磨的差不多了,她还有独家的酱料。 大骨头棒子是现熬的,鲜香味,都很足,也很香,跟火锅料子搅在一起,又辣又鲜的香味,能教人闻着口水流一地。 这不,大飞正站在院子里抹口水呢! 木香又让吴青,切些新鲜的猪肉,羊肉,牛肉,都可以。 肉类也就这么多了,可惜没有鱼丸,肉丸这些东西,不然这火锅也算正宗了。 至于蔬菜,有豆芽,豆腐,还有菜园里的那些个青菜,都可以拿来烫着吃。 她家的香肠,自然也是必不可少。 拿个小炭炉,摆在大桌上,下面铺上垫子,就可以摆上装菜的小盘子,开始烫锅子了。 天冷的时候,吃这个最带劲了,吃着吃着,都能让你冒一身的汗,别提多痛快了。 隔壁李大山家好像来人了,从他家院里传出陌生人讲话,有两个还是嗓门很大的婆娘。 彩云搁下碗,“我去把大门插上!”她就是不想听见,听多了心烦。 “咦,你咋来了?” “小云儿,我来给你家拜年哪!” 这爽朗欢快的声音,木香一下就听出是胖妞的声音。 胖妞的本名可不叫胖妞,她叫许画。 是个很好听的名字,估计是因为许万清爱好书画,又觉得女娃家叫这么一个名字,很有诗意。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许画对那些诗意的东西,不感兴趣,只对吃的东西感兴趣。 木香站起来,迎了出去,“这才初一,你咋来了?是你一个人来的吗?” 一段日子不见,许画更胖了。也是,大过年的,家里好吃的东西多,她能不胖起来吗? 胖妞眯着小眼,呵呵的笑,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的肉都挤一块去了,五官都快看不清了,“我天天搁家待着,反正也没事,今天家里来了好些人,炒死了,我就自己一个人出来了,木香你看,我带了好东西呢,这是我们亲戚带的荔枝,我偷偷拿了过来,给你们尝尝鲜。” 胖妞献宝似的,把手拎着小篮子递给木香。然后,盯着堂屋里的人看,在看见吴青时,小眼睛猛的睁大,而在看见何安时,眼睛又眯了回去。 过门都是客,木香肯定得欢迎她,便让彩云去厨房拿副碗筷。都不用问她有没有吃过饭,因为她吃过与没吃过,都是一样的。 木朗见胖妞要进来了,赶紧从锅里捞些肉放碗里,然后端着碗就要躲。 可惜没能躲开,胖妞的魔爪还是朝他伸了过来。 “小木朗,看见我,咋都不打招呼呀,你的脸,又圆了,好软啊,”胖妞就喜欢揉木朗的脸,小娃的脸,皮肤又嫩又滑。加之,木朗的脸又是肉肉的,揉起来可舒服了。 木朗头疼的将她的手扒拉掉,“你的脸比我的还圆,你可以揉自己的脸啊!” 噗嗤! 那个没忍住笑的,是何安。那个背过身去,不看他们的,是吴青。 对于赫连晟,吃了几口便起身不吃了,出去了。 胖妞凶狠的瞪着何安,凶狠的样子,好像恨不得把他吃了一样。 彩云把碗塞给她,“我们中午吃的火锅,你要觉着不够,可以再烫些菜进去,肉也还有,蔬菜不多了,都在这儿呢!” 何安看了眼锅里咕嘟咕嘟泛泡的牛肉,又看了眼,端着碗,要往上凑的胖妞。 就在胖妞扭头端凳子时,何安突然伸出筷子。 “嗳,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不是都吃饱了,干啥还要跟我抢,”胖妞气呼呼的瞪他。索性把凳子往何安跟前一放,坐到他身边了。 胖妞的身板本就十分雄伟,再加上,冬天衣服穿的又厚,往那一坐,跟坐山似的。 她坐的位置是靠着外面,正好把身材瘦小的何安挤在里面。 这下好了,何安连个头也瞧不见了。 吴青端着碗站起来,对着胖妞客气的道:“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大飞也吃的差不多了,而且他不想跟胖妞抢食,那会显得他比胖妞还贪吃似的。为了名誉,他坚决不跟胖妞坐在一起吃饭。 “我也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大飞走的时候,还把木朗也一并拖走了。 木朗不干,“我碗里的肉还吃完呢,我还要吃。” 大飞瞪他,“别吃了,我带你掏鸟窝去,冬天山雀窝里的小鸟蛋可好玩了。” “掏鸟蛋?这个好玩,我要去,那我碗把搁到厨房去,”木朗挣扎站到地上,快速跑进厨房,把碗往灶台上一搁之后,又赶紧跑出来,跟着大飞一并走了。 人都走完了,堂屋里只剩木香、彩云以及胖妞和被她挤进角落,出不来的那一位。 何安被她高大上的身躯压迫的都快喘不上气了,直往墙角躲。 “你能不能坐过去一点,我也吃饱了,先让我出去吧!”他讨好的说,生怕把胖妞这丫头惹急了,一屁股坐到他头上,给他来个乌云盖顶。 木香给胖妞夹了些菜递给她,胖妞端起碗,边吃边把头转向何安,“唔刚刚看你,喏,还在吃呢,咋就不饿了,要不我从碗里分些肉给你吧!” 胖妞说着,就要从自己碗里夹肉给他。 “不要,”何安吓的跳起来,捂着自个儿的碗,满脸惊慌的瞪着她,“我都说了不吃,谁要你夹肉,咦……脏死了!” 她那筷子才刚刚从嘴里拔出来,就要夹菜给他,想想都觉着恶心。 胖妞也没真的夹,就拿筷子做了个样子而已,“不吃拉倒,我还不想夹给你呢!” 人家不领情,胖妞嘟着一张肥厚的嘴巴,闷头吃自己的饭。 木香打哈哈,笑着说道:“我们吃了有一会了,他吃饱了也是正常的,不光他吃饱了,我们也都吃饱了,你慢慢吃,肉还多着呢!” 胖妞嚼着菜,嘿嘿的冲着木香傻笑,“还是木香你最好了,不枉我大老远的给你们送荔枝来。” 木香无语的抚额。只怕来吃饭是真的,送荔枝是觉着光是来吃饭,不好意思,所以才带着的。否则,以她吃货的性格,荔枝哪还能完整无缺的到这里。 彩云目瞪口呆的看着胖妞吃菜吃饭,只看见她张嘴,吃到肉还嚼一下,吃到蔬菜嚼都不嚼,直接就咽了。 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个她最关心的话题。 “你不觉自己胖吗?” 胖妞闻言,吃肉的动作停了下,随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当然知道自己胖啦,可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嘛!小时候,我娘就说,能吃是福,我不吃,她还逼着我吃呢,可是现在呢,我胃口养起来了,她不让我少吃,又嫌我长的胖,你说说,这叫个什么事嘛?” “你娘是疼你,所以就希望你多吃,这当父母的,都想把最好的给孩子,可是呢,矫枉过正,什么事情太过了,都不好,就像你吃东西,能吃是好,可也得注意身体啊,太胖了,对身体可不好,活动起来也不利索,”木香客观的给她分析。 胖妞被她说的,也没了先前的食欲,“那……那你说我要怎办?我还能瘦的下来吗?就跟你们一样好看。” 彩云被她逗笑了,“这有啥难的,你少吃些,不就能瘦下来了吗?” “真的吗?那我从现在开始,跟你们吃的一样,行吗?”胖妞眼睛闪着激动的光芒,她也想要美美的。特别是自打看过那个叫苏秀的女娃之后,她就更想变的好看了。 木香佯怒,道:“你别听彩云瞎说,你先前有那么大的饭量,要是突然把饭量减下来,不光你自己受不了,身体也会受不了,这个事,得慢慢来,你呢,以后晚上别吃那么多,晚上临睡觉前,最好多跑些路,这样可能,会瘦!” 减肥这种事,谁都说不准的。 谁知道胖妞是不是那种,喝凉水都会发胖的小妞,要真是那样的,一辈子也别指望减肥了。 这不,何安就来话了,“她要是能瘦下来,我把砍下来给你当凳子做,就这个吃相,这个饭量,能减得下来才怪呢!” 胖妞已经从刚才的郁闷情绪中缓过神了,缓过神的表现就是——她又开吃了。 可是面对何安的质疑,她又不服气,“谁说不可能,我就是不想减,哼,你等着,我一定减给你们看看,气死赵修文那个混蛋。” 木香笑道:“哟,你以前对他也没喜欢到骨子里,现在咋一副恨不得捏死他的模样。” 胖妞咬下一大口豆芽菜,边嚼菜,边说:“还不是因为过年前,在城里看见他了,你知道他在镇上干啥吗?” “他都干啥了?”彩云一脸好奇的问。 胖妞翻了翻眼皮子,“我看见他逛青楼呢!” 彩云眨巴着眼睛,不解,“青楼?” “就是……” “咳咳!” 胖妞正要给彩云说说青楼的事,却被木香的咳嗽声给拦住了。 木香在桌子底下,狠狠掐了把胖妞的大腿。 胖妞疼的直抽气,下手还真狠哪! 何安站一旁,看的直乐。 胖丫头,不光胖,脑子还不灵活,当着人家家长的面,还敢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吃罢午饭,赫连晟回来告诉他们船只已经到了,还是他先前乘坐的那条船。 船上的东西一应俱全,更重要的是,那艘船经过改装,有铁栅栏护航,一路畅想无阻,遇上巨浪贼匪也不怕。 木朗知道要出去游玩了,高兴的又蹦又跳。 胖妞看他们忙着收拾东西,忙进忙出的,弄的好像出去就不回来似的。 她心情郁闷了,“你们不就去半个月嘛,干啥要带那么多东西?” 木香也不瞒她,反正都已是众人皆知的秘密,藏着掖着,也没啥意思,便对她道:“我这不是怕木朗跟彩云,他俩用不惯外面的东西,特别是被褥,还是自己带着的好。” 衣服是不用带那么多,可这被子,她非带不可。 她知道古代的客栈,又是处在冬季,清洗条件,肯定不好。彩云是个小姑娘家,贴身用的东西,不能跟别人混淆。 再者说了,外面都起风了,说不定还会下大雪,万一坐船的时候太冷怎么办? 船行在江面上,到时有钱都买不到。 除了这些,她必备,不可少香料包也得带着。 之前,木香已经全都装好了,用小布袋装着,按着份量搭配好的,随用随取就可以了。 因为是明天走,所以晚上睡觉时,木朗跟彩云都很兴奋,激动的睡不着觉,到了早上天还没亮,他俩就爬起来穿好衣服,再跑去敲木香的房门。 吴青也一早就起来打包收拾了,终于要回京城,终于要回去了,他怎能不激动…… 何安看他那一样高兴难抑制的样,就知晓他心里想的是啥,不温不火的道:“哟,不就是回个京城吗?以前你也回去,咋就没见你这样高兴,是不是木香答应你什么了?难不成,她有办法救你的相好?” “少胡说,”吴青收起多余的情绪,冷冷的呵斥他,“这是我的事,与你何干,你把你自个儿的事捋清楚就够了,我看昨儿的胖丫头对你挺关心的,知道你要走,跟前跟后,恨不得跟你一块走似的。” “不许提那个胖丫头,”何安蹭的从炕上跳起来,双目圆瞪,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一样,“你再敢提她,别怪我小安子翻脸不认人哪!” 难得见何安发火,这小子果真是被逼急了。 吴青见他怒了,只是笑,笑的意味深长。 “你还笑!”何安急的要抓狂了。他怎么觉着吴青这小子,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那么胖的丫头,鬼才敢娶她呢,一屁股就能把我坐死了,又那么能吃,要是没个万贯家财,还不得被她吃的连裤子都得当掉,”何安说起胖妞来,简直跟连珠炮似的,喷个不停。 就他这小身板,他这瘪瘪的,小小的,要是跟那胖丫头站一起,即使不说话,光是看那场景就够可笑的了。 吴青无辜的摊开手,“我也没说什么呀,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一句话,把何安堵的死死的。 都说越描越黑,何安就属于这一种。既然没事,你那么激动做啥呢! 何安被噎住了,无话可说之下,他干脆钻回被窝,把头号缩进被子,眼不见为净。 东西收拾好的时候,大梅跟王喜也过来了。 知道木香他们要去那么久,大梅眼眶都红了,“木香,你多保重,听说京城里住的都是达官贵人,你脾气不好,出门在外,要知道忍让,别给自己惹事。” ------题外话------ 妞们可以进群了! ☆、第124章 斗法 王喜满脸放心的笑道:“她就算惹了事,有赫连晟将军在,谁敢找她的麻烦,她不找别人的麻烦,就算好的了!” 这话,赫连晟听着很舒服,他双手负在身后,腰杆挺的笔直,站在廊檐的台阶上,如同王者般,俯视众人。 木香安慰的拍拍大梅的手,“我的事,你不用担心,你们替我把家看好了,我还是要回来的,作坊才刚起步,哪怕京城摆着金山银山,我都不会在那待着,还有,我这水渠还没改建呢,我得亲自监工,再弄个大水车,肯定很壮观。” 听她这么说,大梅心里舒服多了,她就怕木香去了趟京城,觉得那里比这个破山村好,就不愿意回来了。 她郑重点头,“好,我就在家里等着!” “家里没事的,只管放心,”王喜也道。本来还伸手准备拍下木香的肩膀,可手伸到一半,他感觉到一束冷光射了过来。 跟赫连晟也算打过交道了,他又怎会不知,这人,虽然贵为襄王,又是大将军,却十分的爱吃醋。 吃过早饭,一行人,先坐小船,之后再乘大船,驶离了玉河村。 木朗跟彩云一直处在探险的新奇之中,自打了一船之后,便找不见他俩的踪影。 从船的这头,跑到另一头,又把每个船舱都看了个遍。 这艘船物资齐全,厨房里的灶具也应有尽有,大部分是新,应该是最新置办下的。 赫连晟带着木香,去到他们先前睡的那一间船舱。 吴青把包袱送进来,“主子,木朗跟彩云晚上就睡隔壁,那边有两张木床,我就睡在外间,好照应着他们。” 赫连晟点头,“嗯,可以,他们两个可能会晕船,你多看着点。” 吴青应下,转身便准备走了。 “等一下,”木香叫住他,“你把他们的包袱放到隔壁,等下我去给他们铺床,这里也没土炕,得把被子铺厚些才行。” 赫连晟道:“要不让人给他们生个火盆子吧,用炭烧,把屋里弄的暖和些。” 木香直摇头,“不行,炭盆子用了,窗户就不能关,透了冷风进来,不是一样冷吗?没事,我给他们铺厚些,一样的。” 说着话的时候,她就已经把她带着的包袱拆开了。 原本木床上的被褥,都垫在底下,做垫被,她带来的新被子,都用来盖。 其实,赫连晟睡觉的地方,被子又怎么可能又脏又旧呢! 只不过,一段日子没有晾晒过,被子有些潮味,所以还是垫在下面比较好。 赫连晟关上门,不大的屋子里,便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小屋的一侧有窗户,窗子正对江面,江上的风景可是尽揽眼底。 “下雪了,”赫连晟站在窗前,盯着飘雪的江面,叹息道。 木香乍一听,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再仔细一想,才明白,他担心军营。 她收好东西,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看着江面。 的确是下雪了,他们刚一上船,就飘雪花了,老天爷还真会把握时机。 “边关苦寒,军需准备的如何了?粮草是否充足?咱们这儿都下雪了,边关那里,肯定积雪很深了吧!”木香对这些也不陌生。 赫连晟望着静静流淌的江面,表情有些严肃,“刚刚得到的现报,朝廷下拨的粮草,在途中遭遇冰雪,损失一部分,此次回京,粮草之事,我还得再筹备一些。” 木香从他的表情中看出,此事怕是不像说的那般简单。 赫连晟转过来看她,“南晋有一木姓大户,就在京城之中,木家世代以种粮收粮做营生,在离京城几十里外,还有几处草场,是木家的粮草以及马匹来源。” “姓木?”木香心中一动,“这里姓木的人家多吗?” “不多,但也不少,据我所知,光是南晋国之内,只有三个木姓家族,其中,属粮草世家的京城木家最繁荣,其他的都是小门小户,开枝散叶之后,流散在各地,除此之外,燕国也有木姓,但都不太突显,他们都是很平庸的木姓人家。” 木家动的心思,又回到了原位。 有这么多姓木的,只凭一个姓,也不能说明什么。可她总觉得,京城那个地方,好像有什么在等着他似的。 “你此次回去,是要找木家要粮草吗?”木香看着他,问道。绕了木姓一大圈,重点怕是就在这里。 赫连晟拂袖一笑,“还是香儿聪明,不错,到了冬季,粮草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即使皇上下令,也无济于事,木家的存粮不少,可是商人重利,他肯不肯卖,还得周旋一番。” 木香又道:“木家有人入了后宫吧!” “你怎么知道的?”赫连晟脸上藏不住的惊讶之色,“不错,木家这一辈人之中,有个木姓女儿进了宫,封了妃,地位还算稳固。” “所以,木家人的底气就高了是吧?”木香挑眉看他,“那现在木家的当家是谁?” 赫连晟知道她想听什么,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是那位妃子同母同父的弟弟,木清扬,他是木家大少爷,承袭家业是理所应当的。” 木家皱着眉,没有再说话。 赫连晟以为她也替他担心边关之事,伸手揽住她的肩,柔声安慰道:“边关的事,我自会处理好,你不必担心,回到京城,让何安带着你们四处转转,我已经通知过了,府里的一切都会在我们到的时候打理好。” 木香摇摇头,她真觉得自己被赫连晟宠的,都快丧失自理能力了。但是,她现在更关心另外一件事,“你还是跟我说说京城木家的事吧,我想听!” “真想听?” “嗯,想听,”她是打心底说的,就像一根线牵着,总要记挂着。 其实对于京城木家,赫连晟也知之甚少,他对京城之事本就不关心,在边关待的时间,比在京城多,很多事,还是何安没事总在他面前念叨。 所以,赫连晟便出去,将何安叫了过来,让他说。 何安最喜欢讲这些个八卦,有人听,他更是巴不得把肚子里的话都翻倒出来。 据何安所说,京城的木家起源较早,现在的木清扬,是木家的长房长孙。 在他之上,有个姐姐,也就是被封为妃子的那个姑娘,名叫木凤亭,是木家的长女,生的美艳漂亮,又是才艺双绝,年芳二八便被送进宫去,二年后得了老皇帝的宠爱,只是至今没有诞下龙嗣,否则在宫里的地位,还不止于此呢! “那也就是说,木家的产业,是木清扬祖父一手创建的,那你知道,木清扬的爷爷生过几个孩子吗?”木香最关心的还是这一点。 何安挠着头,想了想,才道:“好像是有三个,木清扬的爹排行老二,其余的两个,好像都是女儿,听说当年老爷子十分器重大女儿,成年之后,不舍得她出嫁,便在京城公开招女婿,求一个上门女婿,还真招着了,那人是个落榜的穷书生,穷是穷了些,可身世干净清白,孤零零的一个人,正好符合木家招女婿的条件……” 于是乎这位身世清白的穷书生,一步迈入豪门,坐了木家的乘龙快婿。 之后的事,都是豪门大院里的事,也就几年之后,木家出了一场变故,木老爷子的大女儿跟女婿还有几个人,都突然失踪不见了。 木老爷子跟老伴,在此事之后相继病倒,老伴不久之后,因为伤心过度,就去了。 在心灰意冷之下,木老爷子才把家业都交给二儿子手里,至于小女儿,因是妾室生的,成年之后就送出嫁了,男家是京中任职,是个书香门弟。 何安说到这儿,觉着差不多了,便问道:“您打听木家做什么?咦,我咋没发现,你们跟木家是一个姓呢,呵呵,八百年可能是一家哦!” 何安说这话,只是玩笑之言,不是真的。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其实木香关心这些事,倒不是想高攀谁,也不是贪图别人的家业。 最最重要的,她是想查清他们姐弟三人的身世。 “一个姓的人多了,也不一定都是一家,行了咱们出去吧,去看看木朗跟彩云,”木香站起来,走回了船舱。 推开木朗跟彩云睡的屋子时,却发现他俩裹着被子,躺在小木床上睡着了。 “你们俩个啊,一定是昨晚没睡好,”木香走过去,给他俩把被子盖好。 衣服没脱就没脱吧,也只能这样睡了。 快到吃晌午的时间了,木香去到厨房,瞧见已经有人在那里做饭了。 老七听见有人进来,扭头一看是木香,赶紧放下东西,对她见礼,“见过王妃娘娘!” 此次他们几人再度见到木香时,态度完全不一样了。 就好比,以前是半真不假,现在是千真万确,而且经过卞城一事之后,老七他们对木香的敬意又多了几分。 木香让他别行大礼,接着便走过去揭开锅盖,“是你在烧饭吗?烧的什么?煮米饭,还有鱼,是要红烧还是清炖?” 老七脸红了,很是不好意思,“我们几个平时在船上,轮流烧饭,饭菜就是这么吃的,王妃的厨艺,我们可学不来,所以就只能将就着,还望王妃莫介意。” 看他烧的汤汤水水,木香实在不敢恭维。 大飞也不知从哪出来,抱着剑站在门口,一脸哀怨,“中午就要吃这个吗?真的要吃这个吗?主子,你看我肚子……” 他揉了揉,并不明显凹下去的肚子,可怜兮兮的样,好像饿了几天没吃饭一样。 木香笑了,“行,我来烧吧,老七,你给我打下手,如今船上人多了,只吃你的这些东西,那可不行。” 老七听见她说要亲自掌厨,高兴坏了。 木香让他帮忙打下手,又问他鱼还有没有。 老七还没回答,大飞倒来了劲趴到厨房,大声道:“他们这儿的鱼多着呢,你看,这里有个鱼网,我一早就看见了,里面好些大鱼。” 大飞胳膊青筋爆起,拖着靠在船边的一条麻绳,拖上来之后,才看清那底下竟拖着他鱼网。 鱼网才露出一点水面,网内立即一片扑腾,十几条大鱼,露出个头来。 “这些鱼都是你们钓上来的?”连木香都震惊了,这些鱼加起来,怎么说也有一百多斤呢! 老七憨憨的笑了,“有些是留在船上的人钓的,有些是我们下江里抓的。” “下江里?你们还要下河游泳吗?”木香问道。 老七解释道:“那天,我们见您都能潜水冬泳,身为暗卫,我们觉着很惭愧,安逸的日子过久了,都不晓得苦是咋吃的了。” 这话不是说大飞,可又像是在说大飞,至少大飞比他过的还安逸。 于是,大飞不吭声了,他反思自己最近的一段日子。 身上的膘长厚了,武功却一点都没进步,甚至,身手还比之前退步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般灵敏。 木香倒没注意到大习的变化,边做饭,边跟老七说话,“那以前,你家主子都是咋训练你们的,跟其他的士兵一样吗?” 她摆手,指着网兜里的鱼,示意老七再收拾几条鱼给她。 老七把菜刀放在嘴巴上咬着,并没有按大飞想的,把网兜拽上来,再抓鱼。而且径直往外面一扑,双脚挂窗户边缘,以倒立的姿势,扑在网兜上。 他收拾鱼的速度也很快,只见鱼鳞满天乱飞,眨眼的功夫,一条鱼就扔进水上厨房里了。再一眨眼,另一条剖洗干净的鱼,直接扔进大飞怀里。 “嗳,你看准了扔啊,”大飞怒吼,本来心情就不好,还弄一身的鱼腥味,搞的他心情更烦躁了。 老七很快就按着木香说的,收好了鱼。 其实木香一直就在旁边看着,看他如何翻身进来。因为厨房的窗子很小,跳进去简单,再想缩进来可不容易。 只见老七的双手向上高举,抓住头顶的围栏,凌空翻了个圈,由面朝下,翻到了面朝上。 腰身以极难的弯度弯起,像一条鱼似的,滑进了厨房里。 这一手,连大飞都看的目瞪口呆,“你小子,身手真灵活,恐怕连吴青也得自叹不如。” 老七笑着否认,“错了,吴统领的身手在我之上,不论从内力、招式、还是速度、轻功上,他都是当之无愧的统领。” “说我什么呢?”吴青正好从厨房门口路过,也恰好听见老七的话。 被人当场拆穿,老七脸红了,“没什么,真没什么。” 大飞凉凉的道:“他说你很厉害,什么都厉害,嗳,吴青,咱俩在一起待的时间也不少了,今日反正闲着无事,不如来比一场如何?” 吴青懒得看他,“无聊!”说完扭头便走。 “嗨,你什么意思,吴青,今儿这架咱非打不可,”大飞不服了,上前拦住他。 剑在鞘内,没有拔出,他只用剑柄攻击他。 大飞是属于力气派,吴青是属于技巧与实力并济派。 单拼内力,两人旗鼓相当。若拼招式的灵活性,吴青要胜大飞很多。 但大飞有力气,两人招式对上时,吴青很多时候都会被他的力道反弹回去。 两人从厨房战到甲板上,战了几十个回合,在大飞扛打的前提之下,两人竟不分伯仲。 船上的人,都饶有兴致的出来观战。 赫连晟只出来看了一眼,便回船舱办公了。船上的事,他有意无意的都交给木香打理。 他们俩成亲过后,他还得时常往边关跑。所以,木香需得练就独挡一面的本事,否则他不在身边时,鞭长莫及,总会照顾不到的地方。 赫连家、家,以及那些盯着他手里兵权的人,可都是虎视眈眈的盯着赫连家呢! 木香不喜欢躲,她也不会躲。既然不能躲,那就要正面迎战。 木香饶有兴致的看着甲板上两人打架,老七站在一旁点评,何安负责摇旗呐喊。 要打架就有损失,甲板上的桌椅,还有一些木质的东西,皆有损失。 老七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了,“大飞要败了……” 吴青可不是吃软饭的,先前的闪躲避让,一方面是为了消耗大飞的体力,另一方面,也有逗弄他的意思。 行船无聊,没个人逗乐,那多无趣。 大飞的体力确实快耗尽了,站在那顺粗气,“臭小子,有种你站着别动,咱俩真刀真枪的干,你老是躲,有什么意思?” 吴青双手抱臂,立在船沿边,身后就是深不见底的江水,可他依旧站的面色自如。  “躲避也是防守的一种,谁告诉你,打架就一定得是站着不动,让你打的?” “说的好,那要不咱俩来比比速度吧,”木香解下围裙,微笑着走过来。她能说,是因为看见别人打架,手痒了吗? 众人都愣住了,何安更是冲过来,想拦她,“主子,您可不是吴青的对手,您咋能跟他打架,再说了,就是真打,他也不敢伤你,不能用全力的比拼,输赢都不公平啊!” 何安说这话,表面上听,是为吴青,可实际上,他是担心,万一吴青下手没个轻重,伤了木香,这主子不得活剥了吴青的皮吗? 他使劲朝吴青使眼色,让他赶紧拒绝,光他一个人说,也不行啊! 哪知,吴青却好像没看见他的暗示一样,对着木香抬起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木香双手负在身后,对他微微一笑,虽只是很稀松平常的笑,以前也常见,可这时看着却如珠华绽放,美的叫人炫目。 “咱俩不直接拼拳脚,跟公平无关,我是怕你不敢用尽全力,不如这样……” 她悄悄在何安耳边说了几句。 何安脸上的表情变了变,意味深长的看了吴青一眼,便跑去厨房了。 老七好奇的跟进去,只见他拿了一个大茶碗,还有一桶水。 吴青也没闹明白,木香究竟要跟他比什么,就见何安在甲板上摆了个小方桌,又在桌子上摆了个装满水的茶杯。 准备好一切之后,他便赶紧退下了。 “吴统领,咱们可以开始了,”木香走到桌子旁边,指着那只杯子,对他介绍道:“这里有一只杯子,这里还有一桶水,咱们俩个划一个起跑线,在一声令下之后,看谁能先跑到桌子边拿起茶杯,先拿到的人,便可以将水泼在对方身上,如此下去,直到这一桶水泼完,便可结束,怎么样?你敢不敢应战。” “这……”吴青的表情有些为难,“要不换别的东西泼,我怕您待会会着凉,万一着凉了,主子该训我了。” “哦?你这是觉得自己一定会赢,我会输是吗?” “不是,属下绝不是那个意思,”吴青有口难辩,感觉说什么都不对。 他俩说话,大飞被晾在一边,那他可不乐意,“嗳,吴青,咱俩还没打完呢,那个你让一边去,等我跟他打完了你再来跟他挑战就是了。” 木香冷冷的扫视他一眼,“待会我要做饭,你是想中午饭没得吃是吗?” “这……那好吧,你先打,等你跟他比完了,我再跟他一较高下,”大飞讪讪的抱着剑,找了个背风的角落待着。 闲杂人等清场了,木香笑看吴青,“怎么着,比不比?” 挑衅的口气,挑衅的语气,吴青能不答应吗? “好,那就请主子手下留情!” “你不必留情,我也不必,何安,过来喊口令,”木香招来何安,“至于规则吗?便是没有规则,只要能泼到对方即可,一击得手,兵不厌诈,吴青,听明白了吗?” 吴青点点头,同时在心里暗自抹了把汗。 没有规则,还兵不厌诈,也就是说,只要不择手段泼到对方即可。 何安难得当回发号施令之人,兴奋坏了,乐颠颠的跑过来,“好了好了,不计再废话,现在要开始了,你们俩快点站好,别乱动啊,我把线划好。” 他回头看老七,老七瞬间醒过神,奔过来,拿面粉,在地上划了条线,距离桌子大概有十步之遥。 当然这二十步的数字,是用他的腿量的,对吴青是地老天荒十步,对木香可就不是二十步了。 木香抖抖腿,松松肩,扭了扭腰,做热身运动。 吴青何安几人,就看她在那扭来扭去,几人纷纷嘴角抽搐。 这是要干嘛?啥个意思嘛! “好了,可以开始了!” 终于扭完的木香,对何安打了个手势。 何安清了清嗓子,站直了身子,“我数一二三,你们就开始,中间停顿,来了啊,一……二……” 吴青此刻是全神灌注的盯着桌上的茶杯,身子微微往下弯着,做着起跑的姿势。 木香眼睛的余光瞄了他一下,转而也盯着茶杯,却没有像他一样肌肉紧绷,全神贯注。 “三!” 就在何安喊出三,话还未落音之时。 吴青便动了,可就在他动了的同时,木香突然向前大跨一步,返身竖起两指,直勾勾的往他眼睛戳去。 “啊!” 这一招来的太快太不可思议,吴青完全没想她会这么玩哪!双手都停在腰间,抬手去救时,已经晚了一步,眼睛还是被他戳到了。 与此同时,在他哀叫之时,木香步伐轻巧的,几步便跨到桌边抓起茶杯,对着他泼了下去。 动作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一气呵成。 吴青的眼睛还没缓过劲呢,迎面一杯冷水泼的他猝不及防。 水倒是不多,只淋湿了头发。 何安看呆了,这……这比赛结束的也太快了吧! “还不赶紧宣布结果吗?”赫连晟不知何时来的,站在何安身后,冷不防的说话,吓了何安一跳。 “哦哦,第一局,木香胜!” 何安念完了结果,回头试探性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生怕说错话。 当看见赫连晟眉角微微上扬,他便知道自己说对了。 唉!还好还好,吓的他这一身冷汗。 不止他,大飞也暗啐了一口,他家这位临时主子,也太狡诈了,难怪刚事先要说好,兵不厌诈呢!搞了半天,在这里等着吴青呢! 吴青抹了把脸上的水,这一局,他服。 “再来!” 木香淡淡一笑,“好,可以,不过……你可要当心了!” 两人重新站到起跑线上,这一次吴青不光要听着何安的口令,还得防着木香。可谓是一心三用。 而木香却仍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甚至还冲边上观战的赫连晟挥挥手。 当何安再度喊起口号时,气氛又不同了。 当喊到三时,木香跟吴青,两人同时动了起来。 速度一致,不同前后。 可就在还有十步之时,木香身子突然向手肘弯起,朝着吴青进攻而去。 吴青就知道她肯定有招,正准备好了等她。 两人身近搏斗,吴青没用内力,只与她拼招式。 木香的打法,以快为主,混乱且新颖的招式,弄的吴青有那么一点点乱。可即使如此,他也是吴青。 边战边向着茶杯挪动,终于让他拿到了杯子。同时,另一只手,还在抵挡木香的攻击。 就在他以为胜券在握之时,木香的进攻一变,闪电间,一手袭向他手的手,从下往上,用力一挥。 茶杯对着吴青的脑门扣下,淋了他一个结结实实。 木香笑看着他,“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应该在拿起杯子的一瞬间,就泼的,而不是犹豫。” 何安傻呆呆的报,“第二局,木香胜!” 他现在对吴青真有些失望了,连这种小娃玩的把戏也胜不了,他咋当的统领啊! 与他懊恼不同的是,赫连晟想的却不止如此。 看来,日后他训练士兵的方法,要改变一此了,不能再单纯的训练体质,训练长矛、刀剑,这些冷兵器。 士兵的反应和遇事冷静,以及灵活性,机动性,也需得加强才行。 他看木香在这一方面,似乎挺有自己的一套,或许,晚上在被窝里,他们可以讨论一二。 在他思索间,第三局又开始了。 这一回,吴青专注了,也防备了。 在奔跑的过程中,没有让木香得逞,他又先一步抢到了茶杯,但木香也不慢,两人在桌子前拼起了长拳。 那杯茶,在他们打斗时,竟一滴也没洒出来。 木香瞅准时机,一手直取吴青的颈窝,另一只手,又故技重施,要戳他的眼睛。 “主子,这一招不管用了!”在同一地方,吴青能栽两个跟头吗? 他只有一只手,在挡开木香戳眼睛手的同时,胳膊肘儿一拐,又挡开了她的另一只手。 “是吗?那这样呢!” 就在吴青挡开她两只手的同时,木香突然抬脚,招式虽老,可对待男人,那是百发百中,一招即毙。 吴青怔住了,眼睛瞪的大大的。 木香轻轻松松的拿过他手里的杯子,又给他淋了一遍,“唉,知道这叫什么吗?百密一疏,而这一疏,往往又是最致命的,明白了没?” 赫连晟雅然一笑,“说的好,吴青,老七,还有你们几个,可都明白木香说的什么意思?” 他走到船边,握着围栏,对众人道:“就如咱们的船,看似坚不可摧,牢不可破,可是它也有致命的漏洞,一旦被敌人发现,我们的船一击即破。” 就这好比,再强大的军队,也有被击败的可能,常胜将军也有败的时候,再牢固的城墙也有突破的可能。 吴青听完主子的分析,心服口服,“属下明白了,多谢主子教诲!” 大飞抱着剑,坐在角落里,不发一言。 何安不太能听的懂,抓耳挠腮的,正要向主子讨教呢,甲板上哪还有主子的身影。 木香抓着赫连晟去了小厨房,两人躲在厨房里卿卿我我。 做一顿饭的功夫,再出来时,木香已经满脸羞红。 吴青去换了件衣服,就是头发还没干。 木朗跟彩云睡了一会,也起来了。 因为外面下雪,所以用膳的地方,摆到船舱的小厅里。 吴青几人不肯再跟主子同座一桌,出了木家,这尊卑之分,必须得时刻谨记,半点冒犯不得。 于是坐在厅里吃饭的,只有木香姐弟三个跟赫连晟。 主菜是鱼,主食却不是米饭。 木香后来一想,不如做些刀削面,用滚水烧熟,捞起来之后,再放入炖好的鱼汤内,这样的话,鱼汤不会糊,面片也不能跟鱼汤搭配上。 新奇的吃法,让木朗跟彩云胃口大开。 彩云吃了一碗面片鱼汤,还不够,又要了一碗,边吃边给她提意见,“姐,你不饭馆,真是浪费了,要不咱以后去京城开个大酒楼,凭你的手艺,肯定不愁着没生意,还可能生意爆满呢!” 她以前咋就没想到,她姐做菜也是个人才。瞧这面片削的,又滑爽,又不粘牙,还有鱼汤的鲜美,融合在一块,简直绝配了。 赫连晟也道:“我吃过很多地方的面条,这一种吃法,倒是不曾见过,想不到鱼肉也能跟面片一起煮,我觉着彩云说的对,要不你就去京城开酒楼,本钱我出。” 木香咬着筷子,狐疑的瞅着他,“你这是变相的想让我留在京城是吧?开酒楼?福寿楼可还有你的红利,你就不怕我抢了他们的生意,让你亏本?” “福寿楼的生意长久不了,有个无底洞拖着,我可不想被他们拖下水,所以,年前我跟他把账算清了,从今往后,福寿楼跟我再没半点关系,”赫连晟手指优雅的翻动,将鱼刺挑了出来,再把鱼推给他们姐弟三个。 “你退股了?”木香正惊讶于他的决定,没意识到自己又说了个新鲜词。 赫连晟微蹙眉,“退股?什么退股?从生意中抽身,把本钱跟利息拿回来,便是退股吗?” “呃,意思差不多,”木香回答的很敷衍,很担心他再追问,随即,她又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赫连晟既是退股了,那也就意味着,他除了原先的身家之外,又多了很多钱吗? “那个……你现在是不是有很多银子了?”她有些艰难的开口。 赫连晟冲她招招手,让她附耳过来。然后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只见木香瞪大了眼,更加艰难的吞了下口水。 木朗不明白的看着他们,“你们在说啥呢,为啥要讲悄悄话。” “嗯,姐夫现在肯定有很多银子,所以大姐才会是这副表情,我说的对吧,大姐?”彩云看出一点门道,咧嘴笑着,调侃木香。 “出去别瞎说,有财不露白,知道吗?”木香提醒她道。 彩云使劲的点点头,“知道啦,跟谁也不说,就我们几个人知道。” 木朗抬头看她,“你们在说啥?啥话不能叫人知道啊!” 彩云给他夹了些菜,勒令道:“吃你的饭,不该你问的,你只管当做没听到,晓得不?” “哦,知道了。” 赫连晟笑看他们几个说话,饭吃的差不多了,便跟木香商量道:“所有的家业,你得管着,何安虽是管家,但能力不足,经验也不足,王府中还有个老管家,府中琐碎的账目都由他管着,这一趟回去,你得多问问他,香儿,为夫可把身家都交给你了。” 木香差点被噎着了,这话他也真敢说,把身家交给她,难道就不怕她携款潜逃吗? 她试着劝他,“那个,咱俩才成亲,你就要把偌大的家业交给我,这样不好,我还是只管我的生意吧,要是缺钱,我会管你借,你看这样成吗?” 她这样说,不光是替赫连晟着想,也是为两人的关系着想。 一般来说,新婚夫妻,还是得保持些独立的财产关系,不然很容易生出间隙的。 赫连晟似是而非的笑,脸色冷了下来,“娘子这是不愿意替为夫分担吗?若是娘子觉着麻烦,那便让外人去管吧,或者,干脆再交还给唐墨打理,反正为夫是没有时间,娘子看着办好了。” 木香忽然间觉着肩膀多了些东西,瞬间重了好多。 听听这话说的,还用万分委屈的语气,还要给唐墨打理,那样的话,岂不是羊入虎口? “不行,绝不能交给唐墨,要是被皇帝得知,肯定要打你主意,再说了,唐墨那家伙最近越来越不靠谱了,绝对不行!” 她傻了才会交给唐墨,吃人不吐骨头的货。有了活珠子,他肯定赚翻了,还从她这里套取不少的菜谱,只给了一间店面。这事,想想她就后悔。 要是早知道赫连晟跟他分道扬镳了,她哪至于只要他一个店面。 就在木香为唐墨生气的时候,赫连晟又抛过来一枚重榜炸弹。 “唐墨年后,要在京城一百之外的城镇,建一个大工坊,比你这个大十倍,嗯,我看他是想大干一番。” “什么?他也要建工坊?”木香声音拔高了好几度,碗筷也扔了,不敢置信的瞪着赫连晟。 唐墨那家伙还真干的出来?瞒的可够深的啊,一个字都没有透露,腊月二十几还赖在木家吃饭不肯走,那次她烧了香辣虾,他不会是想连个都盗走吧? 可恶的古代,也没个版权认证,正版人的利益根本没法保证啊! 赫连晟似乎早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伸手将她拉着坐下,柔声道:“你别急啊,这事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地方朝廷刚刚批下了,工坊非建不可,皇上想扩建国库,太子想有大作为,唐墨是身不由己,加上,去年春季东边有旱灾,夏季南方又起了几场水灾,国库吃紧,除非加重税赋,否则只能依靠经商。” ------题外话------ 洞房还有几日,亲们再等等,这中间有些东东要带出来。 ☆、第125章 江上遇袭 木香心情慢慢平复下来,照赫连晟这样说,这位老皇帝,还算挺开明的,遇到财政吃紧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想到给农民加税,而是让自己的儿子去经商。 历代的皇帝之中,只怕很少有人如他这般懂得爱惜百姓。 可是木香又想了下,还是觉着不对,“他这个思路表面上看,似乎没错,可是你想想看,你们南晋耕地不多,但也不少,可你们的粮食产量能有多少?人均收入也很低吧,且大部分南晋人都居住在乡下,住在城镇里的,都是少数,这样看的话,你就算做出再多的东西,也没有相应的购买力可以承担。” 赫连晟心中一动,“你说的这一点,只怕连唐墨也没想到,照你说的,咱们得从粮食入手吗?” 木香一直都很佩服赫连晟的聪慧,从他抽股脱身,再到理性的分析,无不上木香折服。 幸好这人志不在经商,否则南晋第一大富豪的宝座,哪轮得着唐墨那小子。 “对,是得从粮食入手,光种两季的粮食,虽说不少,可也不少,又因为生产工具的落后,种田就变成一项很累很辛苦,又换不了太多回报的工作,你看我们村里人种地的热情有多高就知道了,每年田里种出来的,大都缴了税,还得置办农资,剩下的连口粮都不够。” 出现这种状况,也不全赖税赋高,最主要的还是品种不好,收成自然不高了。 “娘子意下如何?”赫连晟越听越来劲了。 木香喝了口鱼汤,忽然停住了,不讲了,瞄了他一下,又继续喝她的汤。 彩云见他俩有话说,反正她也听不懂,便收拾了碗筷,让木朗一并端着,两人一同出去了。 房门关上,赫连晟挪了下位子,从小炭炉上拎了精巧的茶壶过来。 水一直是滚开的,想泡茶,随时都可以,在没有暖壶的情况下,这已经是最佳的办法了。 小厅里,茶香四溢,座位下也铺着软软的毛毯。 木香爬起来,把桌子什么的,都撤了。 他们刚刚是盘膝坐在毛毯上吃饭的,所以只要撤了桌子,再抱来被褥枕头,就可以舒舒服服的躺着了。 木香把外衣脱了,然后盖着棉被,不要枕头,而是枕在赫连晟的腿上。 从她躺着的角度,还能看见小窗外,一方蓝天。 雪还在下着,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但这不影响他们行船,除非结厚冰,江面无法通行。但这似乎不可能。 因为下雪的关系,江水的流量加大了许多,水流一大,不到零下十几度,是不可能能结冰的。 赫连晟一只手揽着怀里的小女人,另一只手娴熟的洗茶倒茶。 等到温度差不多了,他才将小茶杯送到木香嘴边,戏说道:“小娘子,茶好了,可以喝了,是要为夫喂呢,还是自己喝?” “自己喝,”木香赶紧爬起来,生怕这人对她用别的方法喂茶,“呵呵,当然得自己喝了,哪能劳烦夫君呢!” “这句夫君,很得爷的心,小妖精,”赫连晟伸手刮了下她的俏鼻,但是眼底却闪过一丝黯然,他倒是很期待喂她呢! 赫连晟泡的茶,轻嗅之下,香气淡雅,并不浓郁,品一口是浓浓的苦涩,回味却有一丝的甜。 “好茶,”木香由衷的称赞。 “娘子既然喝了好茶,那可否把先前没说的话,再继续说下去呢?” 木香搁下茶杯,又枕回他的腿上,看着那一方天空问他,“你一定要知道,是想为皇帝分忧,还是想要南晋变的强大,几年之后,好统一各国?” 不是她故意要多想,历史不都这么演的吗?先强国,再扩张领土,吞并那些比他弱,比他小的国家。弱肉强食,自然生存法则。 本也无可厚非,但是,木香不想牵扯其中。战争,首先伤的是人,其次才是财。劳民伤财,便是如此。 赫连晟蓦的捧起她的脸,重重的在她唇上咬了一口,略带责备的道:“为夫在你心中,便这样的人吗?如此想我,该罚!” 他说着,又要俯下身来。 “不要,”木香赶紧捂着嘴,含糊不清的跟他解释,“我不是说你有这个想法,即使你没有,皇帝太子也肯定会有,所以强国之后,必是侵略。”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为夫只想简单的让农人多收粮,解决温饱而已,又或者像你说的,给他们解决农具问题,让他们种田不再如此辛苦,这样总可以了吧!” 木香眨着眼睛,往他怀里拱了拱,“这当然可以了,我本来也说,他们种田太辛苦了,牛也很贵重,不是每家每户都能买的起的,耽误了播种,延误了时节,产量也会减少。” “依娘子所言,该如何?难道要让州府给他们解决耕牛的问题吗?”这个办法似乎不太靠谱,赫连晟自己说的,自己都觉着不大可能。 木香摇着食指,“不对不对,我的意思是可以开发专门养牛的农户,什么东西,只要价格下来了,人们自然就买的起,你只要在南晋国内,鼓励一些农户转型养牛,相信总会有人,对养牛一事在行。” “由州府牵头,资助他们一部分银子,个人再筹集一些,如果农户担心,你还可以给他们出台一些优惠政策,让他们心里有了底,他们自然敢养牛了,如今的牛价这么贵,绝对是有利可赚的,随着牛肉的吃法越来越多,肉牛的饲养一样很重要,有需求就有利,你还愁没人养吗?” 听完她说的话,赫连晟怔了下,随后哈哈大笑,笑的那叫一个爽朗,把木香都看糊涂了,她说的很好笑吗? 她说的,当然不好笑。 赫连晟是喜极而笑,他抱着木香一阵狂亲,“香儿真是一块宝呢,你这小脑袋,到底装了多少精妙的点子啊!” 木香拼命躲着他的狼亲,这哪叫亲,分明是啃咬。 “行了行了,瞧你激动的,我说了半天,也没啥好处,要不,我把找皇帝老儿要点封赏吧!” 她本是戏言,哪知赫连晟竟说:“非得要封赏不可,回去之后,我带你去见皇上,这个封赏跑不了你的。” 见她要拒绝,赫连晟捂住她的嘴,“皇上赏的,钱可以不拿,但封号得要,明白吗?” 封号? 木香恍然明白了。赫连晟想让皇帝赐她封号,比如有品级的诰命夫人。按着品极来说,她至少也是一品诰命夫人哪! 按规矩,一品诰命夫人,是要昭告天下的,那样的话,她岂不是成了名人? 名人做不做的,倒是无所谓,只是有了这个头衔,她在京城,办起事来,是不是都方便多了呢? 不过…… “南晋有没有不准官夫人做生意的规矩?” 那个异世搞*搞的风生水起,她不想给赫连晟找麻烦。 “有是有,那是针对当臣子的,与你无关,为夫知道你想做生意,只管去做吧,为夫的军队还等着娘子接济呢!” “接济你的军队?”木香一脸的嫌弃,“那倒不如我花钱养个自己的队伍,终究是自己的人才能相信。” 说到此处,木香面色暗淡了不少。她坐起来,眼神没有焦距的看着小窗户飘进的雪花,却看不清它们落在了何处。 赫连晟从身后拥住她,“我的人,你不相信吗?吴青跟何安都快成了你的人,那个大飞稍稍再训练一番,也是可造之才,再不然你们村的王喜跟林长栓?你若是觉得他们可信,现在陪养,也不晚。” 木香转过身看他,“你干啥要对我这样好,好到让我感觉好像亏了你似的。” 没错,赫连晟这家粉对她简直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是宠是惯,还是由着她的性子呢? “怎么,宠着你不好吗?你是我赫连晟的夫人,我要让你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夫人!” 木香感觉自己快不行了,她招架不住,全线崩塌了。 赫连晟的温柔功势,来势汹汹,像筑城墙似的,越垒越高,终于到有那么一天,把自己塞进了她的心。 木香叹息着,扑进他怀里,抱着他坚实的腰,听着他的心跳,嘟囔道:“唉,都说男人的甜言蜜语是毒药,你这是想让我中毒,再也解不了你的毒吗?” “解不了,那便不解了,你在为夫心里,不也下了解不了的毒吗?既是如此,无解又如何?” 船在江上行了一日,便汇入更宽更广的江面上。 赫连晟告诉她,这条江名为怒江,江的另一面,可以通往陇西地区。 陇西以部族为主,他们没有皇帝,只有大族长,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听说下一任的族长马上要继任新族长了。 现在这个时候,正是陇西关系最为紧张的时候,他们的船尽量远离。 雪下了一天一夜,已经停了,甲板上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以防止结冰。 何安带着木朗跟彩云在船舱玩,外面太冷了,他们几个情愿缩在被窝里,玩游戏。 只有木香跟赫连晟几人站在船头,看着愈发波涛汹涌的河面,再看看江的南边,迷雾一片。 木香披着长披风,站在冷风里,笑言,“这条江是他们陇西天然的屏障吧!迷雾这么重,船要是驶进去,一定会迷路,最后不是被困死在江上,也会冲入不知名的地区。” 赫连晟赞赏的点头,“是,怒江江面上,长年被浓雾笼罩,每年只有七月八月,暴雨倾盆,江上狂风大作时,浓雾才会散开,但即使没有雾,能去陇西的人,也少之以又少,要么就是去了之后,再没有回来,我曾派人去过,十个人,最后只回来了一个。” 赫连晟叹息,“那人回来之后,神经失常,说话混沌不清,有时还会突然性情大变,最后,竟然意图行刺皇上,没办法,只有将其杀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木香摇头道:“越是神秘的地方,在揭开那层神秘面纱之后,你会发现,他们所要隐藏的,不过是胆小懦弱罢了,至于你说的那个疯掉的人,如果不是中毒,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中了蛊。” “中蛊?您说老十可能是中毒死的吗?”这话是老七问的,他跟老六老十都是襄王的人,也都是孤儿出身,没有名字,只有编号。 吴青也微微惊讶,“中蛊……倒是有人提起过陇西人,信奉巫术,会养蛊,但因为他们与我们相隔较远,又住在深山里,与我们从不来往,所以我们对他们的蛊术所知不多。” 赫连晟也皱眉,忽然他想到了什么,“你所说的蛊是种在人体内的吧?一条虫子,在人的身体里吸干血气,同时,也可以操纵这个人的行为,对不对?” 木香冲他竖起大母指,只需要一个提点,赫连晟就能融会贯通,这般强大的基因,日后生出来的儿子,又会怎样的天才呢? 关于这一点,木香猜的分毫不差。 当某一日,她被腹黑又狡诈的儿子,弄的焦头烂额之时,她真的很后悔当初选了赫连晟的种子,生出来这么个磨人精,真是要了她的命。 赫连晟很重视蛊虫一说,本想问木香可有解法。 但木香早就跑了,大冷的天,总站在甲板上吹冷风,有点像自虐。 船在江面上行驶,又是正月初三,按道理说,江面上应该不会出现其他的船只,要么这船就是跟他们一样,也是赶路的。 吴青飞到桅杆上,眺望远处的那艘只看得见黑影的船。 半响之后,对着下面的严忠喊话,“快去通知主子,那艘船朝咱们开过来了。” 此消息一出,船上气氛立刻紧张起来。 在不明敌我的情况下,贸然朝他们靠近,是敌非友。 严忠飞快的跑进船舱,大飞也站了起来,奔到船头,使劲想看清那船,可惜太远了,只看得到轮廓。 老七跟老六,跑下船底通知下去。 古代的船没有发动机,想划动,只能靠着人工往前划,若是赶上顺溜,船工就会轻松很多,可要是赶上逆流,那就费劲了。 木香跟赫连晟一同走出来,这时那艘船已经行的很近了。 船头没有任何标识,甲板上也看不见有人站着。 他们的船通体黑色,要是晚上看的话,很难发现。船体也比木香他们乘坐的要小一些,桅杆上挂着一面旗帜,太远了,看不清旗帜上绣着什么。 赫连晟跟木香都发现了不对劲,赫连晟立在船头,身姿巍峨如山。 “传令,全船戒备!”浑厚有力的嗓音,穿透力超强,王者霸气尽显。 “戒备!” “河盗!那是河盗船,”大飞眼睛突然睁大,高声嚷嚷。他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你怎么知道那是河盗船?”木香问他。 大飞得意了,“除了船体是黑色之外,看没看见,他们船边搭起的长梯子,那个叫伸缩梯,拉长之后,长度可以达到十几米,足够身体轻盈的人跨过。” 他的猜测得到赫连晟的肯定,“的确是河盗船,他们船身较轻,宽度又很窄,所以行船的时候速度很快,传言中怒江最大的河盗——泅龙帮,本王正想跟他们碰一面呢!” 听主子提到来者是泅龙帮,吴青也略诧异,他知道木香不了解,便乘着将军部署之际,将泅龙帮的来龙去脉,说给木香听。 这泅龙帮兴起,也就最近几年的事,在短短几年之内,能迅速吞并其他大小河盗,坐上怒江第一大在盗的宝座,这一份实力,绝不简单。 关于泅龙帮的传言并不多。他们行事诡异,抢劫过往商船,也只在夜里出没,人人都蒙着脸,船上的人,身手敏捷,从拦截到抢完收工,前前后后只用一柱香的时间。 当他们的船离开被抢船只时,很快就会融入到黑雾之中,真正的来无影去无踪。 既是干强盗这一行,杀人肯定是有的。但他们只杀反抗的,直接扔下怒江,对于那些胆小不敢动的,便放他们一条生路,这也算盗亦有道吧! 木香听完,却不置可否。她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没有多余的慈悲之心。 不管泅龙帮以前如何,今日他们敢拦这条船,只能说明,他们的目的不单纯。 赫连晟面色纹丝不乱,“何安,老七,你们俩个回船舱,保护木朗跟彩云,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是,属下明白!”老七领命,并没有如某些暗卫那样,死活都要跟在主子身边。他知道此时,阻断后顾之忧才是最重要的。 “看好了,若有事,即刻通知,不要逞强,”木香在老七身后说道。 老七微点了下头,他深知里的两个小娃,对木香很重要,而木香又是主子的命,所以他拼上性命也会护得木朗跟彩云的周全。 何安知道自己在外面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有乖乖跟着老七进了船舱。 很快的,那条船越来越近了,可甲板上依旧没有人,空空如也。 整条船,像个幽灵一样,朝着他们靠过来。 赫连晟迎着寒风的脸上,挂着比冰雪更冷的淡淡笑容,淡的仿佛,风一吹,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在众人的注视下,黑船渐渐靠的近了。 就在还有一段距离之外,它却忽然停住不动了,静止在河道中央。 吴青嗤笑,朝着对方喊话,“装神弄鬼,免不了要一战,藏头缩尾,有意思吗?” 严忠死死守在主子身前,紧握手中的剑,眼睛死死的盯着对面的船。 吴青喊完话,那船上的人还是不动。 突然,赫连晟眸光一收,“小心!”同一时刻,他拽到木香,用披风将她裹住。 身体原地旋转,宽大的披风,犹如一道铜墙铁壁,将木香的身体护的严丝合缝。 被裹在披风里的木香,只能听见铮铮落地的声音,以及刀剑的铿锵声,密集又迅速。 “上遁甲!”赫连晟声音依旧沉稳如山。 吴青找到乘机退到船的一边,抄起几个遁甲,扔给众人。 木香暗骂盗船上的人真无良,躲在船舱里,不是装神秘,是为了搞箭雨袭击。 要是他们这船上有巨弩就好了,刀剑根本无法实施远程攻击。 有了遁甲,箭雨便没了作用。不一会,就停了。 赫连晟这边无人伤亡,都不是泛泛之辈,要是连个箭雨都挡不住,也无法站在赫连晟身边。 “好!好!好身手,不愧是南晋国的战神,就不知,接下来的东西,你是否还挡得住!” 一道阴笑怪异的嗓音,从盗船上传出。只听见声音,却不见人影。 “是否要抵挡,那还得看本王的心情,准备,竖铁刺,”赫连晟面色冷然下令。 “竖铁刺!”严忠向着后方大喊一声。 随着一阵铁链与齿轮的摩擦声,木香在卞城见到的玄铁刺,又立船头。 赫连晟冷冷看着对面空荡荡的船,手一挥,“撞!” 得了令,他们脚下的船卯足了劲转舵,全速向着盗船撞了过去。 隐约间,对面船上似乎有慌乱声,有嘈杂声,有惊恐声。 两船相距较近,根本是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只听砰的一声,船身剧烈摇晃,众人身子在惯性的作用下,纷纷往前倾。 赫连晟揽住木香,对吴青轻一挥手。 吴青跟严忠等人,乘着两船相撞之迹,飞掠了过去,闪入盗船的船舱之中。 在晃动过后,两条船在水中相互抵近。 赫连晟的玄铁刺,并未扎入盗船船体,在相触的时刻,铁刺被滑了开去。 “他们船身抹了铜油,”赫连晟看过之后,下了定论。 木香也看出来了,“不错,是铜油,想不到这些河盗还能搞到铜油,看来他们的路子不浅哦!” 在古代,除了盐、铁、铜,金、银,这些主要的矿产资源是由皇家监控之外,如铜油,皇帝也是要管的。因为古人发现,铜油绝对是个好东西,怎能让平民百姓拥有呢? 吴青跟严忠两人,像极了冲进鸡群的两只大狼狗,把那鸡笼里缩着的小鸡们,撵的鸡飞狗跳。嗯,真正的鸡飞狗跳。 原本空无一人的甲板,突然冒出一批人。 赫连晟船上的其他暗卫也冲了过去,这边只留老六守在赫连晟身边。 “你也去吧,速战速决,天色不早上了,别耽误行程,”赫连晟语气轻松随意,好像对面的那些个河盗,只是烦人的苍蝇一样,嗡嗡乱叫,吵的人头疼。 老六领命,执着刀飞,脚尖在船板上一点,便掠了过去,如老鹰展翅般落于船上。 他没有加入混乱,而是绕过众人,在船舱内搜索。 不管是多牛逼的河盗,不管多霸气的泅龙帮,在赫连晟的暗卫面前哪可能抵得住。 在吴青跟严忠合力围剿之下,河盗船的甲板上,倒下的尸体越来越多。 吴青跟严忠的身上也沾了不少的血污,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他们自己的。 木香忽然想起大飞,回头一看,甲板上也没有大飞的身影,好像从两船相撞之后,她就没瞧见大飞了。 “我进去看看,”木香不放心木朗他们。 赫连晟把弓弩塞给她,嘱咐道:“当心点,有情况,便大叫一声,我很快就来。” 木香点头,随即便转身要去船舱,但中途又绕路走到大飞原本站着的地方。 她记得大飞当时站的很靠近船沿,难道撞击的时候,大飞掉下去了? 想到这种可能,她赶紧扒在船沿边,朝着河水中望去,却看到惊人的一幕…… “赫连,他们泅水要凳船!” 木香回头朝赫连晟喊道。同时执起弓弩,对着水中正在奋战的两人,精准无误的射出一箭。 一名蒙面黑衣男子,胸口处中箭。身上一痛,他便松开了钳制大飞的手。 “*,居然敢拉老子下水,老子撕了你!” 大飞是真的暴怒了,他水性不好。刚才撞击的一瞬间,他正要抓住个东西,借以稳定身体。哪知脖子突然一紧,随即整个人就往后倒去。 突变来的太快,连给他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加之,他站的离船边又近,想抓个东西扳回一下下,都不可能。 入了水,那人就使命把他往水里按,另一只手还拿着刀要杀他。 大飞气的想骂娘,这要是在岸上,再来两个人,他也能徒手撕了,可在水里,他的力气完全用不上。 木香收回弓弩,“快点结束,爬这个上来,别磨蹭,可能还有人摸到船上来了。” 赫连晟听到木香的话,周身寒气暴涨,散发的冷意,让对面的河盗都畏惧了。 战神,就是战神,即使不说话,不作为,光是往那一站,独一份的气场,也足够威慑敌人了。 “吴青,传令下去,杀,一个不留!” 这些河盗,今日是拼上身家性命也要置他们于死地。很好,大年初一,他想积德,看来人家很不稀罕。 木香快速奔进船舱,还没到门口,便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她眸光一动,冲到木朗他们待着的小房间。 门是开着的,桌椅没乱,屋子的一角有一摊血迹。 木香心底的怒意在这一刻,彻底被点燃了,双眸一片红色,双手紧紧攥着。 她不要去想任何的可能,她只要她的亲人平安。 “别急,一切有我,”赫连晟出现在她身后,解开她紧攥的手心,半拥着她,试图平息她的怒火。但是好像并不管用。 “不管是谁,我一定要他生不如死!” 她推开赫连晟,冲了出去。 顺着血迹找,她料定劫走木朗跟彩云的人,并未走远,应该还在船上,而地上的血迹,有可能是老七留下,给他们引路的。 赫连晟自然不能放任她一个人出去冒险,便也跟了过去。 血迹延伸的不远,或者说他们还没来得及逃出去。 因为在老七手底下,想将两个小娃带出去,能是轻松的事吗? 在一间仓房门外,赫连晟拉住木香,两人以眼神沟通。 就在这里了,却不能冒然冲进去,这间仓房空间狭小。 最好的办法,是将人引出来。 赫连晟摆手,示意木香退到一边,随后往门前一站,突然起手,一把握着舱门的两边,竟然直接将舱门掰了下来。 木香看的咋舌,他这力气,比大飞还要大。 此时,却无暇顾及这些,因为舱门一开,里面的情形立刻殿现在他们眼前。 狭小的空间里,老七背对着他们,何安捂着胸口缩在一旁。 而在他们的对面,两个也同样满身是血的人,分别抱着个小娃,正是木朗跟彩云。 他俩闭着眼,像是睡着了,对发生的一切都毫无察觉。 “他们两个只是中了迷药,无碍,”赫连晟怕她冲动,在她耳边提醒。 可是木香又怎会冲动呢! 胁持人质,越是在这种时候,她越是要镇静,否则给了对方心理暗示,对方只会将你的死穴拿捏的死死的。 木香深吸了口气,竟微微的笑了,“几位在里面待着也不舒服吧,不如咱们出来说,是要活命还是要留下命,都得从那里面出来,不是吗?” 赫连晟握住木香冰凉的手指,以绝对高傲的姿态藐视那二人,“有本事,你们就在这里躲一辈子,别说本王没提醒你们,你们船上的人,死伤过半,也只有你们两个泅水上了船,可那又如何,他们的船要开走了,你们俩个是打算从这里游回岸上吗?” 那两人未动,但他们的手却抖了一下。 赫连晟拉着木香后退,“你看,我们退出来了,我也可以叫他们俩个退出来,然后,你们再出来,反正人质在你们手上,你们还怕什么?” 老七回头看向主子,在明白主子的意思之后,握着剑,拖起何安便走了出来。 “那……那你们再退出一些,至少十米之外,我们,我们才能出来,”其中一人道。 赫连晟摊开双手,一派轻松的同意他的要求,“可以,只要你说的,我一定都照办,哪怕你要我给你们准备一艘船,也没有问题,只不过,你们得保证手上的两个小娃安全,不能伤了他们,如何?” 木香没有拦着他说话,也没有阻止他提出的优待条件。 只有让那两人感觉手里的小娃无比重要,他们才能放心。 至于他们从仓库里出来之后,能不能安然无恙的离开,这可就不好说了。 那两人抿着嘴,脸颊肌肉凶狠的抽了下,刚才说话的人,又狠狠的道:“可以,只要你们给我们备下船,送我们离开,这两个小娃,在我们上船之前,都不会有事,可你们要敢耍花样,那就别怪我伤及无辜,反正在他们身上划两刀,他们也死不了!” 木香身子攸地一震,赫连晟及时攥紧她的手,给她安心。 关心则乱,所以才有了强者不可以有弱点,非得斩断七情六欲这种事。 可是,他们也忘了,弱点……是致命的,可同时,弱点也能使变的强大。 木香紧张归紧张,但她没有动,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放到木朗跟彩云的身上,好像这两人跟她无关似的。 她冷冷的笑,“我要是你们,就不会笨到在两个小娃身上下手,做事不给自己留后路,你觉得这是愚蠢还是聪明?” 说话的那人,终于正眼看了外面站着的,唯一的一个女子,但他似乎一点都不奇怪木香会说这样的话似,也同样回以寒笑,“我们明白你的意思,只要你们给备好船,让我们安全的离开,他们两个就不会有事,否则,我们死了也要拉垫背。” “老七,备艘小船,动作快些,他们的大船是不是快要离开了?不让让这两位侠士追不上他们老大的船才是,”赫连晟命令道。 老七看了木香一眼,“是,属下这就去!” 何安受了伤,被老七拖出来之后,就晕了过去。 此时,甲板上的战斗形势却突然一转。老七跟出去的时候,发现吴青跟严忠他们都回来了,而那艘河盗船已经跟他们分开了,距离拉开在十几丈。 “主子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吴青见老七一个人出来的,他刚回船,还没来得及去寻主子呢! “有两个人抓住木朗跟彩云,我跟何安没能解救,现在主子要给他们船,让他们离开,”老七稍微解释了一番,便急着去备船了,无论如何,也得把备着。 大飞正撕了衣摆,擦剑上的血迹,愤愤不平的道:“干啥还给他们备船,一剑一个砍了,不就行了,以我看,你们家大将军,最近真是退步了。” “你闭嘴,赶快把这里收拾一下,我去看看,”吴青难得发一次火,竟也把大飞震住了。 很快,老七将船备好了。 那两人分别抱着木朗跟彩云,从狭小的仓库里,往外挪。 木香眼珠子一转,悄悄离开赫连晟的身边,在无人注意到的时候,悄悄摸去了厨房。不多时,抱了个坛子出来。 老七备的船在哪,这她知道,在去船上备经之路,她将坛子里的菜油往地上一倒。 再用水稀释一下,气味散了不少。之后,她又将坛子故意放倒在远处,让坛子里菜油渗漏出来。做了个坛子翻到,菜油露出来的假像。 赫连晟很快便注意到了她干的事,眸底尽是欣赏。 一方面,他也得吸引这两个人的注意。 吴青跟老七,也看见了。几人轮番上前游说,把那两人说的晕头转向,时刻得防备他们会使诈救人,所以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思去管身后。 到了甲板,因为船身高,所以站在船上,就可以远远的看见不远处,大船边拖着小船,以及已经开出几十丈的河盗船。 眼见大船真的要走,加之前面的几个人一直步步紧逼。 两人急了,快步向着后面退。 突然,两人同时踩上抹油的木板。 与此同时,赫连晟等人同时出手,赫连晟随手抽出身边老六的剑,往向一甩,乘着一人身子侧滑的弧度,击中他的肩胛。 木香手中的弓弩也在同时射出,射中另一人执剑的手。 老七跟吴青扑了过去,分别抱住彩云跟木朗,在原地旋转一个圈之后,纷纷向旁边一倒。 大飞边骂着娘,边晃着膀子,迈了过去,徒手拎起那两人,手襞一合。 只听砰的一声,两个黑衣人,撞在一起,撞的二人口吐鲜血,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哼,那么想回去,老子送你们一程!” 大飞手一扬,凌空将那二人抛到了小船上,再用剑割掉绳子。 这两人摔进船内,仅有的一口气也没了,只剩两具渐渐冰凉的尸体。 “哈哈!赫连晟,你以为你胜了吗?” 河盗船船头上站着一个人,戴着一张金色面具,一袭紫色长袍,完全掩盖了身形,只留一头黑发披散着,迎风招摇。 “赫连晟,一切才刚刚开始,你护得了她一时,护得了一世吗?不防告诉你,有人花钱买她的命,你放心,不是死的,是活的,你可要看住了!” 赫连晟的狂妄,只会比他多,“哼,小小的泅龙帮,也敢与本王为敌,背后靠着南晋太子是吗?真是可笑,连他都不敢与公开与我为敌,你们这帮蠢蛋,却受他的蛊惑,跟来拦本王的船,泅龙帮是吗?怒江最大的河盗是吗?等过完这个正月,你们的好日子也算到头了,回去之后,准备身后事吧!” 木香心中的怒火也蹭蹭的往上窜,从刚开始的袭击船只,到绑架木朗跟彩云,虽说一切是因赫连晟而起。 可是她的底线,这些人已经触到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千倍百倍的还之。 ☆、第126章 客栈夜宿 “给我弓箭!” 赫连晟的暗卫当中,有几人是背着弓箭的,相当于狙击手的作用。 见王妃要弓箭,立马双手奉上。 木香一把抓过箭,将箭筒塞在赫连晟手里,弯弓搭箭射出,动作干净利落。 戴金色面具之人,似乎没料到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还放箭,还是几十丈之外,那箭竟然要直取他的面门,幸好他闪的快,箭耳垂擦过。 还没等他从上一箭之中转过头,嗖的一声,另一只箭又来了。这回是对着他的心脏。 木香手中的箭,不间断的射向对面那人,中间不间断,无论他如何躲,这箭总能找到他,追着他。 十箭过后,那人身上被划了好几处,其中有一箭射中他的大腿,一箭射中他的手臂。 木香放下弓,语气带着嘲讽,“身手还不错,十箭都没能杀了你,只让你挂了彩,看来我的箭术退步了太多了,惭愧!” 那人愤恨的瞪她,眼中的狠意,恨不得让她碎尸万断,“的确该要惭愧,想杀我,练好了箭术再说吧!” 拔了箭,他依然站在那。两船之间的距离,渐行渐远,有浓雾挡着,面具人才能勉强站着,而不让对手发现,他其实快要倒下了。 虽然那两箭没有射中要害,可是那箭力道太大,扎进骨头里。他拔出的时候,就感觉到了钻心的疼。 木香对自己的箭术还是有几分自信的,知道那人受的伤不轻,即使外伤好了,骨头上的伤需得养上好些日子,才可以痊愈。 “走吧,回屋去看看木朗他们如何了,余下的事,自有吴青他们处理,”赫连晟揽着木香。 “好,回去,那家伙也太搞笑,戴个面具,就自以为神秘了,可笑!” “是啊,即使再遮掩,某些特质也还是会显现出来,香儿,别想了,该遇上的时候,自会遇上,他的话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泅龙帮而已,改天让老七跟老六带人去收了。” “啊?”木香震了。 大哥,你咋能说的这样轻松?又不是收麦子,割稻子,一刀下去,割下一大片。 她还真想对了,赫连晟就有这张狂,藐视一切的资本。 木朗跟彩云没什么大碍,又睡了一个时辰后,自己就醒了。 他们只知道自己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会不清楚船上发生的事,就觉着身上疼的很,哪哪都疼。 当天晚饭,为了给大伙压压惊。 木香炖了满满两大锅,牛羊杂辣锅子。 这些也是一早备着的,用盐腌过的,但是烧出来,一样的好吃。 用特质的香料,熬制出来,只要火候够了,香味扑鼻。 在船上吃馒头不方便,而且冷的也快,倒不如煮些米饭,吃的时候再去盛,不容易凉。 木香煮好了饭菜,由吴青端着送出去给其他人吃。何安替主子布好饭菜,也出去跟严忠他们一起吃了。 赫连晟的行事风格,木香也算摸透了。 他不需要特殊待遇,也不用为他另作吃食,只需跟部下们吃的一样即可。 木香也是,与其吃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倒不哪吃些实在的。再说了,她也不能看着自己吃好的,让属下吃白菜豆腐。那样,得多别扭啊!他们也不缺这几个钱,吃好喝好了,才有力气干活。 船又在江中行了几日,便转了陆路,再不转的话,木朗跟彩云就得闷坏了。 乘船,头先几日还有新鲜劲,可几日一过,外面能看见的,除了江水还是江水,有时也能看见两岸的起伏的山峰,可是看多了,也就腻了,没啥好看的了。 换上马车,木香带着木朗跟彩云坐马车,何安跟大飞坐在前头,负责赶车,赫连晟跟吴青他们骑马。 如此一来,行程会快上一些。 坐马车很颠簸,赶的快了,能把人胃都颠出来。好在,木香带了很多棉被,铺在下面,多多少少能减轻颠簸的感觉。 这种时候,谁都不想再多吃东西,早上的时候,只能喝些稀粥,中午大家吃些糕点勉强填饱肚子就好了。 木香知道赫连晟是真的着急了,越往北去,风雪越大,他们行走的路面已被积雪覆盖。车轮上裹着很厚的稻草,以防车轮打滑。 在行到高处或者坡地时,得有人下来推车,不过他们人多,就算抬着马车,也一样可以过。 赶路是很辛苦的,木香还好些,木朗跟彩云的身板可就禁不住了,一上马车就躺在软垫子上,盖着被子睡觉。 在离京城还有一日的路程时,赫连晟接到密报,要先行回京。 这个决定,对他来说,不用想也知道很为难。一面是娘子,一面是皇帝的圣旨。 木香也被赶路赶怕了,就建议他先走,他一走,一日的路程,只怕要两天才能到。正好他们路上可以歇歇,要不然赶到京城,不死也得脱层皮。 她是可以骑马的,若不是顾及木朗跟彩云,她骑上马,速度绝不会比他们慢。 赫连晟犹豫再三,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又来了一道紧急公文,具体也没说什么,只说皇帝急诏。 不得已,他只能先行回京,只带走两个暗卫,其余的都留下跟木香一起进京。 如果不加木香姐弟三个,算上大飞在内,总共九人。 对于他这个决定,木香不同意。 他怎能只带一个人呢,至少得把严忠或者吴青带上才可以吧! 赫连晟却自信一笑,“香儿多虑了,敢在回京路上拦我的人,还没出世!” 独一份的自信,属于赫连晟。他的坐骑是闪电,那匹只认他,不认任何人的绝品良驹。 他走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 路上的积雪越来越厚,车轱辘轧到雪地,留下深深的车轴印。 天快黑时,他们赶到一座小镇,人口不多,只有一家客栈。 天冷又下着雪,镇上的人大都回家关上门取暖去了。街道上行走的人,寥寥无几,整个镇子显的有些死气沉沉。 这家客栈门口挂着六盏灯笼,因为是正月初几,走道的客商不多,赶路的人也不多,所以客栈也没什么生意,很早就关上大门,只留着灯笼,告诉过路的人,他们还有厢房。 何安跑去敲了好一会门,那店小二才揉着眼睛,披着大棉袄跑来开门。 店小二把门拉开一道缝,不想让冷风灌进来,所以他只看见何安一个人堵着门站着,态度也不咋好。 “敲什么敲,就你一个人吗?这才正月初六啊,你赶着投胎啊!” 吴青一脚门将店门踹开,恶如凶徒,“你又啰嗦什么,我们来投宿,你这客栈难道不是开着的吗?” 店小二被弹回的门,弹坐回了地上,见着吴青一脸的凶相,只得把滚到嘴边的抱怨又吞了回去。 他爬起来,弯着腰,客气的问,“有有,当然有客房了,不知几位要住几间厢房?” 吴青让到一边,此时,该木香说话了。 四间上房,床铺要软,被褥要新,再去烧些热水,我们不洗澡,但要泡泡脚,另外还有吃食吗?没有的话现做,把你们这儿的大厨都叫起来,我一行十几人,都得吃饭,快去,马上去!” 木香的语气可是不客气,几乎是用吼的。 店小二掏了掏耳朵,这姑娘声可真大,把他耳朵都震的嗡嗡响。 可是看她身上穿的披风,以及身后跟着几个持剑男子,一看就是护卫一类的,都不是善类,店小二哪还敢质疑他的话,连连点头。 “好,小的马上就去找大厨,你们几位先跟小的去厢房,都在楼上,清一色的上房,被褥虽然不是崭新,可年前都拆洗过的,绝对的干净。” 木香走在前头,吴青跟大飞,一人背着一个小娃,跟在她后头,由小二在前引路,一行人往楼上去了。 老六跟老七最后进来,栓好马,又将马车里的被褥都抱了进来。 其他的暗卫,都散到了客栈周围,担当暗卫的职责。 店小二这会把大厨拖出来烧火作饭,人家大厨也是满心满肚子的不乐意。 可是又碍于客人都带着剑,分明是来头的,他们也惹不起。既然惹不起,也就只得老实伺候着。 现烧饭肯定是来不及了,大厨就下了一锅素面条,烀的咸货还有一些,切了之后,摆上盘装着,也就凑合了。 木香铺着床,便带着弟弟妹妹下楼吃饭,让吴青把其他侍卫也一并叫来,总要吃饱了饭,才能去守卫不是? 这些粗茶淡饭的,对于赶了几天路的人来说,也算很不错了,谁还会计较好吃不好吃的,除了大飞。 他吃了一碗面条,砸吧着嘴,直摇头,“面条不劲道,汤太稠,白菜搁早了,都煮烂了,还有这葱,都焖……” 吴青在桌子底下踢他一脚,制止他说下去。 大飞悻悻的闭上嘴巴,其实他还有好多意见没说呢!再说,也不是他故意挑刺,是真的很难吃嘛! 木朗哪晓得这种话不让说,接着大飞的话,说道:“葱焖黄了,都成死叶子了,不像我大姐下面,切了小葱,在面条要出锅时,才撒上去,那小葱香味才正宗呢,颜色也好看,哪像你这个,跟一锅面糊似的。” 这回吴青没敢踢他,反正他惹了麻烦,在他大姐兜着,再说,要拦也拦不住哪! 彩云也忙点头,“真像面糊,还是剩的面糊。” 他俩睡了一路,这会好不容易双脚着地,精神头又都回来了。 就如吴青想的,这俩小娃被木香宠的,都不晓得啥叫怕了。 他们吃饭时候,因为还要收拾碗筷,所以都没离开,就在客栈一角的桌子边坐着,一加上店小二,他们俩人坐在那,抽着下巴打瞌睡。 大冷天的,不能睡觉,连暖和的被窝也不能捂,这两人正闷着一肚子气呢! 这会又听他们嫌弃面不好吃,真是忍不下去了。 过年这几日,老板天一黑就回家去了跟家人团聚,把店交给他俩打理。 正如某些人说的,老虎不在,猴子称大王。 大厨是个粗壮的中年汉子,猛的站起来,把桌子一拍,怒声道:“有的吃就不错了,你出去瞧瞧,正月里,有几家店铺开着门,也就我们这店供应吃食,出了这店,内你就是有钱也买不到,哼,还敢在那挑三捡四,爱吃不吃!” 此言一出,绝对的激怒一大片。 老六老七都怒了,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搁,对他怒目而视。 大飞更是夸张,蹭的跳起来,把身后的板凳往后面一踢,一副要跟人干仗的架势。 矮胖大厨一见这阵仗,哪还敢有火气,讪讪的缩着头,坐了回去。 木香摆手示意他们坐下,“你们急个什么劲,咱们是文明人,咋能跟人动粗呢,他饭菜做不好,也不是他的错,只能说明,他脑子愚蠢,你们若是跟他动手,只能说,你们比他还蠢!” 何安噗嗤笑出声,不怪他没忍住,实在是太好笑了嘛! 老六跟老六也忍俊不禁,又坐了回去。其次,他们也听出了木香的话外音,现在安稳的休息一夜,明天赶路,这才是他们首要的事,别没事找事。 只有大飞不明白她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是啥意思,他只听出表面的意思,“我咋会比他蠢呢,你看他那怂样,要是不作厨子,估计连个庄稼都种不好,爷就不同了,爷可是侯……” 吴青又给他一脚,警告的瞪他一眼。 大飞没看见人他瞪视的眼神,他只知道接连被踢了两下,真的很疼。 “你老踢我干啥,话都不让人说了吗?你到底啥意思,说明白不就成了,我告诉你啊,再敢踢爷,爷可要跟你翻脸了!” 何安笑喷了,笑的停不下来,怂恿道:“你跟他翻脸吧,赶紧的翻脸,那天在船上,不是还没打完吗?接着打啊,没分出胜负,咋知道谁更厉害呢!” 他就是一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反正长夜漫漫,也很无聊的嘛! “不错,咱俩打了那么久,都没有分出胜负,要不是木……她插一脚,爷早把你打趴下了!”大飞哪禁得住他的挑唆,再说,他讲的也是实话,白天他俩的仗的确没打完嘛! 吴青闷头吃饭,悠哉的很,压根不理他。 何安敲着筷子,吆喝,“吴青快上,快上啊!” 彩云一脸嫌弃的看着何安,“小安子,你怂恿别人打架,那你干啥不上啊?” 何安筷子停了,反驳道;“小爷今天为了保护你们两个,都受伤了,不然你以为我不敢呢!” “受伤?保护我们?今天啥也没发生啊?”彩云眨巴着眼睛,她饭已经吃完了,扔以,很闲的问他。 “呃……这个……”自知说错话的何安,闪躲着彩云的视线,“嗳,我说你们俩个,到底要不要打了,要打就快点,我给你俩做裁判,快点快点!” 他要躲的,自然是木香,如果有可能,他真想把凳子搬犄角旮旯去,不让木香注意到他,但是,这种愿望似乎不太可能实现啊,因为此刻,他已经觉得后脊背凉凉的。 木香伸出食指,点着何安的后脑勺,面容不苟言笑,“你今晚的话,似乎特别多,是不是嘴皮子太闲了,要不然你去外面喊两圈再回来?” 何安慢慢回头,脸上满满的,全是谄媚的笑,“小的不是话多,小的是觉得这店太冷清了,想活跃下气氛而已,主子不喜欢听,那小的把嘴巴闭上!” 他做了个关门的手势,示意他已经把嘴上了。 木朗跟彩云看他搞笑的动作,哈哈大笑个不停。 木香眼底也有着一丝笑意,不过仍是板起脸,“你要是闭不紧,回头给你加把锁,玄铁的,保准结实。” “不用,真的不用,主子,我嘴巴可严……呃,我闭上,”何安抹了把额上的冷汗,立即捂上嘴,只剩眼珠子左右转个不停,模样更好笑了。 大飞还在跟吴青叫嚣,吴青还是不理他。 木香训完了何安,也真是被他吵烦了,冷冷的丢下一句:比武可以,砸坏了东西,你自己赔。 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话,比任何劝架的话,来的都要管用要。 大飞这个究光蛋,虽然有些银子,可他又不是大款,真要赔一家客栈的桌椅,肯定要很多钱,他才不干呢!大不了,等明日晌午休息时,选个没人的地方,再跟吴青一较高下,那样多省钱。 吴青冲木香竖起大母指,果然,拿捏人的短处,是木香最擅长干的事,一拿一个准。 他们几人吵吵着,倒把这家客栈的店小二,跟要爆怒的大厨晾在了一边,他俩人也不傻,哪能真跟他们较真,听见了也只当没听见。 店小二坐那又要打瞌睡,大厨已经准备去收碗了,木香也准备带着木朗跟彩云他们回去。 可就在此时,紧闭的店门,又被人捶的要散架了。 “店家,有没有客房,我们要住店!” 这说话的声音是个年轻姑娘,但绝不是一个人,因为木门上印有火光,应该是点燃的火把,不是一个两个,至少得有好几个人。 吴青跟严忠立刻全神戒备,示意木香带着人上楼。 可是哪来得及,店小二已经把门打开了,想走也走不了了。 店面一开,外面的冷风灌进来,把灯烛吹的晃了几下,险些灭了。 “这风好冷,”彩云把手缩进袖里,矮着身子,抵在桌边。 木朗也是,“二姐,我想去捂被窝,我脚都冻麻掉了。” 木香说道:“彩云,带木朗上楼,还认得在哪个厢房吧,喏,把这根蜡烛带上,何安,你送他俩上去。” 外面的人已经进来了,从他们的衣着已经步伐来看,不是普通人,她得留在这儿,搞清情况。 何安正好冷了,也没注意外面进来的是谁,就端了蜡烛,站起来领着他俩上楼了。 蜡烛的光亮并不是太强,店小二也不可能点上很多蜡烛,所以厅里光线不充足。 那几人进来之时,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们几人一眼,就跟店小二说话去了。 其中一人,应该就是之前敲门的丫头,声音尖锐的说:“小二,这家客栈我们家小姐包下了,闲杂人等都不准住着,你让他们赶紧收拾东西,早些去找住的地方吧!” 这个要求让店小二为难了,“这……怕是不妥,大雪天的,人家又是先来的,哪有赶人出去的道理,几个客官,我们这儿的上房还多着呢,也够你们住的了,不需要轰别的客人走嘛!” 那丫头梳着两个羊角辫,长的不好看,跟大梅一个型,态度更是恶劣又嚣张。 “你区区一个店小二,也敢我跟我家小姐讨价还价吗?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听过木氏商行吗?我家小姐可是木氏商行的二小姐,你说你得罪的起吗?还不赶紧的,把人都轰出去,我家小姐不会少了他们的好处,不就是银子嘛,我家小姐有的是,快让他们走,每人补给他们一两银子就是!” 说完,她还挑衅的朝着木香他们这一桌看了一眼,那意思再显然不过了,摆明了就是要撵他们走。 大飞这次不敢乱嚷嚷了,他摸着大胡子,看了看叫嚣的小丫头,又看了看木香,没吱声。 嚣张小丫鬟的旁边,坐着个女子,身上也裹着披风,帽子盖在头上,好像把整个人都塞进披风了似的。 她对身边的小丫头,不阻止,也不干预。 除此之外,他身边还立着两名穿着杂役蓝衣的年轻人,以及三个配剑的男子。 那三人,在进店之时,目光落在吴青几人的背后,略微停顿了一下,才移开的。 都是高手,有些事就不必挑明了,大家心知肚明。 店小二一听她提及木氏商行,表情立刻就变了,点头哈腰的跟她赔不是。 不一会就奔到木香他们这桌来了,支吾着跟他们道歉,“真是对不住几位了,本店小本经营,得罪不起木家的人,您看这样成吗?我带你们找地方住,住宿的钱我全退给你们,另外这些吃食也都不要钱了,您看,这样行不行?” 吴青也不看他,品着茶,讥笑道:“不就是木家吗?你得罪不起他们,又怎知能得罪起我们,你又知道我们什么来历吗?” “嗳,来历不重要,”木香微笑着,貌似很和善的说。虽说这也是拼爹的时空,但也没必要张嘴闭嘴的,都挂在嘴边。 “哦?既然来历不重要,那什么才重要?”吴青知道她有话说,便接下她的话茬子,否则她也没法继续说了。 “当然是有个乱叫乱嚷,嚣张跋扈,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小丫鬟,最重要了!” 她这声很大,故意要让那桌的人听见,特别是那个梳羊角辫的小丫鬟。 “啪!” 那丫头把桌子一拍,怒着站起来,“你说谁狗仗人势了,你们又是谁,死赖着不走,是想讹钱吗?胆子可真大,连木家的钱也敢讹,我看你们真是活腻了,听过襄王的名号吗?哼,再过不久,我家小姐可就是……” “银杏,不可乱说,”头盖着披风的女子,轻声开口。声音倒是挺好听的,但是语气中有几分骄纵的感觉。 木香想起那天何安说的,他说木家这一辈之中,除了木清扬,便只有一个入了宫的木凤亭,哪里又冒出来的二小姐呢? 她冲吴青投去询问的眼神,吴青靠过来,小声给她解释,“这位二小姐,原本不姓木,是木老爷子嫁出去的小女儿,过继给木清扬他老爹的。” 木香恍然大悟,木家的人,还真个个都是人精。 这位本该异姓的小姐,因为过继,又回到木家,姓了木,其中的含义,可就大有不同了。 可是她提到襄王,又是怎个意思呢! 那个叫银杏的丫头,似乎很不服气,“小姐,这怎能是我胡说呢,襄王殿下对你如何,这些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他到现在还没有定亲,还不是为了等小姐成年吗?这般明显的事,小姐,你就别不好意思了,此次回京,依奴婢看,这事*不离十。” 那二小姐取下头上的披风,露出一张含羞带臊,却又有几分英气的脸。 怎么说呢,这位二小姐长的不算倾国倾城,至少连赵念云都比她好看,五官只能算得上清丽可人。 她给人的感觉,很干练,说白了,就是白领一族的女子。 木月岚伸出纤纤玉手,戳了下银杏的脑门,嗔怒道:“还敢瞎说,没有定下的事,不准再说,赶快把住宿安排好,我乏了,明儿一早还要赶路,想早些睡下。” 银杏咯咯的笑,“是,奴婢这就去撵他们走!”等她转头面对木香他们时,立马换了一副嘴脸。 “嗨,我说你们几个,到底要不要脸,撵都撵不走,是赖上了还是咋了,你们要真的不想走,那就去后面睡马房,我家小姐善心,可以送你们几床被子,省得大半夜,还得起来给你们收尸!” 木香搓着手,冷笑道:“小丫头,你长这么大,就没人教你,嘴上要积德,小小年纪,张口闭口都是骂人的话,别人不跟你计较,可不是怕你!” 银杏被她眼里的冷意看的,打了个寒颤,虽然隔的远,光线也不充足,可她分明感觉到了杀意。 可她还是嘴上逞强,“你,你别再争辩,赶紧的收拾东西走,走晚了,连这一两银子可都没了!” 吴青忽然站起来,银杏看他的架势,以为要打架呢,吓的往后跳了一大步。 “你……你要干什么?我家小姐也带着人呢,我们也不怕你!” 木月岚身后的两名杂役,此时也站了出来,“都说了我家小姐是未来的襄王妃,你们还敢造次,就不怕满门抄斩,死无全尸吗?” “满门抄斩啊,那我可是很怕的,哎呀,好怕……”木香做出一副害怕要死的模样。其实此时,她完全可以将赫连晟给的主母玉佩拿出来,什么也不用说,只把玉佩往他们眼前一搁,这些人,统统都得闭嘴。 可是不行,节外生枝,莽撞行事,一直都不是她的风格。 此事,也不木月岚怎么发现的,她竟认出了吴青,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你是吴统领吧,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早该跟着襄王进京去了吗?难道……难道赫连也在这里吗?”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木月岚平凡的眼睛都要放出光了,她奔过来,抓住吴青的手追问个不停。 吴青甩开她的爪子,退到一边,跟她拉开距离,客气却又疏远的回答她的话,“我主子不在这里。” 能说这一句,就不错了,难道还要告诉她,赫连晟提前进京了吗? 木月岚的眼神在听到赫连晟不在时,一瞬间又暗淡了下来,“又没碰上,呵,既然是你们,那便住下来,房钱都算我的。” 她说完话,也没走开,而是就着吴青的位子,坐下了。 大飞不高兴了,“嗳,你这个女子,咋能随便坐别人的位置,那么多的地方不坐,偏偏坐这里,再说了,俺们跟你好像不熟!” 经他一说,木月岚才把目光放在同坐的另外几人身上,最终在木香的脸上停下目光,很不友好的质问吴青,“她是谁?你为什么跟她在一块!” 她见过吴青,也知道他是赫连晟身边的人,一向是赫连晟走哪,他便跟哪。 怎么他在这里,跟一个陌生女子同坐,却没有在赫连晟身边呢? “她……”吴青正要解释木香的身份。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王妃,都拜了堂,就差入族谱了。哪像您这样的,仗着自己的身份,搞的人尽皆知,到头来,还不是真的,只是您一厢情愿的而已。 “哦,我是襄王身边的婢女,因为风雪,所以在路上耽搁了,” 木香说的堂而皇之。 “殿下身边何时用起婢女了?一向都是小厮服侍着,你……我好像从没见过,你从哪来的,伺候殿下多久了?”木月岚娥眉皱起,不是不信,而是不理解。 木香摩挲着杯子,学着赫连晟平日的样子,似笑非笑看她,“我既是襄王的婢女,又何须让你让见过,又何须跟你解释,吴青,有这个必要吗?” 吴青轻笑,“没有,我家殿下跟她没说过话!” 他正发愁没机会给木香解释呢,这不正好来了机会,得把主子跟木月岚的关系撇清才行,否则回京之后,主子非要扒了他的皮不可。 木香被吴青意有所指的话,逗笑了,“原来连话都没说过,唉,自恋呢,也得有个限度,否则真叫人看不下去,走吧,都回去休息吧,我累了。” 木月岚看着她站起身,看着她上楼。 不管她怎么看,都觉着眼前这丫头,不像婢女。 敢命令吴青,又让吴青心甘情愿的听命,咋可能是个婢女的身份? 大飞起身之后,对着木月岚重重的哼了声,警告她,“丑女人,收起你的废话,不管她是什么身份,都别乱说话,否则,爷的剑,一定在你们身上留几道豁口!” 明目张胆的威胁,木月岚身后的那三个侍卫,哪能袖手旁观。 三人围过来,将大飞团团围住。 “都住手,本小姐不想跟一个粗鄙之人动手,逞口舌之快而已,有什么可计较的,”木月岚也站起来,准备去厢房。 那三人收到主子的命,都退到了一旁,但个个剑拔弩张,对着大飞怒目瞪着。 大飞也是,脸颊上的肌肉,都在抖啊抖,额上更是青筋突突的。 木香停在二楼围栏处,“大飞,你丫脑子真进水了吗?跟这些人,有什么可打的,浪费时间,浪费精力,回来休息,明天还得赶路!” 虽是埋怨的口水,却透着不容质疑的命令。 大飞虽然笨,听不出话外音,可有些话还是能听明白的。随之,气势一收,“今儿爷就放过你们,下回可别再让爷碰见了,见一次,爷打你们一次,还有你,小丫头,再敢嘴贱,爷可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爷一样照打不误!” 这个叫银杏的小丫头,嘴巴太贱了,又呱噪的很,真真的惹人讨厌。 吴青等人也随之上楼去了,大飞走在最后一个。 银杏平日里跟着木月岚骄纵惯了,哪听得了这个野蛮人侮辱自己的话。 气的直跺脚,“你……你混蛋,我们是木家的人,连皇上都得给木家几分面子,襄王殿下也不敢为难木家,他还要求着木家呢!你们以为自己是谁,敢这么跟我们说话,等到回京,准有你们好果子吃!” 嗖!砰! 银杏的话刚骂完,一个黑色物体从楼下嗖的往下一掷,紧接着,众人只听到砰的一声,那黑色物体,正砸在银杏的头上。 “啊……”银杏当场惨叫一声,躺在了地上,手捂着额头,有血丝从指缝里流下来。 木月岚面色未动,波澜未惊,不光是她,就连她身边的两名杂役,三名侍卫,也对眼前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 木香收回手,冷冷的看着下面的木月岚,“奉劝木小姐一句,身边的人可要管好了,若是连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不清楚,这样的人,要她何用,难道木小姐身边无人可用了吗?” 吴青这时也走到她身边,以同样的姿态望着木月岚,语气微带怜悯,“我家主子是怎样的人,姑娘应该清楚,莫须有的话,最好别到处乱说,省得最后一无所有之时,姑娘没脸见人。” “月岚不敢,是我管教下人不利,还请吴统领莫往心里去,”木月岚微微垂下头,隐在袖内的手,抖的厉害。 楼上那两人说的话,另她难堪,又教她无从反驳。 赫连晟是怎样的人,她耳闻的太多,却没有真正的见过,所以才放任银杏对他们指责谩骂。 一方面,她想知道吴青会是怎样的反应,如果吴青顾及到她的身份,那便说明,她有几分希望,若是没有…… 木香冷哼一声,转身进屋去了。 吴青招来老六老七,让他俩守在厢房外。 他们几人的房间相继不远,让老六老七守上半夜,他跟严忠守下半夜即可。 至于大飞跟何安,这俩货哪能干守夜的活。 木月岚等人住的厢房,离吴青他们所在位置并不远。 上了楼之后,木月岚想跟吴青拉拉关系,便捧着一张上等的狐皮衣过来了,却在几米之外,就被老七拦下上了。 “姑娘留步,你们的厢房在另一边,不必从这里走!” 木月岚站在那,弱弱的道:“这位大哥,我来找吴统领,他不在吗?” “统领休息了,姑娘请回,”老七面无表情,整个一僵尸脸,连一丝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木月岚站在那不肯走,“呃,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打听一下,里面那位姑娘,真的是殿下的婢女吗?我看着咋不像呢!” 说着,她从袖里掏出一锭金子,就要往老七怀里塞。 “姑娘自重!”老七敏捷的往后一闪。 金子没塞出去,又接二连三的被人拒绝,木月岚再厚的脸皮,也快撑不住了。 就在此时,一直紧闭房门忽然开了。出来之人,却不是木月岚期望的吴青。 “老七,你说说你,真不懂得怜香惜玉,人家姑娘大半夜的非要送金子给你,这等好事,你还要拒绝,真没风度!” ☆、第127章 夜半鬼心 木香穿着一身颇为秀气的小棉袄,把身段突显出来了,不像有些厚重的棉袄,把人裹的跟球一样很臃肿。 老七见木香出来了,又听她这样说,万分无语的背过身去,不看她。 木香走到木月岚跟前,手一抄,那锭金子就落到了她手里。 金粒不大,大约只有指甲盖那大,看成色,应该是足金的,颜色很正,份量也足。 “哎哟,这金子值不少钱呢吧,姑娘,这金子我收下了,你想问什么,尽管问我本人就行,哦,你是要问,我是不是真的赫连晟的婢女是吧?” “是……我的确想知道,姑娘可否告知?”木月岚现在是骑虎难下,再说,她是真的很在乎这个问题。 因为以前有传方,赫连将军有特殊的癖好,因为他身边从没女子可以近身,二十几岁了,府里连个通房侍女都没有,这能正常吗? 可是对于即将听到的答案,她是喜忧参半的。 木香故作不好意思的揉着脸蛋,笑的十分腼腆,“其实呢,算是……也不算是,殿下有时会召奴婢陪寝,只是偶尔罢了,次数不多,姑娘,你懂的!” 木香对她抛了个媚眼,身子一旋,飘然离去,进房关门,把外面的人晾在那。 “嗳,你话没说完……” 木月岚心情复杂极了,也没计较金子被拿走了,她现在满心想的都是,木香最后那句:你懂的。 到底是怎样个意思呢?她也没明说,难道那个陪寝的意思,便是他们同榻而睡吗? 不对不对,肯定不是这样! 木月岚想的太出神,差点就走错门了。 老七跟老六一起摇头,瞧他们家王妃说话这技巧,把木月岚弄的魂不守舍,估计这一晚,她肯定睡不安稳了。 次日一早爬起床,没有停下的雪,又下了起来。 吴青让店小二熬了些粥,做早饭,还蒸了些馍馍,就着咸菜疙瘩吃。 吃着那咸菜疙瘩,大飞跟木朗又想吐槽。因为这个咸菜疙瘩太难吃了,又酸又涩嘴,也不像新鲜的咸菜,像剩了好几天的。 吴青拦着他二人,吃过饭就走了,啰嗦个什么劲,没事找事嘛! 木香喝了碗粥,感觉身子暖多了同,看着店门外,白茫茫的雪地,以及偶尔走过的路人。 她想起家里的作坊,这么大的雪,作坊的顶棚,得要及时扒雪才成,不然雪积的太厚,可能把会把屋子压塌。 “唉,早知道雪这么大,我就在家待着了,出门太受罪,在家守着暖炉,磕着瓜子,那得多舒坦,瞧瞧这雪下的,这么大,可别等我们回去了,只看见一堆破砖瓦堆在那!” 大飞太赞同这个话了,“可不是吗?在家待着多舒服,还不是你,禁不住赫连晨那家伙哄骗,现在可倒好,他把你丢下,自个儿先回京去了,害的我们被困在冰天雪地里,这要走起来,肯定老费劲了!” 大飞抱怨个不停,其实他早就想抱怨了,一路上都口饱饭也没吃上,呃,除了船上那几顿还凑合之外,这几日走陆路,吃的一次比一次差。 何安自动忽略掉大飞的抱怨,劝她道:“几间破屋子而已,倒就倒呗,倒了更好,要真能倒了,你也来京城开在个大作坊,这样我们还方便了呢,不用两边跑,又能回王府,又能跟着你,两全齐美。” 木香斜瞄他一眼,抽着下巴,慢吞吞的说道:“你这么积极的想回京城,难不成也跟吴青一样,你在京城也有个相好的?” “哪有这等事,我就事论事嘛,你咋又瞎扯别的事上去了,”何安又气又窘。 木香没理他,而是又看了眼吴青,此次进京,如果时间允许,一定得把吴青的事情解决才行。 照那天何安跟她说的情况,以及吴青给她的资料,两者合并之后,她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 吴青家的青梅竹马,居然就是木家小姑奶奶,也就是木月岚亲娘,木清扬姑姑家的丫鬟。 她就说呢,昨儿吴青在跟木月岚说话时,字字针对,不像他往常的风格。本以为他是护主,现在看来,是恨屋及乌,就是不待见这位木月岚姑娘啊! 想曹操,曹操也到。 吴青跟严忠正商量着,马车需要再加些防滑措施,木月岚就带着人下来了。 昨儿被木香砸的倒地不起的小婢女,也在其中,只不过今天的状态,跟昨天完全不同。 头上裹着布,头垂的很低,默默的跟在小姐身后,连眼皮子都不敢抬。 可木香只肖扫她一眼,便知这丫头憋着一肚子仇恨呢,要是逮到机会,这丫头肯定恨不得他们这帮子人暴尸荒野。 木月岚眼眶青黑,目光自动略过木香,视线放在吴青身上,笑容可掬的走到他面前,“吴统领,既然你们也是要去京城,不如我们结伴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不必了,我们习惯单独上路,姑娘带的随从也够多的,自有人照应,”吴青看也不看她,径直站起来,招呼众人起程。 何安走到木月岚身边,擦了下鼻子,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哎呀,自作孽不可活,不可活哦!” 他话中有话,木月岚却没听出来。就算听出来了,也不可能明白他们是咋个意思。 大飞也故意从木月岚身边晃了下,学着何安的口气,呵呵笑道:“没长眼啊没长眼,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都不晓得,这眼睛算是白长了,不如挖掉吧!” 木朗跟在他后头,不明白他说的啥意思,懵懂的看了眼木月岚,“她眼睛长的蛮好的,干啥要挖掉?挖掉了,不就剩俩窟窿了吗?” 彩云紧随其后,戳了下他的脑门,“你咋知道她眼睛蛮好的,看到的,不一定都是真的,别跟着他们瞎起哄,赶路要紧!” 老七跟老六扛上包袱,一早就出去了,严忠也去备马,牵马车了。 等人都走了,木香最后一个站起来,颇为感叹的站到那个叫银杏的小丫头跟前,挑起她的下巴,盯着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睛,戏虐一笑。 “怎么,恨我吗?” 木香的个子长了不少,虽然没量过,但少说也有近一米七了。 站在这两个小丫头跟前,身高的优势,立马就显现出来了,居高临下的滋味,那叫一个爽快。 “奴婢不敢,”银杏有些慌乱的低下头,不敢看她。之前离的远,她还敢跟这丫头叫板,如今离的近了,不知为何,她心里却在发抖,手心里全是汗。 “不敢吗?最好是不敢,否则你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小丫头,自大自尊诚可贵,但性命价更高,你最好掂量清楚了,看哪头更重,我身边的人都不是善茬,惹了哪个,你都吃罪不起,”木香说的云淡风轻,听在银杏耳朵里,却如给了她当头一棒。 木月岚看着木香的侧脸,突然质问道:“你不是襄王的婢女,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我是什么身份,到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木家二小姐,后会有期!” 说是后会有期,其实不用后会。 因为自从出了客栈,木月岚的马车便一直跟着木香的车子,不远不近的跟着,也不超过,也不跟她并肩走,总之,就属于一条甩不掉的尾巴。 彩云掀开车帘子,不知第几次往车后面看了。毫不意外的,又看见木月岚那辆华丽漂亮的红顶马车。 “姐,那个小姐到底是咋回事啊,干啥一直跟着咱的马车,是不是她也要去京城吗?”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要去京城的路就这么一条,她爱跟就跟呗,”木香掀开帘子,看了眼前面,“这附近都没有城镇了吧,今晚咱们是不是要在外面露宿?” 何安拢着袖子,回道:“也不算露宿,过了这个山坎子,下了斜坡,再走上一段,有个破庙,可以住人,就是条件差了些,只能将就着,凑合吧,过了今晚,就不用停宿了,乘夜赶回京城,约莫子夜时分就能到了。” 关键不是路远,是他们走的太慢。路面积雪太厚,如果不是老六跟老七在前面探路,这车轱辘都不知道掉在雪窝里多少回了。 更何况,这雪还在下着,他们现在是不走也得走,否则被困在雪地里,又是荒山野岭,真会把人冻死的。 何安吸着鼻子,冻的直哆嗦,半个身子都麻了。 木香看他缩着的模样,便道:“你进来捂一捂,我到外面去坐。”说着,就要挤出来。 何安哪肯,“不成,这不成,主子要是知道我在里面捂着,让您吹冷风,后果那是很可怕的,绝对不成,反正我也冻习惯了,没事。” 大飞挥着鞭子,哈哈笑道:“他就是身子弱,多冻几天就能适应了,你看我,比你穿的还少呢,我咋就不叫唤冷!” “你是熊人,谁跟你比,”何安没好气的冲他吼道。 “你能不能不婆婆妈妈的,赶快进来,我老掀着车帘,冷风都灌进车里了,”木香见他不动,干脆拖着他进来。 何安拗不过,可他身子都僵了,只好顺着她的劲,往车厢里面挪。 坐在前面赶车,迎着寒风,这滋味可一点都不好受,冷风刮在脸上,跟刀割似的疼,如果不及时把脸护着,过一会,说话都会不利索了,冻麻的了。 吴青骑在马车,见她挪到外面来了,便打马赶了上来,“主子,您还是进去吧,今儿这天太冷了,当心冻坏。” 严忠也赶了上来,“是啊,这路面下的积雪冻的跟石头一样,有一匹马已经冻伤了,怕是只能支撑今天,咱们的车厢虽小,但坐四个人还是可以的。” 大飞揉着红通通的鼻子,呵着雾气,也催她进去,一个人赶车也不是不可以。 木香拒绝他俩的提议,“不必了,我又不是娇小姐,身子也没那么娇贵,你们看着路,别光顾着看我,前面就是上山坡了吧!” “不错,是上山坡,我得下来了,”大飞揉了下红通通的鼻子,往车边一跳,牵着缰绳,挥着马鞭,步行赶车。 吴青也提起精神,“大家注意,别让车轮打滑,也别让马受惊。” 严忠甩着鞭子,抽在坐骑上,赶上老七跟老六,三人一起在前面探路,同时也用剑砍落小树枝,以增加雪地的摩擦力。 木香望了眼山道两边,一边是深达十几米的斜坡,另一边也是显露出石块的断崖层。 缝隙中,还能看见荒草,杂树,有些长的高,能达到两三米,枝桠上堆积了不少积雪,树枝都被压弯了。 木香给吴青打了个手势,示意他注意看另一边的断崖。 吴青恍然一震,冲前面喊道:“老六老七,你们在前面,小心右边!” 话未落音,一截被积雪断裂的树枝,从半空中坠落,还是严忠,眼疾手快,从马上一跃而起,拦下了那截断枝,将其踢到斜坡下。 马在雪地里,最容易受到惊吓,一旦受惊,后果不堪设想。 此次有惊无险,下一次,可就不敢保证了。 木香朝后面的马车看了一眼,木月岚的车队还是不近不慢的跟着他们。 大飞不爽的嘀咕,“那丫头可真会算计,咱们在前面给他们探路,他们只要顺着咱们的车轴印走,就稳当了,多划算的买卖,难怪他们死活都要跟着我们了。” “别掉以轻心,难保他们没有其他目的,小心为上,”木香严肃着道。 她又不了解木月岚是个什么样的人,知人知面不知心。 况且还牵扯到赫连晟,狗急跳墙,兔子咬人,既然这里是荒山野外的,那么动手杀人,也是最方便的,不是吗? 后面马车内,跪在角落里的银杏,怯怯的看了眼闭目养神小的木月岚一眼。见她闭着眼,一动不动的,已经有好一会了,便以为她睡着了。 刚想换个姿势,不然腿脚都要麻掉了。 “才跪这么一会,就受不住了?没用的东西!”木月岚闭着眼,轻轻淡淡的说道。 银杏赶忙跪好跪直,“是奴婢没用,跌了小姐的面子,奴婢有罪。” “哼,你有罪吗?那说说看,你罪在哪儿!” “奴婢……”银杏咬着嘴唇想着,可是头疼的厉害,眼前有些迷糊,为了不让自己的在小姐面前倒下,她狠狠的掐了把自己的大腿,勉强换回些神志。 “奴婢,奴婢没能躲开那女子砸过来的凳子,受了伤,让小姐丢脸了。” “还有呢……”木月岚还是那个姿势,只是语气中的狠意越发的重。 银杏哆嗦的厉害,“还有……还有奴婢不该,不该……” 越是害怕,她越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只剩心慌害怕了。 “蠢货!”木月岚随手抄起小方桌上的暖壶,朝她扔了过去。 银杏也不敢躲,只能闭着眼睛承受。 暖壶早已凉了,可这暖壶是铜的,正打她受伤的头上,本已止血的伤口,已渗出血来。 木月岚坐起身,挑开帘子,看向前面的马车,慢慢的说道:“你错在,一进门之时,没发现里面坐着的人是吴青,他是谁,他有多重要,你不会不知道,竟然犯这等愚蠢的错误,我要你何用!” “小姐不要,”银杏扑上去,不顾头上还流着血,就要给她磕头。 木月岚猛的回头呵道:“把血擦干净,别弄脏我的锦被!” 银杏赶紧扯了袖子,把流血的地方捂着,才敢继续求饶,“小姐,您别这样说,奴婢还有招,一定有……对了,他们晚上肯定要露宿破庙,那个地方咱们以前路过,小姐,你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一定帮你除了她。” 木月岚没有表态,只是慢慢的闭上了眼,不再看她,也没有说话。 银杏等了好一会,见主子没了动静,这才放下心来,瘫软着靠到一边。同时,也松开了捂着额头的手,那截袖子已经一片暗红。 晚上,一切都得等到晚上,她一定有办法,杀了那个丫头。 她知道小姐的心思,跟了木月岚这么久,若是她的心思都猜不透,她早不知死多少回了。 木月岚本不姓木,过继了之后,才跟着木清扬姓,做了木家的人。 可是在木家,她即使做的再好,表现的再优秀,也无法得到老太爷,以及,木家上一任家主,木坤的赏识。 不是亲生的,又是个女娃,最终逃不过嫁人的命运。一旦嫁出木家,她过继的意义便也不存在了。 赫连晟的出现,无疑给了她最佳的一条近路。 只要嫁进襄王府,做了赫连晟的王妃,木凤亭算什么,木清扬又算得了什么。 到时,只要她略施手段,有赫连晟做靠山,假以时日,木家的一切,还不都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所以,不管是谁,都不能挡了她嫁给赫连晟的路,谁挡,谁就得死。 当然了,这些都是隐藏在木月岚内心深处的读白,只有她自己最清楚,连银杏都不知道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过了正月,白天渐渐比黑夜要长,加上又是下雪天,即使快入夜了,外面还是亮的很。 接连下了几天的雪,到了傍晚,总算是停了,可是下山的路却更难走了。 要不车轮打滑,掌不住方向。要不车轮杠上雪块,猛的颠簸一下。 木香叫了木朗跟彩云都下来走,不坐马车了,走路比坐车还安全些。 对于这个提议,木朗跟彩云都高兴坏了。 那么大的雪,正是打雪仗的好时候。 他俩边走边玩,扔出去的雪球,连木香也没能幸免。 何安见他们玩的乐呵,干脆也跟着他们一起胡闹。三个人在雪路上跑,走的倒也欢快。 吴青帮着大飞一起赶车,要是太滑,他俩就得拖着车厢,否则马在前面没法走道。 木月岚车上,赶车的杂役,也有些掌不住方向了。 “小姐,这雪路太滑了,要不您也下来走走吧,万一打滑,也不至伤到您。” 木月岚原本是不想理会的,可看着前面的车上都没人坐了,她猜想,这山路肯定是真危险了,为了自个儿的安全起见,虽不情愿,也只得下来走。 “小姐,您慢着点,”银杏先她一步跳下车,扶着她。 木月岚穿着长裙,虽说好看,可是不方便呀!特别是走在雪地上的时候,裙摆时不时的勾住路边杂树枝,搞的她,走走停停,时不时的就要扯下裙摆。 更可气的是,这路面也太难走了,深一脚,浅一脚,没一会,她这绣花鞋就湿透了。 木月岚心情糟透了,“到底还要我走多久,我的袜子都湿透了!” 赶车的人,也很无奈,“小姐,恐怕得一直走下坡,才可以,你瞧这路面,马蹄子一走一滑,太危险了。” 马车后面跟着的侍卫也下了马,其中一个长相颇为俊秀的男子,走到木月岚身边,“小姐,要不您骑马,我牵着您,这样就不必走路了。” 木月岚没看他,只盯着长不见头的路,再看看已然湿透半截裙子,“那你可要牵好了,别让马惊着了。” “是,属下一定牵好,不会让小姐受惊,”那人低着头,犹豫了下,面色一紧,“冒犯了!” 他揽住木月岚的腰,膀子一甩,将她送上了马。 整个过程,没有看她一眼,也没有半点过份之举。 可木月岚还是觉着不舒服,上了马之后,看着那人的头顶,傲慢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温荣,”他仍是不敢看木月岚,只盯着自己面前三步之内。 “温荣?好特别的名字,”木月岚也奇怪呢,这人好像跟了她有一年了,她居然从不知道他的名字。 温荣的脸有些红,白暂的面容,脸红了之后,尽有几分大男孩的可爱。 这一点,木月岚是没有注意到的,银杏却看见了。 木月岚骑在马上没多久,又觉着不舒服了。 鞋袜都湿了,很快就结上了一层碎冰渣子,她的脚,冻的都失去知觉了。 “银杏,破庙到了没有,还没到吗?天都黑了,到底还有多久!”木月岚几乎是用吼的,她真的快坐不住了。 温岚不紧不慢的回答,“就在前面了,有火光,他们应该先到了,咱们去生了火,再烧些温水泡泡,小姐就能暖和了。” 木香他们几个,是边走边玩,到的破庙。 说是破庙,还真挺破的。 顶上一个大窟窿,露了不少的雪在庙中央,月光也从洞里撒下来,照在雪堆上,有几分清冷的味道。 老六跟老七在破庙里收拾了一个拐角,清理干净之后,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哪个小洞会跑出小老鼠或是野兽什么的。 又找了些能用的木板,搭了张简易的床,铺上干稻草。 木香进来之后,将铺在车厢里的一块破布垫在下面,这才把干净的被褥铺上去。 在她铺床的时候,吴青跟严忠从外面砍了两捆木柴,在拐角处升起火堆。 大飞还没进破庙时,就一个人跑去打猎了,实在是馋了。冬天山里野味也不少,就看你会不会抓,有没有本事抓了。 人多就是好,分工协作,该干嘛的就去干嘛,等到火堆升起,暖间渐渐来袭,大飞也正背着不少好东西回来了。 “瞧瞧爷的战绩,如何?”大飞把东西往地上一扔,扑来的风,把火堆都吹的晃了几晃。 木朗脱了棉裤,正在炕上捂着,看见那一堆东西,惊讶的睁大了眼,“哇,大飞,你真厉害,那是野*,还有那个,是野兔吗?这么多呢,可是连着毛皮,咋整?” 彩云也道:“你好歹找个有水的地方,把这些处理干净了再拿回来嘛,现在这样,难不成不洗了,直接剥皮架火上烤吗?” “这……”大飞抓抓头,不知所措了。他只想着打猎,压根没考虑打完了,要如何收拾。 吴青把手中的木棍扔进火堆,站起来,道:“何安,跟我去找水,刚才咱们路过一条小溪,不远,就在那一边。” “是……”何安万般不情愿的爬起来,捡起大飞丢在地上的猎物,跟着吴青出了破庙的门。 但是想想,收拾好了这些东西,待会就有肉吃了,于是,他精神头又上来了,直催着吴青动作快些。 木月岚他们进到破庙的时候,兔子,野鸡,都已架在火上烤了。 不仅如此,吴青顺手还从小溪里捉到几条小鱼,就是小了点,也没什么肉。 木朗跟彩云趴在被褥上,馋的直咽唾沫。 木香把他们两个的鞋,放在另一个火堆边上烤。 没错,她升了两堆火。总不能一边烤鞋子,一边烤鸡肉吧! 她随手带着的香料包还有些,也不用分什么撒,不撒什么。等到肉烤到两面焦黄时,一股脑的都撒上。 有了香料,肉的香味立刻就变的不一样了。 木香对待属下跟家人,一直都是一视同仁。他们一行人,不管是谁,只要有吃的,大家一起分着吃,没有谁是主子,谁是属下之分。 木月岚那一边的人,可就没有那么分工明确了。 找木柴的人,去了半天也没回来,打水的人,去了没一会倒是回来了,可他是空手回来的,因为没带装水的东西。 银杏为表忠心,不顾自己头的伤,就帮着主子收拾地方休息。 当着外人的面,木月岚即使有再多的不满跟抱怨,倒也没为难她了。 好不容易火升起来了,银杏也铺了一块还算干净的角落。 木月岚想脱掉鞋袜,可身边还有五个男人呢! 温荣架好烧水的瓦罐,恭敬的带着其他人退到外面,在另一然单独起了个火堆。 这时,木香这时的肉烤好了,香味散的满破庙都是。 “吴青,何安,你们把这些拿给外面的守卫,剩下的这些,咱们一人一个,”木香最后又在肉上抹了遍油,泛着油光的肉,别说吃了,就是看着,也受不了。 大飞直接抓了一只兔子,也不怕烫,抓着就啃。 严忠从木香手里接过食物,诚恳的说了声谢谢。 看看人家的主子,再看看他们的主子,这人哪,不能比,一比就得比没了。 以前他也觉得,主子那样的男子,一定得配绝世美人,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知书达理,身世显赫的女子才行。 现在他算是想通了,什么才华,什么美貌,都是扯蛋。 人要想活的真实,活的踏实,就得找像木香这样的女子,才能识得人间滋味,还不是在家摆一个大花瓶,光是好看了,却是屁用也不顶。 木朗跟彩云分到半只烤的表皮酥脆的野鸡,以他俩的食量,半只刚刚好。 木香也扯了半只,虽说野鸡没有兔子肉多,可野鸡有味,不像兔子肉,有股子土腥味。 关于兔子肉,她还是喜欢用酱跟重辣烧出来,味道足足的,才好吃,光是烤的话……不行。 但是大飞不介意,吃的那叫一个香。 何安吃了木香留下的半只野鸡,他觉得骨头最香,所以学着黑宝,把鸡骨头嚼的咯吱作响。 木香嫌弃的瞪他,“你要不要这么恶心,这里还有烤鱼,你要没吃饱,再吃就是了,总是嚼着骨头,听着真像闹耗子!” 何安一脸无辜,“我吃饱了啊,可是这骨头真的很香嘛,不信你问木朗,他也在嚼……” 话未落音,只听搁蹦一声,从木朗嘴里发出来的。 木朗愣了愣,用手接着,吐出一颗门牙来。 “呃……哈哈,嚼骨头把门牙啃掉了,木朗,你厉害,你牛啊,”何安笑的直往后倒。 木香瞪他,“他是换牙了,有什么可笑的,你小时候没换牙吗?” 彩云凑过来,盯着木朗的嘴巴看,“你换的是上牙还是下牙,上牙要房顶,下牙要扔床底下,咦,你这是上牙,快扔房顶去。” “扔房顶,扔房顶,谁帮我扔,”木朗牙上豁了个大口子,说话往外漏风。 “在笑什么,”吴青从外面洗了手进来。 何安止了笑,指着木朗手里捧着的牙,对他道:“木朗啃骨头,把牙崩掉了,你帮他扔到房顶去,不然回头牙长错了,再长下牙去,可就麻烦喽!” 彩云气呼呼的怒瞪他,“他再长,也不会长的跟你一样,长的歪七八扭的,难看死了!” 何安也不甘示弱的跟她吵嘴,“小彩云儿,你不得了哦,敢说我的牙,别以为主子在你旁边,我就不敢把你怎么着了,哎呀,我可是知道你很多秘密的哦!” 木香懒得听他俩瞎掰扯,拿了木朗换掉的牙,递给吴青,不管扔哪,总得扔出去。 木月岚这会憋着满肚子的火气,啃着一块又冷在双硬的烧饼,听到隔壁的吵吵声,又闻见有香味飘过来,这会手里干巴巴的烧饼哪还吃的下去。 她吃不下去,温荣等人却吃的香,能有口吃的,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银杏察觉到主子神色不对,便站了起来,“小姐,我去对面问问,看他们还有没有吃食,咱们买点也行。”银杏稍稍理了下衣服,就要走过去。 “回来,有什么可问的,坐下吧,吃这烧饼也一样,”木月岚冷漠着说道。 “是,”银杏不敢反驳,只能又慢慢的坐了回去。 温荣将烧饼烤过之后,送进来递给木月岚,“小姐,刚烤好的烧饼,比冷的要好吃,这个给你。” “我吃饱了,”木月岚看也不看他递过来的东西,仍是那副不耐烦的表情。 温荣举着烧饼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 “给我吧,我还吃饱,”银杏伸手接过烧饼,冲温荣微微一笑。 温荣倒也没什么表情,只把烧饼给了她,便出去了。 身为侍卫,是不能跟女主子同处一室的,传出去,是要败坏主子名声的。 简单的过吃晚饭,银杏又给主子把软榻弄的舒服了些。 看着对面的篝火也安静了下来,她等着,静静的等着,如同潜伏在黑夜中的毒蛇,伺机而动。 可是直等到半夜,也没等到木香民起夜。 她不起夜,根本没有机会。身边守着那么多高手,她连靠近都没法子,该要怎么办才好呢? 木香这边也睡不安稳,她总觉得赫连晟临走时的眼神,有点怪。 如果是军情急报,他压根不会犹豫,而是直接跨上马背就走了。那么,如果不是军边关急报,又会是何事呢? 因为睡的不安稳,子夜时分,她便起来了,坐在火堆前添着柴,想着心事。 忽然,身后有脚步声靠近。 “谁?”木香回头,警惕的瞪着来人。 “呃,我……我只是起夜,”温荣脸红的能滴出血来。 吴青在木香说话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一直注意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木香没理温荣,跟他也不熟,再说,一个男人起夜,似乎也没什么可招呼的。她不害臊,也没啥表情,“哦,那你去吧,走远些,别离破庙太近了。” 此话一出,吴青捂脸转开头去。 温荣则大步一迈,飞奔着出了破庙,离她远远的。 银杏躲在一边,把他们说的话,全都听进去了,当听见外面的丫头连男子起夜,都敢议论,呲之以鼻,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粗陋不堪。 又过了一会,起夜的温荣迟迟没有回来,银杏也等不及了。 慢慢的朝着木香走过去,“这位姑娘,能不能麻烦您,陪我出去一下,就一会。” 她没有明说,可只要是个人,都应该能听出来。她是要去起夜,想让木香陪她去。 木香没看她,又往火堆上扔了根树枝,“我不起夜,你想去,让你家小姐陪你。” 这个回答,也在银杏的意料之中。 她找了个小砖头,凑到木香身边坐下,怪不好意思的跟她道歉,“姑娘,昨晚的事,是我的不对,你看,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今儿还被我家小姐罚跪,她说我做的不对,所以才罚我,你瞧我这膝盖,到现在还是肿的呢!” 她本想掀开裤腿的,可想了想,也没敢真掀。破庙里有不少男子呢,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娃,哪能当着男人的面把腿掀开呢! 银杏说的唾沫横飞,木香却没什么反应,沉静的,就好像没听到一样。 “那个……”银杏自讨了没趣,可是又不能在此时罢手,便又接着跟她道歉,甚至脸上还挂着泪珠。 “姑娘,你若是不原谅我,我家小姐肯定要打死我了,你是殿下身边的人,我们得罪不起,姑娘,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当我昨儿说的都是废话,一阵风吹过,就啥也没有了,成吗?” 银杏一张嘴喋喋不休,说的一刻也停不下来。 木香听烦了,瞟她一眼,冷冷的道:“我有说跟你计较吗?想让我计较,你还没有那个资格。” 银杏脸色一白,坐在那,身子摇摇欲坠,“姑娘,你……” “我什么?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跟来这儿,就为了跟我说这些话吗?那你说完了没有?若是说完了,赶紧的,哪来的回哪去,别挡着我想心事!” 银杏咬着唇,苍白如纸的脸上,写满了委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呢! ------题外话------ 亲们别急,虐女二号,留着还有用,有关身世,所以她还不能死,虐虐当然是可以的! ☆、第128章 到京 她身子动了动,起身要走,却又停下脚步,突然转过身来,用恶毒的语气说道:“你这人嘴巴这样毒,就算去了京城,只怕也快活不了几天,我一个小丫鬟,你要怎样便怎样,可京里的那些人,凭你一个侍妾的身份,可是得罪不起的,到时要是沦落到砍头的地步,我一定会去看的!” 既然软的不行,那她也不必装了。 说到底,银杏跟木月岚都是一样的人。说的不好听,就是人格分裂。 木香呵呵一笑,“这么说,我还得多谢你提醒,砍头是吗?那你也得好好活着,否则咋能等到我砍头的那一天呢,对不对?” “会的,我一定会等到的,”银杏衣袖一挥,转身便进屋去了。 衣袖飘过,一股子香风也同时飘过。 木香脸上的笑容一凝,忽然发现身子不能动,僵硬的跟木头桩子似的。 银杏去而复返,她看了眼吴青他休息的方向,稍稍挑高了声音,“姑娘,你喊吗?是还有话要跟我说吗?” 木香身子僵着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银杏越走越近,最后,竟坐到了她身边,搂着木香的肩。从后面看,似乎两人很好一样。 银杏笑得意,得意的太过了之后,表情都有点像女巫了。 “刚才不是很能说吗?不是底气很足吗?现在怎么不说了,再说几句给我听听哪,”银杏阴笑着,从袖里拿出一把小刀。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几乎是贴着木香耳朵说的,所以吴青他们听见的可能性不大。 木香拼尽全力,想攥紧拳头,可她撒的究竟是什么药,居然能控制人的行动,却又保持头脑清醒。 好东西,绝对是好东西。不行,她一定得把这药的配方搞来。 银杏攥着小刀,抵到木香腹部,压低了声音,跟她说:“我有一个秘密,所有人都不知道,包括我家小姐,她也不知道,你就快要死了,告诉你也无防……” 除了她们二人,谁也不清楚银杏在木香耳边,究竟说了什么。 木香神色倒是很淡定,银杏就有点癫狂了,像是入了魔道的狂。她握着小刀,一点一点的刺入木香的腹部。 两人搂的很亲密,不管从哪个角落看,都像是在说悄悄话。 吴青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严忠去守外面了,大飞睡的跟死猪一样,何安抱着木朗,睡的也沉。 除了他,还有一个人也一直醒着,一直密切关注着她俩的一举一动——木月岚! 某些时候,受伤或者不作为,不是真的输了,也不是认怂了。 挫折也是一种磨练,对于木香来说,如果此次的受伤,可以换来些别的东西,也不错。 刀子割在皮肉上,先是凉之后,就剩疼了。 银杏得意极了,握着刀柄的手,都在微微颤接抖,她一抖,刀子好像在皮肉之间翻搅一样,更疼了。 可是……突然银杏的刀子停住,不能再前进一分。她懵然抬头,脸上再没了半分笑容,不敢置信的盯着木香。 这怎么可能,中了僵尸散的人,十二个时辰之内都动弹不得,她如何能解? 木香攥着她的手,将已插入腹部的刀子,慢慢的拔了出来。 “奇怪吗?为什么我还能动?” “你!”银杏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我不过是在你散毒时,闭了气息,没有吸入太多,短暂的毒性发作之后,又多亏你对我下刀子,有了疼痛的刺激,这才得以解开。” “不对,你究竟是谁?普通人不可能解的开僵尸散,”银杏失声尖叫。 这一叫,把众人都惊醒了,除了大飞跟木朗。 吴青奔过来,走到近前,看见木香攥在手里的刀尖,刚要动手将银杏拎起来,却被木香阻止了,“不必你们出手,都退到一边去!” 吴青没有离开,也没有再上前。 他看见刀尖上有血,主子受伤了,伤在哪?伤有多重?吴青不敢往下想了,只恨自己的大意,竟让近在咫尺的人得了手,太疏忽了。 想到银杏是谁的人,他嚯的将利箭似的目光定在木月岚身上。 木月岚没看清木香跟银杏之间的动作,也不清楚银杏是否伤到木香了。但当吴青杀人似的目光看过来时,她害怕了。 银杏手里的刀子,彻底从她手里掉落,落在木香手上。 木香冷笑,“我究竟是怎么解开的,这一点你无须知道,但有一点,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僵尸散我会替你改良改进,做无色无味,既可以是粉末,撒到空中,也可以到时再以高价卖出去,你说我这个点子好不好?” 银杏像看鬼似的看她。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只想着赚钱,是脑子有病,还是故意的? “你……你想怎么样?” 银杏不确定她究竟想怎样,不阴不阳的语气,弄的她心里也没了底。 木香笑,“你想杀我,还问我想怎样,不如咱们找你的主子过来谈一谈,问问她想怎样才对!” 她猛的将银杏拖起来,给吴青打了个眼色,让他进去把木月岚带进来。 破庙内的场面,直到这一刻,才真正的显露出来。 温荣三人护在木月岚身前,挡着吴青,“你想做什么?” “哼,她的婢女大半夜的不睡觉,偷偷摸摸的要杀人,你还敢问我想做什么,我只说一遍,让开!”吴青语气毫不客气。从一开始,他就不待见木月岚,此时更是对她恨之入骨。 木月岚身子直往温荣后面缩,就是不出去,弱弱的争辩,“她不睡觉,要去杀人,怎能怪我,又不是我让她去杀的,或许……她就是因为白天的事情,心生恨意,才想要报复的,你们都抓住她了,还来找我做什么!” 木月岚被吴青眼中的杀意吓到,自然不肯走出来。 吴青怒声道:“此事由不得你!” 眼见两方人马就要刀剑相见,何安急匆匆的爬起来劝架,“有话好好说,别动刀子,大晚上的,要是伤了人命,怪吓人的,有啥话也等天亮再说,都消消火!” “你闭嘴,她都受伤了,你觉得是小事吗?”吴青没有在外人面前,称呼木香为主子。还不到称呼的时候,这是木香昨儿特意交待的。 “啥,受伤了,哪受伤了,伤哪了,”何安吓坏了,也不劝架了,奔到木香跟前,把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瞧了一遍,当看见木香腹部有暗红的印记,他炸毛了。 “啊!”何安一声惊叫,把大飞那头死猪也惊醒了,“咋搞的,大晚上的不睡觉,吵吵架个啥!” 没人理他…… 何安冲到木月岚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就骂,“你这疯女人脑袋进水了吗?深更半夜的,叫人刺杀她,你知道她是谁吗?我告诉你,她要是伤了一根头发丝,你就算有一百条命,你也陪不起!” 何安吼的太用力,口水跟洒水枪似的,喷的到处都是。 温荣嘴角抽抽的用袖子抹了把脸,“这位小哥,我们家小姐都说了,是银杏那丫头鬼迷心窍,想去报复,不关我们家小姐的事。” 木月岚自觉刚才的惧怕失态了,于是理了下头发,站了出来,底气十足的辩解道:“我一直在这儿睡着,她虽是我的婢女,可我也不能把她栓着看着,随时随地都看着吧,银杏,你自己说,是我叫你去的,还是你自己想报复。” 银杏看着木月岚的眼睛,像看涂了剧毒的毒药似的,吓的她赶忙移开了眼,低下头,随后重重的点头,“是,是我想报复,跟我家小姐没关系!” 说完,她突然抓木香的手,握住那刀,深深的刺向了自己的心口。 木香没有拦着,也没有使力。 银杏这丫头,本性恶毒,连僵尸散这种东西都会制,留着她,只能是个隐患,还不如尽早除去。 银杏倒下的时候,只看了两个人,木月岚跟温荣。 木月岚见她自尽,吓的尖叫一声,便躲到了温荣身后,再不敢看她。 而温荣,在看着银杏濒临死亡时,眼神里有几分怜悯。对,就是怜悯,除此之外,再无一分,多余的情绪。 银杏嘴角挂上凄惨的笑,弥留之迹又看了温荣最后一眼,这一眼饱含的东西太多,木月岚看懂了,因为银杏的事,她最清楚。 木香面无表情的看着某些人自导自演的一幕,不喜不怒,“木月岚,我今天不动你,今儿你可以平平安安的从这里走出去,不是怕你,也不是怕你们木家,而是因为……我还有很多好东西,等着给你看!” 死不是最残忍的结束方式,恰恰相反,对于有些人,死对他们来说太便宜了,生不如死的活着,才是最令他们惧怕的事。 木月岚看清她眼里幽暗的光,清冷的夜光就在她身后,衬着那一地的白雪,这女子的气场比这冰天雪地还要冷,隐含的杀意,更是令人惊惧。 但是想到自己是木家二小姐,木月岚残存的一点理智还是又自己长腿跑回来了。 “你凭什么动我,就算你是赫连大哥的侍妾,那又如何,一个小小的侍妾,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吗?等皇上册封了襄王妃,你觉得你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说到册封,木月岚信心蹭蹭的加满了,自信又高傲的立在那。 木香在听到侍妾一词时,强忍着没让自己笑出来。她很好奇,若是让赫连晟听到这话,不晓得他是怎样的反应。嗯,她很期待,赫连晟知道的的后果。 不过,那个老皇帝急诏赫连晟回去,就是为了给他相亲?不是吧!有必要搞的那么狗血吗? 木月岚见木香皱着眉,还以为她是害怕了,“你现在知道怕,还不算晚,还有机会。” “哦?是吗,有啥机会?” 严忠已经进来将银杏的尸体搬走了,也不知埋在那,至少不会让她暴尸荒野就是了。 大飞见没什么大事,又回去睡觉了。彩云趴在被褥里,倒是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什么,可她知道外面发生了大事。 何安站在木香跟前,急的围着她转来转去,想给她包扎,可又无从下手。 一想到回京之后,主子发现木香受伤时的表情,他吓的腿肚子都在哆嗦。唉!要是有个神仙妙药就好了。 木香并不在意腹部的伤,即使此刻她感觉伤口还在流血,也毫不在意,又没戳到肠子,有什么可在意的。 她现在更关心的是,木月岚话里话外的意思,难道赫连晟选妃,还有别的内幕不成? 木月岚自信一笑,“告诉你也无防,皇上有意把九公主,赐婚给襄王,想不到吧,连公主都非他不嫁,又有皇上做媒,你觉着此时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木香才没傻到顺着她的话,往下捋,“那你呢,还是说,你放弃了?” 她可没忘,银杏活着的时候,曾嚣张的说过,木月岚便是将来的襄王妃。现在她又说皇上要把九公主嫁给赫连晟,够乱的啊! 木月岚面色有些不自然,“那是婢女胡说的,我可没说过,即便是我说了,侧妃也是王府里的人,也没错,谁能跟公主争呢,我是没有资格,你也没有,你连边都够不着!” “呵呵,是呢,我连边都够不着,回头等我到了京,一定跟襄王殿下说清楚,既然他有公主做正妃,又有你做侧妃,那我这个乡下来的野丫头,看来只有回家种田的份了,”木香说的很有哀怨的味道。说完,还对着天望了望,努力营造出一份怨妇的情境来。 “你是种田的?”木月岚惊愕的嘴巴都闭不上。本以为这丫头出身寒微,撑死了不过是个小商人家的闺女。压根没有把她往庄稼人上面想,种田的……那可是最下等的人哪! 何安还没想到给她治伤的办法呢,就听见她说要回家种田的话,顿时急了,“别听这个疯女人瞎说,我家主子才不会娶什么公主,也不会娶她这个丑八怪,主子不愿意的事,谁来说都没用,你说你,板上钉钉的事,你瞎想什么呢,赶快进去上药,可别失血过多,晕了,也别害我被主子暴揍。” 吴青这时也想到她身上的伤,也说道:“你先进去上药,我这里有伤药,让彩云给你仔细包扎好了,别让主子看了心疼。” 他递给木香一个小白瓷瓶子,是他们暗卫常备的药。 木香低头看了看腹部,“哎呀,棉袄破了,真是糟践东西,这新袄子我才穿几天,划这么大个洞,想补也补不上了。” 吴青跟何安一块默了,伤不管,却管起衣服来了,你是觉着衣服比身体重要吗?抠门也不带这样的。 何安把木香连推带拉的,送到彩云跟前,吩咐彩云一定要仔细看着她家大姐上药,别马虎了。 彩云瞅见木香腹上的暗红色,吓的从床上跳起来,小脸都吓白了,“姐,你咋伤了,谁干的?” “一点小伤,无碍,你睡吧,我自个儿上药,”木香一脸无所谓的脱了鞋,坐在板床上。又把外面的大棉袄脱了,只穿着里衣。 “什么叫小伤,都流那么多血了,那能是小伤,你快躺下,我给你上药包一下,哎呀,你别乱动,”彩云硬是把她按躺下了。 这一夜,木香也没睡多久。板床太小,睡不下他们三个。 彩云掀开她的衣服,瞪着那团血污,小手抖的厉害,“这……这好像很严重啊,伤口还在往外渗血,要不让何安烧些热水,我给你清洗一下。” “要水是吗?我们现在就烧,小彩云,一定得给你姐把伤口弄好了,知道吗?”何安不放心,一直就守在外面。 吴青也听见了,急忙出去捧了些雪,装进罐子里,架在火上,添了大柴,烧热水。 彩云头一次看见她伤的这样重,眼泪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见热水还没烧好,便把被子给她盖着,免得冻着了。 “是不是今天跟着咱们的那人伤的你,”彩云抽抽噎噎的问她,“早知道她们没安好心,咱就不该跟他们同路,竟然敢害你,真该千刀万剐!” 木香笑着抹掉她的眼泪,“我没事,真的就一点小伤,没有捅多深,就是伤到一些皮肉,止了血,就能好。” 刀子捅在腹部,除非捅到肠子,或者扎到脾肺,否则不会致命。 大火烧着热水,很快就滚开了。 何安低着头,将罐子放在板床边上,然后又低着头退了出去。 有了热水,清理伤口上的淤血便要容易多了。 暗红色的凝血清理了之后,伤口的样子才完全显露出来。 有半寸长,半寸深,一按还往外流血。吴青给的药粉撒上之后,倒是不流血了。 “姐,我给你包上,要是疼的话,你就吱一声,我动作放轻些,”彩云嘴唇都快咬烂了。 木香轻嗯了声,之后便没了声音。等到彩云全部弄好之后,她已经睡熟了。 何安不放心她们,站在外面,问道:“小彩云,怎么样了,伤口都处理好了吗?” 彩云穿上棉袄,轻手轻脚的爬下床板,走到外面,食指放在嘴边,“嘘,我姐睡着了,都别吵她,让她多睡会,昨晚她也没睡好,现在是真的困了。” 何安点点头,没说什么,吴青招呼他俩到另一个地方坐。 破庙地方够大,多升几个土堆,也就是了。 木月岚坐着温荣跟另外两人身边,脑子里一直回想着木香说的那句:乡下野丫头,还要回去种田。 这句话,像是一句魔咒,搅的木月岚心神不安。 彩云他们坐下之后,木月岚又把目光投向何安,“我,我想再问问,那个……她真的只是个村姑,只是个种田的?就跟我们家的佃户一样?” 何安回给她一个白眼珠子,“是不是种田的,跟你有啥关系,木二小姐,不该你问的,最好别瞎问,知道的越多,可不是好事。” 彩云纳闷的转头看何安,不解的问:“种田不好吗?” 何安愣了下,笑了,“好,怎么能不好,没有种田的,咱们岂不是都要饿死了,别听人瞎说。” 彩云小大人样的点点头,“我没听人瞎说,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们,嗳,还有吃的吗?反正坐着也无聊,要是能有山芋或者玉米啥的烤着吃,该有多好。” 吴青笑着从怀里掏出一袋瓜子,“山芋什么的没有,就一袋瓜子,总能把你的嘴巴堵上了吧!” “能,当然能了,小青子,你真会藏东西,我咋都没瞧见你有装瓜子,你啥时候装的,不会从家里出来,就一直带着了吧!” 吴青满头黑线,“吃你的瓜子,别吵着你姐睡觉。” “哦,对啊,差点把这茬给忘了,”彩云俏皮的吐了下舌头,随后瞪着木月岚,“你也别讲话,别吵着我姐睡觉,还有,我还没问你,我姐身上的伤,是不是你弄的!” 木月岚赶紧撇清,“不是,是我身边的丫头,不是都被你们杀了……” “闭嘴!”吴青冷眼瞪她,“你话太多了!” “不说就不说,是她问的,她不问,我还不想说呢,”木月岚气坏了。 一个两个都当她好欺负,想骂就骂,想训就训,木家的名号到哪不是响当当的,唯独到了赫连晟跟前,狗屁都不是。 凌晨的时候,时间最难熬了。 彩云跟何安分完了瓜子,就开始犯困。后来靠着吴青,又睡着了。 吴青将她抱起来,送到木香床边,凑合着给她挪了个位置,盖上被子。 最后,看了眼熟睡的姐弟三个,轻抿了下唇,转身离去了。 次日清晨,当东边第一道阳光照进破庙时,众人早已收拾妥当。 还是昨天的行礼,还是昨天的那些人,只少了一个银杏。 两方人马,都知道银杏是怎么没的,谁也没提,只当队伍中从没有过这个人。 下了几天的雪,终于迎来晴天。 天一晴,人的心情也跟着好了,就算还是那么的冷,但情绪高涨。 中午的时候,随便买了些吃食,备上干粮,便又继续赶路。 他们走的快,木月岚的马车在后面追的辛苦。后来,木月岚嫌两个杂役赶车技术不好,索性把他们两人丢在半路,让他们自行回府。 并叫温荣丢了马,坐到马车上。 习武的人,跟马打交道最多,赶车的技术自然比那两个杂役要强。 要不是换了他,木月岚死也赶不上木香他们的马车。 一天之内,紧赶慢赶的,竟在天还未黑时,便快到京城了。 毕竟是一国之都,繁荣肯定是有的,人气也肯定是有的。 还没进到京城的大门,在城外就已街市林立,很多两层的建筑,分散在城外,俨然是一座城外城。 除了商户跟一些平民居屋,城外还有不少豪门宅院,甚至还有几位亲王,皇子的别院,也建在城外。 何安似乎闻到家乡的味道,边赶车,边感慨的笑嚷,“终于到京城了,我一定要睡个三天三夜不起来,待在暖和的被窝里,死也不起来。” 彩云扒着车帘,新奇的看着街市上的风情,笑道:“你要不起来,死睡上三天,估计我们就得给你收尸去了。” “去,小丫头,跟着你姐,都学坏了!” “我才没学坏,是你跟着你家主子学了,嗳,前面站着的人,咋那么像你家主子,我姐夫。” “是吗?咋可能是我主子,他应该不晓得我们现在回来才对,”何安睁大了眼,朝前看去,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还真是我家爷!” “我就说是嘛,你还不信,”彩云兴奋的一掌拍在他肩膀上,急忙缩回去,跟木香汇报去了。 岂料,木香在听到赫连晟等在城门口时,表情淡淡的,只轻轻哦了声,再没别的话。 何安心道,坏了,主子这回有麻烦了,今晚会不会独守空房了呢? 木月岚的人也看见了,一个侍卫打马到车窗前禀报,“小姐,襄王殿下来了,就在前面。” “什么?殿下来了?在哪?”木月岚情绪激动,一把掀开车帘子,直勾勾的往前方瞧。 因为离的远,赫连晟的身影并不清晰,但木月岚还是一眼就认出,那人的的确确是赫连晟。 “真的是他,他真的来了,哎呀,我的头发,我的衣服!” 木月岚像个蛇精病一样,在狭小的车厢里扭个不停,一会担心衣服乱了,一会担心发髻没弄好。 直到这会,她才恍然意识到,银杏那丫头不在,若是她在的话,一定能给她梳个漂亮的发髻。 她激动的快坐不住了,却没有想过,人家有可能不是来找她的。 温荣神情有些落寞,鞭子也挥的没了劲。 赫连晟坐在马上,身披玄色蟒纹袍,长发有些凌乱,却平添几邪肆与张狂。 坐骑仍是闪电,那匹小耳朵白马,此刻跟主子一样,一动不动的盯着何安赶着的马车。 另还有四人也骑在马上,安静的立在他身后。 谁都看的出,这几人等的时间不短了,外衣上都已结了一层冰雾。 吴青跟严忠跳下马,奔到近前,单膝跪下,“主子!属下复命!” 赫连晟也下了马,面容冷俊,“都起来吧,路上有没有遇到麻烦?” “这……”吴青不知该怎么说,严忠也是。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们吞吞吐吐的,莫非……”赫连晟心中一惊,冲到车帘前掀开帘子,当看见她们姐弟三个平安无事的坐在马车里时,不禁松了口气。 木香对上他的视线,虽然才分开两日,但是不知为何,心还是很不舒服。 赫连晟对她伸出手,“下来,跟我骑马!” 木香没动,彩云却激动坏了,“姐,快去啊,跟姐夫骑马去。” 彩云见她不动,硬是推着,把她推了出去。 赫连晟揽着她的腰,将她抱起来,走向闪电。 “拜见王妃!”同赫连晟一起来的几人,齐齐跪下,语气恭敬,不亚于对待赫连晟的态度。 “这是干嘛!”木香撅着小嘴,心里憋屈的很,谁教这家伙把她丢在半路,就是为了回来相亲呢!虽说不是他愿意的,可还是很过份。 “小丫头,两日不见,脾气又涨了,你是本王的王妃,他们给你见礼,理所应当,你还要问干嘛?”赫连晟只当她在路上累了,心情不好。 走到闪电身边,他先将木香放到马鞍上。动作弧度大了些,木香皱了下眉,有些难受的捂着肚子。 昨晚上了药,包扎过后,已经好很多。 可是今儿的赶路赶的太快了,伤口好像被颠簸的,又裂开了,反反复复的扯动伤口,是最伤人的。 赫连晟坐在她身后时,发现她脸色有些不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血腥味很容易分辩,赫连晟稍一靠近她,就闻见了,“你受伤了,伤在哪里?”他伸手就要探入她衣服下去摸。 木香打掉他的手,有些慌乱,“哎呀,你别乱摸,先回去,没有伤,只是……” 她难以启齿,伤在腹部。要是赫连续晟在这里执意要看,岂不是要掀她衣服?可是赫连晟好像理解错了,以为她是来了月信。 “回府之后好好歇着,我已让厨子熬了些汤,是你喜欢喝的鸡汤,”赫连晟用披风将她裹起来,裹的严严实实,两个人搞的好像连体婴似的。 “殿下!”木月岚奔到白马跟前,一脸惊喜的看着高高在上的男人。自动忽略掉被他抱在怀里的女子,对,忽略掉就好了,只当她不存在。 赫连晟微微诧异,“你是谁?”随后又问吴青,“她一路跟着你们回来的?” “是,在路上遇见的,”吴青如实答。 赫连晟收回目光,眸色淡淡的,说出一句差点叫木月岚吐血的话,“以后不准跟陌生人同路!” “殿下……我是木家的二小姐,我叫木月岚,您……您应该知道,路上耽搁了,没能及时赶回来,殿下……”木月岚唤的这一声殿下,那叫一个娇,一个媚,还低垂着眼睫,做出一副含羞带骚的样。 可是再一抬头,人呢? 何安甩着鞭子,跟上前面的主子,走路木月岚身边的时候,讥笑道:“二小姐,光有表演,没人看,这样可不好,别说我没提醒你,若是让主子知道,她受伤了,还是拜你家婢女所赐,你这小命可真就危险了,好自为之吧!” 彩云在后头,从她身边移过时,冲她扮了个鬼脸。木朗也学着姐姐的样,冲她扮鬼脸。 吴青跟严忠在走过她身边时,对她投去怜悯的眼神。大飞就更直接,干脆抹了下脖子,以示你完蛋了,小命不保了。 “喂,你们太过份了,敢这么对于我,你们等着!”木月岚咆哮着道,引来路过的人异样的眼神。 她自觉失态了,急忙好好站着,拂了下衣袖,“走吧,咱们回府给老太爷拜年。” 此次,她之所以不在京中过年,还不是为了木家商行的事,在外面耽搁了,才没有回来。 赫连晟的襄王府在京城内,最南面,跟两个皇子的府邸紧邻,其中有一家,是唐墨的。 太子府也在这附近,竟跟襄王府面对面。 这一点,木香死也没想到,居然对太子住面对面,她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呢! 电视剧里,不都说,太子住皇宫里,寝宫富丽堂皇,仅此于皇帝吗? 可是为啥她站在太子府门口,再回头看看,襄王府的匾额,有种远亲不如近邻的奇异感觉。 他们回到襄王府门前时,老管家已经带着府里所有人,站在府门口迎接。 虽称所有人,但细数一下,加上两个年纪稍长的婆娘,也才不过十个人。 “奴才等见过王妃,欢迎王妃娘娘回府,”老管家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带着人趴跪在地上。 “见过王妃!” 木朗跟彩云一下马车,看见此等阵仗,吓了一跳。 两人靠到木香身后,彩云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催促木香,“姐,你快让他们起来吧,地上很凉呢!” 赫连晟并不作声,只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木香拉着他俩的手,微笑着对老管家说道:“都起来吧,以后在府内,不必拘礼!” “谢王妃,”康伯带着人站了起来。 同时,他们也好奇的打量,这位王妃到底是何样的人。 主子只传话回来,说成亲了。 听了这一消息,可把他们这群老奴才乐坏了。 一直以为,他们都担心主子哪里不对劲,府中连个年轻小丫鬟都没有,如今主子终于肯成亲了,不管对像是谁,不管是美是丑,他们都高兴。 何安走过来给他们介绍,“这个老头我们都叫他康伯,这两个臭小子,是府里的杂役,打扫屋子,清理院子这些活,以后都交给他俩干。” “见过王妃,我叫小五子,他叫栓子,您要有吩咐只管跟我们说,小的一定给您办妥妥的,”一个瘦小男娃站在木香面前,满脸灿烂笑容的自我介绍。 这两人长相都很普通,要说有特点,就属说话的小五子,脸上有颗大黑痣。至于栓子,老实木纳的很,只会冲她傻呵呵的笑。 何安又指着其余的几个人,“这两个阿婆,是府里的厨子,在王府里做了好些年了,我跟王爷都是吃他们做的饭长大的,就做菜没您做的好吃。” 何安是实话实说,没恭维她的意思。 会做饭的人,多了去了,可真正能把饭做的好吃又能赚钱的,恐怕就只有木香了。 那两个中年妇人,谦卑着走过来,“王妃娘娘,奴婢姓陈,您叫我陈妈子就好了,”说着,又拽过另一个妇人,“她是哑婆,不会说话,殿下可怜她一个人孤苦无依,就收留了她在府里的厨房干活,洗洗菜,添把柴火什么的。” 哑婆是真的不会说话,但眼神很柔和,也很慈爱,尤其是在看见木朗时,喜欢的不行,一直盯着他笑,把木朗笑的心里有些发毛。 除了他们五个,还有另外几人,年纪都不大。 有负责养马的,有负责守门的,还个两个侍弄园子的。 他们介绍完了,木香拉过彩云跟木朗,“这是我弟弟妹妹,爹娘不在了,他俩自小便跟着我长大,以后住在一起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有一个爹,跟没有一样,还不如没有,反正他们三个跟孤儿也差不多。 一众仆人似乎都没想到,新王妃竟这般和善,一点架子都没有,太亲切了。 赫连晟看他们说的很投缘,也微笑着走过去,揽着木香的肩,“都进去说吧,别总在门口站着。” “对对对,都进去,老奴这一高兴,脑子就犯晕,都忘了让您进府,王妃别在意,”康伯老脸都红了,急着跟她道歉。 木香随着赫连晟进府,不在意的摇摇头,“无防,日后都是一家人,客套的话还是别说了,你们也别总王妃王妃的叫,听着怪别扭的,要不叫我名字吧!” “呃,这个不敢,主仆有别,哪能直呼名字呢,万万不可,”康伯一脸的惶恐。 何安道:“那就叫夫人,叫起来顺口,也不生份,夫人,您看行吗?” 彩云被他搞笑的语气逗乐了,捂着嘴偷乐。 木香点了下头,不理他。 ------题外话------ 关于这一段,有的亲,可能看的不过瘾,但如果轻烟告诉妞们,到九十七万字左右,轻烟把月岚小渣送给木香虐?好不好呢? 所以说,我们急不得,虐渣,可不是一把掐死! ☆、第129章 入府第一餐 走过大门坎,入眼便是襄王府的大院。 偌大的一个院子,铺满了青石板,就只有青石板,扫的一层不染,连片落叶都没有。 呃,没有树,哪来的落叶呢! “你这院子咋什么都没有,这也太荒凉了吧!”木香有点嫌弃的说。 赫连公子立即表态,“夫人,我长年不在家,他们几个也不会打理,夫人若是不喜欢,尽管改就是了,要种什么,都随你。” 后面一众人,纷纷转开头去,不忍直视。 您哪是因为不在家才不种的,您分明是觉得种上花花草草,太矫情了。您还说,只有唐墨那样的假斯文人,才喜欢养花种树。 您又说了,院子弄这么干净,最适合做练武场了。 康伯毕竟是老姜,最懂得察言观色,“王爷说的是,夫人您想怎么改,是要种花还是种树,前几日太子新运进不少白牡丹,就是还没开花,听说要养在暖房里的,娇贵着呢,咱们要不要也买些?” 木香直摇头,“牡丹有什么可看的,回头你去花市,挑几盆冬梅,黄梅,红梅都可以,记着要挑造型好看的,再种两棵海棠树,到了春天开花,比牡丹也不差。” 康伯眼睛一亮,“这个好,冬天种梅,春天种海棠,只有应季的花,开着才香,小五子,你让人去花市,让人把梅花都搬来,给夫人过目。” 木香咋舌,买个梅花,还得把整个花市都搬来?未免太夸张了吧? 赫连晟了解她的心思,“要是觉得太兴师动众,明儿我陪你去逛花市,本王也喜欢梅花,清冷孤傲,很合咱们王府的风格。” 后面一众人再转头,不愿再看自家主子。 康伯跟两个婆子笑的都合不拢嘴,他们最喜欢看到殿下跟夫人和和美美的。最好也别娶什么妾室侧妃,这样能省很多麻烦。 木香边走边撅嘴,“别,跟您一起去逛花市,不是看花,都得看你了。” 刚才回来的路上,她就感觉好多人盯着赫连晟看,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群,甚至还是女子的惊呼声。那声音娇媚的,她听着都快吐了。 赫连晟大笑,“夫人这是嫌弃为夫长相太过俊美的了吗?” “咳咳!” 何安几人忍不住掩着嘴巴咳嗽,汗颜了,主子啊,您到底还要不要底线了。 康伯见他们俩有话要说,后面总跟着一堆人也不好,便道:“主子,要不您带夫人去清风院,这两位小主子,我带他们下去去看看住的屋子。” “也好,他们俩个的厢房就安排在清风院隔壁,至于他,”赫连晟看着,从进门之后,就一脸不爽的大飞,似笑非笑的道:“至于他,吴青,你带他下去,跟你住一个屋。” “什么?让我跟他住一个屋?我不干,”大飞蹦了。 “抗议无效,”赫连晟的命令,向来不可更改。 “什么叫抗议无效,你这王府也不小,我不能一个人住吗?随便找个屋子也行啊,”大飞冲着赫连晟的背影喊。 吴青拍拍他的肩,“别喊了,主子是怕你睡觉太死,喊都喊不醒,走了,带你去看看住的地方。” 吴青在府里的住处,虽是一间,但若论起来,应该算两个小间,所以他俩,也不算真的住一个屋。 康伯带着彩云跟木朗先去了厨房,知道他俩饿了,就先给他俩弄些吃的。 等到主子跟木香离开之后,康伯把何安拽到一边,小声的问他,“咱们这位新王妃,真的就是个村姑?我瞅着,那气势,不像村姑,倒像个大户小姐。” 何安搂着康伯的肩,嬉皮笑脸的道:“康老头,她那个人,你可得小心着了,别看她平时和和气气,说啥都行,可是呢,你不能触了她的逆鳞,比如她家弟弟妹妹。” “还有呢,她喜欢自己做菜,也喜欢种菜,还喜欢做生意,你要是看她去了厨房,千万别大惊小怪,也别拦着,只管坐等她把好吃的做好了,端上来,听明白了没有啊?” 康伯听的眼睛都不会眨了,“这哪行,哪有主子干活,咱们当奴才,在旁边看着的道理,夫人是襄王妃,下厨种菜这种事,干不得,万万干不得,那得多……” 他想说得多丢襄王府的脸,可想想,最后这句还是忍了。 一扭头,见何安的爪子还搭在他肩上,气呼呼的把他的爪子拨开了去。 没大没小,小安子出去一趟,胆子又大了。 “哎呀,你这个老古板,我说了那么多,你咋一句也听不懂呢,呐呐呐,我可是事先跟你说了,如果你不听,回头惹了主子生气,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康伯抬起老眼看他,似乎还有点不相信,“算了,我不问你,我去问吴青,他可比你稳当多了,哪像你,满嘴跑驴车!” “嗨,小老头,好心当驴肝肺是吧,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咋能不信呢!”何安不服的叫嚷。 等他叫完了,前院也只剩他一个了。 赫连晟拉着木香回到他住的清风院,跟前院差不多的风格,只在拱门边种了几棵竹子,算是这里唯一的绿色植物。 他的院落也很简单,入了拱门,是一个小院子。院子中央摆着一张小石桌,边上放着四个小石凳。 因为没有树,所石桌顶上搭了个小凉亭。 院内的厢房,有三间。 最中间的是主厢房,左边一间书房,右边是奴才们守夜住的地方。 在前世看多少了豪门大宅院,哪个不是层层相叠,奢华到令人咋舌,为啥到了她家王爷这里,就变成了朴素无华,这么接地气呢? 不过这样也好,比较有亲切感,至少她很喜欢。 赫连晟从她的神情中,看出她的满意程度,靠近她,从身后拥住她,手圈着她的腰,“夫人是否满意为夫的王府?若是不满意,随你去改。” 木香在心里叹息,还是那句,这样的男人教她如何能不爱。 “我真的改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又或者,你不一定喜欢我改动的地方,那又怎么办?” “瞎想些什么,先前一直在边关,府里的一切,都由康伯打理着,他一个老人家哪懂得装饰园子,我也没那个时间跟心情,日后这府里的事,可都要交由娘子了,”赫连晟收紧了手,亲咬了她的耳垂。 “嘶……”这回木香是真的疼了,不是耳朵,而是腹部。男人的手劲大,疼的她直抽气。 赫连晟想起先前以为她是月信来了,可是不对,他刚才摸的是她的腹部。 二话不说,赫连晟将她抱起,一脚揣开主屋的门。 “你揣门干嘛,揣坏了还得修呢,”木香心疼这门,上好的黄梨花木,好贵的。 “老实交待,你是不是受伤了?伤在腹部?”赫连晟语气中隐含怒意。 木香看他的脸色,简直阴云密布,搞的她都有点心虚了,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是受伤了,但是已经上过药了,就是……就是赶路的时候,又裂开了,你把药拿来,我自己上就可以了。” 她不敢让赫连晟看她的伤口,没看的时候已经要冰雹了,要是看了…… 赫连晟阴沉着一张脸,也不理她,径直将她放在床榻上,按住她企图遮挡的小手,掀开棉衣。 还没看到里面,就已经看见渗出的血。 赫连晟拧着眉,眉间的褶皱都能掐死一只蚊子了。 小心的揭开里衣,却发现渗出的血跟里衣粘在一起了,轻轻扯动里衣,伤口的血就往外冒。 赫连晟的手抖了,心也跟着跟抖了。 他这一双手,杀过很多人,砍下过很多人的脑袋,也沾过很多人的血。 可从没有一个人的血让他如此恐惧,那是从心底升上的慌乱,陌生的情绪,令他有些无措,看着起伏的伤口,竟然就停住了。 “怎么了?血没止住吗?”木香探起头看,她一抬头,腹部跟着收紧,伤口裂的更大了。 赫连晟恍然回神,厉声训斥道:“你还知道身上有伤?既知有伤,为何要急着赶路,非得看着血流干才高兴吗?” 襄王殿下真真的火了,心底的一小团怒火怎么也压不住,烧的他挠心挠肝的难以忍受。 木香眨巴着眼儿,带着几分委屈的说道:“人家还不是急着想见你嘛!” 轰隆! 赫连晟感觉自己好不容易垒起来的怒火高墙,在这一瞬间崩塌的只剩下一片尘埃,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一腔柔情。 木香还是眨巴着眼儿,一脸懵懂的看他,咬着唇,细声问:“相公,你不上药吗?这样挺冷的。” 把人家衣服都掀开了,能不冷吗? 赫连晟一声叹息,俯下身,在她唇上重重咬了一口,咬的很重,差点就咬烂了。 稍稍撤离一点距离,看着她唇上很深的牙印,又心疼的轻吻了片刻,直到她唇上的齿印慢慢的消退。 “这件事我会弄清楚,你想糊弄过关,那是不可能的,回头再找你算账。” 说完,他便起身去了书房。 不一会,拿了药箱进来。伤口重新上药,重新包扎。 等收拾好了,她也被勒令不准下床,只能在床上躺着。 哑婆过来送鸡汤,瞅见赫连晟拿着染了血的纱布,可把她吓坏了。 当知道是木香受伤了,还非得掀开她衣服瞧瞧。 木香被她的热情弄的脸红了,又不好一口回绝。 赫连晟挡在木香面前,吩咐哑婆,让她去熬些治伤的汤药送来。 哑婆连连点头,当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瞧见殿下端了汤碗,亲自喂夫人喝鸡汤。 回到厨房之后,她比划着清风院里看到的情景。 陈妈乐呵呵的道:“这是好事,殿下跟夫人的关系好,和和美美的,要是明年能再给咱们王府增一位小小王爷,那咱这王府可就热闹了,你瞧对面太子府,整天都是小皇子们的吵嚷声,小皇子长的漂亮,看着就讨喜。” 哑婆使劲点头,也跟着乐呵。 殿下一年之中,有大半年的时间都不在府里,就算回来,也只是住个几天,就又走了,襄王府也就去年才封的,以前他们住赫连府。 赫连晟封的异姓王之后,才搬到这里来。 简单的用过晚膳,陈妈烧了两大锅水,让小五跟栓子,挑了去,给主子沐浴洗澡。 大飞带着木朗一块洗的,两个人打打闹闹,直到水快凉了才起来。 陈妈陪着彩云洗澡,小丫头在里屋洗,陈妈就在外面守着,生怕小丫头认生,不好意思。 木香的腹部受伤,自然是不能进浴桶洗的。赫连晟洗过澡之后,重新打了热水,让她擦擦身子,再把脏掉的衣服换下来。 府里洗衣服的活,都是陈妈跟哑婆两个人干,有时性格憨厚的栓子也会帮着他们一块洗。 木香失血过多,虽然临睡觉前,喝了汤药,可是到了半夜,还是发起烧来了。 能不烧吗? 赶了这么远的路,又是大冬天的,身体本就疲惫,又流了那么多的血,伤口愈合又扯开,她能撑着没倒下,已经算很不错的了。 这一夜可把赫连晟着急坏了,一整夜抱着她,用自己的体温给她降温,又不断的给她擦身,喂温水。 半夜里,又让何安去请了郎中过来。 可是发烧这种事,郎中也束手无策,汤药也喝过了,剩下的只能靠她自己挺过来。 折腾到凌晨时分,木香的烧才退去。 赫连晟总算松了口气,抱着她温热的身子,沉沉的睡了去。 次日,木香是在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中醒的,抬头看外面,天色已经大亮,太阳也升的老高。 院里的雪昨儿就清扫了,她进来的时候,只看见拐角高高堆着的雪堆。 太阳一照,顶房上的雪也开始融化,滴滴答答的往下滴着水。 她想动,却发现身子重的很,再低头看,自己的身子,被赫连晟牢牢的抱在怀里。 他的腿压着她的腿,他的手圈着她的腰,他的脸贴着她的……木香猛的睁大眼,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推开他的脑袋。 什么地方不好贴,非贴着她的胸口,只差一点,就要……哎呀,这人揩油真的不分时间地点。 其实赫连公子真想说,他很冤枉的,抱着娘子睡的太熟,一时不察觉,触到了雷区,真不是有意的。 木香一动,赫连晟就醒了。 第一反应是探探她的体温,确定退烧了,这才放下心来,继续窝在她颈间,睡觉。 “我昨晚是不是发烧了?” “嗯,现在退了,身子感觉如何?” 赫连晟说话的时候,热热的呼吸喷在她脖颈上,痒痒的,麻麻的。 木香觉得不自在,推着他的头,想跟他拉开一些距离,可是奈何某人的脸像长在她身上似的,怎么推也推不开。 “我烧都退了,你让我起来吧,你要是困,便再睡会,我出去瞧瞧。” 赫连晟连眼皮也没抬,语气慵懒的道:“起来做什么?彩云他们有人看着不用担心,陈妈刚才来过一次,她熬了粥,等你醒了再送过来。” 木香眨着眼,眨了一会,突然想到,她没有公婆,她这个新媳妇,连敬茶都省了,真的好省事啊! 不存在婆媳关系,呃,好像还有赫连家的几个老顽固,还有一个老太爷。似乎都不是善茬,不好搞定哪! 两人在被窝里磨磨蹭蹭的,等到起床时,都已经快响晌午饭了。 木朗跟彩云来过好几次,都被守在外面的栓子拦下了,他是个只讲规矩不讲情面的人,任他俩软磨硬泡,说不让进,就不让进。 直到吃晌午饭,他俩才在正厅里,见到木香。 “姐,你伤咋样了,听他们说,你昨儿发烧了,现在好了没?”彩云一见着她,就迫不及待的问。 木朗伸手戳了下她的腹部,弱弱的问,“是这里吗?” “嘶,”木香疼的抽气,“臭小子,你说归说,别戳啊,当然疼了!” 木朗吓的缩回手,萌萌的说:“那我不戳了,这样就不疼了吧?” “哎呀,你别插嘴,”彩云把木朗扒拉开,急切的抓着木香,“姐姐,我发现这里地方好大,原本还以为就前面一个院子,可就在东边,有个大园子,可惜就是荒废了,不然种上花花草草的,弄个花园,肯定很好看。” 木香弹了下她的额头,“你脑子进水啦,有空地,当然要种蔬菜,还得养一笼子鸡,猪就不用养了,鸭子倒是可以,就是得有水,自己家种出来的菜,可比外面买的要好吃。” 彩云直撇嘴,“我也想过种菜,可这里不是王府吗?姐夫真的能让咱们在府里种上菜,会不会招人笑话?” 木香掐着腰,正要说话,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拨人,“你们……不去吃饭,站这儿干嘛呢?” 陈妈子在围裙上搓着手,呵呵的笑,“我们在听夫人您说话,那个,您真打算在王府里种菜,养鸡?” 陈妈子这尾音挑的可高了,可见到她有多少不能相信,堂堂的襄王妃要去做农民。起初她还不相信,这位新王妃是村姑出身,现在,信了。 康伯也在,“夫人,您要种什么,我们都不反对,反正那园子空着也是空着,荒废了也怪可惜的,可现在是冬天,种啥也不能活,要不……咱到了春天再种?” “不用等到冬天,现在就可以种哪,只要搭个草棚子,再用油纸把棚子罩起来,升上暖炉,温度上来了,蔬菜自然可以长起来,到了天气转暖,再把棚子拆掉,也不麻烦,”木香说的很认真。 因为她已经看到了,主厅桌上的菜色。没有绿色青菜,大白菜就是主要的青菜来源。 陈妈子听的云里雾里的,没咋明白。 小五跟栓子也没听明白,倒是刚刚走过来,准备要吃饭的大飞,冷不丁来了句,“你还要搞棚子啊,不是说住不了几日,你用得着费那么大劲吗?” “夫人,你还要走啊?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还要回哪?”陈妈子急了,好不容易把夫人盼到了,这回可以其他皇子府的婆子们好好炫耀一番,尤其是太子府的那几个厨娘。每回她跟哑婆出去买菜,都要被她们奚落一顿,说的那些个话,可难听了。 康伯也急,“夫人,你不会是想回老家吧?哎哟,可别介,您是襄王府的人,自然得住在王府,听说殿下把主母玉佩都给您了,那您可就是赫连家的主母,责任大着呢!” 哑婆不会说话,一个劲的摇头,要不是碍于主仆关系,她早冲上去拉着她了。 木香听的满头雾水,“那个,你们别激动哈,我说的回去,是老家那边还有些琐事没有处理完,我还得有个作坊,去年才盖起来,总不能现在荒废了,把我把那边弄好了,还会再回来的。” “这……” “你们都站这儿干嘛,想等饭菜凉了再吃?”赫连晟从书房过来用膳,见他们都站在主厅门口。 别人他倒是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木香,站在外面那么久,伤口怎能受得了。 陈妈子忙解释道:“主子,我们几个是在跟夫人商量,让她别回老家,就在这儿住下了,我们都很喜欢彩云跟木朗,他们要是走了,咱这王府又该冷清了。” 这是实话,木朗跟彩云都是小娃心性,陈妈子亲人也不在身边,看见他们俩个小娃,便格外的亲切,喜欢的不得了。 彩云又很懂事,木朗说话萌萌的,虽然有点呆,不是很机灵,但最招人疼了。 赫连晟道:“夫人还有些事没有办完,等办完了,自然不会再走了。” 主子这样说了,陈妈子也不能再说啥,只有康伯,在木香要进主厅时,说道:“夫人,等您空下来,身体舒坦了,小的把府里的账目拿给您过目。” 康伯也真是急了,殿下平时不管账,如今府里有了夫人,这账目自然得交给夫人打理。 “呃,好啊,那就等两日,我把伤养好了再说,”木香笑的很勉强。她已经可以预想到,襄王府的账目多的,能把她埋起来。 赫连晟临进主厅时,想起一事,“康伯,陈妈,你们准备一下,过两日我跟夫人摆喜宴,你发些请贴,无关的人,就不要请了,嘴欠的人也不必请,办喜事,本王可不想招不痛快。” “嗳,殿下要办酒席,那太好了,这……哦,过两日是正月初十,十全十美,顶好的日子,要不咱就把喜宴定在那一天?”康伯高兴的合不拢嘴,这座死气沉沉的王府,张于挂红啦。 “行吧,具体的事,等夫人休息过了,你再跟她商量,都听她的,务必叫她高兴,本王娶妻不易,你知道该怎么做!” 康伯抹汗了,“是……小的一定尊照夫人的意思,绝不给夫人添烦心。” 赫连晟微微点头,进了主厅用膳。 等到主子们都走了,陈妈子激动的说道:“咱们王爷对夫人可真好,要是按着他以前的脾气,压根不会办什么喜宴,他肯定会嫌麻烦,如今不光要办,还得让我们都听夫人的,这,这变的也太快了些。” 其实她想说的是,主子疼媳妇,已经到了没边没境的地步,似乎还很怕媳妇呢! 康伯摇头,道:“主子们的事,咱别瞎议论,四个长老估计下午就要过来了,还有老太爷,最晚明儿也要来了,主子肯定还要带夫人回老宅入族谱,到时夫人也得去老宅,唉,到时是个什么情景,还不晓得呢!” 说起这些事,陈妈也担心,跟着直叹气,四大长老跟赫连家老太爷,五个老古板,不好搞定哪! 哑婆扯着她的袖子,有话要说,比划着手,一会指指主厅,一会拍胸脯,一会又竖大母指。 陈妈看懂了,“你是想说,你相信夫人一定可以解决的,你相信夫人很有本事的,是不是这个意思?” 哑婆使劲点了点头,“嗯嗯!” “呵呵,我们两个都没看出多少来,倒让你是瞧出来了,行吧,你说有本事,那就是有本事,咱们就等着看好戏,看那几个老头子咋吃瘪的!” 康伯可没她俩乐观,再说了,光是赫连家的老头子吗?还有皇上呢,那个老顽童,年轻那会做事雷厉风行,老了老了,越发的古怪难缠了。 ** 王府中吃饭,肯定是要主仆两桌,康伯他们平日吃饭,都在厨房旁边,那里有间小客厅,摆着桌椅,足够十几个人同时吃饭的。 而主厅,离厨房有些距离,尤其是在冬天,菜端到主厅,等到主子们过来吃,早都凉透了。 京城里还没流行吃火锅,木香弄的火锅,唐墨剽窃去的创意,只在福寿楼范围内传播。 他把火锅搞的神神秘秘,要想吃火锅必须到他店里去,霸权营销啊! 今儿中午因为是刚开始,所以大飞是跟他们一起吃的。 端着饭菜,看着满桌子好看却不好吃的菜,大飞无比憋屈,可怜巴巴的瞅着木香。 “夫人……您的伤咋样了?” 本来想问,‘你啥时候给我们做饭’可是一看赫连晟威胁的眼神,话到嘴边,他只得改了。 木香喝着鸡汤,也不理他。 满桌子,只有这汤,因为上面漂着一层油,所以还没过凉。 白菜吃的淡而无味,猪肉太老,也没搁酱油,白花花的,看着就让人没了食欲,还有一盘清蒸鱼。 这种天气,再好看的鱼,端到桌上也得凉了,凉掉的鱼肉有腥味。 木朗跟彩云也迟迟没下筷子,就连对吃食一向不怎么在意的赫连晟,竟也食之无味。 木香把他们几个的表情看在眼里,但她依旧只喝她的汤。 等到两碗汤下肚,觉得撑了,才搁下碗。 “要不咱们去厨房下面吧,再炒个红烧牛肉做卤,浇在面条上,也一样的好吃,咋样?” “好!”大飞第一个举双手同意。 “吃牛肉面条!”木朗迟疑了下,也举手。 “吃什么吃,大姐还受着伤呢,咋能让她去做饭!”彩云拿着筷子,赏了他俩一人一个爆炒糖栗子。 木朗摸了摸脑门,不敢吱声了。 大飞也摸着头,对着彩云龇牙咧嘴,好像她打的有多重似的,“你们姐妹两,一个比一个暴力,动不动就打人,哪还有半点女孩子的样!” 赫连晟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悠闲的说道:“彩云打的不对吗?夫人伤的那么重,你敢让她去给你们做饭,该打,打的还轻了!” 他的娘子,他都舍不得支使一下,他们可倒好,说话完全不经大脑啊! 木朗撅着嘴,委屈巴拉的瞅了木香一眼。 木香扶着桌子站起来,冲他们几个直摆手,“行了行了,都别装样子了,这样,彩云跟我一起去,大飞,你负责烧火,彩云掌勺,我在旁边看着,这样总成了,走吧,别耽搁时间。” 她说到装样子的时候,赫连晟表情微微变了,扭开脸,避开众人的目光。 府里的下人,听说新来的王妃要做饭,都挤到厨房门口看。 康伯把他们一个个的,都赶跑了。 王爷就在厨房呢,他们这些小子胆儿可真大,仗着王爷对下人脾气好,不在府里发火,一个个的,胆子大的都要翻天了。 小五子赖在厨房门边上不走,手拢在袖子里,蹲在那,扛着脖子跟康伯扯皮。 “我不走,天天吃陈婶做的饭菜,我这嘴,都能淡出个鸟来,您没闻见夫人厨房里烧的肉香吗?哎哟,可比京城大酒楼烧的还要香呢!” 康伯照着他的脑袋,扫了一巴掌,骂道:“没出息的东西,府里平时也没短你的吃喝,瞧你现在像个什么样,那夫人身子还有伤,硬撑着伤,做的饭菜,你好意思吃吗?再说了,主子做的饭菜,你一个做下人的,哪有资格吃,回去,快给我回去,你听见没有?” 小五不挪窝,抱着栓子的胳膊,两人一块蹲那了。 他掰着栓子的下巴,问他:“栓子你说,夫人做的菜香不香?” 栓子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大葱大料烩出来的牛肉,能不香吗? 而且这酱油还是吴青现跑去买的,按着夫人指示的,只能卖一家出的酱油。除了酱油,夫人又新添了不少的调料。 陈妈他们平时做饭,因为图好看,都不怎么搁酱油跟醋,不光是他们不搁,宫里的御厨也不搁上色的东西。 他们喜欢那菜烧出来,就是本来的颜色,光注意外表跟摆盘好看,味道咋样,他们才不在意,反正又不是他们吃。 宫里的皇上皇后们吃饭,最少的也要摆几十道菜。 就那么几个人吃饭,光是夹眼前摆着的菜,就能把他们撑死了。 栓子当然是没吃过宫里的菜,可他天天吃王府里的菜,实在不怎么样。 其实也不是他们一家是这样,对面太子府的下人,也抱怨他们府里的菜不好吃,还不自己在家腌点咸菜疙瘩就着菜饭吃的香。 小五又问了,“那你走不走?” 栓子愣了下,小心的问道:“我能不能再闻一会?” “哈哈……”小五笑的直不起腰来。 康伯觉得老脸羞臊的,简直都抬不起来了。 先前他还有那么一点点,为夫人的出身耿耿于怀,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陈妈子也在厨房里头,看着彩云那小丫头,在夫人指挥下,一会往锅里放这个,一会往锅里放那个。 半锅的牛肉,放了好些调料,那调料浓的,比她一个月使的都多。 陈妈子忽略掉锅里的香气,讪讪的道:“夫人哪,你这样做出来的菜,能吃好吗?味道会不会太重了,咱们府里的人,包括王爷,可都习惯吃的清淡,要不,您少搁些佐料吧!” 她也不是妒忌,就是有那么一点点,觉得不得劲。好歹她在王爷身边做饭也做了十几年,难道还不如这位从乡下来的新王妃吗? 木香坐着赫连晟给她搬来的软椅子,靠在厨房门口,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指挥彩云炒菜。 听见陈妈的话,她淡淡的笑了,“这牛肉不是只做菜吃的,回头浇在煮开,捞出来的面条上,汤汁跟肉一起,跟面条搅拌了,味道自然就没那么重了。” 陈妈来了兴趣,蹲在她旁边,收起那一点点的不得劲,笑呵呵的问她,“这是咋个吃法,面条不都是放在锅里,大火煮开,搁点油,搁点葱花,又或者用鸡汤,鸭汤一起煮着,这样不对吗?” “对啊,你说的也对,只是面条的吃法也很多种,比如刀削面,手擀面,小刀面,宽带面,热干面,总之,不同的做法,做出来的面条味道也会大不一样,待会面条出来了,你尝一下就知道区别在哪了。” “啥,我们也可以吃?”陈妈子无措的站起来,“这可不行,您是夫人,您下厨做的饭,只有主子能吃,我们都是下人,哪能吃您做的饭。” “不行吗?”木香眨着眼睛,似乎很懵懂,“可是何安跟吴青,住我家的时候,天天都吃我做的饭菜,我咋没见他俩客气!” “这……”陈妈子没话说了。 何安跟哑婆收拾完主厅的餐桌,正巧走过来,看他们都在厨房门口站着,他纳闷了,“你们咋还站着,还不赶紧拿上碗盛面条,别说我没提醒你们几位,去晚了,连汤渣都没的了。” 一句话,让在场的众人都愣了。 还是小五反应最快,站起来冲到他跟前,激动的问,“你是说夫人做的饭菜,我们也可以吃吗?” 何安像看白痴一样的看他,“废话!” 说话间,彩云已经把面条捞上来了,牛肉也烧的差不多了,就是时间太紧,没有炖烂。 木香招呼陈妈子,进去给彩云帮忙,那么些个碗,她一个人哪盛的过来。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碗太小,夹两筷子的面条,那碗就满了。 大飞干脆用盆吃,那么小个碗,盛来盛去的太麻烦。 何安见他用盆,傻眼了,也急吼吼的跑去找了个小盆,捞了大半盆面条,又舀了不少的牛肉,这才乐呵呵的跑出去。 襄王府的厨房不小,两口大锅跟木香家里的大锅差不多大。 煮了满满一锅面条,几乎把存着的面条全都下了,才够这一大家子吃。 眼看这些人都围到灶台边上去了,木香寻到吴青,让他赶紧盛上面条送给他家主子吃去。 这些个人,只顾吃的,把他们家主子都给忘了。 彩云要给她盛面条,木香不吃,喝了两碗鸡汤,肚子都快撑死了,哪还吃得下面条。 “哎哟哟,你们都别动,我给你们盛面条,都别靠过来,”陈妈子被这些个小子挤的都快站不稳了。 大飞跟何安早跑了,康伯也弄到一碗牛肉面条,吃几口,琢磨一下,又吃几个,又琢磨一下。 “这个牛肉跟京城小馆子里烧的牛肉味道就是不一样,面条也不糊汤,清清爽爽的,看着舒服,吃着更舒服。” 小五嚼着大块的牛肉,烫的也顾不上说话,只拼命的对他点头。 栓子压根不讲话,只闷头吃饭。还有两个小杂役,也吃的备香。 陈妈跟哑婆,最后也一人弄到一碗,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夫人真的很会做菜。 彩云端着碗,坐在木香身边,看着厨房门口或蹲或坐的一众人等,小丫头真怀疑自己看错了。 “姐,他们以前过的日子,是不是比咱们还要惨,你瞧他们馋的,好像多久没吃过牛肉似的。” 原来京城人过的日子,也不过如此嘛! ------题外话------ 存稿君在此! 对于催更的小妞,真的很抱歉,轻烟不想爆更,只想稳定的,慢慢的来! 20张催更票,有心无力…… ☆、第130章 逛京城 木香被小丫头的话逗乐了,摇头说道:“他们不是过的惨,他们只是注重好看,比好吃来的重要,懂了没?” “哦,差不多懂了,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呗!”彩云恍然大悟。 “噗,咳咳,”小五吃呛着了,准确的说是被她的话惊的,呛着了。 夫人哪!您能别这么实话实说行不? 康伯也背过脸去,默默吃着饭,经过这一上午的相处,他算是明白了,夫人是个直肠子,有啥说啥,也是热心肠的人,对人也亲和。 跟京城的那些大小姐,完全是两个样。 虽说看着像村姑,实际上也就是个村姑,可为啥他看着夫人,就觉着气质那么好,哪怕是坐在厨房门口,磕瓜子,那动作,那姿势,也十足的有范。 这些话,康伯可不敢跟别人说,谁知道其他人咋想的呢,万一说错了,岂不是惹人笑话。 关于这一点,他可真是多虑了。 不光是他,陈妈子以及小五他们,都没有因为夫人下厨烧饭,整的跟厨娘一样,就对她轻看。 总结一句话:有些人的气质是靠别人衬,靠绫罗珠宝陪衬的。而另一些人,气质是由内而外的,与生俱来的,与外在的事物无关。 当然了,若是木香听见他这话,估计要笑的背过气去。 呃……不行,腹部还有伤,不能大笑,笑多了,万一笑穿,那就可坏大事了。 吃罢牛肉面的午饭,她得去休息一会,赫连晟下午要去一趟宫里,在被窝里就跟她说过了。所以下午,她必须待在家。 可是她闲不住,说好的买梅花,今儿又是个大晴天,时间不等闲人哪! 康伯跟陈妈下午要去准备喜宴的事,大红绸布自然是有多少挂多少,把这空荡荡的院子,都挂上红才行。 还有办喜宴要准备食材,也得提前备下,或者定下也行,免得到时着急忙慌的,再少了啥。 最最重要的,是两位主子的喜服。 听说主子带着夫人去庙里拜过天地了,可即使拜过天地,这回京城办喜宴,也得穿喜服不是?总不能穿一身常服,就去招呼宾客吧? 康伯越想越觉着事情多,可把他老人家急坏了,跟陈妈两个人商量了好一大会,又把何安跟吴青叫了过来,让他俩帮着去采买东西,去预定。 何安跟吴青最近一段时间,跟着木香做生意,也学到了不少东西,采购都得列上单子,有了单子,一个下午就能跑完了。 康伯这回又长见识了,原来去年腊月到今年正月,京城流行吃的香肠,就是他们家夫人鼓捣出来的,还有那皮蛋,他在京城大酒楼吃过。 活了这么些,他还从未见过,颜色那般奇怪的吃食,不光颜色稀奇,那味道也稀奇的很,说不上来。 木香下午睡了一觉,又让彩云替她上了一遍药,绑上棉布,感觉好了很多。 便招来小五,带她去了康伯的账房。 看账本全凭各人天赋,有的人看多了眼花,有的人一目十行,没几分钟,一本账就看完了。 木香是属于后者,关于这一点,她很清楚,不是灵魂的功劳,而是本尊的木香,拥有的超极技能。 小五守在书桌边上,就她看一页一页的翻账本,一会的功夫,就合上了,又翻下一本。 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夫人,您看那么快,真的能看清楚吗?” “嗯,还凑合,就是你家账房写的字有些难认,其他的倒也还好,你们王爷的身家很清楚嘛,”木香合上账本,回想了下,“八十亩果园,是刚赏的,二百亩水田,都由佃户耕种,府上每年管他们收租子,但是相比别人家的租金,你家王爷收的少了两层。” 小五好想膜拜啊,那些账,他看着都头晕,夫人居然这么快就看完了,“少收租子的事,是因为去年收成不好,主子不在,好些佃户都来求康伯,您也知道,老人家心软,就给答应了,不过之后主子回来,知道了,也没说啥,都是穷苦人,咱们少收点,这也没啥,您说是吗?” 问出最后这句,小五心里很没底。 谁人不爱钱,谁人不想钱多,殿下这样想,就是不晓得夫人是不是也这样想。 “嗯,过两日带我去庄上看看,我得去瞧瞧,至少认认路,”她还真没说什么,因为跟赫连晟的身家比起来,那点租子,九牛一毛而已。 再者说了,她也是庄稼人,岂有不偏袒庄户人的道理。 “嗳,好好,等夫人身子好些了,小人一定带着夫人去田里瞧瞧,”小五一脸欢喜的说道。 若是让佃户们知道,襄王府有女主人了,他们肯定乐坏了。 夫人不光是襄王府的女主人,也是他们这些佃户的靠山哪! 回想去年夏天,为了引水灌溉的事,府中的佃户们,可没少跟其他王府的佃户们干架。 可是吧,就因为殿下不在家,府里主事的是康伯。 他一个老头子,跟人吵也吵不过,骂也骂不过,说话还没份量,试想一下,一面倒的局势有多叫人蛋疼。 木香收拾好账本,“吃喜席的时候,让府中的佃户都来,不用他们送礼,只人到就好了,一呢,是叫他们过来认认,二呢,过年的时候,你们也没请他们吃饭吧,人家毕竟帮咱府上干活,过年的时候大家一块聚聚,有利于团结。” “真的要请他们来吗?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以前也没有过,京城也没哪家府上请佃户吃饭,夫人,您真要请他们过来?那可不少人呢!要不要我去跟殿下说一声?” 木香走到他面前,拢着手看他,“好啊,那你去问你家殿下,看他怎么说!” 小五愣了,这是嘛意思,再一回神,账房里哪还有夫人的影子。 “夫人,你等等我啊!” 小五慌了神,正要追出去,却在跑到门口时,跟康伯撞了个满怀。 “你这小子,咋还那么毛毛躁躁的,就不能好好走路嘛,”康伯捂着脑门,疼的直咧嘴。 小五揉了两下头,顾不得疼,抓着康伯,就把夫人刚说的话,又跟他重复了一遍,还把自己说过的话,也跟康伯说了。他觉得夫人是生气了,可又不晓得自己错在哪! 康伯听完了,照着他的头,又给了他一记芭蕉扇。 “请佃户们来吃酒席,那是夫人仁慈,这叫与民同乐,这等好事,殿下咋会不同意,况且咱家殿下宠着夫人,都快捧到天上去了,你还敢提出要去跟殿下商量,要说也是夫人去说,哪轮得着你,傻样!” 小五摸着脑袋,细想之下,好像他真是这么说的,“哎呀,都怨我这张嘴,平时总跟你说话,说习惯了,要不我现在去跟夫人道个歉吧?” “不用了,夫人也不像爱计较的人,她下午不是要去花市吗?殿下不在,你带着栓子再带两个人跟着夫人一起去,哦,府里的侍卫也带上两个,免得在街上遇到麻烦。” “嗳,我这就去,”小五跑了两步又回来了,“忘了告诉你,夫人把账都看完了,租子少收,夫人也没说啥,就说过两日去庄户上看看。” 康伯的反应跟小五差不多,除了震惊,就只剩膜拜了。 库房的钥匙,木香早上就拿到了。 要去外面采购,自然得带银子,所以她去了库房。 严格的说,是清风院的书房里面,有个密室,放着银子。另外还有一部分的钱,存在京城的钱庄里头。 当库房的门打开时,木香小小的惊讶了一把。 尼妈,有钱人的世界,钞票不是一张一张,银子不是一锭一锭,而且成捆,成箱。 库房里存的金银,至少得有两万两,金玉首饰倒是不多。 根本没有电视上播的那样,动不动就是成箱的金银珠宝,一抓一大把,其实在古代,珍珠都是很稀罕的东西,都是野生的,捕捞也不容易,产量自然不高。 至于玉器,倒是不少,可也没有多到夸张的地步。 除此这些银子之外,宝库里就只有刀刀剑剑的最多,都是绝世好剑,从这上面足以看的出,赫连晟有收集名剑的嗜好。 襄王府还有一个更大的库房,主要用来存放粮食布料,以及发放给佃户的农具什么,等同于放杂物的地方。 看着满屋的银子,木香也只是眨巴了几下眼睛,出来的时候,只拿了十锭小的,一锭是大约是二十两,也不少了。 从库房出来,叫上彩云跟木朗,还有大飞,少了他,谁搬东西啊! 小五子在大门口堵着他们,见木香出来,赶忙笑呵呵的迎上去,“夫人,我们陪您上街吧,咱再带两个侍卫,一块去,今儿街上有花灯,可好看了。” “侍卫就不用带了,有你跟大飞两个足够了,”木香也没真生他的气,襄王府的下人,比她想像中的,要好太多了,还没有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 见夫人不生气,小五甭提多高兴了。 当先跑去赶了府里的马车,又铺了软垫子,好让她做的舒服些。 走到大门口时,对面太子府里,也出来人了。 一辆金顶的马车等在府外,两个嬷嬷样的婆子,扶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一左一右还跟着两个俏丽的婢女。 小五见到来人,赶紧搁下马鞭,跪下请安,“见过太子妃!” 木香恍然明白,敢情这位跟她家住门对门的,是南晋国的太子妃。 看长相倒也挺美的,大眼睛,小嘴巴,挑着睫毛看人的时候,有几分庄重。 也不知她是真的弱,还是硬装出来的弱。走路那个轻的哟,连灰尘都带不起来。 见着小五请安,也只轻弱的抬了下手,道:“起来吧!” “好冷,”彩云抖了下肩膀,看了眼木香。 “我也是,鸡皮疙瘩起来了,不信你们看,”大飞把胳膊一举,其实没有把袖子卷起来,逗她们乐而已。 但他嗓门够大,加之他们几个站在一向冷清的襄王府门前,不显眼也得显眼了。 “他们是谁?”提问的,是还未上马车的太子妃,这个他们,指的自然是木香四人。 小五跪在地上,还没有起来,恭敬的回道:“这位是我们家王妃,这两位……” “我叫木香,他们俩个是我弟弟跟妹妹,见过太子妃,”木香淡笑着走上前,在离太子妃五步之外,对她盈盈一拜,姿势标准,态度不卑不亢,带着几分疏离,几分该有的恭谨。 上官芸儿惊愕了,“你家王妃?”上官芸儿是如林黛玉般的病美人,不过美人也有表情,美人惊讶的时候,也会睁大眼,嘴巴半张。 小五久等不到太子妃让她站起来,可又不能总跪着跟她说话,只得慢慢的站着同,尽量把腰弯到最低,“回太子妃的话,这位真是我们家王妃,昨儿刚到,过几日府上办喜宴,太子殿下一定会收到请帖,到时您自然就知晓了。” 旁边的嬷嬷在上官芸儿耳边提醒了一句,上官芸儿这才回神。“是吗?那到时本宫跟太子一定要去讨一杯喜酒喝。” “随时欢迎太子妃驾临,”木香端着王妃该有的秉持,笑不露齿,话不露怯。 上官芸儿轻轻点了头,最后打量了一眼木香,才抬步上马车。 身后立即有婢女捧上软凳,以做垫脚之用。 等到主子上马车,再轻手轻脚的将轿帘放下,收起凳子,一行人跟在车轿后头,款款而去。 木香可没忽视掉上官芸儿最后那一个眼神,带着一丝嫌弃,一丝轻蔑。 呵呵!这也难怪,人家太子妃,出身一定不凡,光看一个出场就知道了。 再看看她,穿的虽然不破不旧,但跟人家身上的云锦缎长裙比起来,连一块布料都比不上。 彩云晃着她的手,“大姐,要不你也去街上做几身好衣服吧,要不然走出去,人家只当你是婢女呢!” 小五冲彩云竖起大母指,“这个主意好,夫人,咱们去裳品阁吧,那地方可是京城最好的布庄,好些人都去那里做衣服呢!” 木香也不是古板的人,平时随随穿穿可以,若是去了宫里觐见皇上,或是去赫连家的老宅,又或者见亲戚长辈,就不能穿的太寒酸了。 “那便去吧,先去瞧瞧再说!” 她一摸口袋,虽说这些银子不少了,可若是去京城最好的布庄,这么些银子恐怕只够添两身新衣服的,再别想买别的了。 “嗳好,夫人您请上马,咱们先去裳品阁,然后再去花市,您不是还要置办些东西吗?京城有个杂货街,那里的东西可全了,最后咱们再去那。” 分了先后,是因为小五觉得,置办行头,是最重要的,可是木香却不肯,“先去花市,再去杂货街,最后再去裳品阁,又不是买不着衣服了,那么着急干啥!” 主子有吩咐,小五可不敢质疑,当下把马鞭一挥,吆喝一声,“好嘞,先去花市,夫人您坐好了,这位大哥,您是坐车,还是步走啊?”他转头看向抱着剑,立在原地的大飞。 这话问的,让大飞一百个不痛快,“我赶车,你指路!” “成成,马鞭给你,嗳,你可得当心着点,在京城里赶车可不能跟在城外似的,横冲直撞,这京城里头,哪怕是个穿常服的,都是非富即贵,不管冲撞了哪个,咱都得有麻烦。” 反正赶车也无聊,小五又是个话唠,也不管大飞有没有理他,继续说:“当然了,要是咱殿下坐在车里头,那就另当别论,不管冲撞了谁,谁也不敢吱声,还得恭恭敬敬把给咱们让路,这就是咱殿下在京城里头的威望!” 大飞耸肩嗤笑道:“哟,您家殿下那样威武,现在不也服服贴贴的,怎么说里面那位也是我主子,这样算起来,你是不是也得服我啊?” “你……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们家殿下疼夫人,那是美德,美德懂不,一看你就是个粗人,你肯定不懂,疼老婆那是有境界的人,才能干的事,”小五掰起瞎话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还认真以及十分肯定的说。 大飞哈哈大笑,腾出一只手,猛的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可比何安那小子有趣多了,不过……按你的意思,你们南晋皇上跟太子应该不算有境界的人,我们家老侯爷那才叫有境界!” “什么老侯爷?你不是夫人的护卫吗?关侯爷什么事?” 大飞自知多嘴了,很不友好的回他三个字,“要你管!” 小五表情怪怪的,正要再说什么呢,就见他走错路了,“嗳嗳,你往哪走,不是那一边。” “那你不早说,我都拐过来了你才说,净光顾着闲扯蛋,还得爷我下来调头,”大飞气呼呼的跳下马车,把马往回赶。 这马跟汽车可不一样,不是光喂草料就行的。 它要是不高兴了,你再打再挥鞭子也不管用。这不,也不知是大习太凶了,还是这马心情不好了,横在路中间,死活也不肯往回走。 “笨哪,亏你还是侍卫呢,连个马都搞不定,你说说你,唉!”小五跳下马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跑过去把马牵了过来。 大飞不爽了,“你们家的马当然听你的,这跟我是不是侍卫有个毛关系?” 木香掀了帘子,瞟了他俩,“你俩再吵下去,咱哪也不用去了,就在原地转圈圈吧!” 说完,便把轿帘放下了,留下等待反省的两个人。 木朗扒在窗户边上,往外面看。一会说,这个楼装的好漂亮,一会说,那个杂耍好好看,还有那些走在街上被大人牵着的小娃,穿的也喜气洋洋。 不过京城也有乞丐,而且还不少。 木朗看见,就纳闷了,“京城那么有钱,小五哥不是还说,但凡走在街上的,非富即贵,那咋还有要饭的呢!他们都没有钱吗?” 彩云小大人似的对他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哪个地方都有穷人,都有富人,传说神仙里头还有穷人呢,要不那个铁拐李为啥总光着脚,还有那个济公,一身的破烂,他们也是神仙堆里的穷人,知道不?” 木朗很响亮的哦了声,“我晓得了,就像咱们也是,虽然姐夫是是王爷,可咱们不也是穷人吗?” 木香很不赞同他这个观点,“穷人怎么了,咱们靠的是自力更生,靠的是勤劳,不像有些人,就是投胎投的好,含着金汤勺出生,那是她命好,可不是她有本事,咱们要做有本事的人,知道不?” “噗!”小五隔着车帘听他们说话,越听越觉着有意思,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两姐妹说话都一个调子,可怜的小木朗,成天被这两人瞎灌输,也不知长大了会是个什么样。 今儿是有花灯会,大街上很多店铺门口都挂上了灯笼,就是还没点上,要等到晚上才点。这会挂着,是为了吸引顾客。 很多花灯设计的都很别出心裁,有的像花,有的像动物,有的是仿古物,还有仿建筑的。 整条街都挂着花灯,远远望去,真的很好看。彩云看的新奇,一路上窗帘都没舍得放下来。木朗只对动物造型的花灯感兴趣,觉着很好玩。 没多久,拐过大街,路过一座大牌坊,便到了京城最大最繁荣的花市。 这里的商人也得懂得利用暖房来培养四季的花卉,只是这种花很难养,所以盖暖房的店铺并不多。 进了花市,众人便下了马车,大飞赶着马车,不紧不慢的跟着他们。 小五来到这里也觉着新鲜,因为他们襄王府几乎没买过花卉盆栽什么的,这里的老板也不认得他们。 这认得与不认得之间,差别可就大了去了。 这里的商户因为时常跟达官贵人打交道,眼光都高着呢,一看他们几人的穿着打扮都很普通,压根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只让伙计去招呼,进了店,连个茶水都不上。 木香不在意,她只看花,又不是专为看他们的脸来的,管他啥态度,回头有机会再收拾他们。 她不在意,可小五在意啊,这不是要跌了襄王府的面子吗? “夫人,我去告诉他们,您的身份,看他们还敢怠慢不!” 木香不理他,心想,要是何安跟着她,一定不会说这么多的废话。 小五见夫人也不说话,只顾看花,纳闷极了。 难道面子不重要吗? 终于,在一间很普通,也不是很大的花铺门口,木香停下了。 这间铺子的门口摆着两盆梅花根,造型很是漂亮,人说看梅花,要看梅骨,这骨,指的便是梅根。需得有气势,有风姿绰约的美感,像个端庄的妇人,端着优雅高卓的风姿。 眼前的两盆盛开的红梅,给人的便是这种感觉。 除了梅花之外,还有不少包着根的海棠花,根部只用稻草裹着,与旁的店,用上等的青花瓷器装着,大有不同。这里海棠,叶子上还沾着露珠,未开的花瓣上娇艳欲滴,花蕾的根部也十分健康,没有发黑的病态。 小五见她站着不走了,便冲着店铺里头喊老板,“来客人了,你们这儿的老板呢?还不快出来招呼我们家夫人!” “嗳,来了来了,几位客人看中什么了?”从店里跑出来的是个系着围裙的憨厚中年人,一看就是肯卖力气,能吃苦的人。 小五看他的打扮,便以为是伙计,“叫你们老板出来,我家夫人看中这里的花了,若是价格合适,会买很多,跟你一个伙计谈哪行。” 中年汉子腼腆的笑了笑,“我就是这家店的老板,不信你们可以问问周围的人,真的,不骗你们,这店是我家老爹传下来的,我这个人嘴笨,只会干活,不会跟人讲价,但是我这儿的花可都是早上才挖来的,不信你们可以看看这花根。” “你看着的确不像老板,”小五看了直摇头。 木香把他拽开,指着那两盆梅花,询问道:“这两盆是你修剪的吗?像这样的共梅花,你还有几盆?多少钱一盆能卖给我们?” 一下子问了三个问题,中年汉子抓耳挠腮一会,才慢吞吞的回答,“是我修剪的,不光这两盆,我这后院还有十几盆梅花,都是我自己剪的,我也不懂啥叫好看,就是瞎剪的,至于价格嘛,我肯定不会卖您贵的,这您放心,但也不能比别家的价格低,要不然他们该不高兴了。” 说着,他朝街上看了看。 木香余光一瞄,果然瞧见隔壁几个店铺的人,都拢着袖子往他这边看过来。 木香了然的点头,“那你带我去后院瞧瞧吧,外面这两盆我要了,价钱咱们进去谈,还有,那些个海棠树我也都要了,你这儿有野蔷薇或者月季花吗?” “夫人,您要野蔷薇跟月季干嘛,京城里头可是很少有人种这两种花的,人家都喜欢种牡丹,富贵花,摆着显大气,”他在前面引路,也算实话实说了。 “富贵可不是靠花来显摆的,牡丹虽好,但不易活,月季花形好看,蔷薇很香,只要修剪的好,一样能种出高雅来,你信不信?” “呵呵,我信,夫人这话说到小的心里去了,其实小的也不喜欢牡丹,一点带不得马虎,夫人您看看,这儿还有黄梅,月季真有几棵,您若要的话,我送给您了,不要钱。” 木香看了一圈,点了几盆黄梅,又挑了两盆红梅,跟是映山红,这花开春的时候开出来,也是很漂亮。 外面的两盆红梅自然是得要的,这一通算下来,绝对是一笔大生意。 中年汉子高兴坏了,赶紧用纸笔记下了,拿着算盘珠子扒拉了一通,算下来,总共二十二两五钱。 也就那几盆梅花最贵,其他的全也还好。 小五不算贵,没吱声。 木香也没看他的账,直接砍价,“零头去掉吧,二十两,凑个整数。” “这……”二两五钱,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也是不小的数字呢! 小五看他还不想答应,不高兴了,“你知道我们家夫人是谁吗?你知道这些花是要送到哪里的吗?襄王府,你觉着这二两五钱银子还不值吗?” “襄王府?你是说你们是襄王府的?” “废话,我们有必要骗你吗?拿上银子,把花送到襄王府去,你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小五十分傲娇的说道。 “是,是,小的一定给您送过去,马上就送。” 彩云嫌弃的瞪着小五,“你好没品,砍价就砍价,干啥要把姐夫搬出来,你用真本事砍下价来,那才叫本事,这不算!” 木香一手搂着彩云,一手拉着木朗,很赞同,“不错,我本来是要砍价的,就你嘴快,把赫连抬出来,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小五傻呆了,他抬主子还抬错了吗? 几人出了花铺,街上站的其他花店老板,都惊呆了。 因为中年汉子出来嚷嚷,要给襄王府送货。 艾妈,襄王府呀! 在京城里,要说谁家府上能跟太子府相比,跟太子府叫板的,非襄王府莫属! “夫人,您进来看看吧,我们家有全京城最漂亮的牡丹,太子府的牡丹都是从我们家买的,”一个油光粉面的胖子像个笑面佛似的在木香身后说道。 另几个店铺的老板也纷纷凑上来,笑的那叫一个殷勤。 “胖子骗您的,太子府的牡丹是从我们家进的,不信您进来瞧瞧,像您这样有气质的夫人,当然得养牡丹,茶花,才能显出您的贵气,我们家的茶花正开呢,不用暖房,养起来,很方便的。” “夫人,他们两家的花都不好看,要说茶花,我家的茶花品种最多……” 小五见这群人都快夫人围起来了,竖着眉往他们跟前一站,“都松开,谁准你们对我家夫人拉拉扯扯的了,告诉你们,要是让殿下看见,你们这手都要得咔咔!断掉,懂不?” 小五声音拔的老高,竟有些尖细。 木香诧异的看他,当视线落到他腰部以下时,似乎有点明白了。 小五才没功夫注意她,好不容易把那群人吓唬走,便赶紧领着木香,扶她上马车,赶车去了杂货街。 马车上,大飞十分鄙夷的回头瞅她一眼,“好歹你也是襄王妃,跟人砍价这么没品的事,你真好意思干吗?赫连晟的家当,你三辈子也花不完,你说你省个什么劲!” “这叫理财,我说了你也不懂,”木香恨不得一脚把他踢下马车,“你以为咱们不还价,到了人家店里,随他们漫天要价,就是大方了?傻帽!人家只会在背后骂你冤大头,骂你蠢,绝没有半个人说你好!” 小五听出门道来了,“难怪有好几次我出去买东西,只问了价格,没有砍价就付了银子,等我走几步回头看,那些个商贩笑的好奇怪呢!” 木香从背后拍了下他的肩,以示鼓励,“以后咱们府里出去采买东西的人,都得会砍价知道吗?咱们省下来的钱,可以拿去做善事,还可以给府上的佃户送温暖,这样不好吗?” “好,这个好,我……我还以为您……” “你以为我是抠门?” 小五顶着张红脸,怪害羞的,“是小的错了,小的不该乱揣测夫人,我说实话,像您这样的主子,在京城里真是不多见。” 彩云笑着说道:“那是,我家大姐可是独一无二的,要不你家主子咋一眼就相中了呢!” “彩云,又胡说八道了,你最近越发的皮了,”木香又好气又好笑的戳了下她的额头。 木朗靠着车厢壁,缩在那偷笑,正笑的欢快呢,哪知车身猛的向旁边一晃。 这晃的动静可就大了,彩云也没抓住,一头撞在木板上,木朗跌趴在地上。 木香因为坐的离车门较近,要不是大飞跟小五在前面堵着门,她恐怕就得摔出去了,即便这样,猛烈的撞击,还是扯到腹部的伤口,痛的她皱眉。 大飞火了,“嗳,你们是咋赶的马车,要拐弯也不提前拐,都快走过去了,才要拐,要不是爷我技术好,咱俩现在可就撞上了。” 小五认得对面赶车的车夫,急忙扯住大飞,让他别说了,“既然都没事,那咱就走吧,别再嚷嚷了!” 大飞还没等到对方道歉,就要他调头走,他咋肯干。 “走个屁,又不是我撞的他,是他差点撞上咱们的马车了,你好意思认怂,爷可不答应,”大飞吼的声音,真叫一个大,只怕整条街的人都听见了。 小五见拽他不动,又见对面马车里的人已经掀了帘子,他只得跳下马车,奔到那人车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小的见过大公子,这位小哥是我家夫人的侍卫,刚来京城,若有冲撞到公子的地方,还请公子见谅。” 掀开了帘子,马车里头坐着的人,自然就显露了出来。 风姿卓然,一双单凤眼,几分风情,几分精明。身形不胖不瘦,恰到好处。 一身白色绣银线厚袍子,不张不显,外表看不出什么,但内里却不凡。 只见他抬眉瞧了眼对面的马车,眼露疑惑,“你家襄王殿下真的娶亲了?” “是,这次回来,是要办酒席的,过几日请柬自会送到公子府上,”小五双手握着,如实的回答。 那白衣男子哦了声,这一声很有意思,夹杂着不少玄妙的东西,“既是襄王殿下要娶亲,我自当前去道贺,替我给你家主子带个话,无论如何,这喜宴一定要办的风光。” 木香心里的小火苗又往上窜了。 他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无论如何,一定要风光的办? 是嫌弃她的出身不好,喜宴就得办的风光,好弥补些面子回来吗? 不可忍,绝不可忍! 管你什么样的身份,她重活一世容易吗?凭白无故的,谁都要给她气受吗? 深吸一口气,她掀了帘子动作利落的跳下马车。 对面马车里的男子正要放下帘子,就见一个素面朝天,浑身上下透着股清灵之气的女子以跳的姿势,从马车上跳下来。 他得承认这女子长的不赖,白净的瓜子脸,挺俏的小鼻子,艳红欲滴的嘴巴,卷俏的睫毛,再配上一双慧黠灵动的眸子。 不说倾国倾城,也能算得上小家碧玉。而往往小家碧玉的女子,比起倾国倾城来,更耐看,也更有味道。 他打量木香的同时,木香也看着他。 又是个美男,还是个看上去十分有内涵的美男子,至少她现在是这么认为的。 呃……不对啊,她是来找人家理论的,怎能被美貌所惑呢? 木香抱着手臂,晃到那人马车前,以绝对骄傲的派头,斜瞄着他,很不客气的道:“这位公子,你好像还忘一件事!” “哦?何事?”男子笑了,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站在一旁的仆人看见主子竟对着个陌生女子发笑,使劲揉了揉眼睛,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同样惊呆的还有小五,他看了看嘴角带笑的男子,暗暗想着,这事回去之后一定得跟主子说,防患于未然嘛! ------题外话------ 存稿君在此! ☆、第131章 木家大少 木香被他的笑容晃了下眼睛,也仅仅是晃了一下,看赫连晟看多了,再遇上美男子,顶多也就看一眼。 “你还问我何事,你的马车差点酿成车祸,还害的我们几个在车里撞到头,事后,竟然连一句道歉的话没有,就想走,你觉着可能吗?”她咬着牙,瞪大了眼。 那人似乎愣了下,接着脸上勾起一个更大的笑容。 小五见这气氛似乎不对,急的满头大汗,压低了声提醒她,“这人是木家的大公子木清扬,夫人,咱们殿下最近有求于他,您别跟他对着干,咱不能给主子惹麻烦。” 木香轻轻笑了,她正想着哪日去会会这位木家大公子,看看是何等的人物,能让连晟为难,也不简单呢! 没成想,冤家路窄啊,竟在她进京的第二日就碰上,既然碰上了,会会又何防? 想到此处,木香淡淡一笑,“原来这位就是木家大公子,看你气度,再看你为人处事的做风,果真是应了那句话——见面不如闻名!” “夫人哪……”小五急的像踩在油锅上似的。 “你闭嘴,”木香转头喝道。没用的软脚虾,还不如何安呢! 大飞也觉得他太没气了,大掌一拎,把小五提溜着,提到一边。 木清扬脸上始终挂着若有似无的笑,靠马车里,也不下车,也不命仆人赶车。 “这位夫人……恕在下先前的冒昧,冲撞了你的马车是在下的不对,夫人以为如何,要银子是吗?可以,您随意开价,在下别的不多,区区几个小钱,还是有的。” “哈!哈!”木香对着天空干笑两声。 比猖狂是吗?比阔气是吗?好啊,既然有人送上门,给她宰,她岂有不宰的道理。 别人的钱花着远比自己的钱,来得舒坦。 木香笑的似狐狸,“是你自己说的,要给我陪偿,不是我管你要的,而是你自己要给的,再确定一下,是赔偿,你撞了我们的马车,精神损失加车马损失,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们的伤,三个人的伤加在一起来,只管你要一样赔偿,这不过份吧?” “不过份,在下既然说了价钱认夫人开,便不会反悔,”木清扬走下马车,高大的身形,除了一个大飞,其他人都得仰头看他。 就在木香张嘴要说话时,他又道:“可夫人既是堂堂的襄王妃,想必对金银,这等黄白之物没兴趣,在下说的对吗?” 不要金银,废话!不要金银,难道要他请客吃饭吗? 这人不愧是木家掌门人,算盘打的,比她还精。 木香的郁闷也只有短短的片刻,片刻之后,她笑了。 “木大公子多虑了,本夫人当然不会要黄白之物,此等俗物,也只有俗人才会天天做梦都想着挣到腰包里……”指桑骂槐,以为她不会吗? 木清扬皱了下眉,他天天挣钱,成俗人了吗? 被大飞拦住的小五,已经不忍直视了,他看不下去了。 “是不是只要不是黄白之物,都可以?”木香仰着头问他。头仰的好累啊,这里的男人没事都长那么高干啥。 木清扬点头,“在下能力范围之内都可以,要不在下在福寿楼摆上一桌酒席,请您跟殿下一同吃席好何?” “这个好,这个好,”小五欢跳起来,又是挥手,又是喊叫。 大飞怒了,“闭嘴,你又不是夫人,你知道个屁,再啰嗦,爷把你嘴堵了!” 大概是嫌小五太吵了,大飞手臂一捞,拎着小五,把他扔马车里,给木朗跟彩云下命令,“你们俩看着他,别让他说话,也别让他下马车,能做到不?” 彩云贼贼一笑,语调怪怪的说道:“当然能了,保证不让他说话,木朗快把你的布袜子拿来!”他俩正闲的无聊呢,又不能下马车跟着大姐后头玩,这不正好吗? 木朗听话的脱了棉鞋,也脱了袜子,爬过去塞进小五的嘴里。 呃……其实还好了。木朗爱干净的,每天晚上都洗脚,每天晚上都换袜子。要就换作大飞的袜子,小五估计连昨天吃的饭都得吐了。 “两位祖宗,你们想干嘛?”小五扒拉掉木朗递过来的袜子。装作害怕的模样,一手捂住衣服,另一手放在嘴边咬着,满眼防备的瞪着他俩,像是看着洪水猛兽似的。 彩云不知从哪抽出一根毛笔,递给木朗,“小弟,你先前不是说,刚学了怎么画乌龟吗?二姐要检查你学习的成果,快些画给我瞧瞧,若是画的不好,回去可要惩罚的!” “哦,可是我在哪画?”木朗拿着笔,睁着大眼睛四下看了看,没找到纸。 “在这里,喏,他的脸哪,快过来!”彩云指着小五的脸,兴奋要跳起来。 木朗呆萌的眨巴着眼儿,盯着小五的脸,似乎在寻找哪个位置比较好,看了半天,眉头深深的皱起,“他的脸坑坑洼洼,咱能当画布,不好画呀!” 小五要吐血了,这位小少爷,您是真的呆萌,还是故意装的呆萌啊?挤兑人都不带这么挤兑的! “那个,要不小的去给你们找些纸来?路边就有卖纸墨的铺子,很方便的。” “不行,你别动,木朗,你别磨叽了行不?快过来,我给你按着他,不叫他动,”彩云扑上去,拿着那只臭袜子塞进小五嘴里。 木朗举着毛笔呵呵的傻笑,见二姐把小五制住了,他舔了下毛笔尖。 毛笔沾上口水,才能画画嘛! 小五瞪大了眼,看着毛笔往他脸上来,吓的惊叫,“你们别过来啊!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要叫了,我叫喽!哎呀!” 大飞守在马车外面,掏了掏耳朵,撇了撇嘴,耸了耸肩。 少了小五的叽歪,木香笑的十分明快,“吃饭就免了,我也不会坑你,我提的条件,一定是大公子能力范围之内的,我要这个!” 她随手一指,指尖对着的方向,是一间米铺,门匾上赫然写着:木氏商行,四个大字。 这家店铺位于京城闹市正中心,位置就不用说了,关键是店面也不小,坐北朝南,冬天阳光充足,夏季背阳光,店里不会被阳光直射到。 木清扬脸色瞬间拉了下来,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刚才还是笑容可掬的贵公子,这会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下雨来。 “夫人说笑了,有些玩笑可以开,有些玩笑……开不得!” 木香也不笑了,同样阴着脸,语气不善,“我像开玩笑吗?说了不要黄白之物,又在你能力范围之内,我有说错吗?你既然不想赔,本夫人倒也不会真的同你计较,跟你计较,有失本夫人的面子!” 木清扬猛的攥紧了拳头,看了看周围看热闹的人,各人表情不同。 他深呼吸几下,勉强忍下满心的怒火,走近木香几步,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夫人别忘了在下跟襄王的关系,夫人若真想撕破脸,在下舍了一间店面也没什么,可若是因此坏了在下跟襄王的关系,夫人能承担吗?” 木香转头看他,因为两人离的近,她能闻木清扬身上的气息,木清扬也能闻到她身上的散发出的香气。 别样的清香气息,令他短暂的迷了眼。他之所以这样说,大部分的原因,在于他觉得以赫连晟冷酷脾性的男人,即使娶妻,不过是为了延续香火。 毕竟襄王妃的位置,总要有人坐。至于他为什么放着公主和满京城的大家闺秀不选,却偏偏要选一个外来野蛮丫头。这一点,他之前没想通,现在想通了。 大概是看中了她的脾气,觉得有趣,又或者,是觉得她能守得住寂寞?在夫君长年驻守边关时,不必担心她红杏了墙。 被木清扬威胁了,木香不怒反笑,“如果只因为一间店铺,你跟他就要闹掰的话,那只能说明你一早就想跟他掰了,而不是单单因为一间店铺,你说是吗?木清扬!” 木香退后两步跟踪他拉开距离,“以后跟女子说话最好不要离的太近,你身上的铜臭味,真的很难闻!” 懒得再跟木清扬废话,木香转身便要上马车。 木清扬还震惊于她刚刚的话语中,就瞧见人没了,只留他一个人站在那儿了。 大飞得意的跟去赶马车,在马车经过木清扬身边进,木香挑了帘子,伸出头来,对他道:“木大公子该不会当真了吧,刚才不过是本夫人跟你开个玩笑,木公子不会这么小气,连个玩笑都开不起吧,一间店铺而已,我若是真想要,我家夫君自会给我买!” “木公子若是因为这点小事耿耿于怀,记恨在心,本夫人也没法子,撞了襄王妃的马车,木家还能狡辩出道理来,可见皇亲国戚,果真是不得了呢!” 木香说了这么一大段,最后几句才是最重要的,而且也不是跟木清扬一个人说的,而是跟满街老百姓说的。 木清扬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眼睁睁的看她说完话,扬长而去,留下他独面对四周众人异样的眼神。 甚至还有几个人,对着他指指点点,说什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旁边的小仆见公子脸色不好看,担心的询问,“少爷,咱们还去宫里吗?” 木清扬云袖一挥,怒声道:“还去什么,调头回府!” 进宫是因为跟襄王约好了的,现在他心情烦闷的要命,哪有心思再去应付赫连晟 该死的野丫头,竟然将他说的如此不堪,还说他小气,说他攀附权贵。 “停车,”木清扬正气愤着呢,忽然又想起来,如果此时他不去见赫连晟。 晚上回去之后,那女子再将街上发生的事说与赫连晟听,那他木清扬的小气之名不是就坐实了吗? “再调头,去宫里!” “是,”小仆不敢有异议,只得又牵着马,调了头,往宫里去了。 路上,木清扬闭目养神,忽然想起一事,挑了帘子问小仆,“你知不知道襄王府的新王妃叫什么名字?” “这个……小人不知,小人还没问过呢,少爷若是想知道,小的回头找小五子打听去。” “嗯,去吧,不光打听她的姓名,也将她的底细打听清楚了,本少爷倒在看看,她到底什么本事。” “是,小的知道了。” ** 木香这一边,也没了闲逛的心思,去杂货铺,她将所需的东西,都写在了纸条上,让小五拿着条子去采购。 大飞拉着彩云跟木朗去街上玩了,木香给了他们一两银子,以作玩姿,并叮嘱大飞跟彩云,不管走到哪,都得把木朗拉着,万一遇上坏上,一定要报襄王府的名号。 木香闲着也是闲着,便跟小五说了声,直接去了裳品阁。 按着小五指的路,倒也不难找。 这一带便是阔气的大店铺,整条街也不过五六家,都是数一数二的百年老字号。 裳品阁门口十分热闹,进进出出的,有梳着发髻的妇人,也有未出阁的小姐。但都有婢女扶着或陪着,婢女的多少,彰显了对方的身份。 木香走进去的时候,几乎引来所有姑娘的注意。 原因无二,不是长盯,而是她的打扮,以及孤零零的一个人,身边连个婢女也没带,一看就是没有身份的人,在一群被婢女簇拥的女子面前,怎能不显眼? 好在,这裳品阁的女老板还算有见识,并不势利,不仅没有另眼相看,还很热情的走过来,亲自招呼她。 “这位姑娘是新来京城的吗?我以前都没见过,喜欢什么料子,尽管挑,这一片是中等价位的,最前边的是高价位的,最里面的是低价位的,我们这儿好的,普通的,一般的料子都有,只看你喜欢什么!” 女老板真的很会说话,充分照顾到客人可能会有的心理需要。先介绍中等级价位的,再介绍其他价位的,避免有的客人感觉自卑。 木香正色打量起这位女老板,很正式的伸出手,“你好,我叫木香,很简单的名字,也很好记。” 女老板看她伸出的手,表情一愣,显然是不知道她这是啥意思,只好学着她的样,试着伸出自己的手,“我叫红叶,红色的红,叶子的叶,也很好记。” 木香也没在意她伸出的手,是否正确,轻轻的握住,抖了一下,“这是握手之礼,其实应该是这样的。” 她拉出红叶的另一只手,又握了一下。 红叶咯咯的笑了,“小丫头,你可真逗,我咋不知道还有一个握手之礼呢!” 木香也笑,“没见过的,不代表就不是好的,我觉得你这个人不错,有做大老板的资格,所以才和你交朋友,因为我的志向是做南晋国第一富豪!” 她话音一落,裳品阁里一片嘲笑声。 红叶却没笑,因为她看见木香眼里的认真,“小妹妹,我呢,倒是没想过做第一富豪,可既然你要做第一富豪,我倒是不介意做第二。” 虽是玩笑之词,可有些人就是投眼缘,只需一秒钟就能相见如故。 木香跟红叶便是如此,她们看彼此脸上的笑容,就觉着十分舒服,不像那些做作的大家闺秀,看着就别扭。 旁边有正在看料子的年轻女子,满眼不屑的说道:“女儿家家的,做什么富豪,要我说,嫁个好夫君,相夫教子,才是正当事,在外抛头露面,那是男人家干的事!” 另一个紫衣,其貌不扬的小姑娘一脸讽刺的笑,“恐怕是因为嫁不出去,所以才想着去经商,还说什么做第一个富豪,咱们南晋,一个唐公子,一个木公子,就占了商家一半的财富,别怪我说的难听,你呀,连给他们提鞋都不配,还想超过他们,白日做梦!” “呵呵,”木香很认真的听着她们嘲笑,甚至还负手,在店里转来转去的听着,丝毫都没有因此而生气。 红叶饶有兴致的观察她,从一进店起,她觉得这女娃不平凡,现在看来,她猜的*不离十。 木香听完她们说的话,依旧晃着步子在她们面前走着,“你们可都说错了,女人不只是男人的陪衬品,只有那些没本事的女子才会窝在家里,相夫教子,因为她们什么都不会干,只会生孩子带孩子。” “瞧瞧你们几个多可悲,把全部心思都花在吸引男人目光上,我问你们,买这些漂亮的布料,是不是都想穿给男人看的?” 她问的太直接,羞的一众女子纷纷转开脸去,不敢吭声。但她们的表情,已说明了一切。 木香嗤笑,“我说你们傻了,前面活了十几年,成天被爹娘管着,这刚一成年,又得嫁进夫家,被夫家的人管着,若是再碰上恶婆婆,对你不好,那日子可就难过了,混的好了,生个一儿半女,地位稳固了,可那又怎样,过几年,等你人老珠黄了,男人再娶几个妾室回来跟你争宠,那样的日子过着舒坦吗?” 木香说的愤慨,柜台后头一直认真听着的红叶,神情却莫名的暗淡了。 先前第一个说话的女子也不吭声了,她想起她出嫁的姐姐,只因两胎都生了女娃。 婆婆觉着香火不济,正张罗着再娶个小妾回来,也好多生几个男娃,为此,她出嫁的姐姐没少回娘家哭诉,听的多了,弄的她心里也不好受。 这生男娃,生女娃,也不是谁想生就能生,不都是凭着运气嘛,哪能说生男娃就生男娃。 紫衣丫头也咬着嘴唇,因为她长的不好看,先前说过一个婆家,本来这亲事定的好好的,哪知那家的男娃听人说,她长的不好看,于是偷偷的过来瞧了,回去之后,便嚷嚷着退亲。 如今亲事退了,她的名声也毁了。一个被退了亲的女娃,在京城里头,哪还抬得起头来。 店里剩余的女眷,有的觉着气氛不对,干脆带着婢女走了,走走剩剩的,最后,竟只剩她们几个了。 红叶也不在意,吩咐婢女泡了壶香茶,招呼那两个女娃也过来一并坐着喝茶。 红叶笑道:“谁说只有男人能会有知己,咱们也一样可以,你俩先前说的话,一阵风吹过,啥都不剩了,木香,你可别往心里去!” 她这样一说,那两个女娃倒是不好意思了。 紫衣的女子,对木香歉意的笑了笑,语气爽朗的道;“我刚才以为你没事找事,只是会说大话而已,对不住了,若是有得罪的地方,你只管骂回来就好了。” 另一个女子也红着脸,腼腆的笑着,“你是不知道,京城里头尖酸刻薄的人太多了,在你没进来之前,我们俩差点跟一个女娃吵起来。” 木香明白她们说的意思,京城的人,都蒙着一层面具过活,人人都会伪装,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否则就很容易得罪人,得罪小人的后果,可是很麻烦的。 红叶充当起和事老,“咱们几个都算是外来户,听你们的口音就知道了,既然都是有相同经历的人,相识一场不容易,来,咱们以茶代酒,碰个杯吧!” 红叶是个性情中人,笑起来声音爽朗。 木香微微一笑,“我初到京城,还不是太适应,若有说的过火的地方,你们也别见怪。” “你初来京城吗?住在哪儿,是来投亲戚的吗?”红叶执着茶杯,给她们满上。 “投亲戚?也差不多吧,”夫君算亲戚吗?应该算吧,“我随夫君过来京城的,要在京城摆喜宴,你们几位若是没事的话,到时尽管去喝喜酒。” “你成亲啦?”那两个女子齐声惊呼。 刚才她们自我介绍过了,穿紫衣的叫钱冬儿,名字倒是很好听,可她的人却了点都不像冬在。 至于另一个是叫周曼青。两人的家里都是经商的,若是在临泉镇,或是在别的城镇,都能算上富贵人家。 可在京城,只能勉强算个中等收入的家庭。谁叫京城之地,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有钱人。 红叶也微微诧异,“哦,你没梳妇人的发髻,是因为还没摆喜宴是吗?那你夫君住在哪,是在城外还在城内,你得告诉我们地址,我们才能去喝喜酒啊!” “这个嘛,到时我会把请帖送到三位府上,到时你们就知晓了,”她没说,是怕吓着她们,再者,此时若说了,估计也没人相信吧! 红叶也不追问,她对另一个问题很感兴趣,“木香妹子,你之前说要做生意,你在老家是有做生意吗?还是准备在京城做生意?” 木香喝了口茶,看了眼裳品阁的布置,想起之前关于批量做衣服的事情。 当时只是一个想法,之所以没有实施,很重要的原因是没找到合作伙伴。 秋如月有技术,可她没有足够的实力。要做服装加工,一定得做大,才能赚钱,做小了,费神费劲不说,还赚不到钱。 想到强大的服装产业,木香暗暗笑了,却没有明说。 这时,店里进来几个客人,都是官夫人的打扮。红叶知道木香有话说,只是碍于其他人在场,她心知肚明,也不说什么,便先去招呼客人了。 钱冬儿跟周曼青倒是没瞧出来,看着时辰不早了,便提出先回家。 等她俩走了,又等到红叶送走了客人。 红叶将店里的生意交给婢女,又吩咐人重新泡了壶好茶,端了些糕点上来,两人就坐一旁边吃边聊。 “木香妹子,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了吗?”红叶双手捧着茶端到她跟前。 木香笑着接过杯子,不答反问,“在说之前,我得问一句,您的夫家是不是姓木?” 红叶一怔,“哦?我没说,妹妹如何看出来的?难不成妹妹来这儿之前,调查过了?” 木香摇头,指着忙活的几个婢女,“她们腰上挂着木家的腰牌呢,你可别告诉我,你不是木家的人。” 红叶呵呵的笑,“妹妹观察的真仔细,我夫家的确是姓木,但并不是本家,我相公跟木家大公子,木清扬是表兄弟,说亲不洒,说不亲呢,又沾着几分亲。” 木香了然,“知道了,木家远房的亲戚,木家老爷子那一辈的兄弟。” “对了,可是我们家这一房跟木清扬他爷爷那边,差别大了去了,算了,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提也罢,”红叶叹气道。 “红叶姐,对不起了,我不是故意要揭你们家的过去,只是我不想跟木家做生意,我知道木家财大气粗,你也别问我什么原因,总之,你现在只能以一个商人的立场跟我谈话,如果不行,我后面的话,还不想拿出来说,”木香认真的说道。 红叶见她说的认真,也坐正了身子,搁下茶杯说:“我这这里的生意,只归我一个人打理,我相公经营的也是木家的米行,我跟他,在生意上各不相干,女人不能全指靠着男人,我觉得你先前的话,说的很对。” “红叶姐,你能这么想,那是再好不过,我实话跟你说,我先前有跟唐墨做生意,他家酒楼的香肠,跟新出的几个菜,都是我提供的菜谱,但是呢,我不想永远只依靠别人,也不能只在菜品上文章……” “你不觉着现在手工制作衣服很繁琐吗?除了布料本身的价钱过高之外,手工费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可是呢,衣服不光只有富人可以穿,平民百姓也得穿衣服,在南晋,平民百姓远比富人要多的多,这一部分人的生意,若是做起来,你觉得能有多大的利润?” 木香说的话太新奇了,红叶听完了,消化了好大一会,才弄明白七八成。 “你是说,要做平民百姓穿的衣服,再批量化生产,做多了,拿出去卖吗?可是这其中涉及到很多问题,比如样式,咱们这里的女式长裙,样式也就那几样,花色也不多,还有一点,有的人胖,有的人瘦,有的人高,有的人矮,大批量生产的话,不可能给每一个人量尺寸吧?” 红叶嘴上虽这么说,可她心里其实还是很激动的。 提出问题,并不代表否定。有问题解决就好了,如果服装生意真的能做出来,天哪!她不敢想像。 对于服装生意,木香还是很自信的,对于红叶提出的两点,她并不担心,“样式的问题,咱们可以招收设计师,呃……就是擅长画衣服的人,咱可以办一个培训班,关于设计,关于缝纫,以及操作,都可以培训,挑些有才华,在这方面有天赋的人,让她们专门设计出来,再来就是布料的颜色跟花色,这个可以跟染坊的人讨论一下,让他们多开发些花样出来,我相信只要批量够大,他们肯定愿意创新。” “至于尺寸,这一点,就更不用担心了,按着大小号,排出来就行,真要做起的话,这个问题我可以解决。” 红叶蹭的站起来,在店里跺步,走了好一会,忽然站住了,看着木香,道:“你容我考虑考虑,我得需要一大笔银子呢,可不是小事,我想想,等我想想。” 木香看见她眼里兴奋的火光。 很好,终于找到一个跟她一样,胆子大,敢想敢干,不在乎是男人还是女人,一心只想创业的女子,志同道合! 忽然,店里的婢女冲过来喊她,“夫人,公主跟太子妃来了,您快过去看看吧!” “啥?公主跟太子妃,是康宁公主?”红叶还没从木香说的话里走出来,又被雷到了。 “是,是康宁公主。” “哎呀,那我得赶紧过去,木香妹子,你在这里坐坐,”红叶急的失态了,慌里慌张的,又是整理仪容,又是清嗓子的。 木香淡笑,“没事,姐姐去你的,特会我家的仆人就要过来了,我等他。” “那好,等他来了,我再叫让婢女让你,这会你先别出去了,免得冲撞到公主,再莫名其妙的承了罪,”红叶急匆匆的走了,可没走两步又回头,“妹子,我刚想起来一事,你也姓木,我夫家也姓木,咱俩有缘啊!” 红叶说完就跑了,也不看木香的反应。 木香把玩着发尾,想着有缘二字,是巧合吗? 看来她有必要去木清扬家中一趟,探探虚实。 倒不是在乎木家的产业,而是她得搞清楚,她的亲娘究竟是什么背景。 村里人也只知道木英跟着一对老夫妻来的玉河村,但当初的事实,很多人都模糊了,她问了王阿婆,才搞清其中一个事实,那就是,李大山招赘入木家,是在落户玉河村之前。 十几年前的事,被村里人传的,都变了味,再加上有些个婆娘闲着没事干,就开始瞎编扯,以至于这中间有很多的误会。 木香想着心事,倒是没注意店里的情况。 她坐的地方是裳品阁旁边,用屏风隔出来的一个半开放的茶水间。 就在她想着的入神时,一肌香风扑面而来,等她抬头时,隔间里间站了两个美若天仙的女子。 当中一个,是木香下午才见过的太子妃,上官芸儿。这另一个嘛…… 木香猛然想到之前木月岚说的话,加上这位公主看她的眼神,带着浓重的敌意,好吧,这位肯定就是皇帝要说给赫连晟的公主。刚刚的小婢女不是说了嘛,她是康宁公主。 现场的气氛僵持了。 木香坐着,手指把玩着辫子。对面两个绝世美人,一个太子妃,一个公主,却站着。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别扭啊! 红叶挤进来,弓着腰,对公主歉意的道:“公主走错地方了,不是这一边,是在另一边。” 唐宁纤手一指,眼神冰冷,语气不善,“她是谁?” 红叶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站着的太子妃回答了她的问题,“公主,她便是襄王未过门的妻子,还没拜堂,不过已经住在了襄王府,臣妾看着她从襄王府出来,错不了。” 上官芸儿还是一副温柔似水的嗓音,可在此时听来,她说话的声音,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这话却把红叶听愣住了。 太子妃刚刚说了什么?木香是襄王妃? 那位传言中不近女色,做风正经到连和尚都要自叹不如的襄王吗? 唐宁梳着飞云髻,插了满头的珠翠,一袭水墨粉色长裙,衬的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水嫩。 可再水嫩,她眉间的成熟韵味还是泄露了她的年记,至少得比她身旁的太子妃大好几岁。 “哼,你就那个乡下来的野丫头,果真是不懂规矩,还没成亲就住进男人家,你没学过礼数,不懂礼数吗?不知廉耻为何物吗?” 唐宁似乎觉得没说过瘾,又接着说:“凭你,也配得上晟?笑话,滑天下之大稽,你要是识相的话,乘早回你的乡下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皇家的生活,你学两辈子也学不来!” 在唐宁大逞口舌之快时,上官芸儿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不看任何人,只盯着自己的脚尖。若不是还在呼吸,估计能教人忘了她的存在。 红叶已经惊愕的说不出话,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正想劝木香先走,不管她是什么身份,都不能跟公主正面对搞,哪怕她真的是襄王妃,那也不行。康宁公主可是很得皇帝宠爱的一位公主,得罪她,就等于得罪皇帝。 木香心情也不好了,本来高高兴兴的出来采买东西,怎么一路上,净遇着叫她烦心的人。 她心情不好,脸色也十分的冷,比起康宁虚有其表的冷,她的冷,更具三威慑力。 “这位公主殿下,您管的也太宽了吧,请问,您是赫连晟的什么人?您是他娘,还是他媳妇?如果不是,请问,您站在什么时候立场说这番话?” 一番看似轻飘飘的话,却正中唐宁的软肋。 “你……你竟然顶撞我,既然知道我是公主,还敢顶撞,来人,给我掌嘴,”唐宁急了。公主就是公主,自小被捧惯了,怎受得了气。 唐宁带着的侍卫,都是宫里的禁军,动起手来,那是绝不含糊的。有两个带刀侍卫,从后面站出来,走上前就要抓住木香。 上官芸儿适时开口了,“公主何须同她计较,她不过是从小地方来的,不懂宫里的规矩,芸儿替她给您陪个不是,看在芸儿的面子上,公主便饶了她吧!” 木香对上官芸儿真是佩服到五体投地了,她这样聪明的女子,真是太适合嫁给太子,有了上官芸儿这般精明的女子替他稳固后院,太子的帝位,还会远吗? 唐宁原本也不是真的要打她,再怎么说,她是赫连晟定下的王妃。 今儿下午,赫连晟又去了宫里,请旨办喜宴,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能亲自动手收拾这个女子。对,不是亲自动手。 “算了吧,本公主看在你初到京城,顶撞之罪便作罢了,”唐宁十分大度的说道。 上官芸儿悄悄给木香使眼色,“公主都开恩了,你还不快跪谢?” 跪?哼!作梦! 从始至终,木香站在那,就没有动过,哪怕是那两个侍卫走到跟前,伸手要抓她了,她也没动过。 红叶背着众人,对她竖起大母指。 ------题外话------ 还是有存稿君,俺很敬业滴! ☆、第132章 虐公主 木香回以她宽心一笑,这上红叶,还真跟她合拍。可是对面这两个人,要有多少讨厌就有多讨厌。 “公主殿下,太子妃,民女不知道错在哪里?民女说了实话,难道说了实话就顶撞了吗?呵,这未免也太可笑了,我跟我家夫君的事,不知廉耻也好,败坏门风也罢,跟你们好像都没什么关系,难道两位是嫉妒,觉得民女配不上襄王,那么请问,你们觉得谁配,你们两位吗?” “胡说八道,”上官芸儿脸红了脸,低着头,扭开身子。 唐宁更是气差点把指甲掰断,“大胆,本宫不过是觉得你若做了襄王妃,会跌了皇家的脸面,过些日子便是父皇大寿,到时各国都要派使节前来道贺,如果让人知道襄王妃竟然是个乡野村姑,我南晋的名声岂不尽毁!” 唐宁这段话,很明显是现场凑出来的。没办法,律她不凑也得凑,总不能叫人以为,她真的是嫉妒一个村姑都能嫁给赫连晟,而她堂堂的一国公主,却嫁不出去,岂不惹人笑话。 木香看她气的脸色铁青,反倒笑了,“公主操心操的可真够多的,我是个小村姑不错,可你又怎么知道,我仅仅就是个村姑呢,再说了,我也不觉得我的出身很丢脸,你只是投胎投的比我好罢了,除了一个身份,你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木香说的一点情面都不留,也不需要留情面。人家都来打脸了,她又何须后退。 某人不是说过吗?只要做了襄王妃,她便可以在京城横着走。 如今验证真理的时刻到了,她倒要看看,襄王妃这个头衔,是否真的管用。 如果不管用,现在退货还得的及吗? 唐宁一挥袖扫落桌上的茶盏,突然指着木香,怒声道:“给我把她拿下,意图刺杀本公主,行刺之罪,谁也救不了她!” 她挥茶盏的时候,手指不知碰到了哪里,竟流下血来。 木香错愕,还有比这更狗血的诬陷吗?分明就是随便找个借口,不管怎样,也要治她的罪。 上官芸儿没动,红叶着急了,“公主,您息怒,木香不是有意的,再说,您是自己弄伤的手,咋能怪她呢!” 红叶不怕死持顶撞,她也是性情中人。就冲这一点,木香对她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红老板,你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你这裳品阁做起来不容易,可别为了无妄之灾,毁了自己的生意,”唐宁冷笑着警告她,“你们还不动手,把她抓起来,带进宫去!” 只要进了宫,关在她的宫里,赫连晟想救人,就得来求她。 侍卫们还是没动,不是他们不想动,而是他们看见了疾步迈进步里的男人,一袭玄色蟒袍,下摆随着步伐,飘然而起。 独一无二的气势,还没近前,强大的气场已经震的他们几人,握剑的手都在颤抖。 “谁敢抓她?” 唐宁听到声音,猛的回头,见着来人,先是一喜,接着又往后退了一步,显然是被眼前男人眼里的杀意震慑到了。 除了唐宁之外,上官芸儿看见赫连晟时,也有些心虚。 红叶就不同了,眼看木香的救星来了,还真的是襄王殿下,她真替木香感觉到高兴。 赫连晟穿过众人,冰冷如刺的视线,一一略过唐宁跟上官芸儿,最后落在木香脸上时,已转变成如看待最珍贵之物的眼神。 伸手揽着木香的腰身,再转回头瞪着唐宁,“公主很闲是吗?连本王的家事也要管,太子妃也一样很闲吗?你们俩特地来这里,肯定有事要说,本王正有兴趣听听,二位跟本王的的夫人,都说了些什么?以至于公主要襄王妃的治罪!” 唐宁的脸色五彩缤纷,好看的很,“本宫……本宫是路过裳品阁,恰巧遇到她,并不是专程来的,襄王何必诬陷本宫呢?也是她不知礼数,顶撞于本宫,本宫不过是想教训教训她,让她知晓宫里的礼数,免得宫宴的时候,丢了你的面子!” 赫连晟像是听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公主真够费心的,教本王夫人礼数,本王倒想问问公主,你的礼数又学到哪去了,求着皇上下旨,逼本王娶你,难道这也是公主的礼数吗?” 对于此事,赫连晟本不想再说,怎奈唐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她的底线。 在他面前说,让他为难也就罢了,如今居然堵到了木香面前。 既然她不要公主的脸面,也罢,那便撕破脸吧! “你……你怎能如此说……”唐宁气哭了,身子一软,被上官芸接住了,满脸委屈的看着赫连晟,那样的眼神连木香都看不下去了,她想吐啊! 木香偷偷掐了把赫连晟腰间的肉。女人之间的战争,他不便插手。至于他俩的账,可以回去再算。 她绕到前面,挡着唐宁的视线,亦是满脸嘲讽的看着她,“他咋不能这么说,连几十岁的老婆婆都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你一个知书达礼的公主,竟连个老太婆都不如吗?再看看你现在这模样,你是嫁不出去了,还是得了什么隐疾,非得赖他吗?” 做公主做她这份上,也真够悲催的。 唐宁依旧哭的梨花带雨,“晟哥哥,她这般侮辱一国公主,你难道也要视而不见吗?她刚才推了本宫,害的本宫受伤了,父皇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大怒……” 她说到此处,看了赫连晟一眼。 言下之意,就太明显了。想让赫连晟求她个人情,只要赫连晟肯开口,她便不会跟皇帝告状。 木香又叹气,又摇头,这位公主的脑子里装的都是大粪吗? “公主殿下,你知道我平时都是怎么欺负人的吗?”木香微笑着走过去,拿起地上掉落的茶杯碎片,攥在手里。 “你想做什么?”唐宁没有动,打死她也想到这个村姑接下来会做什么。 她没动,可上官芸儿却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与公主的距离。 木香走近的时候,看了上官芸儿一眼,紧接着,以唐宁完全未反应过来的速度,突然伸出手抓住唐宁受伤的手,碎片狠狠的扎进唐宁的手心。 “啊,我的手……”唐宁惨叫一声,身子跌倒在地上。 她身后的婢女都吓傻了,几个禁军侍卫,慌了。 当着他们的面行刺公主,他们是抓还是不抓? 赫连晟对着空气拍了一掌,一道暗风飘过,那几名侍卫跟婢女全都不见了踪影。 暗卫抓人抓的太快,如幽灵似的,在裳品阁里出没。 红叶吓的腿软,直往墙角缩。她身边的人,早跑没影了,也幸亏他们跑了,否则下场可能就同那几人一样了。 木香这一手,完全没有留任何的余地,在唐宁倒地之后,她还伸脚狠狠的踩了一把,让那碎片深深的扎进唐宁的手心。 “公主放心,我扎的时候,避开经脉扎的,无论扎的多深,都不会导致你的手废掉!” “你……你敢这么对本宫,我父皇不会饶了你,你等着满门抄斩……”唐宁疼的满头都是汗,发髻也乱了,衣服也脏了,跟初来裳品阁时的模样,差太多了。 木香被她这话逗乐了,“满门抄斩?你确定?”她回头看向赫连晟,“夫君,公主要把咱家满门抄斩呢,为妻也没错什么呀,公主不是说我刺杀她吗?还要回宫去跟皇上告状,我看她手上的伤太假,不够逼真,帮她劲弄的逼真一点而已,这样不对吗?” 赫连晟嘴角狠狠的抽动了下,再看看他家小娘子眨着大眼睛,扮无辜的样子,赫连公子哪还有二话,“娘子说的极是,公主一直喜欢小提大作,为此事,皇上没少斥责她,娘子有心了。” 这回轮到红叶嘴角抽搐了,她总算见识到,什么叫宠妻无度。 木香奔到他跟前,抱着他的手臂,软声撒娇,“夫君,咱不能白白担了一个刺杀公主的罪名,却什么都没做,可是……这样的话,会不会让你为难呀,就算为难,你也不能怪我,谁让你承诺过,任我在京城横着走的。” 赫连晟伸手捏了下他家小娘子粉颊,“为夫说的话,自然当真,你敢怀疑吗?” “不敢,可这事要怎么办?皇上会不会怪罪你?”她也会装萌,装可怜。眼睛睁大大的,两只纤手放在胸前,戳啊戳。把赫连晟的心,都快看化了。 “娘子没听过,先下手为强吗?走,换身衣服,为夫带你进宫,上次的事还没说完,现在说正合适!” “嗯嗯,这个主意好,”木香乐的想爆笑。先下手为强,果然是赫连晟的风格。 唐宁脸色惨白,“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不行,本宫要先行回宫,芸儿,快叫人备马车,快呀!” “我……” “太子妃,太子刚刚跟本王一同回府,你确定不必先行回太子府吗?”赫连晟提醒道。 上官芸儿面色微变,“公主,臣妾要先行回府了,我让人备好马车,送公主回去。”上官芸儿匆匆忙忙的走了,走的那叫一个急,好似晚回去一步,太子府里就要变天似的。 唐宁恨恨的咬牙:“没用的东西,心都不在了,守着一个人又有什么用!” 上官芸儿只带着两个婢女走了,留下的几个人,却没敢动。因为襄王的暗卫守在裳品阁门口,长剑架着,谁敢过去?那不是送死吗? 赫连晟看向红叶,“红老板,你这里有成衣吗?” “有,有几件,木香,快跟我进来,”红叶知晓他们是要进宫,自然不敢马虎。 两人进了内室,红叶拿了好几件长裙出来,飘逸的裙摆,宽束腰,云水袖。 这些女装,真的很漂亮。 红叶挑了一套大红色的,镶着金边的长裙,给木香换上。 木香觉得这颜色太艳了,可红叶却认为好看,笑着调侃道:“王妃娘娘,您都是要做新娘子的人了,穿鲜艳一点怎么了,你肤色白,等下我再给你上个妆,梳个漂亮的发髻,保证出去能叫襄王殿下看呆了。” 木香身材偏消瘦,这半年以来,个子长了不少,撑起这一套长裙,刚刚好。 腰部再用束腰一裹,她算是充分体会到,什么叫纤细到盈盈一握。 再来就是红色,真的很衬皮肤,在红衣的映衬下,她的脸色红嫩嫩的,鲜艳欲滴。 红叶的手很巧,她将木香及腰的长发挑起一些,在头顶右侧梳个圆发髻,用一串珍珠链子,固定住。 乌黑的发,配着莹白的珍珠,几分娇俏,几分端庄。 余下的长发,全都散在身后,随着她走路的动作,长发微微飘动。 红叶收拾完了,远远的站着看,笑合不拢嘴,“就知道你是个美人,瞧瞧,这一打扮起来,哪个公主也比不上!” 木香被直白的夸赞,弄的脸红,“我才不要跟她比,光比美,等到过几年,年华老去,谁还会在意你的美貌,红叶姐,先前咱们说的事,你可以认真考虑了吧?” 红叶笑道:“哪还用考虑,能跟襄王妃做生意,我求之不得呢,想想看,有襄王做靠山,这天底下还有做不成的买卖吗?” “姐姐说笑了,我可没指望靠着他做大事,不过呢,有个靠山似乎真的挺不错。” “岂止是不错,你知道京城中有多少人想嫁进襄王府,做襄王妃吗?不夸张的说,从你家王府门口,能绕京城三圈还排不完呢,妹妹,你可是捡到宝了,好好珍惜,”红叶由衷的说。 木香莞尔一笑,“谢姐姐提醒,今儿时间不早了,不如明儿中午,姐姐去府上做客,咱俩商量下具体的事情,听说五皇子在京郊建了作坊,我不想努力输给他。” “行,到时再议,我再拉一个人合伙,放心,绝对是个靠谱的人,到时一起去你府上。” 两人没再多说话,生怕赫连晟在外面等急了。 赫连晟的确是急了,可当他看见一身红衣长裙款款走来的木香时,一时间竟看呆了。 他一直都知道他的小娘子很美,这一分美从内至外,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红叶跟在后面偷偷的笑了,“殿下可别看呆了。” 赫连晟没有说话,站在那里,朝木香缓缓伸出手。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唐宁已经不在店里了,赫连晟的坐骑就栓在外面,严一守着马,见主子出来,立刻牵着马过来。 但在见过主子身边站着的木香时,严一愣了好一大会。 他没看错吧?这女子是谁?咋那么像王妃呢? 等到木香走近,严一猛的睁大眼。他没看错,这位红衣女子真的是木香! 赫连晟不悦的瞟向他,“本王带王妃去皇宫,你在这里等其他人,如果晚膳时没有回来,你们就先吃吧!” “是,”严一把缰绳交给主子,再不敢抬头看两位,恭敬着退到一边。 赫连晟抱着木香,先将她放在马上,然后再坐到她身后,用披风将她的小娘子包的严严实实,然后低头在她的耳边,沉声说道:“娘子日后不去宫中,还是穿常服好了。” “为啥,你是觉得我穿长裙不好看吗?”木香透过披风的缝隙,拧着眉瞪他。 赫连晟轻笑并不回答,一甩马鞭,马儿撒开蹄子向前奔去。 因为顾及到小娘子身上有伤,赫连晟走的不快,他不急,木香反倒急了。 “你快些啊,万一公主比咱们先回去咋办?不是你说的先下手为强,你总这么晃着,如何能先下手?” 赫连晟搂着她的腰,不紧不慢的笑着道:“公主在太子府做客,一时半会回不去,娘子尽可放心!” “做客?哦,我明白了,可她手上的伤,你找郎中了没有?” “我为何要替她找郎中,她的手是好是坏,与我何干?”赫连晟说的理所当然。 木香抚额。好吧,算她没说。 所有的皇宫都是一个样,宫门高大雄伟,有禁军把守。 远远的见到来者是赫连晟,禁卫军头领急忙喊话,开城门。赫连晟的马几乎是没有停顿的,便越过三道宫门,进了内宫。 到了紫垣殿门外,还没见到皇帝,便先见到了久违的故人。 也不算久违,卞城一别,不过才半个月。 这期间,又听说他建了作坊,说实话,木香现在一丁点都不想见到唐墨。 她不想见唐墨,可唐墨却想见她啊,尤其是第一次见她盛装的模样,说不心动,那是骗鬼的。 赫连晟扫了眼唐墨,翻身下马,再将木香抱下来。 唐墨目光炙热的看着木香,“想不到几日不见,你便脱胎换骨,麻雀变凤凰,要不是本王跟你很熟,差点要认不出了。” 木香看见他,也是一肚子的火,“麻雀变凤凰,不敢当,五皇子太抬举人了,我再变,也没五皇子变的快,听说您的作坊快完工了,恭喜啊,等开工那一日,我一定送您一份大礼!” 她强调大礼二字,唐墨用脚后跟想,也能猜到绝对不会是什么好礼。不过她好像误会了什么。 “作坊的事,我可以解释!” 赫连晟大步一跨,挡开唐墨的视线,“你很闲吗?” “呃,不是,我正要出宫。” “既是要宫,那便早些出去吧,本王找皇上还有事,”赫连晟看他一眼,便拉着木香往殿里去了。 唐墨悻悻摸摸鼻子。听说他们要办酒席了,呵呵,要吃酒席…… 因为是傍晚时分,紫垣殿里很安静。 光滑如镜的地板上,铺着一道厚厚毛毯。 殿内陈设皆为精品,且价值连城。 总管太监领着二人,穿过一道回廊,再打开一道红木门,小声的对他们说道:“皇上批了一下午的奏折,刚刚歇下,襄王殿下可要小声些,皇上最近心神不宁,好不容易睡着了,可别吵醒了他。” 赫连晟微一点头,拉着木香便进去了。 殿里点着檀香,古朴的香气,可以凝神静气,可真正能静下心来,光靠这熏香,可不行。 赫连晟拉着木香,带她在屏风外盘膝而坐,面前的矮几上,摆着飘散热气的香茶。 因为怕扰了皇上睡觉,所以两人都没说话。 赫连晟将茶叶拿给木香看,木香闻了下,果真是好茶,百年茶树,生长在悬崖之处,吸引日月精华,早上接收阳光,最晚送走夕阳。 只有在这样的条件下,才能孕育出最极品,也是最稀有的天香茶。 曾有传说,说是这茶只供给天上的神仙,凡人无福消受,所以每年天香茶收获时,悬崖顶上终日云雾缭绕,那雾气重的,连脚下的路也看不清。 木香从不知道赫连晟泡茶的动作,也会如此的好看,行云流水,恣意流畅,不看茶,光是看他执壶的动作,就已是叫人沉醉不已。 天香茶,不枉它拥有这么个高端大气的名字。 当温度适中的泉水,融入茶叶之间时,淡幽沁人心脾的香气,便散发了出来。 “好看!”木香忍不住出声赞叹。忽略了身处何处,也忽略了里面榻上睡着的人,可是南晋国的皇帝。 “谁来了?”一道沉稳中低的声音从屏风传出,伴着悉悉索索的穿衣声。 总管太监如同长了一对顺风耳,皇帝一动弹,他立即闪身进来了,“皇上,您才睡这么一会,怎么就起来了?” 赫连晟起身,对着屏风鞠躬一拜,“是臣带着夫人前来觐见皇上!” “嗯,稍等一下,朕即刻便出来了。” “遵旨!” 赫连晟面对皇帝的时候,还是很恭敬的,恐怕在整个南晋,他也就对皇上还何留几分恭敬了。 片刻之后,总管太监王海便扶着一位身着黄袍的长者,从屏风后走出。 木香随着赫连晟一并站在一旁,并不抬头看皇帝。 老皇帝瞧了瞧站在宫晟身边的女子,看着模样似乎还不错,似乎不太像村姑,跟京城里的千金闺秀们,没什么不同。 “你就是木香?” “回皇上的话,民女正是,”木香福身见礼,态度依旧是她的风格,不卑不亢。 唐皇满意的笑了,很稳重的女娃,长相也不错,除了出身平凡之外,似乎挑不出其他的毛病,“坐下说话吧,王海,再去换个暖壶来。” “是,”王海弓身退下了。 赫连晟拉着木香,也坐回原先的位置上,将刚刚泡好的茶,送了一杯,给唐皇。 “这是臣刚泡好的,请皇上品尝!” “哦?你肯动手泡茶,那朕可是非尝不可,”唐皇盘膝坐于主位软垫子上,拿起赫连晟递过来的茶杯,先是闻了闻,接着再品。 一连串的动作,看的人心急如火。 木香习惯了风风火火的日子,看着老皇帝连喝个茶都要这么,她总算明白,老皇帝为啥睡不好觉,吃的不香了。 赫连晟带木香来这里的目的,可不光是为了给皇帝泡茶的,“皇上,臣在早朝时,跟您提起的改良农具一事,便是夫人的主意,臣想着,这事还得由夫人亲自说,所以便带她来觐见您了。” 唐皇搁下茶杯,挑眉看向木香,“你叫木香是吗?可是京城中木氏商行的木姓一家?” 木香摇头,眸色清冷,“不是,民女跟木氏不是一家,也没有任何的关系,关于农具一事,只因民女自小生活在民间,对耕种自然了解一些。” 唐皇呵呵一笑,“你既是是赫连的王妃,跟朕不必拘礼,总自称民女,朕听着别扭,你且说说,农具该如何改良?还有耕牛,赫连也没细说,朕倒想听听,你有何高见。” 木香瞧这位老皇帝,似乎也没想像中的那样古板,便彻底放松了,喝了口茶,同他侃侃而谈。 “耕牛的事,回去之后我又想了想,觉得办养牛场是最可行的办法,普通的农户可能没有办法养牛,但我们可以鼓励有实力的马场,让他们扩建之后,空出一部分的场地养牛,但这牛场的分布一定得均匀。” “分布均匀?是要散开了养的意思吗?”她说的认真,唐皇听的也认真,是个十分好学的好学生。 反倒是赫连晟被晾在了一旁,执着茶壶,给木香添茶。 木香捧着茶杯,身子斜倚着赫连晟,慢声说道:“是这个意思,等到肉牛养起来,牛一多了,牛价自然也就下来了,这可比官府借钱给农户买牛,还要实惠,过几年,如果条件允许,还可以用马犁田,同样的普及方法,就看哪个更受农民的欢迎,另外,农具也需得改良。” 木香仔细回想前世从博物馆看见的老式农具,并找太监要了纸笔,将新式的农具画出来。 “皇上,如果您不介意,我想先让人把这些东西做出来,再推广到王府的佃户手中,让他们试用,如果没有问题,再推广到南晋国其他地方。” 唐皇接过她递来样式图,起初还是漫不经心的看,紧接着一双精光烁烁的眼睛陡然睁大。 木香的图纸上,绘了好几种农具,有新奇的扬谷机,有并不常见的车水,连犁跟耙都有改动。 因为没有电,这里所有的驱动靠的是人力。但同样的是人力,也有区分省力跟费力一说。 木香画出来的农具,都是经过改良的,用起来不仅不会笨重,还会很省力。 当然了,再省力也没有再代的收割机来的省力,只能说,相对于目前的农具,真的省力多了。 唐皇看到精妙之处,命太监搬了凳子,跟他俩坐到一起,虚心请教,“这个东西,你注明叫扬谷机,朕没做过农活,木香可否解释一下,扬谷机有何作用?” 木香一想也是,老皇帝长这么大只怕都没出过内宫,即使有听过见过,也多是从书本上看见的。 “皇上,我曾经看过农人扬稻谷,脱了穗的稻谷,需得选一个有微风的晴天,迎着风将稻谷扬起,重的稻谷会落下,轻的杂物会随着飘走。” 木香解释的也很细致,停了下,见老皇帝没有问题要问,便接着解释。 “但是人力去扬的话,有很大的缺陷,如果没有风怎么办?或者风小了,风大了,都会影响扬谷的效果,这个扬谷机,你依靠的是人力转动,风速会很均匀,只需两人,便可以抵得上四五个人,几天的劳作量。” 唐皇听的很认真,听完了,还把图纸拿过来又细看了一番,“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木香啊,你的这些设计,可是帮了我们南晋百姓一个大忙啊!” “不敢当,我只会画图纸,最关键的让宫里的能工巧匠们,把实物做出来,”庐谦虚的时候,万不能骄傲,谁知道老皇帝是不是妒才之人呢! 唐皇摸着山羊胡子,呵呵大笑,“看你刚才说的时候很自信,怎么到了要封赏的时候,倒谦虚起来了?说吧,想要什么赏赐!”唐皇又不是老年痴呆了。 赫连晟特意带着她,前来细说农具一事,如此匆忙,能没有想法吗? 木香看了眼赫连晟:什么赏赐?你说啊,别总叫我一个人说! 赫连晟挑眉:为夫想的,娘子不是都知道吗? 木香怒:知道你个头! 藏在袖内的手,偷偷掐上他的大腿。 从一进殿,就让她一个人说。头一回见到传说中的皇上,她很怕的好不好? 赫连晟表示疑惑:娘子,你真的怕吗?真的真的怕吗?为夫可是一点都没瞧出来。 木香正要暴怒呢,唐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行了,你们俩的心思,朕清楚着呢,赫连,你说!”难得见到赫连晟有除了冷酷以外的表情,唐皇的心情也跟着好了。 赫连晟站起来,朝唐皇一鞠躬,“皇上,臣想为夫人求个一品诰命夫人的名衔!” 虽然他说的是求,可老皇帝也没拒绝的余地啊! 唐皇看了看赫连晟,又看了看木香,手指敲着桌面,表现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光凭一个图纸就想从朕这里谋一个诰命夫人的,朕若是封了,木香岂不是赚大了?” 赫连晟放下手,“皇上以为如何?” 唐皇仍是一副似笑非笑,老奸巨猾的模样,“不如赫连留下来,吃了晚膳再走,御膳房最近出了几样新菜,你跟朕边吃边聊如何?” 如果不是知道赫连晟姓赫连,木香都要以为这他是老皇帝的儿子,不是长的相似,而是这位老皇帝对待赫连晟的态度,俨然就父亲对儿子啊! 木香同时也看出赫连晟的为难,她想宫里的御膳,大冷天的,吃一堆硬石头,能好吃才怪。 还有还有,她是不是得把老皇帝拐回府里去? 若是这样的话,狗屁康宁公主,找不到老皇帝,看他跟谁告状去。 想到这里,她忽然做出一副恍然想起来的表情,“哎呀,相公,我突然想起来,咱们晚上说好了,要在家里同他们吃鸳鸯火锅的,我还买了不少的糯米,让陈妈他们帮我蒸了,想着回去做些饭团的。” 她眨巴着眼儿,瞄着赫连晟,余光也不放过唐皇的表情,想知道他是个啥反应。 唐皇似乎不高兴了,“木香啊,襄王府里的厨子,能有宫里的御厨手艺精良吗?貌似不行吧,你说的厨娘,她的手艺也是从宫里学来的,应该差不多。” “皇上可是想错了,我只是让府里的厨子准备食材,她们不负责烧饭。” “哦?厨娘不做饭,难不成是你要做饭吗?”唐皇戏言,本也没有当真,岂料木香却点头。 “是我要做饭,皇上若是不信,可以一同去查验,”木香回答的很自信。 她也渐渐弄懂了这位老皇帝的心思,虽说儿女成群,可真正能为他洗手做饭,亲手缝衣,只怕连半个人都没有。 更别说亲情之乐,儿孙之乐。皇子皇女们,把权利看的,可比皇帝老儿本身来的重要。 所以,他们会想尽办法的讨老皇帝的欢心,给他送最美的舞姬,送最稀世的珍宝,却不肯真正的关心他这个老人家,问问他是否真的需要。 都说皇帝是孤家寡人,高处不胜寒。站的越高,也越孤独。 赫连晟知晓木香的用意,帮腔着道:“皇上,今晚城中有花灯会,木香下午刚去买了些红梅,臣斗胆,请皇上去赏梅。” 唐皇神光一闪,“好,赏梅好,寒夜赏梅最好,王海,命人备驾。” 赫连晟得意的看了他家小娘子一眼,赏梅听着多优雅,可比说去吃饭来的要好听,娘子可服气了? 木香皱了下鼻子,哼了声。 切!死要面子,活受罪。 因为是傍晚微服出巡,且走的也不远,所以唐皇只带了王海,跟十几个大内侍卫,其余的人,都没有带,也没有惊动皇后跟一众嫔妃,真正的微服了。 有了皇上同行,赫连晟自然不能抱着木香一并骑马,便让太监准备了一辆马车,让夫人坐马车,他也只能跟他家的小娘子遥遥相望。 马车上,乘着还没到家,木香解开衣服,查看了下伤口。 也不知昨晚赫连晟给她抹了什么药,只一晚,加一个上午的功夫,伤口竟开始愈合了,虽然先前还有有些不适,但这会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 神药啊!呃对了,还有从银杏那里听说的僵尸粉。 看来她很有必要亲临陇西一趟,却瞧瞧那个神秘的部族,是否真的如传说中的一样,会巫术,善于占卜呢? 太子唐昊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在皇帝的马车还没有到的时候,太子就等在街道口,装作偶遇不可能,于是只能装作找赫连晟有事,再偶遇皇上。 除了他,还有一个人的消息也很灵通——唐墨。 两人在街口碰上,都看着皇城的方向,彼此相视一眼,也没多说话。 当瞧见皇上的马车慢慢过来时,两人同时整理了下衣袍,迎向皇上的马车。 唐昊嗖唐墨都人中龙凤,长相自是不必说,艳冠天下也是淡过。唐墨因为长年经商,眉宇间多了些风尘。 唐昊在官场待的最多,一颦一笑间,多了些市侩,说白了,就是俗气。 但气度还是有的,皇子风采,彰显无遗。即便不言语,不动作,只往那一站,周身光华四射。 美男如玉,教人一见入眼,二见不忘,三见怀想。 当初这两人也是京城中,待嫁的闺秀们最心仪的遐想对象,只可惜,一位很多时候,都不在京城出没,另一位,自打娶了太子妃之后,后院便再没空虚过。 有的是臣子们送的姬妾,有的则是各国使节送的,不要也不行。 一路走到今天,太子府的后院,可热闹了。 王海随着龙辇走着,见到五皇子跟太子都在前面站着,赶忙禀报唐皇。 “皇上,您瞧瞧五皇子跟太子多孝心,知道您出宫,都等在那儿呢!” 唐皇坐在龙辇中,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冷着声道:“朕出宫,他们消息最灵通,王海啊,你身边的人,是不是该换换了!” “奴才该死,是奴才用人不善,”王海惊出了一身冷汗。 唐皇不再说话,闭目养神。 赫连晟打马走到龙辇前面,襄王府也出来人了。 “殿下,您可算回来了,夫人呢?您不是传话,说今晚夫人要下厨吗?我们可都等着呢,都快饿坏了,您瞧,大飞从天一黑,就搬了个板凳,跟木朗两个,坐在大门口,眼巴巴的等着,说什么也不回去,”何安跑着迎接主子,叨叨着说了一大堆,牵着主子的马,伸长了脖子往后面看。 ------题外话------ 存稿君巡山啦! 有谁不乖,不听话,打屁屁,不许催烟烟! ☆、第133章 请皇上吃饭 赫连晟不理会他,而是擎着寓意颇深的笑,看着唐墨跟太子唐昊,“两位这是迎接本王跟夫人回府吗?” 唐昊一手负手身后,勾唇冷笑,“你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站到一边去,本王要迎接父皇到太子府。” 唐墨没说话,而是看了看随后走来的两辆马车。 唐昊不等赫连晟再说话,便大步走到龙辇旁,抱拳请安,“儿子恭迎父皇,府中已摆下宴席,还请父皇移步。” 木香从后面的马车上跳下来,几步走到唐皇的龙辇前,对着龙辇里的唐皇,笑着说道:“皇上,家里的人都等急了,我先回去做饭了。” 唐皇掀开帘子,笑的很慈祥,“去吧,一品诰命夫人的头衔你都得了,好好做一顿饭,不枉朕破这个例!” “是,”木香盈盈一笑,对着唐皇微一福身,再转身看向太子,“太子殿下,对不住了,府中的食材不多,就不请太子过府用膳了,等过几日备好了酒菜,再宴请太子。” 她说完了,也不看唐昊一脸雷劈似的表情,又走向唐墨,用同样笑容,很客气的对他道:“府中也没有烧五皇子的饭,您自便吧!” “呵呵……”赫连晟跟唐皇,都很不给面子的笑了。 赫连晟是笑,他家小娘子太可爱了。 唐皇是笑,这小丫头倒是很有趣,想必跟她生活在一块,也很有趣,难怪赫连放着他家宝贝公主不要,非她不可。 他俩是笑了,可唐昊跟唐墨,脸色却难看了。 当众打脸,打的还是太子皇子的脸,这丫头胆子未免也太子了吧! 可没等唐昊摆出太子威严呢,人家已经跑的没影了。 赫连晟笑看唐昊,“殿下勿怪,夫人还不习惯跟皇子打交道,外面天寒地冻,两位还是各自回宫去吧!” 赫连晟挥手,示意龙辇继续往前。 在龙辇路过二人面前时,唐皇掀了帘子,“等你们府中的伙食有了改善,朕再去你们二人府上。” 一句话,择清怀疑的苗头。言明了,他是为厨艺去的襄王府,别无他意。 唐昊跟唐墨站在寒风里,看着渐行渐远的龙辇,心情极为的不爽。 唐昊阴沉着脸,“那丫头,就是你们口中的村姑吗?我看她不像村姑,她的脾气比公主还刁蛮!” “太子多想了,她是性情使然,还不懂得尊卑有别,等过些日子,习惯了京城的生活,想必不敢再对太子不敬,”唐墨嘴上这么说,心里也不这么想。 现如今,有了皇上跟赫连晟的庇护,她的胆子只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嚣张。 太子?只怕她更不会放在眼里。 唐昊似笑非笑的看他,“想不到连五皇帝也帮她说话,改天,本皇子非得好好会一会她不可,连唐宁的手都敢废,她可真是了不起!” 他回府之后,听上官芸儿禀报了裳品阁里发生的事,令他对木香这个小村姑,十分的好奇,正想着何时会一会她,想不到,竟这么快就见到了,还给了他一个大大的下马威,很好,非常的好! “太子,唐宁是自己跑去找人家的麻烦,父皇宠着她,逼着赫连娶她,三封加急诏书,召了赫连回来,可回来又如何,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如今又跑去找木香的麻烦,她是自己往刀口上撞,怨不得别人,”唐墨忍不住又替木香说话。 唐昊气坏了,他说一句,唐墨护几句,真想爆打他,“她再好也不是你的王妃,你护个什么劲!胆敢伤了公主,又使计把父皇骗出来,骗得了一时,骗得了一世吗?等父皇回宫,知道了此事,看她该如何收场!” 唐墨也怒了,“本王先回宫,太子殿下要站便自己慢慢站吧!” 他跟太子的关系,一般般,先前跟赫连晟的关系倒是不错,可因为多了木香在中间,他看赫连晟不舒服,赫连晟看他也不爽。 木香就更直接了,干脆视他眼中盯。 他容易嘛他? 还不是老皇帝,催着说金库吃紧,要他想办法,再增加些收入。 想到这些烦心事,唐墨郁闷的要吐血,走了几步,又回头,往街市的方向去了,走过唐昊身边时,忽然又停下,扭头看他,“太子可要一起去喝一杯?” 唐昊瞄了眼太子府的门口跪的莺莺燕燕,再看看皇上的龙辇,刚刚停下,太子府门口跪着的人,恭恭敬敬的恭迎皇上,跟他一样,以为皇上是到他们家的。 可是呢,皇上看也不看太子府一眼,转身便进了襄王府。 唐昊惨兮兮的一笑,“好,喝酒,去醉仙楼!” “去醉仙楼?不是去酒馆吗?”唐墨步子一顿。 醉仙楼可不是只喝酒的地方,当然了,亦不是明目张胆的青楼。 若是青楼,皇子大臣们总是去的,既不好听,也不好看。 于是,就有人想出了点子,首先得说明一下,想出这点子的人,是木清扬。 别看他总是一副斯斯文文,好像很守礼的读书人样。 要是真的知书守礼,就不会想出在醉仙楼,弄出漂亮酒娘这个点子了。 没错,醉仙楼的特点,就在于,它有酒娘。 陪你喝酒,给你唱曲,还会跳舞。 虽然不像青楼,玩的尽兴,楼上就是厢房,客人随便开,但也差不了多少。 醉仙楼的后院很在,分别隔出许多个院落,有特殊需求的客人,便可去后院过夜,院落与院落之间隔着竹林,又隔着很长的路,所以隐秘性很好。 唐墨去过几次,只觉得银子花了很多,酒娘也就那样,会喝酒,能喝酒,比男人还能喝。 唐昊回头瞅着唐墨一脸不情愿的样,哈哈大笑,“去什么酒馆,咱们喝酒,当然是醉仙楼,去选个院落,既清静,又不会被打忧,听说楼里最近新来了几个,不去瞧瞧,太可惜了!” “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你尚未娶皇子妃,正好跟着哥哥去见识一番!” 最终,唐墨没经住唐昊三催四请,两人带着家仆,往醉仙楼去了。 酸仙楼在京城之外,两人为了避开过多的视线,便选择坐马车,从南门出去,绕到西门外。 此时的襄王府,却是十分热闹。 木香回来之后,就奔着厨房去了。 陈妈子跟哑婆,听说皇上要来府上用膳,两人吓的手抖,腿也抖。 “哎呦,这可如何是好,咱什么都没准备,就这几样菜,哪能端的出去,这样不行啊,夫人,不如我去外面预定些菜,让酒楼的人,送过来可好?”陈妈子着急的道。 王妃稍话来,说是晚上要亲自下厨,食材她们都准备好了。 就是一些羊肉,一些香菜跟菠菜,豆腐、土豆、萝卜、以及一篮子香菇跟草菇。 鸭血旺也必不可少,在京城可以很方便的买到。 豆腐是冻过的,刚刚下过雪,只要把豆腐往雪堆里一塞,几个时辰之后,出来的就成了冻豆腐。 冻过的豆腐更容易吸收汤汁的鲜味,所以搁在火锅里吃着,口感更佳。 陈妈子一急,哑婆也跟着急。 木香系上围裙,“你们两个就别再瞎转了,陈妈,你赶快帮我用鲜猪肉,家里有马蹄子吗?” “马蹄子?有有,我在早市上刚买到的,不过还没收拾,都是泥巴呢,”陈妈子道。 “那好,现在,哑婆,你去削些马蹄子,陈妈,你去跺些猪肉馅,记得再切些香葱,等到马蹄子削好了,切成碎末,跟猪肉拌在一起,清楚了吗?”木香拿着菜刀,淡定的指挥她俩。 “哦,清,清楚了!”两人木纳的点点头。 “姐,要不要我做什么?”彩云从外面进到厨房。 “你一个人来了吗?木朗呢?” “他跟皇帝爷爷下棋呢,”彩云一脸轻松的回答。 “下棋?他俩能下什么棋?”木香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唐皇跟木朗坐在一块对弈,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搞笑。 “下的是象棋,皇帝爷爷一边教他,他俩跟他下,也不晓得怎么了,他俩边下边吵吵,我嫌他俩吵的太烦了,所以就到厨房来帮忙。” 唐皇能跟木朗吵架,是木朗变聪明了?还是唐皇返老还童了呢? 木香讪讪的笑道:“那好,你帮我烧火吧,出去让大飞抱些木柴进来,我知道他就在外面,吃货一个,一到饭点,就守着厨房,” 彩云笑着跑出去,果然看见大飞抱着剑,又搬着小板凳,坐在那,“大姐说说让你去抱柴,再打些井水来,免得你坐着还冷呢!” “行,这就来,”大飞也没二话,凡是跟吃有关的活,他都没二话。 有了彩云帮着烧火灾,做菜快多了。 木香先把火锅底子烧出来,辣锅子用她自制的火锅料子,口味嘛,考虑到唐皇年纪不小了,不能吃的太辣,否则烧心,便选了中辣,加入新炖的老母汤,那鲜味,绝对的正宗,不是鸡精调出来的人工鲜。 至于鲜锅子,就用剩下的鸡汤调配出来。 忽然,木香把锅铲一搁,想起一事,自言自语道:“哎呀,要是有竹笋就好了,竹笋炖鸡汤,肯定很鲜。” “夫人?您说什么?”陈妈正按着她说的,跺了猪肉馅,听见她在那嘀嘀咕咕,便凑上去问。 “没什么,何安呢,吴青呢,他俩跑哪去了?” “何安在前面伺候人皇上跟殿下呢,小五子也在那,刚刚过来取了水,应该是去泡茶了,至天吴统领,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陈妈如实回答。 木香犹豫了,要不要去搞竹笋呢? 答案是肯定要了,把老皇帝荤糊弄好了,对她日后的事业,可是有很大帮助呢! 木香奔到厨房门口,对着夜空,大喊一声,“告诉吴青,本夫人限他一柱香之内,挖三斤竹笋,不得有误!” “是,属下即刻通知吴统领!”黑漆漆的夜空,有人应声,却不见有人出来。 陈妈又好奇了,“夫人,啥叫竹笋?” 彩云添着柴禾,快笑喷了,又来个刨根问底的。 “等东西拿来了,您就知道了,”木香手边的活还多着呢,实在不想费口舌去解释。 陈妈也不再问什么,赶紧将猪肉馅跺好了,交给木香,“夫人,这是要包饺子吗?” 木香尝完了辣锅子的味道,才摇头,说道:“不是包饺子,你帮我起个小炭炉,记得要小的就可以了,再给我找个大铁勺子,待会我要用,还得切一块肥肉放在边上搁着。” “好,奴婢这就去弄!”陈妈见她胸有成竹,也不念叨到外面酒楼买菜了。 火锅的味道调的差不多了,只是底料,回头吃什么,再随心添加就可以。 木香又吩咐哑婆,把羊肉切成剥片,并让彩云帮着她,找些漂亮的小碟子,把这些菜见样都装一些,等下全都端到前厅去。 小炭炉起的也方便,从灶台里面夹些烧红的木炭搁在瓦炉子里。 木香拿了大铁勺,将打好的鸡蛋搁在一边,端了小凳子,坐在小炭炉跟前。 铁勺子要先预热,等烧热了之后,再夹着肥肉,在勾子内壁蹭上几圈。 肥肉有油,在铁勺壁摩擦几下,便会有油出来,这样比单纯的抹猪油,来的要香。 用一个小勺舀了鸡蛋液,浇在大铁勺内部,同时得转动铁勺手柄,防止鸡蛋都窝在一起,那样就做不成鸡蛋皮,成了鸡蛋疙瘩了。 这门功夫,得练上几次,才能熟练掌握,否则,要么鸡蛋皮不成形,要么就是鸡蛋皮弄烂了,包不了馅。 鸡蛋做的皮,可比面皮来的要脆弱。 在鸡蛋液淋到铁勺上时,就得把铁勺从火上撤开,利用余温,让鸡蛋慢慢凝结成形。这时,搁馅的动作也需很快,再将皮子合在一起,用筷子压实。 陈妈跟哑婆停了动作,看她技术娴熟的包着鸡蛋饺子,两人看的眼睛都直了。 陈妈笑呵呵的说:“我还是头一次见到鸡蛋包的饺子,瞧这黄灿灿的颜色,看着就喜人。” 哑婆不会说话,只一个劲的点头,笑的合不上嘴。 木香笑了笑,手不停歇,“这也没啥,不过你们俩出去可不要乱说,手艺能赚钱,本夫人还指着这门手艺赚大钱呢,你们谁要是把王府厨房里的事说出去,本夫人可不会饶了她!” 陈妈赶紧表态,“夫人放心,咱家厨房的事,我们出去,保准一个字也不说,叫他们羡慕去!” 哑婆也又是摆手,又是摇头的,眼神坚定。 彩云笑道:“你们的五皇子就偷了我姐的菜谱,自己拿出去赚钱了,为此,我姐夫都跟他翻脸了,你们可得守口如瓶,出去不能乱说,只要你不乱说,日后你们在府里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陈妈点头,“这是自然,我们都是襄王府的人,犯不着帮着外人。” 木香忽然说道:“过年的时候,府里有给你们发红包吗?” “有,康伯每年都会给我们发红包,王爷不在,也会发,今年我们每个人都发了红包,有一钱银子呢!” 木香想了下,“你传我的话,让康伯到库房里,挑些棉布料出来,再请个裁缝师傅,给府里每人再做两身新衣服,按着统一的样式做,哦不对,男式的跟女式的不一样,你让裁缝师傅看着做。” “做新衣服啊?嗳,那感情好,奴婢一会看见康伯了,一定跟他说,”陈妈子喜不自胜。 要说府中这位新夫人,她是越看越舒服,越看越喜欢。 不像京城的那些个千金大小姐,娇气的很,整天只会看花扑蝶,又或是躲在屋里绣鸳鸯。 瞧他们家的王妃,凡事都亲力亲为,大事小事都能拿得起,叫人心服口服。 厨房里的香味,渐渐飘满了整个襄王府。 唐皇正跟木朗吵的不可开交,他俩也奇了怪了。木朗闷墩的性子,遇上唐皇,竟也能吵的起来。 而且吵的重点,竟在于,争论哪个棋子该走哪一步。 赫连晟坐在一旁,看着一大一小,对着一颗棋子争论不休,好笑着摇摇头。 唐皇的棋艺真的不怎么样,长年居于深宫,身边的人跟他下棋,全都想尽办法一切办法的让着他,让他赢棋。 时间久了,唐皇就以为自己的棋艺果真到了至高无上的境界。 而木朗的棋艺是他教的,这小子对下棋很有一套,又是个耿直的性子。 即使遇上皇帝,也不可能会让着他。 于是,争吵再所难免。 唐皇正为惨败的局面,烦恼不已呢,就闻见厨房飘出的香气。 “这是烧的什么,为何朕从未闻过?” 赫连晟也闻见了,正要回答。木朗抢先插嘴,“这是火锅,我大姐的独门秘方调出来的锅底子,不外传,她说了,以后要拿这个挣大钱的,肯定香了,不香咋能挣到呢!” 唐皇呵呵一笑,用手揉了把他的短发,“还独门秘方呢,不就是一道汤吗?撑破天,它也就是一道汤!” 木朗眨着大眼睛看他,直摇头,“不对,是火锅,不叫火锅。” 赫连晟也道:“的确是火锅,不叫汤,待会您看见了,便会知晓。” “好好,既然你们都说是火锅,那便是火锅吧,朕倒要看看,她厨艺究竟精妙在哪,”唐皇也不跟他们争辩,眼睛忽然一亮,找到棋盘上的一处漏洞。 木朗一愣,“不对啊,我的马明明不在这儿的,啥时候跑这儿来了?” “它本来就在这儿,是你走过之后,又给忘了,”唐皇喝了口茶,若有其事的说道。 木朗急的揪耳朵,“还是不对,就算不在这儿,那也不应该在这儿啊,这不是送到你的门上了吗?我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的。” 唐皇笑的很惬意,“臭小子,是你记错了,朕怎么可能记错呢,快走棋,等会就要用膳了。” “真是我记错了?”木朗一脸纳闷的嘀咕,继续走棋。 坐在一旁的赫连晟,将经过都看在眼里,嘴角抽抽的别开脸,暗想,皇上这真是返老还童了,竟学会跟小娃耍赖,真叫人无语。 厨房里,吴青准时准点的,抱着几颗刚挖出来,还粘着泥巴的竹笋往厨房地上一扔。 “夫人,这是您要的竹笋!” 大晚上,黑漆嘛乌,去弄这几棵竹笋,他得费多大劲啊! 木香还剩几个鸡蛋饺子没有包好,只好喊来陈妈,教她怎样削竹笋,怎样烫竹笋。 最后,也是一样的切成薄片,用小盘子装好,要吃的时候再烫即可。 陈妈本来还想问的,可是木香一句,皇上应该饿了,便堵了她所有的问题。 配菜收拾的差不多了,木香便让栓子跟吴青他们,将火锅先置上,再将配菜都端去,这些菜凉了也没事。 厨房准备的配菜多,小盘装着的,都是送去前厅的,至于剩下的大多数,都是给其他人吃的。 康伯眼见他们端着好些生的菜,就往前厅去了,急匆匆的追上吴青,一问之下,才晓得夫人是要请皇上吃火锅。 可他也不懂火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按说皇上来了,是该多准备些菜式才对,怎么竟弄些生的呢? 康伯疾步赶到厨房,路上又遇见柱子端着大瓦锅,往前厅去。盖着盖子,他也没瞧出里面装着啥。 先不说装着啥,这锅也太难看了,府里有的是漂亮盘子,咋不能弄的好看些呢? 等他走到厨房门口,木香一面指挥着彩云炸山芋干,一面揉着饭团,她找了几个做糕点的模子,印出来的饭团,造型倒也十分好看,很是赏心悦目。 “夫人,皇上来府上用膳,就吃这些吗?”康伯小心翼翼的问她。 “是啊,咋了,吃这些不好吗?”木香将最后一个饭团,放在盘子里,“皇上在宫里什么没吃过?你就是上一百道菜,他也不会多看一眼,行了,厨房的活我都做好了,剩下的这些都是给你们吃的,前厅那边不用送饭过去了,陈妈,你待会端个蒸锅去前厅,我们吃凉的饭团没事,我担心皇上吃不惯,老年人,晚上还是不要吃凉的好。” 她只端了两盘饭团,也够他们几个人吃的了。 招呼上彩云,两人一并去了前厅。 “嗳,您放心去吧,厨房的活有我呢,”陈妈满心感动的送她们到门口,喃喃道:“夫人心肠可真好,做了吃食,也不忘了咱们。” 康伯也惊讶了,“是不是咱们吃的,也跟皇上吃的一样?” 大飞从外面挤进来,拿了几个饭团就往嘴里塞,嘴里含糊着说道,“自然是一样了,在老家那会,你家殿下还跟我们坐一桌子吃饭呢,不光是他,唐少爷也是。” 康伯跟陈妈的表情,都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主子跟下人一起吃饭,那样的场面,他们想都不敢想。 大飞见他们愣着不动,急着催促,“你们都愣着干啥,赶紧把锅子烧上,咱们也开吃啊,我告诉你们,这火锅就得乘热吃,才好吃呢,火辣火辣的,吃出一身汗,爽快!” 大飞最馋这一口,每回吃火锅就属他最积极。 小五跟柱子闻着香味也过来了,前厅那边不用他们伺候,木香让他俩回厨房吃饭,等吃过了,再过来等着收拾。 “好香的锅子,这,这菜要怎么弄?弄煮吗?”小五看着翻滚的,红彤彤的锅子,直咽唾沫。 柱子看的是鲜锅子,“小五,这里面有好些鸡肉,哑婆婆,今儿到底炖了几只老母鸡啊?”遇上吃的,柱子话也多了起来。 哑婆伸出两根手指,挥了挥。 本来是炖给夫人吃的,吃晌午饭的时候,就扯了些鸡腿肉下来。剩下的是准备给夫人做宵夜,或者晚上,做些鸡丝面。 小五瞪大眼睛,“就两只鸡,夫人还给我们吃吗?” 哑婆说不得话,狠狠的敲了他一下。 什么叫就两只鸡,又不是府上伙食不好,只不过主子一向节俭,从不在吃食上铺张浪费罢了。 大飞拿了一副碗筷进来,见他们都围着桌子站着,奇怪的道:“你们都站着干啥?赶快吃呀,吃完了还得干活呢,你们这夫人今晚肯定要洗澡,回头多烧些水送过去。” “哎呀,我最喜欢吃冻豆腐了,羊肉也得来一盘,就是鸡蛋饺子太少了,你们要是不吃,那我可就吃了。” 大飞才不跟他们客气呢,客气多了,回头菜就该没了。 小五跟柱子见他大吃特吃起来,正要下筷子呢,就见着吴青进来了。 “你们都站着不吃饭吗?大飞,你能不能夹慢些,烫不死你,”吴青正要去拿碗,就见大飞夹着一块刚刚烫好的豆腐,就往嘴里塞,也不管那豆腐是不是能把他舌头烫掉。 大飞顾不得说话,指着自己的嘴,摆摆手。意思是,他没事。 他这嘴,早练出来了。 吴青暗骂:“吃货,早晚得把你烫死!” 大飞傻呵呵的笑,烫死了也不冤,饱死总比饿死的好。 吴青招呼大家都来吃,别叫大飞一个人吃完了。 康伯想起来王海还没吃饭,要是他们在这儿吃,也不好,便赶小五去请皇上的随从都来吃饭,不然漏掉哪一个,都是得罪人。 小五舍不得把碗着搁,于是端着碗就跑去了。 “嗳,你慢着慢,别摔了碗,回头再磕着嘴巴,”陈妈刚刚送了蒸屉去前厅,刚到厨房门口,见小五跟鬼撵似的往外跑。 小五哪顾得上理她,背着对她摆摆手,就消失不见了。 “这臭小子,还是莽莽撞撞的,”陈妈笑骂,可一进厨房边上的偏,看这几人的吃相,她愣了,“你们干啥都站着吃饭,这不是有椅子吗?” “你也快过来吃吧,不然一会都让他们几个吃完了,还真别说,夫人做的火锅味道虽然辣了点,可就是香,”康伯吃着刚刚涮好的羊肉,辣的眼泪直流。 柱子给陈妈让了位子,又给她夹了好些菜,“这个香菇最好吃,还有夫人炸的山芋干子,您尝尝,又软又甜。” 康伯一拍他的脑袋,“待会王总管要过来吃饭,你们几个夹了菜,都出去吃,吴青,你留下,拿壶酒来,我跟王总管喝一杯。” 陈妈一听,忙说道:“要不我再去备些烫锅子的菜,就这么些,怕是不够。” 康伯直摆手,“都拿来,这帮小崽子们,弄的像好几天没吃饭似的,一个个如狼似虎,哦,对了,还有何安没过来呢!要不给他留些……” “我来了,来了来了,真是的,你们吃饭也不叫我,要不是碰见小五,我还不晓得你们都吃上了,夫人做的火锅,这会吃,最过瘾了!” 何安像一阵风似的卷进偏厅,速度那叫一个快,只怕连吴青的轻功也赶不上。 不久,小五将王海请了过来。 突然要请他吃饭,王海受宠若惊。哪回陪着皇上出门,也没这个待遇,都是回宫之后,小太监留着饭,他再简单吃些。 今儿,原本他是不敢过来吃的,还是襄王妃发了话,说是再去晚了,连汤渣都得没了。而且他闻着前厅里飘出的菜香,的确也是饿了。 康伯搁下碗,出来迎他,“王总管,几个小菜,慢待了,您老可别见怪!” 王海是皇帝身边的人,跟他搞好关系,对襄王府,对夫人,绝对有百利而无一害。 吴青也出来迎他,并去酒窖拿了一壶酒,他刚刚也给主子送了一壶酒去。 王海笑着摆手,“康爷客气了,这哪是小菜,能跟皇上吃的一样,是咱们当奴才的荣幸哪!我活了半辈子,还是头一回有这等待遇,今晚可真有口福喽!” 康伯引着他坐下,陈妈又去拿了些烫菜跟干净的碗筷过来,“王总管,您慢慢吃着,有什么不够的,再跟我们说。” 连饭团,她也上了一份,摆在桌子上。夫人做的不少,但他们几个,也学尝个味道,主食还是吃米饭。 王福掏了块丝巾出来擦手,又擦了擦筷子,然后收起丝巾,这才拿起筷子,先是夹了个饭团,慢慢吃着。 “嗯,夫人这饭团做的好生特别,既是米饭,又不同于米饭,实在新鲜。” 康伯用干净的筷子,从辣锅子里夹了些羊肉给他,“您再尝尝这刚烫好的羊肉,辣味足足的,配着小酒喝着,岂不美哉?” “好好,老奴试试看,”王福翘着兰花指吃上一口羊肉。他不怕辣,所以并不像康伯,辣的直吸溜嘴,“辣的过瘾,这个味道吃着很过瘾哪!” 见他吃的高兴,康伯觉着时机差不多了,在给他斟酒的同时,试着说道:“我家夫人虽说是从乡下来的,可能干活,也会干活,瞧着这一手的厨艺,不是我康伯吹牛,京城就没几个能比得上,您说是不是?” 几杯酒下肚,半碗辣羊肉下肚,王海也话匣子开了,把桌子一拍,红着脸,嚷道:“当然是了,你们是没瞧见皇上吃饭的模样,老奴已经很久没见过皇上吃的那么香,还跟你们家的小娃抢肉吃,哎哟哟,老奴看着皇上吃的香,我这心哪,比吃蜜还甜哟!” 康伯对吴青使了个眼色,吴青赶忙站起来,给王海只倒了半杯酒。倒多了,万一他喝醉了,这可不行。 吴青倒完了酒,接着康伯的话,说道:“日后皇上若是在宫里吃腻了,尽可到我们府上来,可是,就怕有些人眼馋,觉着我们家夫人抢风头。” “对,”康伯一拍桌子,“人说枪打出头鸟,刀砍地头蛇,要是人家再拿我们家夫人的娘家说事,那我家夫人肯定要吃亏了,您说,这爹娘能选吗?我们家夫人靠的是自己的,不靠娘家,夫人在老家还建作坊了。” 康伯说到这儿又停了,何安吃的差不多了,便把话接过来,“咱家夫人确实很能干,过了年,便要单独做生意,店铺都选好了,她想先在老家把底子打好,再到京城做生意,您听说过刚刚流行的香肠吗?” 王海倒也没喝多,“香肠?老奴知道,前阵子皇上可喜欢吃了,御膳房的的厨子就把香肠加工,费了好些道工序,等到做好了,那香肠就变样了,皇上大怒,罚了御膳房的厨子好几个月的俸禄,这事宫里的人,都知道。” 吴青笑道:“我家夫人说了,有些食料就得原汁原味的吃,才好吃,就比如香肠,只要蒸熟,就可以吃,不必费什么事,太费来了,反倒没味。” 王海食指点个不停,“说的太对了,皇上也这么说,可御厨们却不懂,他们做菜是咋复杂咋做,跟变戏法似,那样不行,反正皇上是不喜欢,后宫的妃子倒是很喜欢,反正她们吃的也不多。” 康伯乘机道:“所以说,我们家夫人最得皇上的心思,您说是不是?这往后在宫里,还得仰仗您,多费些心思,夫人初来京城,好些礼数都不懂,这要是在宫里冲撞了哪位贵人,您可得多庇护着些才是!” 最关键的问题说到了。今儿下午发生在街上的事,他听说了,所以才担心哪! 殿下虽说护着夫人,可殿下也有不在的时候。 皇上的后宫,王爷们不得进去,若是哪天夫人被皇后召见去了,王海是最能管上用。 王海这回在襄王府得了这么高的重视,能不高兴吗? 阉人在宫里的地位是很低下的,时常得受后宫妃子,以及朝中在臣的贬低挤兑,甚至是羞辱。 今儿他吃到襄王妃亲手做的菜,比送他金银还要贵重。 给了金银的人,背后都没说过好话。可亲手做饭菜的人,那可是实实在在的。 王海喝干中酒,拍拍胸脯,“老康,这你放心,夫人真心对老奴,老奴这心里都记着呢,你放心,老奴心里都有数,都有数的,来来,喝酒!” “有您老这句话,我这心算是放下了,来,喝酒喝酒!” 四人就着火锅喝酒,越喝越到兴头上,竟不知不觉,喝多了。 当然,是康伯跟王海喝多了。 何安跟吴青只喝了一点,就瞅着他俩,你好我好,哥俩好的喝着。 前厅里,也是同样的热闹。 要不是木香拦着,不让唐皇吃的太多,怕他消化不良,唐皇这会都得吃撑了。 “彩云,快去倒些茶水来,给皇上消食,吃那么些,您也不怕辣着胃,”木香拿了软垫子,给唐皇半靠着,又拿了床棉被给他盖上。 唐皇直摆手说自己没事,“朕就是多吃了些饭,没什么要紧的,朕身体好着呢!”  “好什么好?我们村里比你年纪大了轮的,还能下地干农活,再瞧瞧你,怕是连锄头都拿不动,”木香很不客气的批评道。 赫连晟今晚喝的也有些多,看着他家小娘子,贤惠的伺候老人,怎么看怎么舒服。 嘴上说的厉害,可心里却是关心唐皇的。 恐怕在宫里,也没几个人真正关心皇上的身体。补药吃了一大堆,御医十二个时辰候着,可唐皇的身体,还是一日比一日差,吃的一餐比一餐少,睡的也不好,夜里睡不着,白天精神就不好。 这样下去,能好才怪! 木朗在一旁嘀咕,“就是呢,一大把年纪了,还跟我抢肉吃,他不是皇上吗?皇上难道还缺肉吃吗?” ------题外话------ 唔唔……可爱滴小存稿君,还是偶,主人不在,偶才是代言人! ☆、第134章 处罚众臣 木朗心疼哪,两大盘羊肉,都进了唐皇的肚子,不止如此,他还吃了好几个饭团,若不是大姐拦着,肯定得撑破肚皮。 唐皇被这小子说的话,逗的呵呵大笑,“朕不是缺肉吃,朕是很久没吃的这么高兴了。” 赫连晟翻眼瞧了他,“皇上,您用膳至少得有十几个宫人伺候着,还有舞姬跟嫔妃陪着,怎么能不高兴呢?” 唐皇晃着手指,直摇头,“你就会埋汰朕,换作是你,守着空荡荡的一桌子菜,却没个人敢跟你坐一起吃饭,你以前在府里吃饭,不也如此,现在有了媳妇,便要挤兑朕了?” 彩云端了杯茶过来,木香接过,递给唐皇,“你老也别那么多话了,再歇一歇,待会起来走一走,去散散步,饭后散步有助于消化,也不用走远,就在府里散步。夜里梅花开的正好,去赏梅吧!” “这个好,赫连哪,待会陪朕去赏花,木朗也去,嗳,王海呢?”唐皇四下寻找。 何安从门外闪进来半个身子,回禀道:“禀皇上,王总管跟我们府上的管家,他俩喝多了,陈妈熬了醒酒汤,怕是要再过一会,才能醒酒。” “他也喝多了?这个王海!”唐皇顶着张红脸生气。 木香见唐皇跟他老小孩似的,气呼呼的模样,实在好笑,便道:“您生个什么气,今儿只当放假了,王总管跟着您,怕是连个休假都没得过,现在还是正月里头呢,让他也放松放松,待会让赫连送您回宫。” 赫连晟放下酒杯站起来,“香儿说的对,我家香儿对仆人们自有一套,喜宴的时候,还要请庄里的佃户们来吃喜酒呢!” 何安见主子们要说话,便唤来哑婆跟陈妈子,把前厅的碗筷迅速收拾干净。 现在是在襄王府,这些活自有下人干。不过彩云要帮忙,木香也没拦着,只让她别自己动手,指挥婆子们干活就成。 小五跟柱子也迅速奔进来,又地板擦干净。 木香看他们擦地,想着哪天做几个拖把来用,比他们蹲在地上擦地来的要好。 又休息了一会,木香也跟陪着他们去赏梅花。并搬了桌椅,放在前院中央,闻着清冷的梅香,对月品茶,人生一大乐事。 唐皇对木香挑选的梅花,喜欢不已,“先前朕只以为牡丹最好看,富贵大气,适合在宫中养,所以后宫的嫔妃养的都是牡丹,没想到,这梅花盛开也是如此的好看,风姿傲骨,不俗,不俗!” 赫连晟也陪着唐皇观赏梅花,“臣倒是最喜欢这几盆蔷薇,既不冷傲,也不精贵,最好养活,开出来的花,不比牡丹逊色,亦不比梅花香气清淡。” 彩云也说道:“我喜欢这些映山红,栽到庭院里,等过个几年,映山红长大了,开出来成片的粉色小花,那才叫好看呢!” 木朗抽着下巴,听他们讲话,听到这儿时,忽然来了一句,“我喜欢兰花,去年我都瞧见过山上有兰花,离几里之处,就能闻见香气,比你们搞的这些都要香。” 木香回头笑看着他,“哟,你还知道兰花呢,行啊,等咱们回去了,你去山上把兰花采回来,不过我可得跟你说,兰花很难养的,虽然不至于养死,但很难开花,得人工授粉,这个比较的难,嗯,应该是很难。” “什么叫人工授粉?”木朗肯定要追问,不光他追问,彩云也一脸好奇的看着她,等着她解答。 “呃……这个问题……比较的复杂,等有机会再告诉你们,总之,兰花最好是在野外生长,如果人工培育的话,即使开花了,也没有野生的香,所以呢,只能远观,不可采撷!” 只能这样回答,不然呢? 还能告诉他们,花朵也很雌蕊雄蕊吗?估计解释一天晚上,也解释不完。 唐皇眯着眼,笑道:“木香啊,你的歪道理还真多,朕从前可没听过,先前说的关于农具一事,咱们还没说完,除了农具,你觉得南晋国的农业,还有哪方面需要改善的?你尽说无防,好歹得了一品诰命夫人的头衔,朕得让朝中上下,心服口服才行哪!” 无缘无故的封她诰命夫人,虽说此官职没有实权,只有一个称谓,但朝中够资格的的夫人也有不少,不封她们,却偏偏封木香,传出去怕是难以服众。 木香倒也不介意跟他说说农业的事,毕竟这么大的事,她跟赫连晟两人做不来,得让唐皇也参与进来。当然了,最后谁得利,可就不好说喽! 木香看了赫连晟一眼,赫连晟对她微微点头,木香才说道:“皇上,我觉得吧,农具的事情,如果想改善了,那就得从种子上入手,南晋国地大物博,每个地方的确稻种也不一样,您何不让人去寻找产量最高的稻种,再将稻种,广泛的推广播种,这里面也涉及到因地制宜的问题,这就需要户部的人去想。” 有些话,点到即止,说多了,以皇帝好猜忌的心思,还以为她有所图谋呢! 木香在这一方面把握的可准了,才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她是要做第一富婆,又不是要做第一大官,官场上的事,能不沾就尽量不沾。 赫连晟笑看了她一眼,然后对唐皇,说道:“皇上户部能人如此之多,想必能想出解决之法。” 唐皇呵呵一笑,“不错,那朕明日让户部的人,着手去办,木香提出的意见很关键,想要什么赏赐啊?” “赏田地,我姐姐最喜欢种田了,”木朗冷不丁又冒出来一句。 木朗的话,引来众人一片笑声。 赫连晟直言,“她确实喜欢田地,皇上赏她金银,倒不如赏些田地给她,也好让香儿过过种田的瘾。” 唐皇朗声大笑,“行,朕答应了,既然襄王妃志在种田,那朕就将东郊外,一百亩水田赏给襄王妃,不过……” 老皇帝绝对是大大的狡猾,先说赏赐,说到一半,又来了个‘不过’。 木香早料到他会有这一手,“皇上尽管说,木香能办到的事,绝不推辞!” 唐皇摸着胡子,笑眯眯的点头,“你绝对可以办到,这一百亩田地,朕要加收一倍的税赋,这个要求不过份吧?自然,这税赋得从你们头上扣,不得摊派到佃户头上,佃户种田已足够辛苦,朕不想再增加他们的负担。” 在唐皇说有条件时,木香小心肝直颤颤,还以为他要提出什么过份的要求呢? 原来只是要加税赋,他也算是个开明的皇帝,言明了税赋从地主头上扣。 就冲这一点,木香对唐皇的好感又增加了不少。 他不是个昏庸的皇帝,真正的爱民如子,值得拥护。 “皇上放心,就按您说,税赋增加一倍,不从佃户的收成抽取!” 一年当中,除了一季麦子,一季水稻之外,其实还可以种很多别的东西,田梗上可以在灌溉过后,可以种上花生,既不影响水稻的生长,还可以增加额外的收入。 佃户的蓄水塘,还可以养鱼。 空旷的杂草梗,能种玉米跟山芋,山芋藤可以养猪。 总之一句话,田地有限,价值无限,就看你如何经营了。 王海醒了会酒,清醒了不少。 赫连晟带着人,将唐皇送回宫中,这才回到府中休息。 忙了一天,他回来的时候,木香正在浴桶里泡澡。 浴桶可比家里的大上好几倍,不夸张的说,再来两个人也能坐的下。 腹部的伤口,缠着好几层布,伤口愈合了,等洗完澡再上一遍药,就可以了。 赫连晟回房时,陈妈正在清风院候着,厢门没插,当然得有人守着了。 “殿下,您回来了,奴婢再让人送些热水来,给您沐浴!” “夫人是在里面沐浴吗?”赫连晟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夫人洗了有一会,应该快好了,老奴让小五给您换一桶水。” “不必了,你下去吧,半个时辰之后,再过来清扫干净!”赫连晟推门进屋,当着陈妈的面,将门关上了。 陈妈怔愣的看着紧闭的房门,想起主子说的话,又想起主子好像喜好干净,从不跟人共用一样东西,咋现在连洗澡水都不介意共用了? 厢房里的洗澡间,在屏风后面,有单独的门从外面进出,不必经过主卧,这样方便下人进来取走洗澡的水。 赫连晟一进房间,就听到水声,再一看屏风后升起的雾气,顿感身子热热的,全身的血液都往一处涌。 还有两日才办喜宴,还有两日才可以洞房,赫连晟只觉得这两日,太漫长了,从早上过到晚上,时间走的也太慢了。 木香听到门的动静,只以为是陈妈进来了。 “陈妈,我不是让你在外面等着吗?你进来做什么?我就快洗好了,你先出去吧!”她可不习惯,洗澡的时候叫人看着。 外面的‘陈妈’并不说话,也没有动静了。 木香觉着奇怪,正好她也洗的差不多了,便从水中站起,随便裹了件衣服就出来了。 赫连晟站在那,不知哪来的风,吹的烛火摇曳。 美人出浴,晶莹的水珠从她肩上滑过,滚过精致的锁骨,隐入衣服底下。 长发披肩,有几缕粘在脸侧,凌乱中带着几分诱人的蛊惑。 此时的木香,在赫连晟眼中,就是一顿秀色可餐的美食。 不行了,他不能再看下去。 赫连晟用他此生最强大的自制力,才勉强把头转开,好在衣服宽大,没有暴露出某个不听话的家伙。 木香也错愕了,随即意识到自己半光着身子,“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陈妈进来了!” 她急着找衣服,可是慌乱之下,衣服也穿不上,灵机一动,干脆躲进被窝里。 赫连晟轻咳了声,以掩去身体不适,“我叫陈妈回去了,过会她会来收拾,娘子,你穿好衣服了吗?” 短暂的尴尬之后,赫连晟完全镇定下来。 说话间,身子已经转了过来,瞧见他家小娘子缩在被窝里,躲在里面穿衣服。 他轻笑着靠上前,站到床榻边,俯看她,“娘子可要为夫帮忙?” 木香没好气的瞪他,“不必,你不是也要洗吗?还不换小五来,给你换水!” 虽说在木家时,他俩也有共用一桶水的时候,可这会不一样了,他应该要单独用水洗澡了吧! “为何要换水?”赫连晟反问她。 紧接着,便开始当着她的面脱衣服。 木香刚穿上里衣,还没穿裤子呢,就见着某人解开衣衫,露着古铜色的胸肌给她看。 “呀,你干啥要在这里脱衣服,快去屏风后面脱!”木香羞红着脸,缩在被子里,也不敢看他。 赫连晟依然笑的欢畅,“为夫脱衣服,自然是要脱给娘子看的,难不成要脱给外人看吗?” 木香缩在被子里咬唇,这人在面对她时,越发的厚脸皮了。 可是不对啊,她为什么一定要躲,为什么一定要害羞,活了两世,不过是男人的身体而已,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想通了这一点,她将被子一掀,猛的坐了起来,学着坏痞子的笑容看他,“既然是夫君的一番心意,我当然得看了。” 她不光说,甚至还欠起身,在他的胸口摸了一把。 结实、细滑、温热的触感,真叫人舍不得放手。 赫连晟一怔,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大胆,但更叫他难以克制的,是她的作乱的小手,不光在胸膛上揩油,还有渐渐往下的趋势,这是要被吃豆腐的架势吗? “娘子,你再摸下去,为夫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后果自负!” 天知道他此时身子都快要爆炸了,只差一根弦,如果这根弦断了,提前洞房的事,今晚肯定要发生了。 木香嘿嘿的笑了,赶紧缩回手,“夫君降降火,快去洗澡吧,不然待会水就要凉了。” 适可而止,最好的一夜,当然要留在洞房。 赫连晟无奈的笑笑,揽过木香的脖子,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口,“鬼精灵,两天之后,我看你如何躲,为夫一定教你三天下不了床!” 木香羞怒的轮起拳头捶他,“混蛋,胡说八道,快去洗澡,待会过来给我换药。” 赫连晟笑着捏了下她的脸颊,起身去沐浴了。 洗的当然是冷水澡,不然这一身的热度要如何降下来呢! 这一夜,赫连晟注定是要睡不好了。 木香睡着了之后,整个贴在他身上,睡到下半夜,竟爬到他身上来了。头枕着他的胸口,腿夹着他的腿。 试问,这样的姿势,谁能睡得着? 扛着大旗,顶着闷雷,一直到天亮时分,才在双重折磨之下,迷迷糊糊睡着。 今天,府上也有很多事要忙活。 两人的喜服,因为是临时要的,预定也定不到,所以就买了现成的。 酒菜也陆续的送过来,小五跑了趟庄里,通知佃户们,明儿过来吃喜酒。 还有发请帖,喜糖、喜饼这些,都由京城的糕点铺子一并承办。 风风火火的忙活了一天,整个襄王府忙的是鸡飞狗跳,人人都没能闲着。 喜帖是赫连晟亲自写的,要请谁,不请谁,那都是他的事。木香只叮嘱他,别忘了给红叶送一份请帖。 康宁公主的事,不了了之。木香还是后来听说的,皇后震怒,跑去找皇上哭诉。 唐皇只问了一句:你为何要去裳品阁? 一句话,把唐宁的嘴堵上了。身份高贵的公主,竟然跑出宫,跟一个村姑抢夫君,人家还是拜过堂的,这事若是传出去,皇室的脸都得叫她丢尽了。 再来,唐宁当晚没有找见唐皇,在宫殿外遇见王海,王海瞧见唐宁的伤,便让御医送了奇珍的药去,抹了药,过了一夜,唐宁的伤口看上去,也就那么回事,叫人看了,也不觉得有多严重。 闹到唐皇跟前,只会让唐皇觉得她小题大作。 加之,那一日,唐皇正跟户部的人,研究改善农具的问题。 木香画出的图纸,得到户部官员的一致认可。甚至有几个人,激动的非得见上这位襄王妃一面。 众人再一打听,说是襄王要办喜宴,这下可好,不管是收到请帖的,还是没收到的,在初十这一日都涌到了襄王府。 木香站在阁楼上,一看府外的阵仗,默默的咬唇。 何安站在她身边,不痛不痒的说道:“夫人,您看接下来,要如何是好?” 说要请佃户,谁知朝中大臣们,又都来了,两边人数加在一起,起码得有三四百人。他们府上所有的桌椅板凳加一起,也不够啊! 木香今儿穿着一身新嫁娘的衣服,袖子却卷的老高,过长的裙摆也被她挽了起来。 “小安子,你这话里,似乎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嘛!” 何安垂下眼睛,“小的不敢,小的是替夫人担心而已。” 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是非常幸灾乐祸的,他想爆笑啊!终于有一天,能难倒她了。 可是……他高兴的未免也太早了。 木香深吸一口气,自信一笑,“人多一点都不可怕,你去吩咐厨房,摆下流水宴,府门外摆十桌,给佃户们吃席,府中摆十桌,给朝中官员们吃席,另外,再让小五从来吃席的佃户里,找几个能干的婆娘,帮衬着厨房,等宴席办完了,给她们红包,也不算他们白忙活。” 昨儿皇上封地的文书已经送到她手里,捧着金灿灿的文书,她足足笑了一柱香的时间。 有了一百亩的封地,这点小钱,她还是舍得的。 嗯,对哦,还有这一百亩封地的佃户没请,既然都是佃户,就不能厚此薄彼。 “小安子,你让柱子去新封地的庄子,把那儿的佃户也请来吃席,多一桌少一桌的,也没差。” “是!”何安嘴角抽搐,他还是头一次见成亲办喜宴,请这么多人的,还都是请的佃户,京城里的有钱人,一个都没请,这……有用吗? 康伯在庭院里招呼客人,陈妈她们都在厨房帮忙。 按着木香先前说过的,牛羊肉都是煮熟,等到上桌的时候,再加工一次,放上葱蒜调料即可。 赫连晟只在内厅见了朝中大臣,其他人一概不见。 厨房的事,有木香管着,他放心的很,就跟几个武将商讨边关之事。 何安得了夫人的命令,急吼吼的跑出去,招呼上庄子的几个村长。 佃户们对于能来襄王府吃酒席,都高兴坏了。虽说夫人讲了,不必带贺礼,但大家伙觉得不能空手来,于是,有的拎着鸡蛋,有的抓上老母鸡或是一些山货。 礼轻情义重,他们送的礼,虽说不值钱,跟朝中大臣们送的贺礼,不能比,但两者价值却不同。 听村长说,要请他们帮忙,在府外摆流水席,大伙齐上阵。 有去借桌子的,有去借板凳子的。碗筷先前有备着,但还是不够。 康伯想来想去,只得差人去五皇子府上,去借些来。去他府上借,比跟太子借要好。 佃户们在府外忙碌,有些大臣面色异样,大概是觉着太吵闹了。佃户们穿着旧衣,而他们都是一身朝服,两者之间,形成很鲜明的对比。 木香也从阁楼上走下来,康伯也她过来了,便给她引见,朝中的官员。 说实话,他们这喜宴办的,着实有点怪。 新娘子连花轿都没坐,也没吹锣打鼓的迎亲,甚至连个喜婆都没有,就办上了,能不怪吗? 可是怪又如何,谁敢质疑襄王的决定,人家行事从不按常理出牌,他们这些人早都见识到了。 再说,连皇上都没吱声,还封了襄王妃诰命夫人的官职,此事在朝引起不小的反响。今儿来的官员中,户部的几个人,都想试试这位襄王妃,看她是徒有虚名,还是确有真材实料。 在康伯领着木香走过来时,一个瘦弱的老匹夫模样的官员,对着木香深深一鞠躬,“下官听闻襄王妃献上农具良策,我等拜服,可否请问襄王妃,如何能了解的这般透彻!” 木香停下步子,好笑的看着这位秃顶大臣,以及他身后几个,同他一样表情的人,“这位大人,今年时节,你们把这身官服脱下,去庄稼地里,跟佃户们同吃同住,到了春耕结束,你们了解的肯定比我还多。” “这个主意不错,朕也正有此意!” 唐皇不知何时来的,着一身便服,笑容满面的站在襄王府门口,恰巧将木香的话听了个全。 “臣等参见皇上!” 庭院里的人,齐刷刷跪下请安,连木香也不得不贵。 几个皇子也随着唐皇一同前来,其中有唐墨,也有唐昊,自然也少不了皇后跟唐宁,还有几位脸生的皇子也一并来了。 场面如此之大,前来喝喜酒的佃户们,都傻眼了。 赫连晟从里面走出来,同样是一身喜服,没有系大红花,这是木香强烈要求的,系上大红花,太搞笑了,只穿着喜服就可以了嘛! 唐皇对着众人摆摆手,王海立刻站出来,尖着嗓子,喊道:“皇上有旨,今日襄王大喜,众卿不必拘礼,免行跪拜之礼!” “谢吾皇恩典!”众人拜谢起身。 唐皇也不看他们,径直走到木香身边,淡笑着道:“襄王妃的主意着实不错,今年春耕,众位卿家都去体现一把农作之乐吧!” “臣等领旨!” 皇上都发话了,谁还敢异议。即便心里不乐意,嘴上也不能说。 木香觉得应该适当解释一番,否则树敌太多,对她可没好处,便道:“皇上,臣妾是觉得,只有实地考察了,才能真正的了解,否则说的太多,便成了纸上谈兵,听说春耕开犁,皇上也要亲临,这是与民同乐的大好机会,皇上,您说是不是?” 唐墨站出来,道:“襄王妃说的极是,不耕作,不知耕作之苦,他们在朝中做官做的久了,也该下去锻炼一番,王大人,赵大人,你们这肚子也够大的了,是时候消减一番!” “五殿下说的极是,臣等一定谨记!” 被点到名的,都是两个大腹便便的臣子,年纪不大,肚子却不小,赶上人家十月怀胎的了。 在唐皇跟太子进了前厅之后,赫连晟站在廊下对于着满院的官员,板着脸沉声道:“今年春耕,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员,统统到各自封地去,干满一个月方可回府,武官加干一个月,如有懈怠,军法从事!” “是!” 众人硬着头皮应声,襄王下的命令,谁敢不从?皇上的命令还可以找借口避开,可襄王下的令,天上下刀子,你也得去。 这一众人里,武将答的最爽快,同时盯着那群文官,看着他们。 唐昊虽然跟着皇上进去了,也没忘了注意这边的动静。 当听见众官员对赫连晟的恭敬与尊从,唐昊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戾,一闪而过,谁也没捕捉到。 木香惦记着府外的事,便小声的跟赫连晟示意了下,对官员们笑了笑,带着康伯跟吴青,往厨房去了。 佃户们基本都在后院,有的在厨房帮忙,有的聚在一起聊农活。 厨房的边上,就是王府后门,他们进进出出的也方便,不用从前面走,以免惊动在皇上跟太子们,那些人,他们可万万惊动不起。 见着王妃竟亲自过来了,大家都很热情的走过来打招呼。 木香看着他们朴实憨厚的笑容,只觉得比前院的衣着华丽的官员真实多了。 “大家都别客气,叫你们来吃席,你们只管随意,想吃就吃,想喝主喝,就是别喝醉了!” 众人哄笑,庄稼人笑起来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衬上黝黑的脸,看着叫人觉着亲近。 她亲和的语气,很快就赢来佃户们的好感。 几个婆娘躲在一旁,直夸这位新王妃,不仅人好看,心肠也好,往后他们佃户的日子就好过了。 其中几人笑道:“俺们就想来看看王妃长啥样,回去之好跟村里人炫耀,不在乎吃喝呢!” 这话引来他旁边一个青年汉子不满,“你还敢说不在乎吃喝,也不晓得是谁,看盆里搁着的肉,就走不动道了,你也好意思说!” 他的几句话,又引来哄笑声。 那人被笑的不好意思了,挠挠头,“俺就是看看,那些肉肯定是要给前面大官们吃的吧,咱们只要有口白米饭吃,就已经很好了。” “对,俺们不介意吃啥,能来王府里见识一番,就够本了哩!” “是啊,他俩说的对,王妃娘娘,您不用管我们,也不用摆酒席,我们就蹲这儿吃点就可以了,”一个上了年纪的阿婆,满脸祥和笑意的看着木香,目光柔和。 听说襄王要请他们吃喜宴,她跟着村里人,坐驴车过来的,一路颠簸,早上天没亮就出发了。 他们虽是襄王府的佃户,可拢共也没见过襄王一面。 这回不光能见着襄王,连襄王妃也能见着,他们肯定得来。 木香笑着摇头,“今儿府里所有的酒席,菜式都是一样的,除了皇上那一桌,特殊些之外,其他官员们吃的菜,跟你们都是一样的,没有好坏之分,等下你们挑几个人,跟着康伯去酒窖搬酒,再过去几个人,帮着府门外布置一下,我跟王爷请大家吃流水席!” 这一番话,把佃户们激动坏了。 不止是因为能吃到肉,吃到好菜,更重要的是,襄王妃平等的看待他们。 就冲这一点,他们回去之后也得乐上好一阵,也对这位新王妃,好感加倍的往上涨。 “谢谢王妃,您真是菩萨心肠啊!” …… 接连不断的赞叹声,倒让木香觉得别扭了。 玉河村的田地,有一部分是地主家的,另外一部分,是农户祖上传下来,又或是自己开垦的荒地。不像这些世代为别人耕种的佃户,他们的生活,比玉河村的人,还要贫苦。 只因不管收成如何,他们上缴的税赋都是不变的,哪怕是天灾*,只要主家不说减税赋,他们就得如数上缴。 如果不缴,官府都不会轻饶了他们。 木香又去厨房看了看,人多力量大,厨房虽然忙碌,但还是井井有条。 厨房门外,支声起几口大铁锅,熬着肉汤,也能炒菜。 今儿的喜宴,从外面又请了两个大厨,是福寿楼的,手艺还算不错,都是做惯了席面。哪怕人再多,他们也不会乱了阵脚。 看完了厨房,彩云陪着她去府外。 彩云跟木朗两人,今儿都玩疯了,一个上午都不见人影。 何安把他俩介绍给庄上的佃户们,所以大家都晓得这两位是襄王的小姨子跟小舅子,恭敬是少不了的。几个佃户家的小娃,带着木朗玩。 他俩走到府门外时,遇上一个被奴才簇拥着的男娃。 个头比木朗高一些,也比木朗白,举手投足的,也皆是不凡。 府门外人多,难免互相碰到。 这男娃也不知是被奴才们挤的,还是自个儿没站稳,身子一歪,就朝木香跟彩云倒了过来。 木香眼疾手快,拉着彩云险险的躲开了。她俩躲了,那男娃便正巧摔在她俩脚边。 后面跟着的奴才,一看木香的穿着,用屁股想也知道这女子是襄王妃,吓的赶紧着给她道歉,“襄王妃息怒,我家小少爷不是有意的,王妃莫怪!” 他道歉了,可他手里扶着的小娃不乐意了,撅傲的把脖子一仰,“你凭啥给她道歉,她看见本少爷绊倒了,不仅不扶,还敢往边上闪,她没长眼睛吗?” 那奴才一见少主子爆脾气又上来了,吓的满头大汗,一边小声的安抚主子,一边对木香道歉。 “王妃您别往心里去,我们这就走了,您忙您的!” 这两日京城中都传遍了,襄王府的王妃,是个厉害角色,才来京两日,就得了一品诰命夫人的头衔,不止如此,还把皇上最宠爱的康宁公主给打了。 此事在京传的沸沸扬扬,木香自己是不知道,她在京城有多火。 奴才要拉着小主子走,可这小子不干了,吵着嚷着,要让木香给他道歉。 木香被他吵吵的烦了,凶着脸,喝道:“吵什么吵,再吵把你扔河里喂鱼去!” 彩云捂着嘴笑,“他那么瘦,扔河里,也没鱼吃他!” 吵吵的小子,冷不防被木香震住了。 木香正要问他身边的奴才,这小子是谁家的娃,就见着又有几个人朝这边过来了。 当先走在前面的男子,依旧是月牙白的锦袍,一双妖娆的凤目,很妖孽,也很风骚,不是安平钰还能是谁呢! 而与他并肩走着的,正是前两日在街上与木香争锋相对木清扬。 这俩人都是单眼皮,但给人的感觉,则完全不同。 安平钰的单眼皮,很妖孽。木清扬的单眼皮,满满的全是精明与算计。 倒不是坏心眼的算计,只是说他这个人,很会精打细算。 走在他俩身后的是红叶,她一个人来的,身边带着婢女,好像是裳品阁里的人。 安平钰跟木清扬都是美男子,两人一路走来,引来不少女娃的惊呼声。 甚至还有跟随官员一同前来喝喜酒的千金闺秀,特意从庭院里跑出来,含羞带怯的看着二人。 彩云见着他俩也没啥好感,倒是跟门前闹事的小子对上了。 木香秉着来者都是客的原则,很假的笑着招呼他俩,“哟,什么风把您二位吹来了,稀客!” 安平钰远远的就瞧见她一身嫁衣的站在那,梳着妇人的发髻,擦着淡淡的胭脂。 这一刻,他觉得眼睛很痛,似乎不想睁开,眼前的视线也有些模糊。 不同于他心上的痛,木清扬只是很诧异,没想到粗俗的小村姑,打扮起来,倒也有几分姿色。 但是鉴于之前两人在街上的不愉快,他俩是互看生厌,彼此看着都不顺眼。 安平钰站到木香跟前,目光定定的望着他,千言万语要说,最终却只说了两个字,“恭喜!” 木清扬就更直接了,扫了眼她的穿着,扬唇一笑,“襄王妃的身份,果真很抬人,山雀变凤凰,赫连晟总算还有些眼光!” 这话一听就是嘲讽她的,嘲讽的还如此明显。 木香对着他俩淡淡一笑,接着身子一转,迎着后面的红叶去了。 “红老板,你来了,我让下人先领你进去!” 木香亲亲热热的招呼红叶,倒叫红叶愣了。 前面这两位,她只认得一位,可即使不认得另一位,从他的穿着上,也能猜到,此人身份不简单。 “王妃,您不用管我,还是招呼其他人吧,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 “成,那你先进去,我待会去找你,”木香招手唤来守门的下人,让他领着红叶进去。 等到红叶走后,木清扬微眯起桃花眼,笑的如桃花盛开,“襄王妃这谱子摆的可真大,招呼客人也得另眼相看,果真是入了豪门,眼高于顶了吗?” 木香发现她是真的很讨厌木清扬此人,比讨厌苏秀跟赵修文还要讨厌。 尽管他长的很俊俏,但是再美的皮囊也掩盖不了,他那张刻薄的嘴巴,给人带来的厌恶感。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生不对盘吗? 她冷笑着迎上木清扬的目光,“多谢木大公子抬举,入豪门不敢当,再高的门槛,跟你们木家比起来,也微不足道,你觉得本妃对客人另眼相看,这一点我承认,因为本妃遵循女士优先,等你切了男人的玩意,我再考虑对你优先!” ------题外话------ 预告一下,洞房还有两天…… 表拍我,伦家要跟太子干架,谁叫他嘴欠!收拾去! ☆、第135章 谁在偷看? “咳咳!”木清扬捂着嘴,他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转开脸去咳个不停。 安平钰也被惊到了,脚腕一软,差点崴到。 “你,你,你这个粗鄙的野丫头,怎么什么话都敢说,不可理喻,简直不可理喻,”木清扬边骂边要走,却把方向搞错了,又差点撞着人。 优雅公子,失了优雅,那模样别提有多搞笑了。 “木大少,门在那边,我等着你优待,”木香好心的给他指路。 安平钰面色怪异的看着她,“以后别开这种玩笑,你现在是襄王妃了,不同往日。”真是够了,随随便便敢拿男人的身体开玩笑,她究竟是有多不羁! “是他先招我的,你没瞧见吗?别说他是木家大少,就是太子又如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若犯了我,有他苦头吃的!” 也不能全怪她,谁叫木清扬嘴贱呢! 安平钰见她一脸倔强的小模样,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今天是你成亲的日子,不高兴的事别想了,要不要看看我送的礼。” 他朝身后摊开手,立即就有仆人捧上一个方形盒子。 安平钰将盒子递到她面前,温柔一笑,“打开看看吧!”他担心,现在不看,回头再跟其他贺品混在一起,木香很难注意到,毕竟它的包装,并不出众。 木香看着放在手中的盒子,心想,看便看吧。 可是打开之后,莹润的光芒,还是刺的她眼神忽闪忽闪。 “这是夜明珠吗?”木香拿起盒子里的珍珠,对着阳光仔细瞧,隐约间,似乎还能瞧见珍珠表面有气滑动。这东西一看就很贵,还很稀有。 珍珠得来不易,这么大一颗,更是不易,千金难求。 安平钰出手这么大方,倒弄的她挺过意不去的,人家特意赶来参加喜宴,又送这么大一份礼,不管是冲着她,还是冲着赫连晟来的,都是一份极大的人情。 见木香盯着夜明珠看,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安平钰心里没底了,“看不上吗?那要不本侯再回去换一样?” “呃,当然不是,这么贵重的礼,木香在是想着如何还礼呢,事先说好,我可是不会再还这么大的礼,”木香嘴角含笑的望着他。 只是这笑,在安平钰看来,还很刺眼,“你喜欢就好,不必还礼,如有机会,你去我的封地做生意吧,到时一定给你大开方便之门。” 得不到,远远看着也好。 在来此之前,安平钰并不确定自己的心。直到看见她一身红嫁衣的一刻,才恍然醒悟。 原来有的人,早在第一眼,便注定心之所属。 那日,他去寻找赫连晟的踪迹,路过她的小菜园,被狠狠的疯刺了一番,或许正是从那一刻起,单向的红线,便从他的心里,牵到她身上。 只不过,这根线是单向的,没有回应罢了。 赫连晟从里面走出来,瞧见他家小娘子跟安平钰有说有笑的,襄王殿下心情超级不爽。 当着安平钰的面,一手揽过木香的小蛮腰,目光如刺,“既然来了,为何总在外面站着,唐皇也在,你不进去问候一声吗?” 安平钰尴尬一笑,“这就进去,木香,本侯的贺礼,你可得要好了。” 安平钰不怕死的来上这么一句,果真是年吧牛犊不怕虎。 赫连晟在他走后,挑眉看向木香手中的盒子,“夜明珠?”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你怎么知道是夜明珠,不过这夜明珠真挺好看的,等哪天我需要用钱了,再把它卖掉,”木香又打开盒子,拿着夜明珠,在赫连晟眼前晃了晃。 “传说平尧王十年前,从海边渔民手中,得了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一直不得世人所见,想不到今日他出手竟这般大方,既然他一番好意,夫人若是喜欢,便收着吧!” 木香抬头看他,又看看手中的夜明珠,试探着问道:“你吃醋了?” “没有,只要夫人以后离安平钰远些,为夫就放心了!” 瞧瞧安平钰刚刚看她的眼神,要有多肉麻就有多肉麻,若不是没穿着喜服,叫人看见了,还以为他是新郎呢! 木香为他的话,笑喷了,“还说没吃醋!行了吧你,无不无聊,还不快进招呼客人,等把外面安排好,差不多也该开席了,你快些进去吧!” 赫连晟真舍不得从她身边离开,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引来木香羞恼的捶了他一下。 等到赫连晟也进去了之后,木香这才发现要刚刚跟彩云吵架的小子,已经跑不见了,只留下彩云气呼呼的站着。 木香走过去,“你咋了,还不快进去,别总在这儿站着,等下进去看着木朗,别叫他乱跑,人太多了,别跑丢了!” “嗯,我等下就进去,大姐,你猜那小子到底是谁家的男娃,你都想不到的,他就是那个木岚月的亲弟弟,只不过他不姓木,他姓徐,今儿他跟着他爹一起来的,他爹也是里面的官员之一。” 才一会的功夫,彩云便把人家的情况打听清楚了。 木香笑道:“那你气个什么劲,他姓什么,跟你也没啥关系呀!” “哎呀,我不是气他是哪家的小屁孩,我气的是,他竟然说,是你抢了他姐姐的夫君,你说气不气人,还有另一个……” 彩云指着院里,跟徐家小娃一个起玩耍的,是比他要大一些的男娃,已有了翩翩少年的模样,长大了应该也是如木清扬一般风姿的男子。 “听说他爹是什么赵王,就是前世些日子,上咱家闹事的那个女子,就是她弟弟,他到处跟人这么说,我听着气不过,若不是你大喜的日子,我真想爆揍他们一顿!” 木香了然的点点头,原来那个男娃是赵念云的弟弟。 自从她进京之后,倒是没见过赵家的人,也没听过他们的传闻,今儿府上办喜宴,自然也不会请赵家的人,这位赵家小公子,又是如何混进来的呢? 正当木香疑惑的时候,就见着似乎是太子府的人,走到赵家小子跟前,不知跟他说了什么,赵家小子一改先前的脸色,急匆匆的跟着那人去了内厅。 “彩云,有什么事,都搁到明天说,流水席准备的差不多,你进去找到木朗,再去找康伯,告诉他时辰差不多了,便开席吧!” “嗳,我这就进去找,”彩云收起其他的心思,往庭院跑去了。 木香看着长长的桌椅板凳,一直延伸到巷子口,还有不少人站在巷子口围观。 对于这些人凑热闹的人,木香不会请他们坐下吃席,瞧他们的穿着就晓得了,都不是穷人。 你请他们吃席,他们不仅不会感激你,回去之后,更不会说你的好。 所以,她犯不着浪费自家的粮食。 庄上的佃户事吃喜酒,虽然木香说了,不必送贺礼,可他们还不是带了,礼轻情义重。那些人活的鸡鸭。有些,她让厨房宰了,给席上加餐。 尤其是鱼,反正也不能养,还不如乘着新鲜的时候,都烧了吃呢! 但是他们带的太多了,木香让下人,将鸡鸭都赶到那后面那一处废弃的园子去了,等喜宴过后,再说吧! 一阵长长的鞭炮过后,喜宴正式开始。 襄王府里忙的热火朝天,喧闹声,笑嚷声,不绝于耳。 王海跟康伯两人,擒着酒壶,代替主子去各桌敬酒。何安就去外面的流水席敬酒,这是木香要求的,她还是那句话,不能厚此薄彼。 这种时候,木香反倒是最清闲的。除了等会要去给皇上敬酒之外,也没别的事。 红叶跟彩云陪着她,在清风院里坐着闲聊,木朗在一旁吃着糕点。 今儿的喜宴,没有请赫连家的人,一个都没请。 倒不是他们不想来,而是族长不同意,赫连晟不想在喜宴上出什么岔子。特别是那几个老顽固。 为此,他连赫连家的老爷子都没请。 赫连老爷子,赫连明德,近七十岁的高龄,身板也很硬朗,可就是脾气不好,从前也是,现在更是。 红叶在京城待的久,对赫连家的事知道的也不少。 她说起赫连明德过往的一些事,逗的彩云呵呵大笑,连木香脸上也有不少的笑意。 听红叶这么一说,看来这位赫连明德就是个脾气古怪的倔老头。 木香心里这么想,嘴上也这么说。 红叶很赞同这一点,她道:“赫连老爷子跟我们木家老太爷,脾气一样,这两个老头都很倔,他俩经常聚在一起下棋,每回都争的面红耳赤,甚至还有大打出手的时候,有好几回都把棋盘掀了,握着拐棍要干架,襄王不请他俩来,也是对的,万一这俩老头在喜宴上吵吵起来,只怕要鸡飞狗跳了。” 木香一想也是,赫连明德是武将,脾气火爆是肯定的。至于木家老爷子木翰林,虽是经商出身,可要是没没点脾气,这生意也做不了那么大。 如今这俩老头,把生意跟官职都交了后辈,正是含饴弄孙的时候。 木香笑道:“赫连老爷子不能来,肯定会恨死我,还以为我是攒动的呢!” 红叶道:“你明儿要去老宅子了吧,那可得小心了,明儿三堂会审,有你受的。” 木香淡淡一笑,“这有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本事,他们别叫赫连晟做族长,我自然就不是赫连家的主母了,可他们没本事,撤不了,那便受着吧,不是我受,而是他们受着,几个老顽固而已,半截身子快要入土的人,他们要是识相的,就别为难我,否则,本夫人的威严也不是吃素的!” 红叶咯咯的笑道:“哟,真没看出来,您还是个刺儿头呢,照这样说,我是该替那几个老头子担心了,而不是替你担心?” “担心不担心的,还是搁到明天再说,嗳,红叶姐,咱们来谈谈合作的事,皇上封给我一块田地,这下咱们的地有了,接下来就是盖厂房,对了,还得盖员工宿舍……” “你等等,啥叫员工宿舍?你前面说的,我还能听懂,后面的,我就不大听懂了,员工是不是工人的意思?宿舍该不是住的地方吧?” 红叶一边听着,一边自己分析。她也算聪明的了,在听过之后,就能猜到个大概。关于这一点,连木香都很佩服她。 “员工宿舍,就是工人住的地方,咱们作坊可以给工人提供食宿,这样的话,招工人,就不必受路途远近的限制,也可以招些绣活好的女娃子,但是不招男工,这是出于安全的考虑,”男女混在一起干活,在封建的年代,肯定要招来异样的眼光。 “你想的倒挺周到,我也是怕招不到工人,但是如果能给她们提供住的地方,不用来回的跑,又很安全,如此一来,肯定有很多人愿意报名!” 红叶也一直担心工人的事,要建大厂房,肯定需要很多工人,最少的也得有几十个。 城镇下的村子相隔都较远,有些走路,都得两个时辰才可以到。 就算你工钱开的高,人家也愿意过来干活,可这一来一回,就得耽误半天时间,你总不能让人家深更半夜的回家吧?那样也不现实。 木香接着说道:“咱们把作坊盖好,盖全了,回头我让管家去找工匠,将设计好了,我再拟定一定管理方案,咱们的作坊都按着预定的方案运作,该给她们的福利,一样都不会少!” 比如工作七天,休息一天,可以放他们回家,上工下工的时间,也需得有规定,再不像在老家似的,上工的时间也不一定,工人都很懒散。 管理工厂就得赏罚分明,这个事,她跟红叶都做不得,因为她俩得跑别的事,所以啊,还得找个得力的助手。 红叶担心的问题,木香倒是不担心,她更操心的,是制作工序的问题。 当然这些事得一步步的来,后面还有好多呢! 比如怎样营销,是不是也会搞几场时装秀?只怕是不行,除非是青楼女子,否则一般的良家少女是不肯上台去扭胯走秀的。 倒是可以让女娃们穿上作坊的衣服,再去贩卖,穿在身上的效果,肯定比说的要好。 到时再收购几家门店,专门做服装生意,肯定有大有商机。 木香想了下,又道:“红叶姐,技术的方面,你得负责,从剪裁到缝制,咱们都要依靠手工,怎样提高生产的效率,你得费心了,我做衣服不行,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说起裁缝,红叶一脸的自信,“这您也不必担心,只要作坊没问题,售卖没问题,手工活的事,就交给我了,我已经找好了画师,他是给宫里妃子做画像的,平常画的最多的,就是女子的肖像,我跟他说了,他一口答应下,说是过两日便给我看画。” “哦?找设计师的事,这么容易啊,我还以为要找上一段时日呢!” “设计师?这个新词倒是很新鲜,那就叫他们设计师,咱俩分工,我主内,你主外,作坊这边我负责管,外面店铺的事,你负责,就是不知道你家襄王殿下是否舍得让你劳累,”红叶戏言。 真是不能背后说人,一说曹操,曹操就到。 赫连晟步履轻快的走进清风院,看她们几人坐在院里,说说笑笑,郁闷的心情,忽然便好了,“你们在说什么,怎么提到本王了?” “拜见襄王殿下,”红叶起身行礼。 “今日特殊,不必拘礼,”赫连晟一撩衣袍,坐在了木香身边。 石凳上都铺着软垫,坐着倒也不凉。 红叶悄悄对彩云招了招手,彩云机灵的站起来,“姐姐,姐夫,你们慢慢聊,我跟红叶姐去前头看看,万一康伯找不到你们,我还能告诉他,你们在这儿呢!” 红叶也笑道:“是啊,我也得去跟大公子打声招呼。” 这话一听就很假,之前在门口,他们一起来的,也没见红叶搭理木清扬,这会却突然要去打招呼,不是明摆着找借口吗? “那便去吧,府外正搭戏台子,很热闹,”赫连晟正想跟小娘子单独相处,算她俩识相。 “嗳,那我们走了,”彩云拉着红叶小步跑走了,生怕跑慢一步,被她大姐叫回去。 木香嗔怒的瞄他一眼,“你一来,红叶姐就走了,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赫连晟眉梢微挑,“夫人该不会忘了,今儿是咱们摆喜宴的日子,要谈生意何时都能谈,现在的时间,应该属于我。” 他伸手抓住木香的手,放在手心里暖着。 手被他握着,不光手暖,心也是暖的,“夫君啊,你说,要是我把皇上封给我的田地,盖上作坊,成不成?” 虽说她先前跟红叶说的笃定,但改农田为作坊是大事,她自然想问问赫连晟的意见。 赫连晟俯身在她的唇上偷一个香,才道:“只要你能合理安排田地上佃户,不让他们因为没田地可种,流离失所,就可以。” 木香松了口气,软软的靠向他怀里,任由他的怀抱包围着自己,“这是自然,我征地,肯定会给他们合理的补偿,作坊里的活,他们家里的婆娘闺女也有优待权,不会叫他们吃亏,虽然作坊不招男工,可作坊需要运输材料,这些活,他们是可以做的。” “既然你都想好了,便去做吧,过了正月之后,不久我就要去边关了……”赫连晟掀了外衣,将她包住,下巴抵在她的额上。 刚刚相聚,又说到了分别,真够叫人忧伤的。 木香气呼呼的攥着小拳头,“苍澜人真的那么难打吗?干脆你们举兵,直捣黄龙,捉了他们家大汉,看他们还如何作乱!” 虽说她还没见过苍澜那帮鬼孙子,但这一段时日下来,光着听着边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她对苍澜人现在恨的是牙痒痒。 难不成,她跟赫连晟往后的日子都得两边跑,过着聚少离多的日子吗? 肯定不成的,她可不想自己的小娃生下来,都没爹爹疼爱,没有爹爹陪着长大。 苍澜那帮子小鬼,一定得想办法解决,否则永留后患,就好似睡觉后门没关好,不怕贼偷你的,就怕小贼天天惦记着,这多烦人哪! 赫连晟看她气呼呼的小脸,因为嫁衣的映衬,显得分外娇嫩。 令他忍不住,亲了一下,又一下,再接下去,就变成了,*的深吻。 唇紧贴着唇,舌尖交缠,呼吸交融,两人的身子再没有一丝缝隙,仿佛融在了一起,成了一个人。 何安跟小五有事要找主子,刚奔到清风院门口。何安眼尖,一眼就看到主子在干嘛。他知道,可小五不懂。 正要张嘴喊,就被何安扑上去捂着嘴巴,拖走了。 拖到远离清风院的一处竹林边,何安才松开小五,伸手又给了他一记掌风,“你傻巴了?没看见主子跟夫人都那样那样了,你还敢说话,脑子被驴踢了吧!” 小五闷闷的揉着脑袋,一脸无辜,“我又没成过亲,咋知道那样抱在一起是啥意思,不过你说的那样那样,又是啥意思?” 何安不语,忽然低头看了眼小五的腰下,表情怪异,“你不需要知道,知道了也没用,又不能娶媳妇!” “我……”小五脸色刷的白了,也不肯往前走,站在那,双手揪着衣角,“我也不想的……” 进襄王府之前,他就被爹娘带去阉了,当初是为了进宫当太监的,可谁知道召选太监的时候,他没被选上。 后来爹娘也不要他了,随意将他丢在街上,是康伯见他可怜,收留他在襄王府做事。 其实在其他皇子府,太监也不少,像太子府,他身边就有好几个太监,负责管理府上的大小事务。 没办法,太子府女子众多,太子能放心找年青力壮的人来管理吗? 小五是太监的事,整个府里的人都知道,除了新王妃。这是他们以为的。 何安见小五脸色变了,也知道自己说的太过,便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阔气的道:“等哪天有机会,我带你去青楼见识见识,你就明白了,再不然我去给我搞几本小册册,京城黑市里就有卖的,只不过挺贵的,看在咱俩从小玩到大的份上,我一定给你搞一本来。” “青楼啊?陈妈说,青楼都是阔少爷们去的地方,咱那点工钱,还是别想了!”小五也不是非得较真的人,凡事说开了,其实也没啥。 “你知道个屁,大青楼咱没钱去,小的总可以吧,我听说有几个小巷子里有……”何安揽着他的肩,两人一同往外面走。 因为怕人听见,所以他是靠着小五耳边说的,靠的可近了,几乎是贴着。 可就在这时,“喵!”一声怪异的猫叫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 小五吓的也跟着一声尖叫,紧接着,一只黑色的影子,从草丛里窜了出来。 “有猫!” 小五下意识的抱着身边的东西,可他身边的是何安,于是乎,他便把何安紧紧的抱着了。 何安正跟他说话呢,身子往他跟前倾。 可是被他这么一扑,他身子也站不稳了,径直的朝小道边的草丛倒了下去。 这是一片枯萎的草地,草枯了,可是干草还在啊! 而且他俩倒下去的姿势比那只猫叫还要怪异。 何安在下,小五趴在他身上。 又因着惯性的作用,小五的脸笔直的往下磕,就这么好死不死的,两个人的嘴唇碰到了一起。 咳咳! 这不叫亲亲,只能算磕碰。看何安的嘴唇就知道了,都磕出血来了。 何安一把将他推开,抹了下自己的嘴,气的不行,“哪来的野猫,叫我逮到,非得把它吊起来打不可,把小爷嘴巴都弄破了,哎哟好疼,小五,您没事吧!” 他说了半天,发现没听到小五的声音,再转头看他时,何安怔了,“你那什么表情,不过是磕着嘴巴了嘛,我看看你嘴巴流血了没。” 他又伸手抹了下小五的嘴,“为啥你的嘴唇没破?” 小五忽然低下头,“我……我也不晓得!” 这声音……何安刚要爬起来,冷不丁被他的声音刺激到,腿一软,又跌回地上坐着,像看鬼似的看他,“你没毛病吧,干嘛要学女人说话,我,我这鸡皮疙瘩……” 何安使劲抖了抖肩,打了个冷颤,再看小五,还是那个样子。 他觉着不对,赶紧爬起来,拍拍屁股跑了。 尼妈,他咋忘了,小五是太监。 以前没注意到,是他的行为跟动作,跟其他人无异,不像皇上身边的王海,说话翘兰花指,还抹粉,抹朱红。 也不知这会撞什么邪了,竟然跟王海那老太监一个模样,太吓人了。 小五坐在草丛里,看着何安逃走的背影,扭捏着手指,笑了。 谁说他不知道,他不懂的,现在不是懂了吗? ** 府门外的流水席,也就到下午的时候,差不多就散了。 远道赶来的佃户们,都不贪心,吃了一顿饭,帮着厨房收拾过后,就都回去了。 木香事先让康伯准备了喜糖跟喜糕,都用红油纸包好了,他们每人走的时候,都拿上一个,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娃,人人有份。 佃户欣喜坏了,来襄王府吃饭,不光吃到好肉好菜,临走了,王妃还送他们东西。如此大的人情,好些人都觉着过意不去。 同时,他们对这位新王妃的好感,超过了唐皇,甚至都超过襄王。 唐皇吃过午膳,也回宫去了。其实他很想留下来的,就是皇后不同意。 因为唐宁的事,皇后在整个喜宴上,连个笑脸都没有。 唐宁跟太子唐昊是同母同父的兄妹,在众多的皇子皇女中,唐宁的地位也是最稳固的,否则又怎敢拖着婚期,不肯嫁人呢! 唐宁今儿也是盛装打扮,在皇上跟皇后都要走的时候,她却不肯走,只说要留在太子府游玩。 襄王府的客人走的差不多了,她在前院转来转去,却始终没瞧见赫连晟。 今儿她故意打扮的很隆重,也是一身红衣,只是颜色要淡一些,不同于新嫁娘的大红色,为的,就是要把木香比下去,好让赫连晟瞧瞧。 可是,从宴席开始之后,赫连晟只稍坐了片刻,便起身走了,由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 这让唐宁很不甘心。襄王府里的下人,也不肯告诉她赫连晟究竟然在哪。 没办法,她只有摆脱宫女,跟襄王府的下人,悄悄的朝清风院溜去。 唐宁边走,边幻想着。 赫连晟中途离开,是否酒喝多了,所以回到清风院休息。 那个叫木香的女子,看她一整个上午都在厨房跟后院忙活,尽干些下人的活,低贱就是低贱,永远都不上了台面。哪有新娘子,不在喜房待着,出去抛头露面的。 或许……她这会也不在喜房呢? 唐宁不敢再往下想了,越想越是欣喜难耐。 她还有机会的,不是吗?哪怕只是跟赫连晟鱼水欢一次,他还敢说不娶她吗? 到那时,一个小村姑在她面前,还有立足之地吗? 唐宁一路上,怀揣春梦,走着走着,不由的加快了脚步,到最后,干脆用跑的。 还好,清风院门外,没有人守着,她径直闯了进去。 院子里也没有人,喜房的大门紧闭,门廊下挂着喜灯,门框上贴着大大的喜字,帘下还有红绸子。 本是喜庆的布置,可在唐宁看来,只觉得很刺眼,非常刺眼。 她克制着想冲上去扯下那些碍眼红色的冲动,轻手轻脚的趴在门边听里面的动静,好像没有人。 唐宁深吸一口气,慢慢的推开门,先伸头进去看。 屋里也没人,可是她却看见赫连晟的喜服挂在屏风上,隐隐约约的,屏风后面的床榻上好像有人。 唐宁没敢说话,垫着脚尖,挤进屋里,正要往屏风挪去。 就听见一声异样冷酷的声音,从屏风后头传了出来。 “谁!” 赫连晟一声冷喝,震的屋顶抖三抖。 唐宁一听里面果然是赫连晟的声音,连忙压下乱跳的心,怯生生着说道:“晟……赫连哥哥,我是宁儿。” “滚!”又是一声爆喝,仍然只有一个字,再没有多余的话。 唐宁被吓的颤抖了下,腿也软了,下意识的就想掉头跑。 可是又不甘心,都走到这里了,现在退缩,这也太不划算了。 唐宁死死咬着唇,都快咬出血了,站在那,深吸一口气,慢慢的挪步往前,“我……我就是想来看看,赫连哥哥,你是不是喝多酒了,要不要宁儿伺候你歇着?” 她的话,随着她步子的一同迈进,一步步,眼看就要接近屏风了。 突然,一股强大的劲气,冲着她砸了过来。 “啊!” 唐宁只感觉身子突然飘了起来,撞在门上,连同厢房的门一起,撞飞了出去。 木香怪责的瞥了眼身上的男人,“撞坏了门,还要修,你就不能等她出去了,再扇吗?” 对于唐宁的无耻行径,她没什么可说的,亏她还是一国公主呢! 这无耻行径,都快赶上青楼的妓女了。 赫连晟看也不看被扔出去的东西,他只盯着身下衣衫半解的人儿。 在院里亲出了感觉,他等不到天黑,抱着他的小娘子,脚步一旋,便滚到了榻上。 接着,又亲到了一起。 火热的气息,暧昧的低吟。 衣服都已经解到腰间,眼看着,就要洞房了,哪知竟突然跑出来个没长眼的,搅了大好时光。 “娘子,咱们继续好不好?”赫连晟真舍不得起开。 看看他家小娘子此刻的模样,被吻的红肿的唇儿,娇艳的小脸蛋,穿衣服的时候症状,不穿衣服的时候,更美。 尤其是外衣褪掉了之后,里面穿的这个东西,能叫他喷一地的鼻血。 两瓣一花形的布料,勾勒的雪山高耸挺立。 原本以为很小的东西,真实的摸起来,一手却掌握不了,太惊喜了。 木香推他,“外面的宴席刚散,过不了一会,管家就得找过来,再说,离晚上都不到两个时辰了,这么久都等了,难道还等不了这两个时辰吗?” “娘子,你真的错怪为夫了,不是我不难等,是它不听话,不信你摸摸看,”赫连晟抓着她的手,从被子慢慢的滑下。 木香怎会不知是什么东西在作怪,羞恼的捶了他一拳,“你还敢说,自制力那么差!” 嘴上虽是这么说,可她眼里的笑意,怎么掩也掩不住。 两人相对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背对着红帐的赫连晟,面容依旧俊美,在一片红色的映衬下,有一种谁都无法企及的极致风华。 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不能同世生,但求同归土。 前两句诗,用来形容赫连晟,再恰当不过。而后两句,是她的内心写照。 “不能同世生,但求同归土!”木香脑子里回旋着这句话,也不小心说了出来。 赫连晟心中一怔,目光如炬的看着她。 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一个紧紧的拥抱,“同归土,生生世,莫相离!” 他抱的太紧,木香只能将视线投在顶上的红罗帐上。 心中也是万般的感慨,前一世,她来的时候是孤独的,走的时候,亦是孤独的。 想不到这一世,竟得了这么美好的一段姻缘。 她不喜欢杀手的生活,曾经想过,若是有可能的话,退出组织,过一段平凡淡泊的日子。 如今,她的愿望总算达到了。 再要强的女人,也需要一个男人的呵护。 此生,得一人,白首逝去,都不会遗憾了。 两人没能在床上腻歪多久,因为唐宁摔出去的动静,着实不小。 公主子的侍从,也正因为找不见公主,急的都快把襄王府翻了个遍。 可是,任谁也没有想到,康宁公主竟然独自跑人家新房来了,还被打出来。 这场面任谁看着,都觉着难以理解。 木香听到外面有不少脚步声过来了,便推开赫连晟,穿衣起来,“你待这儿休息片刻,外面的事,你去可不好,还是我去处理吧,待会还得去厨房瞧瞧,不然我不放心!” “可不要耽搁的太久,晚上早些回来,唐宁,你也不必惧她,要做什么,只管去做,到了黄河也不死心的人,不值得心慈手软,”赫连晟轻刮了下她的鼻子,轻笑着道。 “知道啦,你好好待着,不许出来!” 喜服已经不能穿了,被某人粗鲁的撕坏了。 木香穿好衣服,回身瞪他,“下次不准再撕衣服,养蚕织布,多不容易,可不光只是钱的事。” 赫连晟支着头,一派慵懒的望着她,“娘子若是不穿衣服,为夫自然不必再撕。” 看着娘子背对着自己穿衣着装,赫连晟满意的笑了,只希望从今天开始,每天清晨都能见到她穿衣梳发的场景。 木香整理好衣服,便走了出去,当看见空空如也的房门时,无奈的撇了下嘴。 几个宫女已经将唐宁扶了起来,但是瞧这情景,唐宁应该伤的不轻,站起来之后,还吐了口血,若不是宫女扶着,怕是都站不稳。 新伤加旧伤,手上的伤,才刚结疤,这下又是内伤了。 这位公主,流年不利。 ------题外话------ 表骂我,表骂我,就酱紫! ☆、第136章 太子府门前闹事 呃……也不对,准确的说,她是自打见到了木香,才不利的。 唐宁也瞧见了从里面走出来的木香,又见她换了衣服,不是先前的喜服,恍然便醒悟了,先前在屋里时,这两人在干什么了。 而她…… “不知羞耻,大白天的,居然躲在房里干些见不得人的事,你到底要不要脸?”唐宁破口大骂,连嘴角的血都忘了擦,便开骂了,可想而知,她得有多生气。 木香愣了下,接着便几声冷嘲的笑,“嗳,公主殿下,你到底有没有搞清状况,现在是你闯进我的新房,甚至连门都不敲,就进来偷窥,你又打的什么主意,我倒是想问问,咱俩究竟谁更不要脸呢?” 真是够了,这位公主如果不蠢到无可救药,就是脑子被驴踢了。 唐宁身边的几名宫女也错愕不已,她们也正奇怪公主为什么会在这,可她们不敢胡乱猜测。 哪里又能想到,公主是真的跑来人家的新房闹事,还大骂人家襄王妃不要脸。 人家夫妻在一块,不管做什么事,好像也不干她的事吧! 唐宁察觉到身后婢女异样的眼神,气坏了,“你们看什么看,本公主哪里去不得,不过是到处走走而已,恰巧走到这里来的,而你,身为襄王妃,没有半点端庄之风,你是想让赫连哥哥沉迷于温柔乡,让他前途尽毁吗?” 木香暗暗咋舌,唐宁强词夺理的本事。这岂止是强词夺理,这简直就是胡搅蛮缠嘛! “毁不毁的,也不干你的事,年纪也不小了,再不赶紧找人嫁了,怕是要当一辈子老姑娘,”木香也懒得跟也她讲道理,示意那几个宫女,将唐宁带走。 唐宁最介意别人提及自己的年龄,这是她的痛处。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必嫁赫连晟无疑,对别人的求亲,向来是不屑一顾,为了此事,她在京城得罪不少人。 可现如今,良人娶亲,新娘却不是她。 唐宁眼里的怨恨之意像火山一样的爆发,“你敢羞辱本公主,还敢将本公主打伤,你等着,本宫要回去告诉我母后,父皇偏袒,我母后可不会,本宫一定叫母后治你的罪,看你如何嚣张!” “呵,你要回去告状吗?那赶快回去,要是皇后问起来,你如何会出现在清风院,记得要跟她撒个谎,别叫她知道,你身为公主,竟然私闯已婚男子的后宅,还意图不轨,你信不信只要一天的时间,我就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干过这个事?” 木香简直想大笑,这人脑子还可以再蠢一些吗? “你!”唐宁哑了,怒不可遏的盯着木香,恨不将得她生吞活剥了。 “公主……咱们还是走吧,皇后身边的嬷嬷,来找过您,您可别回去晚了,”小宫女劝她。 “啪!”唐宁回身甩了她一巴掌,“没用的东西,保护公主不利,回去之后每人领一百棍刑!” “是,奴婢知道!” 几个小宫女齐齐跪下,也不敢反驳。 唐宁扭头,一脸骄傲的看向木香,炫耀的意思,再显然不过。 木香好笑着提醒她,“公主,您内伤严重,确定不去看大夫吗?瞧这小脸白的,若是耽误了,万一要了性命,可不能怪我哦!”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唐宁又觉得心底火烧火燎的难受,“快扶本宫回去,快去通知态太医!” 一擦嘴角,她才看见衣袖上沾着的血迹,这……这太可怕了。 等匆匆走出清风院,唐宁忽然驻足,“今天发生的事,不许对任何人提起,也不能让父皇母后知道,否则,我撕烂你们的嘴巴!” “奴婢不敢!” 唐宁盯着眼前的荒草丛生的小路,眸中恨意凝聚,“收拾她的机会,多着呢!” ** 前院的桌椅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康伯正指挥着府中的伙计,把最后的残渣也弄干净。 他站在院里,先是见着公主一身狼狈的出来,正要行礼,就见唐宁匆匆的被宫女扶上马车,又恨恨的回身看了眼襄王府,这才迈上马车,急急的走了。 “看什么呢?”木香不知何时来到康伯身后,也学着康伯的样,盯着门外的看。 “哦,是夫人出来了,老奴正纳闷,公主怎么从后院出来的,原来是夫人陪着公主在后院,”康伯恍然大悟。 木香皱眉,道:“往后公主再来府上,如果是找王爷,就说王爷不在,那么大年纪了,还不成亲,总往我们府上跑,这得惹多少闲话!” “夫人这话说的极是,公主确实不易往咱们府上多跑,回头我通知门房,以后公主来了,找谁都不在!” 木香点点头,看了院子,瞧见那几盆梅花,开的都很漂亮。 院子里摆放的梅花,下面都支着木石头架子,以便观赏。那几棵月季跟蔷薇,还有映山红,都种在了土里。 “康伯,明儿你让人给这几棵花,都围上竹篱笆,都剪的一样齐整,这样好看,也防止被人踩踏,今儿送的礼都放哪去了?”除了她的花,她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康伯道:“都在库房里,佃户们送的鸡,按着您说的,都围在右边废弃的圆子里,原本是要做花园子的,如今看来,肯定做不得了。” 木香笑道:“不是一早就说了,那个园子等天气暖了,开垦出来,以做菜园之用,那些鸡鸭,就养着吧,回头你让厨房,把每天掏的稻草灰,都铺在鸡笼里,不行,我还是先去园子里瞧瞧吧!” “是,夫人这边走,”康伯领着木香去那一边废弃的园子。 那天她只是随意说了一下,也没去细看。此刻细看之下,这个园子,还挺特别的。 四周都有围栏护着,可能是为了方便建了花园,所以引了一条小溪流,从围墙下建了个小水道,让溪流顺着小水沟,穿过花园。 又因为长年没有人打理,园子里荒草生长的错综复杂,有些高的,都快齐腰了。 冬天青草枯萎,就都成了干枯的黄色。 木香伸手向康伯,“你带打火石了吗?” “火石?这个好像没有,不过这里有个灯笼!” 王府上办喜事,到处都挂着灯笼,为了喜庆,也为了给客人引路。 康伯去拿了个灯笼过来,交给夫人。 木香瞧这四周都有围墙圈着,不会引燃其他的地方,园子里的荒草也该清理掉,便道:“园子里的荒草烧烧,你把鸡鸭都赶到一边去,别把它们吓破胆了,等下把小五他们喊过来,看着火势。” 说着,她将灯笼上面的罩子拿下来,找了块干燥的草堆。 前几日下的雪,还没有完全化掉,最好的办法,还是得抱些干草来。 康伯一见她要亲自动手,可吓坏了,“夫人夫人,您放着,让小五他们干,这些活哪要您干,可别烧着手。” 木香不以为意的笑笑,“没事,我在家又不是没干过。这些干草要尽管烧掉,过几日,不上冻了,让府里的下人,把园子翻整一遍,我瞧那小沟里,要不少的淤泥,也捞些上来,以做肥料之用,鸡笼就盖在那个拐角,铺上草木灰,过几日清理鸡笼的时候,那草木灰就可以做肥料了。” 想到前世的蔬菜水果,无不是打的催熟剂,染色剂,各种的食品添加剂,要想吃到自然生长,自然成熟的蔬菜瓜果,简直比登天还难。 如今,条件都有了,再不种出绿色蔬菜来,简直都对不起她穿越这一趟。 康伯把她说的话,统统都记下了。也不会纠结在,好不好的问题。 他们家这位王妃娘娘,就是爱种菜,还有经商的头脑,人也聪明,几句话就能求来皇上的封地,还能得了诰命夫人的头衔。 赫连家族,这么些夫人,哪怕是过世的老夫人,也没能得到过这个封赏。 “夫人,那咱们府上其他地方的杂草要不要也清理了,清了之后,又该种什么?要不……全铺上青石砖?” “铺什么青石砖呀,回头你让人再去花市订上一批蔷薇花,把园子里长草的地方全都种上,蔷薇花,可不止是好看,还能防盗呢,”木香狡猾一笑。 康伯纳闷了,“防盗?花怎么防盗?” 木香仰天叹息,这位老大爷,问题还真多,“您都去瞧瞧前院的蔷薇花,要是仆不清,伸手去摸摸也成,等你看过摸过了,自然就知道,蔷薇花的精妙在哪儿了。” 康伯脸是一脸的不解,直到他晚上的时候,散步走到那几盆花跟前,想着夫人说的话,便伸手摸了。 哎哟,那个刺扎的他,手疼了好几天。 这里野生的蔷薇,植株高,刺也长,扎到手上,刺中神经,当然得痛了。 当晚,康伯捂着被扎疼的手,想到夫人傍晚说的话,觉得太对了,这玩意既能开花,又能防盗,一举两得。 想想看吧,如果来两个小贼,不慎掉进蔷薇花丛里,该是多少痛的教训哪!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且说木香把焚烧干草的任务,交给小五之后,又叮嘱他,一定要看好了,可不能让火势蔓延到园外去了。 康伯担心他一人不行,便叫来何安,让他俩一并看着。 木香跟康伯边走,边说着菜园子的事情,又说得在园里挖几个蓄水池,最好是砌上石块,免得坍塌。 他俩讨论的兴致勃勃,并没注意到园子里,何安跟小五的气氛奇异的很。 小五抱着钢叉,满脸都是笑,看着何安,笑的那叫一个荡漾。 何安起先还没太在意,白天的时候,也以为他犯神经了,可这会越看越觉着事情大条了。 为嘛小五看他的时候,特像含羞带臊的女娃? 何安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小五?小五?回魂了,你是不是被附身了?女鬼附身?死了多久?女大仙,快告诉我,你坟在哪,明儿我给你烧纸钱,烧冥币,你快放了小五,他不适合你……” 何安这话,有一半开玩笑的意思,所以他表情可怪了,脸颊肌肉抽抽着,眼神轻瞟着。那模样要有多怪,就有多怪。 小五生气了,一掌拍掉他的手,“你胡说八道什么呀,你才被女鬼附身了呢,人家就是看着你高兴嘛,嗳,小安子,今晚咱俩挤一张炕好不好?” “睡一个炕?好……”这事以前也有过,何安第一反应,也没什么,可再一想,赶紧住了嘴。 住一个屋,就住一个屋吧!那你干啥一副娘们叽叽的表情,看的他鸡皮疙瘩都掉一地。 何安往旁边闪开几步,“好,好端端,干啥要睡一个炕,你又不是没床!” 小五表情一变,刚才还是笑嘻嘻的脸,这会又突然跨了下来,“咱俩以前又不是没在一起睡过,今晚天冷,我的被子薄,捂不热,不管,反正我要抱着被子跟你睡!” 他俩都住一个屋,屋里有两张木板床。以前,夏天的时候,还光着膀子睡一起呢!也没见他这么大的反应。 何安窘了,满头满脸的黑线,这语气,听着怎么那么像怨妇啊! “那个……哎呀,这片火烧过来了,”何安抱着铁锹慌慌张张的就跑了。 小五撅着嘴,气呼呼的跺脚。 不管,反正今晚他要跟何安睡一个被窝,除非他一夜不睡觉,否则就得睡一个被窝。 何安奔进园子近挥着铁锹,虽然面前有火堆,可他还是觉得后背凉嗖嗖的。 不行啊,今晚他一定得死守防线,否则真不晓得这小子会干出什么事来。 康伯领着木香又去了前院厨房。 陈妈他们正在那里忙活,酒席剩了好多菜,厨房门口摆着的木盆里,全都装的满满当当。 这个季度蔬菜不多,最多的就是肉类。 木香过来的时候,陈妈正站在厨房门口,对着那些肉发愁呢! 见着她过来,赶忙忧心道:“夫人,奴婢正要去找您呢,这么些肉,咱们府上几天也吃不完,奴婢就怕搁上几天,再坏了,可是又不能倒掉,那可太浪费了。” 木香看了看那些肉食,自然不会建议他们倒掉,也不可能都是府上的人吃,便对陈妈道:“你们若是有亲戚住京城的,便拿些去,分给他们,别留着,总吃剩菜可不好。” 陈妈一脸惊喜,“这……这可怎么好意思呢,夫人,这……” 王府里也不是人人都是孤儿,谁能没个亲人呢! 陈妈老伴去的早,只留个儿子跟他相依为命,她在府里做工,儿子就在京城,刚娶上媳妇,还没生娃。平日里靠买菜渡日,生活挺拮据的。 康伯对她笑笑,“夫人心肠好,让你拿,你就拿着,你们呢,要是有亲戚在城里的,也给他们端点。” 陈妈乐坏了,“嗳,谢谢夫人,那我这就给我儿子送点。” 有两个喂马的下人,也一脸腼腆的跟陈妈去了厨房,盛了些肉,谢过木香之后,便朝后门跑去了。 木香看向康伯,“您老就不盛些带走吗?这里还多着呢!” 康伯笑着摆摆手,“我也是一个人,早些年,村子发大水,一家老小都给洪水冲跑了,我在府里,这才躲过一劫,如今这个京城里,也没什么亲人了,就是还有个没嫁出去的老侄女。” “哦,那您侄女现在在哪呢?怎么不叫她到府里干活,我正琢磨着府里缺人,想招几个得力的人进来,”木香笑问。 康伯一听她这样说,眼睛都跟着亮了几分,有些难为情的说道:“奴才是有这个想法,就是没敢跟殿下说,府里的事殿下不过问,我总不能自个儿把侄女领来干活,再说,殿下也不喜欢府里有太多人。” 他这话说的很隐晦,其实他真实的意思是:殿下不喜欢府里有年轻女子。 几年前,府里进了两个年轻婢女,在赫连晟回来的晚上,竟想着爬上主子的床榻,主子大怒。 从那之后,府里再没进过年轻姑娘。 他的意思,木香也明白,“你先把她领来,我瞧瞧,她现在在哪干活呢?” “在一间酒楼给人家洗碗,她长的壮实,干活也卖力,至今还没有被辞退掉,夫人,她来干活,你只管放一百心,等您见到她,就明白了,老实巴交的一个女娃,主家让她朝东,她就不敢朝西,听话又不多嘴!” 看的出,康伯对这个侄女很在意。也是,家里老老小小都死完了,就剩这么一个侄女,他能不在意嘛! 木香想了下,又说道:“干脆让陈妈家的儿子,也来府上干活,咱们府上下人房那里,好好收拾一下,应该还能住下几个人,让陈妈儿子跟媳妇都来府上,只要为人忠厚,踏踏实实的干活,我跟王爷不会亏待你们,也不会亏待他们,往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谢谢夫人,我替我家侄女,替陈妈,谢谢主子,”康伯感动的快掉眼泪了,这府里有个通情达理的女主子,就是好啊! 哑婆一直都在旁边听着,冲着木香直竖大母指,脸上的笑容绽放到最大。 “彩云跟木朗呢?怎么不见他俩,”木香四下张望。 康伯想起来,“两位小主子,好像去了府门外,先前外面乱糟糟的,我怕他们乱跑,就没让他们出去,现在都收拾干净了,他俩想玩,我让柱子带他俩去了。” 木香点点头,“今儿晚膳就熬些清粥,用小米、糯米、红枣,加一起用小火熬着,一个时辰之后,送到清风院,我跟殿下就在那边吃了,你们随意吃些吧,反正饭菜都有。” “是,老奴知道了,您慢点走。” 天虽然黑了,可府里四处都点着灯笼,倒也挺亮了。 刚一走到前院,就闻见清冷的梅香,月下的寒梅,光着看着就让觉着很舒服。 走到大门口时,看门房的仆人,正在外面扫地。 木香走出去,并不见彩云跟木朗的身影。 “夫人,您怎么出来了?”仆人放下扫把,恭敬的问道。 “看见彩云跟木朗了吗?康伯不是说,他俩在外面玩吗?” “哦,两位小主子去了对面,太子府!” 襄王府跟太子府就是门对门的距,只不过两家大门错开了十几丈,平时太子府的大门也是紧闭着的。 上官芸儿今天也来吃喜酒了,只不过从始至终,都没吭声。 准确的说,她是不敢吱声。 为了公主的事,唐昊回府之后,没少训斥她。 若不是上官芸儿在太子府门口遇上木香,知道她出府了,唐宁又怎能轻易的找上木香。一切的起因,都是上官芸儿多了一句嘴。 他知道上官芸有自己的心思,襄王府后院若是乱了,对唐昊眼下的局势,肯定最为有利。 此次,上官芸儿也有试探的意思。 她需要知道,赫连晟娶回的女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性子。 本以为一个小村姑掀不起什么风浪,岂料,木香那个丫头,在伤了公主后,还能若无其事的进宫,跟唐皇套近乎。 不光如此,她封了官职。 上官芸儿偷鸡不成蚀把米,吃了哑巴亏,自然要收敛一些。 可是,叫木香疑惑的是,彩云跟木朗,怎么会跑去太子府呢? “谁带他俩去的?” “哦,是赵家的小公子跟另外一位小公子,本来二小姐是不想去的,就在这儿玩,没成想,小姐的毽子掉进太子府了,所以他们就一块进去捡毽子了,”仆人仔细回忆,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 木香皱眉,“去多久了?” “好像有一会儿了,夫人是要找他们吗?那小的进去问问。” “嗯,去吧,我在这里等着,”时候也不早了,那两小子还不回家,总在她家门口晃个什么劲。 他俩最好安份一点,别甩什么坏心眼。也别受他们姐姐的怂恿,要是敢背后使阴招,她非把他俩吊起来打。 木香记得这看门房的下人,好像他们都叫他石头,长相很平常,个头也很矮,做门房好些年了,应该是值得信任的,否则康伯也不会留着他。 入了夜,巷子口安静极了,也没有人走动,偶尔来一阵风,吹着地上的落叶,沙沙作响。 路的两边种着梧桐树,一人合抱都抱不过来,长了有些年头。现在的梧桐树上光秃秃的,不怎么好看。 木香叮着梧桐树瞧,一时没注意,有个人影正往这边来。 唐墨正闷头走路呢,猛的抬头,见她站在梧桐树下。 身着暗红色小薄棉袄,下面是一条长长的百褶裙。 有风吹过,百褶裙摆起飘逸的弧度。 再往上,她的发髻也被风吹乱了,有几缕发丝在脸上摇摆。 面容看不清,可能是光线的关系。 她这个模样站在门口,像极了温婉的小娘子,等待晚归的夫君。 这一刻,唐墨的心弦莫名的动了,可是,很快的,便被他压了下去。 再抬起头时,他又是那个眼中只有商机,只想着赚钱的唐老板。 “你在这儿站着干嘛?今晚不是洞房夜吗?难不成赫连不在府里,还是他冷落了你,叫你独守空房?”唐墨开着玩笑。心里想的却是,这些若是真的,也不错哦。 木香白他一眼,一下就闻见他身上的酒味,还有浓重的脂粉香,她轻勾嘴角,嘲讽的笑,“五皇子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吧,夜路走多了,总要撞鬼,温柔乡虽好,可也是英雄冢,你当心,别把自个儿埋了!” 唐墨呆了下,后知后觉的才醒悟过来,人家是嘲笑他,去青楼了。 “不是,我就是去喝个酒,心情烦闷,又找了个弹琴唱曲的,再没干别的事!” 等到解释完了,他又意识到不对。 他为什么要跟这丫头解释? 木香凉凉的笑了,“您干没干,您心里清楚,反正去青楼的,又不是我家夫君,跟我没啥关系,本夫人就想奉劝五皇子一句,赶紧娶个夫人吧,花街柳巷去多了,对身体不好。” 瞧着唐墨一脸便秘的表情,她忍着爆笑的冲动,余光瞄到石头匆匆从太子府里跑出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彩云跟木朗也在其中,柱子护着木朗。 “汪汪!” 随着他们几人跑出来,就在他们几人的身后,突然窜出来一条雪白大狗,足有半人高,张着大嘴,追着木朗他们。 从太子府里,还跑出几个下人,似乎很慌张的样子。 柱子手里握着根柱子,回身想把狗赶,可那狗太凶悍,也太大了,也不怕人,对着柱子等人就要扑过来。 “小心!” 这是唐墨的声音,他突然站到木香身前,挡着她。 木香却在同一时刻绕过他,奔到柱子他们跟前。 刚好他们也往襄王府门口跑,木香没跑几步,便迎上了柱子。 她一把抢过柱子手里的木棍,对着那大白狗,当头就是一棒。 她动作快,那狗动作也不慢,把头一偏,棍子没落在头上,落在了背上。 一闷棍下去,白狗步子闪了下,张着嘴朝木香狂吠。 为免它反扑,木香又补上一脚,将恶狗踢出几米之外。 白狗摔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这回,动静大了,太子府的人,襄王府的人,都跑了出来。 木香余光瞄见赵家跟徐家的两小子,躲在人群后面悄悄朝这边张望。 这事,跟他俩绝对脱不了关系。 清风院离前面有些远,赫连晟没听见这边的喧闹。 康伯跑出来时,瞧见地上躺着的大狗,腿都软了。 跌跌撞撞的跑到木香身边,看她手里拿着棍子,衣服没破,这才松了口气。 木朗吓的直发抖,躲在栓子怀里,什么都不敢看。 彩云跑到木香跟前,仔仔细细的把她看了一遍,也吓的快哭了,“姐,你没有受伤吧,它有没有咬到你?” 千钧一发的时刻,谁都没看清木香是怎么出手的。 只有唐墨瞧见了,看木香没事,他才松了口气,松开紧攥着的拳头。 康伯虚弱的哀叹,“哎哟,这是咋回事,太子殿下家的白獒怎么会跑出来,它不是一直都栓好好的吗?” 木香扔掉木棍,寒着脸,瞪着太子府的一干人等,“怎么跑出来的,要问问他们,连个畜生都看不好,他们都是废人吗?” 太子府的下人们,都不敢吱声,都往后退。 谁敢在这个时候往枪口上撞啊,那不是找死吗? 赵家小子跟徐家小子也跟着太子府的人,一并往后退,乘着空档,还向对方招招手,看样子是想溜之大吉。 正在这时,太子府里又奔出来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妖娆风骚的女人。 之所以,说她风骚,是因为人家,在寒冬腊月里,居然还穿着抹粉色抹胸裙,露出两团白花花的肉肉,吸引眼球。 只见她扒开人群,谁也不看,一眼就盯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大白狗身上。 先是震惊的捂着嘴,接着扑在白狗身边,嚎啕大哭,“谁干的,谁打死了我的狗,到底是谁这么狠心……” 唐墨这会酒意也醒完了,迈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粉衣女子,“你是太子府的嫔妃,舒良娣吧?见到本王跟襄王妃,便是如此行礼的吗?太子府的规矩便是如此吗?一条狗而已,冲撞了襄王妃,它不该死吗?” 一连几个问句,堵的粉衣女子止了哭声,抬着朦胧的泪眼,婆娑可怜的望着她,“五殿下,这狗可不是普通的狗,是从苍澜引来的雪獒,稀少不少,它还是太子殿下的爱宠呢,弄成这样,可如何是好!” 说着说着,她又嘤嘤的哭了起来。 自然也有那忠心的奴才,回太子府叫来的太子。 唐昊正在书房看奏折,听闻府门外出了事,起先并没有太在意。但当下人回禀,说是襄王妃踢死了太子的爱犬。 唐昊这才怒了,一把扔掉奏折,冷着脸赶到府门外。 见爱妾跟爱犬,一躺一坐的在地上,唐昊额上青筋直毕露,厉声喝道:“这是怎么回事,白獒怎么了,你又怎么了?” 这位叫舒良娣的妖女子,一见着太子出现,立马改了哭哭啼啼持姿态,站起来,扑到唐昊怀里,不哭出声,只是静静的流眼泪。 “殿下,襄王妃踢死了白獒,您瞧瞧,它死的多可怜,不过是对着他们叫了几声,便下此毒手,白獒太可怜了……” 唐墨冷下脸,“舒良娣,你可胡说,明明是你家的狗冲出来要咬人,木……襄王妃为了救人,才踢了它,一条狗而已,难道比人重要吗?” 唐昊一手扶着爱妾,讽刺的笑道:“说对了,有些畜生比人重要,可太子府的畜生比人还要精贵,它一条命,值一千两,你说说,是不是比人命更值钱?” “你!” 唐墨爆怒,正要反驳。 木香抢先一步,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太子能把畜生跟人比,看样子,你家人的命,的确不如一条狗来的值钱,可是在本夫人看来,他就是一条畜生,一文不值,哦,还得提醒你,它还没死,就是伤的太重,奄奄一息,快死了而已!” 唐昊拳头攥的咯吱作响,丝毫没有注意到,怀里的娇人儿,已经站到一边去了。 “放肆,你敢这么对本太子说话,真以为成了赫连晟的女人,本太子便动不了你了吗?在南晋,除了父皇,他还算不得第二!” 一直以来,朝中的人,谁人不知,太子形同虚设。兵权在赫连晟手上,政权在唐皇手里。而他……只是挂了个太子虚名而已。 这些年,唐昊处在如此尴尬的位置,也不好过。 窝囊气受多了,他能没想法吗? 赫连晟慢步从府门走出,冷凝的视线,让周围的空气都降了好几度。 众人都觉察到气氛不对了,战神的气场两个唐昊加在一起,也不够比的。 一个文弱书生,一个驰骋疆场,能一样吗? “太子殿下是否言重了,为了一条狗,这般动怒,不怕有辱皇威吗?”他轻瞟唐昊一眼,话语里,眸光中无疑的写满了警告与威胁。 唐昊身子一怔,显然被他的气场煞到,但仅仅是那么一怔,太子的威仪还是很快又回来了,“一条狗的确不重要,但是襄王不觉得尊夫人,在太子府门前猖狂闹事,更加有辱皇威吗?本太子倒想问问,襄王又置皇威于何地!” 一场争斗,从狗身上延伸到皇威了,这跳跃的思维可真不是一的大,木香听着听着,便醉了。 赫连晟走到木香身边,揽着她的身子,轻轻一笑,风华毕现,“太子搞清楚状况了没有,这里是太子府门前吗?如果你硬要划分范围的话,这里应该是襄王府门前吧!” 他如此一说,唐昊简直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棒,转头看去,还真是,他们站的地方紧靠着襄王府的院墙。 舒良娣在见到赫连晟走出来时,便一直悄悄的注意着他。 比起尊荣贵气的太子,这位襄王殿下,丝毫不逊色呢! 她今儿穿的很美,也很露骨。站在这群贵人中间,她多想得到几位皇子的注意,纵然她是太子的侍妾,这并不妨碍她展现美的一面。 当瞧见太子吃瘪,无语以对时,她觉得时机到了,低着头,姿势妩媚的站了出来,声音虽小,却又能叫身边的人都能听见。 “襄王殿下,这条白獒性情温和,从不轻易攻击人,刚才追着人出来,也是跟他们闹着玩的,并无恶意,可……可襄王妃冲上来,二话不说,便将白獒踢死了,太可怕,太粗鲁了,”她抬手掩着鼻端,微低着头,让原本就十分雄伟的山峰,更加挺立,欲蓬勃而飞出。 木香惊呆了,这个妞,当着太子的面,当着她的面,勾引她家夫君啊! 我草!当她死了吗? 木香迈出两步,站到那女子面前。她个子高,所以看舒良娣的时候,是半垂着眼,眼睛轻蔑的瞄着她。 赫连晟十分乐意看见她家小娘子吃醋的,尤其是刚刚,在走过去之前,小娘子掐了他一把,真是调皮又可爱。 很期待今晚的洞房,就是门外的这些人太讨厌了,还是这个唐墨。 站的那么近,还是一身的酒味。 赫连晟斜睨了唐墨一眼,那意思再显然不过。 唐墨悻悻的摸着鼻子,往后面退了几步,乘着无人注意,干脆回府去了。 有赫连晟在,他完全就是多余的。 木香低头瞅了眼舒良娣的衣服,“这位姑娘,你是不是出门少穿了一件衣服?还是压根就不喜欢穿衣服,或者说,你就是故意穿成这样,好让别人都知道太子殿下的喜好……”她顿了顿,加重了音调,“低俗暴露!” 见这女人嘴巴一撇,又似要哭的样子,木香伸出食指,在她脸上样了样,“你别急着哭,听我把话说完,至于你说的粗鲁,说的可怕,那是你还没见识过更粗鲁,更可怕的!” 木香突然伸手,揪住舒良娣的发髻,使劲奋力的揉搓,不管舒良娣怎么挣扎,也甩不开她的手。 唐昊愣了,这什么情况?搞什么鬼! 觉得揉的差不多了,木香不回身,朝着身后陈妈喊道:“陈妈,过来给这位怕冷的美人,来一盆水,洗个冷水澡!” “哦,哦,水水,水在哪?”陈妈看的正起劲呢,乍一听见主子的话,赶紧的四处找。 ------题外话------ 明天洞房,要加群的赶快了,群号:53223077 ☆、第137章 洞房夜 也活该舒良娣倒霉,襄王府大门外,正搁着一盆水,是石头放的,准备待会撒在地上,这是为了防止扫地的时候起灰。 陈妈奔过去,二话不说,也不用木香动手,端着水,对着舒良娣从头淋到脚。 扔掉盆,陈妈气不一处来,“你不过就是个侍妾,也敢对我家夫人指指点点,你真当自己是太子妃呢?我家夫人是踢了太子府的狗,可你咋不说,这狗差点就咬到我家夫人了,你跑出来,不问我家夫人受伤没有,反倒心疼狗!” 陈妈转身朝向赫连晟,“殿下,夫人跟几位小主子都受惊了,奴婢得回去熬些银耳莲子汤,给夫人压压惊!” 木香在心里给陈妈点了无数个赞,她回来的真及时,说的也很给力。 瞧瞧唐昊铁青的脸色,以及惊恐尖叫,站在那蹦来蹦去的舒良娣,真是太过瘾了。 唐昊烦躁的挥手,冲着一旁看热闹的下人吼道:“你们还站着干嘛,还不赶紧把良娣扶回去!” “是,殿下!” 舒良娣冻的直哆嗦,连话都说不出来,脸白的跟纸一样。 本来穿的就少,已经很冷了,再被泼这一盆冷水,可以说,只差结成冰棍了。再配上那一头被揉乱的头发,湿乎乎的粘在头上,什么风骚,什么妖娆也没了。 “我不过是向她证明,什么才是真正的粗鲁,本夫人的厉害,她还没见识完,改天再带她见识,太子殿下不会因此生气吧,女人之是打闹,殿下也要出手吗?”木香无辜的拍了下手,嫌弃那女人头的发油。 唐昊死死压着满心的怒火,不怒反笑,“很好,本太子也算见识了襄王妃的厉害,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咱们走着瞧,哼!” 他的确犯不着为了一个侍妾,一条狗,跟赫连晟争执不下。但这账,他记下了。 赫连晟始终是个王爷,他是太子,终有一日,等他登上皇位,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唐昊一走,太子府门前立刻空旷了。 何安跟栓子已经带着木朗跟彩云回去了,木香去瞧过他俩,说了会话,彩云便赶着她去清风院。 太晚了,也该他们俩单独相处了。 陈妈送来两碗清粥小菜,看着他们吃下,又按着京城的习俗,包了些生饺子,送上一壶酒,一杆称,挂在新房门上。 沐浴的水,自有人挑着送来。 哑婆摘了刚开的蔷薇花瓣,送来给夫人沐浴用。 做好了这些,康伯便打发众人去休息,顺手还将清风院的门合上,不让人去打扰。 真正的二人世界,真正的洞房时刻。 等了许久,赫连晟反倒不急了,在木香沐浴过后,拿了件衣服给她披着。 摆上两只酒杯,对月酌饮。 先前发生的事,都左右不了两人的心思。 木香的一颗心,也如同揣着小鹿般,狂跳个不停。 “过来!”赫连晟朝她招手,展颜一笑,这笑竟比满室的烛光还耀眼。 木香头发没干,披散着及腰的长发,坐到他身边。 可能是赫连晟嫌她坐的太远,大手一捞,将她抱在腿上坐着。 伸手倒了杯酒,递到她唇边,“张嘴!” “我自己拿着就好,”木香伸手要去夺酒杯。 赫连晟手挪开,避开她的手,“娘子不听话,知道如何惩罚吗?” 在木香呆呆的注视下,他将杯中酒含进嘴里,接着揽紧她的纤腰,唇压上她的唇,唇舌强硬的抵开她的红唇,将温热的酒液渡给了她。 可是酒渡完了,某人却不舍得离开,依旧辗转吻着,灵巧的舌,滑过她口中每一丝空隙。本是辛辣的酒,可到了她嘴里,就成了甜浓的蜜糖,跟他的气息掺杂在一起,幻化成最诱人的情腻。 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赫连晟才放开她,望着木香酡红的小脸,高大的身躯不由的一怔。 木香觉得心又麻又痒,娇嗔又气愤的捶了他一下,“喝酒而已,你放我下来,我坐到另一边去,这样坐着好别扭!” 褪去遮掩的冷漠外衣,此刻的木香,俨然是一副小女儿的娇态。 赫连晟轻笑,并不放开她,转而又倒了一杯酒,“娘子觉得别扭吗?要不……再换一个方式?”他爱极了,她此刻娇羞的小模样,依偎在他怀里,像只乖巧小猫咪。 不必想,木香也能猜到,他说的另一个方式,绝对是要做那些叫人脸红心跳加快的事儿。 “不……不用了,就在这里喝酒挺好,”木香奋力的挣开他的手,伸手夺过他的酒杯,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随后,扔掉酒杯,猛的抱住他。 胸前挂着静空送给她的镇魂血玉,隔着衣服,贴在两人的心口之间。 喜袍褪尽,木香却一点也不觉着冷,还不是被某人目光看的,只会热,又哪里会冷呢! 赫连晟抱起佳人,一步一步,迈向红罗帐内。 帐帘落下,掩去满室的浓情柔光。 不多时,清风院里时而传出,如海浪的低啸声,时而又如情人间的呢喃声,让天上的月儿星辰也害羞的躲了起来。 一直到天空微明时分,清风院里的热闹,才归于平静……(此处省略四千五百字……) ** 这一夜,可不止清风院里不平静,就连住在下人房的两个人,也不平静呢! 何安在忙完了府里的杂活,回到房间之后,已经很晚,也很累了,闭着眼睛,摸到自己的床,仰面一倒,却感觉不对。 翻身一看,我草!他床上怎么多了个人。 小五睡眼惺忪的抱着被子坐起来,似乎还没睡醒,瞧见何安坐在床边,还不满的撅嘴滴咕。 “你怎么才回来,我睡一觉都醒了,洗脚了没?不洗脚,可别上炕,脚那么臭,熏死人了!” 何安傻呆呆的站在床边,当确定床上的人是小五之后,又气又恼,“你没事睡我炕上干嘛,你自己的炕不是在那吗?吓死小爷了,赶紧下去,回你的炕去,我要睡觉,我不跟你睡一块!” 小五这会也清醒了,抱着被子,死死赖在炕上,就是不起来,“我不要,我就是要睡你的炕,我哪也不去,你快点上来,下面好冷的!”他傻呢,好不容易捂热了被窝,这会让他下去,死也不干。 “不下也得下,你又不是个娘们,跟你睡一个被窝,太奇怪了,我不干,”何安才不管他愿不愿意,扑上去拉他、拖他、拽他。 小五却像屁股长钉了,扒着床柱子,不管何安再怎么拉拖拽,就是不下来。 “都很晚了,别闹了,将就着睡一晚嘛,你看,这被窝我捂的好热乎,不信你过来摸摸!” 小五腾出一只手,想拉何安的手。 他一动,何安才瞅见,这人睡觉怎么不穿衣服,上身光着,浑身上下,只穿个短裤。 要命咧! 何安一掌挥开他的手,爆怒,“你睡觉脱那么光干嘛,哎哟,真受不了你,赶紧把衣服穿上,你要死赖着我的被窝,那让给你好了,我去你那边睡!” “不要,你过来睡,小安子,”小五坐在炕上,看何安走向他睡的床榻,只脱了外衣跟鞋子,便躺下了。 小五坐在炕上生闷气,越想越觉着不甘心,抱着被子,蹭蹭的奔到何安睡的那张床上。 不等何安做出反应,一屁股坐了上去,还拱了拱,把何安往里面挤。 “你又干嘛,我都说了不跟你睡,你有毛病啊,赶快下去,要不你睡这儿,我睡那,反正我不跟你睡一块,”何安再度爆怒。 如果小五不是非得强调跟他睡一起,倒也没什么。可是现在……他怎么觉着,怎么怪! 小五欠起身,一把抱住他的腰,“不行,你走哪,我跟哪,哎呀,不就是睡一个被窝嘛,我又不会把你吃,你那么计较干嘛,赶快躺下,时辰都不早了,你再大声叫嚷,把柱子他们惊醒,他们该跑来问了。” 小五一边劝他,一边把油灯吹灭了,然后硬是把何安拖睡下了。 何安一想也是,都这么晚了,只得将就,不过明儿,他一定得跟柱子换个屋睡,再不跟小五睡一个屋了。 他怀着满心纠结入睡,小五却怀着满心愉悦入睡。 睡到半夜,何安觉得身上痒痒的,后来是嘴上痒痒的,再后来……他以为是在做梦,这一天下来,也够累的,眼睛一闭上,就不想再睁开。 直到天蒙蒙的时候,陈妈敲门喊他们起来。 今天是殿下跟夫人要去老宅拜祭宗祠的日子,他们得先准备起来,吃过早饭就得走了,怕来不及。 陈妈敲了门,何安便醒了。 揉揉眼,翻个身,抱着个枕头,想赖会床。 只是,这枕头,怎么这么大,还这么硬啊! 何安睁开眼睛,突然闯入视线的,是一张放大的脸,不是小五还能是谁呢! 再低头往下一看,他双手抱着小五,腿压在小五腰上。 这不是重点,反正大家都是男人,抱在一起睡,也没什么。 可是为毛他的衣服是敞开的?小五也没穿上衣,两个男人光着身子抱在一起。 何安一个激灵,蹭的从炕上跳起来,可身子一歪,竟从床榻上掉到了地上。 又不对了,他记得昨晚明明睡要里面的,怎么跑到外侧睡了? 一连窜的疑问还没来得及想,就见着小五动了动。 何安赶紧抱上衣服,提着鞋子,轻手轻脚的拉开门,赶紧跑路! ** 天大亮时,清风院门外,也扒着不少人,一个个都伸着头,想透过门缝,往里面瞅。 “你别挤了,先让我看看,可是什么也看不到啊,院里没人呢,”彩云推开何安,很努力的,想让眼睛再贴近门。 何安被她推开,只能另换地方,“不可能看不见,昨儿的门没修好,凑合着挡着的,漏了好大一个缝呢!” 陈妈跟哑婆也止不住好奇,在两扇门上,到处找,哪里有洞。 “你们说,咱家殿下,得有多厉害,按着殿下以前的习惯,这会练功都回来了,今儿……不到中午,怕是起不来,”陈妈唏嘘长叹。 “呃呃,”哑婆戳了她一下比划着手,做出两个小人的模样。 陈妈呵呵笑道:“就盼夫人能早日给咱们府上添个小王爷,不然咱俩都没用武之地了,有了小王爷,咱俩的活肯定就多喽!” 哑婆使劲点头,笑的合不上嘴。 吴青跟木朗远远的站着,嘴角抽抽的看着门前扒着的几人。 再看看跟他一同站着,一同看着那几人木朗,“你怎么不去扒门缝看?” 木朗扭头看他,萌萌的回了三个字,“看什么?” 吴青哑了,呵呵干笑两声,“不看什么,他们是闲的没事干!” “哦,”木朗点点头。 两人又默不作声,盯着前面几人。 康伯匆匆走过来,见他们都围着清风院的大门,奇怪道:“你们都在这儿站着干啥呢,要不就敲门,要不就去干活,何安,你没看见院里又掉了好些落叶,还不赶快去扫,要是让我发现有一片叶子没扫干净,你自个儿吃了,还有陈妈,你们俩个不去烧早饭,扒着门缝,还瞧出早饭来?” 也不怪康伯生气,一大早的,前院门人,前厅也没人,厨房更是连个人影都没有,偏院焚烧的那处荒地也没收拾,鸡鸭也没喂。 太不像话了! 何安缩着脑袋,灰溜溜的跑走了。 陈妈笑笑,拖着哑婆,“我们这就去,就是不晓得夫人跟主子早上要吃什么?是下面还是煮稀饭哪?还是直接烧晌午饭呢?再不然我炖个鸡汤?那天挖的竹笋可真好吃,待会我跟哑婆再去挖一些。” 府中的竹园,每年都出好多竹笋,谁也没想过拿那东西做菜。 竹笋这东西,能吃的时节很短,就那十几天,过了时节再吃,笋子都老了,口感也不好了。 康伯直摆手,“你们先去准备着,等夫人起来了,再问!” “嗳,那我们先走了,”陈妈拉着哑婆小跑着溜走了。 吴青转头看着木朗,“咱们去跑步如何?我带你沿着城内跑一圈,敢不敢干!” “敢哪,走吧!”木朗上去牵着吴青的手,边走边说,“我跑不动了,你背我!” 吴青囧,“我没说背你,你若跑不动,我可以拿根绳子牵着你,拉着你走!” “绳子牵着的是驴子,我不要当驴子,就要你背我,”木朗才不笨呢。 “嗳,你们等等我,”彩云见他们都走了,干笑着绕过康伯,火速追上前面那二人。 如今大姐跟姐夫正是亲亲热热的好时候,他们俩个,自然是有多远,闪多远,才不去当碍眼的呢! 他们都走了,剩下的仆人,自然一哄而散。 康伯看了看紧闭的两扇门,好笑着甩甩头。主子跟夫人要起床,还早着呢! 今天的行程,怕是要耽搁了。 的确如他们所料,木香被某人折腾的,整个身子都像不是自己的了,四肢像是被拆开,又重装的,简直比练功还累。 腰也酸疼的要死,稍微动一下,便像是要撕裂一般,钻心的疼。 木香缩在被子里的手,狠狠的掐了某人大腿一把。 可惜,某人身上的肌肉太紧实,没有下手的地方。 挪啊挪的,竟又挪到了一早就不听话的家伙,真是够了,她累的要死,某人却像不知疲惫似的。 木香猛的睁开眼,凶巴巴的瞪他,“折腾一晚上了,还那么精神!” 骂完,便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往床榻里面缩,以免某个不知满足的家伙,再要再折腾她一次。 其实赫连晟老早就醒了,虽然折腾一晚,可还是精神十足,他一直在观察着小娘子的睡颜。 木香背过身去的时候,扯动了被子,露出布满红色小草莓的后背,赫连晟眸光陡然间,变的深沉。轻柔的将她的身子又拉了回来,圈抱在怀里,两人身体紧密相贴。 赫连晟轻柔的吻上她的脖颈,顺着曲线优美的肩,蔓延到白皙的背上。一遍一遍似膜拜,在昨夜的草莓上亲吻着。 “疼吗?” 被子里的手,渐渐往下滑,轻缓的揉着她的大腿,“昨晚为夫太粗鲁了,等会上些药吧?我让陈妈再送些温水过来,泡个温水澡,对你的身子有好处。” 赫连晟现在觉着抱歉,可若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一样的粗鲁。 谁教她的小娘子,昨夜那般的美,美的惊心动魄,令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刹那间,被抛到九霄云外。 “现在心疼有什么用,晚啦,还好意思说,你快些起来,让陈妈多烧些热水,全身都是汗,难受的很,我得赶快洗洗才成,”木香虽不想表现出娇羞的一面,可那股子娇羞劲,很自然的流露出。 至于为何要催他起床,还不是担心这家伙没吃饱,还会再来一次。她这副柔弱的小身板,可再禁不起折腾了。 赫连晟惊喜于她的变化,比起之前冷漠,看谁都不顺眼的小模样,现在的她,可爱多了。 “那你再睡一会!”赫连晟在她额上印下一吻,这才恋恋不舍的,从凌乱的大床上起身。 “你……”刚才说话的时候,她已翻过身,脸朝着外面,自然看得到他起床的动作,这人被子一掀,竟然一丝不挂。 赫连晟丝毫不觉着难为情,反倒坦然自若的当着她的面穿衣。 “娘子,对为夫的身材不满意吗?”他笑着调侃。刚起床,声音低沉的似琴音,好听又感性。 木香红着脸,缩进被子里,不理他。 可被子里也全是他的气息,想躲也躲不开,逃不开。 房间里,因为一晚上的温存,尽是溺爱过后的气息。 赫连晟拉开破损的房门,看着外面升起的朝阳,心情大好,从里到外都好不能再好了。 下次再回边关,一定要给边关有家有室的士兵轮休放假,让他们与亲人家眷团聚才成。 清风院的门打开,院外却一个人都没有,一直走到前院,才看见正扫院子的何安。 “何安,送几桶热水到清风院,夫人要沐浴,另外让陈妈熬些清粥,送到院里,给夫人用膳,”说完了话,赫连晟让发现何安全盯着他,傻傻的看,“你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是,小的这就去,”何安扔下扫把,风也似的转身跑了,临跑到拐弯处,还不忘回头偷偷摸摸的看一眼主子。 赫连晟挑眉,这小子莫名奇妙的盯着他,看什么?才过一夜,便不认得了? 何安一路小跑着冲进后院的厨房,路上撞到拿着簸箕的哑婆,差点把她撞坏翻倒。 陈妈看他风风火火的跑进来,直嚷道:“你小心着点,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哟!” 何安奔到陈妈身边,喘着大气,道:“殿……殿下让您烧水,夫人要沐浴,多烧些,待会让他们挑着送去!” “不就是烧水嘛,说就说,有啥可急的,”陈妈没太在意,继续干着手里的活。 何安咽了口唾沫,拽着陈妈,神秘兮兮的在她耳边说道:“我不是急,我是看见……看见咱家殿下,脖子上,这里,喏,就是这里。”何安给她比划着。 “脖子上?殿下脖子咋了?”陈妈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可话问出口了,她恍然大悟,一巴掌打在何安背上,“臭小子,瞎吵吵个啥,那是夫人跟主子之间的事,你可别出去胡说八道,若是让殿下知道,看他怎么罚你!” “我又没出去说,这不是就跟您老说了嘛,”何安委屈的缩着肩膀,揉着被打疼的地方,陈妈下手可真重,骨头都打疼了。 陈妈呵呵的笑,“咱家夫人厉害啊,敢把殿下脖子都抓破了,自从殿下继承家主之位以来,还没哪个人敢抓伤殿下,夫人的胆量,不可小视哟,瞧她昨晚把太子府的舒良娣折腾的,听说昨儿夜里,舒良娣高烧不退,烧了一夜,早上才退的烧。” 何安呲之以鼻,“她话该,敢放狗出来咬木朗跟彩云,夫人给他俩看的可重了,你们以后都小心着点产,可千万别惹这两位祖宗,哦对了,还有赵家跟徐家的小子,叫什么来着?” 陈妈想了下,“一个叫赵天霸,一个叫徐睿,赵天霸的名字是赵王后来给改的,先前的名字好怂,只不过现在他们一家也没能耐到哪去,前些日子不晓得咋了,赵家的生意都亏本,关了好几家,日子大不如前了!” 这事何安知道,他乐呵呵的道:“这事说起来不怪咱家夫人,要怪就怪赵王家的赵念云,不知好歹,敢绑架木朗小少爷,你说说,这下还得了,夫人下手也狠哪,赵念云惨喽!” “绑架?哎哟,那么点大小娃,她如何能下得了手,赵家姑娘何时变的那么狠心了!” 何巡不屑道:“还不是为了咱们将军,嫉妒夫人呗!” 陈妈听他说的这些事,只觉得心有余悸,“幸好咱家殿下没有娶那样的女子,虽说是大家闺秀,人长的也漂亮,可再漂亮又管什么用,若是人不好,说什么都是白搭!” 这一点,何安倒是不否认。虽说木香的脾气不怎么好,狠起来的时候,也是挺吓人的。可相比较那些只会惺惺作态的女子,还是好太多了。 “行了,您赶紧烧水吧,殿下还让您熬些粥,待会给夫人送去!” “好,我晓得了,你先去前院忙吧,厨房的事,我跟哑婆马上就弄好,”陈妈冲他进摆手。 今儿阳光好,晴空万里,又没有粉尘污染,空气格外清新。 木香一直睡到快到晌午时分,才爬起来。 也因此,没能赶上去老宅的时间。主要原因还是赫连晟不舍得喊她起来,累了一夜,直到天亮时分才睡着,看她睡那么香,怎么舍得叫醒。 赫连晟不在府中,刚刚接到密报,御林军营中出了状况。 京城之中有守卫皇城的御林军,总数大约有五万。在南晋,这一部分人,由唐皇一手掌权,他们只认唐皇的玉玺。 不过御林军其中的不少将领,都是赫连晟门下,至少有三分之二的士兵,曾在赫连晟军队中服役! 赫连晟现任骁骑大将军,挂职于御林军,唐皇是看中他在军中的威望。 当然,为了平衡朝中势力,同让太子担任御林军总统领一职。 对于朝中之事,木香还不想理会,她目前的事业还没捋清呢,哪有功夫管朝中的事。 现如今,有了她家襄王殿下做后盾,往后生意的路子可就好做多了。 虽说,她并不想靠关系上位,可有关系,总比没关系强吧! 唐昊此人不可靠,以她的猜测,唐昊是万不能登上皇位的,无论是赫连晟,还是唐墨,都很认同这一点。 至于唐皇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昨日喜宴,朝中成年的皇子都来了,除了太子跟唐墨之外,其余几位皇子相貌平平,很不起眼,只听说,后宫之中还有一位不怎么露面,身子极度不好的四皇子。 因为身子不好,长年在城外休养,不怎么理朝中之事,也时常称病,不来早朝,不与官员来往,不与进城内。 如果唐昊终究要被废掉,新太子便要在他们中间选出来。 要废唐昊,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事。 木香琢磨着,她家夫君肯定早已有了打算,所以才早早的断了与唐墨的生意往来。 将银子套现,以筹备军队。 养军队是很费钱,这一点,木香深有体会。 哎呀,这样一想,她也该培养自己的势力才是,否则关键时刻,能调动的人手都没有。 吃过陈妈送来的清粥,觉着身子好些了,木香便出了清风院。 跑上遇着柱子,令他把破损的厢房加紧时间修好。 到了前厅,遇上清点完贺礼的康伯,他手里拿着小册子,想必就是贺礼单子了。 见着木香,康伯忙将册子递给她过目,“夫人,昨儿的贺礼单子,老奴上午对完了,这里是报上来的数,跟实际数目对比,您瞧瞧。” 木香接过来,只几眼便看完了性。 但是看完之后,有几件让她啼笑皆非的事。 指着册上的名字,她问道:“康伯,赵王送来的贺礼,真的是两双鞋,跟一把伞吗?” “是……确真无疑,”康伯也挺生气的。 新婚的喜宴,送新人鞋跟伞,这不是咒着新人撞邪,跟早日散伙吗?这赵王什么时候变的没眼力见,明知不能得罪襄王,还敢如此。 “还有哪家也送了特别的礼物,回头咱们一并回大礼。” “有,木家大公子,送了一个大物件,老奴不认得是什么东西,可就是觉着哪里不对劲,那东西还是会动的,里面有三根小根,慢慢的挪着,从送来到现在,就一直没停过。” “哦?还有这样的东西,你让人搬来,给我瞧瞧!” 按着她的猜测,十有*是一口落地钟,古代的确有这玩意,是从西方引进来的,只不过在数量稀少,一旦损坏也无人修理。 “老奴这就叫他们搬来,”康伯走出门去,不一会就有两个下人抬着足有一人高的大口摆钟进来了。 “夫人,您瞧瞧,老奴也不知这是个什么东西,木大少的家人讲,这是漂洋过海运来的东西,有钱也买不到呢,想不到木大少还挺大方的,这样的贵重物件不送给皇上,倒送给咱殿下了。” 木香围着那口钟转了两圈,忽然站住,“去叫人拿纸笔来,我把这东西的用法写下来,贴在墙上,日后你们都能照着它看时辰,不用在估摸着到什么时辰,这玩意可比沙漏好用多了。” 木清扬敢送,她就敢用。再说了,她还没回礼呢,看她回礼的时候,如何叫他们俩有口难言,打碎牙往肚里咽。 康伯虽然还不太明白夫人说的什么意思,但还是依着她的吩咐,拿了纸笔,“夫人,这东西真的有用吗?” “自然是有用的了,回头我还得好好谢谢木大少跟赵王呢,等下你按着我的吩咐,给他们送去回礼,”木香执笔,将十二个时辰与时钟上的时辰对照表写了下来。 没具体写分秒,只写了二十四个时辰。 写完了,拿起来吹干,递给康伯,小五送了笔墨进来,也没走,便一起听了。 “康伯,往后府里看时辰,就按着这上面的来,如何对应的,我都写下来了,咱们的一个时辰,是这上面的两大格,拆开了看,比如咱们的子时,就是这上面的深夜十一点到凌晨一点,这中间的还有个十二点,以此类推,一个时辰,便是这钟上两个小时,短针走一大格。” “这个……”康伯探着头,对着那张纸跟钟摆看了又看,最后叹息着摇头,“夫人,老奴还是觉着,看它不如看天,估摸着啥时辰了,也挺准的,不麻烦呢!” “夫人,我倒觉得挺有意思,我能不能抄一份你这个表,拿回去看,”小五毕竟是年轻人,接受能力快。 木香点头,“行啊,那这个任务你交给你了,你负责教会府里所有人看钟,康伯,你去找木家的打听打听,看看在哪还能买到钟,咱们多备些,这东西大有作用呢!” 古代人不会看钟,沙漏的时间也不准确。 像农家人,大都保持着,日出而作,日落而熄。 基本就将一天的时间,划分成两大半,有时耽搁了,连晌午饭都忘记烧,直接烧了晚饭吃。 若是有太阳倒太还好,能看着太阳,估摸着时间,没有太阳的话,只能凭着感觉。 康伯想起一事来,“夫人,京城有间杂货铺子,也摆了个这样的钟,比这小点,他们也不会用,就是坏了,不走了,他们当摆件,留着看,您要不要?” “自然是要了,你找人去将它买回来,在外面别说太多,对了,还有一事,咱们府上有没有好的木匠,要手艺活好的那种。” “有,陈妈家儿子,学了好几年的木匠活,就是没钱开木匠作坊,也没钱置办,另外咱府上的杂役林虎,也会些木匠活,我刚叫他去修清风院的门了,夫人,您要打家具吗?” “你先把他俩找来,再从外面找两人可靠的木匠,两个可能不够,再找四个吧,找来了咱们再细说!” 她也是看见门坏了,才忽然想起,之前说的带转盘的桌子可以开工做了。 它的销售对象不是平民百姓,所以价钱上,不必客气,只往贵了要。还得限量做,一月固定出货量,不能泛滥了。 所以这工人的数量,暂时还不用太多。 至于转盘需要的滚珠轴承,就得依靠赫连晟军中的能人。外面的工匠,即便做出来了,也没有军中的工匠做的细致。 康伯见夫人不肯细说,便也不敢多问,“老奴下午就叫陈妈把她家儿子找来,再去木工作坊找几个人,那工具要买吗?” “当然要买,木匠需要什么,都给他们备齐了,都得备最好的,木材也要存一些,你让人在府里腾出几间屋子,给他们当作坊用,”木香交待道。 康伯听她这意思,是又要有大动作了,“夫人,那您的制衣厂还做吗?” 这事动作可就大了,也得需要很多的本钱,但是她不想动用赫连晟的银子,若是动了,即使赚了银子,也没什么意思。 “制衣厂是肯定要盖的,不过得先等等,等到本夫人淘到第一笔金,再盖也不迟,”她还得回玉河村一趟,香肠作坊那边的活,到了天暖和时,就不能做了,皮蛋却可以。 木朗跟彩云从外面跑进来,疯了一早上,这才刚回来,吴青跟着也进来了。 严忠跟严一,都跟着赫连晟去了军营。 吴青现在专职负责,襄王府的安全,所以哪也去不了。 木朗一眼就看见那口大钟了,一脸新奇的扒在玻璃让上看,“这是个啥东西,啥老是不停的摆,它怎么停下来呢?” 彩云也扒在那瞧,“是不是后面有东西推着,不然它哪来的劲。” 她转到钟摆后面,却啥也没看到。 木香把他俩擒过来,“这个东西叫钟,我刚给康伯写了时辰的对照表,限你俩一天之内,把这个学会。” “时辰对照表?是这个吗?一点,两点……”木朗看的认真。 木香又给他俩讲解了一遍,彩云学的最快,木朗虽然学的慢些,但懵懵懂懂的,大致也懂了。 赵王送的鞋子跟伞也拿来了,虽说鞋子做工都很漂亮,可这些东西的寓意却一点都不好。 鞋子是送邪的意思,至于伞嘛,则是祝福新人,早日散伙的意思。 赵王的心思真不是一般的多,不过也有可能,这些东西是赵念云选的,听说赵家人正给她选夫婿,想把她早日嫁出去。 但是断掉一条腿的女娃,人家要么就是看上赵家的势力,要么就是看上赵家的钱,有几个是真心想娶赵念云的呢! “夫人,那这回礼该如何是好呢?”康伯看着摆在那的鞋跟伞,虽说并不清楚这钟摆的含义,可这两样东西,他还是知道的。 木香微微一笑,“这还不好办吗?你差人准备十顶绿帽子,送到木大少府上,记得要叮嘱送货的人,一定得亲手送到木大少手里,看着他亲眼拆开,最好是在他店里,当着很多人的面,明白了吗?” 一想到木清扬着许多人的面,看见十顶绿帽子时的脸色,她便觉着痛快。 至于赵王,“赵王爷家,送十面镜子去,他自会明白!” 康伯惊喜了,“这个办法好,还是夫人有办法,老奴这就去叫人准备,下午就回礼,那还有其他家的回礼,便按着正经的路子走,送喜饼跟几坛喜酒吗?” 按着京城的风俗,别人来的礼,都是要回的。 ------题外话------ 妞们快加群吧,群号:53223077 有福利哦! ☆、第138章 针尖对麦芒 “成,这些事,你差人去办就好了,另外,这小册子上的东西,值钱的拿去卖掉,不值钱的,放在库房里,以作日后送礼之用。” “卖掉?这,这会不会不太好?” 哪有把贺礼都卖掉的,不都是存在库房里,搁着,放着的吗? 木香笑着拍拍他老人家的肩膀,“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与其把死物放在那吃灰,倒不如把他们变成有用的银子,听我的,快去吧!” 康伯心里其实还是不太赞同的,但既然是夫人的吩咐,他也不便说什么,反正东西都是属于主子们的。 吃午膳时,赫连晟也没回来,只让严忠带话回来,说是晚上再回来,让夫人不必担心。 康伯却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今儿没去老宅,这事可麻烦的呢! 红叶拖人带话给她,说是选人的事,已经在进行了。 木香想着这两日得赶紧去视察场地,其次王府的封地,她也得去瞧瞧。 只是眼下还有件事,也很重要,是吴青的事。当初答应他了,那家的情况她也了解过,是时候替吴青讨这个公道了。 所以吃罢午膳,顾不得休息,木香便让吴青赶了马车,带上何安跟大飞,留下彩云跟木朗在家,三人去了徐府。 他们家住在外城一处不太显贵的巷子里,马车在巷子七拐八拐的才看见徐府的门牌。 “这里真的是徐府?”木香下了马车,站在有些破败的大门前,想到昨日徐睿的穿着,跟排场,再看看眼前有些斑驳的门楼子,这两者实在很难联系到一起。 再怎么说,徐夫人也是木家的小姑奶奶,怎么就落实到这步田地了? “你们找谁?”徐府外有个扫地的老头,看他们下来了,停下动作问道。 吴青没动,何安走上前,还算客气的询问道:“你们徐大人在府上吗?若是在的话,让他出来,就说襄王妃来了,让他出府迎接!” 这语气,这态度,才是襄王府该有的气势。 那老奴一听是襄王府的人,赶紧扔下扫把,“哦,那你们等等,小的这就回府去叫!” 老奴边跑边朝着院里喊,“老爷,夫人,襄王妃驾临!” 何安回身走到木香身边,从马车上搬了把椅子,“夫人,您先坐着,咱们就在这里等着。” 木香明白他的意思,要摆谱,肯定不能给他们好脸色。 不就摆谱嘛,谁不会! “好,本夫人就坐这儿等,何安,你数着数,看他们多久才出来,”木香扬唇一笑,撩起裙摆坐下了。 吴青跟大飞抱着剑,站在她身后,仿若两尊守护神,即便不说话,光是气场,也足以令震慑旁人。 何安还真的默数了,可默数的后果是生气,“太没为像话了,这么久还没出来,让您在府门口等那么久,干脆让吴青进去,把他家大门揣掉,看他们还敢不敢慢待!” 吴青一直沉默着,只看着那扇门,并不说话。 大飞是个忍不住的性子,看了看徐家的围墙,“主子要是同意,我把他们家墙拆了如何?反正这墙也不结实,拆了正好可以重盖!” 徐一志匆匆忙忙奔出府,衣服帽子还是没穿好,就听见有人要拆他家围墙,紧随他其后出来的徐夫人,保养得宜,知道是四十几岁的年纪,可脸上浓妆艳抹,看上去便像二十几岁的青楼俗女。 “拆不得!”两人齐齐出声阻拦。 随着他们奔出来的,还有几个仆人,其中有那报信的老头,还有几个年轻的婢女。 木香敏锐的余光瞄到,吴青盯着一个清瘦的婢女看,那姑娘长的挺水灵,从跑出来到站好,至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一直低着,默默的站到徐夫人身后。 吴青在看到她的时候,很明显的,气息变了,握剑的手紧了紧。 这位徐老爷也去襄王府喝喜酒,倒是认得木香。 “这不是襄王妃嘛,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快进府里坐,外面风大,可别冻着您!” 徐老爷长着一张哈巴狗的脸,说出口的话,也尽是拍马屁的话。瞧瞧他这笑的,眼睛都挤到一块去了,嘴巴咧多大,五官变了形。 木香真的很怀疑,这位木家的小姑奶奶,如何看上这样的货色。 何安上前一步,挡在徐老爷与木香之间,冷青着脸,“我家夫人亲自登门,自然是有事的,进府就不必了,说几句话便走。” 随后,他退开,站到木香身后。 “不知……下官有什么地方可以为襄王妃效劳,王妃但说无防,下官一定全力以赴,”徐老爷抹了把额上的冷汗,刚才听着下人禀报,吓的从床上跌下来。一路跑过来,又惊又吓的,后背早湿透了。 木香懒得跟他废话,直言道:“徐大人,事情是这样的,你们府上这个小丫头,本夫人要了,她是我家远房的一个亲戚,几年前失散了,最近本夫人才得到她的消息,她既是本夫人的远亲,自然不能留在徐府做婢女,当初你们买她的时候,花了多少银子,现在本夫人出双倍,把卖身契拿来,一手交钱,一手交卖身契!” 这本就是简单的事情,没必要搞的太复杂。 贵族王府之间,买卖奴婢的事,很常见。签了卖身契的人,一般都孤苦无依,再没有别的亲人,便卖身为婢。 可是等她说完了,各人反应却不一样。 木香注意到,吴青的青梅竹马,有些慌乱的往后退了几步,再抬头时,这才发现吴青就站在那。她更慌更乱,更害怕了,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木香注意到,吴青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皱眉,目光带着疑惑。 至于徐一志,跟他老婆的表情也很耐人寻味。 两人推推拉拉,互相推着对方出来说话,最后还是徐夫人被推了出来。 她扭捏着,似乎很为难的说道:“王妃娘娘,这事吧,可能不太好办,这丫头在府里也干了好几年,我们夫妻二人把她亲人看待,时间久了,有了感情,您这突然过来,突然就说要赎她,这,这好像说不过去啊!” 木香凤目中闪过一丝厉色,“你们这是不同意了?是觉着本夫人说的话没有份量,还是觉着襄王府的面子太小了!” 她这话,说的可就严重了。 徐一志当场吓的腿一软,差点没栽倒,“王妃息怒,我家夫人绝没有那个意思,实在是……是不方便。” 他不敢看木香,一直低头搓着手。 不光是他,那姑娘也是,徐夫人亦是同样的表情。 “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木香突然站起来,满脸冷怒的瞪着徐一志。他最好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否则别怪她心狠手毒。 徐一志原本胆子就小,被她这气势一下,直往徐夫人身后缩去。 倒是这位徐夫人,毕竟出身名门,胆色还是有几分的,隐去心底的惧意,强撑着脊背,反驳道:“襄王妃这话说的,可就过了,丫头是我府上的人,该怎么样,也不关王妃的事,您一句远房亲戚,就想把人领走,那也得我们同意才是,总不能,您一句话,我们就要放人,天底下可没这个道理!” 木香忽然退后一步,“何安,你傻站着干嘛!” 何安打了个激灵,大步迈上来,二话不说,甩手给了徐夫人两巴掌,“大胆,敢这么跟王妃说话,你可别忘了,我家夫人除去襄王妃的身份,还是一品诰命夫人,你的尊卑礼仪学哪去了?” 徐夫人被打懵了,愣愣的,半天没缓过神来。 突然,一个身影冲了过来,对着木香直磕头,“王妃娘娘,我知道您是好心好意的想赎奴婢,奴婢在这里给您磕头,谢谢您的大恩大德,还有吴大哥,小草也谢谢你,可是我的事儿,你们就别管了,我不想离开徐府!” 吴青震惊的身子晃了下,冲到她面前,厉声质问:“小草,你胡说什么!什么叫不想走?是不是他们威胁你,不让你离开?只要你如实跟王妃讲,她一定会替你主持公道,离开徐府之后,我会给你找个安身之所,不会再上你受委屈,这样不好吗?” 大飞不屑的撇嘴。这吴青也真够蠢的,连他都看出这位小草姑娘是自愿留下的,你非说人家不是自愿的,这不是有毛病嘛! 小草拼命的摇头,淌着眼睛,拒绝了,“吴大哥,小草在徐府过的很好,虽然以前有些不愉快,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小草就要嫁人了,还请吴大哥,不要再来了。”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吴青如遭雷击。 大飞看不下去了,指指小草的肚子,“你们眼都瞎了吗?瞧她这肚子,想遮都遮不住,还不明白啊!” 当局者迷,旁观都清。大飞这个旁观者,还真是一语中的,戳中了最重要的一点。 木香也才恍然意识到,这姑娘的肚子,大的有点不正常,起先她一直站在徐夫人身后,人一多,就给挡着了,现在她跪在地上,这样一看,的确很突兀。 吴青瞪着腥红的眼睛,一下将目光锁定在徐一志身上,扑上去,拎起他的衣领,将他提到半空,“说,你把她怎么了,你是不是糟蹋了小草,她才多大,你这个畜生!” “哎呀,不是他,不是我家老爷,你快放开他,”徐夫人吓的失声尖叫,冲上去,想拉开吴青的手,奈何吴青的手劲太大,跟铁钳似的,根本捞不动。 木香头疼了,摆手让大飞把吴青拉回来。真是的,他这搞的叫什么事。 一番拉扯,加上徐府的下人一起上,才将吴青扯开。 等他放手的时候,徐一志已经去了半条命,只剩苟延残喘。 木香寒着脸,“徐夫人,你赶紧把话说清楚了,如实的说,要是敢期满半个字,信不信我让他们拆了你家围墙!” 徐夫人见几个仆人把她家老爷扶起来,也没死,这才松了口气,赶紧解释,“事情是这样的,我家老爷有个亲兄弟,一直光棍着没成亲,过年的时候来府上窜门,一眼相中小草了,这不,两人成了事,我正张罗着能他俩办亲事呢!” “我家这位叔叔,虽然长的不怎么样,可家里头有十几亩水田,还做着小本生意,日子也算不错,这小草嫁过去是做正妻的,也不算委屈她,您说是吧?” 木香冷笑,高贵艳绝,“说的真好听,只怕你们家那位叔叔也不是什么好鸟,否则也不会还没等到成亲,便让她有了身孕。” 她将视线移向跪在地上的女子,“本夫人最后再问你一遍,你是心甘情愿的留在徐家,还是被逼强迫,别急着回答,想好了再说,如果今日你不跟我们走,心甘情愿的留下,往后无论发生任何事,哪怕病死在路边,都不可以再来找吴青,因为路是你选的,后果,自然得有你自己承担!” 吴青死死盯着小草,被大飞拦下之后,情绪也平复下来,“小草,从小到大,我一直将你当亲人看待,我不希望你走上绝路,那样的男人,不值得你嫁,王妃说的对,如果你今日不跟我走,从此以后,我便不再管你。” 小草站起来,抹掉眼泪,目光坚定的看着他,“吴大哥,我已不是小女娃,自己的事情可以处理好,你不必再管了。” 她转身奔进府内,很快就不见踪影。 徐夫人得意了,“襄王妃,您看见了吧,不是我们不放她走,是她自个儿不愿意,这人哪,苦日过多了,有了好日子,谁不想往奔,您呢,才刚做上襄王妃的位置,很多事,您还不太了解,往后,可得搞清楚了,再替人出头。” 这么明显的讽刺,是个人都听的出来。 木香冷笑,“本夫人既然做得上,便能坐的稳,你这么操心,看来徐府的日子很清闲嘛,对了,你有木月岚如何了?好久没见她,听说她因为没能嫁进襄王府,大哭大闹还上吊来着,死了没?若是没死,改日我去看看她。” 徐夫人面色一白,“你……襄王妃这话严重了,我家岚儿不过是生病了,就不劳襄王妃惦记了,我也送王妃一句话,善妒的女人可不讨男人喜欢,是要犯七出之条的,像襄王殿下这般的男子,日后王府之内肯定是要纳几房妾室的,您可要宽心了。” “哦?多谢徐夫人提醒,本夫人也在这里放一句话,你尽可随意传,日后谁敢打我家王爷的主意,休怪我不客气,若是不信,你尽可去看看赵家的女儿,她的下场,便是你们的警告!” 木香突然转头,喝令道:“大飞,掀了他家的院墙!叫她废话那么多,若是不服,让木清扬来跟我说话!” “得令,”大飞绝对的木香服从者。 反正在这里,他不需要顾及谁,只管照着主子的话做就是。 徐夫人眼睁睁看着大飞,像个疯牛似的,冲向徐府的院墙,抬掌便劈。 “你们不能这样,襄王妃,你就算不看徐家的面,至少也该看木家的面子,”她听见木香提到木清扬,还以为她是忌惮木清扬呢! 可惜哟,算盘珠子又打错了。 “木家?木家的事,我会好好的跟他们算清楚,再过不久,你便会知晓了!” 还敢提木家,最好别叫她查到她娘亲跟木家的关系,若然查到,该是谁的过错,谁的责任,都得一一还回来! 话说完了,事也办完了,木香正要上马车离开,便见着远处奔过来的少年。 “爹,娘,这是怎么了?”徐睿正在外头玩的兴起,听到有人说,他家出事了,便急匆匆的跑回来。 再一眼,见到门口站着的木香,徐睿目光里写满了厌恶。 “你怎么在我家门口,你干嘛推倒我家的围墙?” 在他身后,紧跟而来的赵天霸,远远的看到这一幕,没敢靠近,只远远的站着。 木香双手抱胸,闲闲的看着他,“臭小子,昨晚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今天当着你爹娘的面,我只警告你一次,往后不准再打我家木朗跟彩云的主意,昨晚是你们跑的快,下回能不能跑的快,可就不一定了!” 徐睿一怔,他问的问题,还没回答,怎么变成她警告他了?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叫我打他们的主意,根本没有,你还没说,为啥来我家闹事呢!” 何安双手规矩的放交握着,走上前,阴沉着脸,“大胆,你算哪根葱,也敢如此跟我家王妃说话,再敢胡说,信不信我掌你的嘴!” 大飞拍完了墙,很快又闪了过来,在徐睿逃跑之前,抓住他的衣领,暴喝道:“快跟王妃道歉,说你错了,否则我把你吊起来打!” 这小子真真的欠打,连他都不敢对木香大呼小叫,他可倒好,不光大呼小叫的,还敢质问。 出生牛犊不怕虎?错了,有的虎,可不管你是大牛犊还是小牛犊,照吃不误。 徐一志见宝贝儿子被制,啥也顾不上了,“王妃娘娘,他就是个小娃,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计较,老臣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他回头狠瞪徐夫人,“还有你,再不闭嘴,信不信我抽死你!” 徐夫人被他一瞪,又瞅着人家好像动真格的,也畏缩了,没敢再顶嘴。不管他们有理没理,跟襄王妃对上,都没啥好果子吃。 老子服软,小的可不定服软。 “你放开我,放开,你这头蠢猪,小爷命令你放开,你听见没有!” 徐一志惊吓的,半条命都快没了,“儿子啊,你可别乱说话了,快向王妃娘娘赔不是,再不听话,吃亏的可是你自己呀!” 徐睿眼一瞪,“小爷才不要向他道歉,他算个什么东西,快放我下来,你们几个还站着干嘛,还不快过来救小爷!” 平时张狂了惯了的人,让他立马就学会温顺,这咋可能呢! 木香懒得再看下去,转身上了马车,只给大飞丢下一句话,“吊起来打就不必了,可是打屁股还是很有必要的,子不教父之过,既然他老爹不懂得怎样教娃,你就勉为其难,替他教训吧!打他光屁股!” 大飞其实很不乐意打一个少年的屁股,打他的屁股,有个毛意思。 可这是主子的吩咐,他不得不从啊! “小子,你屁股洗没洗?爷还是隔着裤子打吧,万一你屁股没洗,岂不是要熏死爷了。” “你敢打我的屁股,我一定会杀了你,你别脱啊!” 何安挥着鞭子,乐呵呵的笑着,从他们身边走过时,还添了一句,“主子说的是打光屁股,可不是隔着衣服打,你要嫌臭,的用棍子打呗!” 大飞恍然大悟,“认识你这么久,就今儿说的话,最对爷的胃口!” 徐一志知道这屁股非打不可,便只得跟着大飞,求他下手轻些。 徐夫人冷着脸,缩在袖子里的手,死死掐着手心,眼里的恨意藏都藏不住。 这事没完,绝对没完! 大飞动作粗鲁,徐睿虽说也是半大小子,可跟大飞的手劲比起来,就是个小虾米,哪抵得过他的力道。 吴青最后目光深沉的看了眼徐府的方向,转身跟上了马车。 不知是谁错了,也许没有谁对谁错,个人的选择不同罢了。他以为不可为之事,在别人眼里却是可为的。 他坚信自己不会改变,别人的改变却无法阻止。 远处站着的赵天霸,将徐府门口发生的事,看了个彻头彻尾。徐睿的惨叫声,还有持续,他陡然想起,昨儿的事,他也有份。 见着马车过来了,赵天霸逃的比兔子还快,慌忙躲到一个棵树后,也不敢看马车的方向。 何安故意在马车经过他身边时,放慢了速度。 香掀了车帘,似笑非笑的看向他,“你是不是很喜欢跟狗玩,明儿我送你几条狼狗如何?” 赵天霸缩着脑袋,闭着眼睛,就是不出来。 何安哈哈大笑,“夫人,你瞧这小子屁股撅的,是不是欠踢啊!” 吴青正憋着一肚子气没地发,何安话还没落音,便快步走了过去,起脚便狠狠踢向赵天霸的屁股。 赵天霸一时没防备,加上又是呈现趴跪的姿势,这一揣,正将他脸朝地,揣趴着,吃了满嘴的泥。 吴青笔直的站着,“往后再敢顶撞夫人,定将你扒光了吊在树上打!” “好!”何安丢了马鞭,给他点赞鼓掌。 大飞也打完了,扔掉棍子,追了上来,抱怨道:“下回再有打人屁股这种低级的事,让吴青干好了,我看他挺喜欢干的!” 此话招来吴青的冷眼,“今晚竹林见!” “哟呵,小青子,情场失意,想在武场上找回来是吧,行哪,爷看在你可怜的份上,奉陪到底!” 大飞学着木香对他的称呼,大笑着拍了下吴青的肩膀,却在眼见吴青满是阴霾的面色之后,悻悻的收回手。 这小子,别看他平时不吱声,可一旦火起来,还是挺吓人的。 三人赶着马车,大摇大摆的走了。 留下狼狈的一群人。赵天霸还好说些,爬起来拍拍屁股,捂着脸就跑了,可怜的徐睿,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半大小子,被当街扒了裤子打。又是在自家巷子口,偷着看热闹,偷着乐的人,肯定少不了。 徐一志匆匆让下人们,把徐睿背回家。 还得让家丁赶紧把院墙修好,不能看着院墙坍塌一个豁口子吧! 襄王妃身边的大汉,太恐怖了,虽然没夸张到,把一整堵墙都推倒,可还是生生的捶出一丈多宽口子。 徐睿始终低着头,也不护着他的屁屁,也不遮羞,头埋的很深,表情也瞧不清。 任由家丁把他抱回家,等他屁股离了地面,徐夫人这才瞧清他屁股上红痕,心疼的心都在滴血。 暗暗发誓,非得找木清扬告状一番不可。虽说赫连家,她得罪不起,可再怎么说,木清扬也是一方富商,大侄女还是皇上的宠妃,有这一层关系在,就算不能拿赫连晟怎样,可总能治治这个嚣张跋扈的襄王妃吧! 徐夫人把主意打到木清扬头上,却不知木清扬些时正铁青着一张脸,死死盯着桌子上摆放的十顶绿帽子。 他坐在木氏商行总局的大厅里,两边一路延伸下去,还坐着十几个各分城镇的掌柜。 加上门外伺候着的家丁婢女,总共不下二十几个人。 所以这十顶绿帽子,不光木清扬一人看见了,这二十几人也都看见了。所有人表情怪异,憋着喷口而出的爆笑。 尤其是木清扬的随侍,铁锁,简直快憋到内伤了。 跟了主子这么久,他还是头一次见主子吃这么大的瘪。 一想到刚刚襄王府的柱子,很固执的,非他亲自验收回礼,为此还在门外吵吵了半天,抱着盒子不走,也不肯把东西交给木家的人。 不想也知道,这般损人的点子,肯定不会是老管家想出来的,那便是那位新王妃无疑了。 木清扬铁青着脸,凌厉的目光扫向铁锁,“很好笑吗?你准备笑到什么时候?还不赶紧把东西拿走!” “哦哦,拿走,奴才马上拿走,”铁锁慌忙扑上来,把帽子往盒子里塞,“主子,这东西是扔了,还是收起来?” 柱子还没走呢,一直就别在门外,听见他们要扔掉帽子,立马窜了出来,死板着脸,说道:“我家夫人说了,帽子不可以扔,扔了叫人捡了去,绿帽子便永远找不到了,所以木大少还是好好保管,千万别叫人拿了去!” 围坐的几个掌柜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 剩下的几个,也快忍不住了。 要说这位襄王妃,还真挺有才的,回礼送绿帽子,一送还送了十顶,这寓意可够毒辣的。 想必,木大少给人家送的礼,也不会好到哪去,否则人家干嘛要恶毒的回礼呢! 还是先人智慧,早就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铁锁抱东西的动作一顿,询问的眼神投向自家主子。 木清扬额上青筋爆起,咬着牙,一字一字的说道:“东西拿回府,放进库房里,好好收着!”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合着血,打碎了牙说的。 柱子这下满意了,“木大少再见,夫人还说了,哪天有空,要去您府上坐坐,跟你好好叙旧!” 木清扬差点就内伤了,他跟那个女子,有什么旧可以叙的要。 不过是在街上撞了她的马车,好吧,他承认,送的礼不怎么好看。可那毕竟也是个西洋货呢,就是名字不太好,送人不合适,可那也比这十顶绿帽子好听吧! 他还没娶夫人呢,这绿帽子就戴上了。 木清扬扫了眼在座的下属,凌厉的视线如刀剑般,朝着他们一一削过去。 所有人都不敢吱声了,正襟危坐,再不敢乱看了。 “很好笑吗?”木清扬声音清冷如刀。 “不好笑……” “是啊,一点都不好笑,我们什么都没瞧见。” “咱们刚才说到哪了?” 众人急忙岔开话题,大少爷的脾气他们可都清楚着呢,怎会往雷区上撞。 木清扬神色微敛,“天气回暖之后,离春耕就近了,今年油菜麦子的收成都如何?个人都说一说。”书快电子书为您整理制作 一个驼背的人,站起来,回禀道:“大少爷,今年的收成怕是要减少很多,北边冰雪过大,粮食肯定是要减产的了,而且五皇子差不多已经垄断了北方的收成,去年咱们还能插上一脚,今年怕是不行了。” 另一人也站起来,担忧着道:“今年除了咱们府上的粮食不会折本之外,东边跟南边的粮食收购,都可能会减少,如今看来,咱们得做好京城这一块封地的粮食储备才是。” “皇上新封的诰命夫人,手上攥着不少地,还有襄王府跟太子府的封地,那都是京里最好的水田,要是咱们能……” “这皇上的心思还真难琢磨,一下就封了一百亩的水田,真叫人想不通!” 说起封地,前几天皇上封赏木香的事,在京城中,可是引起不小的波动。 若是把地封给有功之臣也就罢了,可偏偏封给了才来京几日的一个小丫头片子,这怎么说的过去呢! 木清扬唇边荡起一个嘲讽的笑,“你们真以为皇上对她多好呢,定下的那些封地,我之前去过,说是好田,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是好是坏,只有种田的人,最明白,地势那么高,蓄水的事,就足够让工人们脱一层皮。” “原来是这样,皇上真是深算,深算哪!” 众人纷纷附议。 其实他们更想说的,是皇上真是老谋深算,连襄王都敢算计在内,大阴谋家! “田地间的事,虽小,却能影响大局,不管那块田是好是坏,今年的粮食还得照收不误,”木清扬抚摸着手上的扳指,目光幽暗,“通知下去,价格还是去年的价格,不管粮食是多是少,都不加价,但是卖五十斤粮食的农户,每家免费送他们二两细盐!” 他的点子一出,在座的人才如梦初醒。 真正的高招在这儿呢,啥都不说了,能坐上木家掌门人的位子,木清扬的商业头脑,比起唐墨来,绝对要远胜一筹。 而且他还有另一个优势,他比唐墨下手更狠。 ** 何安赶着马车,按着木香的要求,带着她在京城内四处转转,多熟悉下京城的风情地貌,对她的生意,大有好处。这叫市场调查。 吴青因为心情不佳,木香不想看他那一脸的倒霉相,便让他先回家了。 木香在马车坐久了,便想下来走走,马车就让吴青牵回去了。 他们三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转着。 天气好了,上街游玩的人也就多了。 虽然还没过完正月,个别店铺还没开业,但很多小商小贩,却冒着严寒,出来摆摊派,卖些胭脂水粉,小摆件,小饰品啥的。 其中是摆些陶器,瓷器的小摊子。有些像是从土里挖出来,而另外一些,则是现烧制出来的,新旧程度不同,但也不排除做旧的可能。 木香站在一个小摊前,拿起一个类似飞马的小陶器,上面绘着色彩鲜明的五彩漆,做工略显粗糙,可上面有斑驳的痕迹,貌似像出土文物。 那小贩是个精明的年轻人,见木香穿着虽然普通,可身后跟着两个人,看上去就像富贵人家的家丁,应该也是个有钱主顾。 便冷落另一位看客,凑过来热情的给她介绍。 “这位夫人,您真是好眼光,我这东西,不怕实话告诉你,露头还不到一年呢,正是赶新鲜的时候,距现在至少这个年岁,”他举起两根手指,一脸的神秘,“绝对的好东西,仅此一件,您要是错过了,可连后悔的地方都没喽!” 木香正要说话呢,手里的东西,突然不翼而飞,被人抢走了。 “嗳,你这小摊贩,也太不讲信誉了,老夫都说回家取钱,让你给留着,你怎能再卖给别人,你真当老夫说话是放屁呢,她一个女娃娃能懂个*,你敢卖给她,我把你水这摊子给你掀了!” 一长串的爆喝,震的木香耳朵嗡嗡作响。若不是这老头说话的时候是面向小贩的,她这衣服都得被老头的口水喷湿了。 真不晓得,他是说话,还是浇水。 何安看见那老头,面色一变,快步退了开去,拿了旁边摊贩的油纸伞挡住脸。 他站在最后,大飞跟木香都没注意到他的表现。 木香转头看着这位凭空冒出来,又抢了她东西的老头。 瞪着一双铜铃大眼,满头银发,脸上略有皱纹,却是容光焕发,双眼精光矍烁,精神抖擞。 身边也没跟着人,只有他一个,手里还攥着个钱袋。 见木香看他,他又将瞪视的目光搁在木香身上,看了半天,也无感。 他又不是年轻男娃,能有个狗屁感觉。倒是对她身边这位高大如壮熊的大汉,很感兴趣。 “小伙子,身板不错,”老者哈哈大飞,声音中夹着内力,浑厚有劲。 大飞怒了,木香微微皱眉。 几十年深厚的内力,又岂是她这个半路出家的小女子能拥有的。 大飞扒掉他乱捏的手,也怒了,“你这个老人家,没事别乱摸人,我身板好不好跟你有啥关系?” 那老者胡着银须,神秘一笑,“身板好了,肌肉结实,回头卖肉的时候,才能卖的贵些!” 被花伞遮着的何安,步子踉跄了下,闪险着脚。 大飞怔愣了下,显然没太听明白老者的意思。 确实,以他的智商,要想明白,还需点时间。 木香淡然一笑,“老人家,卖肉不好玩,卖胡子才好玩!” 老者动作快,她动作也不慢,那小摊贩只觉着眼前有影子闪过,那只五彩小马,便又到了换了主。 “抢别人的东西,这叫为老不尊,一把年纪了,是想晚节不保吗?你向后转,看见那块红牌子了吗?去那里玩吧,”木香把玩着手中的马儿,将老者从头到尾讽刺了个遍。 何安觉得他快要化成一摊尿了,完了完了,死了死了,这两位怎么扛上了。 ☆、第139章 气死你 老者不用往后看,也知道她指的是哪里,京城这屁点大的地方,他闭幕着眼睛都摸到,“你是哪家的丫头,敢如此戏弄老夫,还敢侮辱老夫晚节不保,找死!” 老者爆怒,满头银发,无风自动,袍子也鼓涨着四散飘动。 木香迅速向后闪退,“哟,说不过,便要动手了吗?老人家,是你抢我的东西再先,你说你跟小贩说过了,可我并不知道,我来的时候,这东西是无主的,所以,是你无礼在先!” “对,是你无礼,”大飞自动忽视何安冲他眨的无线电波,眨个屁啊!关键时刻,他得表衷心呢! 老者真真的怒了,“臭丫头,敢对老夫这么说话,老夫今日不打的你哭爹喊娘,老夫就不叫赫连明德!” 他最后一句话,惊闪了何安。 “哎哟,我的老祖宗,您快息怒,息怒啊,您不能跟夫人动手,不然殿下要跟你拼命的哦!”何安扔了伞,奔过来,一把抱着老者,呃不,是赫连明德的腰。 “啥?他就是赫连明德?” “他是晟儿讨的媳妇?” 何安的一番话,又成功的惊闪了赫连明德跟木香。 一个为传说不值,一个为赫连晟不值。 “见面不如闻名,这话就是至理名言,起先没见着您,还以为您是一位慈祥老爷爷呢,岂知……就是一不讲理,外加蛮横霸道,还有点神经质,动不动就要揍人的……欧阳锋!” “欧阳锋是谁?”话一问出口,赫连明德才觉着不对,转而又板起脸,训斥道:“臭丫头,既知老夫是何人,还敢出言不逊,晟儿如何娶你这样的女子,不行,这门亲事,老夫不同意,何安,你家主子在何处,老夫要让他休妻!” 何安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忙劝说道:“老太爷,您别生气,我家夫人其实就跟你一样,脾气坏了些,可是其他方面,那是没的挑,您可千万别提休妻一事,不然主子肯定一辈子都不想看见您!” “啥?一辈子不想看见老夫?那个臭小子,翅膀硬了,敢跟老夫对着干,不管,反正他现在已经不待见老夫了,过个年,连个人影都瞧不见,老夫现在要见他一面,比见玉皇太帝还难,还有啥可顾及的,你,你叫什么!”赫连明德吹胡子瞪眼,又把矛头指向木香。 木香不说话,只会冷漠似冰的眼神瞅着他。 何安冷汗直滴,“老太爷,夫人姓木,名香,昨儿才办的喜宴,连皇上都去了,您别再这个时候挑刺哎!” “谁挑刺?你小子欠揍是不?还敢说连皇上都去了,他能请皇上地观礼,却都不请老夫,皇上比老夫亲吗?这个逆子,逆子哟,哎不对,她怎么姓木,你可别人告诉我,她是木家老头的孙女,我告诉你,要是他家孙女,老夫一掌把她拍娘胎里去!” “不是不是,您千万别误会,我家夫人跟这个木家可没关系,她就是姓木,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他们木家一个姓木的,您老别动气,原本今儿主子要带夫人回老宅的,可是呢,这不是军营临时出了状况,明儿一准去,”何安一面绞尽脑汁的想点子哄他,一面又在心里偷偷抹冷汗。 主子哎,您大喜的日子不请老爷子,的确是说不过去,也难怪他老人家不乐意了。 听说这女娃不姓木,赫连明德稍稍的怒气消了些。 他怒气消了,木香却不爽了,“我是哪家的孙女,也轮不您把我拍肚子里去,年纪大了,往后别动不动就发火,您该晓得,笑一笑十年少,气一气,少十岁,您这年纪,再少十岁,可就得立马嗝屁了!” 何安捂脸想遁走,他这劝了半天,刚劝的老爷子怒气消了些,姑奶奶您怎么又来搅局了呢? “你,你们听听,这臭丫头敢咒老夫,这还了得!” 年轻小贩讪讪的伸出手,挡在两个中间,“那个……你们二位这……” “闭嘴!” 异口同声的两个字,一个是木香,一个是赫连明德。 大飞跟何安齐齐挑眉,这一老一小,还蛮有默契的。 年轻小贩被骂的愣住,他也火了,“你们到底要不要买了,不买的话,麻烦你们站一边吵架去,别挡着我做生意,小本生意见,可经不住您二位的折腾!” “谁说我不要,这马明明是我先看到的,你说多少银子,我现在就付给你,”木香攥着东西,铁定了不让。现在让了,以后还指不定要让什么呢! 赫连明德白尾一挑,又扛上了,脸红脖子粗的,上去就要抢,“什么叫你先看上的,明明是老夫先瞅见的,老夫不过是回去拿银子,便叫你这个臭丫头霸上了,岂有此理,尊老爱幼你懂不懂,我是你长辈,一个物件而已,你还不够资格跟老夫抢!” 木香原本也不是太在意,这个屁点大的小马,可谁叫现在扛上了,再加上赫连明德,竟要鼓动赫连晟把她休了。 她是赫连晟的娘子,跟你一个老古董有关系吗? 木香冷冷一笑,就是不松手,“没人做证,你说你先看上的,谁信呢?我当然晓得尊老爱幼,可经不住有人为老不尊,您也说了,一个物件而已,您至于费那么大心力去争吗?” 她死死攥着马,两人一人攥着一边,拉扯上了。 赫连明德见她不松手,暴躁了,“死丫头,你敢跟老夫做对,这主母的位置,你一辈子也没别想做的稳!” 木香嗤笑,却没有像他似的暴怒,仍是似笑非笑的模样,说道:“您老操心太多了,看您这架势也活不了几年,我坐不坐的稳,估计您也看不见了,呃……既然您想要……那便给你吧!” 她坏坏的笑了,突然放手。 哐当!跨擦! 漂亮的五彩马,碎成了一地渣渣! 除了木香,所有人都傻眼了。 那年轻小贩也不管生意了,扑到他俩跟前,捧着碎片,嚎啕大哭,“我的五百年五彩马儿,这可是价值连城的东西,你们怎么能把它摔碎了呢,你们得赔我银子!” 赫连明德也不怒了,手一缩,撇着老脸,“那个,孙媳妇啊,既然是你要的东西,我老人家怎能跟你争呢,都给你了,老夫先走了,哎哟,我才想起来,老伙计找我喝酒呢!” 木香见他想溜,差点爆笑了。虽然这老头嘴巴坏了些,脾气更坏,不过……倒也蛮可爱的。 她清了清嗓子,故作为难,“您让我赔,那我便让赫连晟来赔,嗳,你这东西要多少银子啊?” 赫连明德一听,她说要找赫连晟来,走了一步,又退了回来,但是没回头,悄悄听着身后的人说话。 那小贩见她要赔钱,也不哭了,胡乱抹了把眼泪,站起来,眼珠子转了转,手一伸,“我也不跟你多要,这东西是货真价实,刨出来的,年头我刚才也说了,几百年了,独一无二的东西,怎么说也得这个数,”他伸手三根手指。 何安瞪着他黑乎乎的手指,试着猜道:“三两?” 那小贩一脸被打击的表情,狠狠摇头。 大飞飚怒了,“啥?你要三十两?一个破瓷马,你敢张嘴要三十两,信不信爷把你这摊子给掀了!” 那小贩狠狠心,再次摇头,“三十两怎么可能买到五百年前的五彩马,是三百两,一个子儿都不能少,你们要是不付银子,我便去官府告你们!” 赫连明德真想破口大骂,黑心的小贩,他来问价时,明明只说要十两银子,现在摔碎了,居然管人要三百两,这不是敲诈嘛! 可是他为毛要管,这小丫头对他不尊敬,不仅出言顶撞,更可恶的是,还敢跟他抢东西。想他往日枭雄,难道现如今,要落的个被孙媳妇欺压的下场吗? 他不急,何安急了,“你这人疯了吧,竟然漫天要价,你知道我们是……” 木香从后面揣了他一脚,止了何安后面的话。 大飞卷起袖子就要揍他,“主子,这种人你跟他废话,简直是浪费口水,先揍一顿再说!” “打人啦,打死人啦,欺负人啦!” 在大飞手还没伸过来时,小贩就嚷嚷起来,扭着头转来去的喊,配着撒泼无赖的动作,一时间,引来不少人的围观。 远处,一辆碎花红顶的轿子,渐行渐近,瞧着大街上围的人,轿里的人,挑起帘子,轻声软语的问:“外面发生了何事?” “禀小姐,好像是有人跟小贩起了争执,若不然,咱们绕道走吧,”一个梳着两条小辫子的婢女上前回禀。 “嗯,”帘子正要放下,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你去瞧瞧,是谁在吵架,我怎么听着耳熟。” “是!” 赫连明德拢着手,笑眯眯的看起热闹来了,他倒要瞧瞧,他家大孙子选定的媳妇究竟有啥过人之处,至于先前她的不恭敬,暂时先搁到一边,等有机会了,再找她算账! 木香拍拍大飞的肩,示意他让开。 “哼,”大飞卷起的袖子还没放下,何安过来把他拉到一边去了,直戳他胳膊。 莽夫一个,只会动用暴力。 大飞不爽的瞪他,无声的暗语:真以为就他一个暴力呢,如果不是碍着人多,木香早一棍子把那人敲晕了。拿个假玩意,狮子大开口,把别人都当傻子呢! 木香戳了戳小贩的肩膀,指着地上的碎片,笑容可掬,“我问你啊,你张嘴要三百两银子,原先就这么卖的吗?也就是说,三百两,买一个五彩马是吧?” 小贩眨了眨眼睛,没从她话里听出问题,便点点头,“不错,都跟你们说了,我这五彩马埋在地底好几百年了,肯定得值三百两。” “哦,的确是好东西,我再问你一遍,三百两买一个半年前出土,并在地底下埋了几百年的五彩马,是不是这个意思?”木香笑的更加和蔼可亲了。 小贩不耐烦了,“是是是,我都说了好几遍,不要老重复了,你们到底要不要赔钱,如果不赔钱,我是要到衙门告状的!” “我们不是赔钱,我们是买你的东西,你们也都听见他说的吧,我要买他的五彩马,”木香看向大飞跟何安。 他俩会意,起哄呼吁:“听见了,都听见了!” 虽然不知道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该附和的时候,还得给主子捧场啊! 赫连明德看的越来越有兴趣,好玩,太好玩了。 木香指着地上的碎片,字字清晰的说道:“我给你三百两,买你的五彩五,可这些碎片是个什么东西,你把五彩马还原,三百两银子即刻给你,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小贩傻呆了,这什么情况? “你,你这不是胡搅蛮缠吗?东西是你们打碎的,自然是你们来赔了,我又怎么能把东西还原给你们呢!” “我胡搅蛮缠吗?可是刚才我说的清清楚楚,三百两,买一个出土半年,五百年前的五彩马,你也是同意了的,我并没有说,要买你的碎片哪!” “我!你!”小贩哑了,指着木香,半天憋不出话来。 木香靠近他,在他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 赫连明德只看见那小贩脸色骤然一变,再不敢吱声了。 木香从口袋里掏出一钱银子,“这是我赔你的碎渣,一个仿劣品,只值二钱银子,另外的一钱,找那个老头要,东西是在他手上摔掉的,我赔一半,已经很够意思了,大飞,咱们走!” 扔下一钱银子,也不看老太爷气的胡子直颤抖的表情,三人扬长而去。 何安觉着不对,走了两步,又跑回来,给他老人家顺气,“您老别动怒,夫人刀子跟豆腐心,还有还有,她做饭可好吃了,有机会,您也去尝尝啊,小的先走了,不然夫人该生气了!” “嗨,我说你们几个混账货,敢把老夫一个扔下是不是?”老太爷哪忍受得了被人奚落到这般地步,当下便要跟上去。 小贩见他要走,冲上去抱着他的胳膊,找他要剩下的一钱银子。 “给给,你个贪心的毛小子,下回别叫老夫再碰见你,一个仿品,也敢找老夫要两银子,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赫连明德一把推开他,抬脚便追着木香三人去了。 小贩被他推的后退好几步,差点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年纪这么大了,还风风火火的,也不怕闪着老腰!” 看着手里的二钱银子,小贩忽然想到刚才那女子在他耳边说的话,顿时,后背升起一股寒意。 另一边,赫连明德追上木香,又是一副怒不可遏的表情。 “小丫头,老夫还没走呢,你就走了?真没礼貌,真没教养,还很抠门,是不是晟儿没给你零花钱,所以你连三百两银子也掏不出来,你早说嘛,老夫这儿有的是,我们赫连家的人出门,哪个不是揣着几千两银票,你呀,乡下小娃,只怕连一百两的银票都没见过吧!” “嗳,老夫跟你说话呢,你怎么能不理老夫,赫连家的主母,怎能是如此做派,你站着,你别走那么快,老夫得好好教教你,别尽给赫连家丢脸!” 老太爷说的起劲,前面的三人,除了何安偶尔回头安抚他一下之外,另两人像是完全听不到,只顾往前走。 说来也奇怪,这老头居然也不嫌烦。 “臭丫头,你在那小贩耳边说了什么话,能把他吓的话也不敢说,也说来让老夫听听!” 还是没人理他,木香连头也没回,大飞悄悄把手背在后头,对着赫连明德竖起大母指,只不过母指是倒着竖的,大头朝下。 眼看时辰不早了,木香急着要回府,至于后面跟着老顽童,她倒是不在意。看的出,赫连晟跟这老头关系不好,还不是一般的不好,是很差很差。 对于亲人之间的关系,能解开,还是得尽量解开,总不能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吧! 再说了,她看这老头,还是很在意赫连晟的。 在快要拐过街角时,一顶轿子拦下了他们的路,轿子放下,一位小美人走了出来。 “岚儿见过赫连爷爷!”恭恭敬敬的行礼,规规矩矩折称谓,笑不露齿,行不露足,端庄又娴熟。 听到这一声称呼,赫连明德总算找回了一丢丢的面子,“好,好,还是月岚丫头懂事,你这丫头,好好跟人家学学!” 木香眸中风云涌动,斜睨着老太爷,“我便是我,为何要向她学,学她的做作矫情?还是内骨风骚,外骨庸俗?呵,幸好我家夫君没有遗传到您看人的眼光!” 何安差点要拍手叫好,说的太给力,既骂了,又赞了。 赫连明德老脸皱纹毕现,愠怒道:“你这丫头,果真是无可救药,月岚头丫头好端端的,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如此诋毁她,一个女娃名节最重要了,你如此说,是要毁她名节?” 老人家这回是真真的怒了,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身上多年积攒下的,属于上位者的气势毕现。连何安都禁不住心肝儿颤颤。 木香不退反笑,“她还有名节吗?” 这话吊炸天,瞧瞧木月岚一脸的死灰,便知道效果如何! 何安憋着笑,慢声道:“老太爷,我家夫人跟木家二小姐之间的事,您不太清楚,之前二小姐可是一心想嫁给我家主子,只可惜主子看不上她,来京城的路上,二小姐身边的婢女还企图刺杀夫人,您老人家年纪大了,总有眼神不好的时候,看人……不太准了。” 赫连明德老眼一眯,摸着胡子不再讲话了。态度是一回事,可是若涉及到伤人,这性质可就不同了。 赫连家有个传统,很护短,护自家人的短。 喜欢也好,讨厌也罢,那是关起门来,自家人的事。打开门了,还得一致对外。 木月岚见赫连明德,神色不明的看着她,心底也慌了,柔柔弱弱的看了眼木香,委屈的说道:“夫人对我怕是有些误会,我从没那样想过,京城里的闺秀有几个不对殿下暗中爱慕的?您不能因此便污蔑于我,还有婢女的事,她虽是我的婢女,可我也不能左右她的思想,赫连爷爷,岚儿是什么性子,您最清楚了,我自小连只鸟儿都不敢伤害,又岂敢伤害人呢!” 木月岚长的不错,这样站在街上嘤嘤的哭着,引来不少人的注意。 还有几个年轻学子模样的人,对着几人指指点点。 一看这情形,很难不让人瞎想。 一边站着哭哭啼啼的弱小姐,另一边呢,站着一个双手抱胸,一脸笑意不善的女子,身后还着两个家丁,表情跟主子的一毛一样。 这不是光天化日,一欺三的戏码? 大飞跟何安齐齐鄙视这个女人,也太会装了。 “夫人,咱要不要考虑把她毒哑了,我这儿好像还有点哑药,要不给她惯下去?”一路跟着木香,她的腹黑毒舌,何安学了个七七八八。 再说,他也很护短的,跟赫连明德一样,不管心里怎样不满,可打开门,也是一致对外。 大飞撇嘴摇头,“不如干脆割了舌头,一了百了,岂不更省事?您的锅铲,呃不,湛卢呢?好久没见血了,偶尔也得给它喂喂血,否则会钝的!” “你说我的湛卢哦,在这儿呢,”木香手伸手腰间,随手一抽,“不会钝的啊,我前两天才用磨刀石磨过,很锋利的,不信拿你脖子试试!” 大飞把脖子一捂,“我信,我当信了,估计她不信,你拿她试!” 他抬手指向木月岚,三人也同时看向木月岚。 木香看了看木月岚,再看看她的湛卢,然后悻悻把锅铲往腰后别,“她脸皮太厚,我怕伤了我的湛卢!” 噗! 何安跟大飞愣了一下,接着两人捂着肚子爆笑。 就连赫连明德也差点没绷住,笑喷了。毒舌,太毒舌了。 他们几个笑的肚子都疼了,木月岚却是一脸的铁青,孤零零的站在那,接受众人异样的眼神。 她身边的小婢女站不住了,“你们,你们怎能如此欺负人,小姐,你别生气,别跟他们一般计较。” 木月岚死死掐着手心,若不是这样,她早忍不住,要冲上去撕烂他们嘲笑的嘴脸。 木香看着木月岚拼命隐忍的模样,似乎还觉得不够,转头喝他们两个。 “有什么可笑的,就算人家脸皮厚比城墙,就算人家处心积虑想嫁入襄王府为妾,可是连个妾都混不上,已经够可怜的了,你们这样笑话人家,太没公德心,还记得我之前跟徐夫人是怎么说的吗?” “知道,”何安深吸几口气,红着站直了,“您说谁敢打王爷的主意,赵念云就是她的下场,就是她的明天!” 木香很满意的点头,“人贱不要紧,可也得贱的有份量,否则太跌脸了,老太爷,您说是不是?” 赫连明德看戏看的正过瘾呢,一个没防备,又被她拖欠下水。 “呃……这个……善妒不好!”他自认说了一句,在他看来,很公平的话,却招来一记万剑齐发的冷眼。 “哦,原来您老人家喜欢热闹,明白了,何安,改日给老太爷纳几房小妾,他不是说了善妒不好吗?告诉赫连家的人,都不许妒忌,咱们庆贺,大摆喜宴,他若是敢收入小妾,本夫人便敢让赫连晟纳小妾,如何?”她冷笑道。 早了解过,赫连家的老爷子也是情种一枚,一辈子只娶了一个夫人,也就是赫连晟的奶奶。十年前,老伴去了之后,也没想过续弦,谁给说,都不要。 所以啊,己所不欲的事,何必施于人呢? “胡言乱语,老夫何曾要纳妾了,臭丫头,现在讨论的是晟儿纳妾,看你这小身板,只怕生一个就得要命了,我赫连一脉,岂能人丁稀少,一定得广散枝叶,枝……枝繁叶茂才行,”说到一半,瞥见木香脸色不对,饶是赫连明德,也难免心虚。 木香的态度也愈发的冷了,“如果您一直是这个态度,往后有没有人丁都不干您的事了,何安,大飞,我们走!” 在红过木月岚身边时,她又停下步子,轻蔑又傲然的瞄着她,“连木清扬我都不放在眼里,你又算得了什么,送你一句话:不作不会死,越作死的越快,看清你家婢女是怎么死的了吗?杀人于我,就是杀鸡那么简单,而杀你,比杀鸡还简单。” 彼时,她眼里迸发出的杀意,令木月岚如坠冰窖,仿佛身处极寒之地。 三人又走了,又把赫连明德留在原地,老头子又发飙了。 “你这个臭丫头,咋能又把我老人家丢下呢,太没道德,太不孝……”老头子一边骂,一边追了上去。 三人对身后的谩骂声,无动于衷。 何安也算出来了,别看老太爷脾气暴,跟主子说不了三句话,爷孙俩就得翻脸。 可这世上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叫一物降一物,一物克一物。 夫人虽说自打见着他老人家,就没一句好话,处处跟他顶嘴,处处跟他作对。 可是呢,还真别说,这法子挺管用,老爷子还就吃一这套。 明是被气的半死,可还是忍不住想跟上来。 话又说回来,老太爷平日在家也够孤苦的。 他刚才有一句话,说到点子上了。 赫连家人脉单薄,每一支出只有一位嫡出的男丁。 赫连晟是,赫连晟他爹亦是。 赫连老爷子这一辈,只有个庶出的妹妹,延续下来的这一支,倒是有不少子嗣,有的在御林军效力,有的在外打理赫连家的产业。 总之,活跃着的赫连家之人,都不是主脉,这让赫连明德如何能不担心。所以,他才愁着,绵延子嗣的问题。 木香走在前面,想着晚上烧什么好吃的。 何安提议吃酸菜鱼,说是好久没吃了,或者吃烤鱼也成,现在想想,烤鱼的味道实在太好了。 冬季,街市上贩卖的鲜活鱼也不少。想吃鱼,那是最简单的了。 木香直摇头,“还没吃够鱼吗?嗳,你们这儿能抓到黄鳝吗?若是能捉到黄鳝,用咸肉烧成干锅吃,肯定香。” 大飞光是听她说的,就饿了,搓着手,俩眼放光,“那个……主子啊,黄鳝是不是黄色的,是鱼吗?” “算是吧,何安,这附近有水田吗?或者池塘也得,你再弄几根铁丝,我说,你们俩做,看看能勾多少,对了,还得挖蚯蚓!” 何安知道她说的吃食,肯定差不了,便积极的找地方,找东西。 蚯蚓容易找,就是铁丝,比较的难,可再难,也难不住何安。 京城是他的地盘,如鱼得水啊! 大飞关心的是,怎么弄,“主子,那钓鱼我在行,这捉黄鳝,是怎么个捉法?我不会啊!” “我现在说了你也不晓得,等回头到了地方,示范给你看了,你自然就晓得了。” “你们要捉什么东西?”赫连老太爷很有兴致的凑上来问。 何安不满的滴咕,“我们要去水边,您老人家还是回老宅去吧,外面风大,可别把您老吹伤风了。” “哎,你这小子,看不起老夫是不是,老夫当年带兵打仗时,你还在娘胎里呢,不就是捉鱼嘛,等下老夫教你们看看,啥叫硬朗!”赫连老头不服气的反驳。有好玩的东西,居然敢不叫他,天理难容啊! 木香也斜瞄着他,“不是捉鱼,也不需要下水,小安子的担心也不无,万一走半道上,您老走不动了,要我们搀扶,怎么办?您要真想蹭饭,就先回府里等着,我们很快很就回来了,小安子,你再找个水桶,快去!” 赫连明德又跟她扛上了,白眉一挑,脖子一梗,不服气的嚷道:“小丫头,你又小看老夫,当年……” “行了行了,您当年的英雄事迹,我都听过啦,知道您英勇,知道无敌!” 赫连老头表情一变,“老夫的事,你都知道,是不是晟儿那小子告诉你的?” 木香摇头,捣碎他的期望,“是红叶说的,您老人家的事,全京城的人都晓得。” 赫连老头蔫了,一瞬间像是老了好几岁。 木香看他满头银发,略有不忍,“您不是要跟我们去捉黄鳝嘛,那就走吧,别耽搁的晚了。” 寂寞的老人家,人老了,若是没有儿孙绕膝,欢笑满堂,即便有再高的功,再多的财富,再显赫的身份,又能如何。 这也是为何皇帝,都喜欢自称寡人,孤家寡人嘛! 何安也瞄到老爷子心情不佳,便跟着起哄,“快走了,大飞先一步去挖蚯蚓了,老太爷,捉鱼这一方面,您是好手,待会可要教我们几招!” 赫连明德收起不愉快的心思,总算笑的很和蔼,“你们几个小娃,哪懂的抓鱼,这里头技巧可多呢!不练个几年,绝对是不行滴!” 木香看他又恢复了精神,便继续调侃他,“可是我没说要捉鱼,我说的是捉黄鳝,黄鳝长在水塘边,你掏是掏不到的,所以您的抓鱼技术,肯定用不上,待会空手而归的话,我们也不会笑话您!” “老夫会空手而归?笑话,不可能,丫头,咱俩打个赌,你说敢不敢?” “打赌?如何打?”何安带着他们往外城东边去了,说是不远,只有二里路的距离,一路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无聊嘛! “老夫跟,跟大飞比,”赫连明德一路指着三人,最后盯上了走在前面,挖好了蚯蚓的大飞。 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大飞纳闷的回头,“你跟我比啥,一把年纪了,我赢你也不光彩。” 赫连老头脸颊肌肉抽抽,“混小子,你笃定一定能赢老夫吗?哼,那咱就比,丫头,老夫若是输了,往后再不提让晟儿纳小妾,也不提让他休你一事,如何?” 木香忽然觉得这小老头好玩极了,明明是在找台阶下,“成,就用这个做堵注吧,大飞,听见没有,为了本夫人往后的日子能清静,你一定得好好表现,否则克扣伙食!” 大飞的表情跟憋了屎似的,“明白,不管是钓是抓是逮,我一准赢就对了!”又拿伙食说事,唉!她都不嫌烦吗? 赫连老头卷起袖子,干劲都起来了,“呵呵,老夫一定让你们这帮小娃输的哭鼻子!” 大飞在他大笑的时候,忽然把装蚯蚓的布袋子递给他,面色十分镇定的对他说道:“待会串蚯蚓的活,就麻烦您老人家了,记得要从头穿过去!” 赫连老头瞥了眼,袋子里蠕动的蚯蚓,这回笑不出来了,别扭的表情,如同吃了十只苍蝇似的难看。 四人走了约摸一柱香的时间,才到何安说的那处水塘。 说是水塘,其实也没多大,四周散布着杂乱的水草,都枯萎了,水塘的另一边,有十几块连片的农田。 “这里的水那么浅,连鱼都少,能有你说的黄鳝?”何安看着浅显水塘,有点后悔跑那么远了。 木香也不理他,沿着塘岸,边走边在岸边淤泥平面上瞧。 水退掉之后,塘边形成平缓的淤泥地,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淤泥中间,有很多小洞。 木香朝他们直招手,“谁说这里没有,这一片好多黄鳝洞,现在是冬季,他们在洞里藏的深,等到春季到夏季,会更容易抓。” 三个凑到木香说的洞前看,大飞跟赫连老头,恍然大悟。 赫连老头活的久,见的也多,行军打仗之时,什么没见过,那玩意多的时候,满田梗爬的都是,他们只当蛇一样,捉了烤着吃。 木香教着他们把铁丝做成钩状,串上蚯蚓,再去钓黄鳝的话,便是一门技术活。 前世野外训练时,这种把戏,玩的最多。 方法教了,她跟何安便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坐着,看那一老一少,蹲在那掏黄鳝。 大飞看木香铁勾子一勾,黄鳝就给拖出来,本以为很简单的事,可他将铁钩子伸进去,半天也没勾到。 里面滑不溜丢的,看不见也摸不着,全凭着感觉跟经验。 可他有个毛经验哪! 赫连老头比他也好不到哪去,几回掏不到,就急了,把大棉袄一脱,甩开膀子干。 木香拔了个根枯草根把玩着,“小安子,老爷子跟你家主子到底有啥不可调和的矛盾,你也跟我说说呗!” “呵呵,这个事,夫人您还是不管的好,以前的事不管如何,都已是过去的事了,现在这样也挺好,我看的出,也知道您的心思,这样蛮好的,”何安绕着圈圈说话,就是不肯接她的话。 他不肯说,木香也不勉强,只道:“人老了,也怪可怜的,年轻时追逐的东西,如今回想起来,觉得那么的不值,再说了,就这么一个孙子,他能不想着嘛!” 说话间,赫连明德欢呼着举起铁丝,听见上面勾着一条扭动的黄色东东,“老夫钓到了,丫头,你就等着认输吧!” 大飞正要嚷嚷,让他小点声,别把他的猎物下跑,忽然感觉到了铁丝下的蠕动,试着往外挑,“爷也钓上了,瞧瞧,比您那个还大呢!” 老爷子已经将黄鳝取下了,看看大飞铁丝上勾的,再看看自己手里抓的,又蔫了。 ------题外话------ 强推友友完结文:《娶个农妇当皇后》(完结最好看了,过瘾!) 流入民间十余载,又穷又苦,又黑又瘦又丑。没有粮,自己种,没有钱,银两你快到碗里来。再次回归,良田千余倾,银两数不清,爹爹疼爱,庶妹眼红,姨娘想占为已有。各种阴谋蜂蛹而来,看我如何七十二变。 米虫相公原是当朝太子,妈的,你能不能不要那么会装。 “好吧,农妇,娶了你当皇后如何?” 好吧,上一世事业顺利,爱情失意 这一世定要爱情事业两得意。 ☆、第140章 赏花灯 好吧,他得承认,他抓的,比大飞那个小了三圈,简直不能搁一块比。 木香跟何安也被两人逗比组合逗乐了,很耐看哟! 有了第一回的经验,接下来再钓黄鳝就简单多了,再加上两人都会武功,钓黄鳝也不是难事,甚至还抓了十几条泥鳅。 太阳快落山时,拎着半桶收获,四人打道回府。 大飞跟赫连明德为了图方便,刚才都光着脚,临走了,才把脚洗干净,穿上鞋袜。 在走到路口时,赫连明德看了眼襄王府的方向,忽然不走了,支支吾吾的说道:“那个……老夫还是先回宅子了,你们……回去吧!” 嘴上这么说,可他精光矍烁的眼睛里写的却是:还不快挽留,快啊! 木香三人都无语极了,老人家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最终,这话还得木香说。 “黄鳝是您抓的,哪有不请您吃的道理,一同回去吧,再让柱子跑一趟老宅,通知老宅的人。” “这个……也好,”赫连明德捋着胡子,状似很为难的点了下头,越过他们三个,走在了前头。 何安嘴角抽搐,大飞心疼他的吃食,木香忍着爆笑,为了给老人家面子,肯定得忍啊,否则老爷子的面子里子都得丢了。 还没到襄王府门口,远远的,就瞧见木朗跟彩云,蹲坐在王府的台阶下,抽着下巴,眼巴巴的望着路口的方向,吴青则抱着手臂,依靠大门站着,眼睛盯着地面,不知在想个啥。 木朗第一个发现他们回来了,欢呼雀跃的爬起来,便朝他们跑过去。 “大姐,你们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彩云也奔过来,气呼呼的撅着嘴,“姐,你出去玩咋也不带我们,害我俩在家里都快急疯了,咦,这位老爷爷是谁?” 木朗这时也注意到了,“哇,您的胡子是真的,还是假的!”说着,还好奇的伸手要去摸摸。 “不能摸,”何安急忙挡下他的手,生怕触怒了老爷子,“这位是我家老主了,你们要跟主子一样,叫爷爷!” 同时又给赫连明德介绍,“这两个是我家夫人的弟弟跟妹妹,这个叫……” “我叫彩云,他是我弟弟,叫木朗,”彩云一眼就看穿,这位老大爷,属于强撑场面的,否则她家大姐也不会提前一步回府了。 没错,在他们说话的功夫,木香跟大飞一同先进去了。 赫连明德面对两个少年娃,也不好摆什么威严,“哦,好,很好,都进去吧!” 吴青在看见赫连明德出现在襄王府门前时,怔愣了好大一会。 “老太爷,您……” 他正要说话,木香在庭院里掐腰大声喊道:“你们都在外面干嘛呀,赶快进来,要烧晚饭了呢,吴青,你去军营问问,看你家主子要不要回来吃饭,老爷子,您晚上主食吃什么,你快些说了,厨房好做!” 原本尴尬的气氛,被她这么一搅合,倒是显得融洽多了。 木朗拖着赫连明德的手,催他,“爷爷,快跟我进去吧,我姐做饭可好吃了呢,你不吃可要后悔的,连皇上大伯吃了都夸个不停,还成天惦记着,到王府里蹭饭呢!” “皇上也来过了?”赫连老头心里灭下去的小火苗,又窜上来了。 “是啊,那天我们吃的涮羊肉火锅,起先皇上还说最近胃口不好,都吃下东西,可到了最后,若不是我们拦着,他非得吃撑了不可呢,”彩云也跟上来,歪着头,笑呵呵的说。 木香看他们有说有笑的走进来,白皙的脸颊上,也浮现一丝轻笑。 赫连老头在走过她身边时,忽然来了句,“今晚也吃,那个叫什么涮羊肉火锅的?” “什么涮羊肉?”木香不解的问。 “就是皇上大伯来府里时,你烧的嘛,”木朗笑嘻嘻的给她解释。 木香目光怪异的看了眼老爷子,赫连明德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含糊着道:“老夫就是好奇,好奇而已,咦?这里什么摆上梅花了,嗯,不错,梅花骨傲,比那什么牡丹的,好看多了!” 彩云跟在后头,捂着嘴偷乐,何安也憋着笑。 襄王府里的下人,见着老太爷来了,个个激动不已。 尤其是康伯,拉着赫连明德,老泪纵横。总算是跨出这一步了,好啊,太好了。 赫连明德扒拉掉他的手,嫌弃的道:“老夫还没死呢,你哭什么哭,要哭,等老夫出殡你再哭也来得及!” “呸呸呸,您快别胡说,您身子骨这么硬朗,老奴去了,您都还好好的呢,太爷,如今咱府里头有了夫人,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您瞧瞧这前院,还有后院,夫人还说,开春了在荒废的园子种上蔬菜,养些鸡鸭,您以前不是最喜欢过田园日子吗?夫人这脾性,跟您简直太像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哪!” 赫连明德听了他的话,说不上是啥感觉,心里倒是没那么别扭了,可嘴上却不肯服软,“谁跟她一样,没规矩,连行礼都行不好,改日我得好好教教她,别总是没大没小的,乱了规矩!” “行哪,您经常到这里来住着,哦不行呢,夫人过些日子还得回老家,说是家里的生意放不下,只怕您要等她回来再教了。” “老家?她老家在哪?” 康伯想了想,才道:“是在一个叫临泉镇的地方,离京城怪远的,她一走,殿下肯定也要去边关,若是不去边关,肯定要扔下军中的事,跟着夫人一起直了,唉,到时府里又要冷清了。” 这几日,府里头热闹,有了生机,等他们走了,又是死气沉沉的。 赫连明德摸着胡子,若有所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木香领着彩云一起去了大厨房,王府的厨房,肯定比他们家厨房要大上很多,锅碗瓢盆的也齐全。 陈妈正准备淘米,要做饭的,见着大飞拎的水桶,看着那些扭动的黄鳝,吓的淘米盆都扔了。 “哎哟,你怎么拎着蛇就进来了,快拿走拿走,看着就怪吓人的。” 木香走过来,“陈妈,这是要做菜的,你不用管了,淘完米,便去烧火吧,这里交给大飞就行了。” “这东西还能吃啊?夫人哪,咱府里吃食多着呢,干啥非要吃它呢,”陈妈还是不敢看。 “这没什么的,把它当鱼吃,不就好了嘛,大飞,去拿个剪刀,把黄鳝肚子划开,再清理一遍就可以了。” 大飞为了吃,也没二话,站起来就要去厨房。只见哑婆手拿剪刀出来了,指指那桶,又指指自己。 “你要动手收拾吗?”木香问她。 哑婆点点头,又指指那桶。 木香挥手让大飞让开,给哑婆腾地方。 陈妈瞪大了眼,就见哑婆一点都不害怕,下手就去抓了条黄鳝,一剪子下去,从头划尾,剪完了,扔到一边的木盆里,接着剪下一条,动作又熟练又快。 大飞也看的不眨眼,“真正的高手,原来在这儿呢!” “你也别在这儿站着了,快些帮着打水洗干净,再用剪子剪成长条,等下弄好了,我再过来,老爷子一个人在那坐着,我得去瞧瞧,可别闷坏了,彩云,你帮着陈妈她们,多切些咸肉,待会要用,另外晚上再弄个红烧豆腐,老人家多吃些豆腐对身体好。” 陈妈听见她话里话外,都替老爷子着想,也欣慰不已,“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大飞任劳任怨的帮着哑婆一并收拾黄鳝,高大的汉子蹲在厨房门口,撅着屁股在那干活,模样搞笑极了。 小五在去厨房的路上,碰见端着茶壶的何安,笑呵呵的跟他打招呼,却换来何安的一记冷眼。 “这人是怎么了,好好的又闹什么脾气,”小五挠着头,很费解啊! 他费解,何安也不费解,他已经决定了,要跟柱子换房间睡觉,简直一秒钟都不想跟他待一个屋了,再待下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晚饭的菜,自然是木香亲自掌勺。去了趟前厅,发现老太爷跟木朗玩的起劲。 木朗新学了一个游戏,斗兽棋。 先前木香教他跟彩云,就是很可惜,没有棋子。 这不,回京之后,赫连晟着人替他们打造了一副棋子加棋盘,今儿下午才送过来。 斗兽棋肯定比象棋来的新奇,新奇的东西自然好玩。 两人拼杀的火热,康伯站在一旁,也看的兴致勃勃,时不是还上去指手划脚,惹来一老一小的不悦,以及愤怒的瞪视。 康伯摸摸鼻子,呵呵笑着闪到一边去了。 赫连晟回府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康伯一眼见着主子出现站在门口,第一反应是:夫人在哪里? 这一老一小下的很投入,都没发现赫连晟回来了。 于是康伯赶紧冲到门口,把主子拉到院里,平生第一次撒谎。 “殿下,夫人让您一回来就去找她,说是有事商量,夫人这会就在厨房,您快去吧,夫人可能有急事,真的。” 说这番话的时候,康伯心虚不安极了。 殿下会不会直接翻脸赶老爷子走呢? 还是一甩衣袖,头也不回的离家呢? 就在康伯惴惴不安时,就见赫连晟转身往厨房的方向走了。 “谢天谢地,总算还有挽救的余地,”康伯拍拍胸口,刚才那一刻,心差点就要跳出来了。 赫连晟走到厨房之时,木香正在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 离多远都能听见,他们在厨房时的熙攘声。 赫连晟驻足了,没有再往前走,身影融入漆黑的夜色中,一动不动的立着。 厨房里的咸肉已经下锅炒了,黄鳝段也已剪好。 木香正让哑婆把火烧旺些,一定得先用大火炒出来的,才好吃呢。 “夫人,您慢着点,别被油点子溅着了,”陈妈看她挥舞着锅铲,动手娴熟麻利,笑的合不上嘴。能亲自下厨给老人家做一顿饭,这样的好媳妇上哪找去。 彩云远远的坐着,磕着瓜子。厨房里的活,有陈妈跟哑婆帮衬着,实在轮不上她。 不过听见陈妈担心的话,她还是咯咯的笑道:“陈妈,您不用担心,我大姐挥锅铲,比挥刀剑还厉害,她能用锅铲把人头砍下来,连血都不带溅出来的!” 彩云说这话,很明显的,就是夸张了。 但是呢,她觉着自己是夸张的说,却不知道,她家大姐真能用锅铲杀人。 陈妈笑道:“别尽瞎说,大晚上的,可别招不干净的东西,夫人,这个菜也要弄成锅子吗?奴婢要不要先去弄上小炭炉?” “肯定要的,等下煸炒过了,搁上调料,就能盛起来放在小炭炉上,用小火慢慢炖着!” 爆炒过后,厨房里都是油烟,没有抽烟机的时空,真是挺无奈。 炒完了黄鳝咸肉,才可以油煎豆腐,煎到两面焦黄,便可以出锅。回头再跟白菜清煮,不必加高汤调鲜,只要豆腐白菜本身的清香味即可。 木香解下围裙,交给陈妈,“剩下的活,你们来弄吧,前厅的饭菜按着五六个人的份量端过去就行,剩下的,都留给你们在厨房里吃。” 黄鳝咸肉干锅总共烧了有小半锅呢,放进土豆跟炸过的山芋干。统统加进去,量也不少呢! 大飞眼巴巴的守在厨房门口,闻着厨房里飘出来的菜香,早都馋坏了。 见木香出去了,乘着陈妈不备,偷偷溜进来,抓起筷子,夹了块黄鳝吃。 “哎哟,你这小子,真把你饿成这样啊?中午又不是没吃饭,瞧你这样,好像饿了好几顿似的,”陈妈拍了他一巴掌。 大飞嘿嘿傻乐,“我这不是闻这味太香了嘛,想不到这黄鳝这么好吃,明儿再去抓些,反正我看那水塘里,有不少呢!” 木香从厨房走出来,一眼看见站在阴影中的赫连晟。 她悄悄朝彩云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先走。 夜深露重,晚上的气温还是很低的。等木香走近时,瞧见他肩膀上覆盖了一层冰霜。 “怎么在这儿站着,不进去前厅去吗?” 赫连晟身影未动,没有说话,纹丝不动的,好像跟这夜色都融为一体似的。 木香靠近他,攀上他的肩,头倚着他的身子,看向他看着的方向,“年华易逝,时光荏苒,你说,再过五十年,我们会如何?年轻时,谁都会犯错,谁都有不得为之事,随着时间远去,过往的事,是不是也可以谈忘?” 她知道,以赫连晟的心性,发生在他跟老太爷之间的事,一定是很激烈的矛盾,深深刻在赫连晟心里,长了十几年,早已深根发芽,不是那么容易拔去的。 赫连晟还是未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整个人仿佛定在那里。 木香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哀戚,无形的将他围着,密不透风。 叹息一声,木香又搂上他的腰,融入他的哀戚之中,“我知道从前发生的事,肯定对你很残忍,你没法放下,但是我相信,老太爷做出的事,一定有他的……” “他杀了我母亲……” 木香正要替老太爷辩解,就听赫连晟泣血的一句话脱口而出,声音虽轻,却如同和着他的血肉。 木香也震惊了,虽然她也猜测过,但从没想过,会是杀母之仇。 不过,她更相信,这其中有原委,“别这样想,很多事情你看到的只是片面,有时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实的。” 除了安慰,她只能用力的抱紧他的身躯,分担他的那一份颤抖。 知道他不愿意提及那段回忆,木香也不追问,只是静静的陪着他。 木香陪着他在庭院中站了许久,直到陈妈过来说,晚膳摆好了,赫连晟才被木香拖着去到前厅。 他一进去,前厅的气氛立马变的冷凝。 赫连明德坐在首位,瞧见赫连晟进来,始终笑呵呵的看着他,哪怕得不到赫连晟的回应,当是看着,老人家也觉得很满足了。 在此之前,他若是想见赫连晟一面。要么就是早朝,要么是宫里的盛宴。 而赫连晟回老宅,通常都是等他不在时,才会回去。 回头想想,他已经有一年之久没见到赫连晟了。 彩云摆上碗筷,木朗跑去拿了酒坛子。 “爷爷,您能喝多少酒啊?”木朗拿小杯子,一口一杯的那种,试着问他。 老太爷恍然回过神,哈哈笑道:“给老夫换碗,这么小个杯子,塞牙缝也不够啊!” 他今天是真的高兴,看见孙子成亲,娶媳妇。虽然没请他,虽然他们的关系也没改善,可他还是高兴。 当闻见香喷喷的咸肉干锅时,老人家眼睛都亮了,“丫头,这锅子真是你的亲手烧的?” 彩云不满的撅嘴,道:“当然是我大姐烧的了,陈妈的厨艺可不怎么样,烧的菜一点都不下饭,也不香,不光这个干锅好吃,您尝尝这个豆腐,我姐做的豆腐,那可是一绝。” 老爷子手一挥,“嗳,先把碗拿来,老夫先喝酒,再吃菜。” “哦,”木朗听话的站起来。 “别去拿,就用小酒杯喝,”木香招手,把木朗唤回来,“这么大年纪了,还用什么碗哪,多吃菜要紧!” 她用公筷对老爷子夹了菜,同时,也不忘给赫连晟夹菜。 干锅熬煮出来的黄鳝肉,就是好吃,黄鳝肉质较嫩,却吸收了香辣的调味料,味儿浸足足的。 老爷子吃了口黄鳝,肉质入口即化,软的不可思议,令他大赞不已,“这黄鳝肉咋那么嫩呢,一点腥味都没有,还很鲜呢!” 木朗也吃一块,“没有小刺,只有一根大刺,”他吐出一根细长的骨头。 彩云伸头看了看泛着滚泡的锅,没敢下筷子,“这个看上去有点吓人呢,真的可以吃吗?” 木香笑着给她夹了块全肉的,“这个东西叫黄鳝,也叫鳝鱼,说起来跟要泥鳅,鲶鱼都差不多,就是长的不像鱼而已,到了春天,它们都得从洞里钻出来,到时,只要头一天晚上,在池塘边放几个竹子做的筒子,再下几个饵料,它便自己钻进去,等到第二天一早,再去把笼子收回来,这黄鳝便可以抓到了,尤其是油菜收割完,田里上水时,格外的多。” 老太爷听她描绘的耕作景像,向往极了,“这样好玩呢,那今年春收时,你得教老夫捉黄鳝,听着就怪有意思的!” 木香眼珠子转了转,“明日我们去老宅,后天我得去庄上转转,您老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赫连晟握筷子的手,顿时顿。 木香在桌子底下,偷偷掐了把他的大腿。关键时刻可不能掉链子,她并不指望赫连晟说话,最好是不说话,沉默就沉默吧! 想必他心里也不好受,否则这手怎能那么凉呢! 赫连明德很明显的怔愣住了,在看见赫连晟并未说放时,呵呵笑着点头。 木朗拉着她他的衣袖,“爷爷,你跟我们一起去吧,庄子里可好玩了,等我们回老家时,您也跟我们一起去,我家屋后头有条河,里面大鱼可多着呢,门前还有座山,山上的猎物也多,还有还有,天气暖了,咱们就用我姐做的扒虾网,去小沟里扒鱼虾,那一扒网下去,再提上来的时候,里面跳的,扭的,还有钻的,可好玩了。” 彩云也兴奋的插话道:“回去了,我们还要养小鸡仔,大姐说,还有养小猪,我家屋后的池塘,能养菱角跟莲藕,到时,咱们再买一条小船,就在池塘里采莲藕了!” 木朗惊讶的从凳子上跳起来,“船?是要买小船吗?那我可不可以学划船哪!” 木香微笑道:“这得问他,我可不晓得从哪能买到船。” 她将话头对上赫连晟,逼着他说话。 “等你们回去时,船便会运到,只要小船吗?”赫连晟不看别人,只看木香。 “自然是小船,大船也没法在池塘里活动哪,若是照这样讲,咱们今年怕是不能长留京城了,要不年底再搬过来吧,夫君觉得如何?” 她实在是舍不得那一方开垦出的田地,一年之后,到了年底,什么也不用带走,作坊可以交给大梅他们打理,家里的旧屋,菜园,以及鱼塘,都可以一直保留着。 若是在京城里住的烦了,随时都可以搬回去住上一阵子,岂不是很好吗? 至于镇上的店铺,那就简单了。王喜、林长栓、孙良才、他们都可以接管,作为一处分店,亦是大本营。 赫连晟在桌下握住她的手,“那我便在边关跟玉河村之间跑,没什么区别!” 对他来说,真没什么区别。朝中之事,即便他不在,局势也不会出现任何变化,除非有人坐不住了。 赫连明德张嘴想说话,最终还是咽了回去,貌似不能太激进。 木香回握住赫连晟的手,对上他的眼,在他眸底深处,又看见了些别的东西。 饭桌上,因为了木朗跟彩云的调剂,倒是热闹很多,没有冷场的情形,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 若不是木香拦着,老太爷怕是要喝多了。 老宅的管家带着人过来接老太爷,康伯招呼大家伙一起去厨房吃口热饭。 他们急着赶路,倒是真的没顾得上吃饭。 以往,老太爷一个人出去溜达,天没黑就回来了。今天,等了许久,也没见着人。 还好有人来通知,可这通知的内容,把老宅的人都吓了一跳。 哑婆端了碗筷送到偏厅里,给他们俩单独盛了些菜,至于其他人,都在厨房吃了。 康伯给老杜满上酒,“咱老哥俩,有些日子没见了,这一回瞧着你,觉着老了很多哟!” 老杜的确看上去比康伯老上许多,不是说头发白的有多厉害,主要脸上的皱纹,跟老树皮似的,写满了沧桑岁月。 “唉,能不老吗?有几个老了,能像咱家老太爷这般雄壮的,少了哦!” 老杜当年也跟着老太爷一起上过疆场,杀过敌,立过攻,也受过伤,听他呼气的时候,跟旧风箱呼啦呼啦似的,就知道了。 康伯了碰了个响,一饮而尽,辛辣的酒顺着喉咙滚下,他吧嗒了下嘴,抹掉嘴边的酒珠子,才叹息着道:“我还以为有生之年,都看不到他们爷孙俩坐在一起吃饭了呢,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 “的确想不到,这回我有脸下地底下,见老夫人了,”老杜苦涩的笑笑。 康伯深思着摇摇头,“过往的事不提了,只要往后能慢慢的好,也就是了,那些事,少爷若不想主动跟夫人说,咱们谁都别提,明儿夫人肯定要去老宅,长老们都来吧?” 老杜吃了口菜,脸上的皱纹扭动了下,“他们四个都在老宅候着呢,说是非得等着,瞧瞧这位新夫人有啥能耐,谱子摆的如此之大,个个气的头顶都快冒烟了!” 听他这么一说,康伯更担心了,“照你说的,夫人明日去,岂不是要受气了?哎呀,这可如何是好,长老们若是不同意,夫人只要做不了主母的位子。” “那是,做得了襄王妃,可不一定能做得了赫连一族的主母,少爷是族长,若是夫人不能服众,日后的麻烦肯定还多着呢,”老杜吃着菜,越吃越香,筷子都停不下来,“嗳,这是什么东西?我咋没见过,像泥鳅。” 康伯哪有心思给他介绍菜,嘲讽一笑,道:“那几个老东西,算盘打的都精着呢,都惦记着自家院里的孙女,想嫁我家殿下,结了亲事,他们各家的地位,就能更稳固了呗!” 这四位长老,都是赫连家远房的亲戚,若是真论起辈份,八竿子也打不着。 可是呢,族里大事,总得商量着,不能任谁武断决策。 老杜光顾着吃菜了,也没注意康伯说的啥,就是没听到康伯回他的问题,便又问了,“我问你呢,这东西叫个啥,口感咋这么好呢!” “这个啊,这是傍晚的时候,老太爷跟夫人一起抓的,叫黄鳝,又叫鳝鱼,肉很嫩的,夫人亲手烧的,你在老宅肯定吃不到吧,”康伯说的颇为得意,他们家夫人手艺,哪里也没法比。 老杜看得意的那样,便浑身不自在,加之,又喝了几杯酒,说话也放开了,“哪有夫人亲处下厨的,她都下厨了,那你们干啥?这岂不是乱套了吗?” 陈妈在门口,一直就听着他俩说话,当听到此处时,忍不住走了进来,“夫人做饭咋不行了,你们是没瞧见老爷子今儿高兴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老杜,我可告诉你,明儿去了老宅,可不许给夫人下绊,也不许嫌弃夫人做饭,老太爷都不在意,你在意个啥!” 她讲话声大,引来柱子跟小五,还有吃过饭的吴青。 “我觉得夫人很好啊,不端架子,对我们也好,府里吃的饭菜,都是一样的,还给我们发红包,还要做新衣服呢!”柱子实话实说,本来就是实话。 小五拿着空碗,靠着门边,很赞同柱子的话,“今天早上,我跟太子的小杂役遇见,瞧见他一身的伤,脸上都被抓好几道印子,一问才知道,那日舒良娣病好了以后,就天天粘着太子,弄的太子妃很不高兴,就时常拿府里下人们出气,他还算好的,有几个婢女,身上被绣花针扎的,没一块好肉。” “哎哟哟,怎么会这样,太子妃那人看上去,也不像心狠心毒的人,这咋还用上私刑了,即便犯了错,也不该下手如此的重,”陈妈唏嘘不已,搓了搓胳膊。 小五直摇头,“您觉着太子妃那人不像,那您可就看错人了,我一看她的眼睛,简直跟看毒蛇似的,太可怕了,我还听说,太子府里有个妾怀上皇子了,这回可闹大了。” “皇子?咋不是太子妃怀上的,这回可不光闹大,这回太子妃的麻烦大了,”陈妈啧啧叹惜,忽然又感叹道:“还是咱们府里好,清静又不闹矛盾,等夫人生下小娃,不管男娃女娃,都一样的宠,一个不成,再生几个,我瞧着夫人干练麻利的样,肯定是很能生的。” 康伯呵呵笑道:“对,你说的对,还是咱们府里好,不争不抢不闹,咱家主子英明哪!来,老伙计,我陪你喝酒,就是别喝多了,悠着点啊!” 老杜也笑,“那是自然,咱要是喝醉了,老太爷就该回不去了,唉,他老人家平时也怪孤单的。” 何安去厨房搁碗,准备去前面合伺候着的,见他们都围在偏厅,好奇的伸头过来瞧,“你们在干嘛呢?殿下说,待会要带夫人去看花灯,柱子,小青子,你俩准备着,等吃过饭,跟主子一起去。” 陈妈笑道:“主子真知道疼人哪,知道带夫人出去赏灯,少有的好男人哪!” 康伯喝完杯里的酒,让柱子过来把酒杯都收走,“主子要出去,咱们可不能喝了,老杜啊,等十五那天,咱老哥俩再好好喝,不醉不归。” “自是不能再喝了,陈妈,给我盛碗饭,吃完了好去伺候老主子,”老杜喝的脸有些红,不过他酒量可以,就是一喝酒就好脸红,看上去就跟喝多了似的。 吃过饭,等他们几人赶前厅之时,老太爷正在院里赏梅花,这几盆梅花很对他的胃口,琢磨着要不要找木香要两盆回去呢。 老杜走过来,“老主子,咱们回宅子吧,天色不早了。” “好好,这就回,那个……你去问问木香丫头,明儿去不去老宅拜祖先!” 老杜依言去问话了,片刻之后,木香跟着他一并走了出来。 “不是都说好了,明儿一准去吗?您老莫不是记性差,记不住吧,”木香刚洗了手,正把卷起的袖子放下,挑眉看了老头子一眼,又怎会不知道,老人家不过是找个借口,想让她出来送送而已。 赫连明德笑脸一收,负着手,怒气冲冲的道:“谁说我记性差,老夫不过再跟你确定一下,耽误老夫的时间,起先我都跟皇上约好了,既然你们要去,那便推了吧!” 大气的一挥手,这回连老杜都忍不住要笑了。 哪里有约皇上啊,您老人家最烦皇宫里的繁琐礼节,避之唯恐不及,哪会跟皇上约好。 木香也不拆穿他,顺着他的话,“知道您老人家日理万机,接见一次不容易,明儿我们一早便去,时候不早了,让老杜陪您回去吧,年纪一大把了,晚上别总往外跑!” “哼,老夫正要回去呢,不用你撵,老杜啊,老夫的马呢,你牵来没有,”老爷子边往外走,边抱怨。背影有些佝偻,不服老都不行。 老杜跟着他身边哄着,“您喝了酒,不能骑马,老奴给您事字轿子来,轿夫们都在府里用过饭了,等着抬您回去呢!” “坐什么轿子,老夫再喝一坛,照样能骑马,快点把马牵来,又不是七老八十,想当年,老夫征战沙场,腊月里头,二斤的火烈酒,一口气喝完,都不带皱眉的,再拔刀挥向敌军,还是一样连战连捷,捷报频传,有什么关系!” “呃……老主子,今儿太晚了,明日再骑马如何?” 赫连明德烦躁的直摆手,“什么叫明日再骑,老夫坚决不坐轿子,就要现在骑马,你快去牵匹马来。” 老杜快急哭了,“不能牵马,真的不能啊,您忘了去年摔下马的事儿了吗?老主子,咱不服老不行的。” 老杜没法子,回头朝木香求救。 木香本来是要说话的,可是余光瞄到赫连晟走过来了,便扯了下赫连晟的衣襟,朝他投去一个深情的眼神。 赫连晟抿了抿唇,无奈之下,只得冲着老爷子的背影,道:“一把年纪,还充英雄,可笑!” 虽不是什么好言好语,却让赫连老太爷红了眼眶,马上对老杜笑呵呵的招呼老杜坐轿子去了。 赫连晟侧目,见木香的欢快,乘着庭院无人注意,忽然揽上她的腰,一记狠狠的吻,印在她的唇上,辗转揉虐,直到那唇儿,被吻红的似樱桃,才摆休。 “鬼精灵,喜欢看为夫的笑话,是吗?看为夫今晚如何惩罚你,”某人坏笑,眼里的暧昧之色,藏也藏不住。 这眼神又让木香想起了,昨夜的疯狂,以及某人永远喂不饱的胃口,当即脸红了。 “今晚我去跟彩云睡,你一个要睡去吧!”撂下这话,她便跑走了,“彩云,木朗,快出来走了,去看花灯!” “哦,看花灯!” 两人一阵风似的跑到庭院,何安跟柱子也过来了,吴青紧随其后。 一行人,出了府,便往闹市去了。 夜晚逛街,感觉还真的不一样。 内京城中央有个小湖泊,也不能算湖泊,顶多就是比池塘大些,水是活的,从城外流进来,经过内城,再流向城外。 因为是活水,所以京城里的好些人,都在湖边洗衣服,为此湖边搭建了不少的石板跳子,还有几处供游子观赏的凉亭。 冬季湖里也没有荷花可看,但是今晚不少人都在湖边放河花灯,小小的一盏花灯,寄托了相思、情意、祝福。 几人一到河边,彩云就嚷嚷着,要买荷花灯,湖边的小摊上就有卖的。样式很多,颜色也好看,粉粉的颜色,模仿着荷花盛开时的形状跟色彩,漂亮极了。 ------题外话------ 对于有的小妞说轻烟为什么只发一章,轻烟一章30点,很稳定啊,难道要把一章分几章吗?一章十几点,这就好看了吗? 轻烟只求更新稳定,亲们每天都可以看见文,不断更,不拖稿,求妞们手下留情! ☆、第141章 奔袭救人 木香眸光一亮,如果能按着荷花的色泽跟花形,设计几款裙子,肯定很好看,也会非常飘逸,“彩云,多买几个荷花灯,待会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 “大姐,我们一个买一个好不好,我数数有几个人。” 岸边的人太多了,赫连晟不得不紧揽木香的腰,防止她被人撞到,“你们在这儿慢慢选,我带夫人先去找地方,吴青,何安,看好他们两个,别叫他们乱跑,人多,一定要看好了。” 木香见赫连晟要她走,不放心木朗他们两个,吴青一再保证,不会出任何的意外,她才跟着赫连晟走开。 在经走到湖泊边一处假山石边时,赫连晟拥着他,飞身上了高达五米的假山石顶。 “往年的灯会,人也这样多吗?”两人站在山顶,望着下面黑压压的头颅,木香蹙眉,这人实在太多了。 一眼望不见头,也没有路灯,仅有的灯盏,也照不了多远。他们站的高,视力再好,也看不远,更别说花灯了,只能隐约的瞧见一些昏黄的影子。 赫连晟的峰眉也渐渐凝起了,“往年我也没在意过,不过确实太多了,京城的人,何时这样多了。” “香儿别动,”赫连晟忽然执起披风,将木香抱进怀里。 同一时刻,底下人群中,突然起了骚乱,接着是一串爆竹声,在人群里炸开了。 巨大的声响一起,人群乱了套,呼喊声,哭叫声,不绝于耳。 有人被推倒了,撞倒路边的小摊贩,还有人慌乱中,被推进湖泊里,那些被踩在地上的就更多了。 变故只在一瞬间就发生了,木香还没来得及放花灯,彩云甚至还没选好要哪个花灯,本是欣赏美景的夜晚,却被搅的面目全非。 木香看着混乱的人群,大惊失色,“木朗跟彩云还在下面,我要下去找他们!” “先别急,抱住我,我带你下去,”赫连晟不想她涉险,在他心里,木香的安全高过一切,可是他更知道底下的两个小娃对木香意味着什么。 双脚一落地,木香便朝先前买花灯的人群处找去。 “香儿别急,”赫连晟一边护着她,一边对着天空放了一记响竹。这是襄王府的暗卫,特有的信号。 推搡之下,木香好不容易挤到那处花灯摊前,却只看到散落一地,被踩烂的花灯,不见木朗跟彩云的踪影。 赫连晟看她呆愣的眼神,心疼不已,上前转过她的脸,按在怀里,“一切有我,如果是被劫走的,吴青一路会留下记号,如果不是,便可能是被人群冲散了,他们三人以命护着,不会出事!” 木香身子僵硬着,心里空空的,四处吵嚷的人群声,似乎离的好远好远,她听不清。 靠在赫连晟怀中,耳边只有他的心跳声。 襄王府的暗卫很快便赶来了,同京城的御林军一起,接管了城中的混乱。 严忠跟严一奔到赫连晟身边,“殿下!” “通知下去,封锁京城各处出口,封锁水道,陆道,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另两营御林军留下清理现场,有伤者,送往军医处统一医治,有嫌疑者,暂且关押等候问审,严忠,派人搜寻记号,若有发现,即刻来报!”赫连晟肃声吩咐下去。 “是!” 严一带着一队人,前往各处城门。严忠留在街上,带人搜寻。 襄王府的暗卫,约有五十人,投入到寻人之中。 御林军在街上疏导人流,接管伤患。 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便控制了现场。清空了人潮之后,现场只剩一地的狼藉。 木香狠掐了下手心,平复了心绪,离开赫连晟的怀抱,“我没事了,还是快找线索吧!” 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人,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是被人劫走的,手段高明,动静极大,不惜平民伤亡的代价,也要将人掳走,非同小可。 或许这些人,一直都在等着机会,一直在外潜伏着。 她出门都有大飞跟吴青跟着,所以无从下手。 也怪她疏忽了,以为京城之地,即使有贼心,也未必有贼胆。偏偏忽略了个别不惧京城,不惧皇威之人。 杂乱的花灯之下,铺着一些水草,顺着水草延伸的方向,一路寻找过去,竟是湖岸。 赫连晟眸光突然聚拢,“严忠,派船下湖,将整个湖面围起来,放下闸门,不准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线索!” 严忠领了命令,带着几个人,举着火把迅速的向着湖岸延伸出去。 赫连晟拉着木香的手,“别太担心了,费如此大的周章劫人,肯定是图利,在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利益之前,木朗跟彩云不会有事。” 木香已经完全冷静下来,除了手心格外凉之外,几乎看不出什么异样。 “若是为利,肯定是冲你来的,与你利益相关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苍澜离京城太远,他们的触角伸不到这里,如果轩辕凌的人,那么这城中,一定有他的内应,地位不同一般!” 赫连晟见她故作冷静的样,既心疼又宽慰了不少,“不错,他们一直等着一个机会,早晚都会等到,乌龟不露头,便无法斩杀,香儿,懂吗?” 木香看向他的眼,黑眸如墨如幽泉,似有惊涛骇浪,朝她席卷而来。 她怎能不明白,赫连晟话里话外的意思,今日的情况,他早有预料,却又无法避免,只因藏在京中之人,藏匿的太深,不引蛇出洞,如何能抓住。 当然,他这也不算引蛇出洞,因为这些人,找不到今日的机会,还会有下一次。 朝中的阴谋争权之事,是赫连晟无法避开的。 木香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不会迁怒与他。 “先找到人再说,若是查出是谁动的手,你一定要告诉我,敢伤害我的家人,即便是太子,那又如何,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不会放过他!” 赫连晟眸光亮了亮,“可以,只要他们冒头,如何处置,全凭夫人一句话!” 严忠快速奔来,“殿下,夫人,在湖中发现一艘小船,可是船上没人,附近也没有大船行走的痕迹,那船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去船上看看,”赫连晟拉着木香,飞身在落到附近的一艘小船,不必划桨,那船便动了,速度还不慢,直朝着湖中心而去。 严忠在后,带着人,紧跟而上。 月光隐了去,离开湖岸,四周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加之,湖面上又能升起一层薄雾,还有越来越浓的趋势,所以在他们的船离岸边有一段距离时,便完全没了方向感,仿佛置身于一团黑雾之中。 除了湖下暗流的声音,四周也再无半分动静。 严忠不敢将主子跟丢,干脆甩了绳子,将两艘船穿连在一起。 找了约摸一盏茶的时间,才看见那艘小船的影子。 在还没有靠近时,赫连晟抱着木香足下一点,身子便轻盈的腾空而起,掠到了那艘小船上。 “这船好奇怪,”木香双脚一落地,便看出了端倪,因为端倪太明显了,即便四周漆黑一团,也能看出。 赫连晟目光幽暗的盯着那船,只见船身边绑着几个木桶,船上有几个稻草扎的纸人,做的惟妙惟肖,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们俩个。 “香儿,离开船再说!”这船太小了,只够两人落足。 “等等,这是什么,”木香在船板上发现一个掉落的簪子,赫然就是彩云头上戴着的,“这是彩云的发簪,她是被劫走的,却不一定是走水路,这些只是障眼法,不对,夫君快走!” 她忽然惊叫,赫连晟反应也不慢,揽着她再度掠起。 就在他脚尖离船的一刻,嗖的一声,几支燃着火油的箭,破空而出,钉在船身绑着的木桶上。 轰! 火光冲天而起,瞬间就将整艘船吞了进去。 那桶里绑着的,是易燃品,火势一起,不似一般的火焰。若不是赫连晟轻功了得,这会早已被烧成炭灰了。 可即使如此,射来的箭依旧没有停止,严忠带着两个人,站在船上挡箭。 他们的船幸免了,赫连晟跟木香乘坐来的船,却因为他落地迟了一步,又火速燃烧起来。 赫连晟凝眉看向岸边,有了火光的映照,可以看见,离岸并不远。 “香儿抱住我!” 耳边还有他的声音,眼前却什么好看不到,只能听到强而有力的心跳。 “严忠,抓住放箭之人,一个都不许放过!” 丢下这句话,赫连晟突然起脚,踢到一块散落的船板。 踢的力气大,木板顺水向着前方飘去。 赫连晟抱着木香,提一口气,中途只在木板上垫了下脚,便掠到了岸上。 看似轻松的动作,却不知要耗费多大的力气。 严忠在小船上,将他的动作,看的清清楚楚,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主子的轻松,太变态,百丈的距离,只在中途垫了下脚,怀里还抱着个人,便飞跨了过去。 不过他可不敢放松,对着空中吹了声口哨。 襄王府的暗卫跟主子一样的变态,仅靠一块木板,一路滑行湖中。 火光驱开了迷雾,放箭人自然想跑。他们丢下东西,弃了船,便要潜下水,准备沿着水路溜走。 严忠等人又如何放他们走,立时在水中绽开一番杀戮。漆黑刺骨的水中淡化了血,色,他们只在水下搏斗,连声音都没有。 最终,只抓到三人,其余的全死了。 赫连晟并未回府,而是带着木香一起去了御林军军营。府中派人通知了,只说在外面夜宿,并未告诉他们真相,老宅那边也是,如今出了如此大的变故,明日老宅之行,怕是不能成形。 严忠也知道此事瞒不住,便让人如实通报了,也仅有赫连明德知道,连皇上都未曾惊动。 御林军军营,位于皇城五十里之外。 军队有完整的工防体系,依山而建,有河流在旁,饮水防御都有了保障。 说是军营,其实更像一座设备齐全的山寨。 一队人马踏着尘土,卷着黑夜而来,行到营墙外,自有守卫站在楼上盘问。 赫连晟亮出令符,才得已放行,这是他定下的军记。 无论是谁,无论官有多大,哪怕是皇上驾临,没有令符,一律不准入内。 寨门打开,赫连晟怀中抱着木香打马进营。 当听见动静跟出来的士兵,瞧见主子抱着个女人进营,众人脸都变了。 任谁都知道,军营重要,是不允许女子进入的。即便是襄王妃,也一样会遭来士兵的反感。 “通知虎骑营,集结待命!”赫连晟的坐骑闪电,果真如闪电一般一闪而过,只留下赫连晟不容质疑的命令。 “是!” 自有人站在路旁,领了命令,朝营中跑去! 军营中因为赫连晟的突然来到,将安静的冬夜打破。 严忠跟严一将三个人带到刑房,交由赫连晟亲自审问。 赫连晟本想将木香安排在他的营帐中休息,要刑房太血腥了,他以为她肯定会受不了。 木香摇摇头,冷静的眸光没有点波动,却又深沉的仿若无底深渊,“你不必管我,这三人不会轻易招供,我们必须立刻从他们口中寻到线索,迟一刻,对方将人转走的距离就会越远,不利于追捕!” 赫连晟惊讶于她的变化,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调整好心态,比他还要冷静,不似别的女子遇到事哭哭啼啼的埋怨这个,谴责那个。 果然是他的女人,如此的默契,也只有她能给他。 既然他家小娘子要去刑房,也罢,他也想试试,他家小娘子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好,我们一起去,要换个外套吧,别把外衣弄脏!”说白了,是怕她衣服溅上血迹。 木香也不坚持,刑房里的确很容易把衣服弄脏。 可是这里也没有适合她穿的衣服,只能勉强裹上一件赫连晟的外衣。就是有些长了,袖子要翻卷好几截,腰上也得用宽腰带系着,这才勉强能看。 军营中的刑房,位于一处山洞之中,因为地势低洼,山洞中较为潮湿,有水顺着石缝滴落,山壁上长满了苔藓,有股子霉味。 越往里走,越是潮湿,还伴着浓重的血腥味。 在一间挂满刑具的审讯室,赫连晟停下脚步,那三人,都被吊在铁环之上,身上有鞭痕,头低垂着,头发凌乱的披散着。 “主子,他们想吞毒,被拿下,都是死士,我们先审了一轮,他们不肯开口,”严忠上前禀告。同样也瞄到襄王妃进来了,他垂下视线,略微诧异。夫人一个女子,主子怎能将她带来看上刑,万一吓的昏迷,又该如何是好。 赫连晟凝眉,走到那三人面前,挨个看了一遍,“死士?哼,到了本王的刑房,石头也得开口,不说是吗,继续,若是再不说,便先斩掉一只手!” 对待敌人,赫连晟绝不会心慈手软,上刑的方法,军中多的是,他们是死士又如何。 严忠上前,抄起一只水桶,泼向那三人。 桶里装的是冰水,浇在火辣辣的伤口处,冰寒到了骨子里。 “啊!杀了我,杀了我!” 三人嘶吼着,狂吠着,被绑住的手挣扎着,绳子磨破了皮肉,可见森森白骨。 赫连晟负手而立,墨色蟒袍无风亦动,“不说是吗?那便生不如死的活着吧,直到你们说为止,看着自己的血慢慢流干,看着自己的皮肉一点点的从身体上剥离,滋味应该不错。” 他说这番话时,如神祗般的俊容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如此的云淡风轻,好似跟人谈论明天天气如何一样,不见半分残忍之色,却叫人听的面色骤变。 三人的脸已看不出人模样了,但死士便是死士,千挑万选出来,如果连这些刑罚都撑不住,又如何能为死士。 见三人不动声色,木香从暗处走出来,同赫连晟站在一起,招手唤来严忠。 不知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只见严忠面色微异,点头跑了出去。 三人见对方似乎暂时没有对他们动刑的打算,松了口气,身子软软的挂在铁环上。 木香脸上始终挂着浅笑,“先喘口气,待会有好东西等着你们,我不喜欢逼人开口,我喜欢主动的,咱们打个赌,我赌你们片刻之后,全主动向殿下招供!” 赫连晟看她眉眼之间没有惧色,皆是自信与傲然的风华,饶有兴致的笑了,转身退到刑室一角,那里摆着他的专座,一把楠木雕花椅。 严忠没有离开多久,就牵着军中的一条大狼狗过来了。 赫连晟挑眉,眼中的兴味更浓了,至于那三人,在看见狗时,身子都颤了颤。 严忠还递给木香一个小瓶子,很小巧的样式,却很好看。 木香将瓶子打开,放在大狼狗的鼻下,让它嗅了嗅。 “曾经在老家听说过,有一种用蜂蜜跟密香,调配出的香料,狼狗最喜欢闻的,是不是真的,就不知道了,不如咱们来试试,”她将瓶子递给旁边的人,“给他们三个都抹上。” 在那人抹香料时,严忠发现手里拉着的狗,不对劲了,龇着牙,瞪着眼,喉咙里发出类似于野兽吼声,尾巴竖的笔直,身子呈攻击姿势,瞪着那三人。 不止他感觉到了,刑房里其他人也感觉到了。 众人看着立在那,笑颜如花的女子时,已没了最初的轻视跟不满,他们似乎都看错了,这位襄王妃的手段不比他们主子差啊! 很快,香料抹完了,木香招手让严忠过来,“他们可能还不知道狼狗有多少喜欢这个香味,该让他们见识见识!” 说完,她走回了赫连晟身边,与他面对面,背对着那三人。 赫连晟握住她袖里的手,感受到手心里的汗意,他的小娘子,也会紧张,也会不安。 其实,赫连晟想错了,木香的不安,来自于对敌人的无知,看不到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所以今晚,必须从这三人口中套出话,不惜任何代价。 严忠已经拖不住这条狗了,根本是被它拖着往那三人跟前走。 狼狗每走一步,哈喇子便流了一地,伴着疯狂的吠叫,尖牙似乎痒的难耐,非得啃一番骨头才能缓解下。 见此情景,那三人脸色真的是变了,惊恐的瞪大了眼,身体抖的停不下来。 “别过来,别让它过来!” 其中一个人叫的最大声,也怕的更厉害,腿间一片浸湿。 吓尿了! “汪汪!”狼狗闻见那尿味,似乎更兴奋了,严忠这么大汉,又是习武的,居然拖不住它。只差一臂的距离,狼狗的利牙便要咬到最左边一人了。 赫连晟抬眼看过来,“严忠,夫人让你试手,你为何不放绳子,某些人自称嘴硬,本王觉得夫人主意不错,愿意欣赏一下,何胃骨头最硬!” “是,”严忠也的确扯不住了,手上的力道稍微一松,狼狗就扑向左边之人。 “啊!啊!” 立时,刑房里惨叫声,听的人毛骨悚然。血腥味更是充斥了每一个角落。 赫连晟紧紧握着木香的手,也不知是安慰她,还是温暖她。 而木香始终站在那里未动,脊背挺的笔直,眼睛只看着赫连晟。 她不是害怕,上刑而已,实在没有可惧之处。 她忧心的是木朗跟彩云,虽然知道那些人不会杀他们,但是会不会也给他们上刑呢?如果上刑的话,他俩如何能受得住。 看着时机差不多了,赫连晟抬手,示意严忠等人,将狗拉开。 只是很短暂的时间,那人的一条腿便被活生生的咬了下来,不是咬断,而是肉啃光了,只剩白森森的骨头。 这人疼的昏死过去,上身穴道被封,血不流了,命保住了,可是一旦醒来,疼痛会将他折磨的生不如死。 狼狗啃完了一条腿,似乎并不过瘾,龇着沾满血肉的嘴巴,对着其余两人舔舔嘴。 木香觉着时机差不多了,便放开赫连晟的手,转身走了过来,她走的很慢,可每一步都像是印在人心里一般,深入骨髓。 “看完了,好看吗?现在,可以跟我说说,是谁派你们劫人的,若是成功撤退,你们将在哪里会合,还有……你们是谁的死士,不急着回答,咱们来做个好玩的游戏,咱们玩抢答,三个问题,分别是两条腿,一只胳膊,谁先回答,便咬另一个人,先回答的人,不必受啃食之罪,如何?” 啪啪!赫连晟在后面,为他的小娘子鼓掌。 严忠在一旁听的心惊肉跳,这两位主子,真的是天生绝配,狠起来,都是一个作派。 那两人直咽唾沫,紧张的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躺在地上,昏死过去的同伴,各人心中都有了计较。 严忠牵着狗站出来,“快回答我家夫人的话,第一个问题,是谁派你们劫人的!” “我,我说,” 中间那人还在犹豫,最右边的瘦男人,就已抢先开口。 严忠冷狠一笑,“很好,你说吧,说对了,咬的便是他!” 中间那人傻眼了,“我也说,你让我说吧,我都知道的,我真的可以说……” 严忠残忍的笑道:“迟了!” 右边那人好似得了生机,急切的说道:“我告诉你,统统告诉你……” 一柱香之后,赫连晟牵着木香从刑房走出来,里面的人已经没了生机,杀了他们,比让他们活着更好。 有一小兵从营房门口奔过来,抱拳跪地,“将军,营外来了一人,说是夫人的部下,吵吵着非要进营,可他没有令牌,小人不敢放行。” 木香问道:“他叫什么?” “他说他叫大飞,是夫人您的部下!” 赫连晟肃声道:“放他进来吧!” “是!” 那人领命而去,不多时,老远的,木香就听见大飞在喊她。 “主子,是谁劫走了彩云跟木朗,他奶奶的,让小爷抓到他,非把他抽筋剥皮不可,胆敢太岁头上动土,活腻了他!” 大飞气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冬天,他懒的洗头,便把头发剃成小平头,这会一,地一生气,可不就竖起来了嘛! 赫连晟蹙眉,“你要嚷嚷的全世界都知道吗?闭上嘴,待会跟着虎骑营一同出发,救人第一,等救完了人,你要如何,随你的便!” “好,你说的,随我的便,”大飞兴奋的口水乱喷,搓了搓手心,又把他的大刀拿在手里垫了垫。好久没有痛痛快快的杀敌了,他这手痒的不行,难耐的很。 木香看他那一脸打了兴奋剂的表情,不住的摇头,“能到京城劫人的,可不简单,回头可别把自个儿陪上了!” “这咋可能呢,小爷这把大刀,砍人的时候,一刀一个,比你切菜还快,咱烧菜烧不过你,可这杀人的功夫,绝对不差,对了,我还给你的弓弩跟锅铲带来了,我改造了下,打成了弯形,这样你用着更方便!” 他将两样兵器交给木香,那把弓弩,木香直接别到了腰后,箭筒背在后背,这里面的短箭足有上百支。 至于锅铲嘛,大飞是过几日就得给它改进一下,过几日又改一下,越改越细,越捶捶长! 他是闲的蛋疼,没事干,看她的锅铲太别扭了,非改不可。 经他的手一改,这锅铲已经不太像锅铲了,前头的铲削成了刃状,短细的手柄,也给打成了弯形,有点像圆月弯刀。 铲头还有一个利钩,这一钩子下去,若是钩在皮肉上,能带下一大片肉来。 大飞见她盯着锅铲翻来覆去的看,生怕她不高兴,“那个,您瞧瞧这回改的多好看,多方便,竖着能杀人,横着也能拿人,往回带的时候,还能杀人,一举多得啊!” 木香懒得跟他开玩笑,收起锅铲,面色冷凝的道:“准备一下,我们起程,去泅龙帮的大本营!” “泅龙帮?” “对,别多问,他们有一处据点,就在西北方百里之处,咱们动作得快些,他们到了那里,只会暂做停留,之后,还会北上,回到泅龙帮大营,必须在此之前,我们必须截住,”木香心情极为沉重。偌大的塞外,想要藏两个人,太容易了。 大飞不笑了,“知道,那群王八羔子,要是敢伤害他俩,爷端了他的大本营!” 说话间,严一结集的虎骑营,整装待发,几十号人,几十匹马,行走起来却毫无动静。 虎骑营同天狼营一样,都是赫连晟的亲信部队,他们只听赫连晟的调遣,任谁来发号施令都无用。 天狼营效力于边关守城,虎骑营在御林军中。 现在看到的这一匹人,只是虎骑营的三分之一,其次各营将领之中,亦有赫连晟的亲信。 生死过命的上下级关系,忠诚比命来的都要重要。 赫连晟也跨上马,伸手要拉木香上马。木香却摇头,“我自己单独骑一匹马,急行军,闪电驮着两个人,长久了肯定不行。” 赫连晟眸光深沉的看他,忽然跳下马,解下披风,披在她身上,随后伸手将她抱上闪电的马背,白似雪的马儿,只是略晃了下蹄子,并没有更多的反应。 “你骑闪电,来人,给本王备马!” 严忠下了马,将自己的坐骑交给主子,“属下再去寻一匹!” 木香坐在马上,裹好赫连晟宽大的披风,戴上帽子,一甩马鞭,闪电前蹄一扬,嘶鸣一声,甩开蹄子朝营外奔去。 黑夜中,一黑一白,颠簸起伏,姿态随意却又洒脱自如。 “夫人的骑术了不得,”严忠看的心潮澎湃,忍不住出声赞道。 “还说什么废话,出发了,”大飞猛的一抽马屁股,追着木香而去。 赫连晟下声令下,“出发!” 黑压压的一队人马,从军营中奔腾而出,场面甚是壮观。 在他们走后,几个小兵满眼崇拜之色。 “还以为夫人就是个弱女娃呢,没想到骑术比我还厉害!” “不要脸,啥叫比你还厉害,光看夫人上马的动作,也知道夫人,是老手了,瞧那动作利落的,一般人真干不来!” 另一个人神秘兮兮的凑上来,“这算什么,告诉你们,我刚刚去刑房,头儿说要把刑房打扫干净,我一进去,额滴亲娘嘞,隔夜饭都给吐出来了,惨的不能看,真的,真不能看。” “怎么个惨法?瞧你那怂样,能有多惨,将军带着夫人进的刑房,夫人都没吐,出来的时候,我看她脸色正常的很,咋你进去就吐了,谁信哪!” 那人急了,“这咋还不信呢,咱军营喂的那条大狼狗,将带来的三个人,活生生咬死了,碎肉骨头散了一地,这还不叫惨吗?” “啥?狗把人吃了?” 三人顿觉胃里的酸水直往上翻,那样的场景,别说看了,就是光想想,也能叫人作呕。他们都受不了,夫人一介女流,如何能受得了? “你们在嘀咕什么,还不赶紧把营门关好,仔细守着!”一个年青军官,走过来,冷声喝令。 一看他的神色,便知这人是赫连晟的亲信无疑,表情跟赫连晟,简直一样一样的。 厚重的营门关上,山中营地,渐渐恢复的平静。 在前往西北的大路上,却无法平静,五十号人的队伍经过,马蹄声,一里之外就能听到。 虽是急行军,但前方也有探路的,如有情况,发爆竹烟花,以作警示。 赫连晟与木香并肩策马而行,大飞跟严忠,跟在后面,再后头,便是虎骑营的队伍。 大飞看前面矮着身子,半趴在马背上的木香,既纳闷,又惊叹于她的骑术。 试了好几次,想超一下试试,却都失败了。 而赫连晟的坐骑闪电,似乎也跟木香找到合拍的感觉,一人一马配合的天衣无缝。 木香觉得,这马肯定是稀罕她身子比赫连晟轻了至少一半,驮着她狂奔,不比驮着赫连晟轻松吗? 赫连晟在奔袭之时,也不忘看她飞扬在黑夜中的发丝,纤细的腰身,因为风力的关系,被披风紧紧束着,曲线毕露。 赫连晟眸光微沉,洞房夜第二个晚上,本是情浓意密的好时候,不想被某人搅了局,他是故意的吗? 行了约半个时辰左右,赫连晟强行拉住木香,让人马停下喘口气,再跑下去,人受得了,马却受不住,此时此地,不可能现去找战马,护着马,很重要。 落下脚时,木香使劲跺了跺发麻的脚,被冻的,都快没知觉了。 赫连晟走过去,使劲搓了搓她的脸颊,令她僵硬的小脸蛋,慢慢的恢复了一些温度。 大飞走过来,“主子啊,你骑马的时候,为什么要矮身,我们都是挺着腰,我看你都快趴在马背上了,有啥好处没?” 木香呵了好口气,才勉强能说话,“身子压的低,能减少风的阻力,跑起来更省力些,也能以防偷袭!” “乖乖,您的知识都是从哪学来的,这些我听都没听过!” 严忠也听见了,悄悄对身边的下属耳语几句,很快的,全队人马都得了这个消息。 再度骑上马狂奔之时,众人都压低了身子,学着木香在马上的动作前行。 又奔袭了大半个时辰左右,月上中天之时,队伍行到一处地势开阔的平原之地。 严忠指着平原腹地的山庄,“主子,那里就是泅龙帮在此地的据点,探子回报,不久之前,有一队人马,曾进入山庄,再没出来过!” 严一看清地势,不禁担忧道:“这里地势开阔,我们只要一靠近,便会被他们发现,须得有内应才可!” 赫连晟的手下,皆是身经百战的将士,对于他们的话,木香并不怀疑。 此地,确实不宜强攻。 她道:“我潜进去,你们在外接应,燃两柱香,两柱香之后,若是我没有回来,再虽强攻!” 赫连晟拉住她,“你一个人去怎行,严一留下接应,严忠,跟随我们进去!” “属下遵命!” 做为赫连晟的部下,他们不会因为害怕主子受伤,而阻拦。 赫连晟也不会拦着木香,将她护在羽翼之下,彼此的信任,令他知道,木香绝不是冲动之人,亦不会做冲动之事。 因为,他不需要。 要潜入山寨,也并非易事,幸好,古代没有探照灯,否则这一片开阔之地,根本无所遁藏。 三人避开巡逻守卫,就在山庄外边,五人一队,每隔一刻时,便会出庄巡逻。 要避开这些巡逻对赫连晟来说,简直太容易了,轻而易举的事。 整座山庄有一半都藏在山中,看这情形,后面肯定有密道,不可能只有一个出口。 在进入山庄之后,严忠便单独离开,去搜寻密道了。 赫连晟带着木香,在山庄九曲回廊之间穿梭。 内部戒备的十分森严,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固定的时间还有巡逻者。 两人寻到一处无人的角落,停下来暂作休整。 “香儿,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控消息,片刻就回,”赫连晟轻抚她的脸颊,两人离的很近,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嗯,我不乱走,就在这里等你,”没有什么比完整的信任更重要,赫连晟是怎样的人,她比谁都清楚,要担心也不是在这个时候。 赫连晟又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木香暗叹,自己啥时候能有这等轻功,来去自如,谁也逮不到,多爽,多快活! ------题外话------ 轻烟每天30点,稳定又准时! 妞们若是不信,可以注意观察其他文的点数! ☆、第142章 混战 这处山庄的回廊不是一般的多,若是不小心在山庄迷路,看到的只有回廊,一座连着一座的回廊,一眼望不到头。 并且每个回廊形状都一样,点的灯笼一样,就连摆设也一模一样。 虽不是正规的阵法,却也很容易教人迷路。 赫连晟的身影,如一盏落叶,轻盈的在屋顶之间起落,落下时,瓦片不曾发出丁点声响。 几个点地之间,他落在一间矮室屋顶,不掀瓦片,只静静的待着。 呼吸与四周的气息融为一体,仿若一尊雕像,悄无声息。 “少爷,人已经带到了,何时走?”一个粗声男子,压低了声音问道。 “马上,让人准备马车,往河岸去,再走船,离开这里,”这是另一道稍显年轻的声音。 “就怕他们已经追来了。” “没那么快,死士不会随便开口,即便他招了,即便他们已经追来,等他们在外埋伏,静等我们出庄,我们早已从密道溜走了,让人再给那两个小娃灌些药,别叫他们醒了,另外三个人,就地杀了,不留活口!” “是,小的这就去办!” 矮房的门开了,有人走出。赫连晟并未动,依旧如冷血动物一样,无声无息。 下面又恢复平静,赫连晟仔细观察这处矮房的构造,确定无疑之后,便飞身离去。 可是等他回到跟木香约定的地方之时,人却没了,连一丝记号都未曾留下。 赫连晟身躯僵硬,闭上眼睛,深吸几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不可动怒,不可焦心。 若不是顾及他们姐弟三个,他早已发令将这里夷为平地,杀的片甲不留。 冷静下来的赫连晟将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一遍,唯一能让木香不听他的话,不顾他们的约定,擅自行动的,只有一种可能,是…… 此时,在山庄的另一处,有两人扛着布袋,行色匆匆的走着。 道行太低,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个尾巴。 木香用黑衣做掩护,在行到一处拐角处时,突然飞扑上前。手中的弓弩两连发,对准那两人喉咙射去,角度不偏不倚。 就在那两人被短箭射中喉咙,扔下肩上扛着东西,准备反击时。 一道纤细的黑影,不知何时,悄然逼近。 冰冷如鬼爪的手,骤然袭上两人的咽喉,只听得咔嚓一声轻响,两人的脖子被生生的拧断,气绝身亡。 木香将那两人拖到草丛中,用湛卢把麻袋划开,一只胳膊露了出来。 不是小孩,是大人的,这只手…… 木香心中大骇,连忙将袋子里的人扒了出来,居然是吴青。 探了探气息,还好,人还活着,但是身上湿乎乎的,有浓重的血腥味。 他受了重伤,心脉还算有力,一时半会死不了。 木香又去将另一个袋子扒了出来,是柱子,好像也受伤了,一条腿呈现不正常的扭曲姿势。 见此地不宜久留,便将两人往草丛里拖。 也得亏她力气大,否则还真拖不动这两人,即便如此,等把他俩拖进草丛里,她也累的够呛。 瘫坐在地上,累的直喘气。 可是拖动的时候,貌似撞到某人的头了,踩到一个人的脚了,当时她还听见有人哼了一声,太黑了,她也没看清是谁。 “嗳,吴青,你醒醒,”她拍着吴青的脸,好像没反应,捶他的胸,也没反应。 不管了,来一记狠的。 她拔下插在头上的发簪,对着吴青腰上的痛穴就刺了过去。 当然,也不忘捂着他的嘴。 “唔!” 吴青一个翻身坐起来,眼睛瞪到最大,若不是嘴巴堵着,惨叫声能贯穿整个山庄。 “呵,这么快就醒了,赶快的,告诉我木朗他们在哪!” 吴青看着眼前的人,眨了好半天的眼睛,才反应过来她是谁。 “夫,夫人,你怎么在这,殿上呢?他是不是也一起来了?总共来了多少人?” “你先别管这个,你先告诉我,人在哪里,现在救人要紧,你们也受伤了,对了何安去哪了?”木香简直想敲碎他的头,都什么时候了,还东扯西扯的。 “他们,他们两人应该也在这山庄之中,属下保护小主子不利,请夫人责罚!”吴青突然撑着伤,跪下请罪。 木香终于忍不住,给了他一巴掌,“说重点,你们分开时,可有听到他们被关到哪里,主谋是谁,你见到了吗?” 吴青伤口太重,没跪一会,身子一歪,便又躺下了,“我最后清醒时,是在马背上,之后如何,便不大记得了。” 木香恨的牙痒痒,“靠,早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哪用费那么大劲,把你弄醒,真是的,不知道也不早说,你们俩个就是在这里待着,我去跟你们主子会合,等到时机够了,严一会带着人进来,到时他们自会救你们!” “夫,夫人小心!”吴青用最后一丝力气说道。 木香爬到草丛里,扯了些草,给他俩盖上,这才离去。 刚才追的急,以为他们扛的是木朗跟彩云,一时间,竟把赫连晟忘了,他肯定已经回去了,找不到她,还不得急疯了。 心里着急,她走的便有些快。 四周的回廊似乎没有变过,连灯笼也还是原先的模样,好像很安全,可是…… 突然,一道寒光,从一侧廊柱后斜刺了出来。 她走的太快,想避也来不及,眼看就要被剑刺到,她硬生生的,将腰身向后一弯。 那剑顺着她的小腹,平移过去,险险的擦过,如若不然,她这肚子只怕都要被横切了。 一招不得手,那人的剑再次回转,在半空中绕了个弧度,又对着木香横切而来。 “又来这招,没新意!” 木香再次快速弯腰,不同的是,这回是向前弯的。剑尖擦着她的长发,割下几缕碎发,散落在地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两招之后,她才有机会反击。 抽出湛卢向上一档,迎向他要砍下的刀锋。同时,抬脚踢向那人的腹部,一防一攻,配合的巧妙,那人不得不退开。 与他拉开距离,木香才看清他的面容,原来是老朋友了。 “灵鹰前辈,好久不见,您的大名,晚辈回去之后,恶补了一番,如雷贯耳的大名,还有个灵霄楼,听说您还是楼主呢,地位不差,咋给当起走狗来了呢!” 眼前的灰袍老者,一见面就要对她下杀手的,不是灵鹰,还谁是谁。一段日子不见,灵鹰的面色跟他的袍子一样,呈现灰土之色。 灵鹰狠狠的冷笑,“臭丫头,上回让你跑了,这一次,可没那么走运了,进了这里,你们插翅难飞!” 木香面色一怔,他说的…… 可不等她多想,灵鹰的长剑再度朝着她劈了过来。 木香暗想:这老头上次在卞城吃了大亏,回去之后肯定苦练剑法。 近身搏斗,她没有机会放弩箭,只能凭着灵活的身手,闪躲着他的攻势。 可是灵鹰的内力太可怕了,看看身后一根根断裂柱子,就知道这老家伙的内力有多变态。这一掌,若是打在她身上,不死也得落个重伤。 她闪躲的确实快,就连灵鹰也不得不承认,这丫头若是自小攸练内力,现的成就,绝对非同凡响。 “我看你能躲多久!”灵鹰精光矍烁的眼睛微微眯着。 突然在长剑脱手,扔在一旁,只见他双手拿十,提起一股内力,周身因为内力膨胀,长袍鼓飞,如同涨了风的船帆。 老树皮似的脸,也被内力鼓涨的变了形,模样看上去骇人极了。 木香暗道不妙,这是要把她拍成肉饼的节奏吗?忒不公平了,为嘛非得拼内力呢,咱比拳脚不好吗? 木香四下看,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个躲避之处。 灵鹰嘴里发出一声怪笑,“想躲?不可能!” 他突然张开双手,两团旋转的气流,在他手上围绕,强大的气流,连四周断裂的梁柱都坍塌下来,碎片旋入气息之中。 “受死吧!”这内力,没有十成,也有七八成。 木香也不傻,闪身就要躲开。 忽然,一只有力的手臂,缠上她的腰,抱着她在原地转了个圈。即使不看面容,木香也知道来者是谁。 如此安心的怀抱,如此熟悉的气息,除了她家襄王,还能有谁。 赫连晟单手揽着她,另一只手,迎上灵鹰的掌风。在两掌相触之时,一股强大的气息‘轰’的一声,四散开来。 赫连晟的唇角慢慢勾起一个笑容,很缓慢的晕染开。 灵鹰心下大惊,他身子悬空着,以离弦之势,逼压着赫连晟。 他眼神乱了,赫连晟却依旧气定神闲,身子没有晃动半分。 “你!”灵鹰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叹,人便飞了出去。 身子撞在廊柱上,却没能停下来,直至撞断数十根廊柱后,才落在一堆废墟之中,捂着胸口,吐了一大摊血。 赫连晟收回掌力,“本王最近事务繁忙,还没来得及清理灵霄楼,多谢你提醒,三日之后,你的楼主之位,也坐到头了,想必楼中有很多人想夺你的楼主之位,到时场面一定很精彩,本王静观!” 他不会杀了灵鹰,杀了他,那是一了百了,留着他,却能看一出很热闹的戏。 灵鹰即没有反驳,也没有抗辩,背在身后的手悄悄凝聚一股真气。 赫连晟何等的敏锐,眸中煞气一现。 灵鹰也不迟疑,撑着最后的力气,真气逼出,向着赫连晟袭去。 赫连晟放下木香,与灵鹰缠斗在一起,两人从庭院打到屋顶。 灵鹰亦不愧是灵霄楼的楼主,虽受重伤,可也不是三下两下就能败的。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木香站在远处观战,忽然感觉肩膀痛了一下,回头之时,撞上一双隐在面具下的寒目。 “是你!” 木香惊色之余,迅速抽出弓弩,对着他扫射。这人的装扮分明就是在在船上,袭击他们的泅龙帮头领。 那人似乎笑了,不仅不慢的闪躲开她的箭。 山庄外,严一带着人已经攻了进来,与山庄守卫杀作一团。 山庄外方,竟然也有火光。 木香脸色微变,在射出三箭之后,便要绕开他,往后方而去。 面具男又岂能让她如愿,青色的衣袍晃动,落在她的面前,挡住她的路。 “让开!”木香暴怒。 “不让,就是不让,”面具男声音里有一丝调皮,像赖皮的小男孩,张开双襞,拦着她。 木香冷目幽光,“你不是之前的那个,你到底是谁?”穿着一样的衣服,行为举止却截然不同。 那人呵呵的轻声笑,把头一歪,“你猜猜看,猜对了有奖,猜错了,就罚让我亲你一口,如何?” 木香水漾的美眸危险的眯起,突然暴喝一声,“猜你娘的头!” 说话的同时,单脚踢起,照着面具男的腹部踢去。 来势迅猛如豹,干脆利落。 “嚯,女儿家家的,别动不动,就踢人那里,这样不好!”面具男腰身扭曲的一歪,避开她的腿。 木香又一拳手,对着他的脸,“我不光踢你,我还要废了你!” 两人近身缠斗,你来我往之下,竟是不相上下。 木香因为心中焦急,招式落下时,又快又狠。 “嚯嚯,你这是不要命的打法,太恐怖了!” “还有更恐怖的,你没有见识到呢!”她突然扬起湛卢,对着他的身子,唰唰劈了上去。 只听撕拉一声,面具男的衣服被划开了,而木香仍不停手。她不可能手下留情,所以第一刀下去,都是要他命的。所以在衣服碎裂的同时,皮肉也有受伤。 “哇哇,你不要太狠心哦,万一赫连晟斗不过那老贼,我还能做你替补呢,你把我划坏了,以后的幸福咋办?” “你要做我替补,好啊,正好我身边缺个太监,你便阉了自个儿,做我身边的太监好了!” “这可不行,做了太监,如何能让幸福呢!” 面具男似乎在笑,虽然看不见他的面容,可那双眼睛却眯成了一条缝。 正当他笑的开怀之时,从后方扑来一道劲气。又快又准,不容他躲避的打在他的脊背,气血翻涌,这一拳威力好大呀! “找死!”赫连晟一心二用,绝对的实力派。 面具男抹掉嘴边的血,回头看他,“呵,襄王不必操心,我死不了,此次,失算于你们捉住了死士,让他开了口,又来的如此之快,你再晚来半个时辰,便不可能再捉到我!” “输了便是输了,你抓的人在哪,快说!” 灵鹰已渐渐落于下风,赫连晟此时一心二用,却让灵鹰十分脑火,怎奈内伤太严重,一提气,五脏六腑便疼的像快要撕裂似的。 木香知道面具男肯定不会轻易说,又执起弓弩,对着他一阵扫射,打弓上悬发射,一气呵成,中间连停顿都没有。 “你可真够狠心的,就不怕我伤心吗?脱了我的衣服还不成,还要脱里面的吗?”面具男闪躲的同时,嘴巴却不肯停下,用言语调戏她。 木香压下心中的愤怒,慢慢的冷静下。这人是在分散她的注意力,试图激怒她,好让她乱了分寸。 也确实啊!面具男的衣服都被她划烂了,有的地方,连皮肉都露出来了,上身被看了大半。 皮肤不错,挺白的。胸肌也不错,一块是一块,蛮有型的。 她心里是这么想,嘴上可不会这么说。 “白的跟女人似的,胸肌也没我家夫君的有型,至于脸嘛,我猜也不过如此,就你这样的,拿去变卖色相还差不多,我一定会让府中的几个阿婆去光顾你,照顾你的生意!” “你!你敢让我去卖?” “哈,只怕卖不出去,贱卖吗?” “你!啊!” 木香说那么一段话,可不是为了跟他斗嘴的,她在等,如今机会到了,短箭射出。 “本姑娘没功夫陪你耗,等哪天,你去京城了,再陪你好好玩一玩!” 今日杀不了他,今日救出木朗跟彩云最要紧。 收起弓弩,她便朝着山庄后面跑去。 面具男捂着胸口,慢慢的蹲下身,血从手指缝着滴落。 “狠心的丫头,下手那么狠!” 就在此时,灵鹰不敌赫连晟的一记掌风,败落下来,摔倒在废墟中,出气多,进气少,随时一命归西。 面具男站起来,“不愧是襄王,在下佩服,后会有期!” 砰! 一片烟尘爆发,面具男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赫连晟此时也无暇顾及追着,严一带着大飞等人杀了进来,跪于赫连晟面前,“殿下!” “封锁这里,吴青跟柱子在那边,何安不见踪影,封锁山庄通往北边,任何一条道路!” 大飞在此地没见着木香,急了,“她呢?为什么没跟你在一起!” 赫连晟懒得搭理他,迅速往山庄后方找去。 大飞暗啐了一口,提剑也追了上去。 山庄的后方不知为何,堆着大块的石头,俨然形成一片石林。 严忠受了伤,拼着力气,被一群人围攻。 木香赶到时,骂了句脏话,再一次可恨,没有内力,没有枪,没有火箭筒,简直太悲催了。 好在,她还有弓弩。 最初,围攻的十几人,并非发现她的存在。当有几个人,莫名其妙的倒下之后,这才意识到有人搞偷袭。 “你们几个过去,别杀,抓活的!” 严忠脸上没有血色,眼见他们朝木香围攻而去,心中着急,“夫人,你快走,别管属下,殿下应该快来了,小主子就在石林后面,去救他们!” 他一说话,分心了,也没有赫连晟那等功力。被人寻到一处空门,在眼看一剑就要砍中他的胳膊,这一剑下去,他的胳膊不废也得废了。 嗖! 一声利箭穿破空气,射中那人握剑的手。严忠猛的回神,转回身一刀割破那人喉咙。 木香手中的弓弩不停放箭,在靠近站圈之时,弓弩扔到了一边,抽出湛卢,逼近搏斗。 严忠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拿着一把类似锅铲的剑,跟割草似的,一路割下去。 大飞疾奔而至,挥着大刀,“哎呀呀,你们这帮龟孙子,爷要让你们死无全尸!” 严一跟赫连晟也紧跟而至,见此惊景,严一要上去帮忙,赫连晟拉住他。 “给他们玩玩吧!” 严一汗颜,杀人呢,怎么能是玩? 他家殿下宠媳妇,真是宠到没底线了。 事实上,那两人的确在杀人玩。 大飞是满心满肺的怒火。 这帮人闲的蛋疼,跑去京城劫人,他娘的,不把他们砍的灰飞烟灭,他就不是大飞! 他都一肚子火了,木香能淡定得了吗? 不过,首先她需要知道木朗跟彩云是否安全,回头再审问这些人。 “大飞,留三个活口,带回去,这个山庄,一把火烧了,省得还得给他们埋尸,”木香收起湛卢,找了个死人,在他腰上擦了干净。 严一已找到木朗跟彩云藏身的地方,经过粗略的检查。 木朗除了脸上划了道血痕之外,身上就有几处青紫,可能是搬运的过程中,受的伤。 彩云的情况跟他差不多,衣服多被树枝刮破,没有衣服遮蔽的手臂,脖子都有不少的划痕。 两人都被下了极重的迷药,反反复复的下,导致二人昏睡不醒。 大飞凑上来,“他俩醒过来之后,不会傻了吧?” 严忠跟严一背过身去抹汗——兄弟,你胆儿可真大,可真敢说。 赫连晟不语,静观着大飞倒霉。 木香慢慢的回过身,凶狠的视线瞪着大飞,抬脚便踢到大飞的脚踝处,“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大飞赶紧捂上嘴,眼珠子转了转。还好还好,不是罚他不许他吃饭。 赫连晟沉声道:“把他们俩带上马车,连夜回京城,这里按着夫人说的,一把火烧了,严一,在烧之前,你再去探探,看看可还有什么线索。” “是!”严一领命而去。 因为伤员较多,准备了两辆马车,赫连晟体谅木香担心那两个小鬼,便单独骑着闪电。 何安是在一处犄角旮旯里找到的,被人敲晕了,扛着吴青跟柱子的两人,是准备回头再去扛他的 哪知,他迷迷糊糊的醒了,自己爬到一处偏僻角落。 若不是严一眼尖,找到他,这会已经跟山庄一起,化为灰烬了。 面具人跟灵鹰,最后都不见了。 赫连晟并不派人追,亦不派人断他们的后路。光抓着他们两个,有什么意思,不如来个更好玩的,钓大鱼。 虎骑营护着两辆马车回京,在距离京二十里左右,严一带着虎骑营回军营去了。 还未到外城门外,便有人前来迎接,是一个叫赫连晟颇很反感的一个人。 赫连明德上在寒风中,白发在风中招摇,穿的也不是很多。 此时,天刚蒙蒙亮,正是一天之中,寒气最重的时候,他冻的鼻子都红了。 老杜捧着一件厚裘衣,一直在劝他穿上,可他死活不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往京城来的大路上。 木香掀开车帘,看他老人家站在那,心中一酸。 有亲人等着归来,感觉就是不一样呢! 手中握着从严一手里抢来的东西,是他最后搜查时找到的,原本是不准备让她瞧见的,可还是被她给抢了去。 赫连晟并没在意,以他家小娘子的性情,此事若不了了之,那便不是她了。 老杜也看见车队过来了,欢喜着叫嚷起来,“老主子,少爷回来了,您快瞧!” 赫连明德眼神在那一刹那间,变的惊喜,可是很快,又恢复他以往看谁都不顺眼的表情,“看见了,老夫眼睛又没瞎,哪能看不见,还有,你能别晃老夫的胳膊吗?被你晃的头都晕了!” “是是是,老奴不晃,老主子,您站好了,少爷看见您来接他,肯定高兴。” “哼,他高不高兴的,关老夫什么事,老夫是看那两个小娃娃,还算乖巧,至于那两个大的,老夫才不会管他们如何了,对老人家不恭敬,没大没小的顶撞,”赫连明德嘴上说的愤愤不平,可眼睛却没少往赫连晟身上的瞟。 马车行到他面前,赫连晟骑马的速度放慢了,却没有看他,也没理他。 木香知道这人,纯粹是自己给自己找别扭,还不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其实心里的冰山已经在慢慢融化了。 “老爷子,年纪一大把了,站着吹风,您也不怕伤风感冒,赶快上马车来,我给您老腾个地方,”木香微笑着说道。 “老夫……” 赫连明德脖子一梗,似乎还想拉秧子。 老杜急急的在他耳边说道:“差不多就得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说完,老杜转向木香,“老爷子冻的腿脚麻了,坐马车回去也发。” 赫连明德就在老杜半推半搡之下,上了马车。 车厢里面的确暖和,老爷子脱了外衣,看见躺着昏睡的两个小娃,面露关切之色。 二话不说,上前切了两人的脉,“得尽快让他们醒来才是。” 他从腰间摸出个小瓶子,打开之后,凑在木朗跟彩云鼻间,让他俩闻了闻。 “唔,咳咳,好臭!”彩云第一个睁眼,猛的坐起来,拿手在鼻端扇风。 木朗随后也醒了,“好臭,比臭鸡蛋还臭,大姐,快把车帘掀开!” 木香也闻到了,直往里面退,果真不是一般的臭,“这是用什么配制的,咋那么臭,不行了,我想吐。” 赫连明德掀起车帘,又把窗帘拉开,让臭味散了出去。 “这是老夫的独家秘方,除了死人熏不活之外,任谁睡的再熟,酒醉的再厉害,只要往他鼻间这么一凑,嗨嗨,保准比猴子还精神,”赫连明德得意的吹捧他的秘方。 能不臭吗?臭鸡蛋轮番在死鱼、猪尿、粪坑、里泡了七天,又加了死臭虫,臭鼬的屁,说它是天下第一臭,名副其实。 木香嫌弃的道:“人家都搞天下第一香,您搞天下第一臭,有啥用处?” 老爷子一脸奸笑,宝贝似的把瓶子往怀里一揣,“自然是有用的,还不是小用,而是大用,嗳,丫头,快跟老夫说说,究竟发生了何事,京城之中,谁敢动赫连家的人,哎哟,瞧这娃儿的小脸,日后可千万别留下疤痕,不然讨不到老婆。” 木朗摸了把脸上的伤口,满不在乎,“男人留了疤才好看呢,没有疤,没有男人味!” 赫连明德呵呵大笑,“好,臭小子有志气,就是这身子骨弱了些,往后跟着老夫,老夫一准让你成真正的男子汉,瞧见你姐夫没有,他就是老夫一手训练出来的。” 说起赫连晟,老爷子满心满眼的都是自豪。 木朗听的眼睛都亮了,“真的吗,我长大了也可以像姐夫那样,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吗?” “这是自然,虽然你资质差了点,但是……勉勉强强啦,经过老夫的一手教导,纵然比不上你姐夫,但也不会太差,”老爷子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却没发现木香一张脸,不好看了。 “老爷子,你是觉得日子过的寂寞,想留木朗在身边,消遣寂寞罢了,”木香不服气的瞪他一眼。 说到寂寞,老爷子倒也不否认,“你早些生几个小娃娃出来,给老夫玩,老夫就不寂寞了。” “我生娃娃可不是给您老玩的,您要真觉着寂寞,那便跟我们住一块吧,您看我成天也闲不下来,以后我走哪都把您带着,保准您不会寂寞。” 赫连明德不悦了,“老夫又不是小娃,怎么能上哪都叫你带着。” 木香挑了下车帘,笑道:“现在不带您也不行了,到襄王府门口了,吴青他们几个都受了伤,得赶紧去城中请大夫。” “宫里那么多御医,为何要到城中去请,老杜,传老夫的话,请三个御医到府中来,”老爷子随之下了马车。 “是,老奴这就去。” 木香拦下老杜,“宫里的御医也不见的有多好,还是去城中请吧!御医只会晓得给皇帝看病,外面的大夫是给百姓看的,虽然级别不同,可是他们看的病人多,见识也广。” 老杜为难了,这到底是要听谁的啊? 赫连晟早已下了马车,朝着木香走过来,“去城中请。” 木香跟老杜都笑了,唯有赫连明德脸色最难看。 城中的几个郎中来了之后,襄王府里便忙活开了。 陈妈知道两位小主子被掳劫,又惊又气,直说哪天要去庙里,拜拜菩萨。 今儿府里人都受了伤,不能吃辛辣的食物。 下午时分,休息了一上午的木香,便罗列出八宝粥里所有的配料,想着熬些清淡的粥,再弄两个小咸菜。 白萝卜切成手指粗细的丝,韭菜用盐腌了,等萝卜也浸过盐之后,再将两样拌在一起。 偷着空,木香又做了些臭豆腐,又让陈妈烧饭的时候炕些锅巴。 这是烧给老爷子吃的,可不是给他们伤病员吃的。 锅巴才刚炕好,襄王府里就来了一位贵客。 “夫人,夫人,皇上来啦,还有皇后跟太子殿下,他们一起来的,您跟殿下得快去迎接才是,”康伯一脸惊喜的跑来禀报。 木香正在厨房腌制臭豆腐,等锅巴凉了之后,便可以拿去炸了。因为臭豆腐的味道,她此刻身上也有一股子味道,所以不是很想去。 “这样,你跟皇上说,我正给他准备美食,去不得外面,等我忙好了厨房的话,再对迎接。” 康伯听她说不愿去迎接,差点就吓的瘫倒在地,“这咋行呢,皇上难得来府中一趟,况且皇后跟太子也一并来了,您是襄王妃,不去迎接,那不合适,走吧!” 陈妈也来推,“夫人,您就去吧,厨房里的活,我搁着,等您回来再烧也行的。” 木香拗不过他们,一边解下围裙,一边嘱咐陈妈,“那个八宝粥,火候得看好了,别糊锅,得用小火,等会你先把菜油烧滚,我回来就可以炸了,另外,你再跺些碎肉,要,等会我再炸些肉丸子。” 陈妈笑呵呵的点头,“奴婢知道了,您尽管去吧!” 康伯真的是急了,连拖带拉的,把木香领到前院去了。 她过去的时候,赫连晟跟赫连明德已经站在那儿,唐皇身着一件紫衣绣龙纹的长袍,唐皇后梳着凤髻,头上插着金镶玉的步摇,生着暗红色的,镶嵌满金银丝线的拖曳长裙。 太子唐昊今儿穿的就相对低调多了,除了腰间一条金蟒腰带之外,再无其他特色。 赫连晟见她过来,朝她伸手。 木香理了理衣上的褶皱,顺了顺头发,便走了过去,“见过皇上,皇后,太子殿下。” 她说话的声音,依旧不卑不亢,膝盖微微弯下。 这个姿态,赫连明德稍稍满意。这丫头平时牙尖嘴利,可真到了关键时刻,还是知礼懂礼的。 唐皇也觉着挺满意,微笑着点头,“丫头,几日不见,过的可还好啊?” 木香挑眉看向赫连晟:劫持一事,皇帝还不知晓吗? 赫连晟脸颊微微抖动了下,若不想让皇帝知道,他便不可能知道,即便是在京中,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 “什么味,这么难闻,”唐皇后秀眉一皱,四十岁左右的女子,皱起眉来,眉间居然都没有皱纹。 唐昊也直捂鼻子,“是挺臭,你们家莫不是有什么东西放坏了吧!” 木香不理他俩,只对唐皇解释道:“我正在厨房烧臭豆腐锅巴呢,这东西虽然闻阒臭,可吃起来还是很香的,等会陈妈把锅巴炕好了,我再去炸一下就可以了。” 唐皇很怀疑,“那么臭的东西,还能吃吗?” 赫连晟护妻心切,“她说能吃,便是能吃的,我家夫人的手艺,皇上还不清楚吗?” 唐皇后接过宫女递来的丝帕,嫌弃的捂住鼻子,“皇上,臣妾闻不下去了,襄王妃的喜好还真是特别,臣妾不敢苟同,臣妾去太子府上用膳了。” “也罢,你去吧,太子要一同回去吗?”唐皇的口气是巴不得赶他们走。 唐昊儒雅一笑,“儿臣陪父皇在此用餐,母后,儿臣让太监去传话,让宁儿出府迎接。” “去吧,”唐皇后转向赫连明德,“老王爷慢待!” 唐昊将皇后送出府,没多久,转个身又回来了。 赫连明德跟赫连晟将唐皇迎进前厅,唐昊走在最后,经过木香,看他们都走远了,余光又瞄见,前厅外站着几个襄王府的下人。 他忽然歪着头,看着木香,问道:“昨夜,你们府中可有发生什么事?本王来了许久,怎么不见吴青,也不见何安,还有你娘家的弟弟妹妹呢?都不在吗?” 木香呵呵笑了一声,“太子何时对襄王府的人员如此了解,又如此关心,我家仆人去哪,我家下人去哪,需要跟太子禀报吗?” 唐昊被她呛的一阵气结,“不需要回禀,本太子关心一下不成吗?” “关心就不必了,太子别无故使绊子,便是谢天谢地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太子何时给你们使绊子了,话可不要乱讲,污蔑皇族,是要承担罪责的,”唐昊眼神阴狠的瞪着她,好似要将她瞪穿一样。 木香赶紧捂眼睛,装作很怕他瞪着似的,“哎呀,我好怕,真的好怕,快吓死了,不过一句玩笑话,太子何至于翻脸呢?有一种过度的纠正,那叫心虚,你心虚了吗?” ------题外话------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妞们放心,咱报仇也不用等十年,但也不是现在哦,只在最关键的时候,狠狠踩他一脚!哇哈哈! 重申一下,轻烟是不断更,不拖稿的好同志,每天三十点,你们有理由不投票票给烟烟吗? 烟烟今天要陪老妹去面试,一走就是三天呢! 但是!偶不断更! ☆、第143章 恶整唐昊 “你!”唐昊竖起手指,爆怒着指向她,盈满怒意的黑眸瞪到最大。 却在最后,忽然收手,将手拢入袖中,“一介女流,本太子不想同你计较,你若安份的做这个位置,自然能坐得稳,若是不甘安份守己,本太子有的是办法,让你消失的无影无踪,赫连晟能护得了你一时,却护不了你一世,当边关再次动乱,他不走也得走,而你,在京中又能如何?” 木香深深觉着这位,初时看着有几分帅气的太子,此刻面目可憎到了极点。 赫连晟辛辛苦苦的守着边关,拦着苍澜人,与此同时,他还得顾及同样虎视眈眈的燕国。 可到了唐昊眼中,这些牵绊,却成了他制约赫连晟,最有利的武器。 无耻无下线,当属唐昊也。 木香怒极反笑,像是忽然想到一事,“不如明儿让我家夫君跟皇上,提个意见,请太子随军出征如何,我看太子气势很足,谋略又高深,想必到了战场,也能运筹帷幄,每战秘胜,久打不败的苍澜,在看见您的那一刻,一定吓的屁股尿流,夹着尾巴逃回草原深处,再不敢出来。” “你!”唐昊又被她刺激的爆怒,抬手便要扇她耳光。 “太子啊,这丫头说话直,太子如何能跟她一般见识,莫不叫人以为殿下没有容人之量,”赫连明德也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摸着胡子,目光高深莫测,语气也很不客气。 唐昊藏在背后的手,狰狞和扭曲着,恨不得亲自掐死这个丫头,可是面上还得装作大度,装作满不在乎。 “本太子不过是跟她开几句玩笑,老爷子多想了,她这一身臭味,还是早些去洗洗的好,免得熏着了父皇。” 这人三句不离损她,木香搓了搓牙齿,很假的笑了,“皇上的品味确实比你高多了,不信的话,待会吃饭的时候,便知道了,不过呢……太子操心的事也挺多的,不知府里几位夫人相处的可还好,呵!呵!呵!” 木香冷笑三声,最后又颇有深意的看了眼唐昊。若不把太子府搅的翻天覆地,她岂能罢休。 唐昊,你等着,新账旧账将来会一起算! 唐昊被她三笑的眼神,看的毛骨悚然,嘴上却要硬撑,“本王府中的事,就不劳襄王妃操心了!” 赫连老爷子在一旁看的清楚,他只是微微的笑,并不言语。 木香回了厨房,却不急着烧饭,围着灶台,来回踱步。 陈妈翻着小砂锅里的八宝粥,纳闷的看她一脸气呼呼的模样,想着,莫不是谁又惹着她生气了? 哑婆在一旁,冲陈妈摆摆手。她也不清楚,不过看夫人的样,像是被气的不轻。 就在她俩嘀嘀咕咕猜测之时,木香突然停下,不走了,“哼,想来府里蹭吃蹭喝,哪那么容易!陈妈,你把粥盛些,给受伤的那几个人,都送一碗过去,另外,给皇上跟老爷子也送去一碗,就说让他俩暖暖胃。” 陈妈点头,可又觉着哪里不对,不是听说太子跟皇后也来了吗? “那个……夫人哪,是不是也该给太子殿下送一碗?” “不必,只送给老太爷跟皇上即可,快去办,我要做饭了,”木香催促道。随后抓起一把辣椒,放在案板上。 陈妈虽然觉得不妥,可也只能听从。 哑婆盛了粥,送去给几个伤员,前厅的粥,便由陈妈去送。 当陈妈端着两碗粥,站到主厅让口时,康伯都看出不对劲了。 “怎么只有两碗?给谁的?” 里面坐着四位主子,只端着两碗,莫不是有人拿不到? 陈妈也很无奈,“是夫人吩咐的,给皇上跟老太爷各送一碗,咦,皇后不在吗?” “不在,皇后嫌臭豆腐的味儿太重,去了太子府,”康伯给她解释道。 “噢……”陈妈点点头,那还好些。 “即是夫人吩咐的,你还是快些送进去吧,免得粥都凉了,”康伯替她推开前厅的门。外面怪冷的,关上门,方便取暖。 门被推开,里面的四人都朝门口看过来。 赫连晟在瞧见陈妈捧着的精致小碗时,眸光是有着点点笑意,并不言语,只低头品茶。 陈妈在经过太子身边时,歉意的笑笑,又接着走到皇上面前,“皇上,这是府里熬的八宝粥,夫人说,让您先喝碗粥暖暖胃,晚饭还有一会才能做好。” 陈妈放下碗,转身又送了剩下的一碗给赫连老爷子。 唐皇揭开碗盖,扑鼻而来的是稻米的清香,再仔细一瞧,这八宝粥的颜色,煞是好看,有红有绿,有白有黑。 熬的火候够了,所以吃起来很绵软,很易消化。 唐皇喝了口粥,赞不绝口,“这个叫八宝粥吗?里面有这些材料呢,哟,还有小菜,是萝卜吗?” 陈妈给二人分别递上了,用很小的盘子装着萝卜咸菜,笑着给他们介绍,“这是夫人中午才腌制的,夫人说,萝卜腌的小菜,就得现腌现吃,搁久了,便不好吃了,所以腌的不多,专门就着八宝粥吃的。” 唐皇吃着小咸菜,吃的津津有味,“嗯,这小萝卜脆的很,还有一丝甜味,如此美味的菜,宫里的御厨为何不做萝卜呢?” 赫连老爷子一碗粥早下肚了,小咸菜也吃了干干净净,他把碗一搁,再看皇上吃的香,只觉得备有面子,“皇上啊,您在宫里,是把人参当萝卜吃,却不知宫外的人,把萝卜当人参吃,其实这二者相比,萝卜也不比人参差。” 唐皇吃小咸菜吃的停不下,“那朕回去之后,让御厨也学着腌小咸菜,上回吃的涮火锅,回宫之后,朕也让御厨们试着做了,可就是做不出襄王府的味道来。” 说到涮火锅,赫连老爷子真觉着饿了,上午大家都累了,都回去补觉。 所以,中午饭是陈妈做的,也不是说有多难吃,就是吧,没木香做的香。他中午没吃多少,这会听见涮羊肉,便想起那天吃的干锅黄鳝,当下便坐不住了。 “陈妈,昨儿吃的黄鳝还有吗?若是有的话,让木香再给皇上做一个干锅黄鳝尝尝!” 陈妈正收碗呢,“哎哟,那天你们钓的半桶黄鳝,一顿就吃完了,哪还有,要不奴婢让大飞再去抓些黄鳝回来?” 赫连明德突然站起来,奔到门前,掐腰大喊,“大飞,你小子死哪去了,还快滚出来!” “这儿呢,您叫我啥事?” 大飞睡了一上午,还觉着没睡够,便窝在门房的小屋子里补觉,赫连明德的大嗓门,震的门房都快塌了,他才不得不探出头来。 老爷子中气十足,“去抓黄鳝,皇上要吃黄鳝,赶紧的,限你半个时辰之内回来,别耽误厨房做饭!” 唐皇嘴角抽搐。他何时说了要吃黄鳝,这老爷子也真能张冠李戴。 “黄鳝?”大飞彻底醒了,急急爬起来,拖着鞋子就奔了出来,“这就去,我的铁丝呢,我的水桶呢,嗳不行,那个柱子,你跟我一起去,快走,半个时辰,咱得骑马去才成哪!” 一众人等,就看大飞像火烧屁股似的,在院子里窜来窜去,不一会的功夫,就已窜出门去了。 老爷子转回前厅,对着陈妈笑的得意,“看看,这不是都解决了吗?” 唐皇指着老爷子,哈哈大笑。王海站在皇上身后,看见皇上笑的如此开怀,甚是欣慰。在宫里时,皇上即便是笑,也都是很浅的笑,敷衍多,真心少。 可是只要到了襄王府,皇上的心情就变的很开朗,看什么都顺眼,也不生气,也不端着皇帝的架子。 唐昊的脸色堪比墨汁,他被忽略的很彻底。 倒不是在意那两碗粥,而是他知道,这是木香那丫头,故意的给他难看,故意将他忽略掉。 他已经可以预感到,今儿的晚膳,肯定不平静。 这会,他真有些后悔留下,还不如回自己的府中稳妥呢! 赫连晟始终沉默着不语,陪他们几个说无聊话,还不如厨房见他家小娘子呢! 他想见木香,木香这会可不想见他。 厨房里忙的热水火朝天,除了几个特别的菜之外,其余的都是家常炒菜。 再说了,现在这天气,烧的再好吃,再香,若是没有小炭炉煨着,都得凉了。 所以,除了几样小菜,她没有准备多余的菜色。 锅中的油,陈妈按着她说的,已经烧好了。 木香把手放在锅上,试了试油的温度,觉着差不多了,才把炕好的锅巴入进去。 “哑婆,火候不要太大,保持小火就好了,不然锅巴会糊的!” 哑婆点点头,撤去几根大的,留下一点小火星。 木香用筷子翻着油锅里的锅巴,这炸锅巴,可是很讲究技术的。 火候不够,炸的不够酥脆,吃起来不过瘾。火候太大,很容易炸糊,捞出来之后,黑乎乎的颜色,很是难看。 陈妈端着空碗进来,一进厨房就闻见炸食物的香气,便凑上来,顿时,惊叹不已,“夫人,您炸东西的手艺可真好,瞧这锅巴炸的,一点糊色都没有,还很脆。”陈妈掰了一块锅巴下来,尝了尝。 木香把臭豆腐端给她,“这锅巴要蘸着臭豆腐才好吃呢,不信你试试,不骗你,真的很好吃。” 其实陈妈在闻见臭豆腐之初,也很怀疑这东西究竟能不能吃,都臭了,哪还能吃呢! 可是看着夫人把臭豆腐用佐料拌了,又放在锅里蒸熟,再拿出来后,白白嫩嫩的颜色,倒也挺好看的, “那我就试试,”陈妈握着锅巴,笑的很勉强。 木香一边继续炸锅巴,一边观察着她的反应。 说起来,这臭豆腐的味,真不是人人都能接受了的,有些人死活都受不了。所以,她也不确定陈妈是否会觉着难吃。 “嗯,这个……吃起来,好像没有臭味,”陈妈惊奇的发现,臭豆腐吃到嘴里,只有鲜味,还有辣味,跟一些特别的味道,但不是臭味。 哑婆也好奇的凑过来,掰了一块锅巴,舀了些臭豆腐,咬了一大口,嚼着嚼着,便冲木香猛竖大母指。 木香把最后一锅锅巴捞上来,得意的笑了,“好吃吧,现在还说不说臭了?” 陈妈笑呵呵的摆手,“不说了,以后都不说了,夫人以后得教奴婢做臭豆腐,可以做下饭菜呢!” “这个没问题,但是不能往外传,这是咱们府里的秘方。” “夫人放心,厨房里的秘密,只有咱们三个人知道,奴婢以性命担保,肯定不能传出去。”哑婆也使劲点头。 “那就好,快些把肉丸递给我,我顺手把肉丸也炸了,”木香把装锅巴的盆递给陈妈。 炸肉丸的要领跟炸锅巴也差不多,可是木香看着锅里翻滚的肉丸,再看看盘子里剩下,还没有炸的肉丸,心生一个坏主意:唐昊,吃完这顿饭,你等着腹泻吧! 大飞这腿也真够快的,不到半个时辰,就提着小半桶黄鳝回来了。 照例还是哑婆收拾,她手法快,等到把黄鳝剪洗干净,木香刚把花卷放入锅里蒸。 她揉的面团,做出来的馍馍也好,包子也罢,都比陈妈他们的要软,要有弹性,还不粘牙。 诀窍就在于,她会给面团二次发酵,不是面团醒了之后,立马就来搓了,做成包子下锅,得二次醒面之后,才可以。 陈妈把老爷子的话,给木香说了,“老爷子就是嘴馋,奴婢瞧着,老爷子对夫人是越来越好了,要是殿下跟老爷的关系能转好,老夫人在黄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这事急不得,须得慢慢来,”木香并不在意老爷要加菜的想法。一把年纪了,能吃能喝是好事。若是吃不下,喝不下,那才叫人心急呢! 晚膳上桌的时候,赫连晟去酒窖里拿了瓶好酒,按着上回吃饭的习惯。 康伯把王海请到小厨房去吃饭,陈妈跟哑婆送了饭去彩云跟木朗住的屋子,陪着他俩一起吃。 唐皇看着端上来的锅巴跟臭豆腐,惊奇不已,“就是这个东西,发出的臭味吗?” 小小的一碗臭豆腐,熏的整个前厅都臭了。 柱子端了水,给几位主子洗手。 木香掰了一块锅巴,用筷子夹了些臭豆腐,均匀的抹在锅巴上,递给唐皇,并解释道:“这东西闻着臭,吃着可香了,不信您试试。” 唐皇难得用手拿着锅巴吃饭,却迟迟下不了口,似乎在衡量这东西吃了会不会有毒。 赫连明德也上手用筷子夹了好大一块锅巴,学着木香刚才的样,抹了些臭豆腐,张嘴便咬,“嗯,这锅驼机炸的很够味,臭豆腐的味儿也不错,真的不臭,皇上,您快试试,臣可不敢骗你。” 赫连晟自然也得给夫人面子,不过他比老爷子斯文些,细嚼慢咽,吃相十分优雅,“确实很特别,入口很鲜美,回味虽有些涩,但没有臭味。” 唐皇见他们爷孙俩都吃了,也禁不住劝,正要张嘴咬时,唐昊伸手过来拦下。 “父皇,还是去儿臣府中用膳吧,儿臣已命人准备了十鲜汤,是太医开的药膳,对父皇的身体有好处!” 唐皇的筷子没动,木香忽然把一盘炸肉丸端到唐昊面前,“太子殿下既然嫌弃臭豆腐不好吃,那便尝尝这炸肉丸,绝对不会要怪味,都是用最新鲜的猪肉做出来的。” 她端着碗,一脸笑意的看着唐昊,这让唐昊拒绝也不是,同意更不是。 因为他不用想,也知道这丫头,绝对不会好心到请他吃菜。 赫连晟心疼他家夫人端着碗,手会酸,面色寒了下来,“不过是吃菜,太子真要辜负我家夫人的一片心意吗?” 他虽然爱吃醋,占有欲超强,可还没有盲目到,以为他家小娘子会对唐昊献殷勤。 况且,他也注意到,木香在端起盘子里,很在意盘子的方向,细心往盘子里看去,就会发觉其中有一个肉丸,形状略有不同。 唐昊纠结的握着筷子,眼看盘子越凑越近。 他的迟疑,连赫连老爷子都看不下去了,“小太子啊,你吃个饭,怎么还犹豫不决,来,丫头,老夫也来尝一个。” 木香做的小肉丸,一口一个正正好,不用咬开,只用一口,仅仅一口。 “嗯,好吃,肉很嫩,”老爷子满意的点头,故意看着唐昊说。 唐昊艰难的咽了下口水,伸筷子便去夹。 “这边的嫩一些了,殿下还是夹这边的好了,”木香水汪汪的大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缝,将盘子转了个方向。 “好,有劳襄王妃了,”唐昊在众人注视下,夹了肉丸。 在他们争论着肉丸的时候,唐皇已经在进攻第二块锅巴,还抹了很多的臭豆腐,嘎嘣嘎嘣,吃的那叫一个香。 他吃的香,唐昊却没那么幸运了。 肉丸刚放进嘴里,还没嚼呢,他就发现有三个人盯着他。 赫连晟目光淡淡的,木香似笑非笑,赫连明德睁着老眼,似乎在等着什么。 唐昊莫名其妙的扫了几人一眼,慢慢的嚼着肉丸。 可是……就在他咬下第一口时,表情就变了。 木香赶紧夹了个肉丸给赫连晟,“夫君也赶快尝尝吧,肉丸很鲜美的,千万别浪费。” 赫连晟慢慢的夹起肉丸,当着唐昊扭曲的脸,慢慢的吃着。 “咳咳!”唐昊以拳掩着嘴,一张脸憋成了青紫色。天知道,他此刻嘴里嚼的是什么,除了火辣辣的感觉之外,再没有其他感觉。 唐皇不明白他们搞什么,只瞧见唐昊脸色难看的要命,“太子怎么了?肉丸很难吃吗?”他伸筷子要夹。 “咳咳……”唐昊说不了话,只能一个劲的冲唐皇摆手。示意他别吃,别又被骗了,虽然刚才老爷子也吃了一个,可他觉着,一定是这三人串通好的,故意让他难看。 他没能阻止唐皇吃肉丸,只能眼睁睁看着唐皇把肉丸放进嘴里,再看着他细嚼慢咽,可是……为啥一直都没反应呢? “太子?”木香突然戳了下呆愣看皇帝的唐昊。 唐昊被她惊到了,一股子辣味呛进肺里。 不行,他忍不了了。唐昊捂着嘴,从厅里飞奔而出,一直奔到襄王府门外,扶着墙,把嘴里的丸子吐了出来。可还是不行,嗓子呛的难受,火热火撩的,好似要烧起来一样。 对面太子府的看守,见着自家主子,一脸狼狈的跑出来,赶紧回去禀告了。 没过片刻,太子府大门洞开,花花绿绿的跑出来好几个。 “殿下!” …… 女子娇媚的叫声,听的木香鸡皮疙瘩掉一地,实在忍不住,靠着门框大笑出声。 唐昊用袖子抹掉嘴边的污秽,抬头目光阴沉的瞪她,“是你捣的鬼,故意耍着本王玩是吗?” 赫连老太爷吃一个没事,赫连晟吃一个没事,就连唐皇吃一个,也啥都没有,偏偏就他吃到个爆辣的,这不是故意是什么? 木香两手一摊,表示很无辜,“我的确包了一个辣椒馅的,可是就一个哦,真的只有一个,至于为什么偏偏是你吃到了,这就不好说了,只能说明你运气太差,衰到家了!” 唐昊脸色铁青,却又不好发作。 这里,太子府的莺莺燕燕已经奔着他身前,一会摸着他的脸,一会替他揉肚子,嘘寒问暖,恨不能把他剥光了看。 “殿下,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太医啊?”一个梳着冲天髻,化着浓妆,却掩盖不了满脸麻子的女人,半个身子都要贴在唐昊身上了,说话的声音更是娇软到,令听者骨头酥软到站不起来。 在她旁边,另一个大脸女子,一把将她推开,“殿下又不是得了重病,叫什么太医,你莫不是巴着有事,居心不良,殿下,你可千万别听她的,妾身扶您回府,您到妾身房里,妾身好好的伺候您,让您快活了,啥病也得好了。” 在唐昊两步之外,还站着个手捂着肚子,一脸怯生生表情的小丫头,“殿下,妾身的腰很疼,夜里不舒服,殿下晚上不陪妾身睡觉吗?麟儿一定希望殿下陪着我们一起睡呢!” 大脸女子想来是霸道惯了,拧着粗眉吼她,“又来又来,成天就会摆出一副苦兮兮的样,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生娃,你再成天把肚子挂在嘴上,小心遭来不测!” 怯生生的丫头,似乎是被她吓着了,委屈的直掉眼泪,“妾身没有,妾身真的没有。” 冲天髻女子也来了气,“哭,说两句就哭,真以为你是水做的呢,太子府的福气都被哭走了!” 木香很有雅兴的看着这一幕,不光招呼自己看,还回头招呼门房,以及在厨房忙完了活的陈妈,连站在前厅门口伺候主子们吃饭的王海跟康伯,也被招呼来了。 木香让门房端了条长板凳,让他们都坐在长板凳上,石头脑子很灵活,还跑回去端了果盘,给各人分瓜子。 木香拍拍他的肩,孺子可教。 康伯、王海、陈妈三人,满脸黑线的接过瓜子,别别扭扭的坐下。 木香磕着瓜子,示意他们看戏,“瞧见没有,这就是女人多了的好处,没事干了,聚在一起唱大戏,生活多有趣,难怪太子殿下,乐此不疲的往府里搬女人,是吧王大总管?” 王海被点名,却不知该如何答话,只能呵呵干笑两声。唐昊娶的这些女子,除了几个有姿色的,是太子从青楼跟醉仙楼里带回来的之外,其余的都是朝中官员为了讨好太子,将家中的女儿献进太子府。 说实话,世上哪有那么多绝世美人。都是吃五谷杂粮,又不是吃仙露仙水。 那些个当官的,也又不是靠选美当上官的,十个里面,能有一两个看的过去的,就已经很不错了,哪能一眼望去,都是俊男美女。 太子为了平衡朝中官员,也为了拉拢人心,这些个女子,自然是要宠的,谁叫他势力不如赫连晟,不如此,还能怎样? 王海想了想,觉得得有个折中的说法,“人多了,住着才热闹,热闹好啊!” 此话一出,招来所有人的白天眼。 王海纳闷不已,他说错了吗? 木香凉凉的哼道:“对哦,所以皇上的后宫也很热闹,比太子府还热闹,康伯,你说咱们府里要不要也弄几个!” 这不是问句,绝对不是,康伯他们几个太清楚了。 陈妈首先表态,“不要,咱们府里有夫人就够了,再弄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女人干啥?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康伯也直摇头,“就是就是,要想热闹,夫人多生几个小娃娃,想不热闹都难!” 石头也凑上来,“生娃娃好,府里有小娃娃,小的会打娃娃床,到时一定给小主子打个最好看的娃娃床。” 王海看着这一伙人,异口同声,说的话都是一样一样滴,他立马明白了,“这话说的极对,还是多生几个娃娃好。” 此时,另一边,太子府门口,又出来一个女子,正是太子妃,上官芸儿。 木香生怕唐昊看不见,特地招呼他,“太子殿下,您家正妻来了。” 唐昊正被两个女人缠的头疼,听见她幸灾乐祸的声音,再一瞧,好嘛,还搬了凳子,磕着瓜子,纯粹的看他笑话。 上官芸儿见太子盯着人家襄王妃看,还看的目不转睛,不免警惕起来,“殿下,还是回府歇着吧!” 她要上去搀扶唐昊,却被摸肚子的小丫头,很巧妙的挡开,“殿下,妾身好累,殿下陪我回房好不好?” 大脸蛋女子又不爽了,“你算哪根葱,也敢跟太子妃争宠,别以为仗着自己有身孕,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一个青楼女子,谁晓得这肚子里有什么鬼。” 本是一句无心的话,木香却注意到,有身孕的女子,眼神有一点点的慌乱。 唐昊终于被她们吵吵的烦了,一挥手将身边的人都甩开,“乱嚷嚷什么,还嫌不够丢人吗?没看见有人在等着看笑话吗?来人,把他们带下去,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又是指桑骂槐,木香也没好脸子给他,“太子殿下这话可严重了,心里没鬼的人,自然敢抛头露面,只有那些心里有鬼,心底阴暗,见不得阳光的人,才不敢抛头露面,是吧,太子妃,太子殿下?” 她将矛头又指回给两人,唐昊面色微怔,上官芸儿眼神闪烁了下,撇开视线,看向那三个死粘唐昊不放的女子,“都回府去,当着襄王妃的面,你们太失礼了,还不快给襄王妃道歉。” 三个女人,直到这会才注意到襄王府门前坐着的一排人。 不怪她们没有眼力见,实在是,她们眼里只有唐昊,只有争宠,别人是谁,也不干她们的事。 可既然上官芸儿提了,若是不行礼,肯定也是不行的。 “拜见襄王妃!” 三个人异口同声,声调却不一样,有的敷衍,有的不屑,有的唯诺。 木香继续磕瓜子,似笑非笑的瞄着三人,“不必客气了,这门对门住着,往后见面的机会还多着呢!” 那大脸盆女子见木香似乎没什么架子,看她的穿着,又很普通,跟上官芸儿站一起,像极了一个丫鬟,一个小姐,便觉着这位新来的襄王妃也不过如此,不禁冷哼,“一直也没听说襄王殿下有取亲,这怎么突然蹦出来个襄王妃,莫不是奉子成婚,手段甚是高明。” 梳着冲天髻的女子也附和着轻蔑一笑,“钱良娣,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看着襄王妃也不似那样的人,跟咱们府里的那个贱婢,自是没法比的。” 她回头把视线对准那个捂肚子的女子,眼中,语气口,全是讥笑的嘲讽之色。 说是不能比,可这话里话外的,分明是把木香跟那个青楼女子相比。 陈妈听不得这两个女人在这儿胡说八道,站起来愤愤不平,“你们休要胡说八道,若是坏了襄王府的名声,看你们谁能担待的起,我家夫人虽不是大户出身,可不管哪一样,也比你们强!” 被人呵斥了,大脸盆女子却朝着唐昊瞟了一眼,瞅见唐昊没什么反应,并不阻拦,心里便明白了七八分。 随即,像是突然听到的消息,很惊讶似的,张大了嘴巴,“原来襄王国妃是小户人家出身哪,难怪……唉,不过也没事,往后的日子里多学学,总能学会。” 冲天髻也乐呵呵的笑,“能坐上襄王妃的位置,自然是比我们强了,首先,心胸就得大,否则往后襄王府里进新人了,如何能受得了,这一点,您就得向我们太子妃学学,大肚容人,这才是贵门千金的风范。” 大脸盘子像是想什么,忽然又道:“我家里的妹妹们,都很仰慕襄王,不止她们,就连九公主殿下,对襄王也是念念不忘,襄王府日后进的新人,肯定比太子府的还多,襄王妃这肚量可得一直撑到底才是!” 木香拍掉手里的瓜子碎屑,缓缓的站起来,先是看着大脸盆女子。 “你要操心别人之前,还是先操心自己吧,太子府的盘子不够用,是不是拿你的脸当盘子使?”说着,她又看向唐昊,鄙夷的摇摇头,“品味真差,你如何咽的下去?真要比起肚量,我看您才是当之无愧!” 话一说完,她身后已有硬憋着的笑意。 “你……”大脸盆子忙用手帕捂着脸,眼含泪光以及愤怒。她这脸,一直都是硬伤,一直让她很自卑,她不及太子妃漂亮,不及青楼出身的女子会魅惑太子,只能靠着背后势力,想着让太子多宠几日,以后生下小皇子,这地位便能稳固了。 可是……可是为啥一定要提她的脸,太子府里的人,可没有半个敢提她的脸。 木香不理她的指责,又把似笑非笑的美眸放在冲天髻头上,在略过她那冲天髻时,特意还停留了下。 冲天髻小心肝颤了下,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她已经看到太子的眼神,特别是襄王妃在贬斥大脸盆之后,太子的表情分明是厌恶。 “你别躲,躲了也没用,我的确受不了襄王府进新人,这一点你说对了,但是跟太子的怪癖比起来,小巫见大巫,您梳的这发髻,太特别了,莫不是不满意太子房中的表现,嫌他太小了,所以才梳了那么大,那么长的一个发髻,来表达心中不满?” 木香边说边比划,比完了这边,还朝唐昊身上比划了下。 唐昊的一张脸阴沉的能滴下水来,除了他,另外几人的表情也很不好看。 上官芸儿跟那位没肚子偏偏还要挺肚子的小妞,一齐背过身去。 大脸盆子也突然止了哭声,呆傻的看着木香,又看了看冲天髻。 此时,最尴尬的,最觉得羞耻的,当属冲天髻。 她胡乱的将发髻扒拉下来,“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殿下,您别听她胡说,妾身不过是觉得这发髻好看,随便梳着玩的,绝没有其他意思。” 木香似乎觉得火清寒不够,又添了把柴,“哦……原来是觉着好看,难怪了,王总管,明日找宫中的御医,给太子瞧瞧,备上老鳖,牛鞭,给殿下好好补补,否则他府中那么多女人,总有照顾不过来的时候,万一……唉,还是不说了,关上门,你们回家慢慢说好了。” 王海颤巍巍的站起来,不知该如何回答。 给太子补身子,岂不是在质疑太子的能力吗?这襄王府说话也太大胆了,真是什么都敢说。 康伯老脸臊红,听不下去了,站起来,支支吾吾的要回去伺候主子用膳。 陈妈也是,唯有石头,没听懂,还一个劲的追着陈妈问。陈妈给了他一个脑锅子,拖着他进院去了。 唐昊风似的冲上来,抬手就要一掌劈向木香的面颊。 “哦?这便受不住了吗?”木香身止往旁边一闪,躲开他的掌风。 同时,一掌拍出,没打到唐昊的胸口,却打到了另一处地方。 唐昊身子一晃,抽息了一声,似乎很疼,脚步也迅速往后退。 木香眸光寒如万年冰川,“是你,那一日在怒江上,袭击我们的人,就是你!” 唐昊面色似有变化,不过他收敛的很好,站好了,理顺衣服,不慌不忙的冷笑,“不知道你说什么,本太子从未去过怒江,襄王妃今日给本太子的侮辱,本太子日后一定双倍奉还,嘴上讨巧又如何?女人家的把戏。” “呵,女人家的把戏吗?”木香真的动怒了,突然回身猛的踢向摆在门口的长板凳。 长凳子在空中翻了好几个跟头,裹着呼呼的风声,呼啸着砸向唐昊的面门。 此时此刻,太子府门前,众多黑影闪动,只听砰的一声。 那条板凳在距离唐昊面门一米之处,被踢成了粉末,却不是他踢的。 十几名太子女府暗卫,持剑护在太子身前,至于那几个女人,除了怀娃的跟上官芸儿之外,其他的都吓的奔回了府中。 襄王府的暗卫也闪了出来,护在木香身前。 唐昊看着地上的粉末,勾唇冷笑,“力气还挺大,只可惜角度不准,没打着!” “没打着吗?那太子可敢再接这一个,”木香突然抽出弓弩。 ☆、第144章 阴招 她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或者说,早有预谋,哈哈! 王海一看两人这阵势,是要拼命哪!赶紧去劝架,这两位要打起来,那可不得了哦! “两位少主,太子殿下,襄王妃,你们二位可不能在这儿打架,皇上还在里面呢,可别惊动员皇上。” 听他提到皇上,唐昊恍然醒悟,的确不能在这里跟她动武。 “今日看在父皇的面子上,本王不跟你计较,”唐昊挥手遣退了暗卫,抬脚要往襄王府去,皇上还在那里,他怎能不去,怎能缺席。 木香也让暗卫退下了,回头冲着王海,甜甜一笑,“本夫人跟太子开了个玩笑,总管大人何需如此紧张,他既是皇子,本夫人也不会真把他如何,手下留情,本夫人还是清楚的。” 唐昊台阶迈到一半,差点踉跄着没踩稳,怒道:“什么叫你手下留情,本王是看在赫连的面子上,才不同你计较,你却处处跟本王做对,得寸进尺,真以为本王不敢动你是不是?” 唐昊怒火上头,突然抽出腰间的软剑,也不管皇上是不是在里面,更不管伤了她后果会是如何。 “石头,我的湛卢!” 木香一边退到院里,一边招呼着,要她的剑。 两人突然动起手来,上官芸儿跟那女子都看傻眼了。 上官芸儿让人将她扶回太子府,自己跑进了襄王府,进了襄王府的大门,看见已经缠斗在一起的两人,吓的小脸都白了,“殿下,快把剑放下,千万不能伤了襄王妃!” 当着赫连晟的面,用剑挥向襄王妃,以他护妻的性格,若是襄王妃伤了半分,他都不会放过太子,即便那个伤人的是太子。 前厅里的人吃饱喝足,唐皇正要拉着老爷子去散步呢,就听见院里一阵嚷嚷。 赫连晟蹭的站起来,动作太大,把椅子都带倒了。 “这是怎么了?外面怎么有人打架,”唐皇端着茶杯,困惑的朝门外看。 赫连老爷子还不太敢相信,“怎么可能,谁敢如此大胆,在这里打架,皇上,不如一起去瞧瞧吧!” 唐皇欣然同意,“也好,全当消食!” 两人搁下茶杯,走到门外走廊时,木香跟唐昊已过了十招,稍微分开了一会。 见他们都出来了,唐昊正想跟唐皇请罪。 他太清楚唐皇的脾气,知道皇上不喜皇子在他面前动武,在唐皇眼里,这个形为是放肆不守规矩。 “父皇,儿臣也是迫不得已!”他的确不是有意的,是被这丫头逼到了这一步。 唐皇负手立着,笑容很深,“无防,活动活动筋骨也不错!” 赫连晟站在战局之外,本欲一脚将唐昊踢飞的,可是他家小娘子悄悄给他递了个手势。 老太爷在看见木香灵敏的身手时,老眼都亮了。 这丫头接二连三的给他惊喜,原先第一眼看,以为是不起眼的土疙瘩,可是拨去几层灰垢之后,这才看清,里头藏着的是珍珠,是金子。 “呵呵,没想到这丫头身手如此了得,老夫还以为她只会拿锅铲炒菜呢!” 唐皇也是这个想法,只是……“木香丫头拿在手里的,好像真的是锅铲。” “嗯?锅铲?”老爷子眯起眼,定睛看去,只见木香手里握着的,与其说像刀,还不如像锅铲更多些。 大飞不知何时闪到两人后面,得意的炫耀,“那就是锅铲,我看着别扭,就给打磨成这样了,用着还挺顺手,不过她说了,叫锅铲太难听,便起了个高大上的名字,叫湛卢,十大名剑之一,这名字其实有些过了,我说的是不是?” 唐皇惊讶万分,“能把锅铲挥的比刀剑还厉害,她也算第一人了。” “不错,一把剑,威力如何,端看的是执剑人,剑是死的,人是活的,配不配得上十大名剑的称谓,只看她能将锅铲用到何种境界,”老爷子看木香挥剑的姿势,是越看越满意。就是可惜了,没有从小陪养,光有招式,懂得灵活变通,却没有力度,伤人,却杀不了人。 他们观战观的尽兴,木香跟唐昊却打的如火如荼。 他们二人在武功上,各有千秋。 唐昊学的是正统的套路,一招一式,皆着按着标准来,打的很好看,内力也略有一些,可他没有实战经验,又或者说,他有实战经验,只不过那些个同他对打的人,都是敷衍了事,生怕伤着他。 于是乎,便导致他打的拳,更像花拳绣腿。 而木香的路子,跟他完全不同,没有固定套路,招式变化莫测,出手快冷狠,每一招下去,都不给对方留下还手留地,这是不要命的打法。 好比她的湛卢,一个横扫劈过去。唐昊提剑去挡,两剑相遇,他手中的剑,震的嗡嗡作响,堪堪被逼着压下,再压下。 即便是局外人,也能看出,一个是不要命的打法,一个是束手束脚的打法,结局能一样吗? “你疯了?!”唐昊又险险的避开她的一剑,身子避过了,衣袍却没有避开,一片衣角被割下。 “啊!”上官芸儿吓的捂着嘴尖叫,赶忙奔到皇帝身边,恳求道:“皇上,您快下令,让他们停手吧,万一伤到了太子殿下,这可如何是好!” “哼!”赫连老爷子斜瞄到上官芸儿梨花带雨的哭样,轻蔑一哼,果然还是他家孙媳妇给力,瞧瞧这位傅国公家的千金,看见这种小场面都要哭,是胆小还是做作? 唐皇自然没放过老爷子的神情,神色不太自然的驳斥上官芸儿,“不过是一场切磋比试,若是因此受伤,只能证明太子技差一筹,太子妃对太子要有信心,怎么可能连襄王妃都打不过呢?” 话到这份上,上官芸儿还能说什么,“是,臣妾知道了。” 她默默退到一边,却正巧站到了赫连晟的身后,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赫连晟的背影,却无人注意到她。 赫连晟一心挂着木香,若是单论箭法,唐昊比不了她。但是在招势上,他却没想到木香能在唐昊的剑下,挺那么久。 唐昊进攻多过防守,谁让他听见了唐皇的一番话,如今不赢也得赢。 只是赫连晟站在那,如果他伤了木香,赫连晟估计也不会善罢甘休。 折中的办法,只能卸下她的兵哭,以拳脚相对。 想法是不错,就在他酝酿着,如何巧妙的夺下她的兵器时,突然手腕一痛,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手中的剑竟‘自己’飞上出去。 在他感觉是的,但实际上,是木香找准空隙,用湛卢狠敲在他的手背上,如此一来,这剑能不脱手离去吗? 唐昊面色一惊,还来不及去找剑,冰冷的刀刃便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虽说他知道这女人不会杀他,可是为啥脖子上会有轻微的痛。 唐皇带头鼓掌,神色隐晦,“襄王妃的身手不错,太子还需好好学习才是。” 唐昊跟在皇帝身边这么久,如何能不知道唐昊那一个笑容的含义。 赫连晟走过来,抢过木香手里的剑,在掠过唐昊脖子时,那剑的力度突然一变。 “啊,你做什么!”唐昊捂着受伤的子,怒瞪他。 赫连晟面色平淡,“对不住,手抖了下,一点小伤,太子何故如此紧张,本王在疆场上,受这样的伤,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他说最后一句时,唐昊正面容扭曲的捂着脖子,那模样像是十分疼痛。 唐昊捂脖子的动作,的确有夸张的成份在里面,至少得让皇上知道这个女子的狠毒,又或者居心叵测。 “太子殿下身子娇贵,怎能跟你比,皮糙肉厚的,天生就是劳碌命,”木香娇怒的戳了戳赫连晟的胸口。 赫连晟抓住她的手指,淡淡一笑,“夫人说的是,本王的确是天生的劳碌命!” 木香回头扫了眼唐昊的体格,“也就你,上了战场还能活着回来,若是太子去,啧啧……唉,什么人干什么活,太子还是待在京城的好,连我都打不过……” 她似乎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唐昊脸色冰寒,上官芸儿在赫连晟走到木香身边时,已恢复了她以往的神态。 只见她扑到太子身前,又惊又心疼,“殿下,您都受伤了,赶快回府吧,别耽搁了伤势。” 唐皇已经敛了笑意,“一点小伤而已,想当年朕御驾亲征,身上中箭,还不是照样指挥千军万马,太子疏于勤奋,从明日起,太子便去御林军中锻炼一个月,通过御林军的考核,方可回宫。” 唐皇说的也是实话,南晋虽不是在马背得上得的天下。但唐皇还是很重视皇族子弟习武的,很多皇子从小,便由大师教导习武。 足以见得,唐皇在对待子妇的教育问题上,还是很看重的。 唐昊的脸色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了,闷闷的道上声‘是’有气无力,又不敢辩驳。 又不是他挑起的事端,为啥到了最后,他分明都受伤了,还得受惩罚,这算什么道理? 眼见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唐皇便要告辞。 赫连晟跟老爷子一前一后,将他送上龙辇,至于皇后,他就不管了,反正皇后有自己的凤辇。 王海在临走时,冲木香竖起大母指。 厉害啊!人物啊! 吃个晚膳的功夫,既收拾了太子府那帮有眼无珠的刮噪女人,顺带着连太子也教训了一番。 木香接收到王海的夸奖,得意的冲他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王海一愣,乍没搞清伸两个手指头的意思,只能学着她的样,也回了她一个胜利的手势。 等他们走远了,木香靠在赫连晟肩上爆笑。这个王海,真是太可爱了。 明知道先前在外面,发生的事,也有她的问题,却只字不提,就连刚刚上官芸儿张嘴想说什么,王海也只是催着皇上回宫,外面冷,怕皇上冻着。 赫连晟揽着笔的停不下来的小娘子,满眼宠溺,“你呀!” 除了这两个字,他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责备吗?似乎没有必要,唐昊是怎样的人,上官芸儿又是怎样的人,他清楚的很。 以木香的性子,她不会主动挑事。 上官芸儿扶着唐昊都快要迈进太子府了,唐昊想想又觉着不甘心,用上官芸儿的丝帕捂着伤口,忿恨的瞪着襄王府门前的几个人,“今天的事,不会轻易就算了,襄王妃,你好手段,本王佩服,哄得了父皇那么高兴,果真不是凡人,本王一直以为襄王忠心为国,只是想不到襄王的心思藏的如此之深,唐昊领教了!” 赫连晟慢慢聚拢目光,“太子莫不要过份,帽子扣大了,太子真的能担得起吗?” 老爷子也不高兴了,“我说小太子啊,我们赫连族人的忠心,天地可鉴,你如此说,那老夫真要到皇上跟前跟他掰扯掰扯,赫连家一门忠烈,怎么到了太子口中就成了别有居心,边关战事,太子离的远,养尊处优惯了,难免以为我等危言耸听,明日,老夫便上奏,请太子带兵上阵杀敌,建功立业才是!” 老爷子这话说的可就严重了,唐昊虽是太子,可也不敢乱议赫连家。 “是本王失言了,老太爷莫见怪,”唐昊也算能屈能伸,再者,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他不能去边关,边关待一个月,朝中局势,会是何等的变化。 赫连明德重重的哼了声,“太子别把凉了老臣们的心,这才是最要紧的。” “是,多谢老太爷提醒,”唐昊咬牙咽下满心的怒火。 老臣?哼,何谓老臣?你们这些老臣都爬到太子头上了,这还是臣吗? 满朝文武,有一半是武官,在这群人眼里,连皇上都不及赫连家来的重要,另一半的文官,也有不少赫连家的忠诚支持者。 权利滔天,比他这个太子的势利还要大,他还敢说没居心,谁信呢! 唐昊阴狠的眼神盯着自己脚下的地面,暗暗发誓,等他坐上皇位那一日,便是赫连家覆灭的一日。 赫连晟,老太爷,木香,三人看着太子府的大门被关上。 老太爷老奸巨滑的笑了,“丫头,今儿你是故意的吧!” 木香晃着湛卢剑,笑的很坦荡,“他若是心里没鬼,何须怕我试探,若是心中有鬼,自然会怕被人识破。” 她在进攻之时,特意试了唐昊是否有内伤,十招过后,不见他呼吸混乱,便知他没有内伤,可是,在木香踢到他的腿上时唐昊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如果她没记错,来京的路上,船行至怒江时,曾有泅龙帮的人想劫船,当时她射中了面具人的腿。下手的力道大,箭头直插面具人的皮肉,深可见骨。 这伤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好的,没有两三个月,骨肉无法复原。 赫连晟性感的薄唇勾起,“他做太子的位置,也算做到了头,无防,再让他闹上一段日子,等燕国事态平息,再敲破他的美梦也不迟!” 现在不能动,燕国正面临帝位之争,燕国二皇子虽有他的支持,但是皇后也是不是吃素的,二皇子需要时间,平息内乱。 赫连明德诧异的拧眉,“如果唐昊不为太子,谁为太子合适?” 赫连晟拉着木香进院子,只留下一句,“总会有人合适!” 虽是爱搭不理的态度,可在赫连明德眼里,已算难能可贵。 木香走在赫连晟后面,“老太爷,天太晚了,要不您就在府里过夜吧,明日我们跟你一起回老宅。” 老杜其实一早就回去了,在主子们回襄王府时,他就已借口说老宅有事,把老太爷一个人留下了,这意思再显然不过。 “呃……” 赫连明德正要说话,赫连晟已经开口。 “康伯,差人送老爷子回去!” 康伯急忙走过来,“是,老奴知道了,马车都已备好,太爷是该回去的,要不然明日一同回去,不合规矩!” 康伯给老太爷找台阶下,生怕他老人家觉得面子过不去,再气冲冲的走了,伤了和气。 “也是,老夫疏忽了,老康啊,走吧,你跟老夫一道,送老夫回去!”老爷子没预想中的生气,只是干涩的笑着。 康伯命小五拉了马车,小五却不肯跟着去送,而是让石头赶马车。 等到送走了老太爷,小五立马转身往他住的屋子跑。 何安睡一天了,到这会也还没醒,中间就喝了碗八宝粥,他担心的要死。 回到屋子,小五把桌上的油灯挑亮,转到床榻边,瞧见何安还睡的跟死猪一样。 “也不知受伤了没有,我还是看看的好!” 虽然严一把何安送回来时,已经说了,他没大碍,顶多就是身上擦破了点皮,脑袋被敲了,过两日便能好了。 小五不放心,决定自己亲眼看看,于是把油灯挪到近前。 掀开何安的被子,轻手轻脚的给他脱衣服。 何安睡觉穿的也不多,里外两件,都是系腰带的,脱起来十分方便,就连裤子也是,解下腰带,裤子就得掉了。 被子掀了,衣服也掀了。 何安睡的迷迷糊糊,就觉着冷,还痒痒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挠他。 “哎呀,别捣乱!” 小五正脱的起劲呢,还想往他腹部进攻呢,冷不防被他的声音惊着,吓的手也跟着哆嗦了下。 抬头瞄去,只见何安闭着眼,像赶蚊子似的,胡乱挥手。 小五这才松了口气,自言自语:“还以为他醒了,吓的我这一身汗!” 可是转念一想,他在怕什么? 不过是担心他身上别的地方有伤,好心给他检查一下而已,又不干别的事,有啥可怕的? 打定了主意,小五才觉着小心脏平静多了,于是继续奋斗。 何安的身上真的几只几处淤青,另外,胳膊肘儿的地方,有擦伤。 “这里受伤了呢,得擦药才行,”小五自言自语的跑去翻找药膏。 擦伤的药,都是常备的,宫里御医配制出来,抹上去清清凉凉,舒服的很。 小五爬上炕给何安擦药,动作倒是挺轻的,可是抹着抹着,他发现何安不太对劲,身子滚烫滚烫,再往他身上瞄去…… “这个地方为什么鼓起来了?” 小五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体跟健康的男娃不一样,也知道自己的某一部分,很小的时候就被割了。 所以他很好奇,如果那个不割,长大了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此时此刻,机会难得,他再度看了眼何安熟睡的脸,用手在他脸上挥了挥,确定他没有苏醒的迹象。 把药膏放在一旁,蹑手蹑脚的爬到何安身边。 反正何安全身上下被他剥的只剩一件亵裤,只要解下亵裤的腰带,再轻轻往下一拉,就可以看到了。 小五探手过去,拉了腰带,一个结解了……再一拉……腰带彻底松开了。 马上!马上就可以了! 就在小五双手摸到亵裤边缘,准备拉下时,何安醒了,仰头翘着脑袋,朝他看过来,“你在干啥?” 刚睡醒,何安的脑子还不太清醒。再加上,睡梦中,他明明梦到有个美人对他非礼,还给他挠痒痒,弄的很舒服,一点都不想醒。 所以这半梦半醒的,也没注意到小五是在剥他的裤子。 小五吓的猛缩回手,“我……我没干啥,就是……哦,就是想看你身上有没有伤,对,你瞧,药膏还在这。” “是吗?”何安纳闷的抓抓头,没啥反应的又躺了回去,可是伸手在胸口一摸,大惊失色,一骨碌坐起来,低头看见自己的亵裤的腰带都已解开了,因为坐起的动作太大,好嘛,裤子掉到了屁股。 “这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你剥我衣服干啥?” 何安一脚把小五踢到床下,抓起床上的被子把自己盖的严严实实。 小五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爬起来,一脸委屈的道:“人家真的只是想给擦药,上面检查完了,当然得检查下面呀,咱们都是男人,一起洗澡都没啥,脱个衣服又咋了,看把你紧张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呢!” 何安听他的话,气不打一处来,顺手抄起床床上的枕头,对着他的脑门砸了下去,“滚,谁跟你一样,就算跟你一样,你也不能随随便便扒人衣服!” 小五接过他扔过来的枕头,不再嬉笑,难过的垂下脑袋,走上前,把枕头放在何安床上,声音略带哀伤的说道:“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你说的对,你跟我是不一样,我知道的!” 道完歉,小五拉开门出去了,背影孤独凄凉,好似被埋在了深不见底的幽潭之中,一眼望不见边,看不到头,也看不到希望。 瞧见房门关上,何安烦躁的捶着枕头。这叫什么事,他说的也不是那个意思。 冬夜寂静,连虫鸣蛙叫声都没有。 何安看着油灯忽明忽暗,想着小五总该回来睡觉了吧! 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他推门进来,外面也没个动静,大家都睡了,哪来的动静呢! 等到油灯快燃尽了,何安终于等不下去了,快速爬起来,裹了外衣冲到门口,一把将房门拉开,房门打开的一刻,只见小五背着他,孤零零的坐在台阶下,看着天边那一轮明月发呆。 因为怕吵到别人,何安也不敢大声说话,压低着声音呵斥他,“你有没没完,还不赶快进来睡觉,明儿一早还有事呢,三更半夜的,抽什么疯!” 小五见到何安出门寻他,乐坏了,“你不生气,我就去睡觉!” “生你个头,大半夜的,你不睡,别人还要睡呢,我告诉你啊,别惹我的抽你,”何安难得整出一副凶巴巴,恶狠狠的模样。 小五倒也卖他面子,笑眯眯的站起来,乖巧的道:“我都听你们,你让我进去睡,我就进去睡!” 何安暗骂了句神经,毛病啊,若不是怕耽误明天的行程,他才不管呢! 这边小屋总算恢复的平静,而另一边,清风院的温度正节节攀升,似有低吟声,女子轻轻的啜泣声,以及男子安抚的声音传出。 整个上半夜,清风院里的床板都在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直到下半夜才平静下来。 赫连晟心疼小娘子昨夜奔波的辛苦,所以没有过多的索求,下半夜,让她睡了个安稳的踏实觉。 经过一夜的休整,府里的人都恢复了活力,除了那两个重伤员。 吴青腹部的伤挺重,木香本来要给他缝合,这样能好的快些,吴青死活不干,只说休息几日便可。 柱子的腿重新接骨,没有一个月下不了地。 至于何安,第二天一早,便爬起来,把前院扫了干干净净,还替木香打理了那几盆梅花,后院的鸡鸭也喂了,还收了一篮子的鸡蛋。 康伯跟陈妈也一早起来,把需要的东西都备好了。 木香吩咐她,今儿在家多和面,蒸上十几笼屉的馍馍,今儿去老宅,明儿便要去庄子上转转,到时厂房建起来,虽然她不在京城,但是只需有得力的人手管理,也是可以的。 她不担心会不会被人占便宜,又或者有人中饱私囊。敢贪赫连家银子的人,还没出世呢! 陈妈听她要备下十几笼屉的馍馍,算起来,至少得有几百个馍馍了,这么多,光是面粉就得好几袋。 “夫人,其实您只要去看看佃户们,他们就很高兴了,不带东西也没关系!” 木香摇摇头,“东西肯定是要带的,另外,你再找人定做一批桂花糕,越多越多,另外呢,再去买几头猪,按着两斤一块的量,分好了,到了庄上,给每家分一块肉,十分馍馍,一盒桂糕,头一次见他们,自然不能空着手去,再者说了,又是大过年的,告诉他们,这些东西是我掏钱准备的,一定要说哦!” 她从荷包里掏了三十两银子交给陈妈,也就猪肉跟桂花糕要贵些,馍馍不用多少钱。 她这样做,倒不是想抢人气,最主要的,是让那些佃户们知道她的心意,也知道她的实力。虽是村姑,可还是很有钱的。 陈妈拿着她给的银子,“是,奴婢知道了,这些东西在您回来之前,都会准备好,明日多带几个下人跟你去庄上,这样就方便了,对了,夫人哪,还有一事,那天跟您说的,关于我家儿子,还有康伯家侄女的事,他俩今儿一早都过来了,夫人要不要见见?” “嗯,见吧,正好明日要用人,他们在哪?” 陈妈乐坏了,“就在厨房呢,一早赶来,没有吃饭,奴婢就自作主张,让他俩吃了些稀饭,长生,草儿,喜鹊,你们三个快出来见见夫人。” 随着陈妈的一声喊,厨房里奔出来三个人,跑在当先的是个男娃,个子不矮,五官亦不出众,很平凡的长相,还有点龅牙。 后面的两个,一壮一瘦,瘦的似乎风一吹,都能倒,壮的那一个体型跟大梅有些相似,只不过模样比大梅难看多了,满脸的麻子,走路还勾着背,像伸不直似的。 陈妈首先拉过那男娃,“夫人,这是我家娃儿,叫长生,人笨了些,可是干活顶麻溜,长生哪,快见过夫人,往后在府里干活,一定要听夫人跟主子的话,知道不?” “见过夫人,”叫长生的男娃,笑呵呵的给木香鞠躬,身上的棉衣补了好几块,一低头的时候,脖子那一块都有棉花跑出来。 木香亲切一笑,“不必客气了,往后在府里好好干活就是,月钱多少让康伯定,跟柱子他们一样,另外,让陈妈带你们去领身新衣服。”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长生激动的都快说不出话了。 “谢谢夫人,”陈妈也跟着道谢,接着又拉过后面那个瘦女人,“这是我家儿媳妇,您别看他她瘦,可是干起活来,还是很有力气的,洗衣做饭样样都能拿起,还有这个,叫草儿,康伯家侄女,都是很能干活的。” “见过夫人,”两个丫头异口同声的向她请安。 胆子挺小的,说话都不敢看她。 木香点点头,“先前不是把屋子都收拾出来了吗?那便让他们都住进来,先在府里干着,别的事等明儿再说。” “夫人您尽管去忙吧,府里的事老奴会跟他们几个说的,”陈妈笑着道。 “谢谢夫人,夫人的大恩大德,我们都不会忘的,”长生带头说道。他媳妇跟康伯侄女像是不太爱说话的人,只是真诚的笑,却不知该怎么说。 “夫人,马车都准备好了,殿下在府外候着,该启程了,”康伯从外面进来,瞧见陈妈已经把三个人介绍给她见过了,忙道:“夫人,您放心,府里的规矩,老奴一定仔细的教他们,绝不给人府里添麻烦。” 木香笑道:“你跟陈妈说的倒是出奇的一致,你们都别紧张,咱们府里的日子跟其他王府不一样,不需要讲那些大道理,也不要死板的规矩,你们只要把手边的活干好了,也就是了,另外,木工坊可以筹备起来,康伯,您要是跑不动,就让何安去办。” “老奴跑的动,老奴只盼着能给夫人跟殿下多添些用处呢,夫人,您放心,两日之内,一定筹备起来,”康伯脸还红着,只为木香的第一句话。 “嗯,不急,只要别耽误就成,那我先走了,木朗跟彩云呢?” “哦,他俩在前院玩,大飞带着他俩呢!” 木香微微点头,欲转身走的,想了想,又转了回来,“你叫喜鹊是吗?跟我一起去老宅。” 此话一出,康伯紧张的不行,“夫人这……她才来,这不妥吧,这丫头嘴笨,不会说,也不会做事,万一到老宅那边冲撞了哪位贵人,她可吃罪不起。” 木香不理康伯,直面喜鹊,“跟着我,你怕吗?”她瞄到刚才说话时,这丫头始终都是一个表情,不声不响,不怒不喜。 “跟着夫人,不怕,”喜鹊面无表情的回答。 虽然语气不带谄媚,却也是实话。从她一过来时,就感觉到了这位夫人身上的气场,也不是说她凶,就是觉得跟着她会很安心。 木香眸露赞赏,“很好,康伯,瞧见了吧,她自己都不怕,您就别担心了,她只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我,谁敢找她麻烦!” 充满霸气的话,让康伯跟陈妈在她身上,看见了赫连晟的影子。 难怪人家说夫妻相,若是在一起生活的久了,不光性子相似连长相也会越长越相似。 吩咐好了府里的事,木香只让喜鹊去换了身衣服,也是前几日订做的,样式颜色统一,往后出去,这便是襄王府的标志。 到了前院,木朗跟彩云玩踢格子,木朗脚下不稳,摔了个大趴,大飞乐的哈哈大笑。 “姐,你是要去爷爷家吗?”彩云见她来了,扔掉石块,站起来问道。 “嗯,下次再带你们去,今日不妥,你们在家玩,若是出门的话,让康伯派人跟着,大飞,你今日在家,仔细看好他们,我走了。” 有赫连晟陪着,大飞便不必去了,正好可以留在府里看着木朗跟彩云。 自从发生昨晚的事情之后,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他俩的安全。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行,主子命令,小的一定遵从,出门我一定把他俩绑裤腰带上,”大飞乐呵呵的道。 彩云翻白眼怒瞪他,“是我们把你绑裤腰带上,免得你又贪吃,跟头猪似的。” “哟呵,小丫头,脾气见长,越来越有范了,以后不得了哦,”大飞也不生气,只一个劲的笑。 大飞若是不说,木香还真没注意到。 这两日彩云换了新衣服,辫子梳的也十分好看,眉眼间多了份闺秀的端庄,亭亭玉立,身姿苗条,一颦一笑,都有妙龄少女的风采。 这让木香忽然意识到,彩云是真的长大了。 妹妹长的漂亮,肯定要招蜂引蝶,木香也跟大多数做家长的一样,担心妹妹日后找的婆家不好,看来她得好好寻摸,提前关注才是。 赫连晟出来接了木香,带上喜鹊跟石头,四人便往城外去了。 彩云跟木朗在家闲的无聊,便缠着大飞做了个风筝,拿到襄王府门外放风筝。 中途,唐昊从太子府出来,听见门外的笑嚷声,又瞅见在外面玩耍的是襄王府的两个小娃,冷着眼,满身怒火的从他们俩中间过去了。 彩云收着风筝线,狐疑的问大飞,“这位太子殿下怎么了,好像对我们意见很大一样,我又没得罪他。” 大飞粗着嗓子,贼贼的给她解释,“昨儿你姐把他收拾惨了,估计都有内伤,你家大姐下手真狠,当着皇帝的面打她儿子,这事一般人可干不出来。” “我大姐打了太子?”小小的惊讶过后,彩云很快就恢复名了镇定,“哦,打便打了,我以为还要些日子这种才会发生,没想到这么快。” 这回轮到大飞惊讶了,“你大姐打了太子,你就这个反应吧,小丫头,你不会不晓得,打太子,要是追究起来,是要株连九族的,问罪的时候,你也得被咔嚓!” 他比了个杀手的手势,却换来彩云无奈的叹息,“就你这智商,直是没救了,只要我姐夫一日不倒,打了太子又如何?连扎伤公主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打了太子,还是当着皇上的面打,结果又怎样呢?行了吧你,少操心我大姐,哎呀,风筝掉了,木朗,快去捡风筝。” ☆、第145章 以一敌四 “哦,我这就去,”木朗听话的站起来,小跑着去捡风筝,他刚用草根戳着蚂蚁洞玩,一听见二姐的招呼声,立马就扔了草根。 巷道的尽头,因为有大树挡着,所以彩云只看见风筝掉到那一边边去了。 她绕着线,等着木朗把风筝捡回来,可等了一会,却传来木朗的惊叫声。 这回倒是没哭,就是嚷嚷个不停,像是在跟人吵架。 “木朗!”彩云吓的不轻,扔掉风筝线,拖着大飞就跑了过去。 等她跑到拐角处,瞅见木朗正跟一个男娃打的不可开交,两人在地上翻滚,一会儿木朗在上,一会又被那个男娃压在下面。 彩云认也这个男娃,分明就是徐睿,除了他,还有两个娃站在一旁,其中一个,彩云也见过,是赵天霸,另外一个站在远处,跟这两人的穿着都不一样,一袭天青色袍子,上面绣着翠竹,绣的十分好看,配上天青色的衣袍,漂亮极了。 还有一点,值得一提,少年的面容也十分好看,肤色比女娃娃还要白,剑眉星眸,顾盼神飞,高鼻薄唇,宽袖飘飘,如仙,如绝世而独立于青松高山之间。 少年年纪不大,大约十四五岁左右,身后还跟着比他高一些的小仆,两人就那么远远的站着,既不出声阻拦打架的人,也不参与。 彩云看的太专注,倒把打架中的两人忘了。还是大飞奔过来,将两个小娃分开,抱着木朗闪到一边,心急的把木朗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小祖宗哎,捡个风筝都能跟人打架,你也越来越厉害了,可你就没想过,万一受伤了,你大姐回来,就真得把我皮剥了!” 木朗忿忿的打掉他的手,气呼呼的指着徐睿,“是他,他故意把风筝踩烂了,你瞧,烂成这样,粘也粘不起来!” 木朗很伤感的捧着风筝,打架的时候没哭,这会倒是快哭了。 彩云被他说话的声音拉回思绪,这才看到那张碎烂的不成样子的风筝,同时火气也上来了。 一把抓过风筝跑上去质问徐睿,“你没长眼吗?干啥要踩我的风筝,你走路不看路,眼瞎了吗?” 徐睿抹掉脸上的唾沫星子,满不在乎,一脸痞样的笑着,“这风筝打到小爷的头了,你看看,鼓起小包了,伤了小爷,小爷当然要踩碎它,要不然你能把我头上的包消了吗?” 徐睿蛮横起来,十足的小痞子。再说了,那日在徐府门前,这丫头的大姐,竟扒了他的裤子打他屁股,这事他一直记着,好不容易今天碰上他们出城,大好的报复机会,他能放过吗? 赵天霸好歹聪明些,没有正面跟他们对于,也学着青色衣袍的少年一样,远远观战。 “呵呵,想耍无赖是吧?想找茬是吧?看我大姐不在家,就敢上门来挑衅是吧,大飞,把风筝接着,看我怎么收拾他,”彩云也不是吃素的,她的脾气像极了木香,简直就是翻版的小木香。 徐睿看她要掳袖子,先是愣,后是爆笑。就她这小胳膊小腿的,还要跟人打架,如果她身后那个大汉不帮忙的话,让她一只手,她也打不赢。 不光他笑,后面站着的赵天霸也笑,他忽然觉得这个乡下来的小丫头,倒也挺有趣的。 站在远处的青衣少年,倒是没有笑,只是清眸中多了丝兴味。 “笑,我让你笑,”彩云看徐睿捂着肚子,笑的不可自抑,二话不说,照着他的脸,小拳头招呼上。 托木朗的福,她最近也学了些防身术,虽派不上大用场,可是用来打架还是不错的。 徐睿被打的怔住了,捂着半边脸,半天没反应过来。 “好!”大飞鼓掌给彩云叫好,“木朗,瞧见没有,你二姐快出徒了。” 木朗皱眉看着,“二姐小心,攻他下盘,把他打趴下,大姐会给你兜底,别怕!” 彩云听见身后的两人在起哄,满脸黑线,不过想想也是,有大姐在,她确实不需要顾虑,“臭小子,别做缩头乌龟,你想故意找岔,本姑娘奉陪到底,非得的你屁股开花不可!” 说这话的时候,彩云偷偷的瞄向青衣少爷站着的地方,却意外的对上少年的眼睛,被那一汪深不见底,黑如墨的视线吸引,差点又看呆了。 不得不承认,这小子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少年,他的脸属于很干净,很纯美的类型,说的不好听,就是有点小白脸。 好在他身上孤傲凌驾于人的气势,矫正了小白脸的定义,使得他看上去,仅仅是很干净的美少年而已。 少年的一笑,叫彩云心跳漏了半拍,小脸蛋刷的爆红,羞涩的垂下眼睛,不敢再看他。 徐睿揉着脸,刚刚感觉好点了,正要说什么,却见彩云神色不对劲,“嗳,乡巴佬,你干啥笑成那样,小爷跟你说,小爷不跟女娃打架,让你弟弟出来,我跟他打,跟你打,胜之不武!”他冲木朗勾勾手指头。 彩云面色一寒,回过神大声吼道:“本姑娘今天打不服你,就不姓木!” 话还未说完,彩云突然靠近徐睿,身子一转,扯过他的胳膊,背在肩上,一个利落结实的过肩摔。 “哎哟,我的腰,我的背,”徐睿躺在地上,痛苦的嚎叫,“你不说一块就动手,这不合规矩,不算数!” 大飞抱着双臂,搂着木朗靠在树干边看戏,“打架还有什么规矩,打赢了才是真理,你要跟人讲规矩,不如回家扮家家酒,是不,木朗?连个女娃都打不过,笑死人了,哈哈!”, 大飞笑的很夸张,动作更是夸张的要命,弄的徐睿跟赵天霸两人尴尬的要死,他俩甚至都后悔死了跑到这儿找他们的麻烦,似乎这几人也不好对付。 可都走到这一步了,想退缩,似乎也不大可能。 赵天霸拽了下徐睿的袖子,冲他比划着两根手指头。 “哎呀,我知道了,你别总说总说的,”徐睿把他推开,回头指着彩云,“你,真要跟我打架也可以,可是不准用阴招,不准搞偷袭,不准……” 第三个不准还没说完,彩云一记扫堂腿就袭来了。 徐睿这回反应倒是快了,跳着躲开了,可还没等他庆祝躲过一劫,这丫头又靠近了,这回是闪到他身后,扯着他的领子,力气大如牛的又将他摔扑在地上。 “咳咳,说好的,不准搞偷袭,你不讲道理,死赵天霸,你还站着干啥,还不快过来帮忙!” “帮忙?这个……”赵天霸往后退,“还是不要了吧,咱们两个打一个女娃,很丢人的。” 彩云拍拍手,踩着徐睿的背,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就你这个怂样,还敢上门挑衅,还要叫帮手,你真的要叫吗?在襄王府门口,叫人来打架?我看你脑子进水了吧!” 大飞看着彩云踩人家背的模样,啧啧摇头,“木朗啊,你瞧你二姐的架势,像不像女土匪,比你大姐还凶猛哦!” “我二姐霸气,霸气不好吗?霸气了就没人敢欺负她了。” 大飞撇嘴摇头,“是没人欺负她,可她嫁不出去,谁敢要个母老虎,你大姐那是例外,碰上襄王了,要不然,你真以为她能嫁的出去呢!” “我二姐才不是母老虎,是他们没本事,打不过二姐,你瞧那人被二姐踩的多惨,肠子怕是都要踩出来了,算了,这风筝我也不跟他计较了!” 木朗朝着彩云喊道:“二姐,你放过他吧,万一把他踩死了,大姐回来还得给他收尸,太麻烦了!” 远处观战的青衣少年,嘴角抽动了下。 这对姐弟太奇葩了。 彩云一想觉着弟弟说的也对,便收回了脚,“不踩你可以,可你得把风筝陪给我们,要陪个一模一样的,我这风筝不是买的,是手工做的,你跟我回去,做个一模一样的,今儿的事,我便不追究了,回来也不跟我大姐说,要不然你就等着被收拾吧!” 压着的腿一撤,徐睿就爬起来了,“要我陪你风筝,你做梦,还要一模一样的,傻子才给你做好!” 打不过,他拍拍屁股就要跑,赵天霸紧跟其后。 在经过青衣少年时,徐睿跟他对望了一眼,只见他嘴巴张了张,也没听清他说什么,只觉得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下,身体也跟着失去了平衡。 赵天霸跟他跟的太紧,他在前面跌倒了,赵天霸自然也没能逃开,直接跌在他手上。 等到那少年转身离去,徐睿才记起,他说好像是:犯了错,就该接受付出应有的代阶。 彩云站的远,倒是没看清是那少年出手绊了他们,只以为他俩自己摔倒的,鼓掌大笑,“叫你俩跑,今天出门又没看黄历,倒霉了吧?就你俩这德行,还要报复?笑掉大牙了,木朗,快把他俩拖过来,今天府里的杂役放一天假,杂活都让他们干,不干完,别想离开!” “我来拖,他小胳膊小腿的,哪拖的动,看我的,”大飞搓着手,一脸兴奋的奔过去,一手提着一个,抓着他俩飞奔回襄王府。 木朗跟彩云紧跟着回来,再把大门一插,叫来严忠,在这里看着,不许他俩逃跑。 进了襄王府,徐睿跟赵天霸如同进了地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怎是一个惨字不得。 彩云拿着赶马车的小皮鞭,本来是想叫他俩扫院子,可是院子一早就被何安扫干净了。想来想去,她忽然想到,那处荒废的园子,烧了荒草,大姐说等天气暖和了,要翻土做菜园的。 “你们两个,跟我去挖菜园!”彩云晃着小鞭子,有模有样的指使他俩。 “啊?挖园子,你脑子进水了吧,挖什么菜园子,哪家王府里头种菜的,我不干!”徐睿第一个站出来抗议。 “对啊对啊,种菜有什么好玩的,要不咱们玩捉迷藏吧,我们藏,你找,这个才好好玩,”赵天霸小声的建议。 捉迷藏好啊,让他找个拐角,窝上一天,等到天黑,再回家,这一天便躲过去了。 彩云扛着鞭子,慢慢的摇头,“叫你们来,是干活,不是请你们来玩的!” “对,不是叫你们来玩的,快去干活,”木朗鹦鹉学舌,板着小脸,呵斥他俩。 赵天霸狡猾的笑道:“干活是没错,可是我们两个在都没干过活,你让我们怎么干,要不,我们陪你风筝,损坏一个,我们陪你十个,这总行了吧!” 啪啪!彩云一鞭子照着他的脚前挥去,倒也不是真的打他们,就是吓唬吓唬他们而已。 大飞很配合的拧着眉,咬着牙,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嗯……还不快去!” “去去去,我们这就去,”赵天霸拖着不情不愿的徐睿,在彩云的鞭策之下,往后院去了。 赵天霸凑在徐睿耳边,“好汉不吃眼前亏,进了人家的地盘,就别端着架子了,这小丫头跟她姐姐一样,真的敢动手,咱还是忍忍吧!” 徐睿还是不服气,小声的嘟囔,“小爷长这么大就没干过活,粗活那是粗人干的,是奴才干的,咱们这样身份的人,怎能干,小爷的脸都丢尽了!” 赵天霸脸色很怪,心道;您的脸面还有吗?早在被人扒了裤子,爆打屁股时,面子都用完了,现在是把屁股当脸来用,还好意思提面子。 “嗳,啰嗦什么,还不赶快走,”木朗很正经的催着他俩,那模样像极了苛刻的包工头。惹的彩云跟大飞跟在后面偷乐。 康伯自然也看见了,笑着摆头。这俩小子,今天可有罪受了。 襄王府里玩的热闹,然而此时的赫连家老宅,气氛却僵持的十分严肃。 赫连明德坐在首位,两边各摆了两把太师椅,分别坐着俩老头,总共五个人,弄的跟三堂会审一样,人人摸着胡子,眼睛似睁非睁的瞄着木香。 赫连晟被安排坐在一旁,悠闲的品着茶。他家小娘子,应付这几个老顽固,那还不是绰绰有余,完全不需要他担心。 他的不担心,赫连明德清楚是什么意思,但在那四位长老看来,这是对新王妃不重视的表现,若是重视的话,又怎能放任她受欺负呢? 再看这位穿着普通,不华丽,也不贵气的新王妃。 模样倒是很水灵,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带着些凌厉摄人的光彩。 身材瘦小,腰杆却挺的笔直。 孤孤单单的立在那,不卑不亢,亦不紧张,淡定的够可以,要知道,他们四位长老,就连皇上见了,都要客客气气的,更别说族里的人,谁见着了,都得恭恭敬敬的福身行礼,他们四人说一句话,都得叫人回去揣摩上好几天。 赫连明德很满意木香的这一份淡定,也是啊,她见皇上也这个模样,见这几个老不死的,没有搬个板凳,坐到首位上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赫连明德担心木香不认识,万一把她惹毛了,一个不爽,又扭头走人,便先给她这四个老头,从他身边依次,按着顺序来。 “这位方坤,方老伯!” 老爷子指的那一位,长着一双招风耳,这是他身上最显眼的地方,而且从他的面相上,也能看的出,这位方坤老人家,是一位做事很严谨,不苟言笑的一类人。 方坤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也不打招呼,便转开视线,不再看她。 赫连明德忙打圆场,“呵呵,方老弟不善言词,丫头莫怪,再来见过这一位,你称他范老即可。” 这一位倒是没再给他冷脸子看,点头对木香笑笑。 只是这笑没达眼底,还透露着算计跟窥探,叫人看着很不舒服。 木香微微点了点头,并不言语。 她不说话,也不问安,倒叫白坤跟范老不悦了。头一次见面,连尊老这个礼都不懂吗? “呵呵,无防,这丫头也不善言词,性子内敛,丫头啊,再来见过这两位老伯,他俩是亲兄弟,这位是赫连守信,这一位是赫连守诚,你叫他们二老太爷跟三老太爷即可!”总算介绍完了,赫连老爷子已经是一身冷汗,一个赫连晟坐在那,气场就够强大的了,再来一个孙媳妇也是如此的气场,谁能受得了。 他介绍人的时候,无数次的担心这二位甩手走人。 木香静静的听着老太爷说完话,等他说完了,又等了片刻,不见有人说话,她忽然转身唤着门外的喜鹊,“给我端把椅子来!” 以为不给她椅子坐,便是下马威了吗?几个老顽固,有够幼稚的。 喜鹊自从进入老宅之后,一直都谨记木香对她的叮嘱。 到这里,只管听她一个人的话,旁的,不管是谁,哪怕是天皇老子,她都不必听从。 “是!”喜鹊退了出去,跑到隔壁厅房,搬了个大椅子就过来了。 四位自认德高望重的长老,纷纷直起腰,面露不满与诧异之色。 赫连守信与赫连守诚两个老头,面容有几分相似,但眉宇间的气势却不同,前一个更偏向于刻薄,看他脸上笑就知道了。 穿着干净的白袍子,上面一尘不染,肯定有几分洁癖。 赫连守诚却是一身土黄色的袍子,也微微的笑着,却是阴冷的笑。 “夫人,椅子摆在哪?”喜鹊扛着椅子,连大气都不喘一下的问她。 见婢女真搬了凳子,四位长老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范老笑容里带着嘲讽,“看来新夫人身子不太好,竟跟我们这帮老家伙一样,久站不得,改日老夫请个郎中给夫人瞧瞧吧,毕竟赫连家一脉,传承接代比一般的小门小户更为重要,若是主母身子不好,影响了繁衍子嗣,也是罪过。” 坐在他对面的赫连守诚紧接着插进话,“老夫记得范老家的二孙女刚刚及竿,如今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初一那天我倒是见过,生的端庄秀丽,个子很高,还会武功,谁家娶了她,真是得了天大的福气!” 听人夸赞孙女,范老笑的眼角皱纹能夹死一只蚊子,“不敢当,论起福气,哪有您家的大孙女更有福的,生的富态,她小时候不是算过命吗?说是旺夫命,若是能入得了家主后宅,我赫连一族定能更加旺盛!” 赫连守诚也乐的眉开眼笑,“襄王府后宅大,家主贵为襄王,多娶几个侧妃良娣,也无可厚非,既然家主娶了夫人,那便一同娶了侧妃良娣,让她们姐妹好好的相处,早日为赫连家繁衍子嗣,这才是最要紧的事。” 一直没吭声的方坤,听到这,忽然冷冷的搭话,“老宅许久没热闹过了,新夫人虽在襄王府办过喜宴,但毕竟不合规矩,按着赫连家的规矩,该在祠堂拜天地才是,你们几个回去,从各家再挑一个女娃,同新夫人一起拜堂,以免了日后的麻烦。” 他说话的口气,好像是为了木香考虑,免了她的麻烦,也不问她是否愿意,直接就定下了。说的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木香跟赫连晟对望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笑意。 是啊,多少可笑,这几个老不死的东西,当着他们的面,居然自己就决定了,他们也不想想,这样的决定,能做得了吗? 赫连明德属于旁观者,自然看的更清,更知道,那对笑的两个人随会拍桌而起,再把他们暴打一顿的可能。 所以,他得赶紧我浇水,免得火势越烧越旺。 “那个……娶侧妃一事,还得问过晟儿,他是家主,该自己决定,咱们几个都老了,做不了年轻人的主,对吧?呵呵!” 老爷子自说自话,老杜藏在他身后的屏风,干着急,却插不上嘴。 昨晚,襄王妃在自家院里,把太子揍了一顿,这事他是刚刚听石头闲聊说的。 若是让这几个老顽固知道,人家连太子公主都揍了,不知还敢不敢擅作主张,把子虚乌有的事,说的跟真的似的。 范老装作听不懂老爷子的话,“襄王虽功高,地位也高,可再怎么说,他也是赫连家的子孙,在我们几个老头子面前,他还是孙子一辈的,咱们替他张罗婚事,那是情理之中的事,再说,正妃他自己选也就选,不管合不合格,我们也不计较了,但是侧妃一事,可再容不得推辞。” 他一说,赫连守诚立马跟上,“不错,娶几个侧妃而已,我们几家也不讲究排场,彩礼也无所谓,说到底,咱们几个都是为赫连家的血脉考虑,只要子嗣得已繁荣,其他的,都不重要!” 赫连守信到这里就再坐不住了,“什么叫不重要,彩礼聘礼这些东西能少吗?若是连京城一般人家都比不过,自家的面子过不去,赫连家的面子更过不去,老太爷,您说是吧?” 皮球又踢完老太爷脚下,再看看,置身世外,眉目传情的两人。他忽然觉得如坐针毡,屁股在板凳上,挪来挪去,怎么也安稳不了。 “这……” 他还没想好怎么说呢,冷眼的方坤又来了意见,“男人三妻四妾再平常不过,老太爷如此为难,是不是新王妃对此事有意见?” 方坤话音一落,四个老头都将目光放在了木香身上。 终于,把矛头指向木香。 这是赫连明德跟木香共同的心声,前者松了口气,这皮球交了出去,他尽等着看戏就好了。 后者笑颜如花,似乎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心情竟越来越好了。 四个老头都在等着木香的反应,前面说的那些话,有一半是在试探她,另外一半,也是真有那个想法,毕竟能入襄王府为妃为妾,也是关耀门楣的事。 反正他们家子孙众多,这家塞一个,那家塞一个,他们还准备往太子府跟五皇子府都塞几个,就算一边倒了,至少还有另一边可以依靠。 试探她,如果她跳起来反对,便是善妒。 若是同意,那更好了,省得费他们口舌。 她一个没权没势没背景的小村姑,如何能跟他们比,往后襄王府里,谁当家,谁做主,还不一定呢! 木香搁下茶杯,缓缓的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眸光在四个老头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方坤脸上。 她看出来了,这人才是四个里面,说话最有份量的。 “几位谈的很有雅兴,本夫人听的也很有雅兴,就是有一点不太明白,你们说了这么多,到最后,才问到本夫人,似乎乱了顺序,不是应该第一个问过我?难道我不是襄王妃,不是赫连家的主母吗?”她说话之时,脸了始终挂着,清清浅浅的笑意。 方坤总算正眼看她了,“只凭一块主母玉佩,当不得主母的位置,你以为是小孩过家家?笑话!” 坐他旁边的范老,此时呵呵笑了,“夫人,我称呼你一声夫人,你便要当得起这个称呼,若要我们称你主母,你便要当得起主母的称呼,我且问你,家在何处?父亲官居几品?诗词歌赋懂得多少,琴棋书画会几样?每年宫中盛宴,各家夫人都要献艺,夫人若是拿不起,便会丢了赫连家的脸,听说,你封了个一品诰命夫人的头衔,呵呵,凭着家主的地位,要一个封号,确实不难。” 木香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却也没有暴怒,这让赫连晟都要对她刮目相看。 “比起范老,我的确愧之不如,听说范老的小女儿去年腊月里刚满月,”说到此处,木香特意停顿了下,好整以暇的看着范老神色在一瞬间,变了。 木香满意的笑了,“我们夫妇刚刚才得知,真是不应该,为了表示一点心意,来的路上,差府里的下人,给你家宅子送了一筐喜面跟喜蛋,东西虽然不值钱,但聊表心意,想必范老不会见怪!” “你!”范老飞快的站起来,一张原本布满笑意的脸,此时变的有些狰狞。 赫连晟冷冷淡淡的开口了,“范老,你反应的是不是有些过了,夫人一番心意,即使不领情,也不该如此态度,本王带着夫人来拜祖,不是为了听你们在这里讲上一堆废话!” 他的声音虽轻,不似范老的咆哮,却震的几个老家伙,神色收敛了不少。 尤其是范老,忿恨的握拳,花白的头发,气的都快竖起来了。 赫连家的人,谁不知他家老太婆,当年是山匪出身,两家的亲事,是老太婆一捭强硬促成。 这样说似也不对,因为范老连入洞房都是被绑着入的。 婚后,范老婆子一手揽下家中大权,生儿育女,教育子嗣,都是她一肩挑,也因此在家族之中,拥用极高的地位跟声望。 范家的下面两辈子孙都十分听她的话,有两个有出息的儿子,在朝中任职,官职虽不高,但前途也是一片光明。 不仅如此,范老太婆子因为脾气火爆,范老在家没少挨批受虐。 这也是他活该的,谁叫他好色,只要逮到机会,便要去青楼耍上一番,十回有八回,是被范老太命人押回府。 碍于妻管严,范老这一辈子也就一个结发妻子。 范老太那么大年纪了,不可能再生小娃娃,所以这满月的小闺女肯定不是她生的,可想而知,范老这回费尽心思的隐瞒,若是被范老婆子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范老头光是想想,都觉得身子发虚,后背发凉。 他害怕了,他惶恐了,木香乐了,“范老,这大冷天的,您怎么出那么多汗,身子这样虚,想必这位小千金来之不易,您护若珍宝,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哎呀,本夫人突然想明白了,您是怕老太太知道吧?看我这个脑子,早说嘛,早说的话,我给你送私宅去!” 她说的越多,范老额上的汗就越多,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另外四人,包括赫连明德在内,都纷纷别开脸,不看他。 太丢人了,一把年纪了,居然还整出个小闺女,他就不想想,那孩子有可能不是他的,随便借个种,怀个娃,给他认,他就认了,这不是蠢吗? 范老头掏出丝帕,擦了擦脸上的汗,“那个,你们慢坐,我先回去了。” “回去也晚了,老夫人应该快来了,我都听见她拐杖杵地的声了,”木香低头看了看指甲,一脸懒散的说道。 范老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又赶紧扶着板凳踉踉跄跄的站起来,也不计较为什么老太婆来的这样快,这丫头又捣的什么鬼,一心想跑路。 “老哥哥,你们家老宅有后门吗?让我先躲躲,等老太婆气消了,我再回来!” 赫连明德正要说话,方坤看不下去了,“你一把年纪了,还搞这些,跑有什么用,小娃都生了,该来的总会来,今儿当着家主的面,弟妹不至于对你动手,先坐着吧!”  “你说的轻巧,打的又不是你,我家老婆子那拐棍,可是用楠木做的,一棍子下去,桌子都得粉碎!” 范老这几十年估计被打的不少,都快形成条件反射了。 木香好心提醒他,“您这骨头碎了也没关系,反正也长不起来,顶多等您入棺材时,我多送几个纸人纸马,亭台楼阁也是要送的,您要喜欢美人,到时多烧几个!” 方坤怒喝道:“襄王妃过份了,范老即使有错,也与你无关,你怎可咒他,太没规矩了。” 木香眼露寒光,“他不得罪我,便与我无关,得罪我了,便与我有关,我这人便是如此,你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们好过,几位别着急,等把范老的事情忙完,咱们再好好算算帐!” 一句,你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们好过,轰隆隆秒杀了一干人等。 赫连守信两兄弟心里都一突,两人互看了一眼,都在彼此眼里找到了‘心虚’两个字。活了七八十年,谁还没几个见不得人的事。 要真的掰扯出来,他们这面子…… 赫连明德也偷偷捏了把汗,这丫头很记仇啊,这么狠的话都敢放出来,幸好他早早的站对了队伍,否则最后一个被批判的,可能就是他了。 赫连晟始终面带宠溺之色,他家小娘子威胁人的时候,也是那么的可爱,盯着她的小脸蛋,赫连晟神游天外,想起昨夜她在自己身下时,是如何的妖娆妩媚,申吟的如何动听。 范老太杀进来大宅院子的动静,实在太大了,并且她手里的蛇形拐棍也很威风。 “范啸,你个老不死的东西,净干些丢人现眼,不知廉耻的龌龊事,还不快给我滚出来,”老太太在门口一吼,范老又瘫软在地上。 木香走到门口,对着老夫人福身,“婆婆,范老在里面腿软出不来,不如您进来说吧!” 范老太精神抖擞,虽是一头白发,却不见老态龙钟,仍然很精神,看向木香的时候,眼神十分锐利。 身穿金花宽袍,很有几分威风凛凛的气势。 “丫头不错!”这是范老太对木香的评价。 木香倒没听出什么,赫连明德却十分讶异。要知道,从范老太嘴里听到不错两个字,简直比看见嫦娥奔月还难。 “你们在门口守着,我进去把那老东西揪出来!”范老太对随行的几个大汉命令道。 “是,”那几名大汉守大门两边,个个跟门神似的。 进到厅中,范老太一眼就看见瘫坐在椅子上的范老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拐棍狠狠的往上一杵,“就你这样,也配坐在这里审问新主母,其身不正,何以正人!” 范老太的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同时也让木香对她的好感又多了不少。 赫连明德见局面僵持不下,只得起来打圆场,“今儿是襄王妃入祠堂的日子,你们的事,还是回府去说吧!” “还不跟我回去!”范老太一声爆喝,震的屋顶的瓦片都在抖动。 范老扒着椅背,吓的面如土色,“老,老婆子,有什么事在这里说,不是挺好的嘛!” “哼,你老不要脸,老身还要脸,子孙们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来人啊,把他抬走!” 老太婆一声令下,外面的彪形大汉立即进来,四个人把范老举起来,就往外面边走。 范老太走到赫连晟面前,气势收敛了不少,“襄王莫怪,老身回去之后,一定好生管教,依老身看,这长老一职,早该撤了,就凭你们几个,还想当长老,还不够丢人现眼的!” 她斜看了其余三人一眼,眼中尽是轻蔑讥讽之色。 方坤跟赫连守信被她激的坐不住了,都骂到头上了,谁还能漠视。 方坤黑着脸,隐忍着怒火,“你这话太欠妥当,长老一职,宗祠里的族谱几百年前就有了,这是祖上的规矩,岂是说改就能改的,说撤就能撤的?” “本夫人也觉得可以撤,夫君,老爷子,回头咱们商量下,撤了更好,人多嘴杂,来,还不如不听,咱们自己拿主意即可,”木香故意抵着方坤的话,霸权宣誓。 范老太对他们之间的纷争不感兴趣,“你们慢聊,老身先去了,丫头,老身看好你,有几分老身当年的气势,好好干,这几个老东西,不必在意他们,若是说不过,那便打,打到他们不敢吭声为止,有襄王给你撑腰,何惧他们几个快要入土的人!” 老太太舞着拐棍,朗声笑着走了,老远还听到她的大嗓门,似乎打了范老,只听范老头嗷嗷直叫唤。 木香收回带着笑意的目光,看向方坤,“现在轮到您了!” ------题外话------ 小妞们,看看咱的评论区,好冷清哪! 阴风阵阵…… ☆、第146章 吃饱了撑的 方坤面色依旧冷,却有几分破裂的迹象,“老夫行得正,坐的直,你真以为凭几句话便可以打击到老夫吗?妄想!老夫若是不同意你做这个主母,你便做不得!”他家可没有恶婆娘。 “哦?是吗?”木香看向赫连晟。 接到小娘子的目光,赫连晟坐正了身子,清了清嗓子,“听说最近有一批在运送到京官银,在中途被劫了,方老可曾听说?” “这种事,老夫怎么会知道,家主莫要胡说,”方坤面色不改,眼神亦不回避。 可是木香却注意到,他的手在悄悄的收紧,这是紧张与不安的表现,虽然他隐藏的极好,身体的不自然,却背叛他的内心。 木香忽然笑了,“方老,您怎么流汗了?” 方坤面色一怔,抬手便去擦拭额头,手心摸到的,却是干干净净的,没有汗,他恍然意识到,自己是被耍了。 “方老,你紧张什么,开个玩笑罢了,老爷子,官银被劫是不是大事?万一被抓到了,会判多重的刑法?”木香状似无知的问。 “这个……若是证据确凿,是要株连九族,主犯腰斩,从犯割喉,女眷发配赛外,终身为奴……”赫连明德一看方坤的神态,便已猜到七八分。 他清楚的知道,赫连晟不会说没有根据的话。 赫连明德了解赫连晟的为人,方坤又岂会不知。 他已由原先的故作镇定,到此时的坐立不安,表现的并不明显,心虚是肯定的了。 “方老,您家该不会有人跟此事有关吧?”木香的一句话,戳破僵局,直戳重点。 方坤又急又怒,“胡说八道,老夫不过听到消息之后太过震惊,我方家一门忠烈,岂会与匪盗为伍,老夫还有事,先走一步!” 他得回去,把有可能会牵扯到方家的线索,一一斩断。 子孙多了,他总有疏于管教之处。 没错,犯下劫官银大罪之人,正是他家的子孙。此事发生时,他并不知情,是在事后才知道的,因怕牵连,就秘密将事情处理了,有关的人统统灭了口。 并放出话,栽赃给了其他江洋大盗。 他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哪里想到,当着赫连明德,已经另两位长老的面,被赫连晟点名指姓的说了出来。 虽知道他们不会上报朝廷,可是从今以后,他便有了把柄在那三人手上。 线索非除不可,需得除的一干二净。 范啸走了,方坤也走了,不过半个时辰,四个长老便已去了俩。 赫连守诚与赫连守信都有些坐不住了,气氛好像不太对。 走了两个人,木香便让喜鹊将凳子挪到方坤坐的地方。自然不是坐他的椅子,而是将他坐过的椅子丢开,放上她刚刚坐过的椅子。 故意而为的动作,让对面的两个老头,表情异常难看。 这是想取而代之,又嫌弃他们几人。 在此之前,他们几人在京城,是多有威望,多有地位,谁见了不得请安问好。 怎么今天完全颠倒了,四个人加在一起超过三百岁了,竟被一个小丫头逼到了绝路。 木香看着他们二人,浅浅的笑了,“你们二位要不要也来议议,我对你们二老的秘密也很感兴趣,谁叫我家夫君的情报网太发达,只要是本夫人想听的秘密,便没有听不着的,这个……先从谁开始呢?” “呃,不了,我们两个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对对,府中还有急事,不能久待,真得走了!”两人站起来就想走。 想走?又岂是容易的事。 “急什么,再说几句吧,之前你们不是还主张给我家相公纳妾的吗?说的那么认真,只差没把你们家的孙女塞到我相公怀里了,怎么?一遇话锋不对,就想溜,然后过几日,来了兴致,又整幺蛾子,你们真以为本夫人吃素的?” 她突然站起,起脚踢飞面前的矮桌,桌子砸在两位长老的脚下,碎成了一堆渣。 “你!你竟要跟我们动手?”赫连守诚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站起身便开骂。 赫连守信也一脸愤然之色,“反了反了,老王爷,这就是新主母吗?这分明是土匪,是强盗,我看你们孙爷俩是受了妖女的迷惑,乱了心智,根本不晓得自己在做啥,老夫要请道士驱邪,让这妖女显形!” 赫连明德捂着脸,不敢再看。 爆脾气的丫头,终于爆发了。就知道她肯定要发火,先礼后兵,先对他们笑,再对他们怒,从策略上说,好像也对哈! 赫连晟终于肯站起来了,只见他走到木香身前,满眼关切的盯着她的脚,“夫人脚可疼?以后踢桌子这等粗活,还是让下人去干,夫人大可不必亲自动手,以免伤了自己!” “咳咳!”那俩老头,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就憋死了。 这是什么话,什么情况? 那丫头在这里放肆,反过来,却要担心她是否受伤,这个男人真是曾经的家主,赫连晟吗? “太不像话,成何体统!” 俩老头真是快要被气死了,但一想到此前,方坤跟范老的离去,却又不敢把话说的太绝,万一触到襄王的逆鳞,他会做出什么事,可真不好说。 赫连明德再也待不下去了,“呃,老夫先去祠堂打理一下,你们随后就来。” 此地不宜久留,走为上策。 他拍拍屁股走了,留下两位长老,面对木香跟赫连晟,就显的势单力薄。 此情此景,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本是奔着打压新主母来的,顺便再为自己谋取利益,可正应了那句,猜中了开头,没猜中结尾,谁能想到,一个时辰之后,情势逆转,他们成了弱者。 木香笑看着他们,“两位老人家可想好了,以后怎么做,如何做?” 迫于情势,两人不得不转换话锋。 “既已拜过堂,我等也不便多说,”赫连守信首先开口。 木香挑眉,“哦?您刚才不是还说,我配不得主母这个称谓,还说要找几个女子同我一起拜堂,这话我可一直记着,不光现在记,以后都会记得,今天你们四位老人家说过什么话,我都记在脑子里!” 她就是记仇又怎样,竟敢提出让他们几家的孙女跟她一起进祠堂拜天地。 当她是什么?谁人不知,能进祠堂的,只有正妻,让她们进,岂不是坐实了她们的身份,跟她平起平坐? 两个老头脸面已经挂不住了,他们步步退让,她却步步紧逼,是要逼他们上路吗? “既然我们认下你是新主母,以前的事又何须记着,为人大度,方能得人心,日后反对你的人,还多着呢,难不成你要把你们全灭口吗?以德服人,什么叫以德服人,你不懂吗?”赫连守信强撑着最后一点面子,试图教导她一点点的道理。 赫连晟寒着脸,道:“除了你们几个,吃饱了撑的,跑出来阻拦之外,还有谁敢如此?” 木香差点要给自家相公点赞了,瞧这话说的,多给力,多有范。 两个老头被一通劈头盖脸骂懵了,想想也怪可怜的,一把年纪了,还被一个小辈,不给面子的骂一通。 赫连晟在临走之前,最后说了句,“你们好自为之,本王放任你们几家做大,并不表示本王可以容忍你们在这里指手画脚,规矩是人定的,赫连家的规矩是本王定的,你们有本事撤掉我的家主地位,若是没有,就都给我闭嘴!” 说完,襄王大人拉着夫人,扬长而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个老人家。 等他们都走远了,赫连守信抬手抹了把汗,“反对的事,怕是不行了,跟他讲道理,也讲不通,动武咱也动不过,这可如何是好?” 看看地上的桌椅碎片,他暗暗心惊。看来,这位新王妃还是有几分本事的,本事还不小呢! 赫连守诚眼珠子一转,“咱把木老找来,他家有个小孙女,名叫木月岚,小时候跟家主见过,也算有几分交情,听说粮草一事还没定下,如果家主想争取粮草,势必要对木家他们以礼相待,纳妾一事,兴许还有几分可能。” “这个办法可行,你快些派人去通知,反正他们家老宅这儿也不远,坐着马车,小半个时“那我这就去!” 两人密谋商量的起劲,却仍应了那句话,猜得了开头,猜不到结局。 赫连家的老宅是依山而建,宅子后面,连着山,山虽不高,却也是绿意葱葱,呃不对,这个季节,山顶光秃秃,除了几棵松柏还有绿叶子之外,其他的都是灰秃秃的。 宅子占地面积也不小,庭院堪比练武场,至少可以容纳上百人在此习武。 赫连晟自打进了老宅之后,除非是跟木香说话,否则始终都板着脸。 祠堂位于宅子最后方,靠着一半的山壁而建,里面供奉着赫连家的列祖列宗,灵台上设了长生牌位。 里面长年香烛不息,有专人打理。 赫连家的族谱刻在一块石碑上,高达两米,一块没能刻的下,又刻了另一块。 在另一块上,木香找到了赫连晟的名字,与他名字相隔一个人名的,是老爷子,赫连明德,他俩中间的位置,还有两个名字,其中一个模糊了,看不清。另一个应该就是赫连晟的生父,赫连晋。 赫连晟目光略过石碑,拉着木香进了祠堂,拿了三柱香,“娘子,拜过祠堂,你便是我赫连家的人,生不能同日,死亦同穴!” 木香也从仆人手里拿了三柱香,“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一旁的仆人,看着他们磕头起誓,欣慰的笑了。 赫连家这一支香火,总算不会断了。 当初,他们都很担心,赫连晟不近女色,身边连个婢女都没有,会不会有问题,现在看来,他们家大少爷,一直都在等着一个人的出现,这是专情哪!跟老爷子一样。 拜过祠堂,木香拦下赫连晟,“相公,带我去看看你娘亲的坟吧,人不在了,什么都过去了,何必还耿耿于怀呢?” 赫连晟闭上眼睛,眉间痛苦之色尽现,“不去也罢,她没资格葬在赫连家的祖坟,弃尸荒野,也不会有人怜悯她!” 木香伸手抱着他的腰,头依着他的胸口,“别这样说,别被假像蒙蔽了双眼,你母亲究竟是怎么想的,你并不知情,看到的不一定都是真的!” 赫连晟仰头看着天空,“你真的想去吗?” “嗯,去看看吧,”木香从他颤抖的身体,可以感觉得到,其实他也想去,只是迈不出那一步。 他娘的墓埋在了后山上,在一处低洼的坡地中,四周种着松柏,将坟墓围了起来。 站在墓碑前,赫连晟背过脸去,不看那石碑,背影冷漠又孤寂。 木香忽然疑惑道:“咦,这里经常有人来吗?” 赫连晟皱起眉,“也许是老头派下人打理过。” “可是不像啊,下人会在坟上种杜鹃花吗?这坟上的土很显然是刚翻过的,这里野杜鹃,肯定是从山上某个地方移栽来的,还修剪过,肯定是人为的,你娘生前喜欢杜鹃吗?” 赫连晟终于肯将视线投在墓前的杜鹃花上,低喃道:“她喜欢,从前满院子种的,都是杜鹃花,我爹只喜欢兵器,最热衷打仗,钻研兵法,从我记事起,便从没见过他们俩个待在一起,我娘只是赫连家繁衍子嗣的工具,一旦她完成了使命,便也没了存在的必要。” 木香忽然想起他曾说过,为了让他长大之后,更强更冷酷,便下了去母留子这种变态的决定。 赫连晟之所以对老太爷敌意这样大,想必也跟此事有关。 也不知老太爷当初是怎么想的,这种馊主意,他都能想的到。 嗳,不对啊!如果这是赫连家的祖训,那她呢? 木香咬咬牙,“夫君,这种事不会发生在我身上吧?我可不想跟我的孩子分离,如果真是那样,我还不如不生娃呢,这样更省事!” 赫连晟被她调皮的表情逗笑了,以刮了下她的俏鼻,“不可能了,从前我太小,没有能力反抗,如今不一样了,老爷子快入土了,那几个老顽固今天被你这么一闹,元气大伤,短期之内,不敢再插手我们的事!” 木香转念一想也是,今时不同往日,哪个敢打她的主意,估计真是活腻了。 再说了,孩子的教育虽然有家庭的因素在里面,可也不一定非要用母子分离这一招,瞧瞧太子就知道了。 听说当初在很小的时候,也曾被送到寺庙之中,修习武功,修身养性,如今不还是这个吊样,草包一个。 从山上下来时,天气晴朗,浓云散去,露出壁色的天空。 山里空气清新,赫连晟随手便抓到几只野味,谁叫人家武功高呢! 听见响声,身影一闪,就不见了,再一回来时,手上抓着活蹦乱跳的野味。 “这个回去烤着吃,先用酱料腌一下,然后再架上炭火烤,肯定很香,”木香乐呵呵的说道。 她找了根藤条,把猎物都绑到了一起,兔子还在扭啊扭,野鸡翅膀扑腾的欢快,她费了好半天,才把它们都栓好,“现在扑腾,过会看你们还咋扑腾!” 赫连晟站在一边,看她自言自语,活泼娇俏的模样,俊颜也慢慢舒展开。 曾经的过往,已过去,从今以后,他将会有属于自己的家,有自己最珍视的人。 他很好奇他跟木香以后的小娃会是什么样子?是跟他一样爱冷酷,还是像木香,爱笑,爱做生意,喜欢银子。 不管是何种样子,他都喜欢,他已经迫不及待的看见小家伙出生。 看来,今晚他要再努力才行。 “拿着,快点下山去,我都饿了,老爷子也不提管饭的事,他是不是等着我给他做饭呢?”木香把栓好的野味递给赫连晟,完全不知他刚刚想了什么。 赫连晟失笑,“兴许是,我们上山时,他看着你的背影,好像有话要说似的,老杜也是,想叫你,又不敢真的叫。” “呀,那你怎么不提醒我,就算不亲手做,那也得嘱咐他们一声,否则回去后,咱中午吃什么。” “这个不必担心了吧,老宅的厨子烧几个菜还能烧不好吗?我看你是烧菜烧上瘾了,要不要在京城开家酒楼,给你过过烧菜的瘾?”赫连晟开玩笑的说。 木香却点头,“好啊,就是现在没有空闲,我跟红叶筹备服装加工厂的事,明天去封地看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事很快就要落实,到时我得找个放心的人,替我看着,夫君,你觉得吴青跟何安如何?小五倒是挺机灵。”人到用时,也方恨少。 “你还真想让他去经商?”赫连晟没忍住笑。那俩人,怎么看也不像经商的。 “经商怎么了,吴青这段日子跟在我身边也学到不少,何安脑子灵活,处事很圆滑,玉河村那边的生意,我准备陪养王喜跟大梅他们,一年之后,把生意交给他们,我也放心,”木香一条一条的算给他听。 赫连晟摸着下巴,很认真的看她,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娘子的商路越来越活泛了,看来为夫日后可以放心的靠着娘子。” 木香冲他翻白眼,“人家跟你说正经的呢,呃,你刚说的开酒楼,这个……这个……” “怎么,你又有兴趣了?”赫连晟把猎物换到另一只手,牵着她下山。 有啊,怎么没有。 一想到可以用现代的经营理念去管理酒楼,银子一挣一大把,这事她以前也想过,但那时没想搞多大的。 以前没想过,现在可以想,在京城开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酒楼,还能搞几个表演,增加人气,再提供住宿,全方位,一步到位,那得多能挣钱啊! 一想到挣钱,她这小心肝便痒的要命,猫抓狗刨似的。 可还是不行,胖子不是一口吃成的,就先让唐墨那家伙得瑟去吧! “唉,先不说这个了,我还是那句话,等把服装家工厂弄起来,进入轨道了,交给吴青打理,我还得回玉河村,”那是她的大本营,京城再好,也不是她的窝,她得回去把根基打稳了,把香肠的生意做大做强,以后玉河村主攻食品。 对于她要回哪去,赫连晟并不在意,反正娘子去哪,他就去哪。 两人回到老宅时,门外停了两顶轿子,还有几个轿夫守在轿子边唠嗑。 见着赫连晟,几人急忙站起来请安。 “见过襄王殿下!” “你们是哪家府中的?” “回殿下,我们是木府的,刚送我家老太爷跟二小姐过府,”几人老实回答。 赫连晟听了也没多大兴趣,领着木香进了府。 老杜迎上他们两人,在老杜身后不远,正有两个老人在偌大的庭院里打架。 没错,真的就是打架。 “大少爷,夫人,你们回来的正好,”老杜急的很,“快去劝劝那二位吧,一见面就掐架,打了好一会了,怎么劝也不听。” 赫连晟淡淡的瞟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把猎物扔给老杜,“让人把这个收拾干净。” “嗳,不光得收拾干净,还得用酱料腌上,就用黄豆酱加上磨碎的花椒,记得一定是磨碎的花椒……” “夫人,您说慢些,说快了,老奴记不住,”老杜一脸为难。 “哎呀,算了,你带我去,我跟她们说,”木香把肩上的披风还给赫连晟,下山的时候风大,他便把披风给了自己。 赫连晟并不拦着,知道她对吃食很在意,想自己去操作。 木香拖着老杜,老杜拎着野味,往厨房方向去了。 那边的两个老人仍旧打的难舍难分,战圈之外,还站着三个人。 自打赫连晟跟木香进门,这三人的视线就从打架的人身上,挪到了门口。 赫连守信双手负在身后,满脸讥讽,“村姑就是村姑,上不得台面,月岚哪,你跟她站一起,人家只会说,她是你的婢女,瞧瞧,连厨房的活都要抢着干,还能有啥能耐!” 一旁站着的正是木月岚,里面一件粉色长裙,外面披着白狐狸毛的披风,雪白的颜色,衬得她皮肤白暂可人。 “三爷爷夸赞了,月岚不敢当,新王妃性子率直,即便出身不好,可是只要能得殿下的宠爱,便是最大的福气,月岚福薄,没那个命,”木月岚说的楚楚可怜。 赫连守诚愤然道:“哼,家主不过是贪一时新鲜,一个模样看久了,谁都会腻,丫头,现在家主就在那站着,你去问安吧!” 虽然这两位最想的,是让他们自家的孙女过来,攀上赫连晟,那才是最妙的一招。 现在情势所逼,没法子,让木月岚这丫头得了便宜,也总那个母夜叉要强吧! 木月岚正愁没机会接近赫连晟呢,如今得了机会,恨不得扑上去,“那我这就过去了!” 木月岚迈着小碎步,理了下衣襟,压抑着激动的心情,朝赫连晟走过去。 “见过襄王殿下!” 赫连晟正待的无聊,看两个老头打架也没意思,正想着要不要去厨房看看他家小娘子,听见有人叫他,微微侧过头去。 木月岚没听到回复,便抬起头看他,没想到竟迎上他过来的目光。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幽暗深邃如冰泉,在微微的暮光下,闪着灼灼的光芒,神秘而危险,却又叫人忍不住想靠近。 木月岚一颗心因这眼神悸动着,含羞带臊的笑了,“襄王殿下是陪夫人来老宅的吗?夫人何在?怎能把殿下一个人扔在这里。” 她说的滔滔不绝,赫连晟却没什么反应,只扫她一眼,便转开视线。 不是他默许木月岚站在他面前说话,而是他所有的思绪都飞到小娘子身边,面前站着的这个女子,于他而言,跟空气无异。 他把木月岚当空气,木月岚却以为这块顽石终于开窍了,心中激动不已。 “听说老宅后园中海棠花,开的正好,殿下若有雅兴,奴家陪着您,前去观赏可好?”木月岚欣喜的望着他,小手紧张的攥着披风,真想揽住他的胳膊,陪着他走。 赫连晟终于有反应了,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一个字,“滚!”被吵吵的烦了,也不知小娘子厨房的活完了没有。 木月岚面容一僵,差点委屈的掉下泪来。京城中,多少男子上门求她的亲事,每回到了节上,木府门口的礼物都快堆不下了。 可为何到了赫连晟这里,她就被嫌弃的一无是处。 赫连晟转身欲走,木月岚慌了,突然上前扯他的宽袖。 “殿……” 第二个字还没说完,她整个人就飞了出去,正好跌在两个打架老头的脚下。 木老爷子把剑一收,又是诧异,又是心疼,“月岚啊,这是怎么了,还不快过来人,把小姐扶起来!” 赫连老爷子也收了兵器,看向孙子的方向,瞧见他扯下衣袖,丢在地上。老爷子脸颊抽搐了下,这会怎么又洁癖起来了,跟木香在一块,连杯子都共用。 木月岚捂着胸口,只感觉肺里火热火撩的,在往上翻涌,“爷爷……”看见亲人,木月岚哇一声哭了,哭的肝肠寸断,那叫一个伤心。 “这是怎么了?”大门外,又进来一人。 木老爷子刚让下人将木月岚扶到一边,就见着木清扬进来了,“你怎么来了?事情忙完了?” 木清扬在经过赫连晟身边时,拱手道:“原来襄王殿下也在,赫连爷爷,清扬在这里给您请安了,还有两个长老!” 木清扬是个很讲规矩的人,一路走来,向所有人问好。 等走到木老爷子身边时,才对解释道:“孙儿回府之后,听说老太爷请了您过来叙旧,孙儿便过来瞧一瞧,顺便也来蹭个饭,没成想,一进门就听见二妹妹的哭声。” 赫连明德重重一哼,“谁请他来的,是他自己脸皮厚跑来,木老头,今儿老夫本不想跟你计较,是你自己不识相,跑来送死!” 木老头被他一激,也不管木清扬说的啥了,梗着脖子,吼道:“老不死的东西,你说谁厚脸皮,分明是你下了帖子,请老夫过府用饭,这老夫来了,你倒不认账了,你以为老夫是好糊弄的,好欺负的是吗?” “胡说八道,谁请你了,老夫告诉你,就是天塌下来,老夫也不会请你,今儿是我家孙媳妇拜祭祖先的日子,你觉得我会请你吗?你以为你是谁呢?!” 他俩一个比一个吼的声大,一个比一个叫的凶,震的人耳膜发疼。 就连木清扬也退到了一边,离这两个高音喇叭远些。 赫连晟看着木清扬,神色不明。木清扬也回看他,扬唇一笑。 木月岚被人扶到了椅子上,赫连守信给她把了脉,还算好,只是内脏受损,回去调养几日就可以了。 两个老头越吵越凶,越吵越厉害,纯粹属于,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也不顺眼。 至于木老头为什么一接到消息,紧赶慢赶的就过来了,还不是以为赫连明德终于肯对他低头了,他当然要来亲眼看看,哪里能想到,请他来的,另有其人。 木香老远就听见震耳欲聋的吵吵声,其中一个声音,一听就是赫连明德的,他那个大嗓门,离几百里外,她就能认出来。 至于另一个,听上去中气也很足,声音略显沙哑,挺陌生的,也不是那四个老头。 木香把卷起的袖子放下,走到俩老头身边。 “吵什么吵!一把年纪了,还不让人省心,真是的,都给我闭嘴!” 她突然冒出来,又突然吼出这么几句话。因为声线尖细,所以穿透力超强。 俩老头都被她吼愣住了。 赫连明德表情有些不自然,“那个,我们没吵,就是说几句话而已!” 此言一出,惊煞四方。 木月岚一脸被雷劈的表情,她刚才来的时候,给老太爷请安,他还是一副不太理人,倔傲高姿态的模样,怎么到了这会,完全变了个样。 木清扬还算淡定些,只是眼中微露诧异。 赫连守信与赫连守诚两个人反应也很大,这还是他们认识的赫连明德吗? 木老头子是唯一一个没有关注赫连明德,只关注木香的人。 “你……你是……”木老头很激动,连话都说不完了,眼睛紧紧盯着木香的脸,“你是……你是……” 木清扬看出他情绪不对,赶紧上前搀扶,“爷爷,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到哪了?” 木老爷子也不理他,只顾盯着木香。 赫连晟看出不对劲,赶忙走到木香身边,揽着她,“木老爷子有话要说吗?” 木香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轻轻一笑,“老爷子是觉得我长的像一个人吗?” 木清扬给老爷子顺气,慢慢让他缓过来了,“爷爷,有话慢慢说。”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就是太激动了,缓一会就好了,”木老爷子歇了会,脸色好了很多,“这位……就是襄王妃吗?敢问襄王妃姓什么?” 这回赫连老爷子不淡定了,这是要抢人的节奏吗? “她姓什么,关你屁事,你只管好你自家的孙女就好了,她不用你操心,丫头,晌午饭烧好了吗?老夫饿了!” 木香愣了,“您饿了,找老杜啊,他不是说晌午饭都好了吗?您怎么还找我!” “当然得找你,府里厨子的手艺,老夫吃腻了,刚才好像看见你提着野味回来了,中午咋烧啊?” “您的眼睛挺厉害啊,离那么远都瞧见了,野味我腌上了,待会在院子里转瞬上炭炉用,炭火熏烤,听清了,不是用火烤,而是炭火!” “烤野味啊,这个好,呃,你们几位可以回去了,我家要吃饭了,就不留你们几位吃饭,碗不够,”赫连明德开始赶人了。 除了赫连晟,众人都听见头顶乌鸦飞过。这也真够直接的,张嘴就要赶人。 赫连守诚两兄弟,见热闹看完了,人也请来了,他俩当然不想逗留。 “那么我们先走了,府里都留着饭呢!” “对对,木老爷子慢待,留下用饭吧!” 木香不耐烦的赶他们,“别人就不用你们操心了,你们把自己的心操好就够了,年纪大了,少操点心,兴许还能多活几年!” 赫连守诚两人怒的不行,又不敢当面发火,只得恨恨的忍下。 两人带着怨气走了,留下木家三个人。 木清扬把目光投向木香,他万万没想到,才几天的功夫,这丫头竟把赫连家的几个老顽固搞定了,还敢用这种口气跟长老说话,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赫连明德精明的视线瞄向木老爷子,不客气的道:“你们怎么还不走,想留下蹭饭吗?” “我……” “爷爷,留木爷爷吃饭吧,野味挺多的,够咱们几个吃的了,”木香看出木老爷子不想走,就抢先开口。 当然,她指的是多他一个,不包括后面那两个。 木月岚此时缓过劲来了,一听这话锋不对,弱弱的走过来,挽着木老爷子的胳膊,“爷爷……” 木香笑眯眯的看着她,“不好意思,我指的是留木爷爷吃饭,不包括你,再说了,我跟你也不是很熟,猎物是我家夫君打的,我亲手烧的,凭啥要带你分享,你算老几?” 木香的这番话,一点情面都不留,如同结实的打了木月岚俩耳光,又响又亮。 木清扬站出来,觉得自己该替妹妹出头,“襄王妃,你这话似乎太过了,一顿饭而已,我木家也不是吃不起,几只猎物而已,我想要,满山遍野都是,一个时辰之内,给你送上百只来,没什么了不起的,赫连兄,这便是你家的待客之道吗?” “她的确没有资格,我家夫人说的有错吗?”牵扯到赫连晟,他自然是站在自己娘子身后的,加上木月岚先前不知死活的想靠近他,此时此刻,他没有一脚把她踢出去就已经够好的了。 木香笑看木清扬,“木大少的十顶绿帽子,戴的可舒服?你是不是嫌帽子少了不够戴?那回头让人做一百顶,挂在你府上,到时一定很好看。” 提起绿帽子,木清扬也不管木月岚的事了,咬牙切齿的瞪着木香,“你还敢提及此事,跌我木府的面子,我看,粮草一事,免谈了!” 赫连晟眉间一紧,“谈不谈,可不是你说了算!” 木香眼珠子转了转,“老爷子,快去搬凳子,再搬个桌子来,石头,把炭盆支上,野味腌的差不多了,能烤着吃了。” 她这话锋转的有些快,把木家的三人,都弄迷糊了。 木清扬怒急反笑,把矛头对准了赫连晟,“襄王真要用这个态度,跟在下谈生意吗?根据线报,今年春上粮草要涨价,产量欠收,边关现在粮草紧缺,殿下就不担心吗?” 赫连晟冷笑,“不劳你费心了,唐墨收购到一批粮草,已经发往边关了。”烟雾弹,他也会放。唐墨弄到粮草是真,但数量却不多,只够维持一月左右。 冬季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粮草难以凑齐,还有很重要的一点,粮食产量不大,这才是致使伤。 木香一边指挥着石头他们干活,一边也听到了赫连晟跟木清扬的对话。 粮草,粮草啊! ------题外话------ 推荐我家小徒弟新文,正在首推中,妞们先收藏着,养肥了再看,但是一定要收藏哦! 《茶园悠悠鱼米香》 ☆、第147章 就是欺负你 喜鹊去厨房把野味都扛来了,按着木香说了,剁成块用木棍串好,石头点上炭火,用扇子使劲扇风。 刚燃起的炭火,燃烧不充分,烟挺大,呛的两人直咳嗽。 赫连明德大概是打架打累了,搬附上椅子坐在边上指挥他俩,“兔子要放这边,那个野鸡,要掰开了才能烤,否则肚子不容易熟,还有还有,哎呀,别离火那么近,大火烤出来不好吃!” 木老爷子也不跟他吵了,也不关心孙子谈什么,只顾满眼惊奇看着架在火上的野味。 “咦,这个东西,咋跟我们平常烤的不一样呢!”烤野味,他们都干过,可是就没这样烤过,感觉很新奇。 “哎呀,你闪一边去,别挡着我,也不知这丫头在上面抹了什么酱料,咋这样香呢!”赫连明德不耐烦的,把他扒拉开。 木香靠近赫连晟身边,拉下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耳边,说了八个字。 木清扬好奇她说了什么,因为她说过之后,赫连晟神色一震,以他的秉性,能让他震惊的,绝不是小事。 “你们在说什么?”他忍不住问了。 木香冷漠的笑了,“我们夫妻二人说悄悄话,你也有兴趣听吗?管好你家妹妹去吧,看看她的眼睛,往哪看呢,木月岚,信不信我挖掉你的眼睛!” 对着她家相公频放秋波,当她是死的吗? 木月岚又被点到名,一抬头,发现众人都在看她,急忙解释,“我没有,我没有盯着谁看!” “我几次见你,早就想扁你了,别以为今天有你家两个亲戚在,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木香一边说着,一边朝她靠近。 她一靠近,木月岚就吓的往后退。 木清扬闪身过去,拦在他们两人之间,“襄王妃,你说够了没有,家妹即使有逾越之处,你也不该对她动手,再怎么说,她是木家二小姐,不是你可以随意踩踏的人!” 赫连明德远远的说道:“丫头,她顶多就是看两眼,无伤大雅,别真的对她动手啊!” 赫连晟忽然转头看他,“一个没有品行,觊觎不属于自己东西的人,何须对她手下留情!” 赫连明德抿着嘴,不再说话了。 他算看出来了,这两个小娃都很讨厌木月岚,还不是一般的讨厌。为了保住他的福利,还是不要再插手的好。 他可以不插手,木老爷子却不可以,“王妃丫头,月岚若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看在她还小的份上,原谅她一回!” 这话把木香逗乐了,“小?您是说,她没断奶,还是没长牙,我家小弟小妹都比她懂事,我看她不是小的问题,是脑子有问题,木月岚,你不是非要死皮赖脸的留下吗?好啊,我同意你留下来,可是你要吃的东西,只能自己去烤,石头,给她拿半个兔子过来,好好烤,烤好了,一定得吃掉!” 她说的是一定得吃掉,而不是只要烤好了就行。 “还有你,你也一样,知道我刚才跟他说什么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木香又让石头拿了半只兔子给木清扬。 愣愣盯着手里黑乎乎的兔子肉,木清扬脸色简直比吃到苍蝇还难看。 初时,他在路上偶遇木香,跟她吵架,还觉得这丫头挺有趣,性子虽泼辣,但就是这股子泼辣劲,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可是随着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他现在恨不能拿扇子敲她几闷棍,以解心头之恨。 不等这两人反应,木老爷子觉得这办法不错,当先道:“对,你们自己动手,等吃到跟里时,自有一番乐趣。” 木清扬还在为木香说的八个字困惑不已,凭这八个字,就能解决边关一直以来,粮食短缺的问题吗? 他是肯定得不到答案了,只看见那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十足。 现在有外人在场,赫连晟自然不会跟木香多说什么,他卷起了袖子,拿了两个肥野鸡,翻烤着。 不用想也知道,他烤的,肯定就是他们两人的。 赫连明德默默的招来石头跟喜鹊,让他俩帮着自己烤。 最后落单的木老爷子,也只得叫来他家下人。 至于木清扬跟木月岚两人,木清扬还好些,这么些年的大掌柜也不是白坐的,行走在外时,也经常自己烧东西吃。虽然大都是下人烧,可是看的多了,多多少少也能懂一些。 “咳咳,好呛人,”木月岚搞不懂,为什么其他人在炭火上架食物,都不会冒烟,为啥她的兔子一放上去,浓烟一阵一阵的往上串。 才片刻的功夫,她脸上的妆已经花的不成样子。 白狐狸毛,也被熏成了黑狐狸毛,粉色长裙也沾了不少的黑点。 木香看后,给她评价,“万粉之中一点黑,这里少了点!”她不光说,还动手往她裙子上抹。 赫连明德看她小孩子气的动作,再看看木月岚狼狈不堪的样,再次感叹,丫头气性很大哟! 木月岚的心思,他虽老了,但也能看出一二。 以前没觉着有什么不好,说明他家大孙子人气旺。 可是现在嘛……情况似乎不太好哦! 木月岚哇哇的叫,“你干什么?别再抹了,哎呀,我的衣服,很贵的!” 她一手拎着兔子,一边在原地跳,使劲拍打裙子上的污点,可是现怎么拍也拍不掉。 木老爷子又看不过眼了,“她没做过这些活,还是让下人来吧!” 这时,赫连晟烤的野鸡香味已经出来了,兹兹的往外冒着油。 木香命喜鹊拿来几个小罐子,每个罐子打开,都有浓郁的香味泛上来。 第一遍,刷一层油,又是刺啦刺啦的声音。 第二遍,撒上胡椒粉,然后再是花椒,孜然,最后,再是辣椒粉。 赫连明德看她鼓捣半天,每抹一样,香味就浓了一分,他也想要啊! “丫头,帮我也抹一些呗!” 木老爷子闻这香味,馋的直吧唧嘴,“那个,能不能也帮老夫这个抹上一些,闻着挺香。” 木香抬头瞄他俩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也没做过这些活,想抹你们自己抹好了,不过这味道恐怕就不一样了,唉,独家秘方!” 她说独家秘方的时候,木清扬眼珠子又转了。 木老爷子跟赫连明德自然都晓得她说的啥意思,报复啊,明里暗里的报复。 “这是什么东西?用什么材料配制的?”木清扬凑上去看。 赫连晟用棍子将他挡开,“跟你无关!” 木清扬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肯定是香料,有几种我没闻过,不过可以去找!”以为不告诉他,他便找不到了吗? “对啊,你去找吧,独家秘方,你以为随随便便都可以弄出来的?木清扬,你太高估自己,也太低估别人了,”木香毫不遮掩的嘲讽他。 木清扬面色再度寒了,为了避免被赶出去,他还是暂时先忍忍好了。 远处站着的温荣,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来,要拿过木月岚手里的野味,“小姐不会,还是我替她烤吧!” 木香突然执起一只筷子,嗖的一声,掷向温荣,对准他的手背。 “呃……”温荣手上吃痛,手一松,野味差点掉在地上,还是石头眼疾手快,接住了。又赶紧塞给木月岚。 木香面露愠怒,“她是没有手,是白痴,还是废物,不过是烤个东西,需要你们这么多人替她求情吗?木月岚,你还真是一无是处,想哭?你最好把眼泪给我憋回去,否则下一次,这筷子,插的,就是你的眼睛!” 木老爷子跟木清扬都震住了,她扔筷子的力道跟准确度,可不是闹着玩的。 木老爷子自打见她的第一面,便觉得很亲切,所以,也不认较她对木月岚下手,反倒越听越觉着有道理,“丫头,你练过飞镖吗?是跟谁学的?你箭法如何?现在像你这般精于习武的女娃可不多了。” 木香微微一笑,“没有跟谁学,我自学习成才不行吗?”说着,余光又扫向温荣,“你护主,我可以理解,但是也该看看你家主子惹着的对像是谁!” 温荣低下头,没有说话。 木月岚看着众人,心中暴怒,把东西往地上一扔,“本小姐就是不干了,我回家,回家,总可以吧?” “喜鹊,拦住她!”木香淡淡的开口。 喜鹊高大的身形悄无声息的挡在木月岚面前,仍是面无表情,“夫人不准你走,你就不可以走!” 木月岚气急了,反笑起来,“呵,她凭什么不让我走?凭什么?本小姐的衣服脏了,要回家换衣服,你给我让开,丑八怪,叫你让开,你听见没!” 价值几百两的银子坏了,妆容也花的不成样子。木月岚现在是满肚子怨气没处发,骂起人来,自然也是口无遮拦,想到什么就骂什么。 “月岚,休要无礼!”木清扬态度转变的也快,眼下情势不对,连老爷子也不站在他们一边,倒是跟那臭女人站在一边,这叫什么事? 赫连晟从木月岚吵嚷时起,便有些怒意了,“再吵,把她绑起来,嘴巴堵上!”他说话时,还不忘翻动手上的野味,看着好像快熟了。 石头站出来,“是,小的这就去准备绳子!” 木清扬觉得情势不对了,将木月岚拖到一边,给她做思想工作。 赫连明德看了直摇头,“你们家这位二小姐,中看不中用,以前还觉得她能上得了厅堂,现在看来,她即上不了厅堂,也下不了厨房,一无是处!” “嗳,你?”木老头子正要反驳,余光瞄到木香阴沉的脸色,最终还是给咽了回去。 赫连晟细心的将鸡肉用小刀削好,放进盘子里,再递到木香跟前。 木月岚站在远处,一边听着木清扬的训斥,一边看着赫连晟的动作,眼里、心里、全都是羡慕,羡慕的要死。 若被他宠着的人,是自己,那该多好。 木清扬说了半天,发现她神游天外,一点都不在状态,真有些生气了,“你好自为之,若是真出了事,我不会护着你,襄王妃心狠手毒,不会顾及你的身份,对你手下留情!” 木月岚终于听见他说话了,“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她若要杀我,你也不护吗?爷爷也不管吗?我虽不是你亲妹妹,但血亲关系总是有的,爷爷不可能不管我!” 木清扬冷笑,“爷爷?你没看见爷爷现在在干嘛?” 木月岚闻言看向木老爷子,发现他正跟木香有说有笑,好像关系很好似的。 老爷子脸上这笑,已经许久没出现过了,更别说笑的如此开心畅快! 木月岚这才意识到情势不对,急忙走到木老爷子身边蹲下,“爷爷,你要吃什么?我来给你烤!” “你会烤什么?别把自己烤熟就算不错了,”木香讽刺道。 木月岚又被打脸了,很想发火,又迫于威胁,不敢发火,“谁说我不会,你能做的事,本小姐也能做。” 她抓起木清扬烤了一半的兔子肉,拖了个凳子过来,她原先烤的,掉地上,也不能吃了。不就是烤肉做饭吗?有什么难的。 赫连明德烤的肉也好了,撒上木香递来的香料,香气扑鼻。 木老爷子也弄到了香料,就连木清扬,在付出十两银子的代价之后,也搞到了调料,但不是他亲手洒上的香料,而是石头把自己的烤的野味,全部完工之后,卖给他了。 十两银子,木香抽去一半,剩下的,让石头拿着,跟喜鹊两人分了。 算是意外收获,她只收信本钱。 石头跟喜鹊乐坏了,来这一趟,就得了二两五钱银子,对他们来说,可是一笔天大的收入。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木香咬着鸡块,用另一只手指着木清扬,“要谢,你们得谢他,银子是木大少给的,有钱少爷就是大方!” 木清扬气结,半只兔子肉而已,比摆上一桌酒席还要贵。 他原本的意思,是想搞到那几个香料罐子,只要让他闻一下,便可以了。 可是他那么精明,木香才不会笨到把机会递到他面前呢! 之所以,不计前嫌的卖给他兔子肉,最主要的还是看在赫连晟的面子上,粮草啊,谁叫他手握粮草呢! 等他们都快吃完了,木月岚还没吃到嘴呢! 温荣在一旁看的着急,可又不敢上去帮忙。被筷子扎到的手,还在隐隐作痛。他看的出,襄王妃没有内力,但一个没有内力的人,掷出的暗器怎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哎呀,二小姐,你的肉糊了,”木香闻见一股焦味,好心提醒她。 随后,她又踢了石头一脚,这小子跟了木香几日,倒是机灵了。 急忙抓起地上的扇子,使劲往木月岚面前的那摊炭火上扇。 本来那火就有些大了,他再一扇,直接就蹦出火星子。 火势往上窜,径直烧到了木月岚的手,“啊,好烫!”她一叫,手一松,完了,又掉了。 木清扬身形一动,凭空截下了快要掉进炭火里的肉,颇为责怪的看向木香,没有说话,眼神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石头一脸不明所以的样,“我是觉得这火太小了,把火扇旺些,还能烤火呢!” 木香随即点头,“是呢,我也觉得有些冷。” 木月岚捂着被烫红的手,气愤的瞪着她,“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木香不理他,转而对木老爷子提意见,“老爷子,依晚辈看,您家这位二小姐,太养尊处优了,连这么一点小活都干不好,这可不好,为人妻,哪能什么事都交给婢女干呢,总要自己动手,才能显示出诚意,您说是不是?” 这个观点,赫连明德很赞同,不顾吃的满嘴油,直嚷道:“这话老夫同意,木香这丫头厨艺是一绝,木老头,你是没口福喽!” 他说的无比得意,自动忽略当初是谁嚷嚷着不满意,又嫌她粗鲁,又嫌她不尊重长辈的。 他活了一把年纪,那些表面虚浮的东西,其实不是太重要了。人老了,所求的也不多,简单的很。实实在在,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比给他天大的官,再多的银子都要好。 木老爷子的情况跟他差不多,现在都是孤家寡人,他转头看了看正为自己的手,心疼要哭的木月岚,再看看木香,麻利的串着土豆,架在火上烤的木香,忽然觉得差别好大啊! “要不这样,让月岚丫头跟着襄王妃学几日厨艺?” 他其实是顺着木香的话说的,可又担心木香会生气,再怎么说,先前她很反感木月岚靠近的。 老爷子的话刚落音,木香微微勾唇笑了,赫连晟低头喝着刚端上来的茶,神色不明。 而木月岚第一反应是高兴,她终于有机会进襄王府,可以天天见到襄王殿下了。 可是乐着乐着,发现情况不对了。 她笑是正常的,为嘛那个女人也在笑,有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下来,像一团黑雾似的。 木香点着头,“如此甚好,我看就待了七日吧,七日的时间,她要是块料,至少也能开窍了,若不是这块料,那便算了!” 这个主意,木老爷子高兴,可是细细回想一下,他突然抓到了赫连明德先前话里的重点,激动的追问:“丫头,你也姓木?那……那你爹娘可还健在?” 老头子问出这句话时,木清扬神色骤然一变,手里的小刀差点脱手而出。 木香笑的很神秘,却不答话。 赫连晟代为回答,“她娘很早就不在了,爹还在,老爷子问这个做什么?” “不在了?”木爷子回味着这几句话,陷入冥想之中。 那一瞬间的激动与欣喜,或许是牵扯到某些伤心过往,令他一瞬间又苍老了不少,脊背驼的更厉害。再也没刚进来时,跟赫连老爷子打架时的,那股雄赳赳气昂昂的劲头。 “爷爷,你别胡思乱想,襄王妃姓木,肯定是跟着父姓,您想想看,是不是这个道理?”木清扬扶着木老爷子,轻声对他说道。 “是啊,跟着父姓,自然不可能,”木老爷子嘴里默默念着。 木香一眼看出木清扬的紧张与一丝不安,她拐了下夫君的胳膊,用眼神跟他交流。 ‘夫君?看来很有戏哦!’ 赫连晟挑眉:‘夫人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只想弄清真相,还有……夺回属于我们姐弟三人的东西!’ 如果能证明事情与木清扬以及他爹没有关系,那么,木家的产业,她不会去抢。她也不在乎,往后大把大把的钱,等着她去赚,犯不着为了抢他们的钱而伤脑筋。 但是……如果有关系,那么对不起了,她会送给他们一句话: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用不正当手段得到的东西,他们也不配拥有。 赫连晟握住她渐渐冰冷的手指,‘放不下,就放手去做,得了心平静,以后的日子才会平静。’ 爱她,便要成全她一心想做的事,阻止,只会让她抱憾终身。就如他,亦无法原谅过往的人和事,不是放不下,而是已经不再抓住,又何谈放下。 木香脸上慢慢的展颜笑了,回握住他的手,却又忽然转头看向木清扬,“我不跟父姓,我跟我娘姓,我娘就姓木!”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如同往平静的湖里扔一个鱼雷,触到了某些人的心墙,瞬间……砰!炸的粉碎。 “丫头,那你娘叫什么?”木老爷子激动的想抓她的手,被赫连晟挡开了。 木香为赫连晟的幼稚行为无语,赫连公子却是理直气壮。除了他,谁都不可以抓他的手。 木清扬震惊过后,满眼的鄙夷。又不是香饽饽,谁稀罕抢哪! 木老爷子还在等着她的回答,可是等了半天,这两人居然去打情骂俏了。 赫连明德一直苦于插上嘴,现在终于有机会了,“你打听人家娘亲什么干啥,三国之内姓木的多了,过去我有个部下也姓木呢,我怎么没见你跟他认亲去!” 木老爷子一脸苦笑,“我这不是看这丫头长的像……” “爷爷,您今天情绪太激动了,孙儿带您回去吧,”木清扬忽然站起来,半搀扶,半强制的将木老爷子拉了起来。 “我娘虽姓木,但是从没来过京城,跟您肯定不认识,大千世界,相似的人多了去了,不是每个相似的人,都有关系,我娘去世的时候,我还小,大人的事,我哪懂的,”木香淡淡一笑,说的模棱两可,云里雾里的,连赫连明德都没听懂。 木清扬抢先代老爷子回答,道:“我爷爷思念亲人过度,襄王妃还请见谅!”他招手唤来下人,扶老爷子去马车。 木老爷子步履蹒跚的走着,或许是想明白了,不可能发生的事,又怎会如此巧合的发生呢? “哦?要我见谅吗?可是我家夫君现在正为粮草一事发愁,他一发愁,我就发愁,搞不好我还会天天往你们家跑!” “你!你这是在威胁我?!”木清扬拳头紧攥,眼神狠厉。 “是又怎样,你不心虚,我又怎能威胁到你,”一看木清扬那副憋屈的样,她便痛快死了。 木清扬愤恨的瞪了赫连家的爷孙俩,只听见赫连老爷子,在说什么,以后都要被孙媳妇管着了。赫连晟也是一副妻管严的模样,没有半分要站起来讲公道话的意思。 笑话,他会讲吗?他脑子进水了才会讲! 木清扬凭借着手里的这张王牌,没少提要求,却又偏偏不肯合作。他正琢磨着要不要让人去抢粮食,钱给他,粮食拿来,就这么简单。 既然他家小娘子愿意为夫分忧,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理木清扬那个奸商! 木清扬转头见木老爷子已经走远,略微思索了下,说道:“粮草可以给你们,但是还得看襄王府可否舍得皇上封赏的土地,一百亩土地拿来,粮草我便按市价给你们,可保边关将士吃上三个月,如何?” 木香不笑了,眸光慢慢的聚拢,周身被寒气包围,“木清扬啊木清扬,我原先觉得唐墨够无耻,够奸,可是跟你比起来,他根本不够格,木清扬,咱俩的梁子算是结定了,你想要本夫人的封地,痴心妄想,不光是痴心妄想,我还会让你后悔今天站在这里,说这么一番话,不信的话,你可以等着瞧,好戏还在后头!” 木清扬也不是被吓大的,他冷哼,“既然襄王妃不舍得那一百亩地,这笔生意便谈不成了,边关的粮草就让他继续紧缺吧!” 赫连晟眼露杀意,“木清扬,你别太过份!” “哈,襄王殿下是要对在下动武吗?可以,在下等着,谁让清扬是个舍命不舍财之人,杀了在下,粮草您还是得不到!” 此时的木清扬已然不在乎形像了,跟赫连晟斗,他肯定吃亏,但他不在乎。 佛争一柱香,人争一口气! 木香抚着赫连晟的背,免得他真爆怒要杀人,“无防无防,既然木大公子不愿意做这笔买卖,那便不谈了,这也没什么,木少爷今晚一定要休息好,等着接招!唉,想不到本夫人此次京城之行,还挺有意思的,与你斗,其乐无穷哪!” 木清扬此时看她的表情,觉得有些渗人,“在下静候!” 撂下这句狠话,他转就走,把木月岚忘了。 “嗳,大哥,等等我啊,”木月岚一直都没怎么听懂,他们说的是啥,只看见木清扬要走,他都走了,她当然也得走了。 木香不急不缓的声音,在木月岚身后响起,“你要留下学艺,七天!” 话音一落,喜鹊跟石头闪到木月岚面前,挡住她。 木月岚这会总算醒过味来了,不对劲,很不对劲,不行,她一定得走! “你们走开,本小姐不干了,本小姐手受伤了,要回府看大夫,你们两个给我闪开,大哥,你等等我,带岚儿一起回家啊!” 她叫的那么凄惨,木清扬却只是微停了下步子,“既然襄王妃留你,你便安心待着吧!” 他绝尘而去,留下脸如死灰的木月岚。 喜鹊抓着木月岚的胳膊,温荣突然走过来,握剑的手挡住喜鹊,“请开我家小姐!” 赫连晟发话了,“严忠,把他扔出去!” “是!”严忠也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闪出来,朝着温荣飞去。 有人袭来,温荣也不会坐以待毙,拔剑欲挡。 可是他错估了对手,如果严忠与他对战,还需几个回合才可以拿下,那他也不用混了,抹脖子自尽去吧! 温荣的剑还没拔出,严忠已经逼近,出掌将剑打回了剑鞘,提着他的衣领,脚尖微点,便将人提溜着,越过围墙,扔到了老宅门外。 整个过程如行去流水一般,中间都不带停顿的。 木月岚已经吓懵了,傻傻的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木香瞄了眼一脸傻样的木月岚,看着时辰也不早了,便提议回襄王府。 赫连晟早就想走了,赫连明德怪舍不得他们走的,好不容易,老宅热闹了一天,等他们走了,又要恢复死寂。 木香想到一事,“您老明日起的早些,咱们在南门会合,到时一起去庄上,记得一定得早些,不然晚上回不来!” 庄上得尽快去,回来之后再去找红叶商量。 资金的问题,她已经想好了,不用赫连晟的,只要把新婚时,几个大户送的礼,拿去卖掉,哈哈,银子不就出来了吗? 那些个死物,留着还落灰,倒不如换了银子,还有大用呢! 这个想法,她早前虽然想过,但没打定主意,如今打定主意了,顿觉轻松极了。 “成啊,老夫年纪大,睡眠少,一定不会耽搁你的时间,话说,老夫也许久没去乡下转转了,还怪想念的,”赫连明德笑容满面的答应下。 “走了,哪那么多话,”赫连晟已经很不满了,跟老爷子越来越亲近,就连木老爷子也是热情的过份,这是要跟她抢媳妇的节奏啊! 赫连明德若是知道他此刻的想法,一定笑崩了。果然是赫连家的人,连霸道的势头,都是一毛一样。 喜鹊拖着已经快搞不清东南西北的木月岚,跟着主子,一进往马车去了。 到了马车跟前,木月岚又欢喜了,只有一辆马车,那她是不是可以跟赫连晟共坐一辆? 事实证明,她痴心妄想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 石头赶着马车走起来时,她还在原地站着。 “嗳,你等等,我还没上马车呢,等我上去再走啊!” 这会她也顾不上淑女范了,冲上去扒着台面,就在往上爬。 石头沉着脸,一把将她推下去,“马车也是你能坐的吗?你跟喜鹊走路,记得要跟上,不许慢吞吞的走!” 喜鹊在后头紧跟着过来,提溜着她的衣领子,把她拖了下车,“马车是夫人跟主子专属的,你也不是没有腿,跟我一起走!” 他俩可不懂啥叫怜香惜玉,再说了,木月岚在老宅的表现,分明是想插足夫人跟主子之间,对主子有觊觎,还是一副垂涎三尺的样,叫人看了就讨厌。 “驾!”石头挥着马鞭,一声响亮的鞭声打在马屁股上,马儿嘶鸣,撒开蹄子往前奔。 马蹄子扬起的灰尘,洒了木月岚满头满脸都是。 喜鹊对这些早就习惯了,拍拍身上的尘土,拖着木月岚便往走,以免她中途落跑。 “喜鹊,把她看好了,别叫她逃跑了!”木香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 “夫人放心,奴婢一定会看好她,”既然主子吩咐把她带着,那么看着木月岚,不让她跑路的责任,肯定就落在她身上了。 喜鹊顿感责任重大,所以揪着木月岚的手,都不敢松开,木月岚原本美美的衣服,又是烟熏,又是火烧,现在再被她这么一揪,像极了狗毛。 “你别揪着我,我可以自己走,你这样拖着,我怎么走啊!” “放开,怕你跑了,抓着放心,你再乱动,我便拿根绳子把你绑起来,回府之后,我交了差,便不管你了!” 木月岚急了,“你,你这个野蛮人,我是木家的二小姐,去襄王府,那是做客的,不是卖身为奴的,你敢这么对我,等我回家了,一定要你好看!” “那等你回去再说吧!” “你……你……”木月岚被她拖的快疯了,这女人走路怎么那么快,她根本跟不上她的步子,“温荣!温荣!你在哪里?!”急红眼的木月岚对着空荡荡的大路喊。 赫连家老宅的位置,位于外城之外,离襄王府,就算抄着近路走,也有十里路呢! 小路两边都是小树林,要不就是灌木丛,零散的也分散一些农户人家。 傍晚时分,庄户人还没休息,有的聚在自家门口闲聊。 看见一个女娃拖着另一个女娃走路,被拖着的女娃还死命叫唤。 有人认出,那被拖着的是木家二小姐。这下可糟糕了,她名声不好啊! 一个老汉,跟在二人身后议论。,“嗳,那不是每回来咱们庄上,都要用鼻孔看人的木二小姐吗?她咋也有今天,这姑娘胆儿真大,也不怕她回头报复!” “我好像瞅见,前面过去的马车,是襄王府的,莫不是这二小姐得罪了襄王府的人,不然的话,谁敢动她啊,木大少可是不好惹的哦!”另一个老头也跟在她们后头看热闹,反正她们走的也不快。 “哎哟,她若是惹了襄王府,那可就麻烦了,听京里的人说,襄王殿下新娶的襄王妃,脾气很厉害的,听说她还打了公主,赵王家的闺女也被她打断了腿,这不是一般的厉害,是太厉害了,襄王殿下怎么会娶这样一个恶婆娘!” 老头子惋惜,唏嘘不已。在他们心中,襄王殿下绝对是神一般的人,护着南晋百姓,在边关,一待就是十年,试问,哪个皇子大臣,能做到这一步。 路边看热闹的一个老婆婆,听了他俩的对话,很不服气,“你们知道个啥,皇亲贵族家的夫人,若是不厉害,咋能管好一个家,有些攀权富贵的,净把女人往后宅送,十个八个,那都是少的,你们知道太子府的后院有多少吗?听说有好几百啦!” “好几百?太夸张了,那么个女人,太子一天见一个,也得一年才见的完!” “那太子妃咋办啊?好可怜哪!” 老太婆说的数字,太夸张了,她也是道听途说,但还是有据可查。太子府的女人确实不少,任谁都要担心,太子年纪轻轻的,身体如何能受得了。 还有一个更奇怪的地方,后院那么多的女人,太子竟然还没子嗣,这还不叫奇怪吗? 这些事,也不是平民百姓能操心了的,只作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马车里,木香趴在赫连晟腿上补眠,顺便跟他说说关于军队自给自足的问题。 “相公,边关苦寒,风沙大吗?日照如何?冬天长,还是夏天长,冬天最冷的时候有多冷?你得把这些告诉我,咱们才能商量,具体要种什么,怎么种,另外,油纸的制作还不完善,如果能制作面积更大的油纸,行不行?” 眼见小娘子一下问了这么多的问题,赫连晟想了想,条理清晰的一一给她解答。 ☆、第148章 阴你没商量 “夫人,边关苦寒,秋季风沙最大,日照是指每天能见到多久的太阳吧?这个没算过,最长的时候有六个时辰,最短的,也有五个时辰,时令跟中原的一样,油纸的话,若想面积大些,倒也可以,他们可以将半成品粘贴,一样会很结实,不过代价要高些,因为铜油不好弄!” “这样嘛,咱们可这样,”木香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一阵,直把赫连晟的眼睛,说的苒苒发亮。 进了内城门,天还没黑,赫连晟跳下马车,叮嘱石头把木香送回去,他急着要去军中一趟。 木香说的很对,边关有很多荒废的土地,春暖花开时,可是可以耕种的。 利用水车将水引到营寨之中,再利油纸,或是青砖瓦房,制成暖房。 油纸用建小型的暖房,青砖瓦房,可以建成大型的暖房,两边用青砖垒砌,顶上用油布。 对!就是油布。 布的材质比纸要耐用,又结实的多,刷上铜油效果一样的好。 有了暖房,四季的蔬菜便都可以种植,除此之外,还可以大面积种植玉米。 玉米生长不挑地方,是个地方都能长。收获的玉米可以做为军队的食物,玉米秸秆粉碎了之后,可以养牲口,也可以做战马的饲料,这样,他们就不必从中原运进粮草。 他觉得小娘子还有一事,说到了点子上,是种树。 在没有树木遮挡的情况下,边关的风沙自然很大。 驻守边关,也不是天天打仗,所以,他们完全可以在训练与打仗之余,自给自足。 赫连晟在下马车之前,掀着帘子,对木香柔声道:“她之前伤了你,此事我知道,之所以没杀她,让她好好的活着,是为夫了解,你想自己报仇!” 木香怔了下,刚想说什么,帘子已经放下了。 当初她受伤回来,事后赫连晟竟没有追问,当时还以为他不在意呢! 原来他一早就知道,并隐忍在心里不肯说,等着让她自己出手。 这个男人,看似粗枝大叶,内里却又体贴入微。 她一路上也休息够了,想起后面被拖着走的木月岚,旧账也是到了该好好算一算的时候了。 “噗,咳咳,你……你别再拖了,我都快喘不上气了,”木月岚被灰尘呛的面目全非,鞋子也掉了一只。长裙被树枝剐蹭到,只剩破破烂烂的一堆布了。 她走不动,喜鹊却嫌弃她走的太慢,若不是她拖着,她一早就追上主子的马车了。 “你再磨蹭,天都要黑了,主子的马车在前面停了,你快些走!” “什么?马车停了?” 木月岚说不出的惊喜,简直欣喜若狂。 一定是他心软了,停下要载她。 木月岚兴奋之余,什么也顾不得,甩开蹄子,便朝马车奔了过去。 刚奔到跟前,还没来得及掀开车帘子,里面的人便掀了帘子,露出头来。 “怎么是你?襄王呢?”木月岚两眼愤恨的盯着马车,想要透过挡着的女人,看看她一心想念的人在哪。 “我家夫君去军营了,二小姐找她有事吗?”木香笑的跟躲花似的。 “不在?”木月岚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没了劲,垂头丧气。 木香坐到石头边上,夺过他的马鞭,突然在木月岚屁股上抽了一把。 “啊!”木月岚吃痛跳了起来,跳开两步之外,回头怒瞪她,“你神经病啊,为什么好端端的抽我?警告你,别太过份,我爷爷是让我来你家学厨艺,可不是给你做牛做马的,我不干了,我要走,我要回府!” 自小娇惯的木月岚哪吃过这样的苦,况且还是当街被人用鞭子打屁股,简直太丢人了。 木香嗤笑道:“你丫傻了吧,不会还没认清状况吧,看见了吗?事实就是你现在,人站在我面前,你是死是活,那得看本人是否高兴!” 石头也木纳着表情附和道:“我以前还以为木家二小姐脑子很聪明的呢,现在看来,传言真不可信,我跟喜鹊都晓得眼下是个啥情况,你不会真搞不清吧!” 木月岚定睛看着木香眼里的限狠,这下总算回过味来了,“你是故意的,你要借机报复,借机虐待我是吗?” 木香慢慢的点头,“嗯,你的智商总算回来了一丢丢,可是,我就闹不明白了,就你这个怂样,还敢往赫连晟跟前送,离他三米之内,他都能把你拍飞了,我是该说你勇者无敌呢,还是说你蠢到无可救药了?” 这几句话,足以把人气到吐血,可偏偏,木月岚抗打能力超强。除了眼神里,有些惧色与慌乱之外,倒也没有吓的屁股尿流。 “我才不管你说什么,从小我就认定赫连大哥是我的夫君,若不是你硬插进来,把她抢走,他早都跟我成亲了,是你,都愿你,”她一边骂,一边往后退,是准备要跑路的架势。 喜鹊大步跨过去,拦着木月岚,让她想走也不走不了,想逃也逃不掉。 “你们兄妹俩还真是一样的讨人厌,虽然还没见过你们家当嫔妃的大小姐,可我对她的映像也已差到无边无底,不见也罢,”木香晃着马鞭,忽然想到个主意,“喜鹊,带二小姐小马车,给二小姐稍稍梳妆一下,咱们要去一个地方。” 石头疑惑的转头看她,木香对她眨眨眼,石头这才放心。看来,是主子又要整人了。 他现在很担心,日后小小主子长大后,会是个啥样子,若是不出意外,肯定是小恶魔一枚。 木月岚还没想好怎么逃出困境,就又被喜鹊抓到马车里,大力的塞进去,对着她上下齐手。 “啊,你这个野蛮女人在干什么,不许脱我的衣服,别弄我头发,哎呀,头发都被你扯掉了……” 木香跟石头坐在马车前头,听着马车里的声音,再看看过路人异样的眼光,两人都缄默了。喜鹊下手可真够狠的。 “石头,把马车赶到京城最大的青楼门口去,这会他们应该都做生意了,咱们去瞧瞧,”木香眯起眼睛笑着。 石头手一抖,差点没拉住缰绳,“夫人,咱们去青楼干啥,那可不是啥好地方,陈妈说,那里头的女人可坏可坏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木香一拍石头的肩膀,决定纠正一下他的某些观点,“青楼固然不是什么好地方,对于男人来说肯定是,只有喜欢寻花问柳的男人,才会去那种地方,可是对于女人来说,那就不一定了。” “为啥是男人坏,而不是女人坏?”石头不解。 木香想了想才道:“也不是说青楼里面的女人都是好的,她们当中有些人,是从小被家里人卖进去,有的姑娘,是被人贩子拐卖,卖进了青楼,你说说,她们能是自愿的吗?既然不是卖身不是自愿,咱们也就不能轻践,她们也有人格尊严的,人活着不容易!” 石头歪着脑袋想了想,似乎有点明白了,“从前,我们村子里,也有女娃被坏人拐走,他们从村子里过,若是看见单独在外面的女娃,就把人骗走了,夫人,你说,她是不是也有可能被卖进青楼?” “这个可不好说,有些拐卖来的女娃,或许会卖给穷人家做童养媳,还有的,会卖出有钱人家做丫鬟,总之,都是没有自由,一辈子都得听人摆布。”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青楼便已到了。 门楼上,用几个大灯笼照着的匾额,因为她站的位置太近了,根本看不清这家青楼叫什么名字。 “哟,这是哪家的马车,里面坐的是谁啊?”门口站着两个衣着暴露,身上香粉撒的足以把人呛死的女子,再一看她们脸上抹的粉,简直比死人抹面还要厚。 石头觉得胃里泛酸水,他想吐,“夫人,我到那边站着,您谈完了,再叫我!”他栓了僵绳,跳下马车便跑了。 木香嘴角直抽抽,也不愿意进去,只对那两个面粉似的女子说道:“去叫你们的妈妈出来,就说京城木府有事相请!” 木府?两个女子对望一眼,谁不知道京城木府有位品行出众,相貌也出众的大少爷,贼有钱,若是能跟这样的公子攀上关系,她们这一辈子也不用愁了。 只可惜木家大少,为人低调,也不爱逛风流之地,她们苦于找不到机会。 “您稍等,我这就去叫妈妈,”一个女子飞奔进楼。 另一个女子也顾不得去招呼进门的客人,一脸羞涩的挪到马车前,很想掀开车帘子看看,里面坐着的,究竟是不是木家大少。 她们是不认识木香的,襄王殿下倒是认识,远远的见过一两回,倒是木家大少,经常在京城中活动,想不见都难。 “哎,姑娘,你还没有资格掀帘子,”木香冷笑着拦下她伸过来的手。 女子抬头看她,只见坐在马车上的女子,跟她见过的女子都不同,气势不张自显,说话时,脸上虽然带着笑,却有股子慑人的气势。 “不看就不看,有什么大不了的,”被人拒绝了,女子不太高兴,甩了下手帕,便走开了。 很快的,先前进去的女子,领着一个肥婆子出来了,也是抹了一脸的粉,太厚了,随着她步子过重,那粉扑扑的往下掉。 老妈子欢欢喜喜的迎出来,笑的那叫一个亲热,“哎哟哟,这是谁来了呀?这位夫人奴家看着眼生,你是木府的?” 相对于她的热情,木香可是冷淡的很,“我是不是木家的,跟你无关,你看看里面那一位是不是木府的!” 喜鹊从里面掀开车帘,正好露出木月岚的脸,却又极好的把自己隐藏起来。 木香回头瞄了眼木月岚,语气隐含威胁,“二小姐今日玩的太累,不想下车,也不想说话,喜鹊,把帘子放下吧!” 木月岚哪里是不想说话,她是被喜鹊用刀抵着后背,如果她敢不听话,这刀子便要插进她的皮肉里。 帘子被放下,木香清了清嗓子,坐直了身子,对白面妈妈微笑着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家二小姐,觉得大少爷每日操劳家族生意,太辛苦了,她看着不忍,所以呢,便想给大少爷送上一份惊喜,你从这里挑两个性子火辣的美人,不要害羞放不开的,大少爷平时不大近女色,所以,你应该懂的。” 对付一个不近女色的男子,一定得下猛药,扭捏的脾气哪行,非得火辣大胆的才可以。 老鸨妈妈当然懂了,再说,有生意上门,她高兴还不来及,木府又是属一属二的富户,也不必担心他们赖账,“懂懂,奴家当然懂的了,只是这银子……?” 木香笑容一收,板起脸来,“既然是木府的买卖,怎可能还会少你的银子,退一万步说,即便少了你的银子,有二小姐在,你还怕他们不认账吗?” 坐在马车里的木月岚,越听越傻眼,她要送青楼的女子给木清扬,还打着她的旗号? 拉她下水,拖她进泥潭?凭啥! 她太清楚木清扬的脾气,若是被他知道些事与她有关,还不得气疯了。 她刚一动,想冲出去,跟那老鸨妈妈解释。 木香背对着她俩对喜鹊做了个手势,喜鹊胆儿挺大,粗壮的胳膊,使劲往木月岚脖颈处一劈,直接将她劈晕了,这下省事了。 老鸨听她这么一说,觉得也对,便招呼门口的一个女人,“快去把春梅跟春菊叫来,让她们出轿!” 门口的女子,似乎不太高兴,悻悻的又跑出去叫人。 木府的买卖,可是一块肥肉,凭啥不让她去。 在等人的功夫,老鸨妈妈又接了好几位客人,木香眼尖,认出其中几个她还见过的。 没过多久,便有两个穿着十分清凉的女子跑出门来。 长相,装扮上,的确比先前两个守门的好看许多,至少妆容很正常,看着很舒服,有几分妖艳妩媚的味道。 “真的是木府的大少爷,请我们去的吗?”其中一个女子,扭着丰满的身段,站在马车面前询问。 木香淡淡一笑,“去了不就知道了,二小姐在路上玩累了,你们俩个有自己的马车吧,那便快走吧,跟在我们的马车后头,去木大少在京中的别院。” 木清扬在京城肯定是有自己的住处,而且离青楼也不远,过两条街便是。 距离近,她们也没什么好怕的,这会天也没黑,若是干的早,回来还能接着做生意。 老鸨热情的招来小仆,让他送人过去。 临走时,木香像是忽然才想起一事,“老鸨夫人,您的担心太多余了,太子要送美人对木大少,这可是好事,不过是两个女子而已,若是她俩做的好,日后你还愁没生意可做吗?” 老鸨听傻了,她没想到,会是太子给木大少送女人,不过想想也对,太子对送上门的女子,一向是来者不拒,光是她家,就有两位花魁,进了太子府。 “既然是太子府的买卖,你们俩个可得好好伺候,不能出半点差错,也不能半途而废,一定要荣得大少爷的宠爱才是!” 木香笑的很阴谋,“对于男女之事,木大少很害羞,为了不让同行笑话,才装出一副很清高的样子,还有,他对此事并不知情,刚开始难免放不下架子,所以你们俩个可得再接再厉,务必要讨得木大少的欢心,必要时候,也可以用点手段。” 老鸨听她如此说,便把两个女子拉到旁边,塞给她俩一样东西,两个女子点点头,揣好东西,便上马车去了。 木香快笑场了,为了不穿帮,便乘着喊石头的空挡,把脸转过去,不看他们。 叫上石头,让他带路,往木清扬的别院而去。 到了别院门口,先前门房,看了眼睡在里面的木月岚。其实木清扬还没回来,他在老宅,哪能那么快回来。 门房见着二小姐突然送两个人来,虽有诧异,倒也没拦着,他们是奴才,做不得主。 目送两位美人进去,大门缓缓的合上。 木香猛的一拍石头的肩膀,“搞定,咱们也回府,跑了那么久,我都饿了!” 木月岚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醒来,揉着发疼脖子,有些搞不清状况,再一看身边坐喜鹊,一个激灵,立马醒了。 “快叫马车停下,我没有找青楼姑娘去我大哥府上,事情是你们干的,你们不能诬赖我,”木月岚死命的挣扎,为啥她感觉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了呢! 木香头也不回的冷笑道:“是不是你干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木清扬会以为是你干的,所有人都会以为是你干的,你名声大震,这样不好吗?” 好个屁,一个女娃家,给自己的大哥送青楼姑娘,传出去,她还要不会做人了? “你这个魔女,魔鬼,你不能这样陷害我,我是无辜的!” “喜鹊,堵住她的嘴,吵死人了!” “是,夫人,”喜鹊随手抓着一块布,先是绑住木月岚的手脚,又堵住她的嘴。 马车经过巷子口时,迎面过来一辆马车,因为是九十度的拐角,等到看见彼此时,已经来不及了,速度都太快了。 “吁!”石头吓的拉紧僵绳,马儿急转头,带着马车往另一边急闪。 马儿是闪了,可马车哪能闪那么快,惯性作用下,便朝着对面马车的车厢撞了过去。 “啊,要撞车了!”也不知谁叫了一声。 对方的车夫吓的面如土色,眼看车就要撞上,干脆扔了僵绳,跳车去了,压根没管车上坐着的人。 只听砰的一声,车厢与车厢用力的撞在一起。 也是襄王府的车厢质量跟的上,居然只是撞的有些开裂,车辕处有裂痕,其他的倒也不严重。 “夫人,您怎么样了?”喜鹊跟石头在车厢停下的一瞬间,只关心他们家主子是否受伤。 木香倒是没事,她因为坐的位置,正对着那一辆马车,所以在相撞之时,她被甩进了对面马车上。 “我没事,”真是有够倒霉的,来京城才几天,就被撞两次了,这也太巧合了吧! 石头跟喜鹊见她没事,才放下心来,也没想到起来马车里的那位怎么样了。 对面马车跳下车的小厮,事后见自己没事,又看车帘子动了,立马冲了过来,对着石头跟喜鹊就是一通狂骂。 他骂的时候,车帘子掀开了,露出一张憔悴破败的脸,憔悴归憔悴,破败归破败,可还是依稀能看出来,曾经的美。这女子不是赵念云还能是谁。 她掀帘子的时候,木香转头也看见了。结果她乐了。 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来的这几天,竟一直都没遇见赵念云。 按她的脾气,就算腿有伤,听见死对头来了,也不该缩着头,待在家里不肯出来。他跟赫连晟成亲那一日,赵王送来的贺礼肯定出自她的手。 她看见赵念云,赵念云也同样看见她了,猛的眼睛睁到最大,“你!是你!” 喜鹊闪身上前,“赵小姐,这是我们夫人,你不能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这是怎么了?哎哟,我的头好痛,”木月岚昏昏沉沉的掀了车帘,探出头来,一看对峙中的两人,有些闹不清情况,“你们……这是干嘛?” 木香不理木月岚,只是笑看着赵念云,“赵小姐,好久不见,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不会又有什么想法吧?” “我没有,我四处走走而已,不关你的事,你,你管不着,”赵念云情绪很激动,说话语无伦次,双手也不自然的挥舞着,闪躲着木香的眼神,不敢看她。 一看到这个女子,她便想起那一日,自己的双腿是如何被她打断的,即便最后下手的是那个胖丫头,若不是她一屁股坐在她的断腿上,她又怎会伤的如此严重。每每想到这些事,她都难以入睡,时常在梦里惊醒。 在没见木香时,她们是一心想报复,想让她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可是真的看见她了,特别是瞧见木香眼里若有似无的笑意时,她只觉得全身发冷,双腿的断裂处,也在隐隐发颤。 木香目光往下,瞄见她不自然的双腿,叹息道:“如果当初你没有对我弟弟妹妹下手,我又怎会在爆怒之下,打断你的双腿,凡事都有一个因,之后才有果,因是你自己作出来的,这果,自然得有你自己承担!” 她本不是心狠手毒之人,之所以对赵念云下毒手,也是气急了。前世的暴戾因子,一直都存在于她的内心深处,只在特定的刺激之下,才会释放。 “我没有,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赵念云摇头,由慢而快的摇头,披散的长发,随着她摇晃的动作,飘荡着,配上她惨白的脸色,夜晚看起来,真有几分女鬼的味道。 为她赶马车的小厮,不认得襄王府的人,可是光看这阵势,也知道情况不对了,看了看说话的几人,悄无声息的退到一边。 襄王府的人听到撞车的动静,起先是门房看见了,门房认出是襄王府的马车,于是赶紧回府叫人,短短的时间,襄王府里就冲出来好几个人。 木朗跟彩云也跑出来了,何安跟康伯紧跟着,康伯没何安跑的快,直嚷嚷让他跑慢些。 何安才不管他呢,因为他瞧见跟主子撞上的,是赵家的马车。 护主心切的何安冲过去,二话不说,将那小厮揪下来,一顿拳打脚踢。 “叫你赶车不看路,叫你不长眼……”何安边打,边骂。 赵念云从自我迷茫中醒过来,“别打了,走,我们快走,快点回去!”她哆哆嗦嗦的缩进马车里,抱着锦被,再不敢探头出来。 喜鹊回身,一把将看戏的木月岚推进马车里头。 那被打的小厮,抹了下嘴角的血,推开何安,拉起僵绳,慌慌张张赶着马车走了。 “大姐,你回来啦,”彩云奔到马车前,一脸纳闷,“咦,那不是赵小姐吗?她干啥跑那样快!” “兴许她是有事,谁知道呢!” 何安表情怪怪的,“她那是被您吓怕了,一见您就躲,晚一步,谁知道会不会的生命危险!” 木香眯起眼看他,“你晚一步,兴许也有生命危险!” 何安缩着脖子,在嘴上比划了下,不敢吱声了。 木朗好奇的掀帘子,“咦?她是……” “她就是上回跟咱们同路的小姐,不过这回看她怎么不太一样了,”彩云接下他的话,认真的盯着木月岚看。 当然不一样了,上回穿着打扮,都是富家小姐的模样,走哪嫌弃到哪,手绢甩着,裙摆提着。 再看看现在,半趴在马车里,头发乱的像一堆稻草,衣服倒是还可以,但仔看,鞋子却烂了个洞,不面沾着不少污泥。 木香道:“行了,都下来,走回府吧,石头,你把马车拉回去,好生修整一下。” 康伯好不容易赶来了,一看被喜鹊拉下马车的木月岚,他也没搞清状况。 喜鹊对他解释道:“木二小姐到府上,跟夫人学厨艺,木老爷子同意的。” “学厨艺?”康伯以为自己听错了,“学什么厨艺?” 木香瞄他一眼,康伯马上就闭嘴了。 后面被拖下来的木月岚,又死命挣扎,看着襄王府的那扇大门,她害怕了。 以前费尽心思也要进去的地方,现在对她来说,有如地狱一般。 可是都到了跟前,又怎能让她有反悔的余地。 襄王府大门关上的一刻,木月岚彻底的绝望了。 陈妈听说夫人回来,担心她在老宅受欺负,也赶紧奔了过来,一见喜鹊手里提溜个人,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哟,这不是木家二小姐吗?” “陈妈,木二小姐要在府里学七日的厨艺,这七日她便交给你了,既然要学厨艺,当然得先学刷碗洗锅,对了,府里的衣服也由二小姐代劳洗了,别客气,有什么活尽管吩咐她干,不必跟她客气,”木香很大方的给陈妈介绍,顺便也把木月岚要干的活也吩咐下了。 “啊?”陈妈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实在太难以置信了。让木二小姐到他们府里干下人的活,这叫什么事。 惊讶的可不止她一个,康伯也是一脸的震惊。 木月岚一听说要她干活,这还不得,她长这么大哪干过活。 “我不干,我要回府,你们让开,我要回府,木香,我警告你,你要敢这么对我,我便去官府告你,我去皇上那告你,你们滚开!” 木月岚疯了似的挣扎,又吼又叫,也不顾形像,不顾旁人的眼光,撒泼打滚,招式无所不用其极。 女人一旦疯起来,男人见了都得躲。 喜鹊一个人根本抓不住,眼见着就要脱手了。 何安冷眼看着,“放开她,反正大门锁了,她也出不去,看她能往哪逃。” 喜鹊没听他的,询问的眼神看向木香,在木香点头之后才松了手。 她一松手,木月岚甩开蹄子就往大门处跑,拼了命的擂门。 木香伸了伸懒腰,“我累了,先回去休息,陈妈,待会烧些热水送去清风院,不用太多,今晚不必洗澡,简单洗漱一下便可以了。” “知道了,那您晚膳吃些什么?告诉奴婢,奴婢做了之后,送过去。” 木香摇头,“不必了,午膳吃的太多,现在还不饿,你烧饭给木朗跟彩云吃吧!殿下去军中了,不一定回来用膳,等他回来再说。” 随后,她又招来木朗跟有彩云,“大姐今天累了,就不陪你们了,有什么需要的,便跟康伯和陈妈说,小安子跟大飞也在,我去休息可以吧?” 康伯走过来,“夫人,您去休息吧,今儿肯定累坏了,府里这么多人,肯定能照顾好两位小主子!” 木朗跟彩云齐齐点头,“我们没关系的,今天在府里玩的也很开心,等下吃过饭,洗漱过后,也去睡觉了!” 他俩玩的当然高兴,把赵天霸跟徐睿耍的团团转,硬生生折磨了他俩一天,等到天黑,放他俩走时,两人差点没力气出门,最后还是大飞一手一个,把他俩扔出去的。 王府里人多,的确给木香省了不少心。 何安送她回了清风院,灯烛在他们回来之前就已经点好了。 屋子里放着暖炉,推开门,进了屋之后,连棉袄都不用穿。 不过木香觉得烟味有些重,便让何安将炉子拿到外屏风外。 “夫人,您在这儿稍坐,我去打水,”何安送她进屋,便退了出去。主子的卧房,他是不能进的。 “嗯,去吧,”木香进了屏风后,听见门关上的声音,这才脱了外衣,待会送热水的,肯定是陈妈。 厢房里的棉被,都是新做的,她不喜欢丝绸,只喜欢棉的,所以这床上的被里被面,都是棉布做的。 枕头也是新的,她让陈妈找来的荞麦,套在空枕套里,再缝上,枕着就很舒服了。 床板上铺着两床崭新的棉被,睡着很软也很舒服。 陈妈很快就送来一桶热水,伺候她洗漱之后,才退了出去,顺便将门带上。 脱了鞋袜,窝进被子里,那里面的气息,都是她和他的,抱着赫连晟睡过的枕头,只感觉他也在身边。 睡到半夜,只觉得脸上痒痒的,好像有人在挠,有人在啃咬。 “嗯……别乱动,我想睡了,”不必睁开眼,只凭着他的气息,也知道此刻骚扰她的人是谁。 赫连晟心疼的拥住她,知道这几日她被身边发生的事,弄的很疲惫。 自从进宫之后,事情一个接一个,连给她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你用过晚膳了吗?”木香最终还是醒了,没法子,有这么一双炙热的眼睛在看着她,能睡得着才怪。 “跟你一样,午膳吃的太晚,太饱,这会吃不下,”赫连晟轻抚她的脸,唇搁在她的头顶,亲昵的磨蹭着。 在古代有一点是最好的,入了夜,没有嘈杂的车水马龙声,也没有乱嗡嗡的熙攘声。有的只是冬夜的寂静,若是仔细去听,静的连自己心跳声都听清晰的听到。 “军中的事处理怎么样了?消息传出去了吗?需不需要再写个东西给他们瞧瞧?”这是她刚刚想到的,在边关大棚种菜一事,太过新奇,就怕将士们难以理解。 赫连晟潜在被子下的手,悄悄的爬上她的腹部,时轻时重的揉捏着,“这事你不必再想了,边关那群小子,从军以前也都是种田的,即便不说,我也知他们的心里都很向往田野生活,在军中闲暇的日子里,他们可以尽情的发挥会种田的优势,这些事,他们都可以做好!” 听他这么一说,木香才彻底放心,只要军中的士兵能学会善用土地资源,即便边关再苦寒,也有丰收的一日。 即便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粮草问题,但至少,可以填补些空缺。 赫连晟想到回府的路上,听见属下回禀,说是木清扬的别院,炸开了锅。 好奇之下,便拐过去瞧了瞧。到了门口,竟发现别院大门洞开,好多人围在门口看,大多是别院附近的居民,却不见木清扬府中的下人。 严忠奉命进去打探,片刻之后,回来禀告,说是木清扬此刻,正被两个衣着暴露的女子,撵的满院乱跑。 别院的下人,也都跟着跑,可又不敢上手捉那两个女子,人家穿那么少,他们一碰,人家便叫非礼,这叫他们如何是好呢? 而且那两个女子边跑还嚷嚷,让木清扬别害怕,别躲,她们一定会把他伺候的舒舒服服。 赫连晟坐在马上,嘴角狠狠抽了下。 他可不相信木清扬是个会招青楼女子的人,他若是真想招,大可关上府门,自己在家里玩乐,又怎会落到被人追的下场呢? 赫连晟觉得其中有诈,当得知是木家二小姐跟太子府的人,为表示对木清扬的关心,给他招的姑娘时,一切豁然明朗。 他明朗了,严忠也明朗了。他跟主子一同离开时,木月岚是跟夫人在一起,以夫人爱记仇爱复仇的性子,这事跟她脱不了干系。不过夫人也真够阴险的,整了木清扬不算,还将这笔账算在太子头上。 试想一下,对于这等乌龙事,乌龙账,木清扬肯定是不能认的,他若是付给老鸨银子,那便坐实了他招姑娘的事实。即便偷偷摸摸的去付银子,以青楼老鸨爱显摆的性子,她能闭嘴几天? 所以,总结一下,木清扬肯定是不能去付嫖资的。 他不付钱,老鸨又岂肯善罢甘休。她能在京城,把青楼开的风生水起,背景肯定不简单,也绝不是好惹的。 她不光会明目张胆的管木清扬要钱,还会把太子扯进来。或许她会顾及太子的威严,不会当面去找太子要,便流言蜚语肯定是少不了的。当然,逼急了,她也有可能上门的。 如此一来,纵然木清扬知道此事与太子无关,那又如何呢,有没有真实的关系,那不重要。 到时,夫人再小小的施以手段,将此事传的人尽皆知,这两人的名声即便不臭,也败的差不多了。 “夫人,京城的木府,只怕真的跟你身世有关,可要为夫帮你查探?”赫连晟说着话的时候,身子已经挤进被窝,他只脱了外衣跟鞋子,剩下的里衣跟亵裤。 虽然隔着衣服,但木香还是能感觉得到他身上的温度,很暖,一直暖到心。 ☆、第149章 折磨 茫茫人海中,遇上一个对的人,何奇困难。而她不仅遇到了,还能与他同榻而眠,相守相伴,不枉她穿越时空,寻到他。 “你去忙军营的事吧,唐昊是不是有动静了?我知道这几日,其实你很忙的,京城里的事,我可以处理好,你也瞧见了,只有我欺负他们的份,没有他们欺负我的份,所以没什么可担心的,木府的事,我自己会去查,木清扬不让我好过,我便不让他好过!” 她这人便是如此,你不来招惹我,咱俩相安无事,可你若是招惹了,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对于自己讨厌的人,又讨厌她的人,她根本不知心软为何物。 赫连晟看她气呼呼的样,觉得好笑,“何必跟他斗气,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你若还觉着不解气,就让严忠带人将他抓来,是杀是剐,任你处置就是!” 木香窝在他怀里,为他直白霸气的作法轻笑出声,随后微微摇头,“那样的话,便没了斗的乐趣,他不是最在意手中的生意,最在乎经商的成败吗?那我便让他眼睁睁看着,原本属于他的骄傲,在他眼前一点点失去,看着他痛苦,这样才最解气。” “嗯,”赫连晟原本是很专注的听她说话,可是听着听着,目光便落在她微翘的唇上,因为生气的原因,那唇高高嘟着,粉嫩诱人的色泽,令她喉咙一紧,身上某个部位又不听使唤了。 木香对这方面也是人精了,加上两人靠的又近,他身上的变化,她又怎能感觉不到呢? “夫君,我今晚好累,咱们睡觉好不好?”木香委屈的垂着眼睛,不敢迎上他火焰一样的目光。 赫连晟喟叹一声,轻咬了下她的唇,不轻不重,却令两个人身上都仿佛过了电似的。 “磨人的小妖精,让为夫怎么要也要不够,你说,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 他已兵临城下,蓄势待发,若不能及时灭火,恐有欲火焚身的危险。 可偏偏,他的小娘子,一脸委屈的对他求饶,让他如何能继续下去。 “睡吧,今晚不动了,明日一早人要去庄上,你多带几个人,让康伯也跟着,他对庄的上的事情熟悉,吴青受伤,那便让严忠跟着,只有大飞一个不行,另外再带几个侍卫,”赫连晟从她身上翻下来,却又不舍得怀里的柔软,便将她捞在胸膛上,让木香趴在他的胸口。 让她一个人去庄上,虽说离京城不远,可他还是不放心。京城朝中,表面上看,似乎很平静,但是平静之下,又有多少暗潮涌动,这是无法避免的事。 木香道:“你不用那么紧张,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与其被贼惦记,倒不如让贼自己现身。” 赫连晟轻笑,“夫人是不是也被贼惦记上了?看来为夫得好好守着才是!” 木香挑眉看他,“是我被惦记吗?分明是你招蜂引蝶,招来一群花蝴蝶,害的我随时随刻,都要准备着迎战!” “娘子又何必担心,为夫只要引你一只花蝴蝶就够了,其他的,在本王眼里,只是虫子而已!” “虫子?”木香差点笑喷了。好像也对,昆虫也是虫,那也就是说,在他眼里,只看到到一只花蝴蝶的美,剩下的,都是只会蠕动的毛毛虫。 赫连晟忽然栖近她耳边,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为夫还有只更大的虫子,娘子可要一观?” “啊?你身上有……”木香眨巴着眼儿,一时没弄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可等到弄明白了,便只剩下羞愤跟恼怒,“你讨厌,不跟你说话了,我要睡觉!” 真是够了,这人越来越喜欢在床上跟她讲些露骨的话,每回不把她逗弄的脸红心跳便不肯罢休。 赫连晟看她缩进被子里的小脑袋,放声大笑。为了一览他家小娘子羞愤之后的表情,他不多下些功夫能行吗? 这一夜,赫连晟信守承诺,没有骚扰她,只是很单纯的抱着,让木香睡了个安稳觉。 夜里睡好了,第二天精神倍好。 鸡叫一遍,他俩都起来了。 赫连晟今日要去早朝,之后还要去军营,木香也因为跟老爷子约好了,怕他老人家太激动,半夜不睡觉就去城门等着,所以早起为妙。 干活的人,都喜欢早起。 府里,除了木朗跟彩云还在熟睡,就只剩昨儿被折腾的,快去了半条命的木月岚。 木香梳洗过后,先去了厨房。 陈妈跟哑婆一早起来,蒸了包子,煮了一锅稀饭。 按着木香的要求,府里的人,上上下下,不管是主子还是仆人,都得吃的一样,所以这稀饭整整熬了一锅,包子也蒸了五个笼屉。 陈妈见她进来了,忙心疼的道:“夫人怎么不多睡会,去庄里也不必如此着急的,迟一些又没关系,早上怪冷的,多捂会被窝多好。” “我没事,昨晚睡的实,早上醒的早,便起来了,这包子是什么馅的?”木香不在意的摇头,上前看哑婆往包子里搁的馅料。 陈妈笑道:“是咸菜猪肉的,奴婢听彩云说的,说是你们在老家时,就爱吃咸菜猪肉馅的包子,彩云也会做,奴婢便按着彩云说的法子,和了馅。” “嗯,这咸菜很香呢,做包子油不能少,肥肉要比瘦肉多,这样做出来的包子,吃着才不会干涩,对了,木月岚起来了吗?”木香一边说着,一边去查看锅里的稀饭。 陈妈跟在她身后回禀,“没呢,奴婢起床的时候,去叫过一次,小姐九牛二虎之脾气厉害着呢,硬生生把我轰了出来,这不能,我想着,等稀饭差不多了,再去叫一次。” 陈妈对这位二小姐印象也不咋地,以前主子不在时,这丫头可没少到府里打听主子的下落,甚至有一次,还带着人强行进了府,对着府中摆设,一番点评。 那架势,不清楚的人,还以为她是襄王妃呢! 打那之后,陈妈跟府里的人,对木月岚都不太感冒,就是没想到,夫人竟把她带回来了,还是带回府干苦力的。 也怪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惹了夫人不高兴,这回可有苦头吃了。 “你们忙吧,我去叫她,”木香转身离开厨房,对于叫木月岚起床一事,她很有兴趣。 路过后院的荒园时,她发现里面的土,有一部分翻动过了,却不是很有规律的翻动。 这叫奇怪了,她早说过,翻土要等冷天过去,不上冻了才可以,这里……会是谁翻的呢? 带着疑惑,木香走到下人住的小别院。 这里是成排的屋子,分隔出大约十几间,里面有个公用的小院子,平时可以给他们晒晒衣服啥的。 长生跟草儿也一早就起来了,长生要帮着康伯准备木工坊的事,草儿一早就去洗衣服了。喜鹊跟她一起,或打扫前厅,或洗洗刷刷,总之,会干活,勤快的人,都不会让自己闲着,因为她们闲不下来,眼睛永远能看见活在哪儿。 此时这处小别院,静悄悄的,木香看到院子里有一盆不知是谁洗脸,忘记倒掉的水,便上去端了起来。 她不知道昨晚陈妈将木月岚安排在哪个房间,以陈妈不敢下狠手的性子,木月岚昨晚应该睡的很香,因为太累了嘛,自然香了。 一扇接一扇的门被推开,直到推开第三间时,木香才看到蜷缩在床上,睡的死沉死沉的木月岚。 她悄悄走进去,看着那张睡脸,想到的,却是那一夜在破庙,就是这样的一张看似柔弱的脸,却可以对婢女下死令,要她杀人,杀一个并不熟悉,只是对她有潜在威胁的人。 可想而知,木月岚的心思存其歹毒。 木香不再犹豫,端起水,扯开一点她盖着的被子,将她的头露出来,一盆接近零度的水,毫无遮掩的泼下。 “啊!好……好凉,好凉……” 几乎是水一泼下,木月岚便跳了起来,哆哆嗦嗦的跳下床,拍打身上的水珠子,冻的牙齿都在打颤。 当看清泼她的人是木香时,木月岚恨不得扑上去咬死她。 “你疯了吗?干嘛拿水泼我,把我衣服都弄湿了,你想冻死我吗?”木月岚吼叫着,吼的撕心裂肺,没办法,真的太冷了,如果不用吼的,她根本无法说出话来。 木香扔掉盆,冷冷的看她,眼中的冷意比这盆冷水还要冷上几分,“拿水泼你,是为了叫你起床,怕你起不来,所以才出此下策,怎么样?现在醒了吧?若是没醒,再给你来一盆如何?” “你神经,疯子,疯子!”木月岚嘴唇已经冻紫了,顾不上跟她吵架,奔到柜子前找衣服。 她没有带衣服,昨儿穿的,已经成了一堆破布。 可是衣柜拉开,她看见了什么?这里头只陈旧的男装,还是很老旧的那种,上面有霉味,还很潮。 那衣服,连站在门口的木香看了,都要皱眉,谁知道有谁穿过,往里面一塞也没洗。又或者,早成了老鼠舒适的小窝。 “这个衣服我不能穿,你让开,我要去找衣服,”木月岚哪肯穿,转身就要往外冲,她记得昨晚领她过来的那个老妈子就住隔壁,她肯定有衣服。 木香不让,“这里没你穿的衣服,要么穿那个,要么不穿,随便你!” 木月岚抖着嘴唇,恶狠狠的转头看她,“那种肮脏的衣服,我怎么能穿,你不要太过份,我既然忍受你的欺辱待在这里,就已经是底线了,你若再刻薄待我,等有一日我出去了,一定要你好看!” 木月岚的个子不算矮,可是跟木香站在一起,还是矮了半个头,加上她此刻冷的蜷缩身子,就更矮了。 木香是用俯视的角度看她,眼睛微眯,轻蔑嘲笑之色尽显,“哦?你要报复啊,你觉得这种场合之下,你说报复,会不会很可笔,换句话说,你确定可以从我府中活着出去吗?” 木香眼里的冷意,令木月岚震惊,原本就已僵硬的身体,此刻竟连血液也冷的快结成冰了。 木香很满意她此刻的表情,“看在你也姓木的份上,衣服的事,不逼你了,去陈妈那里拿上衣服,马上穿戴好,不得耽误,否则,你便穿那几件发霉的衣服好了!” 现在还不能把她整死,整死了,就没得玩了。 木月岚还没被冻坏脑子,知道这已经算是优待了。急忙跑到隔壁,翻找出两件旧衣服。 陈妈那么大年纪了,衣服也是中年妇人的样式。木月岚穿上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木香站在门口,看着她的模样,笑的直不起腰,“都说,人靠衣装,瞧见你,我才明白,不管穿好的还是坏的,都是一个样,一样的俗不可耐!” 木月岚这回倒是没跟她犟嘴,骨气这东西不能当饭吃,她也在木家混了那么久,讨好的把戏,也不是不会,就是不屑于对木香做而已。 可是眼下的情况,容不得她不弯腰,与其跟木香对着干,倒不如把她哄好了,哄的开心,哄的高兴,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呢! 想到这里,木月岚表情一变,很无害的笑着,“襄王妃,之前的事是我不对,破庙里也是,既然银杏已经死了,你也出了气,这事可不可以翻过去,咱们谁都不提了,对襄王殿下,我也不再强求,月岚已经想通,缘份的事,强求不来,咱们以后可不可以做好朋友?” 她笑的很无害,也很天真,一派邻家女孩的坦诚与毫无心机。 木香被她这话逗笑了,已经走出几步,没忍住,又回头看她,“你是当自己太聪明还是当我太傻,真不知道你脑子都装着什么,一堆浆糊!” 木月岚被她的话噎住,“我没有,我是真心的!” “真心的?真心可不是光用嘴说,得拿点实际行动出来再说,跟我来!” 木月岚单方面的以为她松口了,欣喜的跟了过去,一直跟着草儿跟喜鹊洗衣服的池子边。 “夫人,您来啦!”草儿小心的站起来,给她请安。 喜鹊也随之站起来,请安之后,看着后面站着的木月岚,心下便了然,“夫人,您准备让她干什么活?” 木香笑了,“自然是干你们的话,今天一天,你们俩干啥,她便干啥,喜鹊,你今儿就待府里,我带其他出府,在家里,一定要好好招待木家二小姐,别亏待了!” 这话说的别有含意,喜鹊昨儿跟了她一天,又怎会不了解。 “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木香满意的点头,回身却发现木月岚盯着那盆衣服看,她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你不会真的想让我洗衣服吧?这么冷的天,你想冻坏我的手吗?” “冻不坏,她们不也一样下水洗衣服吗?同样是人,她们能做的,你自然也能做,喜鹊,她若是做不好,午饭不用管了,”木香眼神冷下来。 同样是人,都是爹娘生的,她不过是投胎投好了,免得吃苦受累。若是没有这个身份,她分分钟饿死在街头。 木月岚才不信她的话,她看向那两个洗衣服的小丫头,她们的手冻的跟红萝卜似的。 “我不要,我不要洗衣服,我可以干别的活,襄王妃,我可以给你扫扫院子,或者擦为灰尘,干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洗衣服,我这手日后还要弹琴的,若是冻坏了,只怕没法再摸琴了。” “哼,进了这里,你觉得你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洗吧,早些洗完,才能吃饭,否则,你便早饭午饭一起吃!” 丢下最后一句话,木香头也不回的走了。 喜鹊在木香走后,板着脸,看向木月岚,“快洗衣服,这里一盆的衣服,都是你的,不准偷懒!” 相比喜鹊的凶,草儿可不敢乱说什么,退回到自己的小板凳上,继续洗她的衣服。 木月岚怕怕的看着那盆衣服,死活不肯过去,“我不要干这个,不如你们俩个帮我干,我把这个给你们。”她从头上取下一根发簪,递到喜鹊面前。 那是一只上好的翡翠簪子,翡翠生脆的很,通体碧绿色。即便喜鹊不懂玉,也知道这东西价格不菲。 可是喜鹊只瞄了一眼,便把视线锁定在木月岚脸上,声音依旧冷的要冻死人,“夫人让你洗衣服!” 草儿多瞄了那玉一眼,很快又低下头,洗自己的衣服。 木月岚见她不仅不收簪子,还对她下命令,又气又急,“你吼什么吼,一个丑丫鬟,还敢在本小姐面前张狂,你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什么德行!” 被她这样骂,喜鹊也不生气,只重复一句话,“夫人叫你洗衣服,不洗完衣服,就不准吃饭。” 说完,也不管木月岚了,坐下洗自己的那堆衣服。 她跟草儿都是干惯了这些活的,干的自然又快又麻利。 木月岚站在那,思索再三,觉得以木香的脾气,若是不洗完,真的不会让她吃饭。 为了肚子,为了熬过这七天,她得忍。 “不就是洗衣服吗?本小姐就不信了,还能难得倒我!”木月岚愤愤的卷起袖子。可这手刚一触到水,冰冷刺骨的感觉,令她快速又将手缩了回来。“这水好冷,你们没有热水吗?为什么不能用热水洗?” 没人回答她,因为前院已经有人喊吃早饭了。 喜鹊跟草儿都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很快就洗好了,再来从池子里打水上来,把衣服清干净。 其实冬天的时候,井水不凉,还往上冒热气呢! 跟河水比,简直不是温泉了,这种天气,若是去河里洗衣服,那才叫刺骨的冷呢! 木月岚嚷嚷半天,发现没人理她,可是又不想碰那衣服,便干巴巴的坐着,想着这两个丫头,会不会在干完自己的活后,见她的活没干完,怕主子责罚,兴许帮她干也说不定呢! 事实证明,她想的太美好了。 喜鹊跟草儿迅速干完手边的活,收拾好木盆搓板,便起身走了。 “哎,你们怎么走了,是不是可以去吃早饭了?”木月岚见到她们要走,急忙想要跟上去。她快饿死了,昨晚到这里,谁也没给她晚饭吃,虽说她平时饭量不大,可是饭量再小,也总是要吃东西的。 喜鹊停下步子,拦住她,“你没干完活,没有饭吃,这是襄王府的规矩!” “什么破规矩,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木香那女人弄的鬼把戏,你们不让我吃,我偏我去吃,看你们谁敢拦我,”木月岚发狠了,推开喜鹊就要冲出去。 但是只迈了两步,便再也迈不动了。 抓着她的,是大飞。他也是个爱使坏的性子,拎着木月岚的领子,加上身高的优势。木月岚只有脚尖够到地。 “哟,我以为是谁一大早的吵吵不停,惊了小主子睡觉,原来是木二小姐,要不是听着声音像,我还真不敢认,啧啧,你可真够衰的,惹了那个女魔头,你是真傻呢,还是真傻?” 木月岚被他气的只差没吐血了,“你才傻,是我惹她的吗?分明是她蛮横不讲理,报私仇来了,心眼那么小,看上她的男人真是瞎了眼!” 大飞乐了,“这话你当着面咋不敢骂她?要不我带着你,当面去骂?”他手一抬,木月岚像块破抹布似的,被丢了出去。 大飞抱着双臂,岔开双腿站着,居高临下的看她,“她知道你肯定不会好好干活,所以派我来这里看着你,快去干吧,干完了才有饭吃,否则就饿着吧,她说了,饿上一顿两顿,也不会把你饿死!” 愚蠢的女人,也不看看自己斗的对像是谁,就敢下手。下手也就算了,干完了,您倒是赶紧躲啊! 又不躲,活该被主子抓来虐待! 大飞反正是早一步吃饱了饭,木香他们才刚去前厅用早饭,所以便派他过来看着木月岚。 用过早饭,他们就得去庄上,至于木月岚嘛,有喜鹊已及府里的侍卫看着,她也整不出乱子来。 小五这时从他后面窜出来,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想不到你也有这一天,当初不是挺牛的吗?吃饭包下一整间酒楼,买衣服包下整家店,对路上的乞丐,直言侮辱,还问人家怎么不去死……” “还有这样的事?”大飞听着听着,来了兴致。 他有兴致,木月岚可半点都没有,随着小五讲的越来越多,她的脸色也越来越惨白。 “你闭上嘴,不要说了,我去干活!”她慌乱的爬起来,不敢抬头看大飞跟小五。 不是怕真相被揭穿,对于自己的行为,木月岚从不觉得是错的,她只是不想激怒这些人。现在已经够惨了,不能再惨下去。 小五才不管她要不要听,一手勾住大飞的胳膊,对他道:“当然有啦,她嫌那乞丐弄脏了自己的裙子,于是便大怒,斥责人家为什么还活着,与其低贱的活着,倒不如死了呢,还有还有,她去木家的产业收租子,不管庄户家情况如何,她只会多收不会少收!” 大飞听不懂了,“租子不都是定好价吗?咋会多收呢?” 小五如看白痴的看他,“你笨哪,多收的那一部分……” “你闭嘴,别胡说,我木月岚行的端,坐的正,你妄想用没发生过的事来污蔑于我,”不等小五说完,木月岚便急急的打断他。虽然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两个身份卑贱的下人,可她仍想维护好自己的形像,更何况还是私吞银子这样的事,这种事若是传了出去,她还怎么嫁人? 若是哪家的长辈知道她有私吞银子的恶习,肯定认为她此人贪婪,不能娶回府做正妻,若是她这样的人做了正妻,府里迟早得被贪入囊中。 小五以前怕她,这会可不怕她,夫人把她整的连婢女都不如,还有什么可怕的! “我凭啥不能说,你自己做过的事,既然做了,就要敢于承认,还木家二小姐呢,”小五讥讽的笑她。 小五的话彻底激怒了木月岚,从昨天开始,她心里就压印着一股火,苦于无处可发,都快要将她逼疯了。 这会再被小五这么一刺激,想不发飙,根本不可能。 “你再敢胡说,看我撕烂不你的嘴!”木月岚吼叫着朝小五扑过去,面目狰狞,眼神阴狠。 大飞轻轻的抬脚,轻轻的一踢,她扑过来的身体,便朝着来路摔了回去。 “自不量力!”大飞冷笑。 小五缩在大飞身后,见木月岚被打倒了,这才敢探出头来,对着坐在地上,痛的嗷嗷叫的木月岚,有模有样的比划着拳头,“叫你猖狂,叫你为富不仁,活该有这个下场,死去吧!” 他们几人在后院玩的欢快,前院却忙坏了,尤其是襄王府门口。 两辆马车停在那,康伯指挥着石头跟柱子他们往车上搬东西。 一辆马车给主子们乘坐,后面一辆大的用来装东西。昨儿木香不是吩咐陈妈准备了馍馍跟喜饼什么的,东西多,自然需要地方搁。 康伯带着柱子坐后面一辆,何安跟大飞坐前面一辆,方便赶马车,至于严忠跟其他几名护卫,自然是骑马的。 陈妈就站在马车前,一遍一遍清点东西,生怕漏带了某样东西,万一忘了带,这么老远的距离,也不可能回来取。 除了食物之外,康伯还命人购买了五十斤扔盐巴。 在古代,盐是很稀缺的,平常人家购买的话,数量也是有限的,并不会让你随意购买,想买多少买多少。在偏远的乡下,食盐是很精贵的资源。 康伯带的食盐,自然不是卖给他们,而是分送给各家各户,算是送给他们的新年礼。 一切准备妥当,木香带着彩云跟木朗坐在前面一辆马车,有何安跟大飞赶车。 正要起步时,太子府的大门开了,冲出来一个满脸怒容,而且一看就很着急,衣服扣子都扣好的人,此人正是太子唐昊。 他冲上去,拦住木香的马车,一把掀开车帘,望着马车里笑容可掬的丫头,心底闪过无数路复杂又无奈的情绪。 木香笑,是因为她很开心,能看见堂堂一国太子,衣衫不整的追出门,也是百年难得一见哪! “咦?殿下为何拦住本夫人的马车,殿下有事吗?竟这样着急,可是再怎么着急,也应该把衣服穿好,殿下这个模样,拦着本夫人的马车,叫人看了,怕是要生出误会的!” 唐昊面色一怔,低头看见自己的衣衫确实不整,而且因为跑出来的匆忙,连外衣都没有穿。幸好有府中的小厮及时将外衣送了过来,又伺候着他穿上。 唐昊毕竟是太子,那一怔也是因为这少有的失态,他不相信,有一日,失态的事情,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整理好了衣衫,唐昊才又正视她,“襄王妃可否解释一下,太子府的人昨晚何曾给木清扬送过女人,襄王妃的胆子可真大,仅凭一张嘴,就想污蔑本王,不觉得太幼稚了吗?” 天知道,他在得知这一消息时,有多气愤,摔碎里书房里一半的古董瓷器。 吓的上官芸儿一直守在书房外,谁知道他冲动之下,会不会提着剑去襄王府杀人呢! 他们得到的消息,自然不是青楼老鸨前来要银子,而是太子府的暗桩,打探来的消息,毕竟昨夜木清扬别院发生的事,太惹人非议了。他想不知道,都难。 木香笑的很纯真,“谁说本夫人污蔑太子了?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无凭无据的事,太子可别瞎说哦!” 她就是打死不承认那又怎么着,那老鸨见过她又怎么着,世上相似的人,多了去了,又没有科学鉴定,凭啥说是她。 唐昊气的想揍她,“你既然做了,就要有胆子承认,京城之中,除了你,还有谁敢打着本王的旗号,干那般大胆的事,呵,襄王妃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明目张胆的栽赃,你是胆大呢,还是故意的?” 他生气,木香却仍旧淡笑着,“殿下过赞了,胆大可不敢当,我就是爱记仇,爱复仇,不喜欢受委屈,也不喜欢打碎了牙往肚里咽的愚蠢行为,比起自己把自己的牙打碎,往自己肚里咽,我更喜欢打碎别人的牙,让他自己咽下去!” 唐昊被她这般狂妄的话,逗笑了,“本王真想知道,你如此胆大,如此嚣张,当真以为有赫连晟在身边,捅了天大的篓子,便可以安枕无忧的了吗?哼,本王若想要你的命,你觉得你还能活多久?” 大飞听到这话不乐意了,“哟,太子殿下,是要杀襄王妃?太子殿下要杀襄王妃?”他故意拔高了嗓门,本来只有他们几人听见的声音,这下传到后面一辆马车也听见了。 何安面色怪异的瞅着太子,“殿下,若有什么意见,您还是对我家主子说,夫人一介女流,担不起太子的威胁!” 康伯早就见着太子拦下夫人的车,还以为他们有话要说,再一听大飞嚷嚷太子要杀夫人,他吓的从马车滑下来,冲到前面的马车旁,对着太子唐昊鞠躬道:“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为何拦住我家夫人,夫人初到京城,若有冲撞殿下之处,还望殿下莫怪!” 唐昊冷哼,她哪是冲撞那么简单,她差不多都要骑自己头上了,“襄王妃的确招惹到了本王,只要你肯去青楼,将昨晚的事情解释清楚,本王可以不追究你的罪过,如若不然,休怪本王不客气!” 他加得了解释清楚二字,以目前的情形看,只有她去解释才是最合理的,也最容易叫人信服的。 他想的挺好,可是木香会同意吗? 做梦! 木香也不看他,只对大飞冷声道:“你还在等什么,老太爷就在城外,莫让他老人家等及了!” 大飞巴不得快些走呢,一甩马鞭,吆喝一声,“走喽!” 马车晃动,把唐昊挤到一边。 木香从窗孱探出头,“殿下放心,本夫人一定安安静静的坐着看好戏,至于太子说的解释,那是什么东西,本夫人没见过!” 木朗跟彩云窝在马车里,已经笑翻了。 “大姐,你太逗了,我不用回头,也知道太子肯定气的不轻,说不定这会脸都绿了,”彩云一脸的惋惜,没能亲眼看见,多可惜! 木朗也在咯咯的笑。 木香揽着木朗的肩,微笑着道:“气绿了也是他活该,他若是不招惹我,我又怎会牵出他,咎由自取罢了!” 太子心高气傲,虽然一直稳居太子之位,可是对于手握重兵的赫连晟,一直都很忌惮。想想也是,他虽是太子,在军中,在朝堂上,势力却远远不及赫连晟,让他一个太子如何自处。 但是说起来,皇帝的行为也十分奇怪,他对赫连晟似乎是无边的纵容。 哪怕赫连晟一个招呼不打,就不来早朝,他也只会说,襄王军务繁忙,脱不开身。不必太监出言解释,他自己就自圆其说了。 若是赫连晟对宫里的某位妃子冷眼相斥,皇帝只会觉得,那妃子恃宠而骄,对朝中重臣都存了不敬之心,这位妃子很快就会失宠,再无翻身之日,反正皇帝后宫的女人比天上星星还多。 尤其是入宫的宫女,都是从京城各家小姐们当中选出来的,身份低的,样貌差的,连宫女都当不了。 如此,皇帝只要看中哪位宫女,随时随地都可以纳进自己的后宫。 也正因为皇帝对赫连晟的偏心,令太子越发的坐不住了。 以前赫连晟没有弱点,我行我素,想抓住他的弱点,扼住他的咽喉,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可现在不同了,娶了王妃,有了夫人,又得了宠爱,那么,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弱点。 原本,他也以为,不过是个女人而已,想要对付她,还不容易吗? 可偏偏这女子行为泼辣刁钻,一至京城,便抢先一步,得了皇帝的喜爱,又得了个一品诰命夫人的头衔。 没过一天,又刺伤公主,还跟他兵戎相对。 做了如此多的恶事后,她居然还能安然无恙,这叫唐昊如何能安枕。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唐昊眼神阴霾如冰霜。 他微一抬手,对着空气,打了个手势。 隐在暗处的人,早已准备妥当。有些事,不是不做,而是等一个时机,眼下时机自己跑来了,他岂有放过的道理。 就是可惜了,这么个特别的小辣椒,叫人惋惜。 ** 何安在前头赶马车,此时天空刚刚放亮,街上行人不是很多。 严忠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看,随后打马赶到木香的车窗边,低声对她道:“夫人,似乎有人跟踪,来者不善!” 能让严忠说出来者不善四个字,便足以说明跟踪者,敌意甚重,恐在杀意。 木香挑了帘子看过来,当然,以她的功力,也看不出什么。 严忠又问:“是否要通知殿下,我们的人手怕是不够!” 木香略一沉思,招了严忠靠近,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严忠点头,对何安打了个眼色。 ------题外话------ 妞们可以点自动订阅,之后再存稿,这样轻烟看着订阅数,才有心情码字,好不好嘛? ☆、第150章 封地 何安是多么机灵的一个人,立马伸了懒腰,“早上吃多了稀饭,真是的,大飞,你赶马车,我去方便一下,等会在城门处等我就成了!” 大飞愣了下,正要问什么,木香从后面使劲掐了把他腰上的软肉。疼的他龇牙咧嘴,总算还没笨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使劲一挥鞭子,“就你小子事多,快去快回,若是耽误了主子出行,我们可不等你!” “小爷方便,要你管,”何安虽是这样说,却状似无意的从马车边上走过,很难为情,却又很大声的道:“夫人,您有纸吗?小的没带纸出来!” 木香掀开帘子,扔了一团皱巴巴的破布条给他,“只有这个,你凑合着用,回来之前,记得洗手,否则你自己跟在马车后头走!” “是,是,谢谢夫人,”何安抓着破布就跑了,一边跑,还一边捂屁股,好像跑慢一点,随时都会拉出来一样。 何安下了马车,大飞却赶着马车,不停歇的往前走。 京城有公用的茅房,都有专人打理,收拾的很干净。 何安一溜烟进了茅房,先四下看看,确定没人,才敢把破布条打开,只见上面写了一张药方单子,说是药方单子,却又不像治病的,倒像是害人的。 何安看完了破布,不敢耽搁,将破布揣进衣服里,探头出茅房,见四周没有人,这才迅速走了出来,佯装无事的在城中乱晃。 能让严忠通过眼神传递消息,说明他们此次出城,肯定有危险。京城中,想杀主子,以夺其位的人,太多了。 这边何安警惕的防着有人跟踪,另一边,木香他们却招摇过市,甚至还命康伯的马车先一步离开。 两辆马车分散前行,必会引起对方的注意,借以分散对方暗中的人手。 赫连明德早就等不耐烦,好不容易看见马车过来了,气不打一处来,“臭丫头,让老夫一早就来候着,你倒好,磨磨蹭蹭,许久都不见人影,是觉得耍着老夫很好玩吗?” 赫连明德是跳下马车,站在大路中央骂人的,所以先行一步的康伯,不得不停下。 康伯一掀帘子,见他老人家气的头顶快冒烟了,赶紧劝慰,“您老莫动怒,夫人不是有意拖延,是路上遇着熟人,耽搁了,这不,夫人让我先行一步,去打量庄上的事,老太爷还是让开一些,容老奴过去!” 赫连明德骂完了,气也消的差不多了,听说他要先行打理,也不好总拦着他,便退到边上,“那你去吧,记得让他们备下吃食,老夫一早起来,快饿死了!” “您老还没吃饭吗?马车里有糕点,老太爷要不要用点?”康伯一听说他没有吃饭,急的不行。 赫连明德直摆手,“那些个没味的糕点,有什么可吃的,你赶快走!” 康伯见他一脸不耐烦的样,也只得命人赶了马车,先行走了。 大飞赶着马车,紧随其后就来了,这回不用老爷子拦,他自己就停下了,不是还要等何安嘛! “丫头,你又诓骗老夫,你瞧瞧现在是什么是时辰?太阳都快晒屁股了,”赫连明德的大嗓门,又开骂了。 标准的大喇叭,引来进城出城的人,纷纷转过头看他。 木香挑了帘子,坐到原先何安坐的地方,淡笑的望着他,“在路上碰见太子,同他说了了几句,太子殿下也真的,非要找我的茬,您说说看,我不过是那天在皇上面前,把他打败了而已,对哦,皇上还命他去军中,他抗旨不去也就算了,还来找我的茬,真是太不讲道理了!” 赫连明德听的嘴角直抽抽,心想,若不是你几次三番的打唐昊的脸,让他跌了面子,又让皇上都对他有几分失望,他又怎能恨你之入骨呢? 理是这个理,但是赫连明德不会这么说,因为他也是个极其护短的人。 “太子那人心胸狭窄,你也是,同他说什么,他要有意见,只管对晟儿说去,好了,时辰不早了,可以走了吧?” “还不行,何安去茅厕了,等等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木香往城门处看了一眼。城门大开,进去的行人马车众多,看上去一片繁荣,谁又知道,在这繁荣之下,藏着多少祸心呢! 赫连明德一听还要等,以他火爆的脾气,哪受得了,正要破口大骂,就见木香若有所思的盯着城门。 他老人家也是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这些小心思,他多多少少还是能看出来的。 “哼,那便等吧,麻烦,等他来了,看老夫怎么揍他!” 说完,老人家愤愤的钻进马车。 何安腿脚不慢,买好了东西,便疾步朝城外跑,离的老远,就能看见他的身影。 等到跑近了,大飞呵呵的讥笑他,拉完了没有,别待会出了城又要拉,到时可没有茅厕,只能找个偏僻的地,随地解决。 何安懒得理他,跳上马车坐好,悄悄的把布包塞进马车,转头怒瞪大飞,“走了,你还愣什么!” 三辆马车,提前跑了一辆,后面的两辆,便一前一后的出发。 “咦?这是什么东西?”木朗发现何安塞进来的,是个小布包,好奇的爬过去,想要翻开看。 “别动,”彩云抢先一步,打了下他的手,抢下那个布包递给大姐。 先前,看大姐在破布写字时,脸上古怪的笑,她便觉得大姐要的东西,肯定非比寻常。 木香赞赏的对她笑笑,语重心长的对木朗说道:“小弟,咱们在京中的日子,可不像表面上看的那样简单,你要学会观察,学会辨别谁说的话真,谁说的话假,我问你,太子拦住我们马车的时候,他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木朗倒是认真想了,可是以他的小脑袋瓜子,却是怎么也想到另一层的意思。 木香又转向彩云,“你说呢?他如此说,是真的恨我,警告我,还是别有用意?” “我觉得吧,他真正的目标,可能不是你,若是真的需要你去证明,他大可以把人抓来,让她认人,可他没有,让你亲自去,感觉很不对劲,”彩云拧着眉道。 这事倒不是木香跟她说的,而是昨儿同行回来的石头,吃早饭的时候,当做笑话说了。 “肯定是不对劲的,太子那人,虽然不聪明,却也没到蠢笨的地步,若是我真亲自去了,他肯定弄的人尽皆知,襄王妃去青楼,这可不是什么好话,若是传的不好,边,连皇上对我的印像都会大打折扣,”木香一层一层给她分析,解释给她听。彩云虽然是女孩,但是也该了解到所处的环境,否则日后,该要怎么在京中生活呢? “怎么会这样?”彩云惊的目瞪口呆,只感觉京城里的人好复杂。 木香认真的点头,“当然,你以为他能在太子之位坐那么久,会是虚有其表吗?你瞧瞧,劝说不成,他便要捉人了,若是捉不到,那便只有杀了。” 彩云眨着眼睛,努力吸收大姐话里的意思,最后吐出一句,“好可怕!” 木朗看着大姐跟二姐,她俩前面说的啥,他没大听懂,可后面杀人的话,在他却听懂了,重复了彩云的话,“好可怕!” 木香微微挑眉,一边拆包裹,一边神色自若的说道:“这有什么可怕,只要咱们实力够强,防备够严,点子够多,他岂会那么容易要了咱们的性命,等着瞧,我会让他知道,啥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唐昊最近被赫连晟以及木香逼急了,加上他在军中威信尽失,不急才怪。 人一急,就容易冲动,加之,唐昊又是个性格高端的人,从小到大都没受过挫折,对付他这样的人,一旦突破他的心理防线,要攻破他,简直是分分钟的事。 蒲山庄位城京城南边,越往南边去,地势越是高矮不一,好在这些坡度不算不太大,否则,木香要以为他们的良田都是梯田了。 众所周知,梯田产量不高,只不过是住在山里的村民,不得已而为之的耕种方法。 小半个时辰的路程,他们便到了蒲山庄,这里是赫连家传统的封地,庄里的人,都是世代种赫连主家的田,有些都种好几代了。 因为赫连主家不同于其他富户,不是太在意食的收成,只有管家每年春耕秋种时,会到这里一次,其他时候,他们根本连主子的人影也见不到。 先前喜宴的时候,木香说过了,过两日会到庄上来,所以,即便没有提前通知,村里好些人,这两日都喜欢站在村口,望着通往京城的大路,盼着新夫人啥时候能过来。 康伯的马车是先一步过来的,一见村口坐着不少人,便让柱子把马车停下。 “诸位怎么都在这儿坐着,天气怪冷的,何不回家啊?”康伯是个性子和蔼的人,对着普通村民也是一脸的笑意,全然没有傲慢跟嫌弃。 村口的几个老伯是认得康伯的,见他过来,忙站起来,点头哈腰的给他鞠躬。 其中一个,牙齿都快掉光的老人道:“我们都在这儿等着,猜想新夫人,这两日怕是就要来了,反正我们几个老家伙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在这儿候着呢!” 另一个驼背的老者也道:“喜宴那天,年轻人都去了,可怜我们几个老骨头,却没见着,懊悔着呢!” 老头边说话,边拍大腿,一副懊悔莫及的样子。 康伯和善的笑笑,“襄王妃来了,就要后头,夫人让我先行过来打点一二,柱子,去把庄头叫来,夫人来了,他岂有不见之理。” 庄头的作用,相当于村长,是管理封地的主事,因不同于村长一职,固称庄头。 蒲山庄的庄头,原先也是庄上的农户,上过几年私塾,康伯觉得他为人还不错,便提拔他做了庄头。 为了方便管理,赫连家的封地都集中在一块,险了蒲山庄之外,离这儿不远,还有个吴庄。 柱子问道:“要不要把吴庄的庄头也叫来,离的也不远,我先去叫这一个,再去吴庄?”相邻的庄子,距离不远,来回也快。 “可以,”康伯觉得也对。 先前掉牙的老汉却不同意了,“你们大老远来的,不必跑了,我让我家两个孙儿去跑了一趟,他们小娃腿脚快,一会功夫就回来!” 其他人也纷纷应和。 “是呢,哪能让你们跑腿。” “是啊,让小娃们去,总管大人跟我们进去歇歇,夫人要来,咱们得好好准一番才是,我这就让人撞钟,把村民都招集到祠堂去!” 各村的祠堂,因为风俗不同,作用也就有所不同。 有的祠堂专门用来供奉祖先,有的是给村民开会提供的场所,相当于村委会。 赫连家的两个庄上的祠堂,便是后者,一旦村口大钟敲响,所有的村民都会在很短的时间里,赶去祠堂。 康伯想想觉是也对,便道:“柱子,把马车牵上,咱们一起去祠堂,夫人给村民带了不少礼,让大家都过来领。” 几位老人家一听说夫人还带了礼,都惊讶坏了。 “夫人真是太客气了,来庄上看看,咱们心里头就高兴了。” “就是啊,夫人可真是活菩萨!” 众人一句接一句的夸赞,也已经有人提前回去筹备了。 招待襄王妃一行人,自然不能怠慢,有好东西,都得端上。他们不是拿着生肉一菜去祠堂做饭,还是各自在家里,把饭菜烧好,然后都端去祠堂,摆到长桌上,就成了百家宴。 于是,当村口的钟声响起时,庄上的人,都从家里跑出来跑到门口,又听说是新夫人来了。所有年轻的婆娘都回家准备去了,男丁都赶去祠堂。 小娃们一见这阵仗,莫名的就很兴奋,在庄子里跑来跑去。 康伯看见庄里欢腾的景像,只觉得很欣慰,他跟老村,总算没辜负老夫人的嘱托,否则以赫连晟跟老太爷不问事的性格,指不定要乱成什么样呢! 靠天靠地吃饭的穷苦人,只盼着一年里头风调雨顺,能有个好收成。 可这风调雨顺的事,哪能年年都有,赶上灾年,庄上的人,连口粮都成问题,更别说上缴租子了。 换作别的狠心大户,他们才不管庄上的人如何苦难,他们只要自己的钱袋子不缩水就够了。 在这种情况之下,佃户们的生活能好过吗? 康伯他们进去不久,木香跟赫连老爷子的马车也随后进了庄。 他们到来的时候,两个庄头也来了,领着村民一起,候在祠堂外,恭迎他们几位。 木香挑了帘子,何安扶着她下马车。其实没这个必要,但何安觉得,这是给她撑面子的事。 她下来了,赫连明德自然也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 “见过襄王妃!见过老王爷!” 上百号的村民齐齐跪下磕头行礼,连那不懂事的小娃,也在大人的拉扯下,不情不愿的跪着了。 木朗跟彩云一见这阵势,都吓了一跳。不怪他们,突然看见上百号的人给你磕头行礼,能不害怕吗? 何安悄悄挡着他二人的视线,以缓解他俩的紧张。 康伯站在人群最前头,对着木香微微一笑,那意思再显然不过。 木香和往前走了一步,视线扫过众人,“都起来吧,不必客气!” 康伯赶紧回身,对着跪地的人,抬手道:“夫人都说了,你们就快起来吧!” 等到众人都站起之后,康伯指着站在他身后一步远的两个中年男子,对木香介绍道:“夫人,他们二人是庄上的庄头,这位林厚,是蒲山庄的庄头,在任上已经五年了,而这一位,是吴庄的庄头,叫吴平,在任上三年,他们庄上吴姓居多。” 他介绍完了,那两人一起向木香敬拜。 木香端庄一笑,“两位免礼,庄上的事物,有劳二位的操持,才能有今天的成果,本夫人代庄上的百姓,谢过二位!” 她盈盈施礼,倒是把一众人等吓的不轻。 后面站着的百姓,亦是满面惊讶。他们只知道新王妃,为人很亲切,却不曾料想到,她竟这般的谦逊有礼,很有大家风范哪! 那两位庄头更是受宠若惊,“夫人严重了,我等不敢领受!” 赫连明德一直站的很远,摸着胡须,静静的看着,日渐浑浊却又透着精光的眼神中,带着欣赏与赞同。 这丫头,倒是很会笼络人心。若是她今天到访,摆出高姿态,不易亲近的样,是无可厚非。毕竟谁也不能强求,襄王妃平易近人。 可是她偏要放下架子,放下襄王妃的身份。 再有了先前宴请佃户吃喜酒的先例,她这个襄王妃,算是赢了村民八成的爱戴了。 康伯让人搬进来的东西,都搁在祠堂院子里的大桌上。 这座祠堂盖的很阔绰,中间最大的一间屋子,摆的是赫连一族先人的画像,底下两边还有一些过了百岁老人的牌位。 老人活过百岁,对于家族来说,都是一种荣耀,所以一定得摆在祠堂里不可。 何安,彩云,柱子三人,负责把东西分发给村民,按着每家每户的定量发。 两位庄头陪着木香跟康伯说话,赫连老爷子闲不住,带着木朗跟大飞,出去转悠了。 木香仔细打量了那吴平跟林厚。 那林厚倒是人如其名,看上去就是个敦厚老实的人,看人只看眼睛,便知他是怎样的人,因为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至于林平,眼睛里的神色却很不寻常,说话的时候,不看她的眼睛,有意无意的闪躲。 康伯寻问起庄上的粮种保存的可好。在一个庄上,粮种是集体保存的,到了来年春上,统一发给各家。 这是因为他们是襄王府的佃户,不是一般的散户,自然是不同的。 说到粮种,林厚还好,如实禀告,我们庄上的粮种,都在我家地窖里存着,我家中地窖大,粮种悬空搁着,防潮,又防老鼠,安全的很,再过两个月,粮种便可发放庄户了。” 康伯点头,“没问题就好,”说到此处,他又将视线移到吴平身上,“你们吴庄的粮种可好?” 吴平听到这儿,突然膝盖一软,跪了下来。 他这一举动,把原本欢欢喜喜领东西的村民都惊呆了。不过这里是蒲山庄,不是吴庄,他们也没往别处想。 “你这是干嘛,有话好好说,快些起来!” 康伯大惊失色,上前扶他,吴平却跪着不肯起来,哭丧着脸道:“小的不能起来,小的有罪,我们庄上的粮种,原本也存在我家地窖,昨日我家娃儿贪玩,乘着我们不注意,将爆竹扔进了地窖,结果……结果……” 他说不下去了,模样十分悔恨,不等康伯他们问,又道:“小的已将娃儿绑来了,要杀要剐,全听夫人的命令,小人绝无二话!” 这时,院外一个黄脸妇人,领着两个小娃进来了,一个大约十岁左右,是个男娃,梳着葫芦头,扎个小辫,另一个也是个男娃,六七岁的样子。 他俩是被黄脸妇人揪着耳朵拎进来的,肯定是拧疼,两个娃哭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那妇人拎着小娃,径直走到丈夫身边,扑通一声便跪下了,哭嚎着道:“夫人恕罪,我家小儿年幼无知,烧了庄里人的粮种,这是天理不容的大罪,现在我把两个混账儿带来了,任凭夫人处置!” 这夫妇俩说的话,出奇的一致,一起跪在木香面前,再加上两个脏兮兮的男娃,这一幕怎么看怎么怪。 康伯见木香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便赶紧劝那一家子,“你们先起来再说,夫人心地善良,处事大度,倒是你们,错已出了,还在这儿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康伯的呵斥,显然起了作用,吴平不再哭了,扯了扯发妻的衣袖,示意她也闭嘴。 院里几个上年纪的阿婆,瞧见他们一家子也怪可怜的,心生不忍,便上前求情。 “夫人,小娃难免顽皮,去年冬天,我们村里稻草堆,也被皮猴们放火烧了,若不是扑救的及时,差点就闯下大祸!” “是啊,现在烧都烧了,该想想如何补救才是,眼看春耕就要到了,这才是最要紧的事。” “不错,看这一家子也怪可怜的!” ………… 林厚在此时站了起来,对着木香施礼,“夫人,我们村的粮种,可以分一半出来给吴庄,剩下的,让吴庄头自己出,以示惩戒!” 木香在听到林厚说到分一半出来时,抬头看他一眼,不难看出,他做出这个决定,有多艰难。 可是就像康伯说的,他们都襄王府的佃户,没理由不互相帮衬着。 林厚的话说完了,吴平却一脸的苦相,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满口牙都要给咬碎了,“好,为了给庄上人一个交待,我哪怕是砸锅卖铁,也要把粮种的钱凑上。” 黄脸妇人见他如此说,疯了似的揪住吴平的衣襟,像是要把他撕碎了似的。 “你疯了吗?咱家哪有钱,只有一口锅,你要卖什么?难不成要把我们孤儿寡母的卖掉吗?你个没良心的,你要敢动我的娃,我跟你拼命!” 吴氏哑着嗓子,声音如泣血,恨不能把吴平硬生生的吼死。 她疯了似的哭,两个男娃也跟着哭,这一幕要有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木香一直没说话,她隐约觉着奇怪。 按说,蒲山庄的日子还不错,只看村里人的穿着,便可知一二,但是从吴庄来的这四人,衣衫破烂不说,两个娃儿竟连双鞋子也没有。 甚至于面黄肌瘦,像是营养不良。 思索了半晌,木香觉得此事该要弄清楚,才可以下决定,便道:“你们先去吃些饭菜吧,粮种的事,不必过于担心,如果只是疏忽,损失本夫人会酌情考虑。” 康伯面色一喜,催促道:“夫人开恩,还不快谢过夫人,那边有刚送来的饭菜,赶紧去吃些吧!”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吴氏拉着两个娃,对木香又是磕头,又是谢恩。绝处逢生,还有饭吃,这对于他们来说,如同从地狱爬到天堂。 妻儿可以平静,吴平却不可以,此事是他的疏忽,是他的过失,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原谅自己,若不是想着还有一双儿子,他恨不得投江自尽,也好过每天看见庄上的人绝望的脸色。 彩云几人,一直都留意听着这边的对话,见他们走过来,拿出碗筷,有两家村民送了简单的蒸饭,上面搁着咸肉,虽不是什么好菜,但对于吴氏一家人来说,已属山珍海味了。 他们一家四口,刚一坐下,一大一小两个男娃,便急切的自己拿了碗,等不得用勺子吃饭,直接拿筷子往碗里拨饭。 吴氏本来也不好意思下手的,可一闻见咸肉跟米饭的香,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哪还忍得住。 只有吴平最冷静,时刻提醒他们慢些吃,别跌了吴庄的脸。 木香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收回,却见林厚一脸的哀伤。 康伯长吁短叹,“造孽,造孽啊!” 木香看着他们二人,声音平静的道:“究竟是什么事?为何相邻的两个村子,日子却过的相差如此之大?” 康伯示意林厚说,他住在庄上,对这里的情况最了解。 林厚叹息一声,才道:“这事小人本不该说,您问了,小人才不得不说。” 林厚是个地地道道的庄户人,说话不懂得拐弯抹角,拖拖拉拉的说了一大串,具体的意思是这样的。 吴庄的日子在从前,还是不错的。庄边上有河,农田灌溉,春种秋收,都不成问题。 可是就在三年前,河的上游,约五十亩的土地,被皇上封给了九公主,也就是唐宁公主。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每到灌溉的时候,公主府的下人,便跑到上游,将河水截流,把水引到他们的田里。 原本那河水流量也不大,他们再一截,一点都不分给吴庄。 为了此事,他们曾经还跟公主府的人干过架,连康伯也被请了来,可是九公主一向跋扈。他一个管家,连公主的面都见不到,更别说找公主理论了。 偏偏襄王在军中,府里的事,他也管不着。老爷子身体不好,不能动气,他也不敢贸然去打忧,只能让庄上的人忍着。 在没有水源的情况下,吴庄的人只好去更远的地方挑水,以缓解农耕时的用水需要。 可是公主府封地上的佃户,像是算准了他们不敢反抗,于是便带着人,将他们刚种下,已经活了的种苗损坏,一来二去的,吴庄的收成肯定低,收成一低,日子便难熬,肯定穷了。 木香听完他们的话之后,许久都没说话,脸色看似没什么变化,眼神却冷了许多。 康伯痛心的道:“公主有皇上跟太子撑腰,我们哪敢跟她抗衡,所以老奴每年都会减掉不少吴庄佃户的租子,这也是没法的事。” 木香垂下眼睛,对康伯道:“把东西带上,咱们去吴庄瞧瞧,这里准备的饭菜,也别浪费了,一起带着吧,左右距离也不远,到了那边,再把饭菜热一热就好了。” “是,夫人,老奴这就去办,”康伯知道她有心思,也不劝阻。反正他们家夫人,如今的地位非同一般,就算对上公主,也不一定会惧她。 也是他们欺人太甚,以前别人撑腰,庄户叫了不少的苦,如今有了夫人,看他们还敢如何嚣张。 他们要走,林厚却很舍不得,“夫人这才刚来,便要走吗?地里的庄稼还没来得及看呢,这可如何是好?” 木香看出他的真心实意,便道:“这样好了,三日之后,你带上村里精于干农活的年轻人,去一趟襄王府,我让人工匠打了几件新式的农具,你们去瞧瞧,试用一下,若是没有问题,便多做些,等到春耕时,便能派上大用,也给你们省了力。” “还有新农具?夫人,这……这怎么好意思,”林厚嘴上说不好意思,其实激动坏了。 不种田的人,压根不了解,除了犁田的耕牛很贵重之外,其他的农具也很重要,但是因为购买太贵,他们庄上有的是好几家合用一个,比如犁、耙。 若是能扩大农具的数量,他们干起活来,既省力,也带劲啊! 康伯笑呵呵的对他道:“夫人这一次来庄上,除了看农田之外,主要还是要观察一下新农具是否适用,另外呢,等到春耕时,我会让人送几头耕牛过来,不会让你们因为缺少耕牛而耽误犁田播种。” 这回不光林厚一人听着激动,就连村里的长老们,已及来看热闹的婆娘们,都听的热血沸腾。庄稼人,谁不想把田地种好呢! 木香打断他们的激动,又道:“乘着今儿人多,本夫人再提几个意见,庄上的闲置土地,除了田里种的庄稼之外,屋前屋后种上玉米,空置的田埂上还能种上棉花,黄豆,这些种子,我会让下人去采购,到时你们派人去府里领就可以了。” 林厚以及周围的村民听的嘴巴都合不拢,最终,林厚问出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那这些额外的收成,要不要缴租子?” 这才是核心的问题,杂粮的谷物,他们可以种,但若是要上交租子,那这笔买卖就不划算了。杂粮没有稻米收成高,他们辛辛苦苦的去种,到头来,可能只够交租子的。 木香在他们期待中,很缓慢的摇头,“不用,只要你们把农田种田,用心去种,遇上天灾*的,府上也不会怪罪你们,除了水稻、麦子、油菜,这三样以外的收成,府里一分都不要你们的,谁家种的,归谁家得,等你们有了收成,第二年也不需要府里给你们提种子了,至于如何种,这就得靠你们自己了。” “这……这太好了……”林厚先是一愣,接着便是狂喜,乐的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院子里的村民闻言也乐坏了,纷纷对着木香磕头谢恩。 在一片谢恩中,吴平颤颤巍巍的走过来,缩着腰,小心翼翼的跟她询问,“那个……夫人,若是小人能补上粮种,我们村能不能也跟他们一样?” 木香对他微微一笑,“你们村的事,等到了那边再解决,你把心放进肚子里,本夫人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说到底我也是穷苦人家出身,不会忘本!” 得了这样的保证,吴平总算松了口气。 粮种被烧,不管如何处罚他,都是他应得的。只要村里人以后的日子能过的好,不再挨饿受冻,他死也瞑目了。 康伯又对林厚嘱咐了些事情,让他过几日务必去一趟府里,随后,才在村民不舍的目光下启程去了吴庄。 如同先前那老者说的,吴庄离蒲山庄确实不远,穿过蒲山庄,沿着大路一直走,没多远,便可见紧挨着一起,低矮破旧的村落。 大约有一百户左右,村子的面积不大,围绕着村子的,是成片的良田。 从远处看,这是一副淳朴的乡间水墨画,似乎很美,很有意境,可是只有住在这里的人才知道,所谓的意境,却抵不上一日三餐的温饱。 在村子的一边,离村子很近的地方,是一条小河。 冬季小河流量很小,不知到了夏季,水流能达到多少。 吴平的大儿子穿着破鞋,一路狂奔着跑回庄上,边跑边大声嚷嚷:“王妃来啦,襄王妃来啦,都出来了,快出来哦!” 吴庄没有大钟,好在吴家的大儿子嗓门够大,一路吆喝下去,竟也把庄里人都引了出来。 庄子里只有一条坑洼不平的泥巴路,这样的路,坑坑洼洼太多了,到了下雨天,只怕泥巴深的,走下去,便拔不出来了。 不光路不好,屋子不好,这里的村民穿着的衣服,哪怕现在是正月,他们身上的衣服还是破的奶。 木香忽然想到一事,探身问前面的何安,“喜宴那天,只有蒲山庄的人去了襄王府,吴庄的人并没有去,是吗?” 那日喜宴上,庄上去的人多,但她又不认识,谁知道他们是哪个庄上的人。 何安回头看她一眼,脸色不好的点点头,“吴庄穷的很,即便去了京城,很多人也只会把他们当乞丐看,所以他们是不会去的。” 木香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一路走来,即便是当初的玉河村,也没有吴庄这么穷。 她甚至看见有几个村民,正在田野间挖野菜根。 可现在是冬季,哪来的野菜根呢,四处都是枯草。 “府里为何不给他们接济?”木香看着这些渴望的眼睛,心里越发的酸了。 何安叹气,“怎么不接济,常有的事,有时连租子都不收,可那又怎么样,一百多口的庄子,只靠接济跟免租也活不下去的。” 木香明白他说的意思,俗话说,救急不救穷。 穷困的人,你不可接济他一辈子,有心无力,想接济也不接济不过来,倒不如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吴平跟家人也坐着顺风车来的,眼见快到村子了,他先一步跳下来,跑去村子,让众人都站好,迎接襄王妃。 ☆、第151章 公主府的恶奴 不同于蒲山庄的热情,这里的人,显然有些惊慌失措,特别是庄里的小娃,都用一种警惕的眼神看着木香一行人。 “这是怎么了,怎么都是这般表情,”赫连老爷子一路上充当隐形人,只为了让木香能独挡一百,他只在关键时刻才会说话。但是,看着自家封地的佃户,见人跟见鬼似的,他哪还忍得住。 老爷子嗓门本就大,平平常常的说话声,也像跟人吵架似的。 他这么一吼,把人家吓的不轻,都跪下了,胆小的娃儿,更是哭的厉害。 看见这副场景,老爷子窘了,他有那么可怕吗?至于吗? 木香走到老爷子身边,悄声道:“麻烦您老带着彩云跟木朗去玩,这里有我们几个在就成了。” 老爷子眼一瞪,显然很不满意她这个决定。 但是木朗跟彩云都是极有眼力见的,不由分说的,一人站一边,拖着老人家走了。 等到老爷子走后,木香对何安使了个眼色,何安立刻笑嘻嘻的站出来说:“这位是襄王妃,想必你们都听过,此次襄王妃是特地来庄上看看各位,另外呢,马车上有襄王妃带的礼物,是要送给大家,你们排好队,按着一家一户的过来领。” 木香看着村民一团一团的聚在一起,便改了主意,“按人头领吧,不管大人小孩,还是老人,都按人头领。” 吴平带着众人,红着眼眶给她磕头,“谢谢王妃,多谢王妃!” 柱子跟大飞把几个筐子搬了下来,同时还有蒲山庄人准备的午饭。 大飞端着东西,却发现没处放,大声道:“嗳,你们还不赶紧回家搬几个桌子来,再弄中口大锅,把这饭菜都弄到一个锅去,吃大锅饭算了。” 天太冷,饭菜早都冰凉了,肯定是要热的,既然不能一个一个热,那便一起热了,又省事又热闹。 有几个村民闻言,急忙回家搬桌子。几个妇人也喜欢又腼腆的跑上去帮忙,小娃们扒着马车看,一个个馋的不行。 村里上了年纪的阿婆老伯们,也都赶紧各自回家,端小凳子,拿碗筷。家里有野茶的,拿了些粗野茶,现烧了热水,泡上茶,也没茶杯,只能用碗装着递给几位置。 还有的,把家里仅存的花生,一点点瓜子也拿了出来。 不多时,空旷的庄子大路上,便摆满了东西。 有人在架上火堆,支起大锅,几个妇人,手脚利索的把大盘里装的倒进大锅里。 还有几个年纪大的老婆子,从家里拿来笼屉,把冷掉的馒头,搁进锅里热熟。 年轻的男娃,从家里弄来自制的炭火,找几个干净的炭盆子,便可以充做,酒精炉子使。 康伯倒是不反对把带来的东西,发些给庄上的人,只是他们拉的这些,只怕是不够,还有夫人新封的庄子没有去瞧,这可如何是好! 木香知道他的想法,但是眼看庄上的人生活的那么辛苦,新封地明日再去就是。 “夫人殿下大恩!”走过来,已经无法用感激去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了。 他们庄上今天中午的伙食,比年夜饭还要丰盛,好几年都没瞧见这等场景了。 木香让他坐下,看了看远处的农田,一片绿油油的颜色,问道:“今年的庄稼长的不错,不会再有问题了吧?” 吴平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庄稼,满含忧虑的道:“怕是没那么简单,去年秋种时,我们村的人,除了躺在炕上不能动的,连几岁的小娃都下地干活去了,这才把油菜跟麦子种上,这两样庄稼不用太多的水灌溉,我们便挑水,村里好几口井都挑干了了,总算没耽搁!” 他话锋一转,“可是就怕公主府的佃户来捣乱,有时明着来,有时暗着来,反正不让我们消停就是了!” 木香皱眉,“你们跟平西村的矛盾,不是单单因为水源那么简单吧?” 这是她一直在困惑的问题,来的路上,她就在想,暗说乡下的庄稼人,不该心思那般歹毒,即便他们因为是公主府的佃户,而觉得高人一等,不把别村的人放在眼里,可也没有必须赶尽杀绝吧! “夫人,这事老奴知道,”康伯插话进来,“事情是这样的,头几年吴庄有个女娃,因为生的漂亮,到了要出嫁的年纪,引来不少求亲者,其中就有平西村的一个男娃,那男娃生性胆子小,又不爱说话,长相一般,就是家境不错,他们家过来求亲,吴庄的女娃却没看上他,似乎还说了什么,结果这男娃回家便投河死了,此事,一度闹到府尹处,最后男方家也没讨到什么说法。” “于是,这两个村便闹翻了,矛盾越积越多,到了最后,便成了死敌,”木香接下他的话。 吴平叹气,“是啊,就这样,咱们庄跟平西村就成了冤家,他们村有公主府罩着,太子妃一年来庄上两次,每回都带着不少侍卫,壮了他们的声势,他们胆子自然大,咱们就只有哑巴吃黄莲,有苦也只能往肚里吞。” 虽然人家有撑腰的,但吴庄的人也不怨恨主家。 殿下在边关,拼死拼活的保家卫国,跟殿下的使命比起来,他们这些不过是小事,不值一提。 康伯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你们的苦日子熬到头了,如今有了夫人,料想他们也不敢再乱来,你们只管好好的把田地种好,其他的事,不必你们管!” 木香也道:“之前我跟蒲山庄的庄头也说过了,过三日,让他带上几个年轻人,去襄王府领农具,若是他们用着没问题,十日之后,你们再过去领,到时会派人通知你们,普通的农具每家每户都有,大一点的,三户共用一个,这些东西都是属于庄上的,另外呢,到时再给你们送几头牛,若是今年的庄稼丰收,就从收成里再提一成,若是收成不好,这账便记着,来年再还,你看如何?” 吴平惊的坐不住,只觉得像天上掉馅饼似的,一下子砸中他的脑袋,令他猝不及防,“这……这真的能行吗?” 康伯笑道:“既是夫人说的,那便是真的了,十日之后,无论如何你去京城一趟。” 吴平搓着手,乐坏了,感忙去招呼村里人,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贫困的日子过久了,他们盼星期盼月亮,就盼着有一天,能把日子过好了。 一时间,吴庄的男女老少都乐坏了,一个个乐的合不拢嘴。 午饭很快就做好了,大飞把赫连老爷子叫回来。 吴平让人给他们单独开了一桌饭,老爷子却坚决不肯,非要跟众人一起吃,他就爱那个热乎劲,跟着年纪差不多大的老者,喝着小酒,唠着过去的事,好不快乐。 木家三姐弟带着大飞以及何安,柱子,康伯,他们几人坐在一块。 吴平的大儿子因为吃饱了,所以在他们吃饭时,他就站在一边看着,手里还攥着个东西。 犹豫了许久,才慢吞吞的走到木朗身边,“这个给你!”他摊开的手心里,摆着几个褐色硬壳小果子。 “谢谢,可是这个怎么玩啊?”木朗放下筷子,接了过来,瞅了瞅,只看见那果壳上刻着图画。 吴家儿子指着那果子给他介绍,“这个可以刻图画的,都是我从山上捡的,本来这外面还有一层刺壳,掉在地上烂掉之后,就是这个了。” 彩云探头看过来,“哦,这个东西,我们那山上也有,野栗子,长太高了,要摘很麻烦的,你都是捡的吧!” 她这话带着点看不起他的意思,心想你这么矮,肯定爬不上那么高的树。 吴家大儿子听到这话,不服气的撅嘴,再怎么说他也算半大小子,怎能被一个只比他高半个头的女娃笑话呢? “这个是捡的没错,可我也会爬树,我们村里的树,我都爬过,没什么了不起!” 不远处帮着打理碗筷的吴氏,一直都要注意着几位贵客,听了大儿子说的话,急忙走过去,揪着他的耳朵,将他一顿痛骂,“九斤哪,你再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扒了你的皮,还不快向两位小主子道歉!” 这位叫九斤的小同志,被她老娘一揪,立马醒过神来,低着头,不敢言语了。 康伯笑呵呵的摆手,示意她莫怪儿子,“男娃都是皮猴,这没啥,九斤哪,待会吃过饭,带着小主子去玩玩,可不许去井边,水塘边,知道了吗?” “成,我知道哪有好玩的,那我先去把六斤找来,”九斤憨厚的笑笑,转身就去寻他弟弟了。 彩云一脸的奇怪,“他们兄弟俩个真好玩,一个叫九斤,一个叫六斤。” “那是因为,他们俩出生的时候,一个有九斤重,一个有六斤重,所以便起了这么个名字,”康伯笑着给她解释。 乡下人起名字,本就随便,只要是好养活的名字就行,好听不好听的,并不重要。 木香跟康伯很快就吃完了,吴平便陪着他们二人,在村子附近走走,看看地里油菜的长势,经过几场大雪,眼看着天气就要回缓,油菜苗也渐渐苏醒。 他们沿路绕回来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原本热闹的庄子,突然沸腾了。 对,不是热闹,而是沸腾。 九斤不知从哪窜出来,一把拉住吴平的衣角,紧张的道:“爹,平西村的人来了,他们带了十几个人,里头还有公主府的两个家丁。” 吴平闻言,神色大变,“他们咋又来了,人呢?人到哪去了?” 说到这儿,九斤突然哭了,“他们拉了十几匹马,要在咱们地里放马。” 吴平面色如灰土,失了血色,“恶棍,简直是恶棍,哪有放马到田地里放的,这不是存心毁我们的庄稼吗?” 木香很明白他说的,根本就不是放马,而是让马将庄稼踩坏,试想一下,十几匹马,在农田里踩上半天,田里还能剩下什么? 赫连明德怒不可遏,“混账,今日有老夫在,他们胆敢猖狂,老夫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木香头痛的抚额,这位老爷子,一旦生气,就像点了火的炮仗,片刻之间就得炸了,哪还容得了别人说话,让他去,只会招惹更大的动乱。 木香对康伯使了个眼色,康伯明白,走上前劝他,“老爷子,这事不如让夫人去处理,都是百姓,若是做的过了,怕是不好,夫人去处量最恰当不过!” 赫连明德闻言,不乐意了,“就她会处理吗?老夫只管去教训他们一顿便是,打服了,看他们日后还敢不敢糟蹋庄稼。” 康伯无奈的再劝,“打别人可以,打百姓,那是不可以,老爷子,您要三思!” 木香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半推半搡的,将他推向木朗,“您老来这儿的目的,主要是玩的,不是还说在京城钓黄鳝不痛快吗?既然到了这里,便去钓鱼,钓黄鳝,几个不懂事的刁民而已,哪用得着你老人家出手。” 她难得主动哄人,老爷子一时受宠若惊,可是面子又过不去,十分别扭的道:“是该叫你锻炼,你好好处理,若是搞不定,马上让人通知老夫!” “是,知道了,您老去玩吧,”木香满面笑容的应下,示意柱子跟何安跟上去,至于大飞,就得留下,打架没帮手哪行呢! 赫连老爷子今天可郁闷了,来巡视封地,竟连丁点的威风也没沾到。这丫头,存心想让他添堵的是吗? 康伯赶上他,低声又劝他:“夫人这是给您分忧呢,您老好福气,以后只管带着孙儿们玩耍就好了!” 虽是劝他的话,但同时也是发自内心的。老王爷大半辈子的时间,都在外征战,曾经好几次徘徊在生死边缘,身上也留了不少后遗症。 如今,好不容易日子过安稳了,也该颐享天年了。 “哼,你就会帮着她,”老爷子重重一哼,虽然心里明白,可面子上还是过不去,所以他仍是气呼呼就走了。 吴平已经等不及了,来不及跟木香告罪,便先行拉着九斤朝着他指的方向过去。 木香带着大飞跟康伯,还有严忠,一同跟着他们过去了。 走了没多远,就在一片绿油菜地,还没靠近便听见吵吵声。 两方人马对持,其中一方,牵着十几匹马,已经有几匹,被散放在地里走动,马蹄子踩过的地方,油菜成了一堆烂渣。 而另一边,吴庄的人,个个红着眼,瞪着那些人,小孩被妇人护在怀里,怯生生的露出两只眼睛。 庄里的青年汉子,手里或拿铁锹,或拿铁叉,手背青筋突起,咬牙切齿的瞪着对面的人。 吴平赶到之后,即刻冲到人前,对着那群嬉皮笑脸的人,深深鞠躬,“各位好汉,请你们脚下留情,庄稼万万踩不得,万万踩不得啊,若是踩坏了,我们吴庄的人,只怕都要饿死了!” 吴平说着话的同时,已是老泪纵横。 他家小娃刚烧了粮种,他正想着,若是庄稼收了,他打算卖掉自家的粮食,给村民把粮种补上。 可如果平西村的人,毁了油菜,那他连死都死不了。 对面站着的十几个人,皆是清一色年轻男娃,一脸的痞样,在人群的最前方,站着两个灰衣小厮打扮的人。 虽是小厮的打扮,可脸上没有半点小厮该有的谦卑模样。 一人嘴手里拿着鸡腿啃,满嘴满手的油,似笑非笑的盯着吴平一群人。 另一人,手里拿着把剑,但是只要懂行的人看一眼,便知他握剑的手势不对,不过是装装样子而已。 这两人就是太子的小厮,拿鸡腿的叫李墩,拿刀的叫李午。二人在太子府,连根葱都算不上,可是到了外面,却敢吆五喝六,摆足了架子。 那李午晃着剑,轻蔑笑道:“我们公主府的马,就喜欢吃油菜,别的东西都不爱吃,谁叫你们庄上的油菜长的最好,用来喂马,再合适不过,你们也别发火,这油菜进了公主府马儿的肚子,也是你们的荣幸,荣幸知道吗?” 吃鸡腿的李墩哈哈大笑,肥肥的肚子高挺着,粗声粗气的道:“你们饿了吗?要不小爷把这鸡腿给你们吃?啊?哈哈!” 嘲弄的狂笑,要有多猖狂就得有多猖狂。 他俩一笑,身后的几个人,也跟着一起狂笑,一时间笑声震耳。 与他们狂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吴庄的人,愤恨含泪的眼神。 眼看庄稼一点一点被踩坏,吴平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他想起襄王妃来了,下意识的回头看她。 他不知道,这位襄王妃刚才说的很好,到了关键时候,她还能不能站出来。 木香接收到他求救的目光,其实他不求救,她也要站出来的。 她们几人慢慢走上前,一直走到吴青身边,木香不急着收拾这两人,而是身后的大飞跟吴忠命令道:“人家好心送咱们马,哪有不收之礼,这下连耕牛都省了,有马更好,去把马牵来吧!” 严忠跟大飞神色怪异的一笑,跑过去,将正在油菜地里溜达的马儿牵走了。 “哎,你们怎么能牵我们的马?” 四个牵马的小伙子,想阻止,却被一脚踢倒。 他俩还算手下留情了,如若不然,这几人的小命,肯定都没了。 李午跟李墩见此情景,也许是在乡下,一向嚣张惯了,也不追问木香他们是何人,当即便大怒。 李午握着剑,恶狠狠的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公主府的马,你们也敢强占,我看你们是活腻了,赶快把马还来,否则,要你们满门抄斩!” 李墩也紧随其后,把自己个儿的肚子往外一亮,“哼,不管你们是谁,得罪公主的下场,你们就有一百个脑袋也陪不起,再不还来,我马上去衙门,告你们偷盗!”  吴平面色担忧的看向木香,牵走仅公主府的马,可不是他的本意。 他的本意,是想让木香能帮着调解震慑,让那些个人,看在襄王妃的面子上,对他们庄子高抬贵脚。 木香不看别人,上前一步,扬起唇角,俏脸上浮现一丝冰冷的笑,“公主府?” “没,没错,就是公主府,”李午跟李墩被她身上散发出的气势震到,觉得不太对劲,有种不详的预感。 木香依旧冰冷而淡淡的笑着,可是两片薄唇,却吐出一句叫人吐血到内伤的话。 “唐宁吗?她死了没?” 李午大惊失色,“你放肆,敢咒我们公主死,这是大不敬之罪,你等着受死吧!” 李墩手臂一挥,招呼后面的人,“听见没,他们胆敢咒公主,你们还等什么!” 吴庄的人都是胆小如鼠,这一点,他们都摸清了。至于这个女子身边带着的人,看着像是会点脚拳功夫,但又怎敌他们人多呢? “打死她,打死她!” 群情激奋,公主府的佃户自然都希望唐宁长命百岁,怎能忍受有人诋毁他们的主子。 吴庄的人吓的往后退,不敢跟他们冲突。 康伯无奈的摇摇头,这群人,今天太鲁莽了,竟不知自己得罪的是谁。 大飞跟严忠,把马牵走了,栓在不远处的大树下,随即又很快的回来,站在木香身边。 “那个……”木香随意的抬手一指,“那两个家伙吵的本夫人头疼,把他们绑了,嘴巴堵上,若是不听话,就先打一顿吧!” 如此轻巧的语气,就好像闲话家常一样,轻的没有重量。 “是!” 严忠跟大飞对视一眼,朝着李午跟李墩走了过去。 李午也不慌,强自镇定的握着剑,对着严忠,使劲乱挥,“你别过来啊,刀剑无眼,你再敢过来,休怪我不客气!” 严忠冷着脸,眯起眼看他,“你要怎么不客气?就凭你手上这个破铜烂铁吗?” 李午见对方蔑视他的武器,眼睛不自觉的他腰间扫去,当瞧见严忠腰间闪阒寒光的宝剑时,李午吓的直打哆嗦。 杀过人,经过使用的剑,跟他手里这个,还没见过血的,哪能一样,光看剑柄的磨损程度便知道了。 “我……我……我会杀了……” 李午的话音未落,严忠身形一闪,便像老鹰抓小鸡似的,将他拎了起来,两个手指轻轻一捏李午的手腕,破剑便掉到了地上。 “杀了谁?就你这个怂样,你还能杀谁?”严忠将他随手一抛,像丢一块破布似的,将他扔出去老远。 另一边,李墩面对比自己壮,比自己高,肚子也比自己大的人,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抖着手指指着他,“我,我警告你,别过来,伤了我,你吃不了兜着走,我是公主府的人,我干爹可是公主府的管事,你敢动手,我一准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大飞呵呵笑道:“哦?要怎么个不客气法?来,表演给爷看看,快啊!” 他大声一吼,李墩吓的腿软,跌坐在地上。 原本该是紧张恐怖的场面,却因为李墩的这一跌,成了最搞笑的笑话。 吴庄的小娃都偷着笑了,躲在大人怀里,不敢当着众人面笑,憋的很是辛苦。 这一变故,也叫平西村的人傻眼了。 有几个胆大的青年,站出来,挡在李墩面前,怒目瞪着大飞,“你想打架,也别光欺负他一个,我们跟你打,上!” 他们自持年轻力壮,即便眼前的这个人会使武功,可他们人多啊。 打架嘛!不需要公平,只要能赢就行。 “呵,爷很久没打架了,骨头正痒痒呢,”大飞扔掉剑,活动活动筋骨,冲上去,跟那几个青年混战在一起。 吴平看这情形,知道此事不能善了,便想着叫庄里几个年轻人也去帮忙,总不能看着襄王妃身边的人为他们出头,他们却无动于衷。 木香轻轻摇头,制止别人过去帮忙,“几个小喽啰而已,让他去玩吧,不必管了。” 大飞以前最爱打架了,可是跟了木香之后,更多的时候,都是在当保姆。有时硬拖着吴青跟严忠打架,想要解解馋。 今天能痛痛快快的打架,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只见他冲入人群之中,如入无人之境,一拳打倒一个,甚至于直接把人扛起来,重重往地上一摔。 严忠的打法跟他不同,他更讲究技巧,用最小的动作,达到最大会的效果。 所以,他站在那,别人只看见他动了动胳膊,或者晃了晃腿,他身边的人,便一个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 九斤看的目瞪口呆,嘴巴合不上,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不光是他,吴庄的人也傻眼了。虽然也会担心被他们报复,可是看着曾经欺负他们的人,此刻被揍的鼻青脸肿,倒在地上哀嚎惨叫,他们心里的恶气,总算出了。 “好,打的好!” “活该,打的太好了!” “我也去!” “带上我!”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年轻气盛。见到如此热血沸腾的场面,他们哪还坐的住,扔下锄头,挥舞着拳头,便冲了上去。 康伯见此情景,暗暗心惊,“夫人,要不要叫他们住手,万一打坏了可如何是好?” 木香不在意的笑道:“咱们庄上的打坏了,本夫人包给他们治病,吴平,这附近有没有郎中,去请个郎中来,要好的,庸医不要。” 吴平愕然回道:“有,十里之外,有个退休在家的老御医,他是个好人,穷人看病,不要诊费。”这位新王妃还真是敢说,打坏了她包治,哪有鼓励打架的,万一闹大了,可以如何收场哟! “你让人去把郎中请来,让他多带几件衣服,咱们在村里办个义诊,他写下的方子,你让人去京城抓药,所有药费,襄王府出了,”这是她一直担心的问题。 在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哪怕只是患个伤寒,都有可能要了人的性命。 她进来吴庄的时候,就瞧见几个人捂着嘴咳嗽,面黄肌瘦,很不对劲。伤寒不可怕,怕就是怕,伤寒传染,所以,防治很重要。 平西村的人,见着阵势不对,有几个机灵的,也不管马,更顾不上李午跟李墩,掉头就跑。 李墩也被大飞揍的不轻,见有人跑了,爬起来也往回跑,一边跑,一边还指着大飞破口大骂,“奶奶个熊,你等着,有本事你们都别走,等我叫来公主府的侍卫,非叫你们磕头认罪!” 大习捡起地上李墩掉的鞋子,照着他的屁股扔了过去,使劲过大,把李墩撞的差点摔倒。 大飞掐着腰,放声大笑,“你敢把人叫来,小爷就敢把人往死里打,你快去叫啊,小爷就在这里等着,快去啊,乖孙子!” 李午见众人都跑了,哪敢再待着,脚底抹油,追着李墩便去了。 边跑还边回头,警惕的往着他们,最后视线落在木香脸上。 他纳闷了,这位看着不起眼的丫头,好像是他们的头,刚才混乱当中,他好像听见他们称呼这丫头夫人,难道她就是最近京城传言,又泼辣,又刁钻,下手又狠的襄王妃吗? 想到有这个可能,李午脚下虚浮,差点绊了个大跟头。 他们雄赳赳气昂昂的来,却是灰头土脸,仓惶落跑,前后反差忒大了。 吴庄的人见仇人跑了,兴奋的欢呼。 相比他们的心情,吴平却高兴不起来,“夫人,平西村的人,都很记仇,今日他们受了欺负,万一再来报复,夜里偷袭我们,这该怎么办?”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带着人去一趟平西村,这几个不当家,打了他们,也不管用!” 康伯也是这个意思,“夫人在这里,他们的确不敢怎么样,但是还得跟他们村长谈谈,以绝后患!” 吴平初时还很担心,但听到他们如此说,又想到夫人身边这两位,武功奇高,便点头同意了,“那小人让村里几个年轻男娃也跟你们一同去,壮壮声势也好。” 这个主意,木香倒也不反对,毕竟是他们两个村子的事,得找几个见证人才行。 他们也不耽搁,追着落荒而逃的几个人,一起赶往平西村去了。 沿着一条田间小路,走了没多远,便看见平西村了。 与吴庄跟蒲山庄不同的是,这里的村民,不少都盖起了青砖瓦房,错落有致,比起吴城破破烂烂的茅草屋子,不知强了多少倍。 今天也是巧了,公主府的管家也下到村子里巡视,李午跟李墩,便是这位管事的随从,跟着他一起来的。 木香带着大飞、吴平、严忠跟几个吴庄的年青男娃赶到的时候,管事正在村长家吃肉喝酒。 喝的不少,出门的时候,顶着一脸红脸,身子微微晃着。 平西村的村长年纪不大,看上去只有三十岁左右,挺年轻的。 只见他一路点头哈腰的把李管事,送到大路上,还悄悄往他怀里塞着什么东西。 那李管事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膀,满意的点头。 先行跑回来的李午,奔到李管事身边,对他耳语几句。 李管事表情策微微一变,精锐的余光,看向最后追来的几个人,最后,他把目光放在了木香身上。 这位襄王妃,他略有耳闻,公主最近受了两次伤,都跟这位襄王妃有关,但具体的情况,他一个下人,哪能知道清楚,也不敢胡乱猜测。 但是在这里遇上了,两家又交锋了,做为公主府的奴才,他觉得该为主子撑起脸面才是。 于是,在木香快走到跟前时,李管事双手抱拳,微微弯腰,冲她施礼,“想必这位就是襄王妃吧,小的见过王妃娘娘!” 他拜见的口气,带着一丝轻蔑,语气阴阴的,说不上的怪异。 严忠上前一步,冷声喝道:“大胆,你算个什么东西,见到我家夫人,不跪着拜见,却要站着,是不把夫人放在眼里吗?” 李管事被严忠突如其来的训斥吓了一跳,眼皮子抖了抖,膝盖下意识的就要弯下,可是转念一想。 不能跪,若是跪了,岂不是要矮人一头? “夫人见谅,小的腿脚不适,老毛病了,跪不下去,夫人大人有大量,想必不会跟小的一般见识,”李管事这话说的极有技巧。若木香是个寻常女子,他都这么说了,看在公主府的面子上,定然不会为难他。 但木香是寻常女子吗?很显然不是。 她冷笑道:“严忠,他跪不下去,你便帮他一把!” “是,”严忠疾步上前,在李管事来不及反应之时,一脚踹在他的腿窝处,逼着他跪下。 平西村的村长孙进,见此情景,虽然也惊讶于襄王妃的到来,但是看这人竟然对李管事下这么重的手,他急了,“你……” 话只说了个开头,严忠的飞脚已至,硬生生将他踹倒在地,比踹李管事的那一脚要狠。 四周围观的也有不少平西村的人,见到他们村的人被打了,都对严忠等人怒目而视。 木香走过来,她今天的穿着并不突出,一件青花色短袄,下面是一件黑色坠金丝百褶长裙,长及脚踝。 原先的发式是陈妈早上帮她梳的,端庄的妇人髻,可是木香不喜欢,觉得太老气。 所以仍旧按她自己的风格,额头蓄着留海,后面的头发分出一半,做成一个辫子的样式,再挽起来,用发簪固定住,剩余的一半散在身后。 这样既有了妇人的感觉,又很飘逸,很好看。 李管事跟孙进也偷偷瞄她,只觉得这位襄王妃,外型虽不出众,可那一双眼睛,却锐利逼人,看人的时候,似一阵阴寒的冷风,刮过他们,令人胆战心惊。 木香危险的眯起眼睛,扫了眼四周的村民,最后目光落在李管事跟孙进脸上,“他们二人见到本夫人,居然不磕头行礼,难道不该打吗?” 说完,她一招手,大飞极配合的冲进村长家,搬了把椅子,放在她身后。 木香微微一笑,坐下了,派头摆到十成十,“李管事,跟本夫人说说,为何要派人去吴庄踩坏他们的庄稼,你可知吴庄是襄王府的封地,你胆敢纵容恶奴毁坏襄王府的庄稼,这个罪,你担得起吗?” 李管事跟孙进都没能站起来说话,因为木香没发话。可这地又硬又凉,跪久了膝盖都麻了,寒意顺着血液流动,短短的一会的功夫,他俩半个身子就要麻了。 可是对于木香的指责,李管事肯定是不能认的,他转着眼珠子,狡辩道:“夫人冤枉小人了,我府中的两个小仆,是去放马的,绝不是去打架的,这中间肯定有误会,夫人不可偏听一面之词,公主府家规森严,曾经得过皇上的赞赏,即便是扫地的小仆,也是懂分寸,知礼仪的。” 听听他这一番话说的,好像是在指责她无中生有,无事生非,小题大作。 ------题外话------ 妞们,你们会一直在轻烟身边吗? ☆、第152章 惩罚恶奴 木香不动声色,没有暴怒,也没有再命严忠动手揍他,“哦?你一个小管事,是在指责本夫人了,说本夫人的不是?看来公主府的奴才,果真是管教有方,一个老奴才都敢顶撞襄王妃,好,很好,非常好!” 她一连说了几个好,还是笑着说的,可听在李管事耳朵里,却觉得很不对劲,为什么他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就在李管事绞尽脑汁,想解决之法时,木香忽然又道:“严忠,此人对皇家出言不敬,该如何处置?” “回夫人,按律该打五十大板,”严忠说的也并不夸张,实情而已。 李管事不相信他们敢打五十大板,倔强的道:“我是公主府的管事,夫人怎能随便对我动刑,您就不怕公主怪罪下来,夫人要受过吗?” 木香觉得这是她听过,最好听的笑话了,“我怕她怪罪?本夫人怕唐宁怪罪?你脑子被驴了吧?还没搞清状况呢?看你们这么不清醒,本来还想减免些你的板子,现在看来,完全没这个必要,大飞,去行刑吧,记得下手轻些,打死了可就是不好玩了!” “好咧,严忠,你按好了他,”大飞卷起袖子,笑的很邪恶,没有板子,便拆了一条长板凳,冲着手心吐了口唾沫。 严忠从旁边一个妇人抱着的小娃屁股上,扯下一块尿片,塞进李管事嘴里,再一把将人提起来,往一块大石上一丢。 人刚趴上,大飞的板子便打下了。 李管事被捂着嘴,想叫,叫不了,想喊,喊不出,只能瞪大个眼,向孙进呼救。 “你是不是也想尝尝这五十大板的滋味?”木香的声音,冷如鬼魅,在他身后响起。 “不想,小的不敢冒犯夫人,”孙进连忙给她叩头。 木香盯着他,面色冷清,“你不敢冒犯,可你手下的村民胆子很大,我倒想问问诸位,吴庄的人,是杀了你们的爹娘,还是奸了你们的妻女,能让你们无休无止的报复下去。”她的目光越发的冷,带着斥责与痛恶。 “你们扪心自问,吴庄的人几百年前,跟你们当中的一些人,或许还出自一脉,如今你们隔三差五的跑去找他们的茬,是非要把他们逼死不可是吗?” 她一声声斥责,一声声质问。 有一部分妇人倒是低下头,但是另一部分上了年纪的长者,却很不以为然。 “夫人这话说的可不对,当初咱们两村的关系其实也还不错,可是他们村子的人,欺人太甚,害的我们村里的男娃自杀而死,这责任,他们不该担着吗?” 另一个驼背老头也是一脸的义愤填膺,“关于水源,我们就更没错了,这条河从我们村子过,河水自然得先仅着我们用,我们村子水田多,河水只够保我们一个村子用的,他们没有水,能怪我们吗?” 康伯见他们强词夺理,气的不行,“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我本来不想把话说的那么绝,可你们非要步步紧逼,以前仗着襄王府没主子下来处理,你们越发得寸进尺,欺我们襄王府没人,公主府又如何,实话告诉你们,我家王妃是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连公主见了都要客气的礼让三分,你们又算什么东西!” 木香冷冷的笑,“康伯,你就多余跟他们说这些,今年春耕,你让御林军带人把河道围起来,我看他们谁敢截,既然你们软的不吃,那咱就来硬的,从今天开始,若有人敢去吴庄捣乱,你们即刻去通知京城府尹!” 原本孙进跟平西村的人,还很紧张的,因为听见她说御林军了,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哪见过什么御林军。 可是再往后听,打架了要送京城府尹,这下他们不怕了。 府尹敢跟公主比吗?他乌纱帽不想要了? 可惜了,木香接下来的话,打破了这些刁民的美好幻想。 “你们千万别得意的太早,府尹或许不敢公主对上,但是襄王府呢?你们觉得襄王府跟公主,京城府尹更不敢得罪哪一个?” 众人面色一惊,脸上只剩惊恐。 是啊!九公主是皇上的女儿,高高在上的公主,可是襄王殿下是吃素的吗? 在皇帝面前,襄王比任何一个皇子皇女都要受宠。虽然有点匪夷所思,却也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试问,京城之中,除了太子,谁敢得罪这位铁面阎王。 不远处行刑的两个人,已经把李管事打的晕迷过去,屁股那一块,一片血红色,血水顺着裤腿往下流,看着怪血腥的。 其实大飞还手下留情了,若不是手下留情,这老头哪还有命在。 “主子,他晕了,还有二十大板没打呢,咋办?”大飞嚷嚷着问她。 “剩下的二十大板给他记着,等他伤势好了,再去公主府讨来,”木香不仅不慢的说道。 完全是轻描淡定的语气,却让在场的众人满头满脸的黑线。板子还能赊欠,过了时间还能去讨,要不要这么认真啊? 大飞揪来李午跟李墩两个小子,让他俩把半死不活的李管事拉走。 木香看着他们费力的把李管事拖进马车,慢着声道:“回头告诉你家公主,若是她觉得不服气,大可去襄王府找我算账,我随时恭候,记得要带上金创药,万一断胳膊断腿的,也好及时医治!” “小人不敢胡说,只要管事不说,小人一个字都不会提,”李午还是很聪明的,这位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能不惹就不惹。 这不是木香要的答案,“你们一定得说,把今日发生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唐宁,她想找本夫人的麻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休养两日,内伤应该好的差不多了,本夫人不介意再给她添上新伤!” 唐宁那个女人,一把年纪了还不肯嫁人,她心里惦记着谁,谁人不知。 留着她早晚是个祸害,得赶紧让她嫁人才行,否则麻烦无穷多。 众人被她一番狂妄之词,惊呆了。 这还有人敢当众说要打公主的,公主是什么人? 那是金枝玉叶,龙女,天子的女儿,寻常人连见上一面都难,这个襄王妃娘娘居然还扬言要打人家,就算她是王妃又如何? 打了皇帝的女儿,她还能安然脱身吗? 李午也被她的话惊呆了,一时间也不知她说的是玩笑话,还是认真的。 他一晃神,一个没注意,李管事的头便撞到了车框。 “哎哟,”昏迷中的李管事被头上的疼,给惊醒了,这一醒可坏了,屁股上的疼远比头上的撞击严重一百倍。 “哎哟,你可撞死我了,别再乱动了,”李管事不知是捂屁股好,还是捂头好。 李午赶紧把他放下了,可都上一半,再一放,干脆跌回地上去了,这下摔的更重了。 “混小子,你是想害我性命哪,”李管事哀嚎着,痛苦不堪。 “李墩,你还傻站着干嘛,还不快过来帮忙,”李行慌了神,叫过一旁发愣的李墩,两人手忙脚乱的把李管事抬上车,李墩拉着缰绳,调转马头,匆忙就想跑路。 大飞狂笑不止,对着他们逃避的身影,大声嘲讽。 孙进眼睁睁看着公主府的人溜之大吉,想拦也拦不住。 他们跑了,这位姑奶奶还在,情况不妙啊! 孙进偷瞄了眼木香,发现人家正盯着自己,顿时冷汗直往外冒,“不知夫人还有何吩咐?” 木香弯起了唇,“刚才说的,你可听清楚了?重复一遍给我听听!” 她说这话的同时,大飞跟严忠已经晃到他的面前,两人脸上皆带着危险如刀的笑。 孙进冷汗流的更多了,这两人刚才打李管事的时候,下手可真狠,丝毫不顾及公主府的颜面。 对李管事都那样了,对他,还不得往死里整。 “小……小人记住了,小人日后一定约束村民,不让他们再去吴庄闹事。” 孙进脑子已经糊涂了,好不容易把话说完,还没来得及抹一把汗,又听见坐着的女子慢悠悠的说道:“今年春耕你们打算如何?听说这河原本就是吴庄的,如今你们将河水改道,强行霸占,觉得理亏吗?夜里能睡得着觉吗?” “小人知错,小人这就让人将河道恢复原样,”孙进整个身子都在抖,他自己也不晓得为啥,明明是个黄毛丫头,虽然顶着个襄王妃的头衔,可年纪在那摆着,怎能有这般的气势。 木香淡淡的道:“恢复原样就不必了,吴平,乘着春耕还没来,你带着人也将河道改一下,让河水能流经你们的村子,如果平西村的人再敢阻拦,你不必害怕,要打架奉陪,出了事,本夫人顶着。” “是,小人谨遵夫人吩咐,”吴平嘴上应着,心里却颤的厉害。 新夫人还真是敢说,竟鼓动着他们打架。 可正因为有了她这句话,平西村的人,看吴庄的人眼神不一样了。 以前他们敢猖狂的跟吴庄的人打架,那是仗着吴庄的人不敢还手,若他们真的还手,这架打起来,说不准是谁吃亏。 众人神色各异,先前提起自杀男娃的老头,骨冰倒是硬,从鼻子里发出重重的一哼,“吴庄的人害死了我们庄子的人,这点惩罚,他们活该受着,这水源从我们村上过,就是我们的,凭啥要给他们庄子!” 平西庄的人张扬惯了,几个倔老头脾气都被养高了,这会哪听得了别人诋毁的话,纵然她是襄王妃,那又何如。 总不过一条命,他们都是半截身子盖黄土的人,生死不在乎! 木香不笑了,“这话你们也真敢说,一个男人,只因为被女娃拒绝就自尽,你们怎么不说,是他自己懦弱,一个生性懦弱,经不起风浪的男子,活着也是糟蹋粮食,早死早了事!” 这话她早就想说了,不过看在村民的面子上,没有直言罢了,是他们非要步步紧逼,既然好好说不行,那也就别怪她出言毒辣了。 果然,她一说完,那几个老头气的身子微微晃动,差点没背过气去。 他们的家人,赶紧给他们顺气,转过头来,都用愤恨又惧怕的眼神瞪着木香。 康伯站出来,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家夫人不过是说了实话,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们也该放下,好好过日子不行吗?各家各过家的,如今你们也看到了,我家夫人不是好得罪的,都安生些吧,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 吴平这时也站出来,“各位,过去的事,不管是谁对谁错,咱们都别再计较,我们吴庄的情况你们也瞧见了,都快到糊不了口的地步,难道非要把我们逼死,你们才甘心吗?” 吴平两眼泛着泪花,背过身去,偷偷抹掉眼角的泪光。 他是深有体会,吴庄已经被逼到了绝路,再不能糟践了。 平西村的人也是靠种田为生,说到底,也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大多数还是比较善良的,只有极个别的少数,喜欢闹事,加上孙进这个人本身心里有鬼。 公主府出来的管事,也仗着公主府的声势,到处欺压百姓,这在京都之外,也是见怪不怪的事,不足为奇。 康伯见着火候差不多,该到了收尾的时候,便道:“反正眼下的情形,你们也都瞧见了,该怎么做,你们自个儿掂量着,至于那些企图靠着公主府翻身的,也不必想了,要真惹出事,谁也护不了!” 他又转身对木香,道:“夫人,天色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木香点头,临走时,最后瞧了眼孙进。 而孙进,一听到他们要走,心中一喜,他跪了太久,木香又一直没叫他起来,身子已经僵硬了。 可是一抬头,却对上木香冷到森寒的眼神,这样的眼神,真是太可怕了,像是要杀人哪! 从平西村出来,赶回吴庄时,村里的妇人,已经在收拾被踩坏的油菜。 看着原本好端端长在土里的油菜变成这个模样,几个妇人难过的秣抹眼泪。 粮食对于他们而言,不仅仅是填饱肚子,更重要的是,他们还得靠粮食活下去,如果没有粮食,这个夏季,他们怕是要出去要饭了。 吴平跟康伯看了之后,也唉声叹气。 木香却把目光放在那十几匹马上,“吴平,那几匹马卖掉一半,剩下的就给你们村做耕牛用,套上车棚,还能做马车用,可比牛有用多了。” “这……怕是不好吧,万一平西村的人找来,该如何是好?”不是吴平胆子小,实在是这些马价值太高,夫人在这里还好,等到夫人一走,万一他们再来闹事,又该如何收场。 这时,赫连明德提着一只水桶过来了,听见吴平的话,怒声道:“他敢,还反了天了,真当我们赫连府的人是软柿子吗?你只管去卖,唐宁那小丫头,敢纵容恶仆毁坏庄稼,真要告到皇上那里,她也得吃罪!” 老爷子这话说的不错,唐皇不是个昏庸的皇帝,相反的,他对农业极其的在意,否则也不会只因木香献上几条农策,便封她官衔。 见着老王爷都发话了,吴平总算放心了,老王爷那可说一不二的人物,他说的话,准没错。 从吴庄出来,因为时间来不及,新封地只能明天再跑一趟。 经过这一天的折腾,木朗跟彩云都困了,好因车厢里有棉被,摇摇晃晃的也不耽误睡觉。 他们俩能睡,木香却睡不着。 回程的时候还是三辆马车,但严忠按着木香的意思,让康伯先走一步,老爷子明白她的意思,却是怎么说也不肯先走。 不过是收拾几个小毛贼,何须担心? 车子行到一处山脚时,距离京城还有些路程,这一处地势还是很险的。 一边是滑坡,一边是山崖,虽不是埋伏的好地方,但真正的行家手,只会反其道行之,偏要选一个最不可能的地方设下埋伏。 康伯的马车先行离开,柱子跟他一块走了,在这种情形之下,木香是肯定不能让木朗他俩离开自己的视线。 严忠看了看山势,随后靠近马车,“夫人,下面一段路肯定不安全,我们要如何行事?” “把这个拿上,我已经研磨成粉,你拿着,找一处风口,迎风把粉末撒下,是蚂蚱是鸟儿,自己就跑出来了,”木香探出手,递给严忠一个布包,就是之前何安去买的那个。 保安扭头也瞧见了,好奇不已,“这个东西有什么作用,是不是那种闻一下,就让人失去知觉的?” “闭上嘴,少问,到了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木香故意卖关子,而且还拿出一个小瓶,“你把这个东西拿去,让每个人都抹些在鼻下,免得你们也跟着中招!” 何安接过瓶子,打开之后闻了下,好刺鼻的味道,正要拒绝,大飞手一伸,就把瓶子抢了过去,倒些在手指上,往鼻端抹了把,赞叹道:“真是好东西,闻过一次,神清气爽,这是用什么做的,味道真特别,主子,还有吗?” “没了,就这一瓶,你们省着点用,那是用薄荷叶子提炼出来的,确浓度高,若是抹多了,小心辣死你们!” 秋天得的薄荷本就不多,除了做驱蚊水之外,剩下的都被她提练成了薄荷精油,绝版珍藏的好货,有钱也买不到。 何安跟他这么说,忍不住抢过来也试试,“这个东西好辣,很呛鼻子,不过闻一下之后,感觉神清气爽。” 何安暗叹,夫人总能鼓捣出新奇的玩意,市面上根本见不到,夫人手边的东西,随便拿出去一两样,都能赚大钱。 薄荷精油最后传到老爷子的手里,他也觉得是个好东西,索性装进口袋里,占为已有。 关键时刻,木香也懒得跟他计较。 严忠按着她的吩咐,装作大解,溜到一处上方风口,乘着脱裤子的空档,悄悄的,将碾磨好的粉末,撒向空中。 这粉末自然也不可能是白的,而是像青草一样的草灰色。 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只当是冬天枯草多,被风卷起来的。 做完这一切,严忠再提起裤子,溜达着骑上马,追上主子的马车。 何安要瞧他靠近,嫌弃的捏住鼻子,“喂,你洗手了没?没洗手闪一边去,别靠近我们。” 严忠没吱声,只用异样诡异的目光看着他,半响才道:“没洗,不过刚刚用你的衣服擦过了。” 高手就是这么方便,他要蹭何安的衣服,纵然何安有四只眼,也发现不了。 “你有够恶心的,”何安边骂边脱衣服。不管有没有沾上,他都一至认为,这衣服铁定不能穿了。 大飞目光懒散的瞄他一眼,“光天化日,你就脱衣服,想干嘛?主子还在后头坐着呢,拜托你,收敛点吧,若是被你家殿下知道,你当着夫人的面脱衣服,我看你以后都不用穿衣服了!” 何安打了个寒颤,抱着衣服,心有戚戚然,“我就是脱个外衣,里面还有好多呢,哪至于像你们说的那么夸张。” 大飞很诡异的笑了,“我们也觉得不夸张,就怕你家主子不嫌夸张。” 何安被他这个笑,看的浑身发毛,犹豫了下,还是把衣服套了回去。 大飞这人嘴巴很欠,这不假,但也不否认他说的是事实,殿下爱吃醋的怪癖,已经到了不忍直视的境界。 几个笑着吵着,就在马车快要拐过弯道时,突然从四周窜出来十几名黑衣人,将他们包围起来,前面有拦,后面有堵,围的没有一丝漏洞。 “你们是谁,竟敢拦老夫的马车,敢行刺老夫,你们找死!”老爷子吼的底气十足,更多的是兴奋,手痒了,好久没杀人了。 “小人奉命行事,得罪了,”其中一人语气森冷的说道。 “奉命?哼,老夫倒要看看,你们奉谁的命!” 赫连明德突然从马车内一跃而起,过大的动作,差点没把马车顶掀了。 老爷子也是身经百战,冲上那十几人中,又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一时间,竟把那十几人缠斗的无法分身。 他们此次行动的目的,是后面那辆马车,而不是这个疯老头,可被这疯老头一缠,压根无法靠近后面的马车。 严忠面露担忧,“夫人,要不要过去帮一把?” 木香笑着否定,“帮什么?让他老人家玩玩去吧!” 杀人这种事,别说老爷子手痒,连她看着都手痒。那种刀入皮肉的声音,看着血飚出优美的弧度,难道不好看吗? 木香说不帮,就真的不帮,除了严忠跟何安担心之外,大飞跟她一样,悠闲的看戏。 这些人都是死士,看他们的招术就知道了,不顾性命的拼,不是死士才怪。 老爷子如果再年轻个二十岁,搞定他们也是分分钟的事,可惜啊,是人都有老的一天,纵然是盖世英雄也是一样。 木香估摸着时辰,按说药效快到了,再加上剧烈活动,只会加重毒性的蔓延。 “夫人,你快看,”何安大惊失色,厉声叫道。 众人本来就在看着,不用他提醒,也注意到,那群黑衣人似乎不太对劲。 本来挥刀的手,忽然顿住了,紧接着两腿一夹,露在黑布外的眼睛,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一个人有了反应,接下来是第二个,第三个,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十几个黑衣人,表情一致,动作一致,挥刀的手都停在半空。 赫连明德正打的起劲呢,就见着这群人不动了,“哎,你们几个搞什么鬼,快挥刀过来,老夫还没玩够呢!” 他才拧断一个人的脖子,剩余的这些人,看着他们顶在脖子上的脑袋,他就想拧断。 话音刚落,这群人猛的扔掉剑,夹着屁股,就往草丛里钻,裤子都来不及脱,就听见一阵一阵放大屁的声音。 彩云原本伸着脑袋看,听见叫人恶心的声音,急忙缩回脑袋,放下车帘子,“好恶心,他们好像拉肚子了,大姐,你弄的药是巴豆吗?” 木香呵呵的笑,“不是,巴豆太小儿科了,而且也不容易磨成粉末,想让他们这些训练有素的死士中招,何其困难!” 能让人腹泻不止的草药,可不止巴豆一种,她选了几种看似普通的草药,混合在一起,单独看,并没有什么,只有混合在一起,才会起到致命的效果。 “走了,赶紧走,臭气熏天,”大飞一边捂着鼻子,一边用力甩动鞭子,赶着马车快走。十几个人蹲在那,拉的噼里啪啦作响,能不臭吗? 何安觉得胃反酸水,好想吐啊! 严忠表情略有扭曲,同为暗卫,其实他不介意跟敌人真刀真枪的拼杀,即便死了,那也是死扔光明磊落。 但是用这等卑劣的手法……他暗暗摇头,其实还不错,很省事。 他问木香,“这药会让他们拉多久?” 木香淡淡的看他一眼,将严忠心里所想都看在眼里,“很久很久,直到他们把肠子拉出来为止!” 她这话,惊呆了一干人等。 此时,他们的马车正经过赫连老爷子身边,老爷子总算明白到底发生了啥事,顿时脸黑如锅底,“如此下作的手段,岂能乱用?” 老爷子一辈子行事坦荡,虽不拘小节,却也是个正直古板的人,他怎会同意用卑劣的手段,岂不是污了他的一世英名吗? 木香目露不悦,“下作怎么了?不费一兵一族,就能灭了敌人,这样不好吗?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伤亡惨重,才是最恰当的手法吗?” 严忠见两人又要掐架,赶紧站出来打圆场,“属下去捉一个回来,问问他们是谁派来的。” 木香也懒得跟老爷子争辩,“也好,不过你去的时候,注意看脚下,别踩着污秽!”其实不必审,她都能猜到要杀她的人是谁,来京城之后,得罪的人不少,但真正敢下手杀她的,逃不出两个人。 严忠脚一抖,差点没踩住脚环。 她不说还好一点,装作看不见也就罢了,可她说了,还说的不加修饰。严忠后悔了,早知就不提议抓人回来,免得真踩一脚的污秽。 马车在傍晚时分回到京城,严忠抓着个人,因为目标太大,不易从这里进城,便另寻了个隐秘的地方回京城。 老爷子奔波一天,加上又跟人打架拼命,有些乏了,连吃食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只得先一步回老宅去了,看他的状态,明天怕是去不了。 何安赶着马车回城之后,木香让他在京城最大的粮铺停下。 很不巧的,这铺子是木府的产业,也就是木清扬的店。 何安表示没法子,京城的米铺,有一大半都是木家的产业,而且他家粮店价格最公道。 木香让彩云跟木朗留在马车里,从路边小铺子,买了些包子,塞给他们俩个垫垫肚子。 这个点米铺快要开门了,店里也没几个顾客,两个小伙计搬着木板,准备关门的事宜。 往往这个时候,伙计是最不愿店里再来客人,那样的话就会延长他们关门的时间。 瞧见有马车停在店门口,他们并不认得何安,也不认得木香,只当是普通的客人。 木府的伙计,肯定有几个傲慢的,京城的富户,有谁能跟木家比呢! “我们这儿关门了,要买米的话,等明日再来吧!”一个瘦脸伙计,不耐烦的赶他们走。 木香原本是不打算进去的,可一看他们的态度,再想到木清扬那个伪君子,不由的笑了,这店她还非进不可了。 她一眼色,大飞上前一步,将那两个伙计,一脚踹进店里头,大骂道:“瞎了你们的狗眼,连她也敢拦,也不问问这位主是谁,赶紧的,把这门板抓拆了,把灯烛挑亮,候着客人买东西,再敢怠慢,小心你的皮!” 严忠见不得他的粗鲁,以往他们去哪都很低调,现在反过来了,去哪都得高调。 两个伙计干这一行久了,一看踹他们的人,满脸煞气,吼起来有如野兽咆哮,吓的一个哆嗦。 “小的有眼不识贵客,这就去请掌柜,”瘦脸的爬起来,就往店后头跑。 “贵客莫生气,小的这去把门板拆下来,”另一个伙计,也看出他们来者不善。他一个小伙计,自然不敢得罪,此事还得请示过掌柜。只是他记得,掌柜的好像在后面开会。 大飞跨步进门,又一脚踢掉店里的板凳,以及所有碍他眼,碍他脚的东西。 一阵乒乒乓乓,吓的店里其他的伙计,全都变了脸色,只以为他们是来捣乱的。 木香进店之后,不急着坐下歇息,而是在店里转悠开了。 木清扬的粮行,品种肯定是全京城最多的。 除了普通的大米、糯米、玉米、山芋、黄豆、绿豆、麻豆之外,还有很多寻常见不到的杂粮,比如芸豆、芝麻、荞麦、蚕豆、豌豆、黑豆、谷子(俗称小米) “真是想不到,这些东西也是可以吃的,”何安也没见过这么多品种的杂粮,襄王府里管采购的事,也轮不着他。 木香忽然想起在蒲山村的事,看了看店里的环境,转而把大飞跟何安拽到一边,“你俩还记得吴平家的九斤,他当时送给木朗的小玩意,如果我记得的不错,那个是板栗,长成的时候,外面有带刺的壳,看上去有点像刺猬,不知情的人,只当是不能吃的野果子,可以剥开了,再去掉里面的硬壳,果肉是可以吃的,炒着吃更香,何安,这事你留意着,等三天之后,林厚过来时,你跟他提一下,在事情还没定下之前,可别传了出去。” 这里的板栗树同,肯定都是野生的,其实野生的并不好,果树不经过修剪,果肉长不大,但是野生的板栗炒出来更香,总之,有利有弊,还是得先找出来再说。 “好,这事我去办,”何安明白这事的重要性,如果这两个村子真能产出新东西,致富的路就近了。 大飞忽然拐了下木香,“别说了,里在来人了。” 瘦脸伙计腿脚跑的倒快,将正在里面汇报工作的掌柜叫了出来。 掌柜的表情不太好看,他正给主子细数账目呢,关键时刻怎能被打扰。 出了内厅,胖掌柜挺着肥肚子,扫了眼站着的几个人,眼露不屑,“要是买米,随便看看就是,看完了,让伙计给你们过称,别耽误时间,我们马上要关门了。” 真是的,几个客人而已。在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他暗骂伙计太不懂事,几个小人物,何须把他叫出来。 胖掌柜不耐烦的指挥伙计,压根没有细看这几人,若是细看的话,以他多年经商的经验,肯定能看出一些端倪来。 也正因为此等疏忽,致使他今天栽了个大跟头。 何安噙着意味不明的笑走上前,“你一个小小的掌柜,也敢对我家夫人指手划脚,你家木少爷平时就这么教下人的吗?” 在他破口大骂的时候,大飞殷勤的跑去端了把椅子给木香坐,出门在外,一定得撑够场面,只有主子的场面撑够了,他们的面子才能撑得高。 木香倒是不介意坐着,看他们说话,顺便指使大飞,“去找几个布袋,除了大米跟踪面粉,其他的杂粮,都装上一袋,你亲手装,不必劳烦他们,人家手精贵着,这等粗活哪干得!”她斜睨着胖掌柜,出言讽刺他。 胖掌柜不吭声了,看这几位的嚣张架势,要么是打肿脸充胖子,要么就是真有权势。 “好咧,小爷去装粮食,”大飞卷了袖子,跑去柜台后面,抄起十几个布口袋,如入无人之境似的,在店内狂扫一番。 几个小伙计,本来想上去帮忙的。大飞头也不抬的,把他们哄走,那模样跟山贼无异。 胖掌柜脸黑的难看,“这位夫人,既然是来买东西的,就得按着店里的规矩,我们木家商行,从没有顾客自己装东西的先例,烦请夫人让家仆住手!” 说是请,可他话语里,却没有半点客气的意思。 木香端起桌上的茶杯,这是刚刚小伙计送上来的,想必每位上门的客人都有,她轻抿了口茶,没到一秒钟,又给吐了出来,“这什么破茶,这么难喝,木清扬就给过门的客人喝这种茶吗?太小气了,每天赚那么多银子,还那么小气,难怪娶不上媳妇!” 胖掌柜等不到她回答,又见她挑剔茶不好,还出言对主子不逊,肥胖的脸上,最后一点笑颜色也没了,“请夫人注意口气,若是不诚心买东西,还请几位出去,本店不欢迎你们这样的客人!” 严忠跟何安都站着不说话了,论起嘴毒,他俩自认比不上木香,反正她也不会吃亏就是。 ------题外话------ 有妞说,木香不够霸气,等下部咱写女帝,到时一定从头霸气到底,就这样说定喽! ☆、第153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木香放下茶杯,眸光冷如利箭,“你胆子不小啊,连木清扬都不敢如此跟我说话,你是狗仗人势,还是人仗狗势,或他给了你什么特权?哦,对啊,瞧你胖成这样,这店里的油水,肯定没少吃,否则怎能胖成这样呢?” “你!”胖掌柜不忌讳别人说他胖,他忌讳贪油水一说,这不是摆明了说他贪污吗? “别急,”木香笑眯眯的打断他,“本夫人还没说完呢,你家主子昨晚过的可还舒坦?” 说完这话,她你后厅的方向瞄了一眼。 就在她落下最后一个字时,后厅的帘子猛的被人掀开,走出来一位脸色铁青的男子,不是木清扬,又能是谁。 “昨天的事,我知道是你,襄王妃,你是否太过份了,竟然送人到我府上,你自认仗着襄王的庇护,便可为所欲为吗?这京城是唐皇的京城,你若再如此,我定要面见皇上,拼死也要告你一状!” 木清扬行商多年,城府极深,从不轻易动怒。心思轻易表露,容易给人抓住把柄。 今日他发飚了,就差没骂脏话了,可想而知,昨夜的事对他刺激有多大。 昨夜一进府门,仆役,婢女,都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当时,他也没太在意,按着以往的习惯,先去书房办工,接着再回屋沐浴,再然后便是脱衣睡觉。 可是,在他靠近床铺时,闻到了一股呛鼻的香粉味。 他屋里除了婢女会时常过来打扫之外,是没有女人会进来的。 屋里的异常,很快引起木清扬的警觉,可这会外衣已经脱了,他全身上下只有一件单薄的长衫。 就在他准备往后撤之时,帷幔忽然掀开,原本属于他的大床上,竟然坐着两个女子,穿着暴露,上身只剩肚兜,下面仅一条亵裤。 看到此等场景,饶是木清扬聪明绝顶的脑袋,难免也会懵掉。 他怒喝质问:“你们是谁?谁准许你们在这里?” 两个女子咯咯一笑,身上的白肉也跟着抖三抖,好不诱惑。 “公子说哪里的话,奴家当然是来伺候您的,公子还在等什么,快些脱了衣服,到床上来呀!” 另一女子用手帕半掩着脸,风骚的扭着身子,“是啊,公子,奴家在这里等您好久了,不信您摸摸,心儿等的都痒痒了呢!” 说话的女子半倾着身子,从床上探出手臂,想要抓木清扬。 半蹲着的姿势,令她胸前的白肉,出其不意的跳进木清扬的眼中。 说句实诚话,木清扬此人有很重的洁癖,看他平日的穿着就知道了。对于女人,尤其是青楼女子,他连看一眼都嫌脏,又怎么肯跟她们行鱼水之欢。 不光是这两个女子,这屋子,这床,他统统都要换,否则,难以安寝。 木清扬一边暗骂捣鬼的人,一边往屋后退,“你们别再靠近,惹怒我,你们也没好下场,要多少银子,我让账房付给你们……” 这两个女子在风月场所混的久了,个个都是人精。既然进了这座别院,又岂会计较那几十两银子。 两人赤着脚,下了床,一个从边上绕,一个笔直的走近他。 “木公子这是做什么?时辰不早了,该歇息才是,听说木公子不懂鱼水之欢,今日便让我们姐妹好好服侍您一回,保准让您乐不思蜀,知道这男人跟女人睡一起的好处,”女子一边嬉说,一边当着木清扬的面,就要解下肚兜。 木清扬大惊失色,谁要看这些,他转身就要离开屋子。 可是刚才绕过来的女子,已经拦住了门,用后背抵着门,把凸凹有致的胸口对着他,娇笑道:“公子想走?想推门?那好啊,您来推吧,往这儿推!”女子把胸一挺,只差没抓着木清扬的手,往自己胸口按了。 此时,另一个女子也朝木清扬扑了过来。 得亏木清扬闪的快,否则真成了前有狼,后有虎了。 “公子,你跑什么呀,难道您还怕我们不成?” 两个女子咯咯的笑,其中一个肚兜脱掉一半的女子,一手护着肚兜,没让白肉完全露出来,可她半掩着的模样,若是寻常男人见了,只怕瞬间就扑上去,把人压地上了。 木清扬撇开视线,也不看他们,强忍着怒气,低喝道:“你们马上走,离开我的屋子,来人,都死哪去了?!” 他就说今儿有点不对劲,原本守在门外的小厮,都不见踪影。原本他还以为府里的人,都去偷懒,现在看来,他们是早有预谋啊! 也不对,最关键的是,这两个女子是谁送来的?又是怎样轻而易举的,进了别院的。 按说木清扬作为男人,要对付两个女子,肯定不在话下。 但如果,他碰上的,是两个不要底线,死皮赖脸,外加风骚入骨的女子,那情况就得另当别论了。 三人人屋里好一番追逐,等到木清扬终于瞄到空隙,跑出屋子时,衣服已经被撕烂了,再撕下去,胸肌就得露出来了。 赫连晟等人经过这处宅子时,瞧见的,就是他们在园子里追逐的一幕。 木清扬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昨夜被人追的满院子跑,是何等羞辱的事,此等经历,他永世难忘。 他越生气,木香自然越开心,越解气,能把木清扬气死,还真得够本事才行。 木香站起来,得意的笑容一收,满脸委屈,“木大少何出此言,我不过是看你一个人独守空房,怕你憋出病来,送两个暖床的姑娘,给你解闷,您不领情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告状呢?若是你真要告状,那也无防,就是不知见了皇上,你要如何说?” 木清扬哑了,他怎么说? 要说襄王妃给他找了个两个青楼女子,岂图对他施暴,试图玷污他的清白吗? 这话说出去,谁信哪?到头来,人家还以为他在某些方面有问题呢! 木香见他不说话,一脸便秘要憋死的表情,乐的不行,“怎么,说的不对吗?像你这般的大家公子,送几个姑娘算什么,哪怕是把京城的青楼搬空,也没什么奇怪的,看你这个表情,是不是昨晚的两个姑娘没把你伺候好,要不今晚再替你找几个猛的?” 其实她好后悔的,为嘛要给他找两个风情万种,漂亮的姑娘呢?若是塞两个半老徐娘给他,搬到他的床上,那等场景,肯定更有看头。 木清扬的身子摇摇欲坠,体内血气翻涌,大有要吐血的节奏。 胖掌柜看他们二人,你来我往的,一个笑,一个怒。 怒的这个,眼睛死死盯着对方,恨不得用眼神瞪着人家似的。 他觉得不对劲了,“少爷,这……” “你闭嘴!”木清扬怒吼,失了他一贯的冷静与淡定。说不过那女人,只有从身边人身上出气。 胖掌柜抹了把脸,有些搞不清状况。 木香咯咯的笑,“木少爷,您别动怒啊,昨夜玩的太过,今日身子怕是受不住,”她看向胖掌柜,“快去给你家少爷开些大补的药来,不然以他这瘦弱的身子骨,日后娶了妻,怕也是有——心——无——力!” 她加重了最后四个字,故意气他,誓要气死他不可。 木清扬此人,过于自负,把利益跟财富看的极重,而且在身份一事上,他对木香防备的太重。 他之所以防备,要么是心虚,要么是怕家业旁落他人之手。 今日的杀手,即便不是他派的,终有一日,如果木香的身份确定,这人也必定会对她下杀手。 “你找死!”木清扬终于被她最后一句话彻底激怒了,赤手空拳,就想冲上去掐木香。 是呢,他恨不得将这女人掐死才好,这样就能让她永远的闭嘴。可是……真的能掐下去吗? 严忠身形一闪,挡在木香面前,面无表情的截下木清扬,抓住他狰狞的手,顺势一带,木清扬全力奔袭的方向便改了,一头扎进米缸中。 “少爷!” “少爷!” 胖掌柜跟几个伙计,见此情景,吓傻了,等他们反应过来,才想起跑上前,将木清扬从米缸里拽出来。 看着木清扬撅起的屁股,木香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他坐在马车里,声音清悦,表情淡漠,长袍一尘不染,完完全全是个贵公子的模样。 可是再瞧瞧现在,衣服乱了,头发乱了,淡漠没了,气质也没了。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就在此时,推门进来一人,同样是熟悉的声音,却是木香很不喜欢的一个人。 唐墨一进门,头一眼看见的是狼狈不堪的木清扬,第二眼才是站着的几个人。 “木香,你怎么也在这儿?”看见木香,说不惊喜,那是假的,是骗自己的。 天知道,他有多渴望再见到她,这一份感情,模糊不清,他只知道,像一根丝线,从他心里穿了出去,系在了木香身上。 可是他不敢去襄王府,他知道因为大作坊的事,木香对他很生气,两人的合作关系,也就此结束。 那又如休,这事不是他所愿的,国库空虚,他亦无可奈何。 相对于唐墨的惊喜与热情,木香的反应就很淡了。 她一向对背叛两个字很敏感,因为有了信任,信任是在有情感的情况下产生的,若是背叛了,也一样会伤了心。 “哟,原来是五皇子,今日风向不错,竟能在此处碰见五皇子,”木香话里意有所指,加得了此处两个字。 唐墨脸色一变,笑容没了,“呃,本王找木少有些事要谈,没想到襄王妃也在这里。”木香称他五皇子,便是在提醒他,彼此的身份,又加重此处两个字,便是在质问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木香冷笑的哼了声,没有接他的话。 大飞此时装的也差不多了,也不过称,把东西往肩上一扛,便冲出门去。 “哎,这还没称呢,怎么能拿走,”胖掌柜看呆了,这伙人不是来买东西的,他们是来抢东西的? 木清扬看也不看搬货搬的正起劲的大飞,他站稳了身子,拍掉头上沾的米粒,目光阴鸷的瞪着木香,“你为何偏要跟我作对?” 他想不通啊,这女人好像跟他犯冲,专门来对会他的,做什么都要跟他对着干,这还不叫人郁闷吗? “你问我原因?呵,还是问你自己吧,等到有一日,隐藏的真相被揭开,咱们的帐再慢慢算,今天的,只不过是一点点的利息而已,”若是让她查出母亲的死,与他跟他的爹娘这关,这帐要算清,还早着呢! “什么真相?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襄王妃,好歹你也算有身份,有些事,适可而止,别再得寸进尺,”木清扬愤恨的瞪着她,心里却在盘算着进宫一趟,此事不能惊动皇上,但可以找木凤亭,她如今被封为贤妃,在后宫地位不弱。 唐墨看他俩吵架这气场,似乎不太对劲,纳闷了,“你们两位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怒呢?” 大飞东西搬的差不多了,伸头过来,嘻笑着道:“他俩前世有债,今世有仇,不想死的,就离他俩远些,主子,东西都装好了,您看,是不是该走了?” 他都快饿死了,再不走,肚子就该饿扁了。 “走吧,再多站一会,连最后的胃口都没了!”木香最后看了唐墨一眼,那眼神带着几分警告与质疑。 胖掌柜见他们也不提付钱,拿了东西就要走,顿时急了,“嗳,你们还没给钱,怎么就走了呢?” 木香停下步子回头,“这些权当抵了那次你家主子撞马车的补偿,我没找他要利息,已经算很客气了!” “咳咳……”木清扬被空气呛到,捂着嘴咳个不停。 撞她的马车?多久的事情,她都记着,随时随地都能翻出来,找他要账,这女人莫不是生来就是为了找他讨债的吧? 等到木香一行人,拿了东西,大摇大摆的赶着马车离开。 唐墨恍然回神,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瞧着木清扬,“你何时得罪她了?” “得罪她的地方多了,谁知道她如此记仇,真是不明白,她这样的女子,赫连晟如何能忍受,”提到这茬,木清扬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再一低头看见自己脏兮兮,邋遢不堪的模样,那真是恨到骨子里了。 唐墨却忽然转头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她这样的女子怎么了,真性情,有个性,虽然不似闺阁女子,温柔似水,善解人意,但是跟她在一起,从不觉着乏味无趣,每时每刻都叫人觉着暖心。” 木清扬起先没太在意他说的话,可是听着听着,便觉着唐墨语气不太对了。 “她对你冷眼嘲讽,你还夸她?五皇子,你莫不是眼睛有问题?还是在宫里受了什么刺激?” 唐墨再度转身,笑道:“她这个人其实是外冷内热,劝你一句,得罪她,没什么好下扬,倒不如跟她握手言和,你以后的日子兴许还好过些,如若不然,你这大少爷的位置,怕是难保喽!” “呵,危言耸听,即便她有个襄王妃的身份,那又如何,我还怕她不成,”木清扬说完的同时,稍加梳理,除却衣服上有些脏了之外,他依旧是那个我温文儒雅的木家大少。 唐墨撩袍落坐,坐的正是木香先前坐过的位子,桌上还有木香品过一口的茶杯。唐墨伸手轻轻摩挲着那只杯子,神色似乎已经飘远,“她这个人,十分记仇,但本性还是很善良的,她今天如此的仇恨你,肯定是你做了值得让她痛恨的事,先前的话,是做为朋友的劝诫,你若执意不听,本王也没法子,若是到了最后,你被她斗败的一塌涂地之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木清扬接过仆人奉上来的茶,瞄了眼唐墨抚杯子的动作,轻笑道:“五皇子劝诫在下的话,在下心领了,只是五皇子如此袒护于她,很难不叫人多想!” 唐墨抬起头,若有所思盯着木清扬,眼神逐渐变冷,“本王的事,不必木老板操心,你还是多关心一下你的生意为妙,还有,我得提醒你一点,今年春收,不该你插手的地方,你想都别想!” “哦?原来五皇子这么晚了,到小店来,就是为了警告在下,可是叫草民不解的是,粮食收购,一向都是价高者得,五皇子似乎没有权利阻止别人赚钱吧?毕竟哪家种粮食,不是为了多卖钱呢?”木清扬寸步不让,虽然他不是皇族,但在经济利益上,是不是皇族,在他眼里都是一样,各凭本事挣钱。 唐墨冷哼:“本王最近乏了,作坊建起来之后,要暂作休息,收购米粮的事,本王准备交给襄王妃去做好,听说她对这个挺有兴趣,今天专门跑了一趟封地,如此勤勉的主子,想必最得佃户的青睐,本王很想知道,两位木老板,哪一个更胜一筹!” 这个主意,完全是他临时起意,要问为什么,原因有很多,比如,他懒得管粮食,反正最后都是要交给军队,还不如让襄王自己去收,他还省了事。其次嘛,他只想间接的帮助木香,让她变的强大。 今年的春收,要是能做好,两年之后,这第一粮商的名号,还不一定是谁顶着呢! 砰! 木清扬不顾礼仪,拍案而起,气的想咬人,“你让她负责收购,五皇子,粮草收购是大事,岂能儿戏,你若执意如此,到时她空仓而归,到时你无法交差,你如何向皇上交待!” 他绝不是担心唐墨的人身安全,那个不需要他操心。真正让木清扬担心的,是万一跟木香那女人对上,她纯粹是属于厚脸皮的作派,只怕到时,他所有的计策都没法用上。 跟讲道理的人,可以讲道理,跟不讲道理的人,你如何讲道理? 唐墨呼出一口浊气,站起来,轻松不少,“本王怎么交差,这就不必木公子费心了,你要想的,是如何从襄王妃手里占得便宜,这才最要紧的事!” 他做梦去吧!木香那丫头,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是一副守财奴的嘴脸,并且在做生意这一方面,她具有独特的魄力与敏锐的观察力,往往能在行动中取得先机。 经商,讲究的,不就是一个先机吗? 木清扬感觉他这两日大凶之兆,这个气完了,那个又登场,誓要把他气到死为止了。 此时,他已经完全想不起来,还有个妹妹,正在那女魔头手底下吃苦受罪。 何安赶着马车,回到襄王府门口是,从他们站着的位置,远望,可以看见太子府一处阁楼的二楼。 彩云跟木朗先下了马车,木香在后。 下了车,严忠对她打了眼色,示意她往那处阁楼看。 黑夜中,站在楼上的人影不难辨认。 木香远远的对他招招手,手唇语对他说了四个字:我还活着! 楼上的男人,手里似乎握着酒杯,在读懂那四个字的成语之后,手腕一抖,酒液差点倾倒出来。 唐昊猛的抓住围栏,力气过大,硬生生将木栏掰下一块来。 好!很好!看来普通的暗士死士,对她没多大用处。 其实那一批人并不是死士,而是太子府上的侍卫,死士太珍贵,他舍不得用。以他的推测,杀一个村姑而已,十几个侍卫,完全够了。 哪成想,这女人竟使阴招,利用风速下了药,等到他派去的人,找那十几名侍卫之时,他们拉肚子,已经拉到肠子都要爆出来。 这不是重点,最关键的,也是最让他担心的,是少了一个人。 肯定是被他们抓到了。 唐昊倒是不担心那人供出自己,供出太子,代价太大,他府中的侍卫,都有把柄在他手中握着,所以即便是最普通的侍卫,他也有办法拿捏他的软肋。 “殿下,您怎么一个人站着,臣妾给您唱曲可好?”舒良娣扭着纤腰,出现在他身后,一双如若无骨的小手,攀上唐昊的肩,慢慢的,滑到胸口,摸索着前面的扣子。 唐昊一把抓住她作乱的小手,声音的不出喜怒,“你身子有孕,大夫说了三月之内不可同房,回去休息吧!” 舒良娣轻轻靠在他后背后,吐气如兰,“殿下,臣妾只想服侍殿下,让殿下高兴,让殿下舒服,臣妾会很小心保护咱们的小皇子,臣妾用别的地方,一样可以让殿下舒服,殿下相信吗?” 今日,她偷听到太子府中一位从青楼来的花魁,跟婢女私语,只说为什么男人都喜欢逛青楼。 原因并不难猜,因为青楼女子,可以做很多家中夫人不能做的事。 唐昊眉毛跳了跳,显然被她说的内容有了兴趣。 男人嘛,食色性也,哪个男人不爱美人呢! 唐昊在外,从不轻易表露这一点,每次官员塞美人给他,他总是半推半就的答应下,显得很无奈似的。 可实际上,他比谁都喜爱,否则,他的后院也不会有青楼女子进入。 舒良娣抓住机会,扶着唐昊躺在美人榻上。 然后对着唐昊妩媚一笑,轻轻的弯下身子,将头埋在了他的腿间…… 楼上红烛帐暖度*,楼下伊人凤目含泪。 上官芸儿拳头紧紧攥着,狠狠的掐入掌心。 旁边的婢女,低声劝道:“娘娘,夜深露重,还是回去歇息吧!” 上官芸儿身子不动,视线却转开了,不再看那个肮脏的地方。 她忽然长叹一声,看着身前波光荡漾的池塘,低喃道:“红豆,你说……良舒娣比本宫美吗?” 被唤作红豆的小宫女,赶忙低下头,“娘娘莫要动怒,良舒娣那样的身份,怎能跟娘娘相比,她不过是个四品小官家的庶女而已,娘娘,您可是上官家的千金,她连您的一个头发丝都比不得!” 上官家,多么响亮的名字,曾经,未出阁的上官芸儿,因美貌与才气,吸引无数青年才俊的倾慕,到府上求亲的媒婆,更是将上官家的门槛都快要踏烂了。 她跟太子的婚事,是皇后主张,皇帝赐婚,容不得异议。 本以为嫁入太子府,辅佐太子,是既荣耀又体面的事。 等到有朝一日,太子登基,她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后。 可是,她所有的美梦,在嫁进太子府之后,全部破碎了。 太子唐昊,根本不似外人看到的,勤勉正直,他的内心,比谁都阴暗。 不止如此,他对美人,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嗜好。 她不止一次,听身边的婢女回报,在太子下榻良娣侧妃的房中,听见怪异的声响。 府里不起眼的侍妾,更是三天两头的消失。 当然,这些事,都由太子府的管家,丘总管一手管着,连她这个太子妃都被下了禁令。 说起丘管家,此人的存在,让上官芸儿十分不舒服。 不光是因为他做的事,还有他那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如毒蛇一般,让人心底作冷。 婢女红豆的话,并没让上官芸儿高兴多少,她略带苦涩的笑了,“比不得又如何,如今得宠的,还不是她,再过程几个月,她诞下皇子,这太子府里,还有本宫的位置吗?” “娘娘,自古庶子夺嫡的事,还少吗?咱们若是不能先下手,舒良娣万一真生了皇子,再下手可就迟了,”豆眼珠子转的快,心思转的也快。她是上官芸儿的陪嫁丫头,自然受过老夫人的耳提面命。 再者说了,太子妃若是不得宠,她们这些丫头,也定然没有出头之日。 上官芸儿一双凤目猛的睁大,“别胡说,她肚子里的,是皇族子嗣,若是出了差错,连本宫都担待不起!” “娘娘,您想的太严重了,奴婢听嬷嬷们说过,女子怀孕的头三个月,最容易滑胎,闪着腰,摔了跤,哪怕只是受了惊吓,都有可能导致滑胎,娘娘,奴婢也是见不得您委屈,此事,您还是好好考虑考虑,莫要耽误了最佳时间!” 上官芸儿默不作声了,她自小生长的环境,说白了,也是如此。 父亲娶了六个妾室,跟她娘,白天争,晚上争,争来争去,都争了十几年来,其中也有生病去世的,意外坠亡的,这些事背后的隐情,她多少也是知道一些。 母亲为了守住主妻的位置,自然得用上非常手段。 而她,如今也到了非狠不可的地步。 红豆见主子不说话,但是瞧她的眼神,便知道主子动心了,她开始盘算着,该如何动手的好。 就在两人身后不远处,一道站在黑暗下的人影,忽然闪了出来。 “时辰不早了,夫人该回去歇息了!” 没有音调的声音,近乎古板的表情,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阴恶的气息,他就是太子府的丘总管。 他的突然出现,一点声音都没有,把上官芸儿跟红豆都吓了一跳。 上官芸儿定下心神之后,转而怒视他,“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还有,本宫要何时休息,还轮不着你管!” 红豆往主子身前一站,鄙夷的瞪着他,“丘总管,你可不要仗着殿下的信任,就对娘娘不敬,在这太子府里,娘娘跟太子才是最大,你区区一个总管,别总是神经兮兮的,摆出一副阴阳脸,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真是阉人呢!” 总管一职,除了皇宫里的总管必须是阉人以外,宫外各家府里的总管,没有规定非是阉人不可。 当然了,也有例外,鉴于某些贵族人家,为了放心宅中的人和事,便招用阉人做总管。 太子府的前任总管,就是个阉人,只不过后来因病死了。 如今这一个,原先是宫里的,皇后身边的人。当初进府的时候,他曾说自己不是阉人,可是没人信哪,再加上他做事行为古怪,所有人都当他是太监。 直到有一日,太子体恤他做事勤快周到,特意招集了府中所有人,当着众人的面,给他证身。 打那之后,倒是没有人当着丘总管的面,说他是阉人了,但背后说的人,还是很多。 此时,红豆的一席话,让丘总管的眼神瞬间变的阴鸷,在黑暗中,泛着幽蓝色的寒光。 “老奴是担心夫人听多了,夜里睡不着,虽然现在是冬日,但也难保没有饿极了毒蛇窜出来伤人,若是伤了娘娘,便是老奴的罪过,”丘总管垂下眼睛,掩去眼底的阴沉狡黠。 上官芸儿苍白的小脸骤然变色,“你是在诅咒本宫被蛇咬死吗?” “老奴不敢,老奴担心娘娘而已,奉劝娘娘一句,说话的声音不可过大,殿下正在兴头上,若是绕了殿下的兴头,老奴更是担待不起,”他话里有话,暗示上官芸儿,得罪太子,她也一样担不起。 上官芸儿攒紧衣袖,紧抿玉唇,却无法开口。 这个老奴才说的没错,此时楼上的声音,连她听了都觉着羞窘。 唐昊与她同床时,从没有过这种声音,她真的很怀疑,里面的人,究竟是不是太子唐昊。 红豆见夫人脸色不对,自觉得应该为主子出头,于是快步上前,在丘总管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手起掌落,赏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 “丘总管,娘娘的事,轮不着你管,做好你自己的本份就够了,”红豆跟着上官芸儿进府,自然是旁的婢女不同,心高气傲是难免的。更何况,在她的认知里,早把自己也当成半个主子。 丘总管捂着脸,却没有动怒,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满表情,只是在红豆转身之后,视线顺着她的腰,慢慢的下移,移到红豆的俏臀,眼神渐渐变的浓沉。 “算了,回去吧,”上官芸儿孱弱的身子,在夜风中飘动,轻的似乎都快没有重量了。 “恭送娘娘,”丘总管立在原地,盯着她们二人的背影,视线从上官芸儿移到红豆,来回反复,最后,干枯如树皮的脸上,展开一个耐人寻味的笑。 且说,木香等人回了襄王府,赫连晟早已等在书房。 严忠不敢隐瞒路上的事,第一时间去书房禀告赫连晟。 在京城效外刺杀,此举可谓是老虎嘴边抢食,危险程度可想而知,在赫连晟看来,他们杀人倒在其次,最主要的目的,一是试探,二是警告。 警告木香,同时也在警告他。 “命人严密监视太子府,不要放过一丝异常动静,国公府跟皇后那边,也派人盯着。” “是,属下这就派人过去,”严忠领命。 “夫人去庄上,事情处理的如何了?” “襄王府的两个庄子,夫人都去了,咱们府上的庄上,就属吴庄最穷,夫人支了之后,了解到是公主府封地上的人,霸占了水源,夫人把人教训了一顿,并且还答应给予他们提供粮种,以及农具,”严忠一五一十的禀报。 赫连晟微微点头,“这些事,由着夫人去做,本王倒是不知,襄王府封地上的佃户也会受人欺凌!” “此事,属下也是去了之后才得知,九公主恐怕也是管治不严,纵容了手下的人,属下只担心,唐宁会不会到皇上跟前状告夫人,毕竟今天,夫人命我们打了公主府的管事!” 赫连晟冷笑,“她没有那个胆子去告状,损毁农事,是皇上最痛恨之事,你再派人去公主府盯着。” 他虽不怕唐宁去皇帝跟前哭闹,但是,麻烦的事,能少一桩,还是少一桩的好。 另一边,木香回到家之后,可是一刻都没闲着。 先是问了何安,吴青等人的伤势,柱子伤的最重,接了腿骨之后,怕是要躺上一段时日。 木香命喜鹊好好照顾他,至于吴青,在木香回来时,他已跪下请安。 他伤在腹部,经过包扎跟上药,只要伤口不再流血,便可以下载走动。 木朗跟彩云回府之后,木香便打发他俩回屋去洗洗,她还是很关心,木月岚的。 询问过小五他们,小五无奈的摇摇头,“夫人,那位小姐,也不知是装病还是真病,你们走了之后,她掉进水盆里,弄的一身都是水,接着就说自己冷,还说头晕,还说她病的快死了,也不让叫大夫,只拼命嚷嚷着,让我们放她走。” 木香淡淡的笑了,转头问喜鹊,“你觉得该如何?” 喜鹊没料到,主子会突然问她,怔愣了下之后,很快道:“奴婢觉得应该再让她去水里泡着,假病变成真病,或许就能走了。” 三人此时说话,是站在木月岚住的小屋外面说的,也是故意说给木月岚听的。 昏暗的房间里,木月岚缩在被子里,只露了个头在外面,一双眼睛瞪到最大,在听到喜鹊最后说的话时,她揪紧了被子,眼睛里写满了愤怒与仇恨。 木香,你个贱货,强留她在府里,又让她去下人做的事,无非就是想羞辱她。 可笑的是,起初她还以为进了襄王府,有机会接近赫连晟。 ☆、第154章 诡秘 今日时机太好了。木香那个该死的女人在外面玩疯了,竟不知道回家。 她不回来,赫连晟却先回来了,这难道不是天赐良机吗? 所以,就在半个时辰之前,她偷偷溜去厨房,端走要送去书房的茶盘。 避开襄王府所有人的视线,一点一点的朝书房靠近。天知道,这一切做起来有多难,襄王府里的每一个都对她有敌意。若是发现她的目的,一定会把她往死里折腾。 可是没关系,只要能获得赫连晟的青睐,得到他的欢心,这些人又算什么。 就算如今做不了襄王妃,她也无所谓,她有娘家的支持,木香那个贱人有什么?一把锅铲,还是一条脏围裙? 木月岚越想越兴奋,似乎成功已在望。 她此事根本不知,曾经几何时,唐宁也跟她一样,抱着同样的想法,想法挺好,现在太残忍。 同样的,在她还没来得及靠近清风院,突然闪出来的一个人,便拦住了她。 竟是小五,他也不是会嘴软手软的人,主子在里面办公,他自然得时时刻刻的守在外面,以防主子有需要的时候找不着人。 小五一看木月岚此时的穿着,他乐坏了。 木月岚原先穿的衣服,都被喜鹊扔了,这会穿的,仍旧是陈妈的旧衣赏,但是为了勾引赫连晟,她特意在衣服上做了改动。 把衣领子拉低了,露出半块肚兜,连他都能瞧得见。 腰身也故意勒的很紧,看了都叫人担心,这小蛮腰会不会随时断掉。再看看她走路的姿势,哎哟哟,青楼的姑娘不过如此啊! 木月岚一看路被人拦住,也怒了,“让开,不关你的事!” 小五抖着肩膀乐的不行,“我是当差的,我凭啥要让开,倒是你,衣服洗完了吗?碗刷完了吗?什么都没干完,你到这里干啥?” 木月岚真想发火,再扇他几个耳光,叫他长长记性,可是骂人的话,滚到嘴边在又硬生生吞回去,十分艰难的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百倍的笑容。 “这位小哥,我就是想要给赫连大哥送一杯茶,没有别的意思,你让我进去,搁下茶盘,我立刻就出来,哦,我这里有个金镶玉的镯子,你拿着,快拿着!” 木月岚腾出一只手,想择下手上的镯子,可另一只手上,还举着托盘,她根本脱不下来。 小五看也不看那镯子,“别,我一个男人,要你的镯子干啥,好心提醒你一下,我家夫人是个很节俭的人,最讨厌别人打碎东西,你可得拿住……” 话音未落,木月岚举托盘的手,也不知怎么了,失了平衡。 哐当!连杯子带盘子,摔了个稀巴烂。 “哎呀,你看看你,笨手笨脚,我都提醒你了,叫你小心,你怎么还那么不当心呢,真是的,这下可糟了,夫人回来定要生气,”小五又是惋惜,又是叹气。压根没有觉得,自己刚才有意无意的抬下她手中的盘子,是多么下作的行径。 木月岚也不笨,哪能看不出人家是故意的,她愤恨的瞪了眼小五,可又不好直说什么,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我再回去准备一份!” 再准备?怎么可能? 这个茶盘还是她从厨房偷出来的,在这里她无依无靠,所有的人,都是站在那个女人一边的,她只要犯一个错,就成了众矢之的。 木月岚紧紧的揪着被子,防备的瞪着房门,生怕那个女人真的会冲进来,把她从被窝里揪起来干活。 可是她等了许久,外面似乎没了动静。 就在她刚要松口气,再度睡着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谁?!”木月岚猛的坐起来,警惕的盯着门口,“是你?”这个小破屋里点着油灯,进来的人,她自然也看的清,竟是那个瘦弱的像竹竿似的丫头。 “这是陈妈吩咐我,给你送来的饭菜,你快吃吧!”草儿摆了一只碗,一双筷子,仅有的一碟菜,还是青菜豆腐。 木月岚放下提着的心,可再一看那些青白色的东西,脸色又瞬间变了,“这是什么东西?本小姐怎么可以吃这些,你们襄王府的伙食就这般差吗?至少得有三菜一汤,即便没有三菜,这汤总少不了吧?” 她说的汤,可不是普通的炖老母鸡,或是炖老鸭汤,而是用鸡鸭排骨,这三种食材,再用文火慢炖一夜,勾兑出来的汤汁,再用几种养生又没有异味的药材,一同再温炖两个时辰。 草儿抱着托盘站在那,头低的,快缩进胸膛了。她不晓得该怎样回答这位小姐的话,从前,她每次站在自家门口,偶尔看到路过的轿子,看见轿子里面坐着的小姐,心里真的很羡慕。 木月岚见她不说话,嫌弃的白了她一眼,自己找到鞋下床。 没有大鱼大肉,没有三鲜汤,她也不想被饿死,只能将就着吃。 可是才吃了两口,她发现她高估了自己。 清汤白米饭,太难以下咽了,她根本吃不下去,“不吃了,这些东西,简直比猪食还要难吃!” 草儿怯着声,道:“小……小姐,这些东西,乡下的人想吃还吃不上呢,白菜豆腐保平安的,这些菜,我是看着陈妈放的油,还是猪油呢,您还是快吃吧,浪费了怪可惜的!” 其实她想说的是,这菜里放了猪油。猪油啊!这是她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你敢把本小姐跟那些穷鬼比,本小姐是金枝玉叶,跟他们能比吗?我府中一日的午膳,至少三十道菜,你再看看这些,这些是什么?”木月岚端着碗,看着里面的白菜豆腐,越看越生气,恨不得摔了才好。 可是摔碎,肯定要惊动其他人,木香那个贱女人,只会找她的麻烦。即便要摔,也得等她要离开的那一日。 木月岚愤恨的在心里把木香骂了好几遍,一转头,却发现,身边这个竹竿似的丫头,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手腕上的镯子。 木月岚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抚着镯子,故作感叹的道:“你也觉得我这镯子好看吗?实话跟你说吧,这锥子是金镶玉,金镶玉懂吗?金是纯金,玉是上好的翡翠,这镯子,在京城的珠宝铺子,得要这个数!” 她扬了扬食指,草儿眼睛瞪到最大,坚难的咽了口唾沫,“这个要一两银子?” 木月岚鄙夷的斜了她一眼,“什么一两?是一百两,至少是一百两,若是碰上懂行的,一百五两,都是有可能的!” 她说的这个价,倒也不全是糊弄人。木府家大财大,她手上的镯子,又是别人奉承之时送的,自然价值不菲。 草儿完全被吓傻住了,就这么一个镯子,她一辈子也赚不来。 当初,住她家隔壁的那个婆娘,不知从哪弄来一个玉手镯,她也看不懂玉的好坏,只听的那妇人吹嘘,这一个镯子花了五钱银子。 在普通人家,花五钱银子买一个镯子,价值可想而知。 但是现在,就在她的眼前,却有一个价值一百两的金镶玉镯子。 草儿盯着那镯子,都快忘了呼吸,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木月岚狡滑一笑,忽然把镯子从手腕上取下,拿在手上把玩,顺便观察这女人的表情,觉得火候够了,才道:“其实呢,像这样的镯子,我家还有许多,这一个,我戴了一个月,也腻了,你想要吗?想要的话,我可以送给你。” 草儿揪着衣角,看了看木月岚,又看了看镯子。 她出身贫苦,没见过世面,也不了解有钱人的心思,哪会知道,木月岚打的心思。 “这……这……我,我,”草儿结巴了,急出了一身冷汗,看着那镯子,丝毫舍不得移开眼睛。 “你结巴什么,给你了,你便拿着,”木月岚不容她拒绝的硬是把镯子塞给她。 草儿只感觉手心里被塞进一具冰冷的物什,心里紧张极了。“小,小姐,这恐怕不好,万一被夫人知道了,奴婢担待不起,”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虽然说是这样说,但手里的镯子却攥的很紧,甚至像是担心木月岚后悔似的,把镯子悄悄的往腰里揣。 木月岚不会放过她藏东西的动作,却只当没看见,“你不说,我不说,那个女人自然不会知道,我知道你拿了东西,肯定内心不安,这样吧,你带我去王府的后门,放我走,这镯子便是你的了!” 草儿腿一软,跪倒在地,“奴婢不敢,这事万万做不得,这镯子我不要了,还给你。” 放木月岚走这种事,杀了她也不能干。她才来襄王府不过两日,万一被抓到,不仅王府待不下去,就连她家相公长生,也不能饶了她。 木月岚自信一笑,“送出去的东西,本小姐情愿扔了也不会再收回来,我只要你带我去后门的地方,你想想看,夜深人静的,府里的人都睡着了,即便有守夜的人经过,只要咱们小心些,避开那些人的眼睛,躲在树丛里,他们肯定发现不了,明天若是有人问起来,你装作一无所知,他们只会认为是我自己跑的,谁又会想到是你放我走的呢?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草儿毕竟只是小地方出来的,哪里懂的人心的险恶,轻而易举的就被木月岚说动了。 当然了,她之所以动心,最本质的原因,是她的贪念在作祟。 ** 木香在清风院,用过简单的晚膳,何安跟石头抬了热水,让木香洗了个舒服的澡。 赫连晟简单的洗过之后,便坐在床边,给娘子揉腿。 他的大掌,握剑握的最多,如今握起她的纤纤*,力度拿捏的倒也恰到好处,而且他掌心很温暖,贴在她微凉的皮肤上,一直暖到心里。 赫连晟看她疲惫的神色,十分心疼,“明日在府里歇一歇,后天再去也不迟,事情不是一天做完的,这两日你把唐昊气的不轻,他不会就在罢手!” 一场刺杀而已,他虽不担心木香会受伤,但还是很不放心。 木香挪着屁股,一点一点的往他怀里蹭。 赫连晟看着好笑,索性伸手,揽着她抱起,搁在腿上,自己也顺势上了床,调整了彼此的姿势,好让她躺的更舒服些。 靠他怀里,嗅着他身上独属于他的男性气息,“相公,我不光惹了太子,还把木清扬给惹毛了,他肯定会因此记恨你,伺机报复。” 说起惹怒这两人的原因,表面上看,或许是她肚量不够大,不够隐忍。可实际上,这里头,千头万绪,有很多关键的因素。 赫连晟低头看她撅起的地粉唇,引诱着他,轻咬了下,他爱死了她唇上的味道,以及那软腻到叫花子人心酥的触感。 “唐昊跟我一向不合,他针对你,也属正常,至于木清扬,他若是心里没鬼,也不必对你有敌意。” “管他是不是有鬼,昨天的事,即便没让他脸面丢尽,也不会让他好过,你是没瞧见他今天看见我的时候,恨不能吃人的样,哼,这一切只是开始中,他慢慢等着接招吧,”两个青楼女子而已,根本无法平息她的怒火,再来狠一点,给他下了药,直接扔青楼去,看他如何还能脱身。 赫连晟一看小娘子的眼神,开始替木清扬默哀,真应了那句老话,宁可得罪小人,也勿要得罪女人。 他们的卧房中,铺了地毯,做了窗帘子,被褥枕头都做了新人,可惜了,就是没时间此刺绣,否则还会更好看。 也正因为屋里的每样东西,都是她亲手缝制,所以看着格外的温暖。 虽然现在还是农历,但是立春早,也就表示春天很早就要来了。 夜深了之后,虽然还很冷,但相较腊月,还是要温暖许多。 夜半时分,草儿忽然睁开眼,仔细听着身旁男人的呼吸声,不放心之下,又推了推,确定他熟睡,不会醒,随后披衣下床,轻轻的拉开门栓,溜了出去。 临近十五,深夜的月光也格外的亮,照着小院里的树跟房子,投下一片阴影。 木月岚住的屋子,离她的不远,只隔了两间房,很容易就摸到了。 而门的另一边,木月岚根本睡不着,被子是潮的,有股子发霉味,床板太硬,昨儿是因为太累,头一倒便睡着了,今天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反正都是要走的,她便穿好衣服,等在屋里,听着外面的动静。 她跟草儿约好的暗号,是轻敲一下门。 可是过了子夜,草儿还没来,木月岚有些急了,把木门拉开一道缝,瞄着外面。 突然,一个黑影闪了过来,吓了她一大跳,要不是反应及时,非得叫出来不可。 草儿十分害怕,可事情到了这一步,又不得不做。 四下看了看,觉得没有异常的动静,这才敢上前敲门。 木月岚早等不及了,她认出草儿的身影,在她手还没落下时,便拉开门,压低了声,问道:“你怎么才来?我还以为你收了东西,要反悔呢!” 草儿害怕的浑身都在抖,“我……我家男人今晚睡的迟,我一直等他睡熟了才过来的,你现在走吗?” “废话,我不走,难道还在这里等死吗?” “那就走吧,我知道后门在哪,你跟在我后面,注意别踢到东西。”王府的后门,在厨房旁边,这是为了方便厨房来回搬东西,倒泔水也不必从其他门走。 其实除了这一处,王府还有个正后门,但那个门荒废很久没用了。厨房旁边的小门,离大街也最近,很容易就能跑出去。 这两人一前一后,猫着腰朝厨房摸索,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在暗处,早已有人盯上她们了。 笑话!堂堂的襄王府,会没有暗卫守护吗?在太子府,侍卫巡逻都是按是时间排班的。 但在襄王府,完全没那个必要。 赫连晟的暗卫,可以说,放眼整个南晋,那也是最凶猛,最强悍的队伍,哪怕襄王府大门洞开,也绝没有人,能在襄王府来去无踪。 “统领,这两个人要抓回来吗?”一人躲在阴暗处,向身边的男人禀报。被他称之为统领的,自然是吴青。他虽伤没有大好,但暗卫统领一职,却容不得半点懈怠。外面的事,有严忠负责,他所要做的,是守在这里。 吴青看着鬼鬼祟祟的两人,忽然想起木香临睡觉前,对他说的话。 原话是这样的:“木月岚今晚肯定要跑,记着,你让她跑,跑出府外,再命人悄悄跟着,深更半夜,她肯定不会回老宅,只会去木清扬的宅子,在她快接近木清扬的别院时,悄无声息的将她弄晕,最好是点穴,再把她扛回来,第二天,一个字都不许提!” 起初,他还想不明白,为什么抓人还要偷偷摸摸的抓,而不让她发觉,还不许提。 直到此刻,他看见木月岚拉开后门,走到门外的一刻,脸上兴奋得逞的笑容时,豁然明白。 在她自以为得已解脱,终于走出魔窟时,一盆冷水浇灭她的希望。 这就好比,一个人爬山,爬啊爬,好不容易快到爬到顶了,忽然脚一滑,摔进无底深渊。 不止如此,在她的主意当中,还有一个最恶毒,最奸诈的地方。 就是最后一句,只字不提。 可以想像得到,当木月岚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还是躺在那张破床上,昨晚的事就像一场梦,那个时候,她肯定是既崩溃又纳闷。 吐槽归吐槽,主子的吩咐,他还得照做,否则下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了,“你们俩人去跟着她们,在她们快到目的地时,把人点晕再带回来,记着,别让她们发现。” “是!” 两个黑衣人飞身离去,毫无声息的跟上木月岚。 草儿并没有送木月岚走多远,只把她送到路口,便转身回来了。 却不知怎么回事,走着走着,就倒了下去。 至于木月岚,她可就倒霉了。 站在木清扬别院外,看着那木府的匾额,那个激动啊,那个喜极而泣啊! 她甚至还暗骂木香那个蠢货,果然是乡下来的,蠢的够可以,真以为她木月岚会乖乖就范,任由他们摆布吗?可笑,可笑至极。 她得意着,快步朝那扇大门奔过去。 却在只差一点点就能摸到时,脖子一痛,眼前一黑,人就倒了下去。 一名黑衣人上前,将她扛起,瞬间消失在原地,快的似乎从未来过一样。 同样在深更半夜不睡觉的,还有太子府的某些人。 上官芸儿今晚又是独睡,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太子在跟舒良娣快活,又怎会来她这儿。 因为心情烦闷,难以入睡,所以她命红豆点了安神香,至少睡着的时候,心是安稳的。 主子在里屋睡觉,红豆跟另一个宫女,便在外间的土榻上睡,以防主子夜里有需要,没人应声。 就在红豆快要歇下时,一个嬷嬷进来,说是替她值一个夜班,让她回去休息。 红豆也没当回事,只当这位嬷嬷是想巴结她,因为说不定哪一日,她就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从太子妃的厢房出来,已是深夜。 红豆提着灯笼,走在回廊上。就在她快要转过回廊时,一个人叫住了她。 “红豆,我有事跟你说,跟我过来!” 说话的人是丘总管,他站在背光阴影里,面容看不清,声音更是阴冷的不像活人。 这么晚了碰见他,红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有点心慌,下意识的想拒绝,“丘总管,有事明儿再说不行吗?明儿我还得早起,主子醒了就得找我,万万耽搁不得。” “不会耽搁太久,是关于府里赏你的红包,似乎发少了,你跟我去领吧!” 红豆一听是有关红包的,又想着,大家都在府里住着,还有侍卫巡逻。即便跟他去了,他也不敢如何。 这样一想,胆子倒也大了。 丘总管住的屋子,是一个单独的小院子,就在下人房的旁边。毕竟他是总管,待遇自然也跟别的仆人不同。 红豆以前也不是没过来丘总管的屋子,可是这一回来,总觉得哪里阴森森的。 “进来吧,”丘总管先一步进了屋,站在门口,等红豆走近了,才迈地步进了屋子。 红豆咬着嘴唇,犹豫了片刻,还是壮着胆子跟他进去了。 可是就在她落后的一只脚,还没完全迈进来时,便闻到一股异常的气味,紧接着,身子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灯笼也掉在地上。 在她倒下之后,丘总管才从房间里走出,脸上布满阴恶的邪笑,手里还握着一根燃了一半的香。 红豆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双手被绑在一张床上,嘴巴被塞住,连脚都被绑住。 她身下坐着的床,比一般的床要大上两倍,而在床的另一边,脱了上衣,坐在那,手里握着一条鞭子的人,不是丘总管还能是谁。 “红豆,你觉得我真是阴阳人吗?嗯?”丘总管怪异的笑,表情狰狞。他年纪不小,穿着衣服倒也看不出来什么,脱了衣服,松弛耷拉着皮肤,暗沉的肤色,甚至带着老年癍,看着就叫人恶心。 “唔唔!”红豆说不了话,只能用惊恐憎恶的眼神瞪他。身子拼命扭动,但是被绑的太紧,无论她怎么挣,也挣脱不了这该死的绳子。她心里害怕极了,恐惧极了,她不知道这个老男人绑她来,究竟要干什么。 丘总管狂声大笑,“小丫头,你想说什么?想求我放你?还是在想,我一个没用的老阉人,是个该死的太监,能拿你怎么样呢?是不是,说,你是不是这么想的?一直都是,从见我的第一面起,就是这么想的!是不是!” 他说到激动之处,伸出手掐着红豆的脖子,狠狠的掐着,母指与食指陷进脖颈的肉里。 红豆只能摇头,拼命的摇头,眼眶里蓄满了泪珠子,满眼惊恐的瞪着这个老男人。 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她感觉以肺里被抽干了,头昏沉沉的,视线也模糊,快要看不清了。 余光看见丘总管的眼神,她总算明白这人是要干什么了。他是在报复,报复她之前骂了他,对了,她还打了丘总管一巴掌。 可当时,她是替主子出头的,要报复,为何要找她呢?这不公平! 丘总管扭曲着脸,一点一点的靠近红豆,嗅着她身上气息,贪婪陶醉的模样,简直令人作呕欲吐。 “想跑吗?想逃吗?想离开吗?呵呵,可惜你没有那个机会,我在你闻过的檀香里,加了很贵很贵的药,就算我现在放了你,解了你的绳子,你也爬不出这间屋子,不信吗?” 红豆还是只能发出呜咽的叫声,晃着眩晕的脑袋,已经晃到没有力气。 而丘总管,似乎还没讲完,还在说个不停。 “我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你想着有朝一日,殿下能看上你,占了你的身子,好让你有机会飞上枝头,做主子,是吧?” “呵,红豆啊,你太天真了,殿下是何等尊贵的人,哪能看上你这种货色,”丘总管的手从她的脖子往下移,那双手粗糙如树皮。 红豆只觉得那手,像冰冷的毒蛇,它爬过的地方,又冷又肮脏。 “你这种货色,殿下看不上,只有我能看得上,”丘总管忽然低近她的脖子,呵出一口气在她的喉咙处,故意的让她害怕,看着她颤抖,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满足他可怜的虚荣心。 红豆恶心的胃里翻滚,双脚死命的蹬着,身体也在扭动,迫切的想要摆脱这个变态老男人。 丘总管察觉到她们的扎挣,突然身上所有的衣服都除了去。又强行掰过红豆的脸,不让她把头转开。 红豆转不开头,只能闭着眼,抗拒着这个老男人。她不想让自己毁在这里,她要逃走。 “不想看?我偏要让你看,呵呵,哈哈,你不是说我是阉人吗?啊?哈哈!”他疯了似的扯掉红豆的衣服。 誓要毁掉这一朵花,看着原本鲜艳漂亮的花朵,在他的蹂躏下,变的支离破碎,他才觉得过瘾,才觉得痛快。 红豆痛苦的闭眼睛,刚刚还想着逃离,这会她只觉得自己要死了。 不知何时,她手上的绳子解开了,她猛的推开丘总管,身子一滚,翻到榻下,奋力的朝门口爬。 丘总管不慌不忙的从床上站起来,一步一步的朝她走过去。 “想跑?你能跑得了吗?” 每回,当红豆快要爬到门口时,他就会将人拖回来,抽出鞭子,一顿抽打。 然后再放她爬,再将人拖回来,如此循环,直到红豆身上的血全流干了,再爬不动了,才作罢。 暗夜中,这座小院里发生的事,无人知晓。 只在第二日早上,当上官芸儿发现红豆不在,询问丘管家时,他是这样说的。 红豆昨夜来找他,希望能从府里预支几两银子,先前不愿说原因,在他的追问下,才说是她在府外的相好,被人打成重伤,她需要银子去给他治病。 丘总管一时心软,便答应了她,给她支了十两银子。 红豆拿了银子,便匆匆忙忙从后门出府。 说到这里,丘总管忽然担心的询问上官芸儿,红豆这丫头,不会携款潜逃吧?若是如此,这十两银子的空缺,他就得自掏腰包了。 上官芸儿见他一脸的担忧,也没怀疑。 红豆失踪一事,就这样不了了之,除了丘总管,没人知道,红豆此刻已经丢了性命,早被丘总管背到城外,随便找了个地方埋掉了。 木香今日还是没有闲着,紧赶慢赶的又跑了一趟新封地。 好在新封地离京城并不远,至少比吴庄跟蒲山庄两个庄子近多了,而且这一处封地,这两年很缺水,粮食产量并不高。 在木香看来,与其种庄稼,倒不如推了庄稼,盖上服装加工作坊。 这个事,她是跟庄上的农户集体讨论的。 昨天傍晚,她从木清扬米铺里搬的米粮,回府之后,命陈妈等人,将米面分隔,全都用小布袋装好。 按着每袋二斤的量去装,这个活,陈妈跟府里所有的下人,一起动手,直忙到快到子时,才干完,也因此,长生回屋的时间才会那么晚。 分装好的米跟面,到了新封地,也就是萝阳村,按人头分,每个人,一袋米,一袋面。老人小娃,一率平等,人人有份。 正因为此举,萝阳村的人对这位新王妃的好感,在瞬间爆涨到最高。 而且他们村子里情况不容乐观,头几年还好,这两年除了水不好之外,还有别的原因,导致他们粮食产量很低。 年青力壮的村民,都去京城做苦工了,留下妇女,老人跟小孩,在家里守着田地。 对于田地的事,木香没有康伯在行,他一看萝阳村的土地,直摇头,只说土质变了,种水稻的话,产量肯定会不好,若是种杂粮倒是可以。 木香让他把村民招集在一起,说了要建厂房,以及会让他们到厂房工作,每个月按劳分配工钱,干多少得多少。 这一项新举措,很多村民都不是太明白。 最后,还是村子里两个念过学堂的秀才,说服了村长。 其实他们是听人说,这位襄王妃脾气不好,是个火爆的性子。 心想,人家好言好说的来商谈盖厂房的事,还送的那么多的东西,如果不同意,万一王妃翻脸了,到时再竹篮打水一场空,得不偿失。 倒不如现在就支持她,得了王妃的青睐,即便厂房的事败了,王妃也不会不管他们的。 那村民被二人说动,几番考虑之下,便同意了,随后又去说服村民。 其实从村民的角度来说,对他们用无多少大碍。 因为木香还承诺了,征集他们的土地,会按着一亩多少粮食产量价的一半,算给他们。 这样算起来,他们不用种地,还能得一半的钱,其次,她们还可以去作坊里干活,到时又是一笔收入。 作坊的事定下之后,木香派人去通知红叶,告诉她事情敲定。 接下来,就是找人去盖厂房,这事,木香交给何安跟吴青去处理,就按着先前在老家盖作坊的办法,钱也好,人也好,都要招标。还得有一份详细的计划书。 襄王妃要盖作坊,还要招标,还要别人写计划书的事,在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 刚开始,也有很多人不理解。不过是盖个房子而已,拉了砖,找好工人,就可以去干了,何须那么麻烦。 可是当有人把计划书呈上来时,所有人都傻眼了。 这一份计划书里,包含工程时长,计算用料,人工数,已及各项细节,都有提到。 呈上这份计划书的人,连木香都十分意外,此人不是别人,竟是养病在京城外的四皇子。 对,没错,正是这位与世无争,一直把自己隐形,让所有人都不曾注意到的四皇子:唐焱。 在所有人都惊讶的眼神中,唯有赫连晟仍是一脸的淡笑,只说了一句:他终于肯出来了。 唐焱此人,虽然名字中有三个焱,但在木香见到他的第一面时,只感觉这人像是随时都会驾鹤西去,一命呜呼的样子。 脸色苍白如纸,身子孱弱不堪,瘦成了皮包骨,站在那,缩着肩膀,以手帕掩着嘴,咳个不停,真叫人担心,他会不会连肺都咳出来。 与他同来的,还有一位少年,气度跟唐墨有几分相似,长相与唐昊也有几个分相似,虽然年纪不大,但身上的气势,却与赫连晟有几分类似。 他单手扶着唐焱,静静的立在襄王府的庭院中,面色平静无波澜。 康伯悄悄对木香道:“他是皇上的六皇子,与四皇子乃一母所生,跟宫里其他皇子公主都不亲近。” 木香哦了一声,想起赫连晟早先给她介绍过的,关于老皇帝子嗣的话。 唐昊既是大皇子也是太子,在他之后,除了五皇子唐墨,中间还有三位皇子,一位早年病死了,一位听说因母族的事受牵连,被贬流放三千里,永世都不准回京城,还有一位,听说打仗时被人砍断的双腿,这一辈子都离不开床了。 唐墨之后,便是四皇子唐焱,以及这位六皇子唐鑫。 至于公主,就不是很重要了,嫁人的嫁人,和亲的和亲,如今宫中仅剩皇后生的九公主,唐宁,还几位还很小,嫔妃生的小公主,连皇宫大门都出不得,外人自然也无从知晓。 赫连晟站在木香身边,虽然不声不语,但强大的气场,仍旧昭示着独一无二的占有权。 “襄王……咳咳,咳咳,”唐焱像是永远咳不完似的,脊背弯着,弱的好像随时都会倒下似的。 唐鑫少年老成,纵然是面对赫连晟强大的气场,却仍旧淡定如初,“过府便是客,襄王难道就不请我们进去坐吗?” 赫连晟抿着唇,显然是不想搭理他。 木香看这二人剑拔弩张的架势,心道不妙,这位六皇子,人小胆大,居然敢跟赫连晟对上,不知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还是故意为之。 她不得不出来打圆场,“快请进,康伯,快让拿一个软垫子过来,我看这位四皇子殿下,瘦成了一把骨头,想必咱们府上的板凳不适合他坐,万一硌坏了皇子的骨头,这可不好。” “咳咳……”唐焱不知为何,咳的更厉害了,白森森的一张脸,都咳红了。 赫连晟嘴角抽了抽,他家小娘子真会往人痛处上戳。 ------题外话------ 默默飘过…… ☆、第155章 开张大吉 唐鑫不悦道:“襄王妃这是不欢迎本王跟大哥吗?我大哥废寝忘食的帮你写计划书,以至休息不足,病情加重,襄王妃不说感激的话也就罢了,何苦出言讥讽!” 他虽然年纪不大,但一语中的,讲话行事十分有上位者的气度。 木香把这臭小子上上下下看了个遍,最后只有一句话,“本妃不是讥讽,本妃只说事实而已!” “呵!” “咳!” “哼!” 闷笑的人是赫连晟,猛咳的人是唐焱,气死快喷火的则是唐鑫。 不光是他们,就连站在一旁的仆从,也是憋着笑意。 木香才不管他们三人什么表情,继续说道:“四皇子写计划书,恐怕不是帮别人,是帮他自己吧,能让一向神秘不见真人的四皇子出面,本妃很好奇,您是对这服装厂好奇呢?还是令有所图!” 唐焱终于止了咳嗽,抬起眼眸,以一种陌生渐变阴寒的眼神看着木香。 面对他的眼神,木香却在心里冷笑。终于不在装了,终于要表露本来面目了吗? 赫连晟始终站在木香身边,在唐焱看向木香时,他步子往前一迈,挡住了他的视线,“两位既然来了,便进去说吧,何安,去关上大门!” “是!”何安越过这两人,跑去跟门房一起,将大门合上。 唐鑫脸色也不太好,扶着唐焱进了前厅。 彩云从远处跑来,“大姐,大姐,听说街上来了杂耍艺人,我能不能跟木朗去玩?” 木朗紧跟在她身后,也跑的气喘吁吁。 彩云并不晓得府里来客人了,也没注意,直接跑进了前厅,康伯想拦都拦不住。 但在进了前厅后,她一眼就看见,一袭淡青色衣袍的唐鑫,眨了好几下眼儿,才猛然想起,这个少年,就是那天她跟徐睿他们打架时,站在远处看戏的少年。 那天离的远,就觉得他眉目长的十分好看,不对,不是十分好看,而是好看的过份,真正的美少年。 今儿离的近了,看他清秀醒目的五官,还有嘴角扬起的一丝笑意,彩云忽然觉得心跳的好快,脸儿也止不住的红。 本来她在前面跑,木朗就在后面追着跑。她一刹车,也不说一声,木朗没来得及看,一头撞到她的背,撞疼了,捂着额头抱怨,“二姐,你咋也不说一声就停下,疼死我了!” 彩云回头看他一眼,发现他没大碍,头一次没安慰他,而是又把目光转到唐鑫身上,欣喜的问道:“是你?” 没头没脑的问题,唐鑫却没有半点惊讶,脸上始终是淡淡的笑意,却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彩云看他回应了,还要再问,被木香横插一杠拦住了。 “你不是要带木朗去看杂耍吗?赶快去,让大飞还有石头跟着,别跑远了,中午早些回来!” 面对这两个唯一的亲人,木香就成了慈母典范,跟先前面对唐氏二兄弟,话里话外都是刺的模样截然不同。 “哦,那我们去了,”彩云虽然舍不得走,但她也知道这里的人有事要谈。 拉上木朗,临出门时,还回头看了唐鑫一眼。 没法子,谁让她之前见过的同龄男娃,都是赵天霸跟刘二蛋那样的,好不容易见到个美少年,自然想多看两眼。 木香跟赫连晟对视一眼,她家小妹长大了,知道看美男了,只是这位小美男,似乎很不简单,木香在他身上看到了两个字,‘皇威!’ “咳咳,”唐焱的咳嗽声把几人的注意力又引了回来。 木香似笑非笑的瞟了眼唐鑫,直言不讳道:“六皇子生的如此俊俏,日后出门可要小心着些,别引起狂花浪蝶,围追堵截才是!” 唐鑫面色一怔,笑意顿无。这话明着是夸他,实则是在损他呢! “多谢襄王妃关心,说起要小心,还是您该小心才是,出门在外,别叫人误以为眼睛出了问题!” 误以为眼睛有问题,看错了,堂堂的襄王,南晋国万千少女心中的良人,却娶了她这么一个无才无貌的人,这不是百姓眼睛的问题,就是襄王的眼睛有问题。 木香被他说的话,激起了兴致。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敢跟她比毒蛇,又要跟她比骄傲的人,难得一见啊! 木香又从头到脚,把他看了一遍,又得出个致命的结论,“不光别人眼睛有问题,本妃也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为何只看得见六皇子上的头顶,却不见六皇子的脚,怪哉怪哉!” 噗咳! 唐焱原本苍白如纸的脸,此刻憋的通红,捂着嘴,一边咳,一边憋着笑。 这位襄王府,他还是头一次见,没想到如此犀利,伤起人来,一点情面都不留。六皇子长的俊俏,这是不错,放眼整个京城,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他的俊俏,可是偏偏,越是完美的人,越有致命的缺陷。 六皇子的缺陷,显而易见,就是他的身高,男娃到了十五岁,就算没长开,但至少不该比同龄的女娃矮才是,况且,跟他一母所生的四皇子,身高只比赫连晟矮一点,再看看唐鑫,居然跟木香差不多。 被人戳中痛处,饶是一向自以为遇上任何事都能保持淡然的唐鑫,也要变颜色。 “再过两年本皇子一定可以长高,不必襄王妃还操心,你还操心一下眼前的事!” “哦?眼前何事?”木香紧追不放。 她一追问,唐鑫才惊觉自己说过了,身旁的唐焱不着痕迹的拉了上他的衣袖,随后对那二人歉意一笑。 “皇弟年幼,说话口无遮拦,王妃莫要见怪,这是本王连夜赶出来的计划书,王妃看看,可还满意,”唐焱将一卷册子交给何安。 木香接册子,却没有立即打开,先看了眼赫连晟,这个男人始终站在她身边,却不多言,放手让她去做,该霸道的时候霸道,该放手的时候放手,尺度把握到刚刚好。 “不知四皇子想要什么条件?” 唐焱虽然病着,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襄王妃多虑了,不如先看看计划书再说,若是不合王妃的心意,说什么都是白搭,不是吗?” “不能看,四皇子是有备而来,先前我提的那些要求,你肯定都做到了,也都写进计划书里,咱们还是谈谈条件,如果的四皇子提出的条件,本妃无法满足,这东西肯定是不能看的。” 当她好骗吗?若是看了计划书,等同于上了贼船,纵然有赫连晟在她身边,以唐焱那双狡诈的眼睛,肯定也能拐着弯的逼她就范。这人绝不是病公子那么简单,内心险恶着呢! 唐焱很用力的呼吸,扯开嘴角,笑容却不达眼底,“王妃很精明,那好吧,本王也不绕圈子,王妃的作坊,可否让本王参与?” 赫连晟忽然笑了,“四皇子算盘打扫很精。”把算盘都打到他这儿来了,只怕他的目的不只是入股那么简单。 木香也不傻,转头冲赫连晟温柔的笑,“夫君,四皇子肯定觉得你没钱,为妻需要到处去拉赞助,唉,咱们襄王府还真是穷呢,你说要不然咱把皇上赐的宅子卖了吧,或许还能抵几个钱。” 唐焱原本还布满笑意的脸,刹那间变的阴沉。 赫连晟不管他如何,只顾笑着回答夫人的话,“夫人说的是,皇上赐的宅子,兴许五皇子愿意买,或者四皇子深藏不露,家底丰厚!” “襄王太过谦,本王的实力怎能跟襄王相比,本王不过是个闲散皇子,襄王跟王妃何苦出言嘲讽,不过是想跟二位合伙做个生意,以贴家用,既然两位没有诚意,以事便作罢,”唐焱并不是个容易冲动的人,能把他逼的暴走,可想而知,他气到了什么程度。 唐焱站起来要走,唐鑫一张又萌又俊的脸蛋,写满了愤怒,“我六哥一番诚意跟你们做生意,但是没想到,从我们一进襄王府,就有人冷嘲热讽,襄王府果真是了得,怕只有皇上才敢踏进来!” 这话说出来可就严重了,若是有心之人听了去,只当赫连晟功高盖主,有不臣之心。 木香做事的底线,是不给赫连晟找麻烦,不会给他造成潜在的威胁。 但是如今这两位登门,说是谈生意,其实真正打的什么主意,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六皇子,你这帽子扣的似乎有点大,你们过门谈生意,别人难道就没有拒绝的权力吗?当初消息发出去时,是说找人献策,并没说要找人合伙,是你们想多了,还是我说的过份了?四皇子,我这个人喜欢直来直往,如果你进门一开始就跟我谈合伙,而不是拐弯抹角的不肯直奔主题,我也不必如此对你!” 唐焱听着她的话,脊背竟慢慢的挺直了。 做为皇族子弟,他习惯了说话绕弯子,习惯了绕上几个弯子也不达主题,话里套话,不套上三层誓不罢休。 哪有她这样说话的,逮什么说什么,也不怕得罪人,不怕别人想歪了。 唐焱本已准备走了,但想到今日前来的用意,最终还是忍下了。 二十几年的孤单与冷落,早已磨练出他隐忍的性子,否则也不可能在皇后眼皮子底下活到成年,也无法保护唐鑫。 没错,他在暗中陪养亲信,为的就是扶值唐鑫。不管原因,他只要唐鑫坐上皇位。 将皇后与太子那一对母子踩在脚底下,而他自己,从未想过争夺皇位。 他身子差,是确有其事,不存在弄虚作假,太医断言,他活不过三十岁。既然他活不长,如今他唯一的愿望,就是让唐鑫成为人上人,以报他们母妃被辱杀的仇恨。 这事无需隐瞒,尤其在赫连晟面前,即便他不说,赫连晟也有法子查到。 隐瞒只会显得他们不够真诚,而且这几日,他得到消息,襄王府跟太子闹的很凶,如此大好的机会,他岂能放过。 唐焱平息心绪,“既然襄王妃要直说,也好,让闲杂人等都下去吧!” 赫连晟挥手,仆人陆续离开后,主厅里只有他们四人。 唐焱站起身,走到门口,深思片刻,忽又转身看向木香,从他这几日的观察当中可以看出,现在襄王府当家的,是这个村姑。 虽是村姑,可她的精明与奸诈,不输给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人。 “本王早年曾游历各国,认识几个能工巧匠,他们的手艺,千奇百怪,王妃既然要做大批量的服装,肯定需要机器,本王猜的对吗?” 木香眼神一变,却仍旧不动声色。唐焱能猜到这里,说明他很聪明,观察入微,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 唐焱见她不说话,扬唇一笑,“王妃若是需要,本王即刻便可以将人找来,等他们造出了机器,王妃的生意,只会如虎添翼,到时别说南晋升第一大富商,就是三国之内,也无人可以与王妃匹敌。” 木香表情仍是淡淡的,其实唐焱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激起她兴趣,以达到他心里所期望的那个目的。 说到底,她对赚钱,并没有过多的执着与贪念。 银子是永远赚不完的,即便做了三国第一大富商,那又如何呢?还不是一日三餐,吃喝拉撒睡吗? 之所以现在需要不断的扩充,只因形势所迫,并不是她有多贪钱。 木香喝了口温热的清茶,淡淡的微笑,“四皇子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有奔到主题,说吧,你想要的是什么?总不可能是银子吧,世人都以为唐墨的福寿楼,跟木家商行是南晋最富的,只怕他们两人,在六皇子跟前,根本不值一提!” 唐焱笑容迅速收敛,“夫人说的太过了,本王只有几个闲钱而已,夫人想听真话,那本王便打开天窗说亮话,本王只要襄王的支持,不是支持我,而是支持六皇子!” 木香讶异他的直接,刚才还绕来绕去的试探,怎么现在不绕了? 支持六皇子,他可真敢说,他就不怕这事传了出去,不管是传到太子还是皇帝耳中,都是一个死字。 木香不会了解,唐焱既然敢说,就已经是有了八分的把握。 他了解赫连晟,也了解太子,更了解皇上,就是不怎么了解木香,所以刚刚才会被她气到。 眼看皇帝愈发老迈,太子若是不出差错,皇帝不会轻易废除太子,一旦太子继位,他们俩兄弟必死无疑,这让唐焱再也坐不住了。 赫连晟在朝中的地位,无人能撼动,他不支持任何一派,至少曾经他是这样认为的,直到最近襄王妃跟太子闹掰了,差点没跟太子干起架来。 这让唐焱看到了苗头,也看到了希望。木香是赫连晟的弱点,同时,也是一个突破口。 唐鑫眉头紧蹙,对于皇位,他誓在必得,但是他不喜欢哥哥为他做的一切,要争皇位,他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双手去争,而不是靠着他的谋划。 赫连晟笑容很深,“皇位之争,与本王无关,四皇子的谋划,本王不一定非参与不可。” 唐焱笑了,“襄王何必自欺欺人,眼下的形势你我都清楚,太子已经将你视为眼中盯,肉中刺,先有边关滋事,后有御林军中刺杀,襄王敢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之后,还能保持中立吗?” “他是否视我为眼中盯,对本王来说,并无大碍,即便他做了皇帝,也与我无碍,要跟你蹚这一趟浑水,有意义吗?” “呵,襄王果真以为,等他当皇帝之时,你的地位,还能像如今一样稳固吗?自古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他现在将你视为眼中盯,继位之后,这颗眼中盯只有越变越大的份,或许他现在动不了你,但有朝一日,或许是五年,或许是十年,在他掌权到一定程度时,你敢保证他不会动你吗?” 赫连晟身子往后一靠,挑眉看他,“你想说,狡兔死走狗烹,对吗?可是谁又能保证,六皇子不会是这样的人?在本王看来,他跟唐昊并无太大差别!” 唐焱又被他的话堵住了。没错,帝王之家,自古便是如此,想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什么兄弟,什么亲情,都不重要。 他的确不可能在赫连晟面前保证,唐鑫坐上皇帝之后,会让他永享如今的权势与地位,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襄王,京城之地并不适合你,你就没想过得一块属于自己的封地,远离京城是非之地,做个天高皇帝远的逍遥王吗?”唐焱说到这,看了眼唐鑫。 唐鑫及时站出来,接下他的话,“我大哥说的没错,我可以承诺,属于你的封地,永世无须向朝廷纳税,也不受朝廷约束,再与南晋国无关!” 这个承诺,相当于划分一块封地,送给赫连晟。 说到底,这两兄弟是为自己打算。 留下赫连晟在京城,是他们的隐患,倒不如把他远远的送走。 杀了他,根本不可能,他在军中,朝中的实力太过强大,一旦对他动手,不过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会引来世人唾骂与讨伐。 木香心神一动,不得不是说,他们的话,打动了木香。 她的确不喜欢京城,是非之地,人心险恶。新皇继位是迟早的事,他们是该提早做打算,只是…… 赫连晟站起身,“此事日后再议,两位先回去吧,等到真正抉择的那一日,两位自会知道本王的立场。” 唐焱见他如此说了,也只得作罢,此事急不得,“那好,希望襄王早做打算,六弟,咱们走了。” 说完了话,表完了态,唐焱收起咄咄逼人的姿态,又捂着嘴,咳了起来。 木香也站起来,十分好心的提醒他,道:“既然重病了,就得少操点心,否则死的更快,再免费送你们二位一句,不谋比谋更有效!” “王妃嘴下留情,”唐鑫听不得别人咒他大哥死。 木香也送了他一句,“想成大事,最好收起你的侍傲,否则你一辈子也爬不到那个位置!” “六弟,别说了,王妃说的对,走了,”唐焱咳的又重了,但还是强撑身子,拉着唐鑫离开。 出了前厅,唐鑫深吸几口新鲜空气,平复下焦躁的情绪,片刻之后,又恢复先外人所见到的青衣冷漠少年。 等到他们兄弟二人离开,赫连晟拉着木香,往清风院走去。 木香小心观察他的脸色,也不知他心里作何感想,他不说,她也不问。 直到两人步入清风院,赫连晟拉着她坐院子里。 今天阳光很暖,早上起来时,木香便让人搬了软榻在院子里,想着中午可以在院子里晒太阳,睡午觉。 赫连晟拥着她在怀里,一只手不规矩的探进她的衣里。 微凉的触感,还很痒,把木香挠的呵呵笑,佯怒打掉他的手,“大白天的,也不看看是在哪里,当心叫人看见!” 赫连晟低头看着她的娇颜,低沉着嗓音嗯了一声,“娘子也觉得封地这个提议不错吗?”他又怎会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 木香眯起眼,看着蓝天白云,呼出一口气,才慢说道:“京城确实不是长久之地,要是能离开,最好不过,只是,他们说的话,能信吗?” 赫连晟呵呵一笑,“他们的话怎能信,除了想当皇帝的话是真的之外,旁的,一个字都不要信!” 尔虞我诈之地,唐焱的话,即便现在是真心的,但等到他达成愿望的一刻,身处之地不同,想法自然也不一样,谁能保证,他还能保持初衷。 “那我们要如何?不管他们哪一上当皇帝,结果好像都差不多,要不,唐墨?” “他不会做皇帝,不止不会坐,他想逃离京城的想法,跟你相同,”赫连晟摇头。目前来看,似乎只有唐鑫最适合坐这个皇位。 木香仰着头,把玩着他的下巴,似乎很无奈的叹气,“这样看来,只有唐鑫了,你肯定有万全之策,对不对?” 赫连晟拉下作乱的小手,笑容自信,“这是自然,若是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还有何用!” “谁是你的女人,我是我自己的,可不是谁的附属物,”木香故作生气。 “哦?那这样呢,”他忽然一把将她捞起,一个翻身,已将木香压在身下,紧紧相抵。 如此的情景,令木香想起,两人合二为一时,他脸上的表情,便是如此,好像两个人变成了一个,融为一体。 “哎呀,你快起来,万一有人进来,一眼就能看到,太丢人了,”木香推着他,紧张的朝院门外望去,就怕哪个不长眼的人,一头闯进来。 不同于她的紧张,赫连晟丝毫不担心,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空出来的手,悄悄爬上她的裙摆。 “娘子,这样是否就看不到了。” “啊?” 在木香惊讶的时候,赫连晟一道掌风扫到院门,将门关上了,只差没有落锁而已。 “你!你要干嘛?”木香看清他眼中的火焰,是她熟悉又叫惊羞的炙热。 赫连晟坏坏一笑,忽然倾身狠狠的吻上她的唇,在她唇上流连辗转的吻着。 一只手滑到她腰间,在暖暖的阳光之下,跟她做只有晚上才能做的事。 木香在新奇又紧张的心情之下,一次次被他推到高峰,仿佛躺在一片云海之中,飘飘荡荡,落不下去。 中午的时候,红叶派人给府里送一罐子牛奶。京城之中,倒也有喝牛奶羊奶的习惯。 只是大都是自家养的牛跟羊,不可能拿到外面贩卖。 看见这一罐子新鲜,却没有经过处理的牛奶,木香灵光乍现。 若是能做出蛋糕跟奶油,这种新鲜又甜腻的东西,不晓得好不好卖。 这两样做起来,成本不高,人手无须太多,只要护好配方,不让人盗去,绝对会是一项好买卖。 她来这里好久了,都快忘了蛋糕的味道,想到就动手做。 木香赶去厨房,找到陈妈,府里有铁锅或者陶罐锅也可以,木香让她将锅刷干净,待会做蒸用。 最简单的蛋糕,就是用面粉跟鸡蛋加入牛奶做出来的,如果想口味更好,可以加蜂蜜或是加水果,加果仁,还有芝麻。 “夫人,又要做什么新东西了,您需要什么,奴婢帮您准备,”陈妈对她的手艺丝毫不怀疑,就是好奇。 木香想了想,“这样,你替我准备二十个鸡蛋,把鸡清跟蛋黄分开,这个你会吗?” “会,是这样的吧,”陈妈快速拿了桌子上的一个鸡蛋,在桌子上磕了个小口子,慢慢把蛋清倒了出来,留在壳里面的,就是蛋黄了,“这鸡蛋都新鲜着呢,是后院鸡下的蛋,昨儿刚捡回来。” “嗯,新鲜就好,你再打十九个,把蛋清都集中到一块,等弄好了,我再跟你说下一个步奏。” “呃呃,”哑婆摆着手,转身端了个盆过来,竟然全是鸡蛋,大概是准备做午饭用的。 木香教他们用三根筷子打鸡蛋,顺时针打,打到蛋液成奶油状,沾到筷子不会掉下来就可以了。 打鸡蛋的过程不能停,方向不能乱,时间久了手可能会痛,但是没办法,没有自动打蛋机,只能用人工去打。 打完了蛋清,再打蛋黄。 蛋黄加四勺糖,加一定比例的面粉跟牛奶。 这其中的比例,她也不确定,只能按着摸索的套路来,做不好就再做一次,失败了也没什么。 倒是陈妈觉得牛奶是好东西,很怕浪费,“夫人,你做这东西,非要放牛奶不可吗?奴婢觉得这牛奶还是得热一热,给主子们补身子最好。” “牛奶也不稀奇啊,如果想多些牛奶,咱们可以让庄上的人养奶牛,不会养的话,可以找几个懂行的人教他们养,挤下来的牛奶,可以补贴家用。” 本身牛奶这个产业,也是一个赚钱的好路子。只可惜古人还不懂得牛奶制成蛋糕或是奶油的好处,要是喜欢上蛋糕跟奶油的口味,肯定要争先恐后的养奶牛了。 很显然,陈妈很惊讶她的话,“咱们这儿可从来没想到养奶牛的事,不过我倒是听人说,苍澜人喜欢放牧,不过他们喝的大多是羊奶,苍澜人走到哪,身上都一股子膻味,咱们这儿的人可不喜欢那股膻味,尤其是姑娘家,还是香粉的味好闻些。” 木香把盆递给她,微笑着道:“还是先把蛋糕做出来再说吧,等下在这个锅抹上一层没,油也不要太多,刷上一层就可以了,记得要用小火,不用用大火,蛋液不用倒太多,否则底下糊了,上面还没熟。” 话虽这样说,但其实她心里也没底了,记得现代人用的是电饭锅,最好的当然是烤箱子,只是这里的烤箱,必须用柴火烤,难免出现受热不均匀的现像,看来这事日后还得改进。 陈妈一边记着她说的话,一边感叹。原来把蛋黄跟蛋清分开搅拌,还得有固定的方法,这样搅出来的鸡蛋液,完全不一样。 她按着木香说的法子,将蛋液装锅。 另外,木香又亲手,打了四个蛋清,加入一点盐,一勺糖,当搅拌到一定时间,再加一勺糖。 要连续打上十五分钟不能停,这事说起来不容易,做起来就更不容易了。 等到十五分钟之后,鸡蛋清就成了奶油状,这是最简单的奶油制作方法,至于其他的,还是得等到把牛奶深加工之后才可以。 比如制成汝酪,或是制成在奶油膏,这些都得摸索着来。 蒸蛋糕的时间不长,片刻功夫,锅里便冒出甜腻的香气。 陈妈惊奇不已,“这鸡蛋跟牛妈加一起,还能做出这样的香味来呢,哎哟,这个甜味,可真香!” 木香也闻见了,“差不多了,把锅端出来吧!” “好嘞,我来端,夫人您别动,”陈妈也不用抹布包着,赤手上阵,拎着锅的两只耳朵便提了起来,“真是挺烫的,哑婆,快把今中午的菜放炉子上温着,待会该要午饭了!” 哑婆连连点头,把一锅红绕肉炖豆腐,端到小炉子上。 这红烧肉炖豆腐是她们按着木香的方法烧的,这两日,她又忙又累,没顾得上烧饭。今儿好不容易有了空,想做饭,可是陈妈跟哑婆心疼她的身子,便只让她站在一边指挥就好。 陈妈将锅放下,揭开锅盖,那股子奶油的甜香味更浓了,这是她们从未闻过的香味。 木朗突然从外面奔了进来,跟他一同窜进来的,还有大飞。 按说大飞这样的男人,不该喜欢甜食,木朗喜欢也就罢了,毕竟还是个孩子,可是你瞧瞧大飞这一双眼睛,都快长到锅里了。 “这是什么东西,是用甘蔗糖做的?是不是糖饼?还是糖糕?”大飞其实很想伸手戳一戳,因为这黄橙橙的东西,看上去就很软乎,感觉很好摸。 木朗也迫不及待的问:“姐,我可是尝尝吗?” 大飞怒了,在心里暗骂:你小子可真够的,爷都没敢说要尝尝,你倒是敢说。 当然了,要骂也只能在心里骂。 木香淡定的把他俩的头推开,拿来一把尖刀,沿着锅沿,将蛋糕起出来,切成很多小块。 “去拿筷子,一人拿一块尝尝,若是好吃,再让陈妈他们做,锅里还有,对了,加点这个。” 她用刀子挑了些奶油,抹在黄橙橙的蛋糕上。一白一黄,看着倒是挺好看,就是不知吃起来味道如何。 木朗从没怀疑过大姐的手艺,当即就咬了一大口,奶油都糊在了嘴上,模样好笑极了。 大飞也不等她抹奶油,直接一口就将蛋糕吞了下去,差点没把他噎死,但是,这味道…… 顾不上说话,大飞就冲她竖起大母指。 木香打掉他又伸过来的手,“这是样品,不是给你一个吃的,木朗,你把这些端出去,叫其他人都尝尝,陈妈,哑婆,你们也过来尝尝味道。” 另外,她又交给木朗一个任务,这一锅的蛋糕总共切了大概有二十块,她让木朗端出去,给每个人都尝一块,然后再把每个人的意见都反馈回来。 木朗嘴巴也塞满满的,只能冲她点头,端着剩余的蛋糕就出去了。 “嗳,小少爷,你等等我,这个你拿不动,我给你拿着,”大飞不甘落后,紧步追了出去。 陈妈跟哑婆两人,吃的倒不快,细嚼慢咽,她们虽然年纪大,但极少吃过带有牛奶香味的糕点。又新奇,又觉着好吃。 陈妈说道:“夫人,您是不是要拿这样品赚钱哪,以老奴看,这东西小娃喜欢的最多,若是做起来,兴许可以赚钱,可是咱府里没那么多牛奶,这可咋办呢?” “这样,我去找红叶,她肯定有办法,如果可以买的话,咱们买几闲奶牛回来,再挑些好的面粉,在街上找个店面,再打造一批模板,就可以开店了。” 蛋糕店,虽然不可以挣大钱,但是她也不想放过这等大好机会,能多赚一点是一点。 康伯这两日在盯着转盘桌子的事,她去看过,也快下线了。 到时,把这两个店铺紧邻而开,既方便管理,又方便监督。 她定下的事,也不想耽搁,吃过午饭,便去找红叶,问她有关奶牛的事。 红叶在京城市里路子很广,认识的人也多,有她牵线,木香很快便寻到几家要卖奶牛的人家。 这两家,原先有小娃要养,便从很远的地方买了奶牛,可是谁知道,府里小娃挑嘴,牛奶吃不惯,他们只好请了奶娘。 既然有了奶娘,这奶牛也就成了多余的,况且奶牛每天还要喂很多的青饲料。大冬天的,想搞到青饲料可不简单,所以就想着能把奶牛贱卖,只要不亏本就行。 通过红叶,又找到两个会养奶牛的仆人。 因为在京城里不方便,木香便让人将奶牛安排在老宅的一处后院。 为此,赫连明德倒想抱怨,谁不知道养牛气味重,吃喝拉撒,若是到了夏天,臭气就更重了。 木香才不理他们是否愿意,只说了一句:可以让他老人家去店里随便吃蛋糕。 有了这个保证,又亲自尝过了蛋糕的滋味,老人家总算消停了,甚至因为闲的无聊,还帮着她们找店铺。 木香看中的一个店铺,位置最好,在一处四岔路口,两间足有上百平的店铺。 卖转盘桌子,只需摆几个样品就可以了,转盘样式都差不多,不同的是花色,所以也不需要多大的店面。 剩余一大半的店面,都用来做蛋糕店,还可以再摆几张桌子,再弄些有个性的装饰。 蛋糕店的装饰都是木香画出来,再交给吴青找人去弄。 ------题外话------ 妞们,你们的月票呢,看着票票啊,偶心痛要死了! ☆、第156章 算账了 起初画的时候,她也不是有信心,毕竟谁敢没见过,即便她画出来了,但最后做出的效果,肯定差强人意。 但是没想到,吴青只用了两天时间,便把开店所需的东西,都整理好了。 让木香感叹,这人不做生意,简直太亏了。 开业的那一天,陈妈跟哑婆被叫去店里帮忙,另外,又从府里抽调石头跟喜鹊。 他们几人主要负责后厨这一块,前面的伙计,木香另外招了几个人。 为了避免有人剽窃秘方,伙计都是从吴庄跟蒲山庄找来的。 都是知根知底,况且他们家还种着襄王府的地,自然不敢生出二心。 开店的那一日,老爷子请了一支锣鼓队,又放了一卦长长的爆竹,给足了木香面子。 木老爷子也不甘落后,自从那一日见过木香之后,他心里就一直惦记着,奈何木清扬说他身子不好,让他在府里休养,又借口说木香最近很忙,不易去打扰。 于是乎,一直拖啊拖的,好不容易今天偷溜出来,听说木香要自己开店。 他在惊愕之余,也十分赞同她的做法。 在他老人家看来,女娃就该自力自强,只要用心去,肯定不能输给男人。 红叶这一日也送了几盆花卉过来,恭贺她开张大吉,同时也惊讶无她的创新。那叫蛋糕的东西,她也吃了,跟所有的糕点味道都不同,甜腻不说,还很松软,她发现,开张这一日,来买蛋糕的,以姑娘跟小娃为主,尤其是小娃,喜爱的不得了。 后厨烤的蛋糕居然都跟不上前台卖的,想像一下也可以知道,这回木香赚发了。 有人高兴,就有人不爽。 木清扬算一个,本来这一处门面是他的,这么好的位置,他根本来不可能轻易拱手转卖。 可是……可是这个女子,太可恶了,居然在城中散布谣言。 他真的想不到,木香很会找到传播谣言者,或许从她来到京城的第一刻开始,她就要筹划着,如何拉拢城中乞丐。 没错,她拉拢的对像,既不是官,也不是商,而是身无分文,整日靠行乞为生的臭乞丐。 这些乞丐散布谣言,说他铺子里闹鬼,还编出个夜行女鬼的传言来,甚至还有人半夜里看见,有个身披白衣的女子,夜里在米铺四周转悠。 说来也蹊跷,这女子连续几晚都米铺周围转悠,像是在找什么,可是没过多久,她就会突然消失,到了第二天子时,她又会重新出现。 木香在听到这一传闻时,很轻很轻的笑了。襄王府后院也有个女鬼,白天躲在房里,夜里出没,偷偷从襄王府的小后门离开,自以为跑出去了,可是第二天一睁眼,发现自己还在原来的房间,连房门都插好好的,所有的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似的。 连续好几天,都是如此,某个女鬼,开始变的神经兮兮,总觉得四周都是鬼,床底下有,门后面有,房顶上也有,整个人变的很不正常。 严忠来汇报时,木香没有怜悯她,自古以来,可怜之人,自有可恨之处,如果不是她心存不轨之心,如何会遭此劫难。 话题再拉回米铺的事,木清扬得知这一情况之后,本想补救。去告官不可能,以那女人能言善辩的一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他所进行的补救,还是促销,以薄利换取顾客的信任。 可是他却忽略了某个女人,最喜欢干的事,是落井下石,在在人家伤口上狠狠踩一脚。 木香只需命人传一句,促销是心虚,大大的心虚,如果不心虚,何必要让自己亏本,也要把东西卖出去呢? 瞬间让他做的事,变成了徒劳,越抹越黑。 当然了,仅凭这一点,想让木清扬放手,也不可能的事,他哪怕不赚钱,让店面空着,也断不会卖给木香。 除了这一招,木香还很损的想了另一招。 主意说给府里的几个人听,众人纷纷在心里后怕,幸好没得罪这个女人,否则现在吃亏倒霉解就是他们了。 木香出的点子,跟之前青楼一事,有异曲同工之妙,却比那个更狠,更无耻。 她让何安,把京城之内所有的媒婆都找来,告诉她们,如果她们能给木清扬说一门亲事,且这门亲事成了,媒人礼是一千两! 没听错,她这个小气鬼,开口喊出一千两,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一千两,足够再买好几间门面了,为啥要用来给木清扬说媒呢? 只有赫连晟知道她的心思,木清扬那样的人物,又岂会没有女子钟情他,没有女子爱慕他呢?是他对女子敬而远之,甚至畏之如虎,避之尤为不及,只因他也有很严重的洁癖。 木香突然出那么高的价钱,让全城的媒婆对木清扬围追堵截,那样的场面,想想都觉着可怖。 在那之后的两天时间里,京城的居民都可以看到这样一幕。 一群浓妆艳抹的媒婆,追在木清扬身后,从家里追到店里,从店里又追到家里。 媒婆的本事何其厉害,简直可以说神通广大,眼线又多,不管木清扬躲在哪里,她们都有办法找到。 为了一千两媒人礼,她们能不疯吗? 一千两啊,她们赚好几年也赚不到的银子。 不止她们疯了,全京城待嫁的姑娘也疯了,木清扬虽没有官职,可人家家财万贯,内宅中连个小妾都没有,这般专情又干净的男子,哦对了,长的还一表人才,试问,哪个女子不爱呢? 在木香跟红叶的推波助澜之下,木清扬被这一群人追的无处可躲,又不能动武把她们都灭了,更不能动粗,否则他有一百张也说不清。 百般无奈之下,他只能答应木香的条件,想着把眼前的麻烦解决掉再说。 红叶也是个人精,她跟木香两人,一唱一和,饶是木清扬这等精明的人,到了女人堆里,也难免要犯晕,竟然在转让书上按了手印。 等他醒过神来时,身边除了他的仆从,哪还有人。 在百般无奈,转让已成事实的情况之下,他们也只有认了。本想着,既然他认了,那这帮子媒婆的事也该了了吧? 可是谁能想到,他第二日打开门时,看见仍是这一堆刚从面粉里捞上来的脸。 躲了两日之后,他今天专程来找木香理论。 却意外碰上,两间铺子开张大吉。 他站在街道上,看着两块醒目的牌匾,一块上写着:甜香阁。很显然是她的糕点铺子。 木清扬呲之以鼻,不过是糕点,她还能做出花来?等过几日他非在她对面开一家糕点铺,挤跨她。 至于另一个,口气简直太大了,居然叫做:天下第一桌。 看见这块匾额,木清扬快气炸了。 与他同样快气炸的,还有唐昊、唐宁、赵念云,还有俆一志夫妇俩,外加一个徐睿跟赵天霸。算起来,木香得罪的人还真不少。 至于上官芸儿,她这几日自身难保。贴身婢女失踪,舒良娣的肚子越发稳固,她能坐安稳才怪。 木清扬站在人头攒动的甜香阁门口,本意是想找木香理论的,可是他挤不进去。 门口都被小娃们堵住了,有往里面挤的,也有往外挤的,都快乱套了。 至于另一间店铺,倒是没那么挤。 木清扬知道这两个铺面,都是相通的,顶上还有一个二楼,可以休息,也可以用作办公,他猜想,木香肯定在那上面。 “快,帮我挡着人,”他吩咐身边跟着的两个仆人。 与他一同前行艰难的,还有其他人。 “你们到前面开路,本王就不信了,今天还进不去了!”唐昊满脸写着愤怒,他今日是想亲眼探查一下,赫连晟的女人究竟在搞什么鬼。 可是哪成想,这门口居然人山人海,百姓根本不顾他是不是太子,将他推来推去,挤来挤去,身边带着的侍卫也被人群挤散,现在也只有两个小厮跟着了,另外还有丘管家。可怜他佝偻着背,还得护着太子,别被踩死了。 与他俩的狼狈不同,唐墨一早就进去了。他看的是桌子,想想看,他有多少间福寿楼,如果都能换上这样的桌子,只他一家独占的话,客人用餐方便,也是一大特色,岂不美哉? 三个人好不容易,在小厮的帮助下进了店。 木清扬虽然对这些桌子也很感兴趣,但此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做,所以他径直往二楼去。 唐昊的目的也不在这里,便紧随他的步伐,带着两名小厮,以及丘总管,奔着二楼而去。 最后一个唐墨,眼睛也不瞎,也跟了上去。 他主要是担心木香,一个人应付不来。因为他知道今日皇上独召了赫连晟进宫,可是赫连晟不放心木香这边的生意,一直拖到刚刚才走。 三人一前一后上了二楼。 二楼之上,木香送走红叶,跟何安、吴青、以及康伯正讨论接下来的事,就听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上楼了。 木香赶紧对他们几人使了个眼色,何安反应最快,急忙把桌上的东西收了起来。 吴青也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在他们三人进来之前,将门打开了。 与这两间店铺对门的二楼,是一间别致安静的茶室,站在茶室的窗口边,可以很清楚的看见木香所在的位置。 就在那三人进屋时,对面雅室的男子,轻快一笑,“这下可热闹了,看她要如何收场!” 木香此时坐在窗前,又怎能忽略掉对面那双不太友善的目光。 阳光穿过窗子的缝隙,落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木香拿起桌上的一面铜镜,将它移到阳光下。一道刺眼的反光,射向对面。 “嚯,还不让小爷看热闹,胆子不小啊,小爷非要看,你又能奈我何?”男子揉着被射花的眼,坏笑着道。 木清扬是怀着满腔怒火进的屋子,但是刚一踏进来,瞧见他最痛恨的女子,正悠闲的坐在阳光下品茶。 一束暖阳照在她的脸上,肤色干净到透明,以他异常的洁癖眼光来看,竟然找不到令他厌恶,或者说,让他觉得很脏的感觉。 这是为什么? 这个女人,明明不精致,也不细心打扮,除了看着还算整洁之外,几乎这一无是处。 唐昊因为是紧随他进来的,头一抬,木清扬竟然堵在门口,太子不悦了。 “你到底是进还是出?” 木清扬被他的话惊醒,暗骂自己太没用,居然在这种时候走神。 两人走进来之后,唐墨也紧随而至。 面对三位气场超强的男子,木香只是淡淡一笑,抬抬手,“几位贵客坐吧,何安,上茶!” 随后又对这三人歉意一笑,“不好意思,小店刚开张,还没回本,没有好茶招待几位贵客!”虽是歉意的话,但语气中,却没有丝毫歉意的意思。 木清扬下意识的想坐,但转念一想,又觉着不对,他是来质问的,又不来陪她喝茶的。 “坐就不必了,在下就是想问问襄王妃,店铺也让转给你了,那些媒婆,你怎么还不给我解决掉,若早知你反悔,这店铺我又何必要卖给你!” 这段话,木清扬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完的,要不是拼命克制怒火,他早上去掐死这个女人了。 天知道,他被一群媒婆,以胸挡路,以屁股堵门时,那种想杀人,想把她千刀万剐的冲动吗? 不同于他的怒火焚顶,木香拿着紫砂壶,给自己的空杯子斟水,依旧悠闲。 “本夫人,什么时候,答应过你谈条件了?” 木清扬愣了,她这话什么意思? 木香继续笑着,“木公子是否想太多了,自作多情可不好,你的麻烦,跟店铺转让怎能硬扯上关系呢,这岂不是强词夺理吗?再者说了,媒婆一事,跟我有关系吗?” 她眨着清澈的大眼睛,不解的看着木清扬。 旁边的两人,表情各异。 唐昊本来就是看好戏来的,唐墨觉得自己的担心太过多余,这丫头怎能吃亏。 既然上来了,他倒也想跟木香谈谈桌子的事,直觉告诉他,这将会是一笔大买卖。 木清扬一掌拍在扶手上,他没有内力,若有内力的话,这把椅子怕是要被拍成粉末了。 但是他脑中灵光一现,刹那间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难道? 何安及时站出来,笑眯眯的对木清扬说道:“木大少,您家老爷子正在楼下吃甜品呢,刚刚他还很欢喜的跟我家夫人说,若是公子相中哪家的千金,到时定要请我家夫人去喝喜酒!” 木清扬忽然觉得气血上涌,一口气憋在胸膛间,快爆炸了。 不管她是事前想的这招,还是事后补上的。 总之,她赢了。 老爷子操心他的亲事,已经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 虽然他可以采用欺骗的手法,让老爷子留在老宅,不让他出门。但在亲事上,老爷子态度十分强硬,不光是老爷子,连他爹木坤也是左催右催,他又怎敢忤逆。 对面二楼,一枚老車直逼曹营主帅。 “将军!”清脆略带调皮的声音,一身着蓝色衣袍的男子,嬉笑着冲对面的女子眨眨眼。 对面的美人儿,羞涩一笑,绝美漂亮的脸蛋,早已不复以往的矜持与贵气,俨然是一个沉静在美男攻势下的小女生。 “公主,你输了,”蓝色男子展颜一笑,笑容如流光溢彩,整个屋子都亮了几分。两个浅浅的酒窝,更是为蓝色男子添了些可爱俏皮。 “苗公子就会欺负本宫,这棋本宫不下了,”唐宁作势要挥了棋盘。 “哎,公主何必因为这点小事动怒,死棋不好玩,不如我们去下一局活棋如何?”蓝衣男子顺势抓住唐宁的手,以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腹。 唐宁羞的脸都红了,饶是她胆子再在大,性子再开放,也不曾被一个男子当面毫不顾及的调戏。 蓝衣男子似乎很喜欢看见她羞涩的模样,“公主这个模样,真叫人喜爱的难以自拔,听说公主以前钟情襄王……” 唐宁忽然欠起身,以手掩住他的唇,“别说,过去的事,是宁儿年纪轻,不懂得情爱,如今再回头看,一场笑话而已,苗公子又何必往心里去吧!” 蓝衣男子拉下她的手,“公主如此说,那在下便放心了,走吧,咱们去对面看一局活棋!” 他拉着满脸娇羞的唐宁起身,在转身之后,他迅速从袖内抽出一块丝帕,用力擦拭嘴巴。 又在转回身之后,装作若无其事的表情。 若要问这两人是怎样凑到一起的,此乃后话。 木香几人所在的楼上,木清扬脸色铁青,直挺挺的坐在那,时而瞪着木香,时而又皱眉沉思。 唐昊放下茶杯,先是看了眼木清扬,随后才看向木香,自以为很公道的说:“襄王妃没听过一句话,叫点到即止吗?凡事留三分余地,闹的太僵,对你也没什么好处,何不各退一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 木香冷笑,不答反问:“太子殿下来这里,又何谓何事?”言之下意,你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唐昊脸色一变,却又不好直言说什么。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丘总管及时站了出来,“我家殿下关心民生,在城中巡查时,发现你们这儿人最多,怕有人借机生事,居心不良,所以才上来查看一番,襄王妃初到京城,有些规矩想必是不懂的,殿下乃一国储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殿下又有何处是不能去的!” 丘总管说话时,始终低着头,看似很恭敬,可实际上,话语里,没有半分恭敬的意思。他在提醒木香,即便她是襄王妃又如何,在太子面前,她什么都不是。 木香略一挑眉,笑容凝固在唇边。 唐墨意识到情况不对,刚想阻止的,就听见木香缓缓开口了。 “本妃的确是初到京城,规矩呢,也确实不懂,何安,你告诉本妃,主子说话的时候,轮得着他插嘴吗?” 何安听说她话里隐含的怒意,知道她生气了,赶忙站出来,“王妃莫要动怒,为一个老奴才,不值当动怒。” “让他闭嘴!”木香烦躁的怒道。 吴青反应最快,在丘总管还没开口之前,点了他的哑穴。 木香看了直摇头,“吴青,你最近手软了,应该先打掉他的牙,割了他的舌头,再点哑穴,你手软,该不是因为跟他有一腿吧!” 唐墨跟木清扬嘴角猛的抽了一下,接着纷纷转开头去,不想再看那个女人。 至于唐昊,已经不能用愤怒来形容了。如果不是自小就训练出来的自制力强压着他,此刻,他已经扑上去掐住她的喉咙。 不同于他们的剧烈反应,吴青反倒最淡定,最从容,“主子误会了,属下是怕溅了您一身血,不干净!” 嚯!不愧是在木香身边,千锤百炼出来的,这一份淡定,让坐在对面的三个男人,都不禁要佩服。 吱声一声,房间的门被推开了,却不是一男一女。 “咳咳!” 人未到,咳嗽声先到了,除了四皇子唐焱,还能有谁。只不过今儿他没有带上唐鑫,只身前来。 一名小厮扶着他进屋,唐焱看了看在座的众人,忽然又捂着嘴猛咳个不停。 “四哥,你怎么来了,快过来坐着,”唐墨最热情,站起来,让出了身后的座位。 唐昊嗤笑一笑,冷嘲道:“四皇子身体不适,不在家待着,出来做什么?当心风太大,旧疾复发,越加严重!” 唐焱苍白着一张脸,也不生气,“多谢太子关心,本王的身子一直都是如此,好不了,也坏不到哪去,听闻今日城中热闹,本王久病在家,也想出来走走,瞧瞧热闹。” 木香坐在一旁冷笑,这下子可齐全了,该到的都到了,哦不对,对面的两人还没到,再等等,待会更有热闹可看了。 何安跟吴青分别站在木香身后两侧,何安瞄了吴青一眼,询问他要不要请主子回来。 夫人一个面对这么多豺狼虎豹,这得多危险哪! 吴青满不在乎的垂下眼睛,装作看不到他的暗示。 笑话,谁是豺狼虎豹还不一定呢! 在一屋子气势卓越的皇子面前,木香微微一笑,“何安,让人再备三把椅子过来,还有两位贵客没来呢!” 何安窘了,这怎么还有?不过,她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问题,其他四人也有同感,木清扬若有所思的透过窗子,望向对面店铺,当瞧见对面的窗子并未关上时,他面容一怔,再看向木香,忽然起了疑惑。 唐焱虚弱的笑道:“王妃的客人还真不少!” 木香也笑了,“是啊,什么魑魅魍魉,妖魔鬼怪都有,几位不必再惊讶,也不必琢磨着能打什么主意,大家都是一路人,何必搞那些虚假的客套!” 几人面色各异,但心底都在反驳。 敢把他们比做妖魔鬼怪,这女人是眼神有问题,还是审美观有问题。  “他们来了,”吴青最先听见脚步声。何安已经命人把椅子搬好了。 唐宁的脸首先出现在门口,紧接着,是一个蓝衣美男子。 “咦,太子哥哥,四哥,五哥,你们怎么都在?”唐宁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随后又想起身后跟着的男子,慌忙就想后退。他俩的关系,还没有知晓,此时怎能出现在他们面前。 可是蓝衣男子却已先一步跨了进来,对着在座的人,轻笑道:“在下苗玉轩,见过几位皇子,见过木大少,见过襄王妃!” 木香的眉梢缓慢抬起,她的记性在很多时候,都不是很好,但唯有一样,要记美男的时候,记性就会变的特别好。 这个苗玉轩与她仅有两面之缘,却在今日,突然出现在这里,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看看这样屋里的美男子,唐昊是一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贵气二字的美男。 唐墨则是兼具阳光是俊美的商人,可是呢,与生俱来的皇族气质,又夹杂在其中,令他显得与木清扬这等纯粹商人,给人不同的感觉。 至于木清扬,无论何时何地,都喜欢着一身白衣,干净的不染尘埃,俊秀无双。 唐焱可以用病美男来形容,羸弱不堪的身子,清秀分明的五官,病容惹人垂怜。 苗玉轩嘛,不必多说,光看他那一张招牌的笑脸便知,此人虽然堪称明朗少年,但藏在阳光之下的,可能会是最漆黑的一颗心。 这一点,木香在见他第二面时,就已有所查觉,只是当时跟他并无交集,也就没有过多的在意。 现在想想,他的出现似乎都不简单。 苗玉轩迈进屋子里之后,就再没看唐宁一眼,而是径直走向木香,对着她甜甜的一笑,笑的那叫一个阳光灿烂。 “好久不见!” 没头没尾的四个字,听着似乎很简单,但若仔细琢磨的话,里头隐含的深意,却难免让人揣测半天。 “我跟你不熟,仅是打过照面而已,不存在好久不见一说,”木香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这个苗玉轩不是个简单的人,刚刚吴青悄悄对她耳语,只说并不清楚此人的身份。连吴青都查不到的人,能简单了吗? 苗玉轩的脸皮显然比其他几人更厚,对上木香冷若冰霜的脸,仍旧笑意浅浅,“当初见你时,还不是如今的身份,自然是不一样了,在下明白!” 木香冷眼看他,“是怎样的身份,与你都没什么关系,咱们彼此之间也没什么交集,不何苗公子来此有何贵干?” 唐宁自从进屋之后,便一直乖乖坐在一旁。不敢吭声,不敢抬头,就怕几位兄长追问苗玉轩的事。 可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唐昊几人现在可顾不上她,谁理她如何想的。 直到木香紧逼苗玉轩,毫不留情的质问,她终于坐不住了,“襄王妃,苗公子是本公主的朋友,请你对他客气一点!” 木香呵呵一笑,这妞不吭声,她都快将人忽略掉了,不怪她大意,是唐宁的存在感太弱了。 “宁儿,快坐下,这里轮不到你插嘴,”唐墨深知这两个女人之间的敌意,暗骂唐宁这个白痴,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敢用这种口气说话,找死呢! 唐墨不说还好,他一说,唐宁更生气了,“五哥,你这话什么意思,本公主是堂堂的九公主,何以不能插嘴,她又算什么,不过是襄王妃,如果没有这一重身份,她不是是个贱民罢了,本公主都不介意与她同坐,她又凭什么摆架子!” 唐墨捂脸转身,他真的很不想承认,这个没长脑子的丫头,是他妹妹。天哪!这丫头肯定是捡来的,脑子太笨了。 不止他,唐昊也用鄙夷的眼神看了下唐宁,唐焱垂下眼睛,极好的隐藏掉眼中的幸灾乐祸。 木清扬觉得有必须提醒她,“九公主,你也说了是如果,可是这个如果没有发生的话,你说的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有本事你让她滚回乡下去,没本事,就得忍着,没看见他都在隐忍吗? 唐宁哑了,一口闷气憋在嗓子眼,差点没把她憋死。 木香抽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看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说的那叫一个欢快。 苗玉轩别的人不看,只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唐宁气不过,只有向太子求助。见太子不理她,又想到陪她一同来的苗玉轩,就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他。 木香很好心的冲苗玉轩挑了下眉,提醒他:“公主找你呢,还不快去哄着?” 苗玉轩仍旧不看唐宁,一双流光四射的桃花眼,只盯着她,看着她,“在下跟公主也是一面之缘,既然夫人说了,见过不等于相熟,在下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你怎么感觉的,跟我有什么关系,麻烦你把那张讨厌的笑脸收起来,看的我反胃,”木香收起笑容,在这里跟他们废话太久,她有些厌烦了,况且店里的事,她还得去看看,总在这里耗着,算怎么回事。 “苗公子跟公主,熟与不熟,跟本夫人可没有关系,你们到这儿来,究竟有没有事,如果没有的话,恕不奉陪,你们几位不干活也有饭吃的人,怎能理解我们这等平凡人的艰辛。” 这一番话,让几位养尊处优的贵人,都变了脸色。话说这到份上,说的好像是他们刻意赖在这儿不走似的。 苗玉轩自讨了个没趣,并不生气,见着人太多,索性退到一边,看着他们说话。 唐墨深知木香的脾气,赶紧把正事提上来,“本王瞧见你店里售卖的转盘圆桌,若是本王在你这里订一百张桌子,多久可以拿货?” 木香看了他一眼,以食指敲着桌面,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 等到唐墨说完之后,她只说了一句,“本店的圆桌不卖皇家!” 此言一出,在场的几个人都愣了,唯有苗玉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唐宁的一双眼睛,几乎长在他身上,脑子还在琢磨着他刚刚说的话。 虽说她跟苗玉轩,的确只有几面之缘,可是这个阳光美男,从见第一面起,就对她献殷勤,用尽所有的办法讨她欢心,甚至买通宫人,邀约她出来。 这不是对她有意,又是什么? 虽然她不清楚苗玉轩究竟是何人,但是看他言谈举止,身上的佩戴,有些连皇子都比不了,这样的一个男子,身份能差得了吗? 原本她今日出宫,就是想问清楚他的身份。 却没想到,苗玉轩竟将她拉到此生最痛恨的男人面前,这让唐宁又妒忌,又憎恨。 她在那生闷气,另一边的唐墨却也同样气坏了。 “你卖东西,还要看人的吗?皇家怎么了,只要你按时按量的把货送到,我一分也不会少了你的!” “这我知道,可我就是不想跟皇家,尤其是跟你做生意,怎样?你要不要把刀架我脖子上,逼我就范?”木香就是跟他扛上了。 即便今日唐墨不来闹这一场,她不会把产品卖到他的店里。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都不可能。 木清扬忽然想到了什么,“那……要是我买呢,你也不卖吗?” 木香冲他很善良的笑了,“不……卖!” 木清扬一拍折扇,“就知道你这人公私不分,哪有做生意还得挑客人的,只要东西能卖出去,你管它卖给谁呢?你如此做生意,跟自掘坟墓有什么两样?” “木少爷太操心了,我家的货能不能卖出去,不劳两位费心,若是不信的话,两位可以去楼下瞧瞧,看看有没有卖不出去的可能!” 唐墨急了,“即便你现在可以卖出去,那也没必要不接我的生意,你看这样如何,你卖给别人多少银子,我按每张桌子再加一成的价格付给你,这总成了吧?” 木香很缓慢的摇头,小脸上的笑容明媚清新,“不可以,你给再多的银子,我还是没法卖给你,木工作坊太小,做不了大批的生意,我只卖贵,不卖数量,懂了没?” 唐墨感觉头皮都要炸了,听听这话说的,只卖贵,不卖数量,还敢说他奸商,真正的奸商在这儿呢! 但是他也不想轻易放弃,原因有太多,不宜一点一点的细数。 啪啪!有人鼓掌。在这个时候鼓掌,无疑是很讨打的。 木香看向鼓掌的人,“我似乎忘了问你到这儿来干嘛,要跟我谈生意,还是想叙旧?叙旧的话就免了,我对居心不良的人,没有应付的心思,烦请带上不相干的人,速速离开!” 真是够了,一个两个,当她这里是茶室吗?赖着就不走了,搞什么鬼! 苗玉轩坏笑道:“即使不谈生意,不叙旧,我们两个还是很多话可以聊,至于其他的闲杂人等,确实该速速离去,扰了别人的好时光,那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他跟你什么关系?”木清扬突然站起来,再不复以往的淡然,指着苗玉轩质问木香。 他突然的变脸,众人始料未及。 唐昊反应最快,笑容邪恶,“对啊,他跟你什么关系,赫连晟知道吗?” “太子莫要胡说,这个人连我都不认识,襄王妃又怎会认得,”唐墨出声为木香辩护。可是他的辩护,在有心人听来,更像是狡辩。 唐宁眼珠子转了转,抓住了最重要的信息,也不管苗玉轩了,笑声道:“看来襄王妃的背景也不简单哪,原以为乡下来的,顶多是不谙世事,但是没想到,竟也有不为人知的过去,这也难怪,男人都喜欢贪新鲜,吃惯了山珍海味,难免厌烦,想来点新鲜的,也是情有可原,但是最终,还是得回归本性,清粥野菜,吃多了是会死人的!” 最后几个字,她是咬牙切齿说完的,可见她有多么巴不得木香去死。 一直充当隐形人的唐焱猛烈的咳了几声,打断众人的议论声,“本王劝几位说话慎重点,免得秋后算账时,撑不住!”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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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说嘛,早说不就行了,进来之后一堆废话,唯有这句话,最动听,也最重要!” 木清扬最后怒瞪了香一眼,夺门而出。 唐墨也坐不住了,“我跟着去看一眼,你们慢坐!” 不是他想离开,是眼前的情景,很显然的,是他们有话要说。 与唐昊一同来的丘总管,最后时刻哑穴解了,但是他在离去之时,看木香的一个眼神,却很怪异,眼底深处似乎还有着一丝阴笑。 当房间里只剩下唐焱、唐宁、苗玉轩与木香四人时。 唐焱终于不咳了,轻抿了口茶,润喉咙。 他不动,苗玉轩也不会冒然开口。唐宁见他们两人似乎在较劲,他们不急,她可急了。 “既然他们都走了,本宫也该走了,苗公子,你可以送本宫一程吗?” 苗玉轩扬唇一笑,“不可以,在下跟襄王妃还有事情要谈,公主自行回宫吧!”他用颇有深意的眼神,看着木香,说是含情脉脉也不为过。 木香暗骂他的腹黑,摆明了是要把她也拉下水,拉仇恨值是吗? 唐宁果然将愤恨的目光投向木香。这个该死的乡野村姑,先是抢了赫连晟,如今连她身边这个也不放过,简直太过份了。 当然了,木香也不是省油的灯,更不是遇事只会忍气吞声的无知弱女。 跟她比毒舌,还得看你能不能接得住! 她忽然靠向椅背,“苗公子要谈的事跟公主有关,公主还是留下的好,免得错过什么重要的信息,到时可别后悔!” “你们要谈本宫?”唐宁从愤怒到狂喜,心情变化的太快,脸部表情都还未能转变过来。 与她惊喜的表情不同,苗玉轩脸色却渐渐难看了,他何时说过要谈唐宁了?这女人反应够快的,也学着他,拉唐宁下水? 不等苗玉轩做出反应,木香抢先一步说道:“不谈你,难道还要谈别人吗?原本想瞒着公主,可既然公主问了,我也只能实话实说,苗公子爱慕公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想迎娶公主的心思,路人皆知,四皇子也知晓,不信你问他!” 唐焱眉梢微抖,拉一个下水不够,还得再拖他下水? 木香警告的眼神瞄向他。小样,你要站哪边,现在可就得想好了。 接收到暗示,唐焱无奈的上钩,“没错,苗公子确实有此想法,除了皇妹,我们都知晓。” “啊,苗公子,这是真的吗?可是……我还不知道你究竟哪里人士,你知道的,若是普通身份,我父皇肯定不会同意,”唐宁羞答答的笑了,走到苗玉轩身边,望了眼那张俊俏绝美的脸儿,越发觉得心里有如揣着一头小鹿。 苗玉轩看见她那张做作的脸蛋,简直快要吐了,可是脸上又不能表现的太过,“公主乃金枝玉叶,在下只怕配不上公主,让公主受委屈!” “我不……” 不等唐宁表决心,木香赶紧插话道:“她不会介意的,你要真的担心,我跟襄王替你保媒,给你们牵个线,公主年纪也不小了,想必皇上十分忧心她的婚事,你能做九驸马,皇上定然不会介意你的身份!” 这话里头的隐藏的意思,是很恶毒的。 明明是在说:赶紧把唐宁娶走吧,一把年纪了还没嫁掉,再耽搁下去,就该嫁不出去了。 唐宁在心里把木香骂了个千遍万遍,年纪一事,一直都是她的一块心病,纵然她美貌依旧,身份依旧,可这年纪,却是骗不了人的,她讨厌过年,也讨厌所有比她年纪轻的女子。 苗玉轩有点领悟,什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之前,他想拉木香下水,可是几个回合之后,站在水里等着被淹死的人,换人了。 他小看了这女人,论起颠倒黑白,强词夺理,她认第二,绝对没人敢认第一。 “襄王妃那么喜欢做媒人,给人牵红线吗?你可知,这样做,令在下有多伤心,”苗玉轩笑的苦涩,一只手还捂着自己的心口,仿佛真的是一个被情所伤的男人。 木香鼓掌,“表情够了,眼睛也够了,就是略显生硬了些,苗公子演戏的本事还需精进一些,否则我只能给你评两个字:太假!” 苗玉轩气结,“本公子真心流露,你却说太假,你这个女人怎能如此待我,你不记得那一日我们说过的话了吗?” “我们说什么?以身相许,还是海誓山盟?”木香简直快被逗笑了,“这位苗公子,你感觉是不是太好了些,说真的,烦请你以后不要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中午吃的太饱,我担心我会吐,还有,虽然你长的还算可以见人,但是本夫人的眼光,还是很高的,比如四皇子这样的长相,我勉强会多看上两眼,至于你嘛,瞧见何安没有,他长的都比你俊美!” 何安情不自禁的挺起胸,认识木香这么久,就这句话,他听着最顺口。 唐焱眼神也微微变了。什么叫他这样的长相,也会勉强多看上两眼。他虽然身子不好,可这副皮囊,自认还是很有魅力的,怎么到了她口中,就成了勉强可看。 唐宁气的小脸都白了,苗玉轩的长相跟赫连晟是完美不同的两个类型,虽说比不上赫连晟更有魅力,但也是风华绝代,真真萌男子一枚。 不同于他们几人的暴怒,苗玉轩在经过这几轮拼杀过后,似乎摸到了木香的路子,不怒反笑,“俗话也说过,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最美的不一定就是最好的,这就好比,九公主比你美,比你淑女,可是我喜欢的,不是外在,而是你这个人!”这话,有几分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哦?说的可真好听,只不过,本夫人不是那无知少女,这些话,还是留着说给白痴女听吧,苗玉轩,你是什么人,来这儿什么目的,本夫人统统不想知道,我只送给你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秘斩草除根,与其留一个隐患在身边,倒不如除了干净,你明白吗?” 她的确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女娃,遇上一个花样美男子,就会被迷的神魂颠倒,不知所措。苗玉轩此人,绝不是他脸上所表现出的这种性格,他这个城府很深,不简单哪! “明白,襄王妃的意思是,如果有一日,在下招惹到你了,襄王妃必定不留情面,对我除之而后快,”苗玉轩苦涩的一笑,这个笑容,倒是有几分真。 木香站起身,毫不留情的嘲讽道:“你明白就好,不管你想做什么,想对付谁,总之,都别犯着我,还有,收起你那一套对付女人的招数,太嫩了!” 唐焱轻笑着鼓掌,“襄王妃说的,正是本王心中所想!” “四皇子莫要给自己戴高帽,你如何想,与我无关,我也不想插手你们的事,但是我还是那句话,别犯着我,否则,你们谁都别想顺心如意!” 她的底线,曾经有人犯了。从怒江的拦截,再到掳走木朗跟彩云,这背后的主谋者,她差不多已经猜到是谁。 现在不去捅破,是时机不对,并不是怕了谁。既然敢做,就要有胆子承担! 唐焱被她劈头盖脸的训斥,只能暗然的摇头。这个女人的防备心如此之重,怕也只有赫连晟能完全得到她的信任。 起初,当得知赫连晟带她进京,并且为了她拒绝与九公主的婚事。 他百思不得其解。 无论地位与背景,或是容貌,唐宁无疑是最匹配他的娘子。 弃掉唐宁,去选择一个没有背景,没有家世,对他毫无用处的乡野村姑,这在唐焱看来,简直是白痴行为。 所以从木香进京的第一天起,他就在暗中观察。 木香进京之后,干的每一件事,他都看在眼里。 从她手执凶器,当着众人的面,扎伤唐宁的一只手,最后竟能安然无恙,还得了个封号,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之后,在街上与木清扬起冲突,得罪了他,接着又得罪太子,当着皇帝的面,打伤太子。 他唯一的感叹,是这个女人胆大包天,全然不顾及赫连晟是否会受到牵连,难道她就不怕一招失算,满盘皆输吗? 直到最近两日,听说她亲自去到乡下,巡查封地,打了九公主府的管事,还一通威胁。 唐焱终于感觉到不对了,决心亲眼看看她。 于是,那天,他才会带着唐鑫跟他一起出现在襄王府。 朝中局势,赫连晟只远观,不参与任何一方的争斗。他不参与,并不表示不清楚,如今的形势。 那天,他也想借这样的机会,试探赫连晟的立场。 果然,与他之前想的一样,现在的襄王府,由这个女人做主。 两个男人被骂的哑口无言,站在一旁的唐宁,却有些搞不清状况了。 为何她身边的人,都要围着木香这个女人转。 “襄王妃,我四哥一向待人温和,你不喜欢他也就罢了,何苦出言讥讽,你真是不可理喻,一点规矩都不懂,凭你一个异姓王妃,也敢对皇子指手划脚,我南晋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 骂完这几句,唐宁似乎觉得还不够一样,不等唐焱有时间阻止她,又急切的开骂,“本宫刚刚说错了,不是快被你丢尽,而是已经丢尽了,你真是本宫见过,最无礼,最野蛮,最没有教养的人,苗公子,本宫劝你,最好离她远一点,省得沾一身的晦气!” 在唐宁说完这些以后,唐焱已经起身准备开溜了。 他今日来找木香,是得到消息,说太子来了,所以他才会来,既然太子走了,他当然得尽快离开,否则以赫连晟醋桶的性格,麻烦可大了。 更何况,此刻,唐宁不知死活的行劲,肯定要惹怒木香,事非之地,离开妙。 “本王府中还有事,几位慢坐,改日本王再到襄王府拜访!” 唐宁本来还想着四皇子能站在她一边,可是再一看,这人脚底抹油,这就要溜了? “四哥,你何须着急走,你难道也怕她不成?”唐宁一着急,就开始口无遮拦。 苗玉轩闲闲的站在一旁,真真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纯笨的女人,他猜想,唐焱此刻能杀人的话,一定会下手掐死她。 唐焱不能掐死她,因为她是公主,只能在最后留给她一句,‘好自为之!’跨步而去。 人都走完了,虽然还有一个苗玉轩,可是唐宁站在这个屋里,却发觉自己四面楚歌。 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她的很在理,却得不到认同。 她试着走向苗玉轩,这个半个时辰之前,还对她大献殷勤的男子。 “苗公子,难道你也认为我说的不对吗?我都是为了南晋好,为了他们好,为何你们都不理解呢!” 苗玉轩忽然站起来,逃了个离她远些的座位,目光只看着木香,“在下倒觉得襄王妃说的最有理,公主虽是金枝玉叶,但也该体恤民情才是,没有农人耕种织布,你哪来粮食,哪来的衣服,你的皇子哥哥们,可比你慎重的多,也比你懂的多,所以他们无法附和你的话,公主也该多多关心民意才是!” 唐宁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这巴掌打的,噼里啪啦作响,好不热闹。 同时,她也将充满恨意的目光,投向了木香。如果不是这个女人的突然出现,她仍会是所有人的掌上明珠。都是她,这个不该出现的女人! 木香愕然了。敢情苗玉轩的用意,是为了给她拉仇恨值啊? 而且照目前的情形看来,唐宁恨她都恨到骨子里了,瞧瞧这小眼神,恨不得把五马分尸,千刀万剐似的。 看着两个女人之间,火星四溅,随时都有开战的可能时,苗玉轩笑的悠然自得。 木香却忽然把视线转向他,邪恶的笑了,“忘了告诉你,皇上已经得知公主私会情郎,本夫人琢磨着,时间也差不多了,皇上身边的禁卫军就快来了,苗公子,你得意的太早啦,别担心,本夫人与你一同进宫,一定会替你美言几句!” “你!”苗玉轩腾的站起来,手里攥紧了扇子,只差一点点,那扇子就飞灰湮灭,成为一堆粉末。 “你通知我父皇了?”唐宁惊吓的声调都变了,刹那间,小脸比唐焱的还要白。 从始至终,木香都是一副微笑的脸,很轻很淡,却仍可算做是微笑。 “之前本夫人就说过了,公主年纪不小了,早该谈婚论嫁,按着普通人家的辈份来算,本夫人也算公主的皇嫂,既是皇嫂,替妹妹操心婚事,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你们俩不必太感谢我,听听,皇上的人来了,”她指了指楼下。 苗玉轩冲到窗边,果真瞧见一队禁卫军,正往这边快步奔跑而来。 见此情景,苗玉轩怎能久留,转身就要跑。 吴青早已得了木香的命令,两人在屋里缠斗。吴青在武功方面,可不是善茬,有他拦着,苗玉轩想走,不光是难的问题。 木香一直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吴青跟苗玉轩交手,慢慢的,她眼神凝聚,危险的眯起,这个男人…… “原来是你!” 她突然抽出桌子底下的湛卢剑,朝苗玉轩掷了过去,这剑被大飞又磨小了,只比匕首大了两个型号。 小是小了点,但用着还算顺手。 苗玉轩本已被吴青逼的进退两难,此刻,又突觉有冷风袭来,身子本能的一避。 湛卢剑从他腰间,贴着腰带滑了出去。 只是这一招避开了,却没能躲得掉吴青的掌风。 一记重拳,正中苗玉轩的右肩。 这一拳,伤的不轻,苗玉轩退了四五步,才稳住身形。 他气结,恨恨的指着木香,“你搞偷袭,伤了我,你不会心疼吗?” 的确,美男子受伤,光是看着,就叫人心碎一地。瞧瞧这副委屈的小脸蛋,还有嘴角溢出来的血丝。 发髻微乱,多了些放荡不羁的美态,光是看着,就能叫人心跳加速,恨不能扑上去,把小鲜肉吃干抹净。 木香冷冷一笑,“你试试,若是死了,我会不会心疼!” 说话间,禁卫军的人已经冲了上来,领头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王海。 他奉了皇上的密令,抓公主回去。这事自然得交给亲信,唐皇才放心。 王海一进屋,很快就看见护着胸口站立的苗玉轩,心中了然,随后对着木香弯腰行礼,“老奴见过襄王妃!” 其实按着宫外不成文的规定,王海是不必向木香行礼的。 他虽只是个五品内官,但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即便是太子妃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的。 可是他见了木香,很自然的就给她行礼了,这完全是出于尊重。 他做为身体不全的阉人,尤其在意别人给的尊重。这一点,木香做到了,与之对应的,王海自然也会给予她尊重。 木香知道这老家伙的心思,也起身,“总管大人无必客气,公主跟苗公子等候多时,我家夫君,可还在宫里?” 王海听着她的称呼,感觉格外顺心,脸上和蔼的笑容,也就多了些,“襄王还在宫中,怕是还要一个时辰才能回府。” “那这样好了,本夫人跟你一同进宫,否则今日之事,还说不清楚呢!” “夫人能进宫,皇上知道了,一定高兴!” 苗玉轩暗骂,她去了反倒是更加说不清楚,只会把他往泥潭里推,“在下跟公主只是偶遇,难道跟公主偶然遇到的,都要进宫面圣吗?不好意思,小人胆子不大,为免在圣驾前出丑,还是不进宫的好!”他转身要走。 “拦住他,”王海翘着兰花指。 几个禁卫军如同鬼魅似的,拦在苗玉轩跟前。 王海冷哼,“杂家不管你的偶遇,还是约见,有话跟皇上说去吧,杂这可做不了这个主,你们几个,看好了他,若是路上人不见了,你们几个提头去见皇上!” 唐宁一见这情势,哪是宣见,分明是问罪。 她急了,想冲上去,可是禁卫军的人,早已抓着苗玉轩下楼了。 木香见苗玉轩突然不反抗,乖乖的跟人家说了,当即便想到他打的什么主意。 她招手唤来吴青,对他小声嘀咕了几句。吴青点头,追着前面的几人下楼去,找到机会,对苗玉轩道:“苗公子,奉劝你一句,最好别想着路上找到机会,就可以逃走了,只要你敢逃,夫人就敢保证让你成为三国通缉犯,并悬赏万两,捉你归案,不信的话,你尽管试试!” 苗玉轩先是一怔,随后无奈的笑了。果然是他看中的女子,下手就是狠,一丝余地都不留。唉!这回要全身而退,怕是要大费一番周折了。 楼上,唐宁气的抬手要打王海,被木香一把抓住手腕,拦住了。 这个时候做好人,绝对是最佳时机。 “你为何抓着我?”唐宁快气炸了,自从遇到这个女人,她所有的事,就没一件顺心,就连皇后也渐渐对她失去了耐心。 木香笑容很冷,“既然你是公主,就该注意自己的身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泼妇又有什么区别!” 王海脸色也阴了下去,但他没有指责唐宁什么,而是对木香鞠了一躬,“多谢襄王妃出手解围!”他是奴才,唐宁再不对,也是主子。他虽不能指责唐宁,但也不会再为唐宁说一句好话。 要知道,他虽是个不起眼的阉人,但谁让他伺候的人是皇帝呢!他也是最了解皇帝脾气的人,唐宁得罪他,坏处一箩筐,好处一点没有。 可惜这个被宠坏的丫头,根本不可能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一扬手,已经毁了一半的前程。至于另一半,早在她决定跟木香对着干时,就已丢掉了。 “你干嘛要谢她,王海,你别以为仗着自己是父皇身边的人,就对本宫不敬,你一个阉人,父皇再器重你,不过是个奴才而已,本宫警告你,若是苗公子有丝毫的损伤,本宫绝饶不了你,”唐宁咆哮着,嗓门尖锐,态度嚣张。 这样的话,想必王海早听腻了,现在已经练到面不改色,无动于衷的境界,“公主说的是,老奴就是个阉人,公主要抱怨,还是找皇上抱怨去吧,奴才不过是原奉命行事而已,请公主见谅,”转脸怒对剩下的几个禁卫军,“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请公主上轿回宫,皇上可都还等着呢!” “是!”几名禁卫军,走后唐宁身前,“公主请!” 唐宁愤恨的一跺脚,“哼,老奴才,等到了宫里再跟你算账!” 王海似笑非笑,“老奴等着公主找老奴算账。” 唐宁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心里那个恨,那个怒。 原本是开开心心出宫游玩,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如今的局面,她死也想不通。 同样想不通的,还有苗玉轩。 一场好戏,他本是观众,或者说,是始作俑者。可为啥,情势急转直下,他还得进宫去见唐皇。此事完全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而且进宫,见的不止唐皇,还有赫连晟。 那个男人,他现在是不打算见的,还不到见的时候。 怎么办,逃走吗? 这边,苗玉轩在琢磨着如何能逃跑,另一边,木香跟王海打了招呼,要先看看店铺的生意。 王海笑呵呵的答应下,把唐宁晾在马车里,让她等着去。 今天是开张第一日,蛋糕店的生意好,这是木香意料之中的事。 只是她没想到,竟然好到,把后厨的几个伙计累瘫在地,两只手抽筋抽的厉害。 这也难怪,一天之内,需要不停的打蛋清,搁谁身上能受得了。 陈妈跟哑婆都被她招来,在店里帮忙,见主子过来了,陈妈一脸为难的跟她禀告。 “夫人,这才刚过晌午,蛋糕就已经供不应求了,可他们几个,是真的吃不消了,您看看,要不让他们歇半个时辰再干活?” 木香挑起帘子,看了眼外面排队的客人,回头对陈妈道:“把门关了吧,从明天起,蛋糕铺,每天只做半天的生意,下午歇业,不接受预定,想买的,得自己排队,蛋糕也定量,卖完了,不管时间到没到,就关门。” 陈妈吃惊不小,“奴婢没有要关门的意思,再说,这做生意,哪能做半天,又关半天的门呢?那样时间久了,客人哪还会往咱这儿跑,咱们这儿生意这么好,关门多可惜。” “就这样定下了,关半天,开半天,让康伯把价格抬高一些,放心吧,咱们不是一般的糕点铺子,该来买的,等再久他们也愿意,不过你得看好工人们的口风,千万不能把秘方泄露了出去。” “奴婢知道,既然夫人决定了,那奴婢这就去叫石头,让他把店门关上,省得让客人们白等,”陈妈知道她是个说一不二的主,也不敢辩驳。立刻就去前面,招呼几个伙计去关店门。 木香听见排队的嚷嚷声,只是一笑而过。 再到另一边时,情形要稍好些。 长生跟康伯负责这一边的事,订单早就满了,有些都已排到下个月。 木香走过去,说道:“长生,去把店门关了吧,以后这边也只开半天的店门!” 康伯很赞同,“老奴也正有此意,生意再多,做不出来,也没法子,夫人,您看要不要把木工作坊扩建一下,再多请几个人手?” 木香不同意他的想法,“不必加了,把圆桌的价格再提高三分,记着,是三层,工人能做出多少张桌子,咱们就卖多少张桌子,这叫饥饿营销,懂吗?” 上升了一个档次,营销方法自然也是不一样的。有的时候,买不到,更容易叫人心急抓狂,欲罢不能。 康伯老老实实的摇头,“老奴不太懂,但老奴知道夫人的主意,一定是对的,长生啊,快去关门吧,告诉客人,我们只接受订货,想买的话,都得排队。” 随后他又想起一事,“夫人,先前五皇子提出要订货,而且数量很大,您看这事,该如何处理?” “不必理他,但是你得让人注意观察,别被他的人骗了,咱们的货,不能只卖他一家,咱也不稀罕他的大批量订货,客人有的是,也有的是人愿意出高价卖,不靠他一个,明白了吗?” 以唐墨的性子,这事他肯定不能轻易罢手,一定会想方设法,把他需要的这一批转盘圆桌弄到手。 比如,派几个人,每天排队来订货,又或者,高价从别人手里拿货。 总之,他势必要拿到他需要的东西,这是商人必做的事情,唐墨更不可能落后。 康伯听见主子的一句,‘不必理他!’ 惊的直冒冷汗,普天之下,敢说这种话的人,除了他家夫人,只怕也没别人了。 安排好店里的事,木香才不紧不慢的走出去。 唐宁等在轿子里,早不耐烦了,催了好几次,却只得到王海,不冷不热的回复:“再等等!” 等啊等,终于等到那个女人慢吞吞的从店里出来,她正要发火呢,就只见王海笑嘻嘻的迎着那个女人去了。 唐宁气不打一处来。明明她才是公主,这个该死的老奴才,竟然也敢不把她当一回事。 站在轿子外的近身宫女,倒是个聪明的,劝解道:“公主息怒,现在不是跟她翻脸的时候,等到了宫里,咱们再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你说倒简单,到了宫里,不是一样有襄王护着,本宫能把她怎么样,”唐宁撕扯着丝帕,好好的一个丝帕,被她撕成了碎布条子。 夏竹半掩着嘴巴,靠近唐宁,“公主忘了吗,宫里除了襄王跟皇上,不是还有皇后娘娘呢吗?您让皇后娘娘出面,请她去赏花或者喝茶,只要离了前殿,她单独一个人,公主还怕她不成?” 唐宁如同被人醍醐灌顶,醒悟过来,“你说的对,只要她进了后宫,没人能护着她,看她还敢如何的嚣张。” 她太得意了,丝毫没注意到身边的婢女,丢给她一个鄙夷又很有深意的眼神。 远处,在街道的一角。 木琨静静的站着,虽是四十多岁的年纪,但岁月似乎格外恩赐他,除了下巴蓄着的胡子之外,完全看不出已有四十多岁了。 与他一同站着的,还有徐氏。 “大哥,你也瞧见了吧,那天我乍一见到这个女人,就觉得她长的很像一个人,但是没敢跟你说……”徐氏喋喋不休的说着。 “闭上嘴!”木琨怒声喝止她继续说下去,一双如鹰般犀利的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木香所在的轿子。 他的视线过于犀利,引的木香挑了车轿帘,朝他这边望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却没有半分友好。 木琨的眼神,是不加掩饰的杀戮。没错,他想杀了这丫头。长的太像某个人,让他觉得内心恐惧,寝食难安。 一定要杀了她,不能让她存在。 徐氏一直悄悄观察这个大哥的表情,当看见他眼里藏不住的恨意跟狠辣时,心里偷着乐,但是火候还不够,她得再添一把火才行。 “大哥,你近日都在山中清修,不知京中的局势,这女娃一到京城,接二连三,得罪了不少人,还跟扬儿正面冲突,听说她差人送了十顶绿帽子给清扬,这里的两处门面,也是她施以鬼计骗来的,否则这么好的铺子,以扬儿的眼光,肯定舍不得卖掉,更不得了的是,她如今干涉起扬儿的婚事来了,不止如此,她还花言巧语的哄骗老爷子,居心叵测,大哥,你可要早防着她才是!” 徐氏也不笨,知道什么事才能真正戳中木琨的软肋。所以她没有提及木月岚的事,说到底,她也担心木月岚的情况,但是又没法子可想,只能派人去请木琨下山。 这段日子,木琨迷上修道,反正整个木家都在他们父子手中攥着,只要线财不旁落他人之手,这就够了。 但是现在,她又回来了!阴魂不散! 好,很好! 可以死一次,就能死第二次,这一次,他绝对要做到永绝后患。 木香看清他眼里的杀意,淡淡一笑,对着木琨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题外话------ 亲们,万更快撑不住了,咋弄啊? ☆、第158章 摆你一道 不过能把这个老妖怪给逼出来,也不枉她做了这么多事,逼的木清扬走投无路。 徐氏看见木香的动作,赶紧上去煽风点火。 “大哥,她连你都不放在眼里,看来她是非要夺你的权利不可了!” “你闭嘴,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不用你多嘴,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别再给我添麻烦,就够了!”木琨厌烦的呵斥她。徐氏是什么,他又岂能不了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徐氏缩了缩脖子,虽然有点怕他,但该说的话,她还是得说:“大哥说哪里的话,妹妹也是为你着想,木家的家业如此庞大,落了外人之手岂不可惜?就是不知,这个野丫头是不是曾经的那个,大哥可有法子查到?” 光凭一个样貌跟姓氏,那丫头自然不可能认祖归宗。 徐氏的意思,木琨清楚。 在她没有拿出证据之前,需得灭口灭证据。否则,事情传扬出去,他的一世英名,可就要毁于一旦。 至于赫连晟,哼!在木琨眼里,他的确是个难得的青年俊才,只可惜,有勇无谋。一个只会打仗的莽夫而已,何足为惧。 木琨沉声道:“此事你不必再管,把你家徐睿照顾好就够了,看看那孩子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不学无术,只会打架耍混,这已经过了正月,让他去私塾,必须严家管教!” 徐氏很不情愿的点头,“是,我知道了!” 木香放下轿帘之后,摩挲着手心,水润的唇角轻轻勾起。 局面越来越热闹了,看来她一时半会走不了了,不把木家的事情解决,后患肯定很多。 要解决木家,也绝非十天半个月可以办完的事,这……要怎么办才好呢? 此次进宫,因为有王海在前面开路,所以她们不必下轿,直接抬着,往紫垣殿而去。 还未到殿门口,赫连晟已经出殿迎接。 他走到木香的轿子边,亲手扶着她的手,把她抱了下来。 唐宁的轿子就停在另一边,她也在婢女的搀扶下,下了轿子。 当看见赫连晟怀抱木香的情景时,公主又不淡定了,冷嘲道:“又不是不会走路,至于那般矫情吗?莫不是身子有问题!” 赫连晟冷冷的斜她一眼,有警告,也有不屑。这种女人,理她的话,简直有辱他的品味。 何安看到主子的眼神,赶紧站出来,不冷不热的对唐宁说道:“有劳公主费心了,我家夫人身子很好,等公主成亲以后,就能体公夫妻和睦之乐。” 言下之意;你多管闲事了,别人秀恩爱,你只有眼巴巴看着的份,羡慕嫉妒恨去吧! 这时,吴青跟着禁卫军压着苗玉轩也到了。 何安笑了,“公主殿下的这位新驸马,似乎不太愿意进宫面圣,怎么会这样呢,能娶到公主了,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份,竟然不知好歹的摆出这副态度,要是让皇上看见了,一定龙颜大怒,赐他死罪,也未偿可知!” 唐宁心思微动,对夏竹打了个眼色。 夏竹慢慢向后退去,在无人注意之时,迅速朝皇后的寝宫跑去。 苗玉轩自然没有放过那两个秀恩爱的人,他垂下睫毛,叫人看不清眼里的情绪。 唐皇早已等候多时,与他一同坐在殿里的,还有一个木香熟悉的人,是安平钰。 他竟然一直没有回燕国,还留在南晋。 木香在看见他时,收起玩笑的姿态,换上的是清冷绝艳的表情,一双冷漠的眸子,除了看赫连晟时,有几分暖意之外,对其他人,都是一样的冷若冰霜。 在赫连晟拉她进殿后,她松开赫连晟的手,对着唐皇,盈盈一拜,“臣妾拜见皇上!” 这一拜,又让唐皇多了几分惊讶,这姿势,这动作,不输宫里的一众妃嫔。 不光唐皇惊讶,就连赫连晟也略微挑眉。 安平钰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低下头并不言语。 随后跟进来的唐宁,却是一脸的恨意,怎么藏也藏不住,“参见父皇,见过平尧王!” 安平钰远来是客,她是南晋的公主,这点礼节还是要守的。 唐皇见她们俩人都很有理,满意的笑了,暂不问其他事,“都免礼吧,今日朕在宫中设宴,招待平尧王,你们来的正好,一起用膳吧!” 木香明白,皇帝摆明是不想当着安玉钰的面,谈论唐宁的事。 但是,唐宁此刻哪能坐的安稳,她一颗芳心都系在苗玉轩身上,知道他就在殿下,等着皇帝召见。唐宁想着,一不做二不休,与其被木香耻笑,捅出来,倒不如她先请罪。 “父……” 唐宁抬头,正要说话。 王海先一步,跑进来,一脸为难的禀报,“皇上,您让老奴带回来的人,正在殿外喧闹,老奴拦不住,又怕惊忧了皇上的兴致,就让侍卫将人带下去,皇上若要召见,老奴再把他带来。” 这话很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既提醒唐皇,还有人在外面等着。又间接的告诉他,那小子很不懂规矩,不成体统,这叫倒打一耙。 唐宁心道不妙,这个老阉人,摆明了是在跟她作对。 果然,唐皇的脸色很不好看,“宣他进来吧,朕倒想看看,宁儿看上的人,究竟是个什么!” 唐宁藏在袖内的小手,快把指甲给抠断了。第一印象就不好,如果苗玉轩拿不出像样的身份背景,他们俩的事,肯定不成了。 不止是不成,她可能还会被皇上一通斥责,这个苗玉轩也必死无疑。 木香淡淡的笑着:“公主无须紧张,只是见一面而已,想必公主看上的,也该是个中翘楚,差不到哪去,公主该高兴才是!” 唐宁狠狠的瞪她,明知道她是在说风凉话,她却不能反驳,只能牵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说道:“多谢襄王妃关心!” “谢就不必了,待到公主真的成婚那一日,请我们夫妇喝一杯喜酒即可!” “一定!” 唐宁似乎听见指甲断裂的声音,硬生生掰断的,她的指尖很疼,她摸到了血。 苗玉轩坦荡荡的走进来,一举一动,皆透着大家风范,不见丝毫拘谨慌张,浑身上下的气度,竟不输安平钰。 他如今是骑虎难下,倒不如坦然面对。 “草民参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万岁!” 唐皇原先有几分怒意,但他举止有度,态度恭谨,不像平凡之人,那几分怒意,渐渐褪了去,“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 “草民姓苗,名玉轩,非京城人士,出身在一个小地方,不提也罢,”唐皇并未宣起身,所以苗玉轩必须跪着回话。 安玉钰正端着酒杯,姿态清雅如仙,只是听到此处,他忽然笑了,“苗公子莫要谦虚了,如果连陇西最大的部族:天龙族,也算小地方的话,那我们燕国岂不是成了弹丸之地!” 他的话,如同平地响起一声惊雷。 唯一还算淡定的人,是赫连晟。他不动声色的木香夹菜,细心的为她挑去鱼刺,一副置生世外的模样。 唐皇眉宇间的沉思又多了几分,“哦?这位苗公子是天龙族人?” 安平钰似乎觉得爆料不够似的,“自然是,而且还是天龙族头领的二公子,准确的说,应该唤二王子殿下才是!” 苗玉轩此时看向安玉钰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 他并没有多在意身份被揭穿,从他进入皇宫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藏不住了。 木香这个鬼精灵,逼他进宫的目的,就在这里吧! 想到这,他朝木香的方向看去,却意料之中的对上,赫连晟冷如冰雹的眼神。这个男强烈不加掩饰的占有欲,令人又敬又惧。 但他没想到,这个身份,会是安玉钰揭穿的。 这就好玩了,很有意思哦! 苗玉轩朝唐皇再次行礼,“唐皇恕罪,小王之所以隐瞒,实在是行走江湖,身份多有不便,小王自幼在诸国游历,是个闲散人,唐皇明鉴!” “无防,那便赐座吧!”唐皇无声的笑道。 王海挥手,让人摆上矮桌,就在安平钰的座位旁边。 苗玉轩走近安平钰时,小声的笑道:“平尧王好眼力,普天之下,知道小王身份的人,不超过十个,整个南晋,只有一个,平尧王深藏不露,小王佩服!” 安平钰看着自己的酒杯,知道他说的一个,指的不是赫连晟,他轻轻的摇头,看着杯中透明的液体,声音有些飘渺,“你太自信了!”他抬头看了赫连晟一眼。 苗玉轩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赫连晟也正抬头看他,眼中情绪莫名,深不见底。 木香将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最后,她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赫连晟。 这个人,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唯独不告诉她,真叫人生气。 赫连晟看出小娘子是要生气的节奏,藏在桌子下的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娘子何需生气,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人,无关紧要的事,娘子要操心的事,如此之多,为夫哪敢再告诉你其他的,再说了,你也没问过,对不对?” 木香囧了,她的确没问过。甚至于,在他面前,从未提过有苗玉轩此人。既然没提过,也没问过,又何来的告诉一说。 这里头唯一高兴的人就属唐宁了。她一直默默祈祷,苗玉轩的身份,一定要配得上她,现在好了,知道苗玉轩的真实身份,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最动听的福音了。 可惜,她高兴的太早了。唐皇的心思,可不那么简单。 “既然苗公子非我南晋人,又为何要约见九公主,朕不知你们国中的风俗,但朕的女儿是绝不允许私自出宫的,你可有想好,该如何处理?” 他说的是处理,这里头的深意,可是很耐人寻味的。 苗玉轩再度起身,“小王实在冤枉,今日小王在城中闲逛,看见襄王妃的店铺正在开业,一时心痒,想一探究竟,奈何人太多,小王挤不进去,于是便去到对面的茶楼,想着站的高,能看的更远些,哪知在茶楼之上,遇见九公主,至于会不会有人污蔑,想诬陷小人,这就不得而知了,小王今日才到的京城!” 他说到此处,忽然就停了,不再说下去。但是个人,都能听明白。他是今日才到的,不可能早就与唐宁相识,再约她出来。分明是直指,有人诬陷他。 唐宁本来还激动呢,但听到这儿,整个人瘫软下去,像一摊烂泥,缩了下去。 唐皇看了眼女儿,再看看苗玉轩一脸镇定,倒是拿不定主意了。 木香淡笑道:“苗公子可真会狡辩,你怎么不说,有人顶了你的人皮面具,把公主约了出去,想栽赃嫁祸于你?” “也有这个可能,多谢襄王妃提醒,此事看来要仔细查探一番才是,”苗玉轩笑容十分天真,脸颊的两个酒窝越发的深了,引的周围伺候的宫女都羞红了脸。 若不是早知他是个怎样的人,木香只怕也要被他的脸骗了。 “苗公子胡搅蛮缠,死不承认,脸皮之厚的本事,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本夫人替公主悲哀,虽说一个女人,一生之中总会遇上一个人渣,但公主遇上的这位渣,似乎是渣中极品,”木香说着过激的话,但脸上的表情却很轻很淡,像是在谈论家常里短似的轻松。 苗玉轩表情只有一瞬间的凝固,很快又恢复一惯的笑容,“多谢夫人夸奖,渣中极品这个帽子太大了,小王愧不敢当!” “苗公子莫要客气,以你的做派,自然当得,否则给你传话的小宫女也不会被迷的三魂没了七魄,是吧?”她忽然侧目,余光扫到唐宁身边的夏竹。 她刚刚才跑回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也不知道他们先前说了什么。 只听见有人忽然点到她的名字,一抬头,又见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她慌了,却不敢贸然开口。 苗玉轩的眼神也同时扫向那宫女,当看见夏竹腰间挂着的香囊时,脸色微变。 赫连晟沉声笑了,“既然是做过的事,承认也无防,你爱慕九公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何必隐瞒!” 他转头,看向他的小娘子。观察入微,眼光独到。他也是在刚刚注意到那宫女的荷包,看似普通的荷包,却在口子上挂着一个木雕的坠子。 想必也是苗玉轩身边的人,百密一疏,也许是这个宫女不爱钱财,只看上了这个东西,他身边的侍从,才不得不将此物送给她。 这个特别的木雕图形,可不是南晋人才有的东西,而是天龙族的族徽。 唐皇有点不高兴了,锐利的眼神扫向唐宁,“宁儿,你身为公主,怎可如此轻浮,你母后是怎么管教你的,太不知体统了!” 唐宁起身跪下,“父皇息怒,是宁儿一时糊涂,这几日在宫里憋闷,才想着出宫散心,并非有意为之!”她蹲下之前,狠狠的掐了把夏竹这丫头,把之前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她身上了,这一掐,把夏竹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唐皇重重的一拍桌子,“好一个并非有意为之,错了就是错了,竟还不知悔改,回宫去,闭门思过一个月,没有朕的旨意,不准出来!” “皇后娘娘到!贤妃娘娘到!” 唐皇的话音未落,救唐宁的人就来了。 “皇上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设宴,怎么也动了怒,”人未到,声音先来了。这么媚,这么柔的声音,肯定不是皇后。除了木风亭,怕是也没人会在这种时候,还来蹚浑水。 一阵香风扑鼻,皇后跟木月亭扭着腰身,进了殿中。 简单的行礼过后在,王海让人安排了椅子。 因为身份的不同,两人做的远近也不同,木凤亭的位置,更靠近木香。 这也是木香第一次见到这位为木家带来荣耀的功臣,木清扬的亲姐姐,与木月岚是完全不同的人。 在木凤亭面前,就连木清扬也要收敛许多。 不得不说,能入皇帝眼中的女子,一定都是极美的,而且木凤亭比皇后年轻,也多了几分媚态,否则又怎能讨得皇帝的欢心。 木凤亭看着木香,画的精致美眸,在她与赫连晟之间流转,“这是本宫第一次见到王妃妹妹,早就听说妹妹的大名,今日才得见,本宫一定得要敬王妃一杯才是!” 涂着鲜红丹蔻的玉手,伸出两指,捏着酒杯,另一只手拢着袖子,对着木香举起,“本宫先干为尽!” “贤娘娘客气了,臣妾原本是想先敬皇后娘娘一杯酒,再敬您的,不过既然您先说了,臣妾不敢不从,”木香随意的端起酒杯,在皇后隐含怒意的眼神中,仰头喝完杯中酒。 木凤亭掐着酒杯的手,渐渐收紧,因为是看着木香的,美眸中的怒意无需掩饰。 自古以来,皇后跟妃子们的关系就很紧张,到了唐皇这里,当然也不例外。 木凤亭在后宫之中,步步小心,一直没有子嗣,跟皇后的关系,也是不痛不痒。 今日收到木清扬的来信,知道了木香的事,她怎能不急。 她跟木家的关系,是荣辱与共,福祸相依的。她当然不希望,这个凭空冒出来的襄王妃,抢了木家的生意,更不希望她做强做大。在木凤亭眼中,南晋只有一个富商,就是他们木家。 但是这个女人,竟然一出口,就要挑拨她跟皇后的关系,怎么可以! 木凤亭深呼吸两次,再度转身面对唐皇跟皇后时,已是满脸亲善的笑意,“臣妾听说襄王妃跟本宫同姓木,觉着十分亲切,所以才情不自禁的想跟襄王妃亲近,皇后姐姐恕罪才是!” 唐皇后的出身是木凤亭无法比拟的。出身名门,几代忠臣之后,先皇后母系一族。 本家姓窦,两朝丞相,可是不知为何了,到了唐皇这一代,窦家再不做丞相了,窦氏一族低调内敛,安份守已。 木凤亭出身商家,与唐皇后的身份比不得。 所以在唐皇后面前,她永远成不了真正的后宫嫔妃。 只见唐皇后微微一笑,“既是皇上设宴,各位都不必拘谨,本宫代皇上敬,平尧王,襄王,襄王妃一杯!” 皇后就是皇后,简短的几句话,就将木凤亭晾到一边去了。 木凤亭低下头,隐去美眸中的怒意,再抬头时,又换上一副笑脸,跟着皇后一同举杯,对在坐的诸人举杯。 唐皇原本是震怒的,王海都准备派人带唐宁下去了。 可是被这两位一搅合,王海很自觉的退到一边,不动声色的立着。 安平钰站起来,笑容可掬,“皇后娘娘客气了,小王此次不为政事而来,纯属闲散游历,所以也未曾带贵重之礼,只有几件燕国特产,献与皇后娘娘!” 他朝殿下招手,立刻就有仆人捧着锦盒装着的宝物进了殿中。 总共有三个人,第一个人手上捧着的盒子大小一样,但里面摆着的宝物却不。 第一个,是绿宝石雕刻成的玉佛,半寸的高度,虽然不大,但这绿很通透,佛像雕刻的栩栩如生,而容慈祥。 第二个是一串品相极高的玛瑙手链。 第三个宝物就更绝了,是一件形像凤冠的火红石雕。 安平钰着重介绍这最后一个宝物,只说是在山林无意得到的东西,没有任何人为加工的痕迹,纯天然的宝贝,千年难得一见。 皇后看了这三样宝物,温婉一笑,“平尧王客气了!” 她身后的女官,挥手让婢女们上前,接下宝物。 木香在一旁看的乍舌,这些宝物可都是价值连城的,皇后居然连眼神都没抖到一下,是真的有钱,还是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相比较皇后的高姿态,木凤亭今儿可真是气着了。这安平钰摆明了是她打的脸,当着她的面,送礼给皇后,却没有她的份,岂不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木凤亭瞄了眼木香,想到今日来这儿的目的,只有暂且忍耐,“平尧王出手阔绰,想必封地也十分富庶!” 她说完这话时,似是而非的看了眼唐宁,而后对皇后举杯笑了笑。 安平钰微笑着站起来,“贤妃娘娘过奖了,小王只是略表心意,只是走的匆忙,未给后宫其他嫔妃准备礼物,小王以酒赔罪!” “呵呵!”木香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个安平钰,打脸也不带这样的,以前还觉得他做事很周到,八面玲珑,谁也不得罪。可是这一次,却把贤妃得罪的彻彻底底。 李凤亭漂亮的脸蛋,已经僵硬了,笑容也是够难看的,“不必了,本宫有皇上眷顾,这些东西都不缺!” 唐皇后端酒杯的动作略一停顿,又不着声色的掩去情绪。 唐皇摆摆手,“平尧王入坐吧,王海,再备一桌酒宴来,这些都已凉了。” “奴才遵旨!”王海指挥着宫女,迅速换掉每人面前的菜肴。 木香看了眼安平钰,其实这一个眼神,并没有别的意思,但安平钰不知怎么了,忽然对皇后道:“娘娘,殿中除了本王之外,这一位苗少爷,身份也非同凡响!” “是啊,苗公子是陇西人,也是个富饶之地,第一次觐见皇后娘娘,又是当着公主的面,小王爷没有表示吗?”木香憋了许久,一直看着他们客气来,客气去,无聊透顶。终于能逮着机会进入正题,她自然不会放过。 苗玉轩愤恨的瞪她一眼。这不是废话嘛!他是被抓来的,又不是自动自发来见这几位的,上哪搞礼物去! 说到礼物他忽然看向安平钰,这人是故意的,前面设了套,后面等着他自投罗网。 唐宁坐不住了,“父皇,母后,苗公子游历到京城,定是没有准备,不该为难他,若不然等他准备好了,再献礼也不迟!” 木香又冷笑了,“公主说的可不对,这位苗公子,既然敢私约公主见面,或者都已私定终身了也说不定,又怎能毫无准备,公主可真单纯!” 话外音,是在骂她蠢笨,连形势都看不清。 “本宫不是这个意思,本宫跟苗公子也没有你说的那样,襄王妃,你莫要胡编乱造,”唐宁这会恨不得把木香的嘴堵上,让她再不能说话,因为木香那张嘴说出来的每一字,对她都极为不利。 唐皇原先对苗玉轩的印象就差了几分,现在再差几分,所剩的分数也不多了。 皇后见唐皇脸色不对,急忙斥责唐宁,“宁儿,你安静的坐好,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她身边的女宫察觉到皇后的意思,悄悄走到唐宁身后,将她强硬按着,坐了下去。 苗玉轩不得不站起来,对唐皇深深一鞠躬,“是小王失礼了,过两日准备妥当,小王再到皇上面前请罪!” 唐皇不在意的摆手,“无防,苗公子也不是使臣,远来是客,我南晋国富民强,珍奇异宝数不尽,无须介怀!” 赫连晟慢声道:“献礼的确无须再提,但是这位小王爷与公主的事,皇上可要想清楚了,毕竟公主的名声要紧,闹市人多眼杂,若是传言出去,公主的名誉岂不是就要毁了,小王爷想好如何办了吗?” 这种话,也只有赫连晟敢说,换作木香说,肯定会惹来皇后的不悦,唐皇的介意。 所以,她让赫连晟说了。 安平钰也紧跟着踩了一脚,“小王爷身份尊重,陇西之地与南晋只隔一条怒江,说起来倒也不是很远,小王爷回去之后,备上该有的聘礼,跟公主喜结连理,本王到时一定去讨一杯喜酒喝!” 皇后看了眼一表的才的安平钰,这个男子,她从一进殿时,就看中了,他在凤阳城有自己的封地,虽只是个侯爷,但等同于小皇帝,唐宁若能嫁给他,是最好不过。 但是这个苗玉轩,从长相上看,就比唐宁小了几岁,而且眉目之间,多了些轻浮。再说,陇西那个地方,神秘又不与外界来往,谁知道是个什么地方。 窦皇后想到此处,淡淡的笑道:“宁儿的婚事,自有皇上做主,不劳平尧王惦记,本宫代宁儿,谢过襄王跟襄王妃的关心,今日天色太晚,不宜讨论此事,皇上,最近宫里新来了一批舞姬,排了一段舞蹈,皇上可有兴趣一观?” “嗯,开始吧!” 看的出,唐皇也不想在此讨论唐宁的婚事,借着窦皇后的台阶下了。 安平钰饮着酒,不再说话。 赫连晟专注着给木香夹菜,木香却嫌弃的皱眉,小声对他说:“菜都凉了,我想回去吃火锅!” “也好,”赫连晟站起来向唐皇告辞,推说木香身体不适,在苗玉轩跟安平钰的注视下携手离去。 赫连晟在经过苗玉轩的坐位时,转头看了他一眼,苗玉轩轻笑着举杯。 一道看不见的火花,在两人之间流转。 出了宫,木香长舒一口气,看着满天星辰,烦闷的心情,驱散了不少。 赫连晟拉着她,何安跟吴青远远的跟着,不敢上前打忧两位。 入夜之后,皇城内,长长的宫道两边每隔十步,点着一盏宫灯,每隔二十步,就有一个侍卫站岗。 赫连晟看见她脸上的疲惫之色,十分心疼,忽然走到前面,半蹲下身子。 木香惊了一下,“这是做什么?” “上来,为夫背你回去,”赫连晟的脊背坚毅不动。 木香笑了,也不矫情,张开手臂便扑了上去。 赫连晟的背,跟他的人一样,宽阔温暖。 木香贴着他的背,感受他稳重的脚步声,四周很静,她可以听见他的心跳,在这初春的夜晚,令她安心,令她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想睡吗?再坚持片刻,等出了宫,上了马车再睡!” 木香闭着眼,听着他低沉好听的声音,轻轻嗯了声。 这一声很轻很轻,赫连晟感觉到她呼吸渐渐平稳,知道这小妞一定睡着了。 他停下步子,朝后面看了眼。 何安跟吴青快步赶上来,何安赶紧扯下吴青的披风,披在木香身上。 襄王殿下这才满意,继续往前走。 出了宫门,马车已在外候着。赫连晟因为背着她,不是很方便,只能由吴青接手,把木香抱起,等于赫连晟能转过身了,才把夫人交到他手里。 赫连晟虽然极不喜欢,别的男人抱他的小娘子,但在特殊情况下,他以小娘子为重,至于嫉妒心…… “回去之后,把全身上下的衣服都扔了!” 他丢给吴青这么一句话,才钻进马车中,挥手让车夫开路。 吴青愣了片刻,无语极了,又不是他主动要抱的,也不过是抱了一下,就要把全身上下的衣服统统都扔掉。 何安跟在后面,安慰他,“还好了,没叫跺手,换一个人抱夫人,这会两只手都没了!” 在马车远去之后,两个人也出了皇宫。 同样的身姿卓然,洒脱飘逸的衣袍,衬的人玉树临风。 不!这样的词已经无法形容二人的风姿。 苗玉轩顽皮的俊脸上,浮现一个笑容,对身边的男子抱怨道:“你这样挤兑我,于你于我,有什么好处?不如我们联合起来,一起挤兑他,岂不痛快?” 安玉钰望着夜幕下的道路,就在刚刚,赫连晟抱着木香,从这里走过。 他曾经觉得,女人而已,不过是娶回家,传宗接代,摆在那给爹娘一个交代的事情而已。 可是现在……他忽然也很想,怀里能抱着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 看着她调皮,看着她嬉笑,看着她咄咄逼人,巧笑倩兮的模样。 苗玉轩等了半天,也不见他答话,奇怪转头看他,却见安平钰的眼神一直盯着前方,似乎看的很专注,又似乎没有焦距。 他冷哼道:“真不知道你想她做什么,长的也不算顶美,脾气还不好,一张嘴,能把人气个半死,简直比泼妇还泼妇……” 在苗玉轩嘴巴闭不上,说个不停时,安平钰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你说了那么多,又是在掩饰什么?” 苗玉轩有那么一刻的眼神慌乱,还好夜色太晚,他觉得安平钰肯定没发现,“小王需要掩饰吗?安平钰,你是否想的太多?” “有没有想多,你心里最清楚,借着唐宁,去招惹她,也亏你想的出来,别说我没警告你,她很厌恶唐宁的,你跟唐宁走的越近,真实目的没达到,反倒招一身的臊!” “哎哎,你说话真叫人听不懂,别以为小爷不知道,那个木琨怎么回来的,你心里也清楚,凭徐家那两个蠢人,要木琨那个老狐狸,怎么可能相信,哼,你心里怎么想的,小王也清楚,只怕你还没靠近,就被赫连晟持刀拦下了,”苗玉轩语气中全是幸灾乐祸,可心里有多无奈,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明知道赫连晟那个混蛋,属于咬住就不会松口的。在关键时刻,他家老头子,还将他招回族里。可恨哪可恨,到嘴的肉,被人抢走了,忒他妈的点背! 苗玉轩自己在那生闷气,安平钰却已先走一步,只丢他一个怜悯的眼神。 他敢于承认内心,苗玉轩却不敢,到底谁更可悲呢? 在离开皇宫之后,苗玉轩很快隐蔽起来,他知道赫连晟的人,一定会盯紧他。不光是盯他,安平钰那边也一样会盯的死紧。 晚宴结束之后,唐宁被皇后叫进宫里去了,被罚在殿门口跪了一个时辰。 夏竹也一同跪着,她除了要跪之外,可还有别的招在等着她。 唐宁愤恨的咬牙,膝盖传来的冷意,比不了心里的寒意。 夏竹看她的脸色,有些发憷,“公……公主,您再求求皇后娘娘,这天气太冷了,您再跪下去,可是在落下病根的!” “闭嘴,还不都怨你,蠢货!平时挺精明,关键时候却给本宫惹那么大的乱子!” “公主息怒,奴婢是一时鬼迷心窍,被香灰迷了眼,看在奴婢伺候你这么多年的份上,公主饶了奴婢吧!”夏竹这会是真的怕了。 唐宁从表面上看,就是个娇滴滴的公主,可私底下惩罚宫女的手段,可是很残忍的。 “饶了你,哼,跪完了,自己去领二十板子,如果还活着,本宫就饶了你!”唐宁这会在气头上,怎么可能饶了她。 这时,皇后殿里,走出来个女官,面无表情的对唐宁宣旨道:“公主,皇后娘娘宣您进去!” 唐宁心中一喜,终于可以不用再跪了。 她挣扎着,在其他宫女的搀扶下,站起来,走了两步,回头对夏竹,冷笑道:“你在这里好好跪着,跪到本宫出来为止!” 夏竹低下头,“是,奴婢知道了!” 唐宁甩了下长袖,傲然往内殿而去。 在她离开之后,夏竹才抬起头,嘴角慢慢的扬起一个阴笑。 皇后的宫中铺着软软的地毯,踩在上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屋里放着暖炉,点着檀香,十分的舒适。 唐宁进来后,窦皇后命人端了碗姜汤给她,“喝了吧,省得再招风寒!” “母后,既然您心疼宁儿,为何还让宁儿在外面跪着,天气很冷的,宁儿这会觉得头好晕,”唐宁冲窦皇后撅嘴撒娇。 ------题外话------ 妞们啊,月半过去喽,票票不要捂着哦,快快砸来吧! ☆、第159章 深宫旖旎 窦皇后抱着女官递来的暖炉,冷声训诫她,“活该,本宫怎么跟你说的,让你谨言慎行,这几日,本宫拖人给你谋婚事,万万出不得差错,今日的事,你回去以后好好想想,问题出在哪,同样的错,不要再犯第二次,看你这莽撞的性子,本宫真不放心你远嫁!” 忽然听到窦皇后提到远嫁,唐宁想到苗玉轩。赫连晟没了指刻,苗玉轩似乎也不错。 但窦皇后接下来的一席话,却叫她惊讶不小。 “本宫指的是安平钰,他的身份,比起那个苗玉轩来,更适合你,母后并不赞成你嫁去燕国,但你若愿意,母后也不拦着,宁儿,婚姻是终身大事,要和亲,自然有那么不重要的公主去和亲,母后只要你挑个好的亲事,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够了!” 皇后育有一子一女,太子自然是要继承皇位的,但是唐宁,她无需做什么。 朝中多的是郡主,还有些妃子生下的公主,都被她悄悄的养在后宫,等到需要她们的时候,自然就有用了。 唐宁咬着唇,想着皇后的话,犹豫不决。 那个安平钰,她见到了。 与苗玉轩倒是不相上下,但是他比苗玉轩更成熟儒雅,说话的时候,声音很温和,笑容很暖。 窦皇后见她不说话,便知她心中所想,“行了,你先回去吧,今日之事,你父皇很生气,过几日本宫再宴请平尧王。” “可是母后,那个木香怎么办?”这才是唐宁最关心的问题。 窦皇后恨铁不成钢的瞪她一眼,“什么怎么办,你现在动不了她,只有忍着,连本宫都得忍得,你难道就不得吗?这种话休要再提起,出去吧,本宫累了!” 窦皇后不耐烦的挥挥手。 “母后好好休息,宁儿告退了!”唐宁知道此时不能再多说,窦皇后的心思,她比谁都要清楚。 等到唐宁离开,窦皇后又遣走女官,空荡荡的宫殿,只剩她一人。 “出来吧,人都走了,何必再躲!” “呵呵,微臣是怕给娘娘添麻烦,”爽朗的笑声,浑厚有力,一袭暗紫色长袍,在黑暗中显的异常诡异。 窦皇后慢慢坐了起来,理了下长发,表情是嗔怒的,“你一走了之,留下本宫一人,麻烦又如何,本宫闲的慌,巴不得麻烦再多一些呢!” 几句话,阐述了深宫女人的寂寞。 来人一撩紫袍,坐到皇后身边的美人榻上,一手揽过皇后纤细的腰身,姿势暧昧,“娘娘这是埋怨微臣走的太久了吗?微臣不过是担心,扰了皇上跟娘娘的良辰吉日,也怕娘娘身子吃不消!” 他拉过皇后的玉手,细细的摩挲着,另一只手,不规矩的在窦皇后身上游走。 “色鬼,”窦皇后娇嗔的捶了他一下,这个动作,分明是暧昧。此刻的窦皇后,哪还有在殿上时的端庄。 “说是去修道,弄了半天,你修了什么回来?不还是那副德行吗?你该不会在道观里藏了美人吧,独享美人乐吧?” 木琨呵呵大笑,在窦皇后的脸上掐了一把,“皇后想哪去了,微臣真的是去修道,只不过闲暇时想到皇后,再清心的道士,也得乱了心思,皇后难道不知吗?”他抓着皇后的一只手,放在他腰间。 木琨虽然四十多岁,但是男人在四十岁的年纪,也是如狼似虎的年纪。 窦皇后脸蛋瞬间红的欲滴出血来,羞愤的抽出手来,“你这么个不安份的家伙,就知道调戏本宫,皇上若有你的一半勇猛……” 说到这,窦皇后才忽觉自己说错话了。 但木琨却不肯放过这个机会,戏虐的笑了,“皇帝后宫女人如此之多,心有余,力不足,再所难免。” 他轻轻嗅着皇后的秀发,由上而下,闻着她身上的香味。 窦皇后虽然已经生育过两个子女,年纪也不小了,但风韵犹存,至少木琨不会介意,又或者说,他傍上皇后别有用心。 总之,不管如何,这两人搅合到一起,得到了他们各自想要的东西,就叫足够了。 缠绵片刻之后,木琨穿戴整齐,从在皇后的榻边自饮自酌。 窦皇后披着一身薄纱,依偎在他身边,像只软弱无骨的猫儿似的,磨蹭着。 木琨调笑道:“娘娘是否还未满足?微臣这几日存的力气,可都用有娘娘身上了!”木琨笑的时候,神色是得意,骄傲的。能把皇帝的女人睡了,除了要有胆子之外,还得有一副好腰,否则,这如狼似虎的女人,非得把他精气吸干了不可。 “真坏!”窦皇后撒娇捶了他一把。 木琨喝了半壶的茶,眼珠子转了转,才道:“娘娘对襄王妃一事,如何看待?” “襄王妃?怎么好端端的,你要提起她,真扫兴,”窦皇后拢起衣裳,坐直了身子,俨然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木琨赶紧放下杯子哄她,“那丫头最近总跟清扬作对,微臣不放心,怕她使阴招,抢了木家的生意,娘娘最近不是也为她烦恼吗?可有想到如何处置她?” “本宫不为她烦恼,只为赫连晟烦恼,你也知道昊儿继位的日子就在眼前,本宫不想节外生枝,赫连晟手中握着重兵,本宫不得不防,可是……你?”窦皇后抚着发髻,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按理说,以木琨的身份,不该跟她厮混才是。 木琨即便要找人联盟,也有一个木凤亭在。可是他弃了木凤亭不管,却爬上皇后的床,其中的深意,十分耐人寻味。 关于这一点,窦皇后也知晓,但是女人嘛,遇上一个知冷知热的男人,难免不动心,不在他面前卸下防备,这是深宫女人的悲哀。 唐皇现在除了每个月,按例到她宫里小憩片刻,几乎看不见踪影,这怎能不让窦皇后心生怨恨。 木琨轻揽上皇后雪白的玉肩,戏言道:“微臣是跟娘娘站在一起的,凤亭那丫头,论谋略远远不及皇后,再者说了,皇上身子见好,太子继位遥遥无期,这一点,娘娘比微臣清楚,时间一长,难保没有变数,皇了除了太子,还有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娘娘可想好了吗?” “本宫想的很清楚,只是皇上最近心情似乎好了很多,用膳也比以前多了,长此以往……” 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 皇帝不死,太子无法继位。赫连晟又态度不明,一切的一切,对她们都十分的不利。 木琨笑道:“娘娘不必担忧,微臣在山中修道之时,偶遇一位游方道士,他给了微臣一瓶丹药,只要是男人,连续服食三日,入夜生龙活虎,连续服食十日,在床第之上,能年轻二十岁!” 木琨将一个黑色小瓶子,放在窦皇后手中,笑的阴气四溢。 窦皇后也是个聪明人,忽然挺直了脊背,捧着那只冰凉的黑色瓶子,但她虽明白木棍的意思,却不点破,故意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让皇上生龙活虎,那后宫的女人,岂不是有福可享?皇上宠幸多了,万一她们再有身孕,又该如何是好?” “呵呵,娘娘多虑了,此药无色无味,也无毒,即便是太医查验,也查不出任何的端倪,皇上年近不惑,可以补,却不可以大补,越是自感生龙活虎,精气损耗的越快,至于娘娘担心的后宫嫔妃有孕,只要皇上不在了,那些女人又何足为惧,到时太子继位,该如何处置她们,还不是娘娘的一句话!” 他接着道:“太子做了皇帝,赫连晟又算得了什么,古语有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死了,一个小小的襄王妃,要杀要剐,单凭娘娘高兴。” 窦皇后把玩着手中的黑色瓶子,神色不明,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木琨却知道她早就动心了,因为只要皇帝殡天,太子做了皇帝,她为皇太后,才更能为所欲为,再不用像现在这般偷偷摸摸的。 在来此之前,木琨早已通过宫内的内线打听到。皇后最近跟一个年轻侍卫打的火热,但是这个侍卫几天之前,在一次行动中,被人杀了。 为此,皇后在宫中生了几日的闷气,可是又无可奈何,连追问都不可以。 “瓶子在这里放着吧,容本宫好好想想,你先回去吧!” “是,微臣告退,”木琨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起身拜礼。 这两人也甚是奇怪,该缠绵的时候,缠绵的如胶似漆。 可一旦离了那张床,两人又恢复了君臣关系。 今夜,南晋都城迎来开春的第一场雨,幸好这场并不大,只过了一日,泥巴地面都干了。 木香命人打造的农具,都已通过试验,再在城中的铁匠铺,大批量的做了上百件,发放到各个村庄。 耕牛自然也少不得,木香命何安去京城的畜牧市场预定了几十头耕牛。 还有稻种,各种杂粮的种子。 话说,两天之后,来京城领东西的襄王府佃户们,可乐坏了,笑的嘴巴都合不拢。 不光乐坏了,还很热闹。 来的路上,碰见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人,都要夸赞襄王妃一番。 不是说主家给了他们多少好处,而是主家的这份心,让他们感觉很温暖。 萝阳村子因为要盖大厂房,村子里有一半的地都被征用了。 她征用的方式,很新颖,好多人都没见过,不光是没见过,还很诱人。 此事在村与村之间流传,很快就传到被唐墨占用厂房的佃户耳中。 唐墨征用的土地,本就是他的封地,他基本没做什么补偿,只是把原有土地上的佃户迁走,给了他们另一处土地。 但是这里面有很多弊端,村民本身是不愿意离开自己世代居住的地方,再说了,新赐的土地,因为没有耕种过,所以很贫瘠。他们至少要用两年的时间,才能把粮食种出来。 当他们听到襄王府封地上的佃户,搬迁以后,竟得了那么多的好处,谁心里不是蠢蠢欲动的。 他们不敢公开议论,但私底下的不平之声,却愈演愈烈,渐渐就有些收不住了。 唐墨这几日,没空再围着木香的店铺转了,他得安抚百姓的情绪。 当然了,这里头有木香等人的功劳。 煽风点火的事,谁不会呢! 总之,唐墨被弄的焦头烂额。 木清扬那边也不轻松,眼看油菜跟麦子长势喜人,他却欢喜不起来。 因为他发现,原本谈好的大户地主,以及京城拥有大批封地的那些人,不知何时,突改了风向。 至于一些散户,也对他的优惠条件失去兴趣。 试想一下,谁不想多收粮食,效率再有所提高呢? 那一日,襄王府的佃户,欢欢喜喜的领了新农具,并且很多人都试用了新农具,都觉得十分好用。 还有大型手动的扬谷机,脚踩式水车,最新奇的要属耧车。 当这个,前有三脚,后有一个立腿的东西被做出来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木香给他们解释,这东西主要是为了省人力播种,可以适用一些面积较大的农田。 可以大面积的播种,大豆,麦子,玉米等。 一人在前面牵着马,或者骡子,后面一个人握着耧车的把手,以便播种。 速度调节,可以根据前一个人拉马的速度来更改,速度不同了,播种的密度就会不同。间距也可以调,种子放在耧车上的木筒里,底下有小洞。 它还有一个最重要最重要的优势,就是前面的三个脚,是三个小型的铁犁。 就是说,种地之前,不用再犁田了,省了一个大麻烦。 了水稻跟油菜不适宜之外,其他的谷物,都可以。 为了赶制这一批农具,木香从赫连晟的御林军中,挑了十几个能工巧匠,边班边点的打造。 光是这一个耧车,她就命人打造一百辆。 这些不全是给佃户们的,她还要送一半,给边关的守军。有了顺手的农具,他们自给自足的劲头才会更大。 而她打造的这一批农具,在京城掀起不小的风浪。 不少大户人家都想买她的农具,那些人倒不是全为了减轻佃户的负担,他们想的,是提高佃户们干活的效率,这样他们也能收更多的租子。 可是他们买不了农具,与银子无关,与个人恩怨也无关。 木香让康伯给他们开的条件是,想要农具可以,她连钱都不要,可以免费送他们。 不止如此,以后襄王府的佃户有了新农具,他们也能得到一样的待遇。 但是!必须跟她签一纸契约。 契约内容很简单,他们每个人封地上,收的粮食,必须卖给襄王府,价格按着三年的平均市价收购。 签了这一纸契约,他们就不能再把粮食卖给别家。 不管利益多高,条件多优厚,都不可以,否则这一纸契约,有权把他们告上公堂! 这一纸契约的事情出来,又让全京城的人看傻眼了。 唐墨直呼,她比奸商还奸商,走一步想三步。难怪看她最近,潜心研究农具,还以为她只是为了做好拿去卖钱的。 万万没想到,她的目标不在这几个小钱上,而是要做空木清扬。 谁让木清扬号称,南晋第一大米商呢!一旦他收不到米,这个第一米商的帽子就该瘪了,成了光杆司令。 唐昊躲在一边看戏,等着他们互撕。 唐焱撑着弱不禁风的身子,也在看戏,不过对木香的认识,又多了几分,这个女人,在经商方面,简直是天才。手段还很毒辣,下手丝毫不含糊,直有把木清扬逼上死路的节奏。 至于安平钰,只是笑看着一切,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在听下人禀报这件事情时,眼神里流露的是宠溺。 这个男人,迟迟不归国。他不急,可把老侯爷跟轩辕明月急坏了,一日一封信,催他回去。 可是……真的要走的时候,他却迈不开步子。 话题还是要拉回关于收购的契约上,起初众人还是很犹豫的。 他们也不傻,契约也不是随随便便签下的,万一中间出了差错,被人反咬一口,他们也不敢跟襄王府叫板,到时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可就坏大事了。 但是,只要有一个人带头,后头排队的人,看到了别人欢喜的笑脸,再看看别人满载而归,拉着一车一车的农具回去,他们哪还坐的住。 占便宜这种事,谁都不想跑慢一步,因为慢了一步,便宜就可能被人抢光了。 当然了,也有人闲不住,既不想签契约,又想得到新农具。 怎么办呢?可以自己仿造。 呵呵!想出这个主意的人,一定想不到,在木香的眼皮子底下干这种蠢事,是多不明智的决定。 当他们头一天还高高兴兴的,以为自己多聪明时,第二天一早醒来,却发现所有刚准备好的工具都不见了,作坊被搬的一干二净。 这种时候,他们只有傻眼的份。 去报官吧,又不敢,因为木香命吴青,早一步贴出了告示。如同刻了印章似的,他们的农具也不准模仿做假。 这跟版权维护差了点意思,完全是木香自己杜撰出来的,管用不管用的,不好说,她是依仗赫连晟的名号,谁也不敢跟襄王叫板,但能起到震慑作用就好了。 在连续发生三起入室偷走工具的案件之后,终于都死心了,偷走的东西,一点痕迹也没留下,无处申冤,只和作罢。 这几日,襄王府门前,门庭若市。 连赫连老太爷,都来坐阵指挥,他纯属闲的,还不如找点事情干。 范老太亲自过来跟木香签契约,让谁来她都不放心,只有自己来了。 赫连守信跟赫连守城两兄弟也同她一起来了,他俩是来观察的。最近襄王府的生意做的如火如荼,他们坐不住了呀! 木香亲自接待这三位,很不巧的,居然碰上木清扬跟木琨上门兴师问罪。 短短几日不见,他憔悴了不少,眼圈是黑的,脸色是蜡黄的。 看见木香时,那个恨哪!那个咬牙切齿啊! 相反的,木琨在看见木香时,却是满脸的笑意,虽然他笑的一派坦然,但木香看着,就好像看到一只千年老狐狸在对着她笑,除了阴险……还是阴险! 木香笑着招呼他们,“几位坐吧,不必客气,范老夫人请上坐!” 在这一堆人里头,唯一让她觉着亲切的,就是范老太一人而已。 “谢了!”范老太也不跟她客气,迈着大步走到主位上,一屁股坐下。 她年纪最大,坐在上面,倒也无可厚非。 木清扬因为在盛怒之中,竟忘了给父亲介绍。 惹的木琨狠瞪了他一眼,这个儿子,一直让他很骄傲,也很放心,唯独这一次回来,他发现这个儿子以往的处变不惊,遇事临危不乱的那股子劲,完全不见踪影了。 木琨此人一向自高自大,一见自从进了屋之后,那个名叫木香的丫头,竟对她不闻不问,当他不存在似的,他岂能容忍。 “老夫离京半年,想不到再次回京,风云变化莫测,物事人非,这位想必就是襄王妃吧?”他这是明知故问,谁心里没数呢? 赫连守信古怪一笑,“木老哥刚刚回京,不知情是必然的,肯定不知这位襄王妃,来京城短短几日,就搅的皇城不宁,瞧瞧这外面喧闹的人,这哪还像京城,分明就是菜市场嘛!” 咚咚! 不等木香说话,范老太把拐棍往地上一跺,愤声道:“你闭嘴,嫌吵,嫌闹,你可以不来,没人逼着你来,得了便宜还卖乖,也就你们两兄弟能干出来,不想待着,立马滚蛋!” 木香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这老太太脾气够坏,说话够直,嘴巴也够毒!她发现,她越来越喜欢这位老人家了。 来京城这么久,除了红叶,范老太是她第二个看顺眼的人。 木香冲范老头竖起大母指,对她的维护表示一点点感谢。 赫连守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骂了,脸色自然不会好看。 赫连守诚忙出来打圆场,圆滑的道:“大家都是来谈事的,还是先说正事要紧!” 范老太重重一哼,丝毫不买他的账,“就你们俩个也像谈事的吗?我看来找茬还差不多!” 赫连守诚脸色灰白如土色,脸上冷笑中掺杂着狠辣,“老大姐,我敬重你是女中豪杰,我们两家同为赫连一族的长老,我们兄弟二人又不比你矮在哪,何必处处讽刺,我们二人是来谈生意,可那也不代表,就认同她的做法!” 赫连守信撩了撩白袍子,尖细的眼睛,全面散发着狡诈的目光,“说到底,襄王妃这么做,对我们没什么影响,要说影响最大的,当属木琨老弟,同行相争,本无可厚非,但如果做的太绝,等同于赶尽杀绝,这……怕是不好!” 木琨刚才说的话,摆明了是主动跟木香打招呼。 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个无礼的丫头,竟把他的话,当作过堂风,视而不见。 他心里有气,锐利的眼睛眯了眯,“不好又如何,我们这等平民,怎可与襄王府抗衡,老夫只想问襄王妃一句,我们木家与你有何仇怨?非要赶尽杀绝不可,夫人难道没听过一句老话,今日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夫人若执意要跟我们作对,那老夫也只有拼上身家性命,与你一搏!” 他这话有试探的意思,也有威胁的意思。毕竟是他们第一次交锋,他需要亲自验证这个丫头,是虚有其表,还是深藏不露,善于阴谋论者。 木香放下茶本,不急不缓的抬头看了木琨一眼。 说老实话,她现在忽然想起从前的那个木香,若是此时坐在这里的是她,面对木琨这种气场强大的威逼者,另外,还有一个说话就像放爆竹的范老头,赫连守信跟赫连守诚也不是吃素的。 以前那个胆小怕事,说话比小猫仔声音还小的女娃,根本无法安然的坐在这儿。 所以说,各人有各人的命,什么样的命,适应什么样的环境。 范老太拨弄着手里的佛珠,看了眼木香的神情,便知道这丫头可以应对,无需她担心。于是老太太,半闭着眼睛,养神去了。 木香拿着杯盖,一遍一遍的拨着杯中的茶叶,忽然笑了,“木二爷是吧?” 木琨浑身一震,眼神立刻变的幽深不见底。有多久,没人叫过他木二爷,因为他是木家独一无二的大少爷。 “夫人叫错了,老夫在家中排行老大,没有二爷一说,”木琨声音冷的能冻死人。这个语气,连坐的离他最近的赫连守诚,都微微诧异,扭过头看他。 范老太拨弄佛珠的手一顿,很短,但很快又继续拨弄起来。 木香像是看不见他神色的变化,依然微笑,“本夫人有没有叫错,二爷心中有数,有些事,有些人,就算死了,也不可能抹掉她的存在,听说木二爷上面还有个姐姐……” “砰!”木琨手中握着的茶杯,竟被他硬生生的捏碎了,“老夫家中之事,不劳你费心!” “的确是家事,但是谁让本夫人喜欢操心呢,木二爷何须如此紧张,都是亲人,木 二爷难道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夫人还是不要岔开话题,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商场上的事,你故意岔开话题也没用,”木琨神色已经恢复如常,拍掉手中的瓷器碎屑,紧盯着木香,“我木家世代以粮草为主,夫人一上来就要抢木氏的生意,于情合吗?于理合吗?” 木香正了神色,既然他要谈正事,那便谈好了,“有何不可?您没听说过,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前人,难道整个南晋只有你一家可以经营粮草吗?我倒是很想知道,木家垄断粮草,连襄王要购买粮草,运往边关,都要推三阻四,你们觉着合理吗?” 木琨面色微露诧异,转头看了眼木清扬。这件事他并不清楚,当然了,木清扬有他的考虑,只不过他将他要考虑担忧的因素,摆在了边关将士之前。 对于商人来说,无可厚非,但对于一个南晋人来说,他这样做,很不地道。 往小了说,他是自私,置边关将士不顾,只贪图自己的利益。往大了说,还有通敌,故意阻挠战事,拖后腿的架势。 木琨捋了下思路,很快就理清了形势,“请夫人说话注意用词,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确实,没有供应边关,是我们的不对,但请夫人以及各位想想看,若是木家把仓库掏空,支援边关,到了天暖春耕的时节,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没有粮草,我们要如何向百姓交待?” 木清扬再坐不住了,隐下暴起的青筋,拼尽全力平复下心绪,才能迫使自己不发火,“襄王妃,你也太强人所难了,难道击垮我们木家,对边关将士就有好处吗?在下倒想问问,你又有何居心?” “呵,我有什么居心,你可管不着,我所有的生意都是正大光明做出来的,有本事你找我的茬,没本事就受着,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咱们呢,还属于道不同,路不同,你们何苦来纠缠我,有那么时间,那个功夫,倒不如想想如何解决问题才是,我说的对吧?” 木清扬被她说的无言以对,你能说人家讲的不对吗? 本来就是各人做各人的生意,你没权利不让别人涉足,只让你一家霸占。 范老太终于坐不下去了,“行了,都闭嘴吧,丫头,拿契约来,老身给你签了,回府还有许多事呢,总在这儿听你们废话,浪费老身的时间!” “不可,”木清扬站起来就要拦她,“范婆婆,你们家封地上的粮食,往年都是要卖给我们的,别人贪那点小便宜,您不能跟着也他们学,眼光短浅,到时他们银两周转不急,你们卖了粮食却收不到银子,岂不是要亏死了?” 虽然大户人家都有储备粮草的仓库,但像范老太家,每年要收几万斤的稻子,不可能都放在自家的仓库,再说也放不下啊! 万一再遇上霉雨天气,储存不当的粮食,肯定要受潮发芽的。 所以在粮食收货初期,他们就得将粮食卖出去。 而木家有专门储备粮食的地方,可以防止粮食受潮。 说到粮食储备,这一点木香也正在做,在城郊各处设立粮仓。 襄王妃的粮仓,都是按她的设计来的,粮食的底部有石柱子樘起。 这一设计,比起用木桩,可是强多了。 因为木头时间一久,本身就会受潮变腐烂。如果处理不当,还有可能召来白蚁。 但是石头就完全没有那个担心的必要了,不存在腐烂变质的问题。 木香听见木清扬说的话,只觉得可笑至极,“我有没有银子,好像也不用你操心,你肯定没看到这一份契约,我这上面有注明,如果不能立时付钱,那么襄王府将承担货物一成的陪偿!” 木香一边说着话,一边注意观察木家父子,越渐铁青的脸色,好不难看。 木清扬急忙拿起那一纸契约,从头至尾的看了一遍。 起初,他因为太过愤怒,所以也没细看。现在看了一遍,他忽然发现自己对木香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这样的契约,连他都不可能跟卖主签下,因为对自己太不利了。 万一遭遇不可预知的情况,她岂不是就要亏本了? 木香今日穿的是一件淡粉色的衣衫,下身是一件深蓝色,绣着绿竹的百褶裙。 有她自己的设计,跟大街上女子穿的有所不同。 很修身,也很好看,立领的设计,使得整个人看不去亭亭玉立,越来越有几分味道。 这是木清扬一进门时,就看到的图画,纵然他再讨厌这个女人,也不得不承认,她是属于越看越有味道的。与那些乍一看很美,但时间一久,却完全失了味的女子大不相同。 木清扬盯着她,本是有话要说的,可是看着看着,就看呆了。 要不是木琨踢了他一脚,他还站那发呆呢! “你……你这是不正当的竞争手段,让我们木家的粮仓无米可收,此事我们绝不作罢,”甩下这句不算狠的狠话,木清扬拂袖而去,背影有些狼狈。 他走了,木琨却没有离开,稳稳当当的坐在那。 范老太又不耐烦了,“你们说够了没有,老身还有重要的事呢,你们若是说够了,先把老身的事办了!” 木香忙对她歉意的笑笑,“您别动怒,我这就让人进来。” 她唤来何安,照例把契约上的内容读了一遍,让范老太心中有数。 这老太婆,虽然脾气暴躁,但也清楚契约一事很重要,敛去脾气,认真听着,等何安读完了。老人家看木香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襄王妃真是个会做生意的,这样的契约老身还是第一次见,很公平,对双方都有利,小子,快拿笔来!” 何安赶忙奉上毛笔,范老庆签完了字,又按了手印,这一份契约,就算生效了。 “行了,事情也忙完了,老身这就该回去了,你们慢慢坐!” 外面自有人进来搀扶老太太,可这老太太也是个倔强的人,甩开搀扶的人,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赫连守信两兄弟今日就是来看形势的,襄王妃跟木氏的争斗,站的远哪看的清,得离近了才看的清楚。 送走了范老太,木香晃着步子,走到他们二人跟前,“两位可有想好,要不要签契约,你们不签,我也没意见,反正要签的人多的很,不信你们看看外面排队的人,唉,供应不上了,农具怕是要断货呢!” 这两人互相看了眼,想了想,正要点头呢,木琨突然道:“太子殿下也在筹备军粮,你们若要预卖粮食,何不卖给太子殿下,老夫听说二位家中有……” 赫连守诚忽然站起来,“老哥说的是,我们俩主要是来问问情况,至于卖与不卖,再等等也无防!” 赫连守信也似乎就在刚刚才转过弯来,“对对,我俩就是来瞧热闹,再说了,新主母继位有些日子了,我们早该登门拜访!” 这两人装起孙子来,恐怕连他们家孙子都要自愧不如。 木香笑道:“哟,你们是来拜访的吗?那礼物呢?总不是空手来的吧?全京城也没有空手拜访的先例,是不是忘记拿了?” 赫连守诚面色很难看,他不过是想找借口溜走而已。 赫连守信也是尴尬的面如土色,他也就是想找个台阶罢了,用得着这么较真吗? 他们的想法没错,但他们选的对像错了。 别说他们正在找台阶,就算已有台阶,她也得给他们揣下去不可。 木香的几句话,又把这俩老头推到无比尴尬之地,弄的不上不下,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题外话------ 轻烟知道自己有很多不足的地方,轻烟一定好好改正! ☆、第160章 驱邪避祸 他们就是随便说说,顺口说说,你怎么能当真了呢? “那个……本来都准备好了,可出门的时候,太匆忙,就给忘了。” “是啊,是啊,忘了,改日一定补上!” 木香笑容无害,“哦,那就明天着人送来吧,还有方坤,范老,既然要拜见本夫人,你们四个人,肯定都不能少,另外,要不要把你们家美貌的孙女一并带来?让襄王府热闹热闹?” 饶是赫连守诚一向冷静,也要被她这话给气坏了。又旧事重提,敢情她从没放下过。 他们已经不指望的事情,也没这个想法了,她又提?啥意思?是算旧账吗? 木琨一脸惬意的看着他们三人争吵,他需要知己知彼,方能胜她。 最后还是赫连守诚老道一些,知道首先站出来,缓和气氛,“二月二,听闻皇后在凤临台设宫宴,我家夫人到时会带着丫头们去参加,到时再让她们拜见夫人,免得惊扰夫人的时间。” 木琨皮笑肉不笑的道:“襄王妃时间紧张,你们的确不该打扰,既然过几日便是皇后设宴,到时襄王妃可谓在天下人面前亮相了,老夫很期待!” 木香呆了,她什么时候说要参加皇后的狗屁宫宴了吗?还在什么凤临台,那是什么鬼地方? 她这几日忙都要忙死了,还得抽空去服装工厂去瞅一眼,谁有功夫应付那些个闲极无聊,整日只会吟诗作画,扑蝶赏画的一群白痴? 赫连守信一脸看好戏的神态,“每年二月二,皇后都要举办赏花节,宫中宫外的女眷,以及皇子公主们,都要参加,今年多了襄王妃,想必会更热闹!” 木香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三个老家伙,想看她的笑话?哼,只怕你们有那个心,没那个命。 “好啊,不就是宫宴吗?本夫人一定会去,但是请你们二位,把礼物送来,还有木二爷……” 木琨笑意顿时又没了,“夫人记性不好吗?老夫在家中排行老大,下面只有一个妹妹,没有二爷这个称呼,你虽与我同姓木,但老夫跟你,恐怕没有什么渊源,夫人莫要胡乱扣帽子!” 木琨这回是真的怒了,看来这丫头留不得,万万是留不得,她此时的争锋相对,一定是有原因的,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来找他的麻烦。 木琨看木香的眼神里,隐约带了杀意。 这一点,赫连守诚注意到了,他略微皱眉,不明白木琨为何要动杀念,难道仅仅是为了生意吗? 木香也在冷笑,却笑的娇艳动人,“怎么可能,本夫人听说您的上面还有个姐姐,甚至这个大姐嫁了人,还育有孩子……” “住口!”木琨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真正的吹胡子瞪眼,“老夫的家事轮不着夫人过问!” 不过很快的,他又笑了,“夫人眼前该操心的事情也很多,还是顾好自己吧!” 他的笑,怎么看怎么渗人。 但木香不惧他,又不是被吓大的,当她是无知的弱质女流呢?还敢玩威胁,好啊!那咱就玩个大的。 “本夫人吃的好睡的好,倒是木二爷你,前半生亏心事做多了,小心后半事在恶梦中渡过,听说枉死的人,喜欢在人阳气渐弱的时候,跑出来索命!” 木琨怎会轻易上她的当,驳斥道:“胡言乱语,人死如灯灭,老夫行得正,坐的直,纵然有冤魂,也找不到老夫!” 倒是赫连守信,不知哪根筋不对了,居然难得赞同木香说的话,“这倒不一定,木老哥,鬼魂一说,还是得相信,真的,这东西很邪门的,去年我家小妾就曾被鬼上身,说话的声调跟动作,像极了我故去的老母亲,请了道士来家里看过,说是我那小妾身阳火弱,加之我老母亲怪我们清明时,没去上坟,故而找上阳火弱的人,斥责我们,所以啊,神鬼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木香两手一摊,“看见了吧,确有其事,人死了,是肉身死了,灵魂可不会死,说不定就躲在哪个角落盯着她的仇人呢,所以木二爷,您晚上睡觉的时候,最好在屋门口摆上一盆黑狗血,屋里贴两张符咒,遇上怨念不重的鬼魂,挡挡也就安全了。” 那怨念重的呢? 这句话木琨只在心里问了,嘴上没好意思问出来。问了,岂不就表示他示弱了吗? “哼,你们少来迷惑老夫,老夫还是那句话,行的正,不怕邪祟,”他甩袖转身而去。 木香对着他的背影,喃喃的问道:“江湖上有句话,我在这里送给木二爷,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木二爷准备还债了吗?” 木琨冷冷哼了声,不理她,脚步不停,但在走到门外时,忽然懊恼,他忘了一事,本来今日来,也是为了此事,结果一到襄王府,他这沉稳的性子,也被这个疯丫头刺激的失了方寸。 他停下脚步,忽然又转身,“襄王妃是不是可以放了木月岚,她来王府已有几日,夫人这是要囚禁木家二小姐吗?” 听到这话,何安站在木香身后,眼神很古怪。 木香浅浅的笑了,“自然可以,何安,去把木二小姐请出来吧!” 何安看了木香一眼,似乎在问她,真的可以吗?真的真的可以吗? 木香笑容甜甜的冲他点头。养了她好几日,天天晚上出去扮鬼,也够辛苦她的了,既然任务完成,总留着做什么?赶紧给人还回去啊! 何安看清她眼神里的意思,跑去后面喊人了。 这时院里的人,已经走差不多了。 赫连明德玩的尽兴,回头看见他们走出来,老爷子对木琨不感冒,至于后面那两个,现在看着也觉得烦,所有人里头,他只看木香,还觉着顺眼。 “你们几个若是谈好了事情,就赶紧走吧,丫头,咱们晚上吃啥?” 木香不答反问:“后院还剩几只老鸭?” “还有十二只,咋了?你决定晚上给老夫炖老鸭汤啦?”赫连明德答的飞快,可见他平时有多关注那些家禽。 木香嘴角可疑的抽了抽,“那您老去逮只公鸭,宰了,炖了喝汤,但是记着,不准逮母的,那是要留着下蛋,马上要孵小鸭仔了,母鸡也不准杀!” 母鸭子即便要宰,也得等到抱了窝,完成它们的使命才可以。 但是她这个要求,让老爷子为难了,“抓鸭子是没问题,可是……” 可是他怎么认得,哪个是公的,哪个是母的? 鸡还好认些,至少头上有鸡冠,鸭子,有冠吗? 木香道:“去问陈妈,让她告诉你,哦对了,您老记得顺手把鸡鸭喂了!” “这个主意好,老夫把木朗叫上,带他一块去后院,”赫连明德想到鲜香的鸭汤,什么疲惫感都没了,只剩下兴奋跟口水蔓延。 赫连守信俩兄弟,把眼睛都看呆了。 叱咤风云,曾经让三国将领,听之色变,杀人如砍柴,一声怒喝,吓摊上百号人的英雄人物。 越老越没品了,在孙媳妇面前…… 不能形容,因为没法形容。 看见赫连明德,木琨忽然想到一事,细长的眼睛,立时就亮了,“赫连兄,听说你们赫连家族的有个规矩,主母只要生下男娃,母亲便要隐居,或者出家,不能与亲生子接触,确有此事吧?” 他没指名问的是哪个,但站在木香后面的两个老人家,心里咯噔一下。 因为他们发现,从木琨说完话时起,站在他们面前的襄王妃,周身一股寒意笼罩。 纵然他们吃的盐比她吃的饭还多,走过的桥,比她走过的路还多。然而此刻,面对这位十几岁的女娃娃时,他们还是感到了被威胁的恐惧。 木琨见他们两个不说话,暗骂无用的东西,随之又对上木香的眼睛,“以夫人的年纪,生下子嗣,应该是很快的事,夫人到时可要节哀!” 木香先是面无表情,但很快的,慢慢的笑了,“骨肉分离的场景,木二爷怕是到死看不到了,自己的人生掌握在自己手里,只要本尊够强,谁敢让我做违心的事?他们两个吗?” 她手指向身后的俩老头,“还是另外那两个?哦对了,那两个似乎不可能,因为他们都有把柄在我手上,至于这两位,何足为惧!” 她说的口气极为轻蔑,呲之以鼻。 正在这时,何安领着一个衣着邋遢的女子,走了过来。 待到那女子走近,木琨惊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说不痛心,也不可能,再怎么说,木月岚也算是他的侄女,当然了,除了痛心,更多的愤怒。 “烦请夫人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你当初跟老爷子说的,是让她来学厨艺,可不是让她给你家做婢女的,如今弄成这样,你要如何解释?!” 何安把木月岚领到木琨身边后,赶紧退到一旁。 木月岚走到木琨跟前时,眼睛始终盯着地面,头垂的很低,缩着肩膀,好像很害怕似的。 木香还真的给他解释了,“没有原因,您老以为学厨艺,还能穿的干干净净吗?这咋可能,你见过哪家的厨子像小姐的?” 木琨没太听进去她的解释,因为他又发现木月岚精神不太对,根本不是以前的样子,如果不是这张脸,还是他熟悉的,他都要以为,木月岚是被人调包了。 他试着跟木月岚说话,“月岚?你是怎么了?你说话句话!” 木月岚还是不讲话,只是拼了命的摇头,仿佛很怕的样子。 何安站出来,语气平静的说道:“二小姐胆子太小,也可能是阳气太弱,净遇上不干净的东西,天天嚷着,说自己见着鬼了,天地可鉴,我们襄王府是最干净不过的地言,哪来的鬼呢,简直胡扯八道,依小人看,二小姐是亏心事做多了,疑心生暗鬼!” “混账,你再敢多说一个字,老夫杀了你!”木琨眼睛通红,对着何安一通痛斥。 何安无辜的怂怂肩,他只是一个陈述者,不是制造者。天天晚上,跟着木月岚,并把她扛回来的,是吴青跟严忠二人,他可什么都没干。 “鬼,有鬼,真的有鬼,二叔,这里真的有鬼,你带岚儿回去可好,岚儿再不要待这里,不要待这里,”木月岚听见鬼字,吓的整个人都在哆嗦,直往木琨身后躲。 “好,二叔这就带你回去,”木琨抬头,目光阴森的看着木香,“襄王妃好手段,连老夫都要自愧不如,配服,配服!” 事情已经这样,木月岚又是在老爷子亲自答应下,进的襄王府。她脸上没有伤痕,除了衣服旧一点之外,只有一双眼睛是空洞的。 没有证据证明,她在襄王府受到虐待。木琨不是个冲动的人,若是换作木清扬在这儿,早拿起剑,要杀人了。 木琨带着木月岚离开襄王府,在跨出襄王府大门时,木月岚不禁回头看,或许她自己也不晓得在看些什么。但最后,目光是落在木香脸上的。 木香嘴巴张了张,无声的对她说了两个字。 除了木香,无人看见,木月岚在看懂她说的两个字是什么之后,眼睛猛的瞪到了最大,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木月岚就一直保持着嘴巴大张,双目圆瞪,仿佛死不瞑目的表情,一直到她,消失在门口。 赫连守信发现情况不对,赫连守诚却一直琢磨着,木香之前的话。 他们赫连一族,确实有留子去母这个习俗。 一方面是为了防止母亲溺爱之下,新任族长无法担起振兴家族的使命。纨绔子弟要不得,会毁了一个百年家族。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预防外戚干权。 但是倒也不像宫中那般,下手狠,非要把生母杀掉不可。 她们可以选择隐居,也可以选择长伴青灯古佛,但这一辈子肯定都没法再回赫连家,死了之后,倒是可以埋入祖坟。 赫连晟的母亲,因为犯了大过,只能埋在荒山野岭。 赫连守诚想到此处,瞄了眼木香,觉得这个延续百年的习俗,以后怕是不好再延续了。 让这丫头去隐居,谁敢说? 赫连明德?不可能,他现在讨好这丫头都来不及,更别说得罪她。 四位长老,以前说着好听,如今都是空有虚名。 况且,以赫连晟宠妻的作风,谁敢提出那样的建议,恐怕就得命丧当场,血溅九丈。 两人默契一致,暂时不提,等她以后真的生下男娃再说。现在说也没用,族里的事务,都被他们把持着,还是得等到了那时候再说。 “呃,我们先走了,夫人留步!” 他们俩人神色匆匆的来,又神色匆匆的走。 送走闲杂人等没多久,木香正在书房看账目,喜鹊又匆匆忙忙跑进来禀报,“夫人,你快去大门口看看吧!” “什么事,如此慌慌张张的!” “咱们府门前有人开坛作法,说是这附近有不干净的东西,要驱邪避祸,所以请了法师在太子府门前摆下阵仗,可他们是对着咱府门口摆的,”喜鹊语气很愤慨,很生气,很愤怒。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人家的矛头是对着襄王府的。 木香正好看账本看的也累了,“去瞧瞧吧,真是一时一刻,都不让人省心!” 岂止是不让人省心,对面那家子人,分明就是故意给她找茬,让她不痛快,更甚者,他们想找事,想找襄王府的麻烦,说不定还有更大的阴谋在等着她。 喜鹊陪着木香赶到襄王府门外时,门口已经站不少人了。 这几日,严忠去了乡下,吴青也去了萝阳村,如今府里,只有大飞这个莽夫,天天待在府里,当起了看家护院的门神。 他看见木香出来,还嬉笑着调侃,道:“瞧瞧吧,人家都以为咱们这儿招了污秽,哎,那位穿墨袍的臭道士,你捉到鬼了没有?” 木香顺着他说的方向看去,只见原本空旷的巷道中,摆下一张九尺长的桌子。 上面摆着几样祭品,整个桌子都用黑布盖着。 而在供桌的背后,正有一个剔着板寸头的,也着黑色道服的年轻道士,手里拿着把桃花剑,嘴里念念有词。 太子府门前摆了几张软椅,分别坐着太子妃,舒良娣,以及那一日她见过的大脸盘跟另外几个妃嫔。 反正太子府的女人那么多,她也懒得去记,只要知道她们是唐昊床上的女人即可。 木香扫视了一圈,最后把目光放在小道士身上,能看的出,他年纪不大,做法的姿势摆的倒挺正,只是……这手怎么都在抖呢? “小道士长的不错,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很有小鲜肉的味道,就是这发型,不太好看,”木香抽着下巴,很认真的点评。头发再长一点点,再剪成碎发,这才是小鲜肉必不可少的标致。 她是实话实说,却引来喜鹊、大飞等人异样的目光。 木香注意到他们几人的视线,怂了下肩,“我说的事实而已,你们看他,哪点长的像道士,这帮人也太奇怪了,既然要找道士,就得找个有长胡子的,那样看起来,才有范!” 大飞听不下去了,“姑奶奶,道士就是道士,还分什么好看不好看,以我看,他们都一个德行,装神弄鬼,专门骗人钱的!” 他的嗓门够大,那位正在做法的小道士肯定听见了。 被人当面质疑,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得站出来反驳一番,否则,他这招牌岂不是就要砸了吗? “这位小哥,贫道设坛做法,是为了拯救百姓,降妖除魔,与钱财无关,贫道秉持的是慈悲为怀,你若是看不惯,尽管站到一边去,别防碍贫道施法,”小道士声音清脆,若不是胸前平平,没有一点起伏,木香真要以为他是女的呢! 大飞一听这话,当即就要脑了,“爷凭啥要走,爷站的是襄王府的门口,不是你们太子府的门口,有本事你施个法,把爷弄走,否则爷就是不走,爷就站在这儿,爱干嘛干嘛,你管不着!” 他不讲理起来,也没几个人能镇住他,对面那位小道士,当然更不行。 不过这小道士也被他气的够呛,“你这粗人,休要胡言乱语,贫道捉的是妖,你是人,如何能捉,真要捉,也得等你变成妖的那一日,贫道一定亲手捉了你!” 大飞跟扛上了,“那爷现在就告诉你,爷是妖,还是个千年树妖,来来,你施个法给爷看看,让爷瞧瞧你的技术!” “哼,狂妄之徒,不可理喻,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小道士握着剑,突然抓了把香灰撒在剑上,随后端起供桌上的一只黑瓷碗,含了一口酒,喷在剑上。 就在酒液沾上剑身的一刻,陡然窜起一道火舌,朝着大飞扑了过去。 “躲开!”木香反应最快,飞起一脚,踹中大飞的小腿。 大飞一时没防备,被她踹趴下了,正好躲过那道火舌。 “他娘的,好险,老子差点就被烧成烤猪了,”大飞爬起来,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再看向那小道士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敢阴老子,信不信老子掀了你的算命摊子!” “大胆狂徒,你敢!”小道士也急红眼了。 木香啧啧摇头,暗叹他道行不够,这么快就急红眼了。 太子府门前,也有人急了。不是上官芸儿,她才懒得管这破事呢!反正这小道士也不是她招来的。 这个急的人,是舒良娣。 只见她一手扶着腰,一手抓着婢女的手,挺着腰,姿势十分夸张的站起来,那模样,那动作,像足了怀孕*个月,快生产的人。 可是她的肚子,分明什么也看不出来呀! “哎,你,你是襄王妃吧?这驱妖的道士,是我请来的,太子府里近日不太干净,死了个婢女,我怀着龙种,自然要格外小心,万万惊扰不得,你们就勉为其难的忍忍,等这小道士做完了法事,马上就有人收拾了!” 眼前的舒良娣,还是那个长相,可是外表还是她,但这脾气,可完全不一样了。 还记得初次见她那天,根本是一副小女人的样子,再瞧瞧现在,简直比上官芸儿谱摆的还大。 这就是有种跟没种的区别,但是有一点很让人奇怪。 按说上官芸儿嫁进太子府,日子也不短了,即便唐昊再不喜欢她,该睡还是会睡的,那为啥上官芸儿不怀孕,舒良娣却怀孕了。 而且她好像听人说过,唐昊在某些方面,有问题的,这个情况……很耐人寻味啊! 大飞见木香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气呼呼的站出来,冲她吼道:“既是你们府上做法事,为啥要把供桌对着我们襄王府,你这是明摆,针对襄王府,还有,别以为你怀个娃,挺个肚子,就了不起,是个女人都会生娃,连那母鸡母鸭,都会下蛋,一天还下一个蛋呢,你跟它们比,还差的远呢!” 噗嗤! 大飞话音刚落,就引来一片轰笑声。除了舒良娣气的小脸涨成猪肝色之外,所有人都笑了。连那小道士,脸颊隐约的也在抽抽。 “你!你!你敢把奴家跟鸡鸭比,你这是大逆不道,我怀的是太子的龙种,你这些话,分明是在诋毁皇家,”舒良娣急红眼了,也不顾身子,气的一跺脚,招呼身后的人,“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把他抓起来,交给殿下问罪!” 那些个侍丛四下看了看,上官芸儿没动,这里她最大,她不发话,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哪敢听从一个嫔妾的命令! “你们居然敢不听我的,”舒良娣叫嚷了半天,除了她身边的婢女,几乎没人听她的差遣。她忽然眼珠子转了转,身子往婢女肩上一靠,“哎哟,我的肚子,被他气着了,好难受!” 丘管家拧巴着一双阴目,这时站了出来,“快去请大夫,小皇子不能出半点差池,还有你们几个,还不按着良娣说的,把那狂徒拿下!” 太子府的管家,在府中的地位仅次于上官芸儿,甚至连其他的妃嫔,也不敢跟丘总管对着来。 所以丘总管一发话,门外站着的侍卫动摇了。 几个人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接一个的,都要往大飞那边走过去。 上官芸儿还是不动声色,她身边的婢女又换了两个,但都不是心腹,只有一个老嬷嬷,也是她从娘家带来的。 此时,她朝身边瞄了一眼,那个老嬷嬷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别动。 大飞倒是不怕,因为这几个小喽啰,垒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 木香抱着手臂,站在众人前面,好整以暇的望着对面的那一帮子人,“稀奇真稀奇,太子府现在当家做主的,竟是个奴才,嗯,看来风向要变了,这位丘总管是吧?我很看好你,加油,说不定你能逆袭,当上主子也不一定哦!” 丘总管那双狭窄的眼睛,随着她噼里啪啦说不停歇,变的越来越难看。好似正在充气的气球,越吹越大,越大越停不下来,只要用针轻轻一戳,就会——砰!炸了。 “襄王妃这顶帽子扣下来,奴才可不敢领,奴才为主子办事,替主子说话,何罪之有,襄王妃莫要凭空捏造,污蔑小人!” 丘总管的话,都是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可见他有多恨。 上官芸儿的神情有了变化,有些诧异的看了木香一眼。 她可不会自以为是的,认为对方是替她说话,不过这话听着很顺眼,她喜欢。 “好一个替主子办事,连主意都能替主子拿,你这个奴才当的很威风,哎,何安呢?让他也多跟丘总管学学,越俎代庖这种事,肯定不是天生就会的,”木香迈下台阶,晃着步子,走到供桌前,摸摸这个,戳戳那个。 小道士不关心他们说什么,但是见她胡乱碰东西,他急了,“你别乱碰,这些都是施法用的,碰不得!” 木香摸一个,他收一个,等到木香摸完了,桌上的东西,他也收的差不多了。 丘总管在木香转过身去时,便毫不掩饰眼中的阴恶,“襄王妃如此抬举小人,小人受不得,冲撞皇嗣的罪名,王妃也担不得,既然王妃要护着下人,小人哪敢跟王妃为敌,但这作法一事,却要进行,王妃请让一让,容这位道长将法事做完才可!” 终于又听他们提到关于法事的话了,小道士提高了嗓门,呵斥道:“这条以前肯定死过人,现在时常有邪祟,还有这几颗梧桐树,瞧见没有,中间还杂夹着一棵上百的槐树,自古槐树易成精成妖,乃不详之树,贫道已知晓此处的邪祟,就在槐树底下,你们都让开!” 他说的跟真的一样,也不等有人阻止。端了一碗不知名的水,走到槐树跟前,将碗里的水泼向那槐树。 顿时,一股浓烟从槐树根部升腾而起。 这一幕,看的众人目瞪口呆。 舒良娣最激动,“看见没有,真的有脏东西,难怪奴家最近老睡不着觉,这种东西,早就该除了,太子妃若是不拦着,奴家也不用遭这几日的罪,唉,奴家身贱,倒是无碍,就怕影响了肚子里的小皇子,唉,怀了身子的女人,真累!” 木香简直要为她的做作表演,拍手鼓掌了。 唱作俱佳,她不演戏,真是太亏了。 上官芸儿毕竟是名门出身,如今被一个不知出身比她低多少的女人压一头,她心里的愤怒,可想而知,“你之前只说身子不适,何时提过要请法师做法了?” 她身后的嬷嬷,皮笑肉不笑的哼道:“请良娣注意自己的身份,还有,奴婢要提醒良娣,按着皇家的规矩,妾室生的孩子,都要交由夫人抚养,舒良娣,你的孩子,也不例外!” 这一句话,无疑是晴天霹雳,震的舒良娣,摇摇欲坠。 她不敢相信,“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何时有过这样的规矩?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这时,扶着她的婢女,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什么。 舒良娣越听,眼睛瞪的越大。 木香的也很惊奇,这时陈妈走到她身边,给她解释了一番,她这才明白其中的来龙去脉。 原来南晋国确有此习俗,大夫人是一家之母,地位高,权利大,可以决定妾室的生死,也可以选择把妾室的孩子,收到自己身边,不让妾室抚养孩子。 但是大多数成亲后的大夫人,都有生育能力,自己能生,还都是亲生的,谁会想去操心妾室的孩子,所以在南晋,这样做的人不多。 不多不代表没有,若是大夫人想的话,这个规矩,随时都可以拎起来。 上官芸儿之所以一直没有考虑这一问题,关键一点是,她自己想生,别的女人生的小娃,她才没兴趣养,这是她的骄傲。 但是现在,她的骄傲已经被这个贱女人踩没了。 养就养吧,反正都是交由奶娘照料。 木香听完了陈妈的讲解,瞅着舒良娣笑道:“哟,你们又内斗了吗?舒良娣,先前本夫人还挺讨厌你,但是现在,本夫人同情你,十月怀胎,九死一生,才把娃儿生下来,可到最后,人家手一伸,就把孩子抱去了,养个十年八年,孩子长大了,压根不认得你是谁,只会认养她的那……” “襄王妃,请你注意言词,皇嗣不可随便议论,”僵尸脸的嬷嬷,出声打断她。 木香用锐利的视线,扫向那个老家伙,阴沉着脸,一字一顿的道:“本夫人最讨厌别人打断我说话!” 大飞急忙冲喜鹊甩脑袋,小声道:“去,快去!” 喜鹊第一反应,还不是太明白,直到第二反应,才恍然大悟,疾步跑了过去。 啪啪! 在那嬷嬷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便甩了她两巴掌,“打断我家夫人说话,两巴掌算是轻的!” 这两巴掌,将那嬷嬷打懵了。她是上官芸儿身边的人,太子府里的下人,哪个见了她,不得客客气气,礼让三分。可今天,却被一个粗鄙的丫头打了,这……这…… 别说她懵,就连上官芸儿也懵的很,一头雾水。 木香浅浅的笑道:“一个老奴才,以为自己做奴才做的时间久了,便可以不把主子放在眼里了,你有什么资格,今天若不是看在太子妃的面子上,本夫人非掌烂你的嘴不可,还有你!” 她直指丘总管,“别总用那一副阴不阴,阳不阳的眼神看着我,再管不住你的眼睛,那便挖出来!” 她的语气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而且她不笑的时候,眼神自然流露出的杀意跟危险,竟令人心生极度的恐惧,如同被一把铁剑架在脖子上,冰冷又残酷。 上官芸儿嘴巴张了张,“襄王妃这是做什么?本宫的奴才,即便要教训,那也是本宫的家事,何须襄王妃动手!” 她本不想插手,但到了这一步,若是不插手的话,岂不是显得她懦弱。 “太子妃心慈手软,想必不舍得惩戒下人,你不舍得,本夫人便代劳,替你教训,太子妃别忘了,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奴才,他们在你面前尚且如此,背着你,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知道的人,说你善良,不知道的,只以为你这个做主子,也是如此德行!” 上官芸儿这人,也不是完全的善良,不是完全的单纯,她有一点善良,有一点单纯,另外还掺杂着一点善妒,一点高傲,一点自视甚高。 很多事,她不屑于做,觉得跟她的身份不匹配。 但是她忘了,自古后宫争斗,争风吃醋,打压庶出,都是成了亲的女子,最常干,也是最爱干的事。 你不做,就会被别人欺到头上,被别人踩在脚底下。 主妻又如何,没有子嗣,没有生下男娃,照样会被妾室压上一头。 木香话里有话,上官芸儿也不是纯苯之人。虽然她不喜欢木香,但也不可否认,这个女子,比她有手段,比她下手狠。 她微微侧头,看了眼舒良娣,以及另外几个在等着看热闹的女子。 最终,还是默不作声。 丘管事语气极重的说道:“襄王妃好手段,奴才配服!”他阴深的眼神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木香深知此人,一定是极为阴险,极为狡诈的。 今日已跟他结仇,得想办法将他除去才是,否则这个老东西,也是一个大大的后患。 “你的配服,本夫人不需要,小道士,你说这槐树里有妖邪,那你可看出,除了这棵槐树,还有哪个地方也有不干净的魂魄,又或者说,你们道家不是有云,人死了,鬼飞地府,不入地府的鬼便在这世间游荡,那么你看出,哪个地方藏有鬼魂了吗?” 她又将话头指向这个小道士,因为就在她痛骂丘总管时,这小道士,又准备要烧黄纸了。 ☆、第161章 生父现身 那么大一叠纸,真烧起来,这烟灰还不得飞的满天满院子都是。 陈妈也看见了,急忙上去阻止他,“嗳嗳,你这个不能烧,要烧你回家烧去,别在我们府门前烧,才扫过的地,别又被你弄脏了!” 小道士不服气的反驳,“我烧的这些,就是给那槐树的,超度那些围着它的亡灵,你们这里贫道没看见有别的邪祟,就只看见这一个了,非烧不可,不然等它修练成人形,那是要出来害人的!” 木香听了他的话,直摇头。感叹这家伙年纪不大,扯起蛋来,却是一套一套的。看来是老江湖了,刚才那些烟啊火啊的,肯定都是江湖戏法。 喜鹊看了半天,又蹭蹭的跑回去,端了满满一盆凉水,对着那小道士,连同烧黄纸的盆,浇了个透心凉。 “哇!好凉!好凉!” 多冷的天哪,被人突然淋这一身冷水,小道士当场嘴唇就紫了,冻紫的。哆哆嗦嗦的站在那,又是拍打头,又是拍打身子。 舒良娣又不干了,“你们怎么能这样,他是我请来的,是来驱邪的,你们不给我面子就罢了,万一我这肚子有闪失,你们陪的起吗?” 陈妈轻蔑了看了看她的肚子,“良娣往后少算计别人,少想那些有的没的,孩子肯定会健康,若是整日把府里弄的乌烟瘴气,娃儿能健康才怪!” 舒良娣原本就生气,再被陈妈这一说,更生气了,恨恨的跺脚,“不用你教,你算是什么东西,丘管家,大夫请来了没有,我这肚子难受的很,殿下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 她说着骂着,竟然嘤嘤的哭起来。 丘总管上前轻声细语的安慰她,“夫人息怒,莫要动怒,大夫已经来了,等殿下回来,老奴一定如实禀告。” 他指着站在大门里一个身着素衣长衫的男子,又命几个婢女将舒良娣扶回去。 等到舒良娣进了门里头,看不见她的身影时。 上官芸儿忽然站起来,“本宫也累了,你们自便吧!” 她领着身边的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经过这一事,原本犹豫的心,又坚定了几分。她想,若是对面那个襄王妃,跟她处在同一位置,早把那女人逼去上吊了,又岂能容她嚣张跋扈,不把她这个太子妃放在眼里。 关于这个事,上官芸儿只说对了一半。 木香若是处在她这个位置,做的可不止如此,她还会亲手将那个制造这一切的男人,绑到城门楼上,扒光了衣服,吊在那暴晒三天三夜。 当然了,这种男人,她又怎么会看的上。 前提不可能,后面自然也不可能发生。 小道士抱着肩,抖的厉害,用哀怨的眼光看着木香一行人,“贫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们为何如此对贫道,不就是对着你家门口了吗?这两边距离那么远,哪碍得着你,太过份了,你们真是太过份了!” 陈妈颇为生气的说道:“小道士,这距离远吗?你把供桌对着我们王府大门口,分明是对着我们做法,襄王府的威严,是你能践踏的吗?” 大飞走过来,一脸的幸灾乐祸,“你笨哪,看见没,我们府中,这位是王母娘娘,你这是太岁头上动土,泼你一身水,那还是轻的,你再敢胡说,信不信把你丢进大牢,治你个坑蒙拐骗的大罪!” 小道士眨着眼,再配上一身湿哒哒的衣裳,模样无比可怜,“你们京城中人,太坏了,就会欺负外地人,贫道不过是想混口饭吃,贫道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今日好不容易找了个生意,还被你们给搅合了……” 他看着木香抹眼泪,因为这时太子府门前,只剩一个丘总管,不知何种,原因还站在那,看着他们几人。 他回头看着丘总管,“能不能先把银子结了,既是法事没做成,贫道只收一半的银子,您看这样成吗?” 丘总管脸部变形的肌肉微微抖动了一下,残忍的笑了,“没做成,就是功亏一篑,等你整顿好了,再来做一次,若是成功了,银子自然会给你,再说了,你不是口口声声说,降妖除魔,是你们道家份内的事,既是如此,为何还要收钱呢!” “这……”可怜的小道士,竟被他噎的话也讲不出。 木香瞄了眼小道士,又瞄了眼自以为终于出了口气,正洋洋自得的丘管家,只淡淡的说了两个字,“给他!” 丘管家一愣,显然不明白她又来插什么手,关她屁事! “给他!”木香又来了一句,见丘总管傻愣着,她不耐烦的冲大飞打了个手势。 “好嘞!”大飞乐颠颠的搓搓手。 “你们要干嘛?”丘总管觉得形势不对,慢慢往后退,伺机跑回府。 就见那个壮汉,一个箭步迈过来,抬手就要抓他。 丘总管第一反应,是要逃,可是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他像拎小鸡似的拎了起来。 大飞伸手在丘总管身上,乱摸一通,找到一个钱袋子,随手甩给了小道士。 如此野蛮的手段,把小道士也看傻了,支支吾吾说道:“没有这么多,只有一两银子而已!” 大飞粗声粗气的道:“矫情什么,给你就拿着!” “这个不行,出家人不能贪财,”小道士迅速在钱袋子里摸了一两银子,然后又把钱袋子还给丘管家,匆匆忙忙的收拾东西,就要走。 大飞放开丘管家,用力拍打他的脸,“下次再敢对我们夫人不敬,小心爷卸了你的腿,还有你的胳膊,把你大卸八块,听见没有!” 丘总管被打的有些懵,阴恨的看着他。抢钱也就罢了,竟然还要威胁人,太过份,太野蛮了。 丘总管此人,绝对是属于在阴沟里待久了,看人的时候,那眼神叫人厌恶的想吐。 小道士抱着东西,走了两步,又觉着不对劲,转回身,走到木香跟前,“施主的大恩大德,小僧永生谨记,不过小僧还是要劝施主,凡事都可商量,动武不好!” 喜鹊不服道:“那你去跟他讲道理,看他会不会把钱给你!”这个不开窍的小道士,主子明明帮了他,到头来,他还要教育主子,这年头,谁给你讲道理。 木香原本没有过多的在意小道士的话,但是转念一想,忽然又觉着哪里不对。 “你究竟是道士还是和尚?” 对了,就是这里不对。 穿着一身道服,却施着佛家的礼,还自称贫僧,这不是和尚,又是什么? 小道士本是顺口就说出来了,也没注意用词,木香不提,他还没注意到呢! “那个……贫僧的确是和尚,不是道士!” 小道士,哦不对,应该是小和尚。说完这个话,脸红的像猴屁股。 大飞惊呼不已,“你既然是和尚,那干嘛要装道士,你们佛家不是还说出家人不打妄语,你这个小和尚,满嘴的妄言,我看你干脆不要做和尚,改行去当江湖术士吧!” 小和尚本就羞愧难当,再被他这么一说,更是无地自容,吞吐着道:“施主说的对,出家人是不该打妄语,小僧自己也觉得无颜面对佛祖,等小僧把银子拿回去,给师傅买了药,便去佛祖面前悔过!” 木香本已决定要回去了,却鬼使神差的又停下了,“你师傅?他生病了?” 话问出了口,连她自己都觉得唐突了。 这世上千千万万的人,生老病死,每天都会发生,对方又是素不相识的人,她真的没必要追问。 可是连她自己都不晓得为什么,脱口而出就问了。 陈妈没觉着哪里不对,只有大飞,一脸怪异的表情。 小和尚以为她只是好心,便如实回答,“小僧师傅不是生病,是被歹人打的,三天月前的一天夜里,寺中忽然来了一伙人,拿着凶器,威迫我们交出一个人。” “交人?你们是哪个寺庙的?他们要找谁?”木香又不知为何,忽然紧张了。 “哦,我们是雷鸣寺的,要交谁,小僧不清楚,小僧那晚和师傅在后山,小僧夜里睡的死,等到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师傅不在,赶到庙里一看,才瞧见庙里一片狼藉,烧成了灰烬,他们全都死了,小僧在一个水缸里发现师傅,那时他受了重伤,腿……” 他说着说着,忽然停了,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木香,“小僧言过了,兴许是遇上山贼了,谢施主出手相救,小僧告辞了!” 木香哪会放他走,挥手让大飞将人拦下,“你是不是好几天没吃上饭了,我看你脚步虚浮,走路有点飘。” 小和尚冷不防看见大飞跟一座山似的,立在那,他有些慌了,“小僧还好,麻烦施主让一让,小僧要回去了。” “别急,你先跟我进府吃点东西,想必你师傅也饿着肚子,顺便也带些东西给他吃,陈妈,去做几样素斋,给小师傅带上!” “不,不用了,小僧有银子,自己去买就好了,施主留步!” “哎,你这小和尚,真是不通情理,我家主子难得大方一回,你还推天阻四,不知好歹,”大飞不容分说,提溜着他的衣领,将人往府里带。 “那奴婢这就去烧炒两个素菜,”陈妈听这小和尚说的经历,心中生了同情,脚下生风的跑进去了。 小和尚看他们这阵仗,又急又怕,“小僧说了不用,你们强形拦下小僧,到底想干嘛?” 木香笑的不行,故意说道:“当然是想劫色,看你貌美如花,剃头做和尚岂不可惜,俗家多风尘,正好咱府里有很多没成亲的丫头,给你配个媳妇,岂不比做和尚来的快活?” 小和尚吓的愣了,头一抬,正正好的瞧见站在台阶上的喜鹊,再一想到自己的小身板,顿时吓的魂飞魄散。 “不要啊,小僧虽是自小出家,没经历过红尘,但是小僧的眼里只有佛祖,小僧不愿沾染红尘,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喜鹊倒是没看出来他心里想的啥,反倒安慰他,“夫人就是请你吃饭而已,刚才说的,都是逗你玩的!” “那还好,吓死贫僧了,”小和尚拍着胸脯,叹了口气。 他还没缓过气来呢,就听大飞冷不防又加了一句,“现在是不会,等留下了,就会了!” 话音一落,手也松了,把小和尚丢在地上,摔的他龇牙咧嘴。 木香交待了喜鹊几句,让她等小和尚吃完饭,带他去书房。 喜鹊点头,等她转过眼看向小和尚时,发现对方也正看她,还用一种恐惧,如同看见母老虎的眼神。 因为这时小和尚想起太师傅说的话了。山下的女人是老虎,果不其然,看看他今天遇到的几个女人,一个比一个凶,还是庙里的菩萨慈祥可亲。 陈妈快步跑回厨房,先是用菜油,炒了个白菜豆腐,然后又用菜油,学着木香的方法,油炸了锅巴,跟一些山芋干子。 主食还是米饭,她也不晓得哪些东西,和尚能吃。只做这些,也差不多了。 大飞一直看着小和尚,不让他跑路,直到陈妈把香喷喷的饭菜端出来,小和尚一直隐忍的饥饿感,终于爆发了。看着满桌子的菜,馋的直流口水。 陈妈也是个信伸佛的人,见他不动筷子,主动把筷子递到他手上,“小师傅,快吃吧,就当你是来化缘,这些都是素菜,没有半点荤腥,您只管放心吃!” 大飞伸手拿了块锅巴,“吃啊,快吃,我们襄王府的伙食,可是再好不过,外面绝对吃不到!” 小和尚一想也是,出家人吃百家饭,化百家缘,“那小僧就不客气了!” 他端起碗,火速扒着饭,一口饭还没咽下去,又急不可耐的把嘴巴填满了。 陈妈看不下去,拿了双干净的筷子给他夹菜,“小师傅,您别光顾着吃饭,也吃些菜,这是白菜豆腐,我也不晓得具体能烧啥菜,就这些,你将就着吃吧!” 小和尚顾不得说话,只能摇头,好不容易吃了一碗饭,乘着陈妈又给他盛饭空当,给他们解释道:“我跟师傅来了京城几日,每天要的饭菜,我都拿给师傅吃了,若是能要到银子,便给师傅买药,可我师傅断的是腿,还受了内伤,吃了好几副药,也不见好。” 说到伤心事,小和尚吃饭的劲头也没了,跟霜打茄子似的,没了精神头。 “哎哟,那你们师徒俩,可遭了大罪,不过没关系,我家主子心善,爱帮助人,你乍一瞧,不感觉她挺凶的,其实好着呢,等下你吃完了,好好跟夫人说一说,你师傅病成那样,光吃药可不行,得看大夫,要是腿断了,那也得接骨,总那么熬着,那腿肯定得废了!” “施主说的是,小僧也这么想,可是……上哪找郎中去,总是找人家施舍,我师傅肯定不愿意,”小和尚慢吞吞的扒着饭。 大飞等不了了,急着催促他,“你赶紧吃啊,别磨蹭,主子还等着你给她汇报呢!” 汇报这个词,是他跟木香学来的。 另一边,赫连晟回府之后,自然是先去看了小娘子。 别的事,木香没跟他提,只说了今日木琨到了府上,以及收留一个小和尚的事。 两人坐在书房里商议,房门关着,赫连晟也就不用顾及什么。 大大方方的抱着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轻抚她的腰身,最后,温热的手掌落在她小腹上。 “为夫这几日每晚都要操劳到半夜,你说,这里是不是有我的种了?” 木香正靠在他怀里,看账本,猛的听到这么肉麻的一句话,惊出一身冷汗。 “有没有个正经的了,这才几日啊,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呵呵,我不是着急有没有孩子,而是在想,这里有没有留下我的印记,”他抵近她,额头抵着额头,呼吸交融。 木香忽然明白是他说的意思,当即恼羞成怒,丢了账本,就要掐他的脸,“坏人,嘴巴越来越坏了,很奇怪,说,最近有没有去不该去的地方?” 成亲之后,她都忙着自己的事,极少关注他家相公的行踪。 这是出于给他的信任,知道她家相公是个啥样的人,所以就懒得再看着。 但是今天,她忽然意识到,会不会管的太松了? 都说成了亲的男人,会放松对自我的修养与自醒,生活行为上,会变的放纵开来。 京城中,那么多的妓院青楼,又有那么多爱慕他,仰慕他,眼巴巴想要嫁进襄王府的女子,难保他没有动摇。 这一切虽然只是他的猜测,但木香忽然觉得,她应该在京城里放个话了。 与其让自家相公,被那些女子心心惦记着,倒不如她主动出击,断了那些人的念头。 知道她是母老虎又如何,知道襄王是个妻管严又如何,只要他本人愿意被管着,谁敢提一个异议,这叫一劳永逸! 赫连晟眨眨眼睛,一脸的困惑表情,“娘子何出现此言,为夫的精力都用在娘子身上了,即便有心,也无力,娘子有此怀疑,是否因为为夫夜里不够努力,才会胡思乱想?嗯?” 他的视线凝在木香脸上,目光深的像是要把她看进眼底深处似的。 浓的化不开,深的拔不出,就这样一直印刻到了灵魂深处。 木香叹息,跟他说认真的,这家伙东扯一下,西扯一下,半句不离房事。 “夫人,小和尚来了!”大飞在门外,砰砰敲门。 赫连晟微一皱眉,“学了这么久,他还是不会敲门!” 木香笑笑,推开他起身,“他就是这个性子,如今当了守门的,倒也好,这个脾气吓退了不少送拜帖的人,省得他们闲来无事,都想到襄王府一日游!” 来送拜帖的可真不少,有送给赫连晟的,但大多数,都是送给木香的。 这个在京城中迅速撅起,又迅速占领南晋最有钱,最有权势,最专情的男子。这是何等的风采,肯定有人想到一睹芳容,另外,也想跟她攀点关系。 比如让家里的子孙,到军中任职的,以前苦于找不到门路,现在嘛,自是有了突破口。 木香整理好衣衫,这才唤他们进来。 门开了,大飞一把将小和尚推了进来,然后背对着他,关上大门。是把他自己关在外面,而不是关在里面。 主子要谈的话,还是少听为妙,听的多,小命不保啊! “谢施主施舍饭菜,小僧感激不尽,”小和尚还是有些紧张的,自打迈进屋,就不敢抬头。 赫连晟沉声道:“我南晋国,尊佛敬佛,你怎么会沦落到冒充道士的境地,你又是何处的僧人,寺庙在哪?” 小和尚虽然没抬头,但自从迈进来时,便知道这屋里坐着个贵人,“回施主的话,小僧跟师傅,都是雷鸣寺的和尚。” “雷鸣寺?”木香惊呼,连她自己都没发觉,此刻的声音有多尖锐,有些震惊。 赫连晟虽然也有讶异,但比她淡定些。 小和尚纳闷了,随后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小心翼翼的说道:“有……有什么问题吗?” 赫连晟抓着木香的手,示意别镇定。 木香看向他的眼神,也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是啊,多么奇怪,只是听到一个雷鸣寺的名字,她为何要激动,要震惊呢? “没事,你坐下继续说吧,”赫连晟对小和尚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在意。 小和尚犹豫几次,这才坐下来。 赫连晟继续问道:“你接着说下去,放心,本王不会对你们不利,雷鸣寺的方丈与本王是旧识,你但说无妨。” “哦,对啊,小僧好像听说过,您就是襄王吗?小僧自幼跟师傅隐居,对红尘外的事,也不清楚,出了山,谁也不认得,一路讨饭,也不知怎的,就走到京城来了,”说到这里,小和尚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雷鸣寺现在怎么样了?” “没了,”小和尚忽然哭了,用袖子抹着眼睛,“我跟师傅住在后山,睡到天蒙蒙亮时,小僧闻到好浓的烟,赶紧爬起来,却发现师傅不在,小僧一路寻到庙门口,这时天都亮了,小僧清楚的看着,整个寺庙都快被烧成灰烬了,师兄弟们一个也没瞧见,只有小僧一个人站在那,小僧想冲进去救人,可是寺门被烧塌了,等小僧爬进去时,在找了一个时辰,才在水缸里寻到师傅,那时他奄奄一息。” 提到不愿面对的过去,小和尚整个人都在颤抖。 木香端了杯茶给他,“慢慢说,别急!” “谢谢施主,”小和尚双手捧着茶,对木香点了点头。温热略带苦涩的茶水下了肚,小和尚才觉得身子暖了些,继续说道:“小僧跟师傅,在庙门口等到傍晚,才碰巧遇见一个打渔的船夫路过,带上我们离开了那儿,小僧也不认得路,就跟师傅一路上走走停停,不知怎的,竟到京城来了,小僧想给师傅看病,可是和尚赚不到钱,没办法,才冒充道士,只想赚些钱,给师傅看病,绝对不是故意要骗人的!” 赫连晟微微皱眉,对着门外,打了个暗号,“去查查雷鸣寺的事,要详细!” “是!”看不见人,只知道有风经过。 木香不管他怎么查,她现在更关心另一事。 “你师傅现在何处?” “师傅他……”小和尚低下了头。 半个时辰之后,一辆低调的马车驶进外城贫民窟,这是整个京城最贫穷,也是乞丐最集中的地方。 听何安说,这里以前是一间香火旺盛的观音庙,后来因为一场大火,把附近一里之内的地方,都烧成了灰烬。 打那之后,观音庙搬了家,搬去了城郊,这里就成了贫民窟聚集的地方。 入夜时分,许多无家可归的人,就在路的两边,或用旧门板,或用稻草搭起一个简单的草棚子。 其实相对于战乱时期的难民,如今的贫民窟,已经算很正常的了。 大多是流浪汉,还有那些蹲过大牢,出来没找到事情做,也无家可回的人,当然,更多的是乞丐。 这里的乞丐,都是有帮有派的,散户很少,人家也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团体。 令赫连晟都有些诧异的是,他们一进来,就有不少人认得木香,或者更准确的说,他们很崇敬木香,看她的眼神都是放光的。 何安悄悄走在爷身边,给爷解释。 夫人来京城没几天,就命他找到城中乞丐最集中的地方,先是给他们送盖的棉被,那会夫人把府里不用的,淘汰掉的被子,都拿来给乞丐们了。 之后,又陆陆续续送些吃食,特别是府里办酒席那几日,剩的饭菜,甚至到了最后,夫人还悄悄的请他们去吃饭。 这一来二去的,夫人就跟乞丐们建立了很好的关系。 其实还有个事,他一直没敢告诉赫连晟。 来京城的第三天,木香去街上时,碰见一个贵公子在欺负乞丐,那人手里拿着一锭银子,逼那乞丐把他鞋面上的灰尘舔干净。 年轻的乞丐不愿意,便招来一顿毒打。 当时好多看热闹的人,有嘲笑的,有不忍的,还有纯粹看热闹的,可就是没一个站出来制止那贵公子的。 说到这儿,何安不接着往下说,赫连晟也能猜到。 以他家小娘子嫉恶如仇的脾气,想必那位贵公子最后被整的很惨。 何安为主子的聪明点赞。到最后,岂止是惨,简直惨不忍睹。 过程不重要,结局就是,襄王妃在京城,最底层的这群人中,收获了不少的忠心。 否则为啥每次散播谣言的时候,只需一个晚上,屁大点的事,就能传的街头巷尾,人人皆知呢! 他们主仆俩走在后头,何安边走,边把大致情况跟赫连晟汇报。 小和尚在最前头带路,木香跟大飞走在他身后。 一路走出过时,小和尚也发现今日贫民窟的这些人,比往常热情好多哟。 有几个老婆子呵呵笑的,那叫一个瘆人。 “小和尚,原来你认识襄王妃娘娘,你怎么不早说!” “就是,你早说了,我们一定给你们准备个好点的地方住着!” “岂止是住的好,以后吃的用的,我们都管了!” 几个婆子,左拉右扯小和尚,差点没把他撕吧了。 小和尚被吓的不轻,“不,不用了,贫僧在里面住挺好的,施主还拽了,小僧就这一件衣服。” 大飞看的失笑,“你们再扯,小和尚就该光着了!” 他的话,引来一众哄笑。有几个小娃娃,围着小和尚转圈圈。 木香笑够了,朝四周的人摆摆,“你们都去各忙各的,今日我们有事要谈,都回去吧!” 她的一句话,比谁的命令都管用。 等到人群散去,当先走过来一个,挺像洪七公的老者,对着木香恭恭敬敬一鞠躬,“不知夫人会来,小的见礼了!” “三老,不必客气了,你还是来拜见一下我家相公比较好,”木香退后一步,拉过赫连晟。 这个名叫三老的老头,慌忙跪下,“哎呀,这就是襄王殿下?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殿下请息怒,殿下恕罪!” 他一跪,很多站在棚子外面的人,也都看见听见了。 “拜见襄王殿下!”一时间,四周跪了一大片。 “免礼,今日本王是陪夫人来的,都起来吧!”赫连晟握紧了木香的手,他家小娘子,时不时就要送点惊喜给他,这般会收买人心,又有容人容百姓的胸襟,他真的很庆幸,她不是男子,否则,以她的霸气,肯定要去争夺皇位。 何安见他们都不敢起来,便上前催促。 只有小和尚呆呆傻傻的站着,似乎不太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行大礼,稍稍拜见一下不就好了吗? 木香催着小和尚带路,三老因为是这一片的管事头,便也陪着他们一起。 路上,木香还询问三老,他家儿子怎么样了。 那次她救的年轻乞丐,就是这位三老的儿子。 提起儿子,三老心酸的很,“多谢夫人关心,我儿这两日好些了,就是胳膊伤的有些重,得养些日子。” 木香点点头,“幸好伤的是胳膊,不是腿,等他伤好了,让他去襄王府找份活干,年纪轻轻的,总不能成天靠乞讨为生!” “是,夫人说的是,等他伤好了,小的一定让他去,让夫人劳心了。” 几人走进破庙,就只见小和尚奔着一个角落跑去。 掀开一块破帘子,露出一张旧木板拼成的床。上面躺着个瘦骨嶙峋的人,被子盖到脖子,头隐在黑暗之下,看不清长相。 但是就在木板掀开的一刻,木香突然一阵心悸,快速抓住宫晟的手。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赫连晟发现她脸色有异,紧张坏了。 木香慢慢的摇头,不说话,只往那一块破床板看过去,她看不清,可是又忍不住的想看。 小和尚不知跟那人低语了什么,她放开赫连晟的手,任由本能驱使着,一步一步走过去。 “夫人这是怎么了?”何安从没见过木香这副表情,感觉像鬼上身了一样,看着怪吓人的。 赫连晟抬手,制止他再说话。 小和尚似乎想把那人扶起来,试了好几次,找了块砖头,垫在他身后,才勉强让他能坐着。 等到他坐起来,脸庞印在灯光下时,在最后一排,站着的赫连晟与何安,大飞三人,齐齐睁大了眼睛。 “师傅,你慢点!” “没事,师傅这是老毛病了,明了,你怎么又穿上道袍,你该不会又出去行骗了吧?师傅跟你说过多少次,出家人不可行骗,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苍老无力的声音,虚弱的喘着气,但还是很好听。 他还在数落着小和尚,却在木香走近时,声音戛然而止。他也抬头看向走过来的女娃,当看见那张脸时,他惊呆了。 小和尚以为师傅是惊讶来了陌生人,于是赶紧给他解释,“师傅,这位是襄王妃,后面站着的是襄王殿下,他们都是好心人,徒儿在他们家里吃过饭回来了,还给师傅带了饭菜,师傅,您快乘热吃。” 明了掏出一直捂在怀里的一只大碗,大碗的上面盖着一个小碗,这样可以防止碗里的饭菜撒出来。 他将碗递给师傅,却发现师傅一直盯着人家襄王妃看,明了觉得挺不好的,悄声的劝他,“师傅,你别总盯着人家看,这样不好!” 木香此时也直直的看着他,她完全不知此时的自己是个什么状态,只凭着内心的一种本能。 赫连晟走过来,把木香带进怀里,视线投到床上的老者。 不!准确的说,他不老,是沧桑,满脸写的都是沧桑二字! “大飞,带他们回去,此地不宜久留,何安,你留下来,不要让任何人再议论,你是这里的头?”他指的自然是三老。 “是,小人也不算头,就是这儿的人,都挺尊重小人的,殿下有吩咐,尽管说便是。” 赫连晟神色严肃,“他们俩个从没来过这里,你也没见过,更没有陌生人住过这里,此事关系到你们的性命,如果不想死,就按本王说的去做,另外,你让人多留意此地的一举一动,如有困难,可以派人去城中的几家店铺,带他们带话给襄王府即可!” 三老见他不像开玩笑,也意识到,事情不同寻常,连连点头,“小人知道了,封口这种事,小人明白该怎么做!” 大飞走过去,二话不说,拽开明了,抱起木板上的老者,从破庙的后门闪出去。 明了傻愣在那,“施主,你们这是作何?” 赫连晟如刀似的目光,扫向他,“不想死,就闭上嘴,跟我们回去,事情很复杂,你无需知道,你只要知道我们不会伤害你们即可!” 何安上去拉他,“小和尚,你别瞎想,我家主子对你们没企图的,又不劫财,又不劫色,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走走,先回去再说!” 赫连晟临走时,又对那三老叮嘱几句。 三老愈发觉是事情不简单,在他们走后,赶紧叫了两个人过来,让他们住在明了师徒,原先住的地方。 他从破庙出来,很多人见到他,都跟他打听襄王的事。 三老目光沉重的看着众人,“没有和尚,咱们这里从没来过和尚,也没来过襄王,今晚你们什么也没看见,你们要看和尚,尽管去庙门口等着,这里怎么会有和尚!” 底下的人,也都是老油条了。一听他这么说,都跟着打哈哈。 “是哩,谁说这里有和尚了?老子在这里待十年了,也没见着半个!” “今儿天气不好,我都没出来,哎,老王家的,你们晚饭烧了些啥?拿出来给大家闻闻香呗!” 围观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散去。 三老叹了口气,走回自己住的屋子。 ☆、第162章 湖边温存 在这一片贫民窟里,他住的地方算是最好的了。一间土坯房,走廊下搭了个小灶,灶上放着个破了口的小锅。 进了屋,里面也是乌起码黑,伸手不见五指。 屋子的一角,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爹,外面怎么了?我好像听见有陌生人过来了。” 三老还是叹气,“不是什么外人,你今儿感觉怎么样了,爹今天得到消息,襄王府的王妃娘娘,让你病好了,就去她那边找活干,儿呀,你不能跟爹一样,做一辈子的乞丐,你该走出去,做个正常的人,爹以后还指着你传宗接代呢,你总是这样窝在这里,上哪儿找媳妇去!” 黑暗中的青年沉默了一会,才冷冷的哼道:“谁说找不到,外面不是有个黑丫头吗?只要是女人,会生娃不就得了,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 三老恨铁不成钢,气的在屋里来回踱步,“不过是两次科举落榜,你就不活了?不想好好过日子了?还黑丫头呢,那丫头讲话都不清楚,还是个斗鸡眼,我可不想以后生出来的孙儿是个眼睛一条缝的,你赶紧的,这两日把自己好好打理一番,过几日,我便带着你,亲自去求襄王妃,她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主子,你跟着她肯定有好前途。” 眼见儿子还要拒绝,三老又紧着说道:“人家之前还救过你的命,知恩图报,听说她最近开了好些店,还有一大堆的生意要忙,即便你做不了大事,但至少也能帮人家跑跑腿,干点杂活,就当是咱父子俩还恩了,不行吗?” 话说到这份上,青年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不错,他可以让自己颓废的过一生,却不能放着恩情不报。 他记得那一日,天空下着阴冷的雨。那一日,三老病了,他接过三老的饭碗,出来讨饭。 却在一个饭馆门口,被几个衣着华丽,浑身痞气的富家公子拦住了。 他们围着他,推搡他,嘲笑他,侮辱他。 他读过圣贤书,不喜欢爹取的俗名,自己给自己改了名字,叫子衿。 可是他的姓不好听,名字可以改,姓却不可以改,他姓牛,这名字连起来念,就是牛子衿。 出门在外,他很少提自己的姓,别人问,他只说自己叫子衿。 那一日,几个富家公子逼问他的姓名,他就说了。 结果引来一阵轰笑,那些人纷纷嘲弄他,对他拳脚相加,打断了他胳膊,打破他的头。又让他跪下,舔干净他们的鞋子。 旁边也有乞丐的同伴,他们想上前制止,却被牛子衿以眼神拒绝了。 他知道乞丐们上来帮忙,只会引来手段更残忍的报复,与其多几个人受苦,还不如他一人承担下。 正在这时,一道纤细的身影,拨开人群,走了出来。 牛子衿低着头,看不见那人的脸,也不看她是怎样的人,此时他已被两个人踩在脚底,脸贴着地面,双手撑在身下。还有一个人踩着他的腿,这让他乱动。 “哟,大白天的,几位在这里玩什么呢?” 牛子衿只听见一道清脆,犹如天籁般的声音,在那一刻,这声音是他听过,世上最动听的声音。 “管你屁事,小丫头,要玩回家玩去,爷们的地盘,没你说话的份!”踩着牛子衿的人,粗着嗓子驱赶。 但是紧接着另一人,就呵呵笑开了,“小妞长的挺有味道,请问是哪家的闺女?跟小爷说,爷娶你回去暖被窝,做小妾,如何啊?” “哈哈哈!”一阵轰笑…… 女子不似寻常的女娃,不仅没有被吓跑,反倒比他们笑的还猖狂,“暖被窝?只怕你有那个心,没那个力,有那个福,没那个命!” “哟呵,姑娘口气挺大,什么叫没那个……” 话音未落,牛子衿只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还有身体撞在墙壁上,发出的咚咚声,紧跟着,踩在他身上的脚也没了。 他爬起来,寻找那说话的女子,最后,视线落在双手抱臂,站在那看戏的一个女娃身上。 老实说,京城之地,最不缺美人,哪家的小姐,不是浇灌娇宠着长大,一举手一投足,都美的叫人惊艳。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女子,却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一身淡粉色长裙,普通的样式,可是穿在她身上,就是有那么一股子,活力四射的光芒。 粉颊上含着淡淡的笑,眼儿清澈如深潭,不是倾国倾城,却更似倾同倾城。 找架的人,应该是她的家仆,一个高高大大的壮汉,只见他一手拎一个,把人拎起来,双臂再一合,两个人迎面撞地一起,疼的惨叫连连。 直到将所有人都打趴下了,那壮汉还不肯罢手,只说他好久没打人打的这么痛快了。 那位姑娘也不肯罢休,让壮汉抓了一个人,罚他舔牛子衿的鞋面,并放放给他,以后这个人就是襄王府罩着,要是敢找后账,那就是跟襄王府过不去。 几个富家公子本来还心存怨气,准备伺机报复回去。一听她说自己是襄王府的人,几个人都蔫了,在京城之内,谁敢跟襄王府做对呢!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牛子衿才知道救自己的人,是襄王妃。 如今听见老父亲,让他去襄王府报恩,牛子衿沉默,再说不出拒绝的话。 可他心里又明白,只有报恩的份,其他的,想都不可想。 这时,门外有人喊他。 “大牛,你在吗?我今天要到一碗肉粥,还是新鲜的,你也尝尝吧!” 大牛是牛子衿从前的名字。 三老看了看屋里黑暗的一角,小声道:“黑丫头又来给你送饭了,儿啊,爹不是嫌弃黑丫头的样貌,爹就是想让你找个正常的姑娘,成亲生子,咱们老牛家,以前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还不是为了给你娘治病,咱才卖了祖宅,卖了田地,沦落到京城来,当了无家可归的乞丐,爹这样过完余地,也就罢了,你不行,知道吗?” 这样的话,三老几乎每天都要说上一遍。人老了,爱唠叨,总觉得说不够似的。 牛子衿半天没吱声,在门外的黑丫头又叫唤了一声之后,他才冲着外面,回道:“我们都吃过了,你把东西拿回去吧!” 过了片刻,外面传来黑丫头低落的声音,“哦!那你好好休息。” 牛子衿听到她渐渐走远的脚步声,浑身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于床榻上。 去襄王府做工,他真的可以吗? ** 另一边,回到襄王府的赫连晟一行人,此时的气氛却有些凝重。 康伯遣退了所有的下人,连小和尚明了,也单独安排了一个房间。木香让他去把彩云叫了起来,但不能叫醒木朗。她有种预感,木朗可能…… 她亲自去下了碗素面,因为什么都不能搁,便只有蘑菇跟小白菜。 烧好了之后,不假他人之手,端进房里。 康伯按着她的吩咐,把彩云叫了过来。 她进门的时候,木香刚把素面搁下。 “彩云,你过来,”她朝彩云招了招手。可是彩云却站在那里没有动。 赫连晟将房门关上了,只有他们四人在房间里,“夫人,有什么话,就摊开了说吧了,这位师傅,法号怎么称呼?” 出家人当然该问法号,而不是逼问俗家名字。因为落了发,自然是与红尘绝缘。 “贫僧法号鉴空。” 经过这一路走回来,木香已经平复了心情,“您先吃吧,等吃完了再说,这面是我亲手下的。” 鉴空微一点头,看看她,又看看彩云。 有时你以为不可能的事,却在最不经意间就会发生。有时,你以为必定要经过一番曲折的事,它可能顺利的,出乎你的想像。 就好比,她跟这个人的相见。 从前的种种猜测,一直以来种种怀疑,都在这一刻,忽然明了。 不错,这个人,不是她的生父,是原本的木香跟彩云的亲生父亲。 她之所以,不用怀疑的便可以肯定,那是因为他们的长相。 木香与他有八分的相似,彩云与他有六分的相似。 都说女儿像爹,这话绝对不假。 不止长相,就连性格,怕也是十分相似,否则不会那般的懦弱,任人宰割。 “贫僧吃不下,你们都坐下吧,襄王妃家住何处?本家姓什么?”鉴空伸出手来的时候,那只手一直在颤抖,想握着些什么,可不敢去触碰。 最终,他的眼角流下一行滚烫的热泪。 彩云有些害怕了,“大姐,他是谁?你们又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木香拉着她的手,带她一同走到鉴空身前,“他……” 鉴空摆手摇头,“贫僧是出家人,四大皆空,俗事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那一滴泪流下,如同斩断了他最后的一丝执念。 曾经放不下的,曾经牵扯的,曾经憎恨的,都在这一滴泪滑落后,化为乌有。 看见两个孩子安然无恙,看着她们都已长大成人,他在心里,对着佛祖跪谢。 赫连晟了解他的用意,“师傅既然不想提,那便不说了,彩云,你先去睡吧!” “哦,”彩云莫名其妙的被叫来,又莫名奇妙的被叫走,可把她纳闷坏了。但心里又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令她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向那人。 鉴空等到彩云走之后,才问道:“你们的娘……” “她去了,在生小弟的时候,去世的,这里面的事,我只知道一点,过程并不清楚,师傅可否告诉我,是谁要杀你们,又是谁将你们赶出京城,我娘是不是京城木家的大小姐?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木琨命人做的!” 话到最后,已经不存在疑问了。并不是世上每个阴谋,都会隐藏的很深。扒了几层,都看不见真相。 有时,一个大阴谋,往往简单的,令你不可思议。 鉴空显然不想提及太多,只说了一句,善恶到头终有报。 在他听见木英已经去世的消息之后,心里唯一的波动也终止了。 虽是早就猜到的结局,但直到亲耳听见的那一刻,才真正的心如死灰。他在榻上坐直了身子,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如老僧入定了一般,一动不动。 木香还要追问,却被赫连晟拦住。 此事不宜着急,反正人就在府中,也不用担心他再有危险,至于其他的事,可以一步一步的来。 他俩刚从屋里走出来,就遇上一脸焦急等待的明了。 木香此时看这小和尚的神情慈爱多了,“别急了,你师傅没事,明日会有人过来给你师傅瞧病,你们先在这里住着。” “多谢施主,那小僧进去了,师傅每晚打坐,小僧都要守着的。” 木香轻轻点头,余光看见站在走廊下的彩云。 她见木香看过来,哭着跑过来,扑进她怀里。 木香抚着她的头,赫连晟站在一边,看着她们姐妹二人。 “大姐,你告诉我,里面那个和尚是不是我们的亲爹?”她在进去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世上不可能有如此想像的人,而且她跟大姐,长的一点都不像李大山,村里人也曾说过,她俩根本不是李大山的孩子。 木香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能如何说?这里面的情况太复杂,她怕彩云胡思乱想。 “今天太晚了,彩云早些回去睡觉,有什么事,明日再说,”赫连晟虽然不忍打断她们俩,但此时真的不早了。 木香推开彩云,揉了下她的头,“好了,这些事你别管,明天你若想来看他,只管来就是,对木朗别提起,对任何人也不要提起,今日的事,除了我们三个就只有何安清楚,不可对外泄密,知道吗?” “嗯,我知道,那我明日再过来,”彩云怀着满肚子心事,回屋去了。 木香靠着赫连晟,疲惫的长叹一口气。 赫连晟将她的心累,都看在眼里,亲了亲她的额头,“闭上眼睛,为夫带你去一个地方。” “嗯?还要去哪?我只想睡觉,好累啊,”木香转过身,仰面抱着他的腰,头埋在他怀里,蹭啊蹭的。 “你闭上眼睛,为夫这就带你去睡觉,”赫连晟声音轻的像听不见,弯腰将他的小娘子抱起,让她的头倚在怀里。 脚下轻点,身影腾空气起。 他用披风将怀里的人儿裹的严实,所以木香也没感觉到冷,只知道他们在黑夜中穿梭奔走。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没过多久,她听到四周静的只有微风吹过的声音,还有赫连晟的低沉声音,“到了!” “到哪里了?”她缓慢抬起头来,眼睛朦朦胧胧的,起初还没有睁大,但在看见眼前的景色时,突然没了睡意。 只见他们身处一处湖泊的岸边,不远处,是平静无一丝波澜的湖水。 虽是深夜,却一点也不暗,因为岸的两边,点了很多灯笼。 “夫人往后看,”赫连晟板过她的身子。 转过身之后,纵然以她的淡定,也难免要吃惊不小。 因为就在他们身后,五步之外。一张足有两米宽的大床,铺在岸边。 床的三面,都有木板隔着,唯一留下的口子,是对着湖的这一边。 “因为怕夜里冷,所以都围了起来,但是可以看见夜空,看见湖面,早起的时候,还能看见湖面上升起的薄雾,等到了夏天,只需挂一个帷幔便可以了。” “你是怎么想到这里的,还铺张床,相公,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浪漫的清潜质?”木香环顾四周,真的看见了满天星辰,今晚的夜空,又亮,又清澈,好像触手可及一样。 “不是你之前说过,若是可以看着满天星辰入睡,看见天边第一缕阳光,此生无憾的吗?既然夫人有如此想法,做相公的,自然是要想尽办法满足你的才是,那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这里……应该不京城之外,你看这里的树,还有湖,好像都是人工修葺的,相公,你该不会想说,这里其实是皇宫吧?” “有何不可?本王已经让人将这里封锁了,不会有人来打忧,时辰不早了,娘子,咱们上榻歇息吧!” 某人在说这话时,很明显有不怀好意的赶脚。光是这眼神就已出卖他,炙热到能焚烧人的地步。 “可是这里是郊外啊,不会有人听见吧?” 她知道暗处肯定有人守着,万一给人听到奇怪的声音,岂不是羞死人了? 赫连晟看她脸儿红红,眼神飘忽不定的小模样,简直快要沉沦于这眼神,欲罢不能了。 “为夫尽量克制,不会有奇怪的声音,除非香儿……” “别说了,丢死人了,走啦,快去睡了!” 赫连晟轻笑着,等候木香将他推倒在床上。 远处,严忠对暗中的人,打了个手势。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主子要办事,他们就成了多余啊! 在湖边睡觉,跟在家里完全不同。 赫连晟自然不会放过大好的机会,在这里温存,别有一番滋味。 木香本就又困又累,又被他揉虐了一番,闻着大自然的气息,听着静静的夜声,睡的又香又沉。 赫连晟拥着她,却没有了睡意。 京城之内,风云变化莫测,形势愈发严峻。他如今再不是一个人,所有的事都要筹谋万全。 第二日,木香是在赫连晟的亲吻中醒来的。 这一觉,睡的香,一早醒来,所有的疲惫都没有了。 她伸了伸懒腰,推开作怪的男人,起身时,发现衣服都已穿的差不多了。 “哇,你快看,清晨的湖水好清澈,”一层淡淡的水雾,在湖面上飘着。太阳还没升起,天边只有一道红霞。 “穿上衣服再看,”赫连晟也跟着坐起来,从后面给她披上他的外衣,两人靠在那,一同看着湖的远处。 这里湖泊的设计,很巧妙,必定出自高手的手笔。 不大的湖面,竟可以看见朝阳升起,明明看不到很远,却又觉得能看到很远似的。 木香看了会湖面,又扫了眼四周,昨儿来的太晚,没看清远处的环境。 现在看的清楚了,她才恍然大悟,那处隐在一片树林后面的建筑,不正是皇帝的紫垣殿吗? “天哪,你怎么把我带到这里,唐皇要早朝的话,岂不是很多人都要上朝?完了完了,赶紧起来,别叫人看见了,你的人能拦住普通官员,可是拦不住皇帝跟太子啊!” 她慌了,刚要欠身爬起来,便觉得大腿凉飕飕的。低头一看,竟发现下面还光着呢! “混蛋,你给我穿衣服,为什么只穿上身!” 赫连晟笑的邪恶,“娘子糊涂了吗?都穿上了,为夫还怎么行事?” 上身穿着,是怕把她冻着,至于其他的…… 赫连晟吃饱满足的笑,十分的撩人,再加上没刮胡子,下巴有青涩的胡茬,看上去魅力又性感。 露出来的光果密色的胸膛上,留着深浅不一的抓痕。 木香在看见那些抓痕时,脸儿红红的低下头了。这分明是她抓的,浅的是之前,深的这两日夜里。 谁让这家伙,每回都那么用力。 他会温柔,也会偶尔的暴力一点。把她弄疼了,肯定要报复一下,不光前面抓了,后背也是。 有时甚至还将她反过来,转过去,变换许多种姿势。差点把她的腰折断,如今的花样越来越多,她知道这人是如何琢磨出来的。 因为他在情深意浓之时,曾经说过,他是按着练武的姿势,一步一步教导着她的。 赫连晟还戏称,他是在间接训练木香习武。 当木香听到这一解释之时,只丢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自己想要,还好意思在这里瞎找借口。 远处的暗卫打了个暗哨。木香也看懂了,到了上早朝的时间。 赫连晟是个自由人士,上早朝这种事,有事便去,无事就不去。 往常也就罢了,如今他俩光着一半身子,躺在皇帝上朝的大殿后头,这画面别说看了,就是想想,也觉得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快起来,赶快穿衣服,别叫人看见了!” “看见了又如何?”赫连晟霸道的回复。毫不在意的,又躺回床上,依旧赤着上身,轮廓有致的胸膛,看的叫人很想咬上一口。 他不在意,可是木香在意啊! “你不介意,我介意,快起来,对了这床要怎么办?抬哪去?” “娘子不舍得这床吗?那咱在襄王府也挖一个湖,把床搬到那边去,或者找唐皇讨一个旨意,将这一片赐给我们,以后盖了宫殿,咱们有空,就过来住一住,可好?”他说的轻描淡写,讨价还价,好似去菜市场买一棵大白菜。 木香不悦的撅嘴,“有毛病啊,跑这里盖一个宫殿,那还不如到郊外选一个地方呢,再说,后宫之地,忒不干净,谁知道这湖有没有哪个不受宠的妃子跳过,不吉利,我不要,但是呢,我倒是有想过,把王府扩建,挖一个池塘,盖一个三角亭,种上一些荷花,养一池锦鲤,到了夏天,小桥流水,荷花阵阵飘香,这样好不好?” 赫连晟一脸宠溺的看着她,“好,娘子说如何,便是如何!” 两人穿戴整齐,赫连晟便拉着她,绕过湖面没多远,便拐进一座宫殿。 早有宫女端了洗漱用品等在那,伺候他俩洗漱完毕。 木香已经急着催他回去,家里还有个亲爹等着,混了一夜,她还有好多话想问他。 赫连晟太了解她了,“莫急,咱们去朝殿等一个人下朝,现在先去陪皇上用早膳吧!” “皇上也知道我们进宫了?”木香感觉一辈子的脸,都被这一夜丢光了。跑到皇帝的后院滚床单,还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也真是够了。 “他的地盘,不知道才奇怪呢,这老头可不简单,别看他平时温和,像个老好人似的,有些事,他心里都清楚,不过是不点破而已。” “你指的是什么?” “没什么,走吧,该过去了!” 因为是在宫中,没人给她盘发,她们便将长发随意的散着,只用簪子提了些发顶,挽了个简单的发髻。 宫女给她准备的衣服,也略有不同,长裙摆,很长,快拖到地上,云水袖,很宽,能塞下一只老母鸡。 宽束腰,将她的腰身束的不盈一握。 赫连晟拉着她出门,却在跨出门时,为她的装扮微微讶异。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没穿好,”木香还以为哪个地方没整理好,忙低下头去看。 赫连晟伸出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在她的粉唇上,蜻蜓点水的印下一个亲吻,“没有,为夫是被你惊艳到了,恨不得再将你扛回去,滚到晌午之后再起来。” 与木香相处的越久,他越感叹当初,看的准,下手更准,否则如今的幸福小日子,肯定是不属于他的了。 木香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就会贫嘴,赶紧走了,让唐皇等久了,老人家可是要发脾气的。” 到了寝殿,王海领着他们进到内殿。 却正遇见一脸春色的贤妃,从内殿走出来。 脚步摇曳,一扭三晃,再配上那一张浪里发骚的脸,一看就是被宠幸的十足满足。 看见他们俩个进来,贤妃不知为何,格外的兴奋,笑的嘴巴都合不上。 “哟,这不是襄王跟襄王妃吗?一大清早的,你们怎么就来了宫里,找皇上有事吗?不过这会皇上刚起来,你们最好待会再进去,唉,皇上也真是的,那么一大把年纪了,还如此生龙活虎,不说了,本宫要回去补觉,否则这身子,哪受得了!” 贤妃这一通娇滴滴的声音,再配上扭捏娇作的姿态,让木香想起了青楼的妓女,好像就是这副德行。 就连王海都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她,“娘娘既然累了,便早些去回宫吧,早朝的时辰快到了,朝臣们就在前殿。” 贤妃脸色一变,“哼,本宫知道朝臣就在前面,可那又如何,皇上都不催着本宫回去,你瞎急个什么劲,本宫伺候皇上,累坏了,站这儿说几句话都不行吗?” “娘娘息怒,襄王殿下有事要禀奏皇上,”王海低头腰弯,只想尽快把这位送走才是。他也纳闷了,皇上这几日频繁的宠幸后宫嫔妃,每晚一个,都不带重复的,而且往往是欢乐到早上,深夜寝宫里发出的声音,连他这个太监看了都会脸红。 木香觉得一大清早的,她看见一只骄傲的骚孔雀,在那扭捏摆姿态,生怕别人看不见她的骚,她的媚态似的,真是倒胃口啊! 她实在忍不住要讽刺这老妞几句,“娘娘,您知道您现在看起来像什么吗?” 后面的话,她没说下去了,不需要说下去,以木凤亭的聪明,又怎会猜不到。 真是够了,以前她还觉得在木凤亭有点脑子。现在看来,她不是没有脑子,而是被胜利冲昏了脑子。 她在深宫待的久了,久到连她自己都不晓得时间为何物。 皇帝以前也不可能给她太多的爱抚,这个女人是活生生被憋坏的。现在嘛,释放了,当然是分不清东南西北。 木凤亭满脸荡漾的笑容一收,拧着秀眉,不悦的瞪着木香,“本宫做事,用不着你教!” 她一甩丝帕,冷哼了声,扬长而去。 “二位快进去吧,别让皇上久等了,”王海恭敬的道。 赫连晟微微点头,并不多语,拉着木香便进到了内殿。 唐皇早已梳洗好,坐在那等着宫女替他整装。 看见他们二人进来,唐皇呵呵一笑,“昨夜侍卫来报,朕吃惊不小,朕没想到襄王也有如此情怀的一面,叫朕刮目相看!” “皇上精神也不错,”赫连晟语气淡淡的回道。 木香盯着唐皇的脸,很轻易的就能发现他眼圈下的黑色淤青,像是被人揍过,揍成了熊猫眼。 虽然他精神看着不错,但依旧难掩眼圈之后的疲惫之态。 她直言道:“皇上最近是服了什么丹药,还是新来了神医?能把皇上的体力调配的如此之好,说神医都谦虚了,分明就是神仙嘛!” 她这话,明里暗里都是讽刺。 唐皇心情好,也不跟她一般见识,“宫中的确来了位修仙的道士,他也是修仙之人,所练丹药都是用世间珍奇异宝,一同融练出来的,千金不换,朕服了三日,顿觉精神大好,这位道士,确实有真本事啊!” 宫女已经将早膳摆好,木香的注意力没在早膳上,也没注意桌上摆的是什么。 “皇上,这精气神,是由内而外的,得靠运动,你每天早上起来,围着皇宫跑上一圈,我保你一年下来,身板倍棒,吃嘛嘛香,再配上合理的饮食,强身健体不是难事,可是看看您现在的状态,眼睛浑浊,额上黑气弥漫,这分明是过份透支的结果,皇上,您可得想好了,身体是自己的,别听人忽悠!” 她是出于好心的劝说,但是她没考虑到唐皇如今的心态。 人家年纪一大把了,有些零件,早都蔫了。 好不容易,有了生龙活虎,找回点当年的感觉,你却告诉人家,这一切都是泡影,他肯定会接受不了啊! 果不其然,唐皇脸色一变,刚刚还笑眯眯的一张脸,瞬间变的阴沉,“用早膳吧,等会襄王跟朕一同上朝,襄王妃出宫去吧!” 既然人家不愿意提,她才懒得管呢! 是死是活,都是你自己的,跟她又没关系。 早膳在沉闷的气氛中度过,只有她一个人觉得沉闷,赫连晟是没什么感觉的,一个劲的给她盛粥,让她多吃些。 用过膳,赫连晟丝毫不避讳,领着她,从前殿过。 几十个等着上早朝的大臣,看着他俩竟然从唐皇寝宫的方向回来,着实吃惊不小。 “拜见襄王殿下!” “参见殿下!” “见过襄王殿下!” “末将见过将军!” 随着赫连晟走过,朝臣们纷纷对他俯首行礼。 文官跟武官参见的方式不同。武官看着赫连晟的眼神,也不同。 很快的,上朝的大臣们,就站成了两边。 还有几个站在太子唐昊身边,今日唐墨也来了,连唐鑫也在其中,除了一个‘重病在家’的四皇子,今日到的似乎特别齐。 唐墨看见他们二人携手而来,眼中浮过一丝伤痛。但很快的隐去,去到赫连晟面前,目露关切,“你们一早进宫,有事吗?” 他纯粹是担心,而不是想知道什么。 赫连晟目光淡然的瞄了他一眼,很快又转开,“无事!” 唐墨自得了个没趣,摸摸鼻子,走开了。 木香正准备走呢,就听见唐昊满嘴讥讽的说道:“他们自然无事,有事也不会告诉你,五皇子,别怪大哥说你,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滋味很好受吗?” 他就是看不惯,唐墨跟赫连晟走的那么近,几个兄弟,都将他排除在外,让他情何以堪! 唐墨不想跟他争辩,他是太子,却尽干些非太子的事,就好比刚刚的话,能是一国太子说的吗? 唐鑫默不作声,面无表情,其实内心里却在等着看好戏。相比较内敛,他胜了唐昊百倍。 木香在人群中搜寻一个令她深恶痛绝的身影,无暇理会几个皇子的争吵。 他们吵他们的,只要不犯着她,就当狗咬狗了。 按理说,木琨是不该入仕途的,他也的确没有官职。 但是赫连晟悄悄跟她提了,说是木琨有了路子,进驻朝廷,被封了二品的文官。 在礼部门下,这礼部侍郎是太子的人,看他跟太子站的那般亲近,就知道了。 情况到了这一步,其中隐含的信息,可就很好玩了。 木棍姗姗来迟,与他一同来的,还有个身披黑白色相间道服的老道士。 这位是真正的道士,看他走路的姿态,看人的眼神,以及手握拂尘,一手捻胡子的动作,便可以瞧出,这位跟小和尚明了,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那老道士,扫视了众人一圈,目光在落向木香时,陡然停顿。 一双贼长的小眼睛,露出不可思议,困惑,以及不解的目光。 “收起你的眼神,否则本王让你的眼睛永远消失!”赫连晟最受不了解别人盯着他的小娘子看,即便对方是道士,也一样绝不允许。 老道士眼睛微眯,很快转开目光,这里的人他早都见过,自然也知晓这位爷的脾气,赶忙摆出一副讨好的嘴脸,笑呵呵的致歉,“襄王息怒,贫道不过是觉得尊夫人,骨骼精魂奇特,看似近在眼前,却又似遥不可及,此等境遇别说百年,纵使千年,也难得碰见一回,贫道游历四方,曾在三国之外的地方,见过一回,但是她与襄王妃不可比,不可比呀!” 怎么可比,那一抹精魂,性情温和,贤淑有佳,相夫教子,除了性子略微倔强些之外,与平常女娃并无差异。 可是这一位,是个浑身带刺的主,瞧她眼神之带着的狠戾,若是搁在战乱时期,这位就是个混世魔王啊! ☆、第163章 自讨苦吃 木香当然明白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她明白,赫连晟不明白,“别人如何,与本王有关吗?你既是给皇上炼丹的,那便好好练你的丹,除了炼丹以外的事,你敢插手一件,本王跺掉你的一只手,木大人也一样,都清楚了吗?” 襄王一发话,其他的文官还好些,那十几个武将,个个横眉冷对,若不是此刻腰上没佩戴宝剑,早拔剑指着他们二人了。 木琨不仅不生气,反倒眉开眼笑,“殿下教训的是,朝中有襄王殿下在,谁敢造次,我等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万成不敢不尊从殿下的命令!” 看似很有诚意的一番话,可是怎么听,怎么觉着不对劲。 果然,在他说完之后,唐昊脸色铁青。 唐鑫似乎觉得水不够浑,仇怨不够深似的,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来了一句,“大哥,你这太子当的……唉!” 他似乎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解,场面立刻尴尬,僵持住了。 木琨也紧跟着说道:“太子殿下要操劳的事情实在太多,难免心有余,力不足,襄王殿下能者多劳,替太子殿下分担些,也是应该的,如今襄王殿下口碑甚好,南晋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日后襄王殿下辅政,太子完全可以做个闲散君王了!” 他的话更狠,直接把唐昊抬到了空有帝王名号,没有实权的高度。只要是个男人,就没有一个能忍受,被人夺权,被人架空,做个窝囊皇帝的。 唐昊隐在袖内的手,攥的青筋突起。如此嘲讽,如此讥笑,哪个朝代的储君被这般侮辱过。 他瞪着赫连晟的眼神,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将他碎尸万段。 木香呵呵的笑了,很冷的笑,“几位一唱一和的,说的很尽兴嘛,都说完了吗?有没有要补充的,又或者,你们要定个什么罪名,我教你们,不如就定个谋反的罪名,自古以来,污蔑朝臣,最好的就是谋反,顺便再找人模仿他的笔迹,弄个书信来往什么的,哦对了,还得找个死士,冒死进谏,给他扣个欺内联外,与他国勾结,以致边关数年来征战不断,呃这个罪名,其实很好落实的……” 随着她越说越多,木琨跟唐昊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越来越难看。 可她还没说完呢,没说完,当然要继续往下说了。 “我还得教你们,落实这个罪名,最简单了,只需要一个小最有力的人证,得从他身边找,最好是哪个副将,一直跟着他的亲信,出来作证,那是最有力的,别忘了,还得策反他军中的一部分,如此一来,谋反的罪名即使不成立,也能唐皇产生怀疑,人一旦有了怀疑,信任便会逐步瓦解,怎么样,大家觉得我的主意如何?” 原本该是深思熟虑,藏在被窝里也不能对外说的秘密。竟然从她嘴里说出来了,还说的如此轻描淡写。 不错,她说主意,木琨都曾经想过,也准备实施。不止他,唐昊府中的谋臣,也说过类似的话。 所以他俩傻眼了,其他人则是一脸呆滞。 哪有教人造反,还教人污蔑自己夫君,她这是犯傻呢?还是计高一筹? 唐鑫稚嫩的脸,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稳,现场也只有他一人,还笑的出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襄王妃的谋略,连宫中的老师傅都要自叹不如,小王佩服!” 木香这话可不是说给他听,这小皇子要做什么,只要不防碍到他们夫妻二人,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当作看不见。 她如今最恨的,是木琨。 “木大人以为如何?” 木琨此时笑的就有些勉强了,“王妃聪慧,哪是我们这些老臣可比的,襄王殿下好福气,有了王妃,如虎添翼啊!呵呵!” 木香的笑只针对他,“你不也一样,有了这位臭老道,不也一样如虎添翼,好事近了吗?” 一直没插上嘴的老道士,本来还以为,凭他如今的地位,上了朝,肯定会得到一番吹捧跟奉承。 哪成想今天这几人,都围着一个异世孤魂转悠,他可不高兴了。 “请王妃嘴下留德,贫道乃修神成佛之人,并非你口中的臭道士,王妃可以不尊重贫道,但不可侮辱修道之人!”他说的义愤填膺,好似有人刨了他家祖坟一样,只差没指鼻打脸,骂她不懂别装懂。 木香神色古怪的看了赫连晟一眼,那神情好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样。 只听她轻声轻语的来了句,“夫君,咱家那条看门狗,最近跟路过的游方道士,学会打坐入定了,你说它是不是也想赶流行,去修个仙,成个道呢,莫不是天上的二郎神一职空缺,它要替补?不过为妻觉得,它修练不得法,狗毛都掉光了,也没见它成道,既然这位道长对修道一事颇为精通,不如哪天咱们请道长移驾去一趟襄王府,教导一番如何?” 已经有人忍俊不禁,别开脸去偷笑。还有人干脆把头垂到最低,以官帽做掩护。 唐鑫古怪的笑着,唐墨恨不得拍掌叫好,这一番言论说的,太过瘾了。这个臭道士,他早看不惯了,也不知给唐皇喝了什么*汤,竟然平步青云,在宫中的地步愈发稳固。 赫连晟在抬手捏了捏木香的脸颊,按着她平时的脾气,即便有怒气,也不会当着众臣的面说。看来今日,她是非要拉着木琨跟这老道士下水不可了。 唐昊虽然不喜木香,但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话,叫人听着很痛快。 木琨面色阴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场人中,唯有老道士的脸色,可以用狰狞来形容了。 他一摸头,这女人明摆着,把他跟狗相比,他这头发快掉光了,不是正好印证了她的狗毛一说? “王妃可真敢说,令下官佩服,但是王妃一定不知,皇上也深爱修练之道,”木琨毕竟是块老姜,神色不变,镇定不变。 “对,皇上也正诚心修练,你把贫道比做畜生,岂不是也将皇上比做畜生了吗?襄王妃果真天不怕地不怕,”老道士骂完这一句,深感说的太对了,把唐皇拉下水,这女子刚刚说的话,就成了大逆不道。 众人的脸色又起了变化,这回事态好像更严重了呢!他们很好奇,这个听说是从乡间来的野丫头,该要如何应对。 木香表情凝固了几秒,仅仅几秒,接着很随意的怂了下肩膀,挑着眉,眼神怪异的看着木琨跟那道士,再跟着,她问身后站的一排副将参将,“你们刚刚都听见了吧,大逆不道的话是谁说的?” 众人只愣了片刻,便异口同声的指着木琨二人,“是他们说的,属下等亲耳听见!” 木香转回头脑,微微笑着看着他们二人,“本宫什么都没说,话是你们说的,哎呀呀,大逆不道啊,竟敢诋毁皇上,还有这么多……呃,这么多的人证,唉,人蠢不要紧,关键是不能蠢到连三岁小娃的智商都没有!” 她啧啧叹息,死命忍着爆笑的冲动。木琨跟那老道士,在她的啧啧叹息中,面灰如土,只感觉后脊背凉飕飕的。 这丫头,竟还学会在话里挖陷阱,逼着引着他们跳。 木琨暗恼,还是小看她了。 一次一次的小看,是他的大意,不是她的聪明,一个毛丫头,再聪明,也不过是仗着自己有点小伎俩而已。 不管如何,木琨都不相信,她是真的聪明,是真的智谋过人。 老道士被噎的说不出话,好像说什么都是错的一样,他进宫这几日,还从没遇到过这等情况。 他把问题丢给木琨。 木琨反应也忙,哈哈大笑,“老臣不过是跟襄王妃开个玩笑罢了,何必校真,时辰也不早了,到了上早朝的时间,微臣改日再同襄王妃说话。” 一句话,就将剑拔弩张的气氛,说成开玩笑。 这时候,如果是太子一派的,肯定就会站出来,大肆笑上一番,以应和他的话。 但是赫连晟一边的人,却没有半点笑意,个个板着脸,对着他们一帮人,怒目而视。 木香冷哼,“玩笑吗?可是本宫却觉得一点都不好笑,木大人可真奇怪,用一个并不可笑的笑话,说给大家听,心思可真难辩,木大人,您的笑点可真低!” “还有你这个老道士,本宫看你头发也不多了,想必成道成佛,指日可待,到时别忘了请大家喝喜酒,哦对了,下次您再出门时,记得换身衣服,免得一股子脂粉味,让人误会你昨晚干了什么见不得的事!” 她嫌弃的捂着鼻子,将老道士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满眼都是嫌弃。 唐墨不知哪根筋不对了,忽然道:“本王记得昨儿在青楼看见一个背影,当时只觉得熟悉,现在回想起来,竟然与道长有几分相似呢!” 赫连晟看了唐墨一眼,他一直放任木香发泄心中的不满,他早已对木香的脾气,了如指掌。她这张小嘴,只会比对方更毒,更狠。 木琨快气炸了,他千叮万嘱,让这老道士,注意,再注意,小心再小心,京城之内,眼线太多,熟人也太多,像青楼这种地方,随便碰碰,都能上某个官员。 所以啊,他让这老道士下了朝,就回自己的宅子,闭门不出。 为了装出神秘感,来访客都不见,哪成想,这老东西,居然偷偷摸摸的跑去喝花酒。 老道士被木琨的眼神瞪的,有点心虚,这种时候,除了死不认账,似乎也没别的法子。 “五皇子一定是看错了,贫道潜心修练,除了每日早朝,平时都在家里练单,怎么可能去过烟花柳巷,倒也说不定,是有人有意陷害贫道,殿下不也只看到见一个背影吗?贫道上朝去了,几位慢聊!”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这个襄王妃太可怕了,每句话,每个字,都要把他往泥坑里带,他这后背全是汗,都是被她惊吓出来的。 老道士匆匆忙忙离开,那背影看上去,就是在逃跑一样。 木琨看见好几个个官员,叹息摇头,唐昊也是一脸失望的表情。 木琨暗暗攥紧手中的扳指,这一局,他又输了。 不过没关系,几日之后的宫宴,等这丫头彻底不会出现时,也是同样的赢,同样的胜利。 “道长是心性淡泊之人,不懂得朝中人心叵测,襄王妃又何必为难于他,皇上近日十分喜爱道长炼制的丹药,朝中所有人的去留,全凭皇上一句话,谁又能干涉得了!” 哼!只要紧抓老道士这一条线,他就不信,有人敢拿剑砍了老道士,再去指责唐皇荒废朝政! 木琨拂袖而去,稳固笃定的步伐。说明此人,对之后的事,很自信,很有信心。 木香看着他的背影,撒娇道:“夫君,我想杀他怎么办?” 唐昊跟唐鑫两人,嘴角同时狠狠抽了一下。 还有人将杀人一事,拿来撒娇。她果真是一朵大奇葩,无人可比的大奇葩。 赫连晟无视别人的表情,只是宠溺的刮了下她的俏鼻,“等时机到了,为夫将人绑到你面前,要杀要刮,随你的便!” “嗯,还是夫君最好,那要记得把那个老道士也一并带上,我想看他如何修炼成道!” “夫人想成仙?” “不是……我想看他怎样成仙,他若不是成不了仙,那便是骗我,这可不行,我非得看他成仙,褪下这层皮,飞上天去!”木香说明的极为认真。 站在一旁的四个男人,在她转身离开殿前后,才陡然反应过来。 她说的意思是,既然是修仙修道,那就一定得成仙,一定得蜕皮,飞到天上去。过程如何,她不管,只要结果有了,不就好了? 四人不约而同的打了寒颤,只为她想出来的酷刑,实在是太变态了,有木有? 赫连晟上早朝,她可不想傻傻的等在那,便先行一步回府去了。 时近二月,清晨的气温虽然还有些低,但总体来说,比年底的时候温暖多了。 一路上,碰见不少赶往宫里的马车。 她是徒步走回去的,清晟起来散散步,也很不错的。 在走过宫门没多远,迎面过来的一辆马车,在她面前停下了。 车帘掀开,露出一张嬉笑阳光的脸蛋。 “你怎么在这儿,刚从宫里出来吗?小王正准备进宫,既然在这里碰上你了,那便陪你走走吧!” 苗玉轩十分懂得何谓自来熟,一个人自问自答,弃了马车,跟在她身边,也不管木香是否搭理他,他一个人说的倒是很欢快。 “嗳,你干嘛不说话,自从上回宫宴过后,咱俩还没见过,虽然上次的事,是你陷害于小王,但小王大度,不跟你一般计较,唐宁那样的货色,小王还看不上,她若是识相的,小王可以帮她牵线,不就是安平钰吗?他在京内,就要回去了,想必也很着急!” 他说的很隐晦,却不点名,安平钰着急的是什么。 算起来,安平钰确实该回去了,一个他国的侯爷,长期待在别国,又不是做人质,根本没有这样的。 木香还是不理他。早饭吃的有点多,都怪赫连晟,一个劲的给她夹,宫里的早膳,除了熬的粥,勉强可以入口之外,其他的,都不好吃。 皇宫外,没什么摊贩,那些卖菜的小摊小贩,都在外城摆摊,要想卖到新鲜的蔬菜,就得去那里。 她一路走走停停,本来是想甩掉苗玉轩的,可是不管她怎么走,快走慢走,甚至是用跑的,也没能甩掉这小子。像是跟她扛上了似的,牛皮糖似的,怎么甩也甩不脱。 木香挑的全是偏僻的小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隐秘的地方,好把这小子做了。 心怀不鬼,居心叵测,这小子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如今,不管他是否有好心,她都不在意了。 对于背叛,哪怕只是在一件事上,背叛了,那也是背叛,无可饶恕。 两人走到太子府后门时,忽然发现太子府后门进进出出,每个人的神色都异样的紧张。 苗玉轩狡猾一笑,终于不再把话题局限她身上了,“让小王来猜猜看,太子府发生了什么?嗯,首先,肯定是有人生病了,病的还不轻,可这郎中却不从前门入,想必病的人是府中女眷,还得是不宜宣扬的病情,想不想去看看?” 他忽然问木香,一双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睛,让人看的炫目,这般的美,连满天繁星都不及他的一分。 木香原本是不想搭理他的,府里还有人等着她回去。 虽说对于那个人,她没有太深的感情,有的只是内心的本能。最初看见他时,心里的悸动,也是出于本能,不知是哪一世的灵魂留下的。 如果那人真是这副身体的生父,如果他真的受了无尽的苦难,被人迫害,导致一家人,支离破碎。 那么,这个仇,她会替本尊去报。 没有什么,比骨肉亲情更重要的。曾经的她,一无所有,想报仇,都不晓得该去找谁。 如今的她,有了需要背负的仇恨,那便欣然接受,挺直了脊背,勇往直前,遇神杀神,遇佛诛佛。 此刻,看着太子府后门,紧张至极的气氛,她嘲讽的笑了,“看就看,这里不能进,换个能进的地方!” 她顺着太子府外的围墙,转了半个圈,就发现一处杂草丛生的墙角,那一处,好像是排污沟,有源源不断的污水,从墙角下的小沟里流出。 苗玉轩捏着鼻子,忽然发现这与他想的不一样。 这女人不是应该该求着他,让他带着潜进太子府吗?到时他就可以借机抱一抱佳人的身子,搂一搂佳人的小身板。 可是现在他们怎么到了这里,难道他们要从这么恶心的地方潜进去? 不是吧!逗他玩呢? 木香接下来的行为,让他仅存的理智瞬间,崩塌瓦解。 “哎哎,你不是吧,真要从这里进去?不要吧,你跟我走,咱俩换身衣服,我带你扮个郎中,光明正大的混进去!” 木香不为所动,找了根棍,探了探杂草丛,确定没有东西,再下脚。 苗玉轩看的要疯了,真臭啊! “行了行了,真受不了你!” 他忽然脚下一点,跃身飞起,一手捞起她,另一只手攀上高墙。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中间都不带停顿的。 虽然过程跟他想像的有些不一样,但该抱的还是抱着了。 “你再乱摸,信不信我会跺掉你的手,”木香冷冷的出声,脚下刚一落地,便拍掉他的手。 苗玉轩知道此时不能说出心里真实的想法,便装作若无其事,笑哈哈的打趣道:“小王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带你进来,不用手抱着,难不成要用绳子绑着,拎着你进来吗?” 木香恶狠狠的瞪他一眼,不再多费口舌。 他们落下的地方,不出所料,正是太子府的茅房。 虽说臭了点,但至少很安全,即便是府中的护卫,也很少有人会在这里,即便是守,也在十几米之外守着,断不会在茅房附近看着,会不会有人从这里冒出来。 等到木香转身离开,苗玉轩才恍然发现自己身处茅房前面,而且是婢女住的这一边,自然也是女厕了。 大清早的,闻见这股子异味,他觉得浑身上下,整个人都像是从粪坑里捞出来的一样。不行,回去之后,他得泡一天的花瓣水,这身衣服也不能要了,太恶心了。 从茅房一侧闪出来,走过几个少人经过,偏僻的走廊。 苗玉轩戳戳她的胳膊,示意她往另一边看。 原来他俩左绕一下,右绕一下,竟绕到了一处嫔妃住的院落,也是今天早上,太子府最热闹的地方。 这算不算傻人有傻福,瞎猫撞上死耗子? 太子府的建筑风格与襄王府想起来,那可真是大巫见小巫,大了去了。 小轿流水,假山假石,亭台楼阁,三角亭,四角亭,云亭,赏雨亭,各种样式的亭子,半掩在假山与小桥的尽头。很有一种,进了苏州园林的感觉。 所以,他们俩在大白天的潜进来,还很轻易的找着目标,不是好运是什么? 此处院落的名字,看不见,但是木香听到有人在叫舒良娣。 呵呵!想必这里就是舒良娣了。听听她的叫声,怎一个惨字了得。 不必看画面,光是凭想像,就能知道个大概。 这般惨叫,肯定是孩子保不住了。她曾听人说过,非正常流产的孕妇,既伤身,又很痛苦。 她不好奇,苗玉轩却一脸的好奇,伸头想看,被木香按下了,小声的训斥他,“你一个大男人,好奇这个做什么,别吱声,看看情况再说!” 苗玉轩只感觉后脑勺上,被按了只温软的手,因为她的动作,两人的距离又抵近了些。 他似乎能闻见沁香的味道,似青草的芬芳,如此的清新。 木香正专注听着里头的动静,一回头,发现苗玉轩表情的异样。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一巴掌,又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哩个大混蛋,也不看看什么地方,不看看对像是谁,就敢乱发情!若不是地点不对,她早抽他一个大嘴巴子了。 苗玉轩被木香这一瞪,收敛了几分。 躲在人家太子的后院,实在不该想那些龌龊不发之事。 要想,也得换个地方想不是? 木香逐渐的顾不上他心里那点龌龊想法,因为透过窗子,传来一阵说话声,是个老婆子。 “良娣啊,您这里头可不干净,流的太少了,咱们再喝些药,把它流干净,否则会影响您下次怀身子的!” 随后传来舒良娣断断续续,痛苦的叫嚷声,“不……我不要了,我再不要怀了,别给我开药,疼,疼死我了,啊!好疼!” “良娣,这事您可要想好了,现在多疼一会,对您以后有好处,别说气话,老奴是夫人派来的人,自然不会害你,千万别听太子府里那些老奴婢的话,她们说的话,表面上是替你着想,其实是害您的,不然您想想看,往后您不能怀娃了,谁最得意?谁最高兴?是不是这个理?” “可是真的好疼,好像肚子都要被人剖开了,非要喝那个药不可吗?”看样子,舒良娣是被她说动了。 就在此时,有人推门进来了。 “良娣,这是太子妃吩咐人给您熬的补药,对小产的女人最好的了,这里头都是补血的药材,千金难买,您快喝了吧!” “放在那吧,良娣元气损耗的太厉害,让她缓缓,”这是那老奴婢的声音。 “不能放,开药的大夫说了,这药得尽热喝才好,太子妃的一片苦心,良娣还是喝了吧,小产的事,娘娘已经派人进宫通知殿下了,良娣补好了身子,才能早日伺候殿下,往后小皇子还会有的!” 木香靠在墙角,为这小丫头的口才,啧啧称赞。 苗玉轩百无聊赖,闲的发慌。女人们之间的事,他才懒得理会。之所以陪着她蹲在这儿,不过是想跟她多点相处的时间。 他超喜欢待在木香身边,这女人虽然嘴巴毒,讲话不给人留情面,可他就是喜欢她的泼辣刁蛮脾气。像一团火热的太阳笛膜吸引着他,怎么看都舒心。 唉!可惜人家现在已是别人的娘子,他该怎么做呢?若不然,把她抢回去? 嗯,这主意貌似不错,抢回在陇西,隔着怒江,任谁也过不来。 到时再用陇西秘术洗去她的记忆,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苗玉轩原本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苦瓜样,但是突然之间,灵光乍现,开了窍。心情顿时大好,既然有了计划,那便要好好谋划一番。 首先得把赫连晟弄走…… 他想的入神,完全忘记了身处何处。 木香也没功夫搭理他,只顾专注的听着窗内的动静。 厢房内,上官芸儿派来的婢女还在催着在舒良娣喝药,而守在屋里的老奴婢就一个劲的拦着,死活不让舒良娣喝药。 他们在那争来争去,木香越听越觉着没意思。 舒良娣流产,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或者说,是迟早的事,无论是上官芸儿,还是窦皇后,都不能允许一个庶出的皇子先于太子妃的孩子出生。 皇家的孩子,第一个出生的,必定是皇后所出,也就是如今的太子妃所出。 现在太子还没登上皇位,一旦舒良娣的孩子先一步出生,必定会引起朝中一番动乱。 这一点,太子怎会不清楚呢! 所以这个没福气出生的娃儿,有一半是死在唐昊手里的。 “哎,走了,没什么好看的了,”木香拽了下苗玉轩袖子,小心的直起腰。 苗玉轩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冷不丁被她惊到,猛的站起来,只听砰的一声,他的脑袋与窗框来了个亲密接触。 “嚯,痛死小爷了,这窗框什么时候出现在这儿的!” “谁?是谁在外面?来人哪!有刺客!” 还没等苗玉轩抱怨完,就听见一声老婆子的叫嚷声。 木香暗骂蠢货,抬眼一看,这人竟还傻站着。 一不做,二不休。她突然踮起脚,乘着苗玉轩不注意时,在他的眼睛上,狠狠按了一把。 “哎呀,小爷的眼睛,你按我眼睛做什么?完了,看不见了,哎,你在哪?” 视线突然变花了,什么也看不见,苗玉轩挥着双手,想抓住这个落井下石的狡猾女人。 却什么也抓不到,还扑了空。 木香一跳,跳离他几米之外,从地上捡了个石子,击在他腿上。苗玉轩还没爬起来,便又栽倒在地。 原本以他的身手,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摔倒了,更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被人抓到了。 这一切的源头,还得怪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陷害他。 木香逃走了,苗玉轩因为慢了一步,被太子府的抓住了。 等到唐昊从宫里回来,见到被捆的跟只粽子似的,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的苗玉轩时,实在搞不懂。 你说你潜进来就潜进来吧,为何要躲在一个女人的窗子底下偷听。 偷听就偷听吧,居然还被人抓住。 这一切的一切,如果不是意外,便是别有用意。 当苗玉轩看见唐昊渐渐变的深沉的眼色时,差点要爆走了。 他试探着说:“如果小王说,是误打误撞,进了你的太子府,你信吗?” 唐昊一怔,反问他,“你觉得本王能信吗?” “呵!”苗玉轩没了气,垂下脑袋,“别说你不信,连我都不信,不过我还是得澄清一件事,我真的是无意闯进来,我对你,以及你这里的女人,没有任何的想法,没有任何的企图!” 唐昊不动声色,坐着慢慢品茶,到了此刻,舒良娣小产一事,对他来说,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苗玉轩见他不吱声,手脚被绑着,他倒是可以靠自己脱身,可是不能啊! 这个时候逃了,他得坐实个什么罪名? 与太子府的姬妾私会? 他瞄了眼唐昊,见他嘴巴张了张,暗道不妙,他肯定是这个想法。 果不其然,唐昊慢悠悠的开口了,“说吧,你看中我府上哪个侍妾了,无论本王有没有宠幸,只要是你开口了,送你又何妨!” 苗玉轩颓败的垂下脑袋,如今是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是吗? 唐昊见他不吱声,又自顾自的说上了,“你莫不是看上舒良娣了?” 说完这个话,唐昊的脸色不对劲了。 送给他个把的姬妾是一回事,给他戴绿帽子,又是另一回事。但凡是个男人,肯定都受不了头顶个大绿帽子,进进出出的。 苗玉轩此时恨极了木香,推他出来当替罪羊,也亏她想的出来这种损招。 事情到了这一步,苗玉轩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不承认吧,唐昊肯定得认为他心虚,这绿帽子铁定是他干的。承认吧,就得权衡利弊,那个什么舒良娣,肯定不成。 可是他又不认得这里的女人,谁知道哪个女人叫什么名字啊,情急之下,他只得胡诌一通。 “其实小王看中的女人……是那个什么良娣,不是她,住在她旁边的,小王走错了路而已,”这话说的丝毫底气都没的,眼睛四下里瞟,就是不看唐昊。 可是令他没想到的,唐昊听到这话里,神情极为怪异,似乎不太敢相信,“真的是住隔壁的?你确定,没有认错屋子,认错人?” 苗玉轩此刻是骑虎难下,他想着,不就是一个女人吗?唐昊这里的女人也丑不到哪去,再说,带回去,随便打发了便是,又不一定得天天对着。 想到这一层,他底气也壮了,“不错,就是她隔壁的那一个,小王之前在城中见过一次,有幸一睹真容,故而念念不忘,但是小王还是很守规矩的,知道她是太子您的人,小王也没有非份之想,就想来看看而已,小王初到京城不久,这个你也是知道的,所以……” 他不是故意不说,而是把话隐了去,留给唐昊自己琢磨去。 唐昊也的确是琢磨了,还是一边看他,一边琢磨的。 他命人解了苗玉轩的绳子,还给他上茶点。 苗玉轩跑了一个早上,还真是饿了,也不跟他客气,连手也忘了洗,一手捻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塞,寒的太急,差点就噎死了,拿了茶,才灌下去。 唐昊等他吃的差不多,又问了一句,“你真的确定?” “这有什么不可确定的,殿下若是肯割爱,小王感激不尽,若是不行,那便算了,就当小王从未来过,”苗玉轩答的飞快,吃的太快,他都忘了,身上里里外外,都得换掉才行,否则臭死了。 唐昊神色还是怪怪的,略微思索了片刻,随后便吩咐丘总管,“你去把幸美人带来。” “是,奴才这就去,”丘总管面无表情的应下,跟个僵尸脸一样。 在等待美人的时候,唐昊对苗玉轩说道:“既然是小王爷喜欢的,本王割爱又如何,这个美人,本王送你了,只是本王对小王爷的口味,实在不敢恭维。” 他这样一说,苗玉轩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有了不详的预感。 但是转念又一想,再不好看,总是也能看的,否则唐昊,怎能把人留着呢!看着也倒胃口不是? 就在这时,奉命前去领人的丘总管回来了,“殿下辛美人带回来了!” 随着丘总管把身子让到一边,从他身后走出来一个用手帕掩着脸的女子,娇滴滴的冲着屋里唤道:“殿下……” 这一声九曲十八弯,拐啊荡啊! 唐昊的身子很不自然的颤抖了下,苗玉轩手一松,杯子掉在了地上。好在质量不错,没有摔碎。 “咳咳,”唐昊面上有些狼狈,“这位就是住在舒良娣隔壁的美人,小王爷好眼力,本王还未宠幸,正好送与你!” ☆、第164章 如此美人 鬼才知道,这女人为什么死活都要住在舒良娣的隔壁。现在想来,人家早有先见之明哪! 那女子一听唐昊要将她送人,立马不乐意了,但是掩着脸的手却没有放下来,扭着直桶腰就进来了。 “殿下……你怎么能把妾身送人呢,妾身可是您的人,表哥……” 唐昊窘迫的抹了把汗,知道他为什么要容忍这女人在太子府了吗?不错,她是唐昊的表亲,不算太亲近的那种,但是她爹在朝中任职,很重要的一步棋,即便他再不喜欢这个女人,这种时候也不能动她。 可若是她自己看上哪个人,主动跟他跑了。 这结果可就不同了,大不相同啊! 唐昊清了清嗓子,在苗玉轩快要呕吐的表情下,调整了自己的脸色,笑着对那女子道:“辛儿的心思,表哥明白,可是表哥也不想耽误你的大好青春,苗小王爷说是看中你的美貌,对你爱慕有佳,为了来见你,竟然私闯太子府,就冲他这一份深情,本王相信,他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谁?苗小王爷?”那女子其实早就看见苗玉轩了,也看见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她起初只当是太子府来的访客,但是听见唐昊这么一说,她忽然就明白了,人家看上她,肯定是被她的美色所迷惑。 她转头看向苗玉轩,那双细小的眼睛,猛的睁大。 这个男人的长相,实在太俊美了,与唐昊比起来,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同于她看过来时,欣喜娇羞的神色,苗玉轩如同吞了上百只苍蝇似的,喉咙堵着,咽不掉,吐不出。 这女人难看也就罢了,难看的女人,他也不是没有看过。 可是您能别那么自恋吗? 那双眼睛,不笑还好,一笑起来,成了一条细缝,脸下面被遮住了,不过以他的猜想,绝对好不到哪去。 唐昊似乎怕苗玉轩反悔,极力给他俩撮合,“小王爷刚刚的话,可要做数,无故伤了一位少女的芳心,可是极大的罪过,是要遭天谴的,表妹,快把你的手帕拿掉,快啊!” 提到手帕,这位美人,又娇滴滴的笑了。 她的笑声,十分奇特,似母鸡咯咯叫,又有点绵羊音的感觉,这两样混在一起,甭提有多诡异。 “奴家的样子,只有未来的夫君才可以看呢,奴家长这么大,只有两个人看过奴家的长相,一个是我爹,另一个便是太子,小王爷您要做第三个吗?” 苗玉轩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他可以选择放弃吗? 他想放弃,那也得唐昊肯干哪! “他自然是肯的,否则怎会不危险,闯入本王的府邸,只为一睹你的真颜呢!”唐昊说很肯定,只差没证明给她看了。 “那奴家就献丑了,”这位美人看着苗玉轩的长相,越看越觉着心痒难耐。她每天夜里都会悄悄爬起来,听着隔壁院子,发出的声音。 每当听见那些女子,似痛苦,似欢愉的惊叫声时,她都很好奇。 最近又听说舒良娣怀孕了,她忌恨的同时,也很羡慕跟好奇,这小娃娃是如何进的女人肚子呢? 出嫁之前,她娘教过她,为妻之道,夫妻之间的那点事。 她默默记着,可直到现在,也没能实现。太子总以诸多借口回避她,不让她侍寝。 所以,打从心里起,她就很渴望能跟一个男人有肌肤之亲,所以她并不排斥唐昊将她送人。更何况还是送给这么漂亮的男人,她正求之不得呢! “嗳,你!”苗玉轩来不及阻止,就见她缓缓拉下了手帕,露出一张……呃,叫苗玉轩也无法形容的脸蛋来。 他真的不明白,此女是怎样长的,整张脸,唯有那一口大黄牙,是最醒目的。 除此之外的四官,跟她的眼睛一样,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真正的毁三观啊! 苗玉轩慢慢转头,看向唐昊,“我能——不——能——拒绝?” “不能,”唐昊总算出了口恶气,一直以来,他都处在被动的局面,此时此刻,看着苗玉轩几欲抓狂的表情,他才又重拾,春风得意的心情,又怎么可能再让他逃走。 不止他不同意,连那美人也不同意。 “哎呀……小王爷怎能看了人家的脸,又要退缩呢,奴家每回出门,都戴着面纱,小王爷对奴家一见钟情,那是慧眼识珠,要知道奴家未出嫁以前,前来说媒的人,都快把府里的门槛踩破了呢!” “呵呵,”唐昊干干的笑了两声。对啊!踏破门槛,的确是踏破了门槛。 只因她的一张自画像,出自宫外某个不知名画师的手笔,没了大黄牙,眼睛变大了,鼻子变挺了,眉毛变细了,嘴唇变薄了。 再左修一下,右整一下,愣是将一代绝世丑女,画成了一代美女。 听说这位画师,自打画了她的画像之后,便深觉再画不出比这更美的画了,所以他隐居去了,再不肯帮人作画了。 这是官方的说法,也就是从辛美人府中传出来的话,真实的情况谁知道呢?于 或许是人家画过修过她的画相之后,深感脑子不够用,江郎才尽。画她一个人的画像,把一辈子的才学都用上了,能不卸甲归田吗? 苗玉轩使劲吞着唾沫,顿感这一回亏大了。不行,回去之后,他非得找那女人赔偿一番不可。 可事已至此,哪怕打碎一口牙,他也得往下咽哪,否则唐昊绝不会放他离开。瞧瞧唐昊这会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了,甩掉一个大包袱,他乐的啊! “那个……既然太子慷慨相赠美人,小王在此谢过殿下,”苗玉轩硬着头皮,起身拱手道谢。 唐昊得意的挑高了眉,“小王爷跟本王哪还用得着客气,本王也是成人之美,丘管家,去给辛美人收拾东西,多余的礼节,就免了,希望小王爷日后能好好的待她。” 就这样,苗玉轩从太子府大门出来时,身后还领着四五个人。 除了一个辛美人,还有她的嬷嬷,她的婢女,她的两个杂役。 他走下台阶时,一抬头竟瞧见对面襄王府,门口站着个人。 不是那个没良心,黑心黑肺的木香,还能是谁。 她从太子府溜出来时,遇上前去买菜的何安跟喜鹊。 想着应该亲手做一顿饭给那一位吃,于是她也随何安跟喜鹊,一并去了外城的集市。 赶早集,一定要去的早,才能买到最新鲜的食材。 这不,三人提着东西,准确的说,是她空着手,何安跟喜鹊提着东西,刚刚走回襄王府。 迎面遇上苗玉轩,领着那么一帮子人,可真把木香看的纳闷极了。 苗玉轩一看见木香,果真应了那句话,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虽说这恨意里头夹杂着太多别的东西,但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恨极了她。 不顾身后跟着的人,他拂袖冲了过去,咬牙切齿的质问她,“看看你干的好事,把我一个人丢在那,这回好了,整出这么一个怪物,我不管,你惹出来的事,你负责帮我解决。” 还不等苗玉轩把话说完,那位辛美人就笑嘻嘻的扑了过来,不由分说的抱住他的胳膊,晃呀晃的,娇声道:“你们二位说什么呢?奴家不可以听吗?你是襄王妃吧?长的挺俊,但是跟我比,还差那么点意思,小王爷,你不会是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子吧?这口胃,也太特别了!” 木香干笑两声,“对哦,他的口胃的确很特别,敢问姑娘又是何人?” 辛美人把胸脯一插,骄傲的说道:“我嘛,以前是太子的人,现在是小王爷的人,唉,没法子,谁让咱长的如花似玉,你这种长相的人,是不能理解的。” 她这话一出来,饶是喜鹊的冰山脸,也快要崩塌了。 何安更是转开脸去,否则他不保证下一秒会不会爆笑出声。 唯有木香最淡定,听完这个‘美人’的话,她总算搞明白了。 看来,苗玉轩为了寻求脱身的法子,随便拉了个妞出来当垫背的,但是没想到竟拉出这么个妖怪。 她不鄙视丑女,但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能睁眼说瞎话吧? “你说的很对,我这样的人,确实无法理解……绝世美人的境界,”随后她又看向苗玉轩,颇为同情的将他上上下下瞄了一眼,送了他四个字,“艳福不浅!” 苗玉轩快要暴走了,他想发火,他想杀人,可是胳膊上挂着这么个东西,让他想发火都不成。 当着丑女的面,有些话他不好说开,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 “你,你等着,咱们的账,改日再算,今日小王受的委屈,改日一定找你讨要回来,哼!” 甩下这么一句没有实质的威胁,苗玉轩不得不转身离开。 一行人走了老远,还能听见他们吵嚷声。 只见辛美人,死死抱着苗玉轩的胳膊不松手,他走快,她也快,他走慢,她也跟着慢,死活就是要一路跟他到底。 “别走那么快嘛,奴家快跟不上了……” “小王爷家住何处?奴家什么时候要跟你回家拜见爹娘?” “小王爷,咱们何时圆房?奴家其实不在乎形式,要不就今晚吧!” 木香听到这一句的时候,回头看他们,正瞧见苗玉轩脚下不稳,差点摔个大跟头。 进了门,何安止不住的爆笑,“哈哈!太搞笑了,太子府哪来这么个极品,那个姓苗的,哪根筋搭错了,居然看上那样的一个女子,他眼神有问题吗?” 喜鹊不高兴的瞪他,“在你们男人眼中,只有美人,难道长的不美的女子,都得戴着面纱出门吗?肤浅,太肤浅了!” “嗨,我说那两个人,又不是针对你,你跟着急什么呀?再说了,你长的可比那女子好看多了,”何安不解的嚷嚷。 喜鹊还是板着脸,“你这是好话还是坏话?我怎么听着就不是好话呢?还有,我发觉你最近老躲着小五,你跟他怎么了?” 别看他俩一见面就吵,但在整个府中,就属他俩关系最好,这个好,没有任何别样颜色,就是单纯的好而已。 何安最近不能听到小五这个名字,一提到他,就头疼,“你恐怕还不知道,小五是太监!” “啥?小五……他是……”喜鹊惊讶的捂着嘴巴。怎么也不敢想像,那样的一个年轻男娃,竟然是个太监,她都没看出来呢! 他俩持把菜往厨房提,边走路边说话。 何安悲凉的叹息一声,“真的是,本来我不想说的,但又怕你不理解,我不是看不起小五,也没有要诋毁他的意思,可是呢,你也看出来了吧?他对我,太热情了,热情的过火,我,这受不了啊!” 他指着自己的心口,小心脏都快被他吓停了。 这两日,在他的强烈要求下,他跟大飞换了屋子睡,让大飞跟小五睡,他去跟吴青睡。 可是呢,吴青有时夜里要值班,每隔一天,就要轮值一个夜班。 也不知小五是怎么知道他夜里不在的,竟然深更半夜,撬开他睡的屋子,抱着被子,溜进他的屋子,爬上他的炕。 何安夜里睡的死,小五怎么进来的,他不知道,过程不清楚,只知道他有时早上醒来,一睁眼就能看见小五,小五甚至还挤进他的被窝里,把他抱的死紧死紧。弄的何安,无语极了。 喜鹊还是不太懂,他说的意思,“热情不好吗?小五那人,对谁都很热情哪,你不能因为人家是太监就用有色眼睛看人家,整个府里,我觉得只有草儿,最奇怪了。” 遇上何安,喜鹊的话也多了起来,反正这附近也没人,她想说什么,就说了。 “跟你说不通,不说了,”何安急的几近抓狂,他俩说的根本不在一个路子上啊,什么跟什么。 “小安子,你回来啦!” 说曹操,曹操到。 他话音还没落下呢,就见着小五欢欢喜喜的跑过来,那一脸的笑容灿烂,看见何安,比看见蜜糖还甜。 何安打了个哆嗦,身子往喜鹊那边躲了躲。忽然,他灵光一闪。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与其整天被他缠着,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让小五知道,他有心上人了,这样一来,他还会不死吗? 何安想到就做,腾出一只手来,殷勤的要去帮喜鹊拿菜,“这个东西好重的,还是我来拿吧,看看你的手,都勒出印子来了,喜鹊,以后这种粗活累活,你招呼一声,我帮你干!” 他莫名其妙的行为,不光小五没整明白,喜鹊更是一头雾水,她不是一直都样干活的吗?刚才何安还嫌东西重了,想让她帮着分担呢!这咋一转眼的功夫,就学会心疼人了? “不用,这些活我自己能干,小五是不是找你有事?那你去吧,东西交给我,我给你送去厨房,”喜鹊伸手要来拿他的东西。 何安快暴走了,这丫头笨的够可以,“哎呀,你这丫头,怎么说了半天你还是没懂呢,我……我是见不得你受苦嘛,快走了,陈妈还等着洗菜做饭呢,夫人说了,今儿中午都得吃素菜,谁都不能沾荤腥,陈妈怕是做不好,等菜洗好了,你去把夫人叫来吧!” 喜鹊被他说的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跟小五说一声呢,就被何安拖走了。 小五瘪着嘴,眼睁睁看着何安拉着喜鹊离开,说不上的难过,就是感觉心很失落。 何安一直不是他,就是因为他有喜欢的人了吗? 那他喜欢的那个人,就是喜鹊? 康伯从前院过来,就见他傻呆呆的站着,“小五,你干嘛呢?郎中已经请来了,叫你去打热水,半天也不见回来,那个,等会再端壶茶过去,夫人也在呢!” “哦哦,我就这去,”小五有些慌乱的转开眼睛,急匆匆的跑去厨房了。 康伯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却在琢磨着一个事,小五毕竟是不同的,要是在府里生活不习惯,他准备拖王海,把他送进宫去,跟着王海,兴许以后的前途更大。 此时前院的梅花开的正盛,那几盆杜鹃,海棠,也争相开放,整个人前院,一片花团锦簇,却又不显得俗套。 明了给师傅搬了凳子,让他在到前院晒太阳,也正好给郎中问诊了。 鉴空没什么表情,任由明了给他搬椅子,拿垫子,拿茶壶,又命暖炉的。 他只是平平静静的坐在那,微垂着双目,手里捻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 只有木香出现时,他的表情才略微波动了下。 木香跟彩云并肩站在远处,看着一身灰服的鉴空,两人心里都是五味杂陈。 “姐,我该怎么称呼他?我怎么觉得,他不是太喜欢我们,今天我很早就起来了,跑去他的房间外,想跟他说句话的,他只看了我一眼,又接着打坐念经了,”彩云情绪很低落,眼睛里写满了哀伤。 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装装糊涂,一切就都过去了。 如今真相就在眼前,却跟她想的不一样,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亲生父亲,对她们,好似对一个陌生人似的。 “他不是对我们无情,他是对我们的亲娘,情意太深太重了,我在贫民窟看见他时,他眼里的情绪还是很多的,但是当我告诉他,娘早已死去多年了,他的眼睛立刻就空了,就像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仅剩下一具躯壳了一样,”木香声音弱弱的。虽说这个人并非她的生父,但是总有那么一根线,牵着她,牵着曾经的她。很多事情,不是想割断就能轻易割断的。 彩云摇摇头,她还是不懂,“什么叫不同?咱们不也是他的孩子吗?娘是他的最爱,难道咱们就不是吗?娘已经不在了,他怎能还对我们无动于衷!” 彩云越说越伤心,转身朝着门外跑了出去。 木香知道她跑不远,况且这附近都是暗卫,也不用担心她的安全。 康伯领着一个郎中进到前院,木香下了台阶,也走了过去。 “夫人,这位郎中在京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神医,让他给师傅看病,肯定没问题!”、 木香点点头,她不喜欢动不动就去宫里请御医,其实御医在很多时候,还不如宫外的郎中,他们见多识广,一天见的病人,比御医一年见的都多。 那郎中呵呵笑道:“康管爱谬赞了,小人不过是对医术略通一二,行医治病,没有哪个敢说,一定能治的好,都是尽力而为。” 这话木香很赞同,那些个动不动就来一句,包治百病,药到病除的,大多是江湖骗子。 木香道:“大夫,你尽管看,若是没有把握,只管说出来就好,我不会为难于你!” “谢谢夫人,有您这句话,小人一定会尽力把这位师傅的病治好。” 鉴空摇了下头,“能治便治,治不好就随它去吧,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我已经过了大半,剩下的,是多是少,都不重要了。” 康伯听完他的话,再抬头看看夫人不明的脸色,急忙说道:“师傅不可这么说,虽人生苦短是不错,但您还有亲人呢,为了她们,也该活的长长久久才是。” 鉴空还是摇头,“贫道乃出家人,四大皆空,无亲无挂,无欲无求!” 他不急,明了却急了,“师傅,还是让大夫先看看吧,你这腿都变形了,如果不治好,刮风下雨天,肯定会疼死的,您要是真不在了,明了可怎么办?” 鉴空仍旧淡淡的摇头,“人活着,第一天都是修行,疼也好,舒服也罢,也是都是一种修行,为师不能带你一辈子,等到师傅要圆寂之时,会替你寻个合适的寺院,让你有个栖身之所。” 木香看着他们师徒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个不停。 鉴空连明了都想到了,却唯独没想到她们姐妹二人,这怎能让她不气。 “行了,别嚎嚎了,让大夫先看吧!”她语气很不好。 那老郎中行医久了,眼力见还是有的,赶紧把医箱搁下,蹲下身来,“麻烦师傅把腿伸出来。” 这个要求,鉴空倒是没反对。 老郎中隔着一层僧袍,仔仔细细的将他的小腿,到膝盖,摸了个遍。 最后,又让木香背过身去,他掀开鉴空的裤角,近距离的看了一遍。 一柱香之后,他慢慢站起来。 小五端了温水,让他洗了手,擦干净手。 缓了下,老郎中才一脸忧色的对木香说道:“这位师傅的小腿,因为伤了有几日,加上当时受了重物砸伤,小腿变了形,整个膝盖以下,都转了半个圈……” 他折了一截梅花枝,比划给他们看。 “如今这旋转的部分,慢慢长起来了,若要接骨,就得把长上的,再敲断,然后小人才能再给他接上,但是,敲碎之后,这就好比你剁猪骨头的时候,剁断了,案板上肯定残留着好些碎骨头,人的腿也是如此,即便以后骨头接上,那些碎骨还是会留在肉里头,走路的时候,会疼,再退一步说,若是没有留下碎骨,这个重接的过程也是很疼的!” 他说的很仔细,却把四周站着的人,听的满脸惊恐之色。 这骨头又不是车轱辘,哪能说拆就拆,说卸就卸呢。 木香很清楚,这郎中说的是真话,也是唯一的办法。 “那可不可以,把人弄晕再进断骨接骨?” 老郎中摸着胡子,直摇头,“夫人也该知道,接骨最好是醒着接最好,否则很容易接偏。” 木香不说话了,这种痛,若是搁在她身上,她相信自己可以挺过去,毕竟什么样的苦没吃过。 但是他…… “不必接了,有劳大夫专门为贫僧跑一趟,这骨不接了,”鉴空不是害怕疼痛,他是真的不在乎有没有腿,更甚者,他已经不在乎是活着还是死了。 对于一心向佛的和尚来说,活着是修行,死了是前往极乐世界,没有什么可喜可悲,可忧可叹的。 “师傅若不接骨,只怕不出一个月,您就下不了地,走不路,终日只能在床上坐着了,”老大夫本来不想说的,以他现在畸形的情况来看,瘫痪在床,那是早晚的事。 鉴空还是一脸的淡然,“下不了地,那就不下吧,外面风景再好,也比不过心胸无限广阔,就这样吧!” 明了哭丧着脸,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接吧,要受罪,还不一定接得好,不接吧,师傅以后的罪可有的受了。 “师傅……” 鉴空微微一笑,“人生在世,谁能活的长长久久不死呢,如今看见你们都安好,贫僧再无留恋了!” 木香快被这顽固的老头,气到吐血了,果真应了那句话,相见不如怀念。 “我们能好到哪儿去?从小村里人就传谣言,说我们不是李大山亲生的,现在见到你,好了,他们所有的传言都成了真,可你连问都不问,你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吗?你知道我还有个小弟吗?你不想知道他亲爹是谁吗?你不想知道这些年,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吗?” 她越说越气氛,猛的将鉴空面前摆着的茶几踢飞。 康伯瞧见她情绪不对,赶紧拉了老大夫出去,送到门口,掏了诊金给他,再关上府门。 明了也被她突然的暴怒吓坏了,愣在一旁,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木香憋了许久的怒火,一旦爆发,便是一发而不可收拾。 “念经,你难道就知道念经拜佛吗?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无喜无悲,无亲无挂,是,没错,你死了,你圆寂了,你登极乐了,你以为你就能成佛吗?呵,你不过是把痛苦推给别人,自己找个壳躲了起来,别再满口仁义道德,有意思吗?你觉得有意思吗?” 其实说这些话,除了愤怒的情绪之外,她更想把这个老顽固众壳里逼出来。 或许他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那些害他的,伤了他们的,只要来一句,善恶到头终有报,便了事。 那是他的想法,绝不是木香的想法。 谁伤她一分,她会还十分,睚眦必报。 康伯急坏了,“夫人息怒,他是高僧,既然已经入了佛门,有些事,他肯定是要看开的,您别逼他,有些事,强求不来的。” 鉴空的表情,有一瞬间凝滞,但是很快,他又是那副不痛不痒的模样,“关于你们母亲的事,等到了地下,我再亲自问她,如果还有下一世,贫僧一定会好好补偿她,你们已经长大了,想报仇便去吧,贫僧在佛祖面前,多抄几遍佛经,当做是给你们恕罪了。” 康伯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想法。 你能让一个和尚带着仇恨,拿上砍刀去报仇吗?他已是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女儿们犯下罪孽时,他虔诚的向佛祖忏悔,这是他唯一能做,也是可以做的事。 木香目光冰冷的瞪他一眼,随后转身离去。脚步坚定,步伐丝毫不乱。 临走时,只留下一句。 “他想念经拜佛,本夫人便成全他,康伯,在京郊找个香火败落的寺院,让他清修去吧!” 康伯愣了,鉴空却竖起手掌,双手合十,“多谢施主!” 明了直等到木香走远,才从窒息的氛围中缓过劲来。 “师傅,夫人是好人,她说的话,或许是一时气氛,您别往心里去,这腿不治,就不治了,徒儿以后陪着你,照顾你,不会让你孤苦无依的。” 鉴空没有说话,垂着的眼睛,很慢,很慢的淌下一滴泪来。 然后,他慢慢闭上眼睛,手里的佛珠慢慢的转动,带走尘世间所有的一切,抛去妄想。 木香暴走没多远,康伯就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夫人,夫人啊,您走慢些,容老奴说句话。” 木香忽然停下,康伯这才追上。 “夫人,您可能不了解出家人,他们不光斋戒断念,还得修得心静,也就是心如止水,您想想看,如果鉴空和尚还记着仇恨,记着你们姐妹,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他还算是个出家人吗?” 康伯喘了口气,才又道:“以老奴看,他不是不想着你们姐妹,他是看见你们都过的很好,你们是他在这个世上仅有的牵挂,比仇恨重要多了,只要你们好了,他还需要在乎啥呢!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木香仰头望着,院里快要吐出新芽的一棵槐树,“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与世隔绝的模样,唉,算了,随他去吧,反正我也不指望从他这儿打听到什么,关于寺庙的事,你还得留意着,他喜欢清静,找个香火稀少的深山,让他去吧!” 康伯笑了,“原来夫人也是刀子嘴,豆腐心,早为师傅打算好了,那成,老奴这就派人出去瞧瞧,老奴也看出来了,那位师傅,不喜欢京城,也不喜欢咱们王府,他更适合待在深山老林里,每日诵经念佛。” 木香轻轻点头。她也看出来了,听说鉴空之前就在雷鸣寺的后山修行,连庙里都不常去。 被康伯这么一打断,木香暗笑自己多余的生气,为哪般呢? 乘着天不错,她叫来喜鹊,回到清风院,让喜鹊把几间屋子,都打扫了一遍,尤其是边边角角,床底下,桌子底下,更应该打扫干净才行,否则等天气暖和了,容易招虫子。 盖的被褥,该洗的洗,该晒的晒。 她缝制的被套,不止一套。床榻上铺的被套取下,拿去洗,再拿干净的套上,然后再抱出去晒。 这屋子大多是木质的,极容易受潮。她想着,以后得搬去二楼住才好,再修一个大阳台,光线好,阳光充足,还能把府里的景色,一览无余。 “夫人,这些奴婢一会拿去洗,您别沾手了,奴婢先把窗子抹了,再去洗,”喜鹊就怕她太勤快了,连她的活都要抢着干,所以先跟她打个招呼。 “知道了,那我先把这些抱出去晒晒,幸好先前我让你们在院了里拉了绳子,否则这会就得搬到老远的地方晒!” 喜鹊隔着窗子,微笑着应她,“是啊,当时康伯还反对来着,说主子住的院子,不能栓晾衣绳,不雅观,要栓也只能栓在下人房那边。” “他就是个老古董,晒被子是为了睡觉睡的更舒服,又不是为了好看,赫连每晚睡觉,都要出汗,这被子就得勤晒勤洗,否则受了潮,气味不好闻不说,睡着难受。” 她不晓得是不是每个男人,夜里火气都那么旺。 反正赫连晟是超极不怕冷的,有时她好心好意的给他盖被子,人家睡到半夜里,就会热的出汗,把被窝都弄的蒸气腾腾。 喜鹊打心里喜欢,这个一点架子都没有的主子,“夫人真细心!” 木香笑笑,没接话。 两床被子,加上两床垫被,一起挂在清风院栓起的绳子上晒。 木香又去找了根木条,对着被子一阵拍打。 除了被子,那些隔在柜子里的衣服,也得晒。 喜鹊擦完了窗子,本想帮忙的,不过被木香拒绝了,让她赶紧去把该洗的东西洗了。 其实,她之所以不让喜鹊碰柜子里的衣服,真实的原因,是不想她看见柜子里私藏的内衣。 不错,的的确确是内衣。 这里的肚兜跟亵裤,她始终穿不惯。所以这两日,乘着白天或者晚上,有空闲的时候,她就躲在清风院里,做衣服。 她现在的胸围涨了,内衣的两片布也不必太厚,只要能拖起胸围就可以了。 这些私密物品,她可不想被婢女们看见。不是害羞,而是太前卫了,怕她们接受不了。 收拾干净屋子,木香只犹豫了几秒钟,最终还是去了厨房,准备亲自动手做午饭。 在家里烧了那么多次的饭,也该做几顿给他吃。 赫连晟晌午也回来吃,店里的生意,吴青跟长生去看着了,何安在府里忙了一会,也去了店里。 两家店,因为是紧挨着,照顾起来也很方便,又都只开半天的门,陈妈跟哑婆,一边顾着府里的活,一边做蛋糕,累是累了点,但看着生意越来越好,她们也高兴。 说到这,还得提一点,她们不是白干的。 木香按着天数,给他们算工钱。有钱拿,再累再苦,她们也乐意。 她去到厨房的时候,陈妈已经把菜都洗好切好,就准备把下面的活留给喜鹊干,她跟哑婆两人去店里做蛋糕。 “夫人,您怎么进厨房了?这里的活不用您干,府里头有的是人手,没关系的,”瞧见木香进来,陈妈第一反应是让她出去。好端端的一个王妃,偶尔做一顿饭,可以理解,要是做的次数多了,总归也不好。 “没事的,中午饭我来弄,喜鹊做的饭菜,实在不敢恭维,行了,你们要走,在=就赶紧去吧,人手不够的话,把柱子带上,他腿不好,但手上的活还是可以干的,总不让他出去,该把他憋闷死了。” “嗳,那奴婢这就去叫他,”陈妈见说不动她,也不敢再说什么了,解了围裙,便拉着哑婆出去了。 ------题外话------ 关于亲们提到的问题,轻烟在这里统一说下,因为文文还很长,所以中间还会穿插很多支线,最近一次,有一次外出历险,将带回一单大生意,在此基础上,商业帝国才算完整滴! 所以,妞们别急嘛! 故事是由人物推动的,到了这一刻,人物本身都有了自己路线,再不受我操控的了,表喷我…… ☆、第165章 年少轻狂 木香今天早上买的菜,都是清一色的素菜。 有豆腐,有新鲜的大白菜,还有刚从山上采下来的蘑菇。 白萝卜也有,另外就是红枣了。用来炖个甜品,是再好不过的。 豆腐的话,干脆跟蘑菇一起,加上糯米,一起熬煮成粥。 再蒸上一锅素油拌的咸菜包子,午饭的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说到便做,面团有发好的,她只要再做馅就可以了。 府里的咸菜是她去现买的,买回来之后,又加工了一番,不管是炒还是生吃,都是极下饭的。 她做的小咸菜,一旦炒出来,香飘三里地,曾经馋的唐昊伸长脖子往襄王府大门内看。 他的口味跟唐皇是个德行,山珍海味吃惯了,吃腻了,吃多了,再好的饭量,也得给整没了。 有时,他就想喝点软乎乎的小米粥,或者弄个清淡的菜。可是每次用膳,府里的女人们,全都想尽了办法,变着花样的用吃食来讨好他。 每个人做两道,加起来也不得了啊! 每天看着满桌子的菜,他举着筷子,却无从下口,夹谁的,吃谁的,都不好。 要么不吃,要么全吃。 有时为了平衡每个女人之间的关系,他只能每样都夹一点,结果到了最后,把他吃撑着,差点没吐了。 打那之后,他只要看见满桌子的菜,就反胃。 很快的,襄王府厨房又飘出熟悉的咸菜香。 木香喜欢把咸菜先用素油炒过,稍稍炒一下,再拿去做包子,那样包出来的馅才更香。 至于粥,那就更简单了,按着一定的顺序,把材料放进锅里,糯米当然得先泡过再放进,等到滚开了之后,再放其他的作料。 总共蒸了三锅包子,每个都只有手心大小,看着没那么蠢,比较秀气一点。 还捏了花色,看着不比外面卖的品相差。 府里下人用午膳,得等主子们用完了,收拾干净,才轮得着他们。 但在襄王府,木香改了规矩,各人吃各人的,他们早些吃完,还能早些收拾碗筷。 所以,她一喊吃饭,大飞跟小五,一前一后冲进来。 大飞忙着盛自己的,小五忙着拿碗筷,摆到前厅去。 很快,喜鹊跟草儿也来了,他俩跟小五一样,都尊从主子先用的道理,哪像大飞。 草儿的事,木香没有挑明了说,但是每天早上,木月岚都出现在她自己的房里。光是这个事,就把草儿吓的够呛。木月岚送她的东西,也被她视为不详之物,找了个水沟,随意丢了。 赫连晟下马进府时,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一回头,看见唐昊站在太子府门诊前的台阶上,手里晃着把扇子,不知在琢磨着什么。 赫连晟不打算理他,扭头便要进府。 “襄王请稍等,本王有话要说,”他不想理,唐昊却有话跟他说。 “太子有事?”赫连晟头也不回的,冷漠的问道。 “呃……本王就是想问问,你们府中请的是哪位厨子,我府中的厨子近日回老家了,正缺厨子呢,可不可以借你家的厨子几日?” 他说的很犹豫,而且话到这个份上,意思再明显不过:快请他过府用膳!快啊! 可惜他忘了自己碰上的人是赫连晟。 “我府中的厨子是我家夫人,太子府中那么多的女人,难道还愁没人给你做饭?”赫连晟冷笑,抬脚便走了。 唐昊手中的折扇猛的一合。太过份了,居然不请他去吃饭。 不过他刚刚说什么?厨子是他家夫人?是那个恶毒的女人? 不会吧!上次他跟皇上去襄王府用膳,当时听说是她做菜,还以为她跟他府中的那些女人一样,就是偶尔兴趣来了,或者想表现表现,才下的厨。 她那样的女子,说她打架斗殴,他信。 说她跟人吵架,强占闹事,他信。 可说她喜欢做饭,经常的,天天的做饭,他可不信。 唐昊蹙着眉,朝身后招招手,“过来,派个人去襄王府打探打探,本王不管你是用买,用骗,还是用抢用偷的,总之,带几个包子回来,本王要亲眼看看。” 他说的极为认真,把那小厮听的一愣一愣,只以为要去干什么重要的大事。 “殿下,咱们府中后厨的王嬷嬷,跟对门的陈妈,有几分交情,依奴才看,不如让她去,就说是去窜门的,这样好不好?” “也成,但你不能告诉她,是本王让她去的,你就说是你好奇对门,清楚了没?” “是,小的明白!” 不一会,小厮便领了个胖嬷嬷,从太子府侧门出来了。 交待了她一番,又拿了五钱银子给她。 不知情的人,看他俩一脸的正经色,还以为要干什么大事呢! 王嬷嬷挎着着篮子,揣着小厮给她的银子。 才走出太子府没多远,又想到最近几日,陈妈她们好像都在看店,在做什么蛋糕的。 也不知她俩现在在哪边。为了不扑空,她还是决定先去店里看看。 老远的,就看见蛋糕铺门外排起了长队。 有很多半大的小娃,也有小厮跟婢女,他们应该都是来给自家主子买蛋糕的。 不仅如此,还有两个究酸秀才,站在蛋糕店门外,对着墙上贴的布告念念有词。 王嬷嬷也不认字,就走过去,听着他们念。 “公告;本店接受预定蛋糕,生辰蛋糕,寿辰蛋糕,喜宴蛋糕,每种蛋糕,根据尺寸不同,价格也有所不同,每种都有三种花色,接受预定者,要交三成的定金,提前三日接受预定!” 其中一个瘦秀才可能笨了些,念完这段话,自己搞的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意思?买个糕点为啥还有预定呢?那个花色又是什么东西?” 站在他身边的秀才,鄙夷的看他一眼,口气很冲的解释道:“这个都看不懂吗?不就跟定做衣服一样吗?挑好了颜色,料子,量了尺寸,再交些定金,等做好了,再来取就是了了!” 他举的例子很常见,又很生活,围观的人,纷纷哦了一声,表示听懂了。 他们都听懂了,那个瘦秀才,好像还个地方不太懂,“那个喜宴,寿宴,生辰宴啥的,为何要定蛋糕呢?喜宴吃的是喜糖啊,寿宴吃的是寿面,生辰宴吃的是喜宴哪!” 他身边的秀才,快被他气死了,对着他的头狠狠敲了一个爆栗,“傻里吧唧了,你去瞧瞧他们做出来的蛋糕好不好看,就知道为啥要买了,瞧那花型,瞧那颜色,怎么看都喜人。” “有吗?”瘦秀才不相信,挤过去看。 好多围观的人,见他凑上去看了,也纷纷跟上去瞧。 只见蛋糕店的柜台上,摆着个大红色的蛋糕,最上面铺着一层水果,还有用红色奶油堆起的一个圆寿桃。 瘦秀才扒在柜台上,盯着那蛋糕,两眼都盯直了。 “亲娘哎,这蛋糕太好看了,这红通通的颜色,用来给老人过寿,是再好不过的了,不过,这形状是咋做出来的呢?” 石头站在柜台内,挥手把他们赶开,“这是客人订做的,别人给弄坏了,不过告诉你们也无妨,这些颜料,都是用水果跟花瓣汁调出来的,什么季节,用什么调色,等到桃花开的时候,你们还能看见粉色的蛋糕呢,我家夫人说了,从今年开始,大批量收购新鲜花瓣,一定要是新鲜的,当日采摘的,你们要是哪家有种果树的,或者花草的,只要是无毒的,都可以拿到我们这儿来卖,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 众人一起回应,瘦秀才回答的声音最大。 他旁边的乞丐也说道:“小生不考功名了,小生回家去,我家后山,满山的野桃树,眼看着就要开花了,到时送来卖钱,这可比考功名赚钱多了!” 有一个人带头,后头就有不少人蠢蠢欲动,窃窃私语。 王嬷嬷看到这样的阵仗,唏嘘不已,她虽然不太懂怎么做蛋糕,但是听上去,像是怪不错的。 就在这时,人群被分开一条道,走过来一个衣着飘然的妇人。 王嬷嬷认得她,她是红叶,开着一裁缝铺,做衣裳倒是挺好看的,但就是听说人不怎么样,很不安份。 只见红吉拂开众人,笑眯眯的走到柜台前,掏出一两银子递给石头,“这便我定下的蛋糕吗?时间掐的可真准,我家老娘就在今日生辰,这个蛋糕拿过去,让她也开开眼,尝个鲜!” 石头笑容满面的收下钱,又把蛋糕仔仔细细的包好,用一根漂亮的丝带系着。 古代没有纸盒箱,木香便找了专人,用油纸糊在竹子编成的篮子里,这种篮子,很多乡下人都会编,她就从吴庄跟蒲山庄,以及新封地萝阳村里挑了十几个能手工活不错的汉子,让他们编好了,拿到店里,他们负责收购。 红叶提着篮子,在一众人的注视下,又款款而去。 她这一来一走的,再加上两个秀才叽叽咕咕不停,很多人这才明白。 原来襄王妃开的糕点铺子,做出来的糕点,不止可以吃,还可以送人哪,还可以当做礼送人,这个点子简直太妙了。 “我,我也要定,我家小闺女下个月生辰,让我定一个,我要最大的!” “那我也定一个吧,过几日,我家老娘也得过寿辰呢!” “我也要!” …… 一时间,店铺门口又热闹起来。 这就是蛋糕铺更深层次的发展,不再局限于单独的,满足口腹,而是让它成为一种形式,一种流行的趋势。 等这股风气成了习惯,即便以后大家都吃腻了,还是会有它的一席之地。 王嬷嬷看的目瞪口呆,再看看街对面,那几家糕点铺子,它们在京城,也算老字号,开了好多年,各自有各自的特色。 可是这会,他们的店铺,门可罗雀,客人少的可怜。 伙计坐在店门,闲着没事干,就坐在那聊天。 王嬷嬷在那站了会,一直等到哄闹的人群散了些,才走上前去。 “请问要买什么品味的蛋糕?”石头热情的招呼她。 “呃,不是,我来找陈妈的,有点事问她,”王嬷嬷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人家那么忙,她却要打听人家府里的厨子,是不是太那个什么了? “陈妈,有人找,”石头扭头朝后面喊了声,随后又对王嬷嬷道:“您既然不买东西,麻烦您往边上站站,后面还有客人等着呢!” “哦,知道了,”王嬷嬷嘴上答应着,心里却不怎么高兴,拎着篮子站到一边。 以前,襄王府的人,可不敢这么跟她说话。那个时候,襄王府的下人出门,都是低着头走路,尽量谁也不得罪,谁也不招惹。 尤其是跟太子府的下人说话时,更是尽挑话说。 现在怎么调个了,瞧瞧刚才那小仆赶她的动作,跟赶苍蝇似的,还嫌她挡着路了,这算什么回事! 王嬷嬷在太子府做活好些年了,京城里好多人都认得她,在众多老妈子中间,她算是很德高望重的,现在可倒好,居然就被人嫌弃了。 陈妈很快从后厨出来了,“谁啊,谁找我?” “是那个,就在那站着呢,”石头忙着给客人称重,随手指了。 “哟,这不是王嬷嬷吗?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陈妈嘴上说着客气话,但语气中,却没有多少客气的意思。 王嬷嬷把她上上下下看了个遍,有些不屑的笑道:“几日不见,你怎么累成这样,瞧这头发,瞧这衣服,啧啧,你们家主子可真会使唤人,恨不得把一个人当两个人使,就不能多请几个人吗?怪抠门的!” 陈妈从柜台后面绕出来,听见她这满嘴的讽刺话,只是呵呵的笑了下,“是挺累的,但是心里舒坦,因为咱不是给主子累的,而是给自己累,我家夫人给我们这帮老奴才可大方了,来这里帮工,那都是有工钱拿的,府里的月俸也一分不少,这样的好差事,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呢!” 王嬷嬷彻底傻眼了,不太相信,“你逗我的吧?哪有府里的下人干活,还要另外加钱的,这不可能!”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家夫人从不亏待下人,我这身衣裳,还有府里人穿的衣裳,都是夫人找了裁缝统一做的,”陈妈解下围裙,拍打身上沾的面粉。 王嬷嬷还是不信,也不好再追问下去,想起自己来找她的用意,便道:“你回府给我拿几个,你们家厨子做的包子,我刚在后院闻到了,香的很,想买几个尝尝,我给你银子,不白拿你的。” “买包子?买什么包子?今儿是我家夫人做饭,你想吃,尽管去外面买就是了,我们府中的饭菜,可不对外面卖,”陈妈虽然纳闷她怎能想到这一出,但想到草儿之前干过的事,她断然拒绝了。 这个王嬷嬷是太子府的人,谁知道,她买包子的真实目地是什么。 王嬷嬷见她否决的一点余地都没有,顿时不高兴了,这老婆娘以前看见她时,可不是这个样子,“我说大妹子,你们府里的人,最近可都涨脾气了,脾气还不小呢,我就是闻着你们府里做的饭香,想花钱买一份,又不是白要你的,再说了,你即便不想给,也不用胡乱编造个理由,什么夫人做饭,哪家的夫人能下厨,就算下厨了,还不是丫鬟们一手做的吗?行了,这些我都了解,你不用在这里跟我装样子。” 她不高兴,陈妈比她还不高兴,“你不相信算了,我懒得跟你闲扯。”店里的活差不多完了,她准备让哑婆留下,自己先回去。 王嬷嬷也生气啊,可是一想到自己还有任务没完成,即便再不高兴,也得把任务完成不是? 可是陈妈扭头走了,没法子,她只能一直跟着,从店里跟到襄王府后门。 到了门口,陈妈总不能带她一块进去,便站住了,拦在她前面,“我说你差不多就得了,你看清楚啊,这里是襄王府的后门,不是你们太子府的后门,你说你一个太子府的嬷嬷,跟我回去,几个意思呢?” 王嬷嬷想必是要把耍赖进行到底了,握着菜篮手柄,仰着脖子看她,“都说了,我想买你家几个包子,我说你怎么那么抠门呢,又不是白拿你们的,你不想也行,我自己进去。”她作势就要往里头挤。 陈妈没她长的胖,肯定挤不过她。 这王嬷嬷也麻溜,挤开陈妈,就溜了进去,直奔厨房的方向。 也是她走运,这会厨房都没什么人了,下人们吃过饭,干活的干活,伺候主子的伺候主子。 她一路畅通无阻的,钻进厨房。 “嗳嗳,我说你这个人,不让你进,你怎么还敢来硬的,”陈妈紧跟着追上她。 等她追进厨房的时候,王嬷嬷已经揣了东西搁在篮子里。 一转身,遇上陈妈,“你起开!”伸手就把陈妈推开了。 这人来也一阵风,去也一阵风。 陈妈眼睁睁看着她夺门而去,好像记得她说要给钱的,可是她在厨房转了一圈,也没找见钱在哪。 “这个不要脸的疯婆子,下次再让我瞧见,非得好好收拾她一顿不可!” 这些话,王嬷嬷可听不见了。她此时正得意着呢。 东西也拿了,银子还一分没花,她能不高兴嘛! 兴冲冲回了府,把东西交给小厮,这银子,她就自己留下了。 小厮拎着篮子,又马不停蹄的送到太子的书房里。 下午舒良娣的事,已经平息了。 孩子是如何掉的,如今已经无从考证。 为了这事,唐昊也补偿了她,送了些金银首饰,算是安慰了她受伤的小心灵。 上官芸儿送去的补药,最终还是喝掉了。 至于喝掉以后,会怎么样,谁也猜不到。 篮子送上唐昊书桌,他掀开之后,当看见里面横七竖八放着的包子时,他嫌弃的皱眉了。 “这品相也太难看了,一点都不精致,手工一点都不讲究……” 他一边埋怨,一边拿起一个包子,先闻了闻,能闻见馅里头的咸菜香,再咬一口,满嘴的咸香味。 最后,他得出一个评论。 那女人做出来的东西,跟臭豆腐一样,看着难看,吃着还凑合。 说是凑合,他却一口气吃光了篮子里的四个包子。 吃到最后,连水都喝不下,躺在那,接连打了好几个饱嗝才算完。 他在这里吃的香,襄王府的前厅里,用午膳的气氛却有些凝固。 彩云到吃饭的时间还没回来,喜鹊去找她,回来禀报说她中午在外面用饭,不回来了。 木香知道她是在躲着鉴空,不想瞧见他。 彩云没回来,坐在桌上吃饭的人,就只有木香、赫连晟、鉴空、明了以及木朗。 这四人,唯有明了跟木朗吃的欢快。 至于赫连晟,表情淡淡的,不过吃饭倒是没耽误,吃的也挺香。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 女人最幸福的时候,就是看着自己的男人,吃着自己做的饭菜。 他吃的香,幸福感才会暴增哪! 相较于他们几个,鉴空只吃了一个包子,喝了半碗粥,便搁下筷子不吃了。 他自从坐下之后,不跟任何人说话,眼睛是放空的,似乎聚焦在一个地方,又似乎去了很远,很遥远,无法触摸的地方。 木香本以为,把木朗叫来,他会有所反应,至少也应该是用复杂的眼神,去看木朗。 可是没有,他只看了木朗一眼,对他慈祥的笑了笑,完全是一副出家人,看待凡俗人的眼神。 赫连晟注意力不在他身上,而是在木香的身上,他一边吃着饭,一边盯着木香的小腹,还看她吃饭。 木香的注意力却不在他身上,看见鉴空没吃到什么菜,她最终还是忍不住发问,“你不吃了吗?这些都是素的,还是菜不合你胃口?” 鉴空微微低头,“施主费心了,贫僧饭量小,你们不必管我,明了,扶我去外面坐,别扰了施主吃饭。” “哦,师傅您别急,我这就来,”明了咽下最后一口包子,顾不得把包子咽下去,便站起来,不是用扶的,而是用背的。 看着他们的师徒俩走出去,木香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搁。 说不失望是假的,曾经盼望了那么久,渴望真相了那么久。 到了真相揭开时,所看到的内在,却叫她难以接受。 赫连晟也放下筷子,握住她的手,“算了,由他去吧,其实我能理解他,在我眼里,你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哪怕是孩子,没有我,他们还能长大成人,但是我没有你,一天也活不下去,懂了吗?” 赫连晟是间接的拿自己做比喻,做为男人,他很了解鉴空的心思。 失去爱人,于他来说,便是失去了灵魂。 人没了灵魂,就只剩一具躯壳,这并不奇怪。 木香看着他的眼睛,清楚明白的知道,他说的是真话,难道真是她想错了吗? 彩云从家里跑出去之后,顺着襄王府的围墙转圈圈,一遍一遍的走着,想排解心里的烦闷。 走到后面一条小河旁边时,她忽然停住了。 看着潺潺流动的河水,她忽然好想家,想回玉河村去。这里的人,这里的事,都让她感觉到烦心。 不知在河边坐了多久,手脚都冻麻了,刚要站起来,就听见后面有说话声。 “你若再不动,我还以为是个石雕呢!”微带调皮的声音,轻快的语调。 彩云怔了下,才想起后面站着的是谁。 她猛的回头,狠狠瞪他,“无声无息的站在别人背后,无耻卑鄙!” 唐鑫吃过午饭,闲着无事,出来散步而已,无意中看见她一动不动的站在这儿。出于好奇,才过来看看,并在心里打赌,她能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坚持续多久,这怎么算无耻卑鄙呢? 唐鑫年轻气盛,性子也高傲,这些年与唐焱待在一块,没有学到他半分的隐忍。 听见彩云一点情面都不留的讽刺他,他能不怒吗? “野蛮女,你大姐没教你对人要有礼貌吗?跟她还真是一路的人,这条河又不是你家的,本王喜欢站在这,关你什么事!”他也跟她扛上了。 其实彩云骂完之后,就有点后悔了,她心里憋了股怨气,是他撞枪口上了。 但她没想到,这个唐鑫居然也是个毒舌,她气不过,更努力的迎起脖子瞪他。 没事长那么高,害的她脖子都抬疼了。 “是不关我的事,我坐在这儿也不关你的事,还有,别每次都拿我大姐说事,你那个病大哥就没教该怎样对待女孩子吗?” 唐鑫的眼神,一瞬间变的阴狠,突然上前一步,逼近她,“收回你刚刚的话,否则本王会破了不打女人的戒!” 他人虽不大,但气势还挺足的,虽稚嫩了点,但从他身上还是可以看出属于皇家子弟的那一份霸气。 彩云历练的还不够,肚子没有木香那么大。 她知道,如果大姐,一定会一脚把唐鑫踢进河里,管他是皇子还是皇帝。 可是她不敢,真的不敢。 彩云退后了一步,避开他的眼神,不敢看他,“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的,哼!”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瞧见这个讨人厌的皇子,她很容易就想起刘二蛋了。那个男娃,虽然各方面都不如唐鑫,在但是对她好,对她百依百顺,哪像这个所谓的皇子,自高自大,还自以为是。 她转身就要走。唐鑫看她倔强的背影,似乎觉得刚才的话有些重了。于是主动追上她。 “快到中午了,我请你用午膳吧,我让下人去襄王府回个话,你就不用回去了。” “谁要你去回话,谁答应跟你一起吃饭了,你别跟着我!” “本皇子请你吃饭,多少人想求还求不来呢,行了,别不好意思了,我不会笑话你的,”不知为何,唐鑫特别喜欢看她气呼呼的模样,生动有趣,比他府里那些整日都只有一张脸的人,好看多了。 彩云快被他气死了,撅着小嘴,“我说了不去就不去,你爱去,自个儿去好了!” 这边走不通,她就转身,走另一边。总之,就是不要跟他同路。 “吃饭当然要两个人一起才好,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走吧,”她转身,唐鑫也转身。 两人就这样扛上了,最终彩云也不敌他的力气,被他连拖带拽的领进一间雅致的在小酒馆。 到了饭点,这家酒馆也有不少的客人。 但唐鑫来了,自然不会跟这些俗人一同坐。 酒馆老板亲自将两人引来一处清雅单独的隔间里,中间有帘子隔着,可以听见外面的声音,但是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的动静。 唐鑫极少展现同龄少男的调皮一面,以往他总是不声不语,看着周遭发生的一切,就像那一日,他站在角落,看着一个野蛮女娃,打了两个小子。 彩云还是那副气呼呼的模样,看了看所在的环境,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你到底要干嘛,我不要在这里吃饭,我要回去吃饭,你爱坐,你一个人坐好了!” 她站起来就要走,唐鑫这会却不急了,不慌不忙的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我忘记带银子付账,菜单已经下了,你若是走了,那我也走,这菜钱不付也罢,被人抓住了,让他们去襄王府要账如何?” 彩云停下脚步,猛的回头瞪他。大姐说的太对于,越是漂亮的男人,越不能相信。 “你是故意的,可恶!”彩云气的不行,嘴巴撅老高,气急了,也只能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瞪着他。 唐鑫被她这副炸毛的样子,逗的放声大笑,“不过是吃一顿饭而已,你至于紧张成这个样子吗?放心,我不是要吃你。” 彩云不情不愿被他按回到座位上,坐下之后,就一个劲的瞪他,用她平时最恶毒,最限辣的眼神瞪他。 唐鑫却始终是一副淡笑如风的模样,时不时的问他这个要不要吃,或者那个味道如何。 彩云很不喜欢,他自为是,自做主张的样子。 两人这顿饭吃的别别扭扭,一个冷眼,一个热脸。 赵天霸跟徐睿,都是京城里的老油条了。私塾先生见了他们都得头疼的要死,更何况是这种没学上的日子。他俩更是闲极无聊,四处闲逛。 今儿中午还是徐睿做东,请赵天霸跟另外两个少年,在这间小酒馆喝酒吃饭。 别看他们几个年纪不大,喝酒可是很有一套的。 酒过三巡,徐睿胆子也大了起来,一双鼠目四处瞄。 也是赶巧了,彩云坐的位置,正好能被他瞧见。 在小二掀帘子,送菜进来时,徐睿睁大眼睛,确信自己没看错,那里面坐着的丫头,不正是襄王妃的妹妹,跟她一样野蛮,爱骂人,爱打架的丫头吗? “哎哎,你看看,那女的是不是那个叫什么彩云的,”徐睿还在为上一次,被她关在襄王府,干了一天苦力的事耿耿于怀,正想找机会报复。 不过这报复,得在她身边没那个壮汉,也没那个比她还凶恶百倍的大姐,才能实施。 “什么彩云?”赵天霸吃的正欢,大块大块的肉往嘴里塞,他最近落魄了,他老爹成天只顾着把失掉的生意再揽回来,家里使的银子都很少,所以他最近很穷哪,只有跟着徐睿,才能混到一顿两顿好吃的。 “你别光顾着吃,就是襄王府的那个,你也被她整那么惨,怎么还记不得她是谁,小二,过来,”徐睿招手唤来店里的伙计。 “客官有什么吩咐?” “那里头的客人是谁?有几个人在里头?” 伙计伸头往里看,挠了挠头,想了想才道:‘好像就两个人,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娃,一个是年轻少爷,除此之外,好像没别人了。” 唐鑫进店,是掌柜的亲自接进去的,他当然不知道那里头的是个身份。 徐睿跟唐鑫并不熟悉,否则上一次,也不会认不出他了。 唐鑫跟他绝对不在一个档次上,人家是皇子,徐睿在他眼面前,连个奴才都算不上,他才不屑与他们为伍。 徐睿挥手赶退伙计,凑在赵天霸面前,低声说道:“今儿正好无聊,既然这丫头是单独出来的,咱们不乘此机会,报仇一番,简直对不起天赐的良机,干不干?” “这不好吧,那伙计不是说了,还有个人跟她一起呢吗?万一人家也是练家子,咱哪能打得过!” 赵天霸的名字与他的性情太不匹配了,徐睿曾经无数次的要求他改名字,改叫赵小胆,这才配他的名字,可赵天霸死活不肯改。 瞧瞧他现在的这副表情,窝囊到家了。 “你他娘的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对付一个丫头片子,看把你怂的,干不干,就一句话,别让哥几儿以后把你当女娃看!” 桌上另外两个少年,也跟着起哄。 “他一向胆小的啦,你再激他也没用!” “就是,别看他长那么大个子,那胆啊,比老鼠还小呢!” 这两少年说完了,自己觉得超好笑,捧腹大笑。 赵天霸一张脸憋的通红,气喘吁吁,却不是累的,而是气的。 砰!他猛的一拍桌子,蹭的站了起来,“去就去,谁怕谁!不过你得告诉我,怎么干,还有,你得跟我一起去,她上回整的,可不止我的一个,凭啥让我打先锋!” 他虽然胖,可他不傻,出头鸟这种事,他从小到大,也不敢干,更何况是现在。 他们几个人嚷嚷的声那么大,酒馆的每个角落都能听见。 唐鑫只是淡淡的瞄了眼外面,并不作声。 他吃饭的动作很文雅,拿筷子夹菜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咀嚼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挑菜的时候,也不会在盘子里拨来拨去,而且他只吃摆在面前的几个菜,离他远的,压根不会多看几眼。 听见外面的吵吵声,他不动声色的对外面守着的人,打了个手势。 彩云咬着筷子,瞧了眼外面,“又是他们,好了伤疤忘了疼,活该倒霉!” 唐鑫很老成的笑了,“他们肯定要倒霉,但不是你出手,是女娃,就该有个女娃的样,别整天追着他们跑,叫人看见,成何体统,还有,别咬筷子!” 彩云眨巴着眼,像是在吸收他说的话,眨了好半天,还是没太搞明白。 “我咬我的筷子,我打我的架,跟你有什么关系,别以为你请我吃了顿饭,就可以对我指手划脚,我大姐都没这么说过呢,还什么女娃的样子,女娃该有什么样子?扭扭捏捏,笑不露齿,行不露足,坐要有坐相,站要有站相,吃饭还得小口小口的吃,不能发出声音?呵,你搞没搞错啊,那些可不是我能做出来的!” 为了证明她不可能会成为他说的那个样子,彩云索性抬起胳膊肘儿,搁在桌子上,伸出筷子,在菜碗里扒啊扒,直到筷子与菜碟发出清脆的声响。 ☆、第166章 被绑 唐鑫一张还带着稚嫩的俊脸,刷一下就黑了,“能不能做,那得要试过了才知道,不许这样夹菜,坐好了,腰杆挺直,不许趴着!” 唐鑫像是跟她扛上了,非要纠正她不可。 眼见说不动,就抓了筷子,不轻不重的打在她手背。 “喂,你还真打呀,”彩云手背吃痛,迅速把手缩了回来。 就在这里,店小二挑了帘子进来,手里还捧着一只大盅,“二位贵客,这是本店新出的甜品,免费送给二位品尝。” 小二殷勤的将两只碗搁下,对着二人点了点头,转身便出去了。 彩云也不笨,这个时候在送甜品来,又是在徐睿吵闹之后,能有啥好心。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白得的便宜。 等到小二出去以后,彩云的抬了下眼皮,看向唐鑫,“这个东西要怎么办?是丢了还是扔窗外?”不管是丢还是扔,总不会是他们俩个吃就是了。 唐鑫轻浅一笑,“丢了太浪费,如此好的东西,理当还给他们才是!” 外面候着的小厮,不用他召唤,便进来了,按着事先说好的路子行事。 彩云看他们神神秘秘的用眼神交流,好奇是肯定的。但是她更肯定,这人不会跟踪他如实交待,唐鑫最喜欢玩神秘,所以她还是吃饭就好了。 “现在多吃一点,待会就该吃不下去了。” “啊?为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超过一半柱香的时间,等着吧!” 彩云垂头丧气,就知道他喜欢把话说一半留一半,总喜欢玩神秘。 实际上,没用一柱香的时间,外面就传来一阵骚动。 “哎哟,我肚子好痛,我想拉,小二,你们家茅房在哪?”这个鬼哭狼嚎一般叫着的,是徐壑。 紧跟着赵天霸也痛苦的嗷嗷叫,一只手捂着屁股,在原地直蹦跶,“我肚子也痛,徐睿你是不是搞错了,明明给他们喝的……” 徐睿暗道不妙,赶紧冲上去捂着他的嘴,“闭上你的嘴,这事能说出来吗?!” 赵天霸拨开他的手,冲他吼道:“闭什么闭,我快要……快要……” 话音未落,一道响亮的屁声,惊的周围食客集体扔了筷子落跑。 光放屁还不够,赵天霸只觉得快要泄洪了,“我不行了,我要先去茅房!” “等等我,我也去,”徐睿肚子也疼的要命,两条腿紧紧并拢着,不敢分开一点点,生怕两腿的缝隙一开,这……这就得拉出翔来。 这会两人也是顾不得追究到底是咋回事,他俩要去茅房啊! 店小二冲出来,拦在他们二人面前,“两位小爷,我们客栈就一个……” 后面的话,他不好说了,就是只有一个坑嘛! 这下可麻烦了,徐睿一把推开赵天霸,“我先,你在外面等等!” 要是搁在平时,赵天霸让也就让了,可是人有三急,不是说忍就能忍的。 他也急啊,他追上徐睿,拖着他的胳膊,也把他直往旁边扯,“凭什么你先,每次都是你先,也该轮到我先一次,我不管,我都快拉出来了,痛死了!” 他力气大,一扯之下徐睿就被推到几米之外,摔在地上。 人倒下了,他还不忘把腿夹一夹,不然以这在坠落的尽头,他肠子都快爆了。 “赵天霸,你要死啦,竟敢跟我抢茅厕,你别跑,我肚子也痛,我也忙拉出来了,让我先!” 两人从酒馆前面,一直你推我,我搡你,追打着跑出视线。 老掌柜从外面回来,进门一看,客人怎么都没了,他问小二,“这些是怎么回事,银子收了吗?” 小二的注意力,都被刚才那俩吸引了,这会才忽然注意到,有好多空的桌子,在碗筷菜碟都还在那里摆着呢,人却不见了。 “这……我也不晓得咋回事啊!” 此时,另一个小伙计走了过来,愤怒的瞪了眼他,随后又向老掌柜如实禀报,“坐在这儿的两位小公子不知为什么喝了汤以后,叫唤肚子痛,还当着食客的面放屁,把人都吓跑了,我一个人追不过来,只收回三成的钱。” “什么啊?客人都跑了?”老掌柜痛心的捶胸顿足。 彩云却在隔间里头,笑的前俯后仰,眼泪都笑出来了。 唐鑫脸上的笑意不多,只有眼睛里的淡淡笑容,表明了其实他也在笑。 “真有那么好笑吗?我倒觉得惩罚还不够,不如再加点料如何?”他定定的看着彩云的笑颜,直直的看着,目不转睛。 彩云笑的快岔气了,好不容易止了笑声,抹掉眼角笑出的泪花,“你想加就加呗,只要别弄出人命就行,居然敢给我下泻药,活该他们受这个罪,对了,你是怎么知道那汤是加了药的?” “这个很难知道吗?他们俩人密谋的声音那么大,是个聋子都能听得到,我又让人跟着他们其中一个,轻易就看到了,就他们的那点小伎俩,逗三岁小孩还差不多!” 两人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彼此的距离就拉近了。 用完膳,彩云怕木香会担心,但提出先回府。 唐鑫看着她,在她要转身时,忽然道:“后日皇后在凤临台设宴,你来不来?” 彩云回头,用不解的眼神看他,“那种场合,我怎么能去,你们的那些礼仪我也学不会,不去!” 唐鑫眉目疏朗,“礼仪不会,我可以找你教你,需要的东西,我都可以让事实说话人准备,你只要在宫会开始前一个时辰出府,就行了!” 彩云的眼神依旧是不解的,“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唐鑫话锋一转,“不为什么,带你见识一下,上等人的生活而已,像你这种土包子,一定没见过什么大场面!” 明明他心里想的不是这样,可说出口时,就成了伤人的话。 彩云脸色慢慢的变了,“谢谢你的好意,大场面还是留给你自己见识算了,我高攀不起!” 她转身,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先前吃饭时,对他积累的好感,这会没了,什么也没了。人家是皇子,她是平民野丫头,能坐在一块吃饭,就已经是奇迹了,她又怎能指望那个狂妄的家伙,说出什么好听的话呢! 唐鑫其实并不太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只是见她倔强的背影,他也有些不快,“你真的不去?凤临台很好玩的,还有船,可是游湖的!” 彩云没有回头,或许是潜意识里,她觉得自己应该远离这个少年。 唐鑫见她连一个转身都没有,也生气了,冷哼了声,阔步离去,走的还是跟彩云相反的方向。 午饭吃的太多,彩去觉得闲着也是闲着,想到徐睿跟赵天霸,也不知那两人怎么样了。 她才不是关心他们的死活,而是好奇,他们拉死了没有。 所以,她就悄悄的绕到酒馆的后面,不能看,就用听的。 那里面的人,好像在互相谩骂,一个对方骂不讲义气,忘恩负义。一个骂对方笨蛋,不仅搞砸了,还害的自己也受牵连。 伴随着吵闹声,还有一股子臭味。 彩云捏着鼻子退开来,“真恶心,头一晚上肯定吃大葱了,这味儿太大了,我得赶紧走了,不然刚才吃的就得吐出来。” 她觉得自己脑子一定抽抽了,否则怎么会跑到这儿来,闻翔臭。 彩云刚转过身,眼睛还没来得及看路,突然眼前一个黑影闪过,她只觉得有什么东扑过来了。 彩云反应也快,身子陡然一偏,闪到了一边。 这一闪,倒是让她看清了,黑影是个什么东西。 竟然是个戴着面具的人,手里拿着的黑色布袋。在他身后,还同时站着几个与他造型相似之人。 “你们……你们是坏人!”她本来想说: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可转念又一想,问了也是白问。 领头拿黑袋的人,扔掉袋子,邪恶的眼睛透过面具,色目把彩云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小丫头挺嫩,看来她没骗我,爷我就喜欢嫩的,还没开过的,也不枉爷特地跑一趟京城!” 彩云看见他眼的邪笑,毕竟没经过事,这会真有点怕了。 她一边往后退,一边企图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你们……你们可知道我是谁?我大姐是襄王妃,她脾气很不好,所有得罪她的人,都没好下场的,我……我姐夫是襄王,他的大名,你们肯定听过,绑了我,你们就等着下十八层地狱吧!” 那几人似乎不想跟她废话,只说了一句,“你如果没有这些身份,爷才懒得绑你!” “啊!救命啊!”眼见这些人说动手就动手,彩云吓的扭头就跑。 可是她不晓得身后是个死胡同,只跑了不过十步,就被领头人大手一抓,提了起来。 就在此时,巷口突然站出来一个人,“谁派你们来的?哦,泅龙帮,你们没死绝吗?居然还有流窜在外的漏网之鱼,日子过的紧巴,所以出来找钱了吗?” 她的突然出现,把那几个带头人,都吓到了。 抓住彩云的那个人,猛的转过身,第一反应是拔刀,第二反应是将人质抓在手里。 “你又是谁?识相的,就滚一边去,少管闲事,不怕告诉你,我们就是泅龙帮的人,知道怕的话,就走开!” 彩云看见来人,又喜又忧,无声的唤了她一声,“姐……” 木香在家里久等彩云还没回来,她上街也有事要办,便顺带着出来寻她。 听到这边有响动,无意中闯了进来,却没想到让她碰个正着。 彩云的这一声姐,虽然声小,但蒙面头领离她最近,自然听的清楚。 “呵,原来你就是我们要抓的人,自己送上门来,倒也省了爷的麻烦,你别乱动,也别想叫人,否则我杀了她!” 手上有人质不用,那是傻子。本来他们的目地,就不是这个小丫头片子,而是眼前的这一位。 本想抓了她妹妹,再将她引出来的,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简直太容易了。 木香微微笑着,不慌不忙,绑架她见的多了,拿人质威胁她的,也见多了,没有什么奇怪的。她就是比较好奇,是谁想抓她。 嗯……细数一下,人数还真不少。 “我不动,你们先把她放了,我就站在这儿,你看,手上也没武器,你们几个大老爷们,难道还怕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吗?” 她伸出双臂,在他们几人面前展开,完全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那人上前半步,手里的刀正要松开,又惊觉不对,小刀又抵了回去,“雇主说了,你很狡猾,我们不能轻易相信你,再说,这里是京城的,到处都有你的人,这个险,我不会冒,你们两个过去,把她的手脚绑起来!” 遇到正主,这位的色心也荡然无存。毕竟拿到银子,才是最重要的。 有了银子,什么样的女人玩不到。他若是连这点定力跟观察力都没有,早死一百回了。 “姐,你不能让他们绑,你快走,快去通知大飞他们,会有人来救我的,你千万不能……”彩云吓的小脸煞白,不顾架在脖子上的刀,挥舞着双手。 她知道这些人的目标是要抓大姐,想拿她来威胁大姐,好让她束手就擒。 这绝对不行,她不能再让大姐为她冒险,绝对不能! “闭嘴!”抓着她的男人,不耐烦极了,用刀柄狠狠的敲了她的头。 顿时,彩云的脸上,殷红的血,顺着额头,往下流个不停,有些粘到了眼睛上,糊住了眼睛,她睁不开眼了。 可是彩云却一声没吭,睁不开眼睛,索性就不睁眼了。 木香心中发冷,看着彩云额上的伤口,足有母指盖大小,不能缝合的话,肯定要留下疤了。 “住手,你别动她,想绑的话,就来绑吧,不过我得告诉你,刚刚你伤了她,这个仇,我会让你十倍偿还,”她微眯起眼,关拢着双手伸了出去,任由那两人用绳子给她绑上。 领头人笑了,手一松,把彩云丢在地上,“你要我偿还?你自身都难保了,还要怎么偿还?对子,你可以用身体,偿还爷今天的损失,虽然不是雏了,但爷也不介意尝尝王爷玩过的女人,来呀,把她带走!” “不要带走我大姐,你们放开她!”彩云摔在地上,顾不得头上的伤口,爬起来就要朝木香扑过去。却被站在木香身边的另一个人,一脚踢飞。 她身子轻,这一脚足足将她踢飞几丈之外,落下的时候,彩云猛咳几声,咳了一口血出来。 木香没有过多的表情,也没有作声,只是冷冷的看了那个踢了彩云的人,这个人,她记住了。 那人冷不防撞上她的眼神,那是怎样冷戾的眼神,如同看一个将死之人似的。 几人抓着木香,其中一个将木香扛起,在巷子里一转,如同凭空消失一样,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彩云用袖子抹了把脸,脚步有点虚浮的追了上去。 可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在巷子里疯狂的跑,最后竟跑到了大街上。 看见熙攘的人群,她才恍然记起,要回去报信。那些人放她回去,没有杀她,肯定就是为了让她去报信的。 到了这种时候,她也顾不得是不是陷阱,她相信姐夫肯定有办法的。 彩云满头是血的跑回来,可把府里的人,吓坏了,吓的半死。 “看见我姐夫了吗?看没看见?看没看见!”她哭着抓住一个人,抓的时候没看清,抓到手了,才看清,这人是康伯。 康伯这身子骨,哪经得起的左右摇晃,又看见她满脸是血,当即腿一软,直要跌坐在地,“殿下,殿下在去军营了,二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吴青跟严忠,今日刚好在家,他俩是回来汇报进程的,刚准备要走。 他俩跟了木香那么久,哪见过彩云这等的模样,顿时也吓的不轻。 “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袭击你?”严忠厉声问。 吴青持却地快步走上去,解下康伯,再不解下,康伯都快被她勒死了。 彩云脸上的泪跟血混在一起,哭的喘不上气,断断续续的跟他们说了事情的始末。 两人一听木香绑了,第一个反应是谁这么大胆,太岁头上动土。第二个反应才是要通知主子,再招集人手。 “何安,何安,你死哪去了,大飞,你们都给我滚出来!”吴青扯开嗓门,对着天空一阵大声呼叫。 何安捧着书本跑出来,“来了来了,你鬼叫个什么,哎呀,小祖宗,你这是怎么了?头咋破了呢?完了完了!”看见彩云头破了个那么大的伤口,他的第一反应是,夫人该要跳脚了。 大飞则是一脸的怒火,“谁打了你?告诉爷,爷给你肖他去!” “你们都给我闭嘴,”吴青冷声喝止他们的废话,“夫人被抓了!” “啊?”何安张大的嘴巴,没能合上。 “不可能,”大飞更不相信。他那个主子,她绑别人还差不多。 康伯倒是相信,拍着腿,愤愤然的骂脏话。 严忠道:“我去通知殿下,让御林军将全城封锁,只要不放人离开,他们肯定还在京城。” 吴青点了头,“何安,带彩云下去处理下伤口,另外,让人把木朗找回来,府里多派人手看着。” “哦,哦,知道了,小彩云啊,快跟我来,”何安上前拉走了彩云,边走还唠叨,“你出去一趟,怎么就弄成这样,你说说啊?你一个女娃家,要是破了相,以后可怎么嫁人哦!” 彩云还在用袖子擦脸,这才会觉得头上的伤,火辣辣的疼。又听见何安,不关心大姐的安危,却担心起她嫁人来了,小姑娘不高兴了。 “我大姐还生死未卜呢,我破了一个头算什么,要不是我,大姐也不会被抓住。” 何安领着她去她住的屋子,喜鹊迎面走过来,一看彩云弄的这满身满脸的血,也吓的脸白了。 何安不等她追问,便支使她去拿医药箱,再去请个郎中。 喜鹊不敢耽误,急急忙忙的就去找人找东西了。 木香失踪,在襄王府掀起的浪潮可想而知,整个襄王府都快翻天了。可想而知,赫连晟得到消息以后,会是个什么态度。 然而此时,在一条阴暗潮湿的地下密道里,木香正被一个人扛着,飞速的往前跑。 她很庆幸这密道够大,够宽敞,否则这来来回回的晃动,她这脑袋,都不知被磕多少下了。 她不光得担心脑袋,更操心自己的胃,再这样颠下去,她就得把肠胃都吐出来了。 好不容易,密道快走到尽头,经过一条往上的坡道,前面有人将石头推开,一道亮光射进密道里,很快的,等他们离开,密道又再次合上。 木香被那人扛着,那人转身时,她仰高了头,大概看清了所处的环境。 他娘的,居然几步之外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之所以她知道那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是因为崖底升出一层云雾,不是深不见底,又是什么呀! 她估摸着,已经出了京城,而且是走了一条,她从没走过的路。 这几人离开暗道,沿着山崖行了二里左右,便停下,把木香扔在地上,几个人围在一起,商议着什么。 商议的同时,还不忘分派出一个人来,看着肉票。 屁股终于挨到了地面,木香挪了挪位置,好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些。 那几人很快谈好了,有一个走开,不知去了哪里。绑她的头头,却走了回来,坐在离木香两米处的一块石头上,目光露着点点的银邪。 木香暗骂给她绑绳子的人,绑那么紧,这手一定勒红了。 坐在她对面的那个人,笑了,“难受吗?我还有更好的方法,给你用点米药,便可以给你松绑,免了皮肉之苦,你觉得如何?” 木香抬眼看了他,“在密道的时候,你就该把我迷晕,雇你们的人,肯定是这样吩咐的,你们之所以没有做,是因为自信笃定,我一定不可能活着回来,是吗?” 那人狂声大笑,“当然是,他们都怕你,我可不怕你,不过是个没有内力,只会耍点小聪明的女人,他们居然怕成那样,窝囊!没用!” “你怕我也正常,可是让我很奇怪的是,泅龙帮想必已经不存在了,你们难道是漏网之鱼?” 上次面具人绑架了彩云跟木朗,将人劫持到山庄去之后,赫连晟便命严一,两日之后,出兵剿灭了泅龙帮的本部。 “哼,你还好意思提起泅龙帮,当初若不是因为爷带着人,出去隐秘的办事,帮中除了帮主知晓外,无人得知,现在早被赫连晟剿灭了,你们想让我们死,爷偏不如你们的意,今日绑了你,等换了银子,再将你们统统干掉,以慰我等兄弟们的在天之灵!” 提到灭帮之仇,这人连声调都变了,用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看着木香,恨不得扒其皮,喝其血,食其肉。 木香迎着她的目光,没有一丝闪躲,“哦,对了,上回襄王剿了你们的老巢,呃,让我想想,头一次,你们在怒江上,想拦下我们,当时戴面具的那一个,肯定不是你,第二次,在那个山庄里,也不会是你,而且他与怒江上的那一个又不同,我就纳闷了,你们泅龙帮,到底跟几个人在合作?” “哼,你知道了又如何,一个将死之人,难道要把仇恨带回地府去吗?你想知道,告诉你也无防,这一次雇佣我们来的,可不止一个人,”此人狂妄至极,竟连这种都敢说。 木香默不作声了,她需得一点一点的从这些人身上套话,但也不能引起来他们的注意。 不多时,那个离开的人,很快又回来了,在首领耳边低语了几句。 那头领看了看木香,眼神迸发出凶恶的警惕。他挥手潜退那人,开口对木香道:“这密道是从里向外开的,外面根本打不开,你不可能从这里逃回去,但你在入口,留了记号,是不是?” “记号?什么记号?”木香装作无知的眨眨眼睛。 那人突在爆起,冲到木香面前,抬脚便踢在她的小腹上,“你还敢说没有,若没有,赫连晟如何能那么快的寻到暗道,呵呵,你以为他就快来救你了吗?幸亏他发现的早,按着密道的布局,将赫连晟引到另一处出口了,否则我们现在已经被抓了,你这个女人果然是狡猾的很,来人,弄晕她!” 想弄晕一个双手被绑的女人,于他们来说,如捏死一早蚂蚁一样简单。 木香不会反抗,这种时候反抗,无异于自讨苦吃。 她所要做的,是寻到机会,给自己创造更有力的机会。 另一边,京城之中,百姓们看着穿梭街道的禁卫军,以及御林军,还以为有人要叛变,京城要变天,也可能是有人要攻打京城。 于是,恐慌的情绪在京中迅速蔓延开来。 唐墨及时站出来,安抚城中百姓的情绪。 何安也联络京城中的乞丐,让他们将消息散播出去,只说是有一个很重要的人丢了,在全城搜索。 同时,他也很急,急坏了,可是又不能在赫连晟面前表现的太过,否则引起他的敌意,就不妙了。 安平钰其实已经离京了,但他在京城还是有眼线的。 襄王妃丢了,这么大的事,除了普通百姓不明其中真相外,很多人都知道内情。 毕竟能让赫连晟乱了阵脚,恨不得将全京城翻过来的人,除了木香之外,再无第二个人。 安平钰此时身处离京城一百里之外,一个叫渭州的地方,当得知这一消息时。 他打翻了面前的茶杯,水浸湿了一份刚刚送来的加急文书。 胳膊挥动的时候,又一个不小心,挥倒了油灯,微热的灯油泼在书案上,差点就烧起来了,有些灯油还泼到他的衣服了。 这一连窜的失态,把报信人都吓了一跳。 “小侯爷,你这是……” 安平钰抬手,制止他说下去,“你带着一队人,沿着怒江的方向寻找,若是找到了,不要轻易动手,快速回报于我。” “小侯爷这样做,怕是不妥,听说襄王也已经出城寻找了,而且他调集了城外守军一半的人数,兵分四路,一路找了下去,您还是不要参与的好,以免引火烧身。” 安平钰一向温文的脸上,也难得现出怒意,“他找他的,我找我的,各不相干,你传我的命令,快去找,不行,我不能在这里等,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到!” 随从见劝他不住,便又问道:“小侯爷如何得知,他们一定就会往怒江跑?按道理说了,此人胁持襄王妃,是为了牵制赫连晟,但也可能只是私人恩怨,小人听说这位襄王妃进京之后,得罪了不少人,会不会是宫有人想要她的命?” 安平钰冷笑道:“是谁绑的,暂时还不能肯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绑了人,人无处可逃,只有怒江上连绵几十里的浓雾,能让他们藏身。” 还有一点,他没有说出来。木香进京以后,接二连三遇到的危机,都跟怒江有关。 而他们中间,与怒江有关的人,除了唐昊,便只剩一个苗玉轩! 随从应声退下,独留身影单薄的安平钰,站在窗前,望着窗外连绵不断房屋,天色尚早,街道上仍有熙熙攘攘的行人。 虽处闹市,他却从未感觉到充实过,他一直都是孤身一人,身边不曾有人相伴。 而在京城中,每个听见襄王妃失踪的人,心情又截然不同。 唐焱顶着一张苍白的脸,去了襄王府,是打深虚实,还是真的关心,这个不得而知。 从襄王府出来时,与对门的太子唐昊打了个照面。 “咳咳,”唐焱又咳个不停,一手捂着嘴巴,一手对着太子打了抱歉的手势。 唐昊满眼讥讽的看着他,“既然病了,就不要总是在外面跑,谁知道你到底得的什么病,自己病怏怏的也就罢了,可别把病都传给别人!” 面对如此直白的嘲讽,唐焱没有生气,还是那副弱弱的模样,“多谢太子殿下关心,臣弟听说襄王妃出了事,所以才前来看看的。” 他说完,眼睛似是而非的瞄了眼唐昊,却见唐昊还是一脸的嘲讽。 “那个野蛮女,天天得罪人,谁知道这次又得罪了谁,还招了绑架之祸,我看她八成是回不来了,即便回来了也不……” “殿下口下留情,有些话在心里猜忌就罢了,还是不要说出来,尤其是当着襄王府说,”唐焱不想也不愿听他后面的话,用后脑勺想,也知道他要说什么。 唐昊哑声了,他得意忘形了。万一被赫连晟听到,这仇又结深了。 不过,赫连晟出兵在外,就连唐皇也奈何不了,如果这时候,苍澜人动乱,一定很热闹。 同在京城的木清扬,在得知此事,想的就复杂了。 有恨,也有……呃,更深的东西,他不去想,也不去琢磨,只当他不存在,看不见就够了。 但是他意识到,这一次木香失踪,于他来说明,是个很好的时机。 吴青跟严忠、大飞都跟着赫连晟,三人被派往不同的方向。 赫连晟站在城楼之上,眺望天边处的夕阳。 吴青没敢告诉他,彩云被人打的头破血流。要是让主人知道,他只会更担心夫人的安全。 先前,他们按着彩云叙述的,找到那处巷子,又在附近,寻到木香留下的暗号。 可是找寻了许久,也没再见到那几人的踪迹。 直到吴青发现附近的三口井中,有一口是旱井,下去查探之后,发现了密道。 ** 木香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身在一艘小船上。 船行在一条水势凶猛的河流中,她朝四周望去,只看见山顶上的绝壁。忽然就明白了,这些人竟然带着她,从崖顶攀爬下来,坐上了小船。 至于她为什么敢肯定是攀爬,而不是寻到路下来。 一方面是因为他们身上的伤以及裹着的泥巴,另一方面,是这样的悬崖,短距离内,根本无路可寻,他们也不能带着肉票,行走的太远,以免被赫连晟的人发现。 将她弄晕,可能是用绳子,将她从顶上放下,上下都有人接应,此事便可成。 “醒了?是不是很冷?是不是很惊讶,我们为何能从那么高的地方攀爬而下?”说话的人,还是那个领头的。上了船,他干脆将脸上的黑布扯掉。 木香没有理他,她动了动双手,发现绑着她的绳子没有了,但她整个人虚弱的一丝力气都没有,连抬手都费劲。再扫视了一眼船上的人,除了原先山顶上的人之外,又多了两个人。 这两人,无论从气势,从身形,还是从他们一动不动握剑的手势,都足以看出,他们与泅龙帮这一批残渣,不是一个档次上的。 她甚至怀疑,这两人,如果一对一的话,吴青都未必能一举拿下。 那人见她盯着如同木桩似的两个人,抖动肩膀笑了两声,“没想到,你还有点眼力,还能看出他们二人不寻常,没错,不怕告诉你,这次绑你,可不是光我们几个,对付赫连晟,不多找些帮手,哪能成事。” “你话可真多,”木香的表情,在一瞬间,褪去所有的情绪,只留下冷酷如冰,一双水汪汪的黑眸,放射出来的,也不再是若无其事的淡定,而是由内至外的冷,甚至还带了一丝果绝的阴厉。 那人压根没料到,她会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还以为药下的不够,赶忙向旁边的人询问,“你们究竟加了多少的迷药,为什么她会像没事人一样?” “不可能,这药效,即便是她醒了,但在两天之内,她就是个废人,动一下都费劲!” 那人似乎还不确定,伸出脚踢了她一下,发现人没有动,这才放心。 他这一举动,引来其他几人的哄笑。 却有两个人没有笑,转过头来,看了眼木香。 小船在江中急行,顺流而下,都不用费力划桨,只要派两个人站在船头,把握住方向即可。 木香缩在狭小的船舱里,她很清楚,此时不是逃走的好时机。 江水湍急,纵然她可以跳下去,也可以抵抗寒冷刺骨的江水,但她不能操控河水的流向。 到时只会被江水冲的晕头转向,要是走了背运,撞到岩石都是有可能的。 既然逃不掉,她便闭目养神。 那些人给她下的药,确实厉害,就连集中精神这种小事,她也得费了很大的劲才可以完成。 小腹处也是一阵一阵的痛,她想,一定是被那人踢伤了。 藏在身后的手,悄悄摸到一小段铁器,她握进手里,细细摸了一会,才搞清,这是船工在修船时,遗落地上的一根铁钉。 ☆、第167章 船行江中 坐在她对面的头领,可能知道她跑不了,可能又想到路途还远,就泛起困意来了。 不光他犯困,其他几个泅龙帮的人,也犯了困。 这几日,他们没日没夜的盯着襄王府,又得很小心的不被人发现,一路上躲躲藏藏,发不容易出了京城,快要安全了,很自然的,防备心少了很多。 这一切,看上去似乎都很正常,没有异样。 他们几个人昏昏欲睡,坐在船头的两个人,可是丝毫睡意都没有,不光没有睡意,在其他人睡去之后,那两人很有默契。 一个盯着四周,一个负责盯肉票。 木香藏起那枚钉子,藏进了袖子里,再抬头看向其中的一人,“你们是想将我带到往怒江是吗?你们不是南晋的人,也不是燕国的人,更不是苍澜人……” 她停了会,随后很笃定的道:“你们是陇西人!” 那人眼神没有一丝波动,也没有开口说话,好似没听见木香说的什么一样。 他不动,木香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曾经听说陇西人擅用巫术,而陇西本地人,因为长年生活在山区之中,空气潮湿,阴气极重,所以那儿人的眼睛透着一股阴沉,说句不好听的,生活在底沉的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霉气,且他们的骨骼跟其他三国的人都不同。 最重要的,是他们穿的鞋子,居然是极特别的橡胶制成,虽然外表看不去,与普通的鞋子无异,但只要仔细看他们的鞋底。就会查觉,他们的鞋子是可以防水的。 木香眉间的冷意骤深,“是苗玉轩派你们劫人的,是吗?” 那人眼珠子转动了下,但仍旧没说话。 木香继续将心中的猜想扩大,“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呵,他脸皮可直够厚的,此事他预谋已久了吧?上一次山庄的劫案呢?也是他做的?他跟谁合伙?唐昊?” 她每说一个字,都会仔细观察那人的神情。这两人各方面实力都很强,不是一般人,要想从他们身上得到有用的信息,很难,非常难。 但凡事都有两个方面,最难攻克的人,好比一块生铁,时间久了,上面也有会细小的裂缝。 所以,关键的问题,是你如何敲打,让这铁又硬又冷的铁板,裂开一道缝。 在她提到山庄结案的时候,那人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些什么。但在他提起唐昊时,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真的不知情,二是唐昊没有参与。 要说唐昊没有参与,杀了她,她也不信。 “苗玉轩那个混蛋,接二连三的找我麻烦,等见了他,我非得好好质问他不可,这世道也确是如此,有能力,有实力,便可以为所欲为,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可是他忽略了一点,有些人可以任他宰割,有些人,是他碰不得的,”狠话放完了,见那人的眼皮子微微一合,她至少又可以确定一点,在没有见到苗玉轩之前,这两人不会让她有事。 “你别以为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了,这几个人是你们弄晕的吧?在这种地方都可以睡着,不是他们心大,而是有人给他们施了催眠术,我说的对吗?” 真以为别人都看不到这一点吗? 真当她是无知妇孺吗? 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暂且不论在法西斯上航行,冷的要死,仅仅这湍急的河水流淌声,就够吵死人的了。 一直在观察周围情况的人,在听到她提出催眠术时,带着略微讶异的神情回头看她,“你是如何知道的?”江水的声音过大,在船头撑船的两个人,并没有听见,否则早扔掉船桨,逃跑去了。 “呵,这个很难吗?”木香笑的坦荡自信。 “你是如何得知的?”那又重复了一遍。 木香忽然抿唇不说话了,脖子一转,目光直射二人的身后,身子忽然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瘫软在船坞的角。 她这一变化,来的太快。 那两人反应也快,回头看向船行的前方,远处竟有灯光,缓缓的靠近。 两人互看了眼,确定船头亮起的灯光,打着他们熟悉的暗号。 这来的,是来接应他们的人。 两人都很有默契的,不提船舱中的女人。 如果让爷知道,他们跟肉票说话了,等待他们的,将是最严厉的惩罚。 小船在江中,又经过一道过窄的江面,再往前的江面,豁然开朗,足足比他们一路行来的,大了两倍以上。 木香因为要扮虚弱,只得闭着眼,任由两人将她背到另一艘大船上。 他们俩个相较之前泅龙帮的人,客气恭敬了太多,背她的时候,其中一个脱了衣服,包住她的身子,避免互相接触到。 在步上大船的时候,那俩人似乎在商量着,小船上剩余的其他人要如何处理。 考虑到之后还得向苗玉轩复命,而且还有一桩买卖没有交接,这几人还得留着。 于是泅龙帮的人,又侥幸的活了下来,他们醒来的时候,小船早已不见,他们是躺在甲板上的,被冷风吹着,河面上升起的雾气,把两人的衣服都打湿了,冻的他们几人,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霍老三从地上爬起来,低头一看,自个儿的衣服都他妈的结冰了,气的他要骂娘! “嗳嗳,你们几个快点起来,咱的肉票丢了,赶紧起来找!” 他逐个的将人踢醒,可是再一数,呀,人数怎么不对。 “咱们少了两个人,这不对啊,要上大船,也该大家一起,不对,咱们怎么上来的?” 旁边一小弟,看了看四周,有些怕怕的对他道:“大哥,你说咱们是不是上了鬼船,我怎么觉得这四周透着股阴气,你看那开船转舵的两人,一点表情都没有,身体也是僵硬的,要是有太阳就好了,咱还能看看他们有没有影子!” “闭嘴吧你,现在虽然是晚上了,可你看看那船舱里头,还有灯光呢,这里也不是怒江,哪来的鬼,”霍老三赶紧制止了他的胡猜乱想,“少啰嗦,赶紧去找找人质哪去了,再查探下地形,这两份差事,咱只要交了一份,赚的钱就够咱们挥霍一阵子,至于现在,忍忍吧,等找到那个女人,再寻个地方把衣服烘干!” 几人也没异议,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看不清船究竟行到哪,也不可能离开这艘船,只能见机行事。 与他们几步之隔的船舱里,此时却暖意融融。 点着香烛,烧着暖炉,矮桌上还摆着刚出锅的美味佳肴。 天壤之别的待遇,简直羡慕死人了。 霍老三找到这间屋子的时候,拉开门一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与此同时,他的肚子也唱起了空城计。 “好啊,这算什么怎么个道理,把我们哥几个扔在外面,挨冷受冻,你一个肉票,却在这里享受美食,烤着暖炉,凭啥!” 木香怂了下肩,“不知道啊!” 她是真的不知道,被人扛上船,药效过去了一点点,走路超过三步,还是会虚脱,但举手抬手的,是没有问题了。 更让她讶异的是,苗玉轩给她安排的房间,居然还有吃有喝,地板也铺着厚厚的毛毯,坐在上面,又软又暖和。 不了解状况的人,还以为她是被请来做客的呢! “不知道?”霍老三气的大口喘气,气极了本想踹她两脚,但看见屋里摆着那么多的美食,还是决定先填饱肚子要紧。 当下,也不脱鞋,穿着脏兮兮的泥靴,便踏了进来,并招呼另外几个人,一同进来吃喝。 这屋里的矮几上,摆的太丰盛了。 有用大盘装着的烤鸡,还有刚出锅,才蒸熟的老母鸡,还有一锅子的鲜鱼汤,美酒也有不少。其次就是几盘这个季节,很少见过的水果。 霍老三等人闯进来时,木香并没有动筷子,只挑了一个苹果在啃。其他的菜,她一个都没有动。 苗玉轩准备的东西,即便没有毒,她也不吃,谁知道那个喜欢搞邪术的家伙,有没有在菜里下毒。 她不吃,但不会阻止,霍老三等人吃。 这时,一个美貌婢女推门进来。屋里所有的吃食,都是她摆上来的。而且她的举止动作,不像奴婢,倒像哪家的千金小姐。 她自称,叫谷雨,是苗玉轩的近身侍婢。也就是跟他一起长大,从很小就一直伺候着他的少女。 看长相,木香觉得她应该比苗玉轩大上几岁,提起苗玉轩时,她眼睛里除了爱慕,还是宠溺。 这种女子,在王侯府中,最是常见。 一般的,少主的头一个女人,就是从她这样的侍婢中选一下,等到主子成亲,娶过正妻,便可以再娶他们为侍妾。 所以这个谷雨,看木香的眼神,极为复杂。 此时,她一推门,看见屋里坐着一堆大老爷们,再看看被弄脏的地毯,这可是他们家少主最喜欢的一个颜色,花了大价钱,从很远的地方买回来的。 他自己的寝殿都不舍得铺,却在半个月前,突然命人将此物拿来,非要铺在这艘船上。 谷雨的视线从地毯又移到坐着的女子身上,见她一脸毫不在意的表情,顿时就有些生气了,“这屋里的一切都是主人给你准备的,在这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了,你看着他们进来捣乱,为何不阻止,为何不喊外面的守卫,只要你喊一声,立刻就会有人进来把他们赶出去!” 木香眨巴了下眼睛,显然不太搞得懂,这女人突变的表情,同时,她也有些怒了。 她如今就沦落到这步田地了吗?连一个小婢女都敢教训她。 谷雨见木香不说话,只是用一种她看不懂的眼神望着她。 便以为眼前这个被掳来的女子,对她有了惧意,心里那个得意劲,更重了。 同时,霍老三不乐意了,“小丫头,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知道你家主子是谁,这里还轮不到你大呼小叫,滚出去,等你主子来了,我自然就出去了。” 谷雨漂亮的脸蛋,有些扭曲,“我主子还没回来,想见他,在这儿等着,还有,我可警告你们,包括这位姑娘,这船上的一切,都是我家主人的心血,你不懂得欣赏也就罢了,但是请你别乱摸乱碰,在主人上船之前,你们都待在这里,哪也不许去!” 木香面色越来越阴沉,“哦?不能碰,不能摸吗?那我请问,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出身卑贱的奴才而已!” 她说的语气极轻极淡,像是在说着闲话家常,却把谷雨气的不轻。 “你……你敢侮辱于我,”她抬手便要朝木香脸上挥去。她也是气急了,忘了苗玉轩对她的嘱咐,也忘了用她的聪明,观察这位肉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刺头。 这些严重的疏忽,很快就导致她,命丧黄泉。 木香虽然中了药,但强大的意志力,能让她时刻保持清醒。 在谷雨的手挥过来,她连眼睛都不眨,抄起搁在暖炉上水壶,便朝她的脸丢了过去。同时,那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谷雨的胳膊上,滑了一下。 水壶滚烫滚烫的,还冒着热气。 谷雨离的近,想躲也躲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水壶对着她的脸,倾倒下来。 关键时刻,一只又黑又壮的手,飞速伸来,将谷雨扯到一边。 脸是幸免于难了,但这手却没能幸免,开水一浇,水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来。 “啊,好疼,我的手,我的手!”谷雨看着瞬间变的红肿,冒出硕大水泡的纤纤玉手,疼的花容失色。 霍老三正是拽开谷雨的人,“哎,我说你这个女人,心肠咋那么狠,她不过是说了你几句,你至于要毁人家的脸吗?” 实际上,他不是怜香惜玉,也不是英雄救美,他是见不得那么漂亮的女人被毁,要毁,也得等他玩过了再毁,这才成。 木香面色沉静,“毁她的脸算轻的,她再敢多一句废话,舌头也甭要了,我还会拿针线,把她的嘴缝上!” 虽然她说的是狠话,但霍老三不知为何,丝毫都不怀疑,她会真的干出她说的那些事。 是的,这女人绝对是说到做到,记仇又记恨的类型。 不妙啊! 霍老三忽然想到,他之前好像踢过她,这女人若是真到了苗玉轩手里,再看看苗玉轩待她为上宾的礼遇,这显然不是绑票,分明是请她来的嘛! 谷雨的惊叫声,引来船上的守卫,赶过来的人里头,有一个就是之前木香跟他说话的那一个。 他看见谷雨倒在地上,用很复杂的眼神看了眼木香。 “她若有胆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会亲手割断她的喉咙,”木香微微眯起眼,一只手缩进袖内。 那人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将谷雨带走了。 “你还真不是善茬,不过没关系,我要等的人,很快就会上来,等她验完货,我们拿了银子,立马就走人,”霍老三抬着下巴,呸了一口。 “哦,你的客人还真不少,我猜,一定是个女人吧,她除了让你们绑我之外,还想出什么点子了?没有让你们给我下药吗?”木香淡淡的笑着,藏在袖中的手,却捻起一枚细小针,那是从谷雨身上顺来的。 一个侍婢随身着针线,这并不奇怪,可以装装样子,让人知道她们有多少的贤惠。 这样的针,一船都会别在袖子上,需要用的时候,顺手一拿就有了。 她惩罚谷雨,一方面是真的怒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这根针。 她要用痛,来刺激身上的经脉,尽快恢复力气。 霍老三自然不可能注意她隐藏在袖子里的手,“你也别问那么多的,按着我们约定的时间,她就快上来了,到时,你自然会知道。” 这位神秘人物,没过多久,便登船上岸了。 一路上,她都用黑色披风,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就连脸上,也蒙了黑布,只露出两个眼睛来。 霍老三听见约定的敲门声,诡异一笑,“来了!” 他起身开门,将人迎了进来。 想必这黑袍人,在风雨里行了许久,进来的时候,带着一股寒冷与湿气,将温暖的小屋里的温度,降了好几度。 木香看着来人,不用掀开她的披风,光看那一双眼睛,便知道她是谁了,“还真的是你,唐宁,你胆子那么大,你爹娘知道吗?” 夏竹上前来,替主子解下披风。 唐宁今儿穿的很素,很轻简,发饰也梳的很随意,不像在宫中时,不是流云髻,就是圆月飞天髻。 霍老三在看见唐宁出现时,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又看直了,直吸口水,好似很饥渴,几百年没见过女人似的。 唐宁此刻是得意的,痛快的,终于能亲手抓住这个女人,好好折磨一番,也不枉她花那么大的价钱,请泅龙帮的人,干这一笔买卖。 “我胆子是不是很大,你不是都瞧见了吗?木香,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也不过如此嘛,抓了你妹妹,稍稍要挟一下,你便就范了,如今沦为阶下囚,感受如何?可还舒服?”她虽是笑着说的话,但眼里与语气中毫不掩饰的恨意,还是昭示了她心中有多恨。 就在昨天,她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现在动手,本想着等赫连晟出兵,不在京城再动手。 可是她派去找苗玉轩,回来之后,得到的结果竟然是,他带个丑女要离京。 他还说,即便要带一个人离开京城,也不可能是她,只会是木香。 与此同时,窦皇后也催着她与平尧王结闰。 可是得到的答案又是什么?平尧王竟然也是一口回绝。 听说,他书案上,长年摆着一副画,当时被差去的奴才,亲眼看见,他书案上画,分明就是襄王妃。 在那一刻,唐宁对木香的现仇旧恨加在一起,让她忍无可忍。 她已经等不及的要抓住她,弄死她,看着木香在面前,痛苦的死去。 木香不以为意的摊开手,“我过的好不好,你也瞧见了,待遇还不错,有酒有肉,还有暖炉,九公主一路披星戴月的,想必很辛苦,一起用膳吧!” 唐宁的一双凤目陡然间睁的老大,“霍老三,这是怎么回事,我是让你抓她回来,不是让你请她回来当座上宾的,我给你的药呢?为什么没给她用,为什么她还好端端的坐在这儿,你既然收了我的钱,就该好好履行你的义务,她现在这个样子,这算什么?” 唐宁快要气疯了,她这一路赶来,已经冻的快不行了。本以为能看见一个被折磨的,奄奄一息,身体残破不堪的女人。 现在可倒好,那本该生不如死的女人,竟过的比她还舒坦。 霍老三无辜的道:“这些东西也不是我准备的,我们几个醒来,也在外面躺了半夜,差点没冻死,至于你说的药,我醒的时候,想找,已经找不到了,有可能上船的时候掉河里去了。” 霍老三其实没说实话,他接了两家的生意,唐宁的目地,是要让肉票生不如死。 但另一桩生意,是要绑她上船,特别嘱咐,不得伤她一丝一毫。 所以,在钱没收到之前,他两边都不能得罪。 “一群废物!还好我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你快拿去,给她喂下,否则,你们的佣金就别想要,”唐宁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红色小瓶子。 霍老三看着那药瓶,再看看一脸淡漠的木香,犹豫不决。 看来这两笔买卖,他只能取其一。 因为一旦伤了肉票,另一桩买卖,肯定就得毁了。 唐宁见他犹豫,咬咬牙,又道:“我再给你加五百两,我要她生不如死,只要你做了这笔买卖,马上就可以走,我的船就在外边,干不干,你可得想好了!” 唐宁顾不得去想,这艘船是怎么回事,也顾不得去想后果,她现在只要这个女人生不如死。 她活了十几年,从未受过这等侮辱。 先是抢了她深爱的男人,接着又羞辱于她,将她一国公主的自尊踩在脚底,她如何能放过。 霍老三一听竟又涨了五百两,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哪怕在京城,五百两也可以买两座大宅子了。 霍老三一咬牙,“好,我干!”他伸手从唐宁手中抢过瓶子。 木香眸光淡淡的,“我也得提醒你一句,有命赚,也得有命花,若是命没了,银子赚了也是给别人赚的,到时连给你烧纸钱的人都没有。” 霍老三握着瓶子的手停顿了下,这时,他身边的其他人,却坐不住了。 “老大,你若不敢干,就让小的来,大不了咱拿了银子,去边境过活,咱去做老本行,占山为王,那种日子也一样潇洒自在!” “是啊老大,你不干,咱一分钱都拿不到,你若干了,咱就白得两千五百两,多划算的买卖,不干白不干!” 霍老三本来还有点犹豫的,但经不起这么多人的怂恿,咬着牙,狠了狠心,拿着瓶子朝木香走了过去。 “姑娘,对不住了,鸟为食亡,人为财死,我们哥几个也是走投无路,你下了黄泉,想复仇也别来找我们,找你该找的人去!” 木香神色自若,“想害我可以,但你至少得告诉我,这药是有什么作用吧?即便是死,我也要死个明白,是不是?”她说起话来的口气,完全不像面临危险的将死之人。 唐宁笑的很残忍,“我不是早告诉你了,这是会让变的残破不堪的药,这屋里男人很多,我会在外面等着,等到他们一个一个玩过你,本公主会再把你送回去,让赫连晟亲眼看着,他最爱的娘子,是有多么的淫荡无耻!” 木香的眸光一片森冷,谁能想到,一个生活的温室的娇贵花朵,也能恶毒到此。 也亏她想的出来,想必在宫中没少见过,否则她又从何得知的呢! “唐宁,我本来不想杀你,之前也不过是对你小惩以戒,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惹了我,便要承担惹怒我的代价,我可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今日你不光杀不了我,还会葬身于此,我这个人,一向是恩怨分明,你如何对我的,我便百倍千倍的还之!” 这句话,在此时此刻说出来,唐宁以及霍老三等人,都只当笑话看。 霍老三更是被她这话逗的哈哈大笑,他拿着药瓶,慢慢靠过去,一点一点的逼近她。 “如此说来,爷倒也很想知道,你如何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唐宁眼中露着疯狂与执妄,能亲眼看见一个她最恨的人,痛苦的死在她面前,她此刻连血液都是沸腾的。 霍老三一步一步的靠近木香,手里的瓶子已经拔了塞子,离她的脸越来越近,三丈……两丈……一丈…… 突然,就在霍老三的手,快要伸到她嘴边时,木香动了。 除了离她最近的霍老三看见,她是如何出手的之外,其他人只看见她动了下,紧接着霍老三的身子停住了,再紧接着,就是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声。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好痛啊!”霍老三就跟一只受伤的野兽一样,猛的张开双臂,凄厉的惨叫,紧接着他转过身,让所有人都震惊的是,他的眼睛变成了血淋淋的黑洞,一只黑色的铁钉,深深扎进他左眼。 就在其他人还没时间反应过来之时,忽然房间里的灯灭了。 试想一下,此时正是半夜三更,外面又是风大浪急。 没了灯光,屋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唐宁惊的直往后退,夏竹就在她身边,也吓的不轻,“小姐,我们快走,我记得门就在这里,我们快离开!” “走啊,快去叫人,这女人疯了!” 唐宁听见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以及骨头被折掉,血溅在四壁上的声音。 这一切的一切,让她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可是她什么都看不见,她不知道是谁断了谁的胳膊,谁砍了谁的脑袋,让血溅 两人哆哆嗦嗦的,正要摸到门把手上。 后背却突然爬上一只冰冷的,没有温度的手。 那手一路从后背爬到脖子,慢慢的箍住她的脖子。 “啊……”唐宁只来得及尖叫一声,喉咙间似有冰凉的东西滑过。随着她的叫喊声,给吞咽了下去。 “什么东西,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呕……呕……” 即便不知道那是什么,可她也知道,绝对不是啥好东西。 忽然,灭掉的光线,又重新回来了。 唐宁是背靠着门坐着的,在灯光亮起来的那一瞬间,她巧好将屋里的情景尽心眼底。 “啊!死人,好多死人,”再一转头,“啊!夏竹,她……她怎么也死了?你杀了她?是你杀了她!” 她再看向站在她面前,也是屋里唯一还站着的女人时,看清她眼睛里,尽是笑意,没错,她在笑,手上拿着把刀,不知用从何处扯来的一截破布,慢慢的擦拭。 “我本不想杀那么多人,是你们自己要往我的刀口上撞,这怪不得我,你这药,还有一柱香的时间,才用地发作,我让你看个好戏,”木香勾唇笑着,如同刚从地狱里爬上来的女阎罗。 她走到一个被废掉双腿的男人跟前,“我记得,之前是你踢了我,是吗?” 那人已经说不出话了,灯熄灭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朝他飞了过来,紧接着,他的腿…… “之前就跟你们说过,伤了我,那是要付出代价的,以为只是最断掉两条腿,就够了吗?”木香笑的很残忍。 接着她又看向霍老三,那人废了一只眼,双腿的骨头也被人拆了下来,稍微动弹一下,便是钻心的疼。 “还有你,本来我不想废掉你,我也给过你机会,我还告诉过你,有命赚钱,也得有命花钱,你看看你现在,还有命花吗?” 霍老三疼的脸部肌肉都在颤抖,“你杀了我,杀了我,快杀了我!” 一个人,只有在疼到极致时,才会一心寻求死,因为活着比死还要痛苦,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想死?呵,现在不可能,瞧瞧那位漂亮的公主,很快她就要毒发了,你难道没发现,这里所有的人,除了已经死翘翘的夏竹以外,你跟你的手下,都只是被我拆了腿骨,卸了胳膊,遇上哪个不听话的,胳膊我是直接砍掉的,试想一下,等到那位公主毒发,渴求着,要上你们,要强了你们,那种滋味,是爽呢,还是痛不欲生?” 说话间,唐宁的脸色已经微微变了,脸颊上染了一层红晕。 这一层红,慢慢的变深,慢慢的从脸颊,一直蔓延到眼睛,嘴唇,再到脖子,紧接着,她整个人都像被人泼了一桶红油漆似的。 霍老三此时此刻,可是一点都不想跟女人那什么什么,他这两条大腿骨,也不知那女人用了什么手法,竟然卸的那么快,又干净,他现在就感觉半个身子都不是自己的。 不光如此,关节处,因为错位,已经变的红肿不堪。 这种时候,如果来一个如狼似虎的女人,硬生生的要上他,这不是艳福,这是上刑。 况且,他现在也挺不起来啊! “你别让她过来,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姑娘,姑奶奶,求你别让她过来,千万不要,”霍老三一边求饶,一边就看着唐宁像动物一样,在扯自己的衣服,扯开的衣服,露出原本该是如玉的肌肤,此刻却像煮熟的虾子似的。 木香慢慢的擦着刀,她已经站起来,走到一处角落,离他们远远的,力求不沾一丝一毫的血腥,“你会想要的,她喝了整整一瓶的药,只要你沾了她的口水,便会心甘情愿的被她上,不过呢,因为你中毒不深,所以你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你会看着自己是如何,一点一点被一头野兽榨干,直到榨成人干,提醒你一句,照她现在的状况,估计只有榨干你们这里所有的人,毒性才能化解!” 唐宁已经用爬的方式,朝着离她最近的霍老三而去。 霍老三看见她仰起头时,一双老糊赤红色的眼睛,呈现野兽的光芒。 木香继续,慢慢的说着,“之前我警告过你,有命赚钱,也得有命花钱,可你不信,非要往枪口上撞,这能怪我吗?不能对不?看看,那只发情的母兽来了!” 唐宁爬的速度非常的快,才几步便已到了霍老三身前。 “别过来,别过来……”霍老三拖着被废掉的腿,往后退着。 可后面就是墙壁,他退无可退。 唐宁忽然龇牙笑了,配上那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像极了吸血鬼。 她在霍老三身上拨弄了一会,见他没有反应,而她身体里的火焰无法熄灭,也无法纾解。 情急之下,她突然一口咬住了霍老三的腿。 随着霍老三凄厉的惨叫声,腿上的皮肉被她撕下一大片。 其他几人见此情景,不是快吓尿了,而是真的吓尿了。 几人腿间都有一片黄黄的物体,面如死灰。也许是药性从零老三伤口,传到了血液中。 起初还是脸上还是在惊恐与害怕,可是下一秒,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变成了,欲,望渴求掺杂的变态形式。 这样的表情,看上去太怪异了。 痛苦还在,却又有喜悦。 很快的,两人互相除了对方的衣服,迫不及待的融为一体。 唐宁已经不是唐宁了,如果她此刻能有一秒钟的清醒,看见自己坐在一个卑贱,下三滥的男人身上,只怕她会受不住的疯魔。 屋里的气氛已经变了,木香不想再待下,她拿着刀,最后留下一个笑,拉开门走了出去。 如果今天她是那个弱者,那么此刻趴在男人身上,摇尾乞怜,求着别人要,别人上的,就不是唐宁,而是她了。 所以对唐宁这个结局,她不会有半分的同情。 若她不存着害人心,又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木香拉开门出去,反身又将门关好,隔绝了里面发生出怪异声音。 这门板隔音效果奇好,关上门,她站在门口,也只能听见轻微的一点声响。 “啪啪!” 一道在木香听来,很讽刺的掌声,在她背后响声。 微暗的光线里,苗玉轩一身华袍锦衣,袍上绣着几朵,暗色莲花,领口处绣着一只似蛇似龙的动物。 莲花本是清涟不染俗世之物,但是苗玉轩却穿着墨莲。 莲花代表的本是高洁的心,但是黑莲,却是自甘堕落黑暗深渊。 这样的苗玉轩,再不是她初见时,一脸纯真笑容,阳光少年的模样。 苗玉轩慢慢走近她,噙着如墨晕染开的笑容,“这样的结局,你还满意吗?若是不满意,我即刻命人将她救醒,丢入蛇窟,或者用万虫噬咬,连她的魂魄也打散,让她从此魂飞魄散!” ------题外话------ 今天轻烟很不舒服,差点没断更了,亲们要对轻烟好点啊,再往后去,轻烟不会断更,但更新量会少一点,不会低于五千,亲们尽可放心! ☆、第168章 让你跳脚 木香没有立即回他的话,而是看向他身后跟着的随从,其中的两人,是曾掳劫她上船的,看来她猜的没错,这两人确实是苗玉轩最信任,也是最得力的属下。 苗玉轩还真是看得起她,为了抓她,居然连出动最强的部下。 在他身后三步之外,站着的女子,便是被她扔了茶壶烫伤的谷雨。 当然了,她并不知道那婢女叫什么,但那婢女至始至终,都用一种带着惧意,又带着恨意的复杂眼神看着她。 木香收回视线,最后落在苗玉轩脸上,表情不温不怒,“说吧,你抓我,有什么目地,又要将我带去哪里?都是明白人,你把话说清楚了,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苗玉轩没有再走近她,虽然一直知晓她身手不赖,但头一次见她如此轻松利落的解决掉,一屋子的人。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她能眼睛都不眨的对待一国公主,看着她在脚边苟延残喘,而无动于衷,这一份狠辣,他不敢保证,自己可以做的出。 所以,他开始真正的对她保持警惕。 “我找你,也没什么目地,就是想请你回我们陇西做客,我们陇西四季如春,即使是寒冷腊月,我们那里也是春意无限,满山遍野都是鲜花,你不是喜欢种地吗?我们那儿的物产,可比其他几国要丰富的多,保准有很多都是你没见过的,只要你去了,准会喜欢那儿!” “哼,”木香抚措着手里的刀。 此举,立刻引来苗玉轩身后几人的敌意,尤其是那个侍女。 她像只炸毛的母鸡,挺着胸脯就站了出来,“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主子不嫌弃你是嫁过人的,要带你回去,即便你入了府,不过是个侍妾,那也该磕头谢恩了,在我们陇西,哪个未出阁的女子,不想嫁与二公子,你可别不识好歹!” 在谷雨话音未落时,一道寒光照着她的面门刺去。 苗玉轩身后的几人,以为她功击的目标是苗玉轩,自然要在半路拦截下。 谷雨眼见那把刀,只差一点就要划伤她的脸,顿时又急又气,“你这个女人好生恶毒,二公子,这样的女人,性子太烈,您带她回去,怕是要凭添不少麻烦,不如先将她进天牢,关上几个月,看她还敢不敢如此嚣张!” 苗玉轩没有说话,只是噙着一抹浅笑,看着木香。 忽然,他往后退了五步。 原本谷雨是站在他身后两步之处的,这一退,便跟拉开了距离,并且还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木香今日受了不少气,正愁着无处发泄。 再说,她也不会依仗苗玉轩去替她惩罚谁。 因为苗玉轩不是她的谁,这种人,她不想与他搅合的太深,免得拖三拖四的,给他留话柄。 苗玉轩身边的两人,也随着他一块往后退。 谷雨却不明白,还在回头张望。 木香慢慢走近她,“其实我们无仇无怨,我本不是残忍之人,也不喜欢滥杀无辜,但是你这个小丫头,太不聪明了,太不懂得察言观色,嘴巴还那么毒,想必在你家二公子府上,你没少给别人脸色看,没少打压他府里的人,但是,这些都跟我没关系,你千不该,万不该,惹到我,你要不要去看一眼,里面的人,究竟在干什么?” 谷雨看向那扇门,她听不清里面的声音,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里面的事情一定很可怕。 木香依旧在笑,“看在你年纪尚小的份上,我不动你,进去看看吧!” 她突然掐住谷雨的脖子,将人拖到木门前,掰开一道缝,不准她闭眼,不准备她转开头。 谷雨被强迫着,朝屋里看,可是她看见了什么。 那是什么? 那还是人吗? 那分明就是一堆带着血的骨架子,更叫人作呕的是,被啃成骨架的人,还有呼吸。 像是感应到门口有人在看,那人转过头来,对上谷雨的目光。 “啊……鬼!恶鬼!恶鬼!他们是鬼!” 因为头被按着,谷雨只能无助的趴在门板上颤抖。 木香靠近她的脸,用很小的声音对她说:“别怕,看仔细了,看见那个女人没有,她曾是公主呢,你要不要也像她一样,承欢男人膝下?” 谷雨不想听她的指挥,拼命让自己不要朝着她说的女人看去。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不由自主的,她控制不了。 所以,她看见那个女人。 她不认得什么公主,她只看见一个满嘴是血的女人,披头散发的坐在男人胯间,脸上尽是满足银荡的笑。 谷雨抖的更厉害了,她觉得整个身子都是冷的。 原来先前她被开水烫,不过是小菜一碟,这个女人的狠辣,完全不在她的想像范围之中。 就在此时,木香手一松,谷雨像一摊烂泥似的跌坐在地上。 苗玉轩的声音却在此时传了过来,“以后你看谁不顺眼,尽管用你的方式处理,但别包括我,如何?可还满意?” 他这是放话出来,到了陇西,你除了不能把他一刀砍掉之外,想杀人还是放火,都随你的随心而为。 “不满意,我要的是回南晋,现在你的船已经快出南晋了吧,苗玉轩,你说说看,要是我在这里杀了你,会怎么样?” “呵呵,你想杀我,这太正常了,一点都不奇怪,你若是此时对我卑躬屈膝,阿谀奉承,那我才要怀疑,木香是不是被人抱包了,不过呢,你想杀我,也没那么容易,你想等赫连晟来救你,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你知道在我上船之时,跟这艘一模一样的船,有多少条吗?” 木香没有接他的话,只是转身走向甲板。 苗玉轩挥退了身后的两人,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自问自答。 “总共有十艘,朝着十个不同的方向驶去,跟我们这一艘同行的,有三艘,当经过下一道分叉河口时,这四艘船,又会驶向不同的方向,你说,他想追击的话,是不是很有难度呢?” 两人已走到船头,前方仍是一片黑色朦胧。 折腾了大半个晚上,再过一个时辰,太阳就该出来了。 越往这个方向,天气似乎暖和了些。 河风吹在脸上,不再是刺骨的冷,而是略带腥气与暖意。 “你真的很会谋划,但是我相信,他始终会追来的,”木香看着前方,语气坚定。 苗玉轩冷笑,“你对他还真挺有信心,怕只怕,你再有信心,在他面前,也抵不过国之乱,不信的话,咱们拭目以待!” 木香眼神一滞,转过头看他。 苗玉轩却不肯再多说了,“回去休息吧,舱房已经为你备好了,那间屋子,会处理妥当,这江里的鱼,也到了进补的时候!” 说完,他转身便走了。 木香真有点搞不懂苗玉轩抓她来的目地,好吃好喝的供着,另外又遣了婢女照顾她的饭食起居。 至于原先的谷雨,似乎被吓的不轻,夜里不能睡,白天不能出门,已然快疯了。 唐宁在药效解除之后,身子也烂了,下身烂的血肉模糊,流血不止。身上其他处,也被那几个男人咬的,遍体鳞伤。 苗玉轩命人将她拖到甲板上,身侧就是滚滚流淌的江水。 在神志最后清醒的一刻,她呆滞的望着天空。 苗玉轩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她,用很轻很淡的声音说了一句,“她这一世就是来复仇的,你这一世,就是来赎罪的,至于下一世,你们是如何交集,那得看你的造化,去吧!” 唐宁连同那已经死去的几人,一同被推进江水中,瞬间就被江水吞没了。 她被处理的时候,船上的人都知道,但他们却对此事,绝口不提。 同时,也可以看出,苗玉轩身边的人,都是绝对可靠,对他忠心不二的,否则杀了一国公主这种事,谁敢隐瞒。 而在同一时刻,木香却在睡梦中,睡的很香很沉。 反正现在也逃不走,总不能再跳一次江。既然逃不走,干脆安安稳稳的住着,吃好喝好,把身体养好,再伺机而动。 船在江中又行了几日,在木香有察觉到的时候,又改了航道。 原因嘛,肯定有人已经从十艘船里,找对了唯一的那一艘。 苗玉轩站在船头,对着江水,无奈一笑。 对手太强,他这一路被追的,可谓是太狼狈。幸好,再过一日,入了怒江河口,他们就安全了。 这船上备了足够多的食物,纵然一个月不靠岸也无防。 船在江中航行,依靠的是罗盘定位,朝着一个方向前行。 如果两边有山,那就更好了。 行到第三日夜中,原本行进的船,忽然停了。 不是慢慢的停,而是急停的。 木香猛的从小床上跳起来,鞋子也顾不上穿,便拉开门外面跑去。 在船上睡觉,她从来不脱衣服,一是为了安全,二是为了方便。 这几日,她天天祈祷着,船能靠岸,只要靠了岸,她便有了逃跑的机会。 自强自立的女人,也不会指望男人来救自己,与其等着别人救,倒不如自己想办法,自救。 船头乱哄哄的,有火光燃起。 她看见苗玉轩带着人,站在船头。而在不远处的,另一艘船头也站着一个人,却不是她心心念着的赫连晟,而是安平钰。 “怎么会是他?没意思,还不如回去睡觉!” 她不晓得安平钰究竟是来干嘛。不管他是来干嘛的,是好心要救她,还是纯属看热闹,都不关她的事。 因为不用想也知道,安平钰压根没本事救她离开。 她重新关上门,躺回小床上,蒙上被子睡觉去也。 殊不知,外面的两人,正处在剑拔弩张,分分钟就要动武,大干一场的局面。 安平钰整整追了三日,派了无数的人出去找,他的路子跟赫连晟不同,所以他得到的消息,赫连晟不一定能得到。 安平钰一身寒尘,一双曾经很十分漂亮的黑眸,此刻变的有些浮肿。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看上去十分疲惫。 苗玉轩此时的状态,与他截然相反,神采奕奕,笑容满面。 “没想到竟是你先找到这里,不差啊,这一次出动了不少的人吧?只是你如此大的动作,在外行事,就不怕新任太子,对你起了戒心?” 安平钰双手负在身后,虽略显疲惫,但风采不失,“若不是你给他假消息,又故意派人引导他,又怎会让他错失良机,一个心急如焚的人,走错路,也很正常,等他冷静下来,你以为你真的可以跑得掉吗?” 苗玉轩摩挲着手上的戒指,不以为意的笑着,“能不能逃得掉,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很快,只要到了怒江,纵然他有三头六臂,又能耐我何?” “哼,你的手段,本侯也十分佩服,设伏那么多年,培养了那么多死士,安插了那么多的眼线,如今只为她一个,就要全部暴露,你觉得值吗?”安平钰目光很沉。 在他国境内,调集那么多的船只,一路走来,又能畅通无阻,不可能只是有钱就可以办到。可叫人想不通的是,他费了如此大的周折,动用那么大的人力财力,只为掳劫一个女人离开,这也不太寻常了。 安平钰很想了解他的真实目地,苗玉轩又怎么可能如他所愿。 他冲安平钰痞痞一笑,“值不值得,跟你有关系吗?” 安平钰被她噎的,只差没话可说了,“她是襄王妃,她不是普通的柔弱女子,奉劝你一句,赶快放她走,别陪了夫人又折兵,到时追悔莫及!” “跟你有关系吗?”苗玉轩这句话仿佛是千年不变,但也正是这一句,是最管用,最能戳中安平钰的软肋。好让他看清,千里迢迢的追来,只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 既不是人家夫君,也不是人家亲戚,你说你犯得着吗? 论耍赖口才,两个安平钰也不是苗玉轩的对手。 憋了半天,他才吐出来一句,“她是本侯的朋友!” “哦,原来是朋友啊,”苗玉轩表情十分夸张。 安平钰又没话可说了,“你管我与她何种关系,反正我不会像你这般,凭白无故的就要掳人,我既然来了,就一定救她走,一句话,你放是不放!” “终于切入正题,实话跟你说,人我是不会放的,只要带她踏进我陇西的土地,我会让她忘记这里的一切,”苗玉轩笑的寓意深长,叫人摸不清他说的话里头,究竟有几层意思。 安平钰面容严肃,“早知道你会是这句话,来人,准备登船!” 他一声令下,身后立即涌三排弓箭手,箭上点着火油。 这三排弓箭手,每排十人,轮流交替放箭。 苗玉轩笑的随意自在,“既然知道我的回答,你又废的什么话!” 他微微招手,由十人组成的盾牌手,即刻将盾牌架在他前面,严正以待,后面同样有一排弓箭手,拉弓上弦,而且他也不甘落后,箭头同时点着火。 众所周知,在船上玩火,那是很危险,很危险滴游戏。 因为船是木头做的,尤其是古代的船,都是木板拼接搭成。 又为了让船身经久耐用,船板上都刷了类似油漆的东西。 一旦玩火失手,分分钟都会烧起来,那火热,就算四周都是水,那也很难灭掉。 更别提,此时正刮着呼呼的东北风,只要一点点的火,就能迅速燃烧起来。 安平钰俊脸的颜色很难看,“你就不怕火箭会烧了船,你是想下河游回陇西吗?” “安平钰,你可要搞清楚了,现在要攻船的人是你,要毁船的也是你,难不成只准你攻打,就不准我反抗吗?反正要游水,也不是我一个,咱们一起,作个伴,也不错!” 苗玉轩之所以敢这么说,就是料定他不可能用火攻,烧了船,掉下水,有危险的可不止他一个,船上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呢! 安平钰一嘴的银牙都快被他咬碎了。这个苗玉轩,把他的心思揣摩的一分不差。他的确不能下令攻船,苗玉轩死了不要紧,可他不能让木香那个女人有事。 正当他下令,要命人将火灭掉,转为登船进攻时,对面船舱里走出个人。 木香被掳劫来的时候,穿的是女装,可是那一件,来来回回的折腾,烂的不成样子,头几天在那房里杀人时,又溅了不少的血,哪还能穿。 于是她就找苗玉轩要了一套干净的,没有人穿过的男装,她自己动手改了下,把衣服改小了点,穿在她身上正合适。 长发也不再盘起,而是梳了个长长的马尾,用布条子高高扎起,束在后脑勺。 她这样的装扮,配上一张清纯,实在很新奇,叫人看了只觉得耳目一新。 清丽洒脱,风姿飒爽。 但是人家走出来时,却是一脸的怒意。 “你们吵够了没有,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还想用火攻,我看你们是脑子进水了,脑子有毛病吧?” 她快气疯了,原本是不想理会这群蠢人的,可谁叫他们吵的实在太凶,太要人命了。  虽然明知他们不会真的用火攻,但是说说也不行,能说出这么愚蠢的话,他们可真逗比。 她跑出来这一通怒吼,愣是把几十人的场面,吼的鸦雀无声。 木香才不管他们是否愣住,她几步冲到苗玉轩身后,二话不说,抬脚便往他的屁股踢去。 哐当! 有人盾牌掉了! 哐当! 有人弓箭掉了! “喂,你这个女人疯了吗?你怎么敢踢小爷,”苗玉轩庆幸自己闪的快,否则这屁股绝对被她踢到。而且这个女人脚劲还那么大,使了老劲踢的,这是要废他屁股的节奏吗? 他转身躲开,木香的飞腿,又紧跟而至。 早都说了,她的近身格斗,那是招招取人性命。 特别是灵活度与柔韧度,苗玉轩被她抵近了,也只有被动的份,而无反的余地。 一脚未中,苗玉轩还没站稳,她的飞脚又来了。 木香的脚法越踢越快,苗玉轩也越躲越狼狈,越躲越无处可躲,他都已经站到船的围栏上了。 那厢木香一脚踢在他脚下的围栏上,他身子晃了晃,几乎就要掉下河了,幸而抱住桅杆,才免了掉下河的悲剧。 “你你你,你这个疯女人,别以为小爷真不敢对你动手,你再踢一下试试,看小爷不你十倍,百倍!” “还十倍,百倍?好啊,那我等着你来讨,”她忽然转身,从一个随从那里抽来一把刀,对准他抱着的那根桅杆便砍了过去。 “哎哎,我……”刚说了个我字,苗玉轩的身子就笔直倒向河中。 他随身的两个死士,见他跌落河中,刚要伸手去救,却见苗玉轩千钧一发之迹,朝他们打了个手势。 安平钰是第三个看见那个手势的人,而且他也清晰的看出,苗玉轩根本是故意的惹她攻击,还很享受,被她追打的过程。 享受? 这个词,从安平钰脑子里蹦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苗玉轩怎会对被人追打很享受呢?他那样的人,应该是被人伺候,被人供着,才觉得享受的吧? 不管别人如何猜想,苗玉轩摔下河,是真真切切发生的事。 两方人马,都因这一变故,而傻呆的怔在那。 苗玉轩从水里冒出头,还好发型没乱,还是一样的帅。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子,直指站在船头的木香,愤怒的吼道:“好狠的女人,本公子待你不薄,好吃好喝的供着,到头来,竟然对本公子刀剑相向,不识好歹!” 木香一手杵着刀,戏虐一笑,“苗玉轩,我现在才发现,你脸皮够厚的啊,你怎么不问问我本人,愿不愿意跟你去陇西?我呸,你丫别把干坏事说的冠冕堂皇,老娘不吃你这一套,之前,我还想伺机逃走来着,现在老娘后悔了,不把你这里,还有你那个陇西搅的天翻地覆,我就不姓木,你等着,我会让你悔不当初,悔的想撞墙!” 骂完了,她心里也敞亮了些。转身对船上的人厉声下令,“不准给他放绳子,让他在水里扑腾一个时辰,没到一个时辰,谁要是敢让他上岸,我便让他闻一闻这个!” 她掏出一只红色小瓶,在众人面前晃了晃,“可知这是什么?不知道也没关系,你们都看到,唐宁以及泅龙帮那几人的死状了吧?这么好的东西,老娘当然要留着,你们想试试吗?” “不!” “不要!” 众人齐齐往后退。 他们不惧任何毒药,即便是普通的春,药,他们也可以抵抗,但是如此浓烈的药,他们纵然敢吃,可是不敢保证,吃了之后会出什么事来。 木香一不作二不休,在船的围栏上撒了一些药粉,并且恐吓那些人,千万不能摸到,一个时辰之后,江风会把药粉吹干净,到那时才可以碰。 苗玉轩待在水里,都快冻死了,还等着船上的人拉他上去呢,可再一听见木香的话,他那个悔啊! “喂喂,你想把我冻死啊?一个时辰?小爷一刻钟都不想待,”话还没说完,就见船上的女人,在围栏上撒了什么东西。 扯屁啊!这女人发狠的时候,把一整瓶药,都给唐宁灌了下去,哪还有多余的。 根本是在里头装了面粉,糊弄人的。 “你们别信她,爷跟你们保证,那根本不是她说的那个药,快拉爷上去,快点!” 他在水里吼的着急,安平钰在对面看的更着急。 “木香,我把船板放下来,你赶快跳过来,我带你离开这里,送你回京城!” 木香没有受他的诱惑而动,而是看了看他的船,又看了看苗玉轩的船,再看看苗玉轩船上站着的这些人。 不是她不想走,而是她根本走不了。 尤其是那两个死士,他们很明白主人的心思,知道他是在使苦肉计。 可是,这跟放她走,绝对是两码事。 所以在听见安平钰的话之后,两人极有默契的,一左一右,将木香围了起来。 并且,盾牌手,弓箭手一齐严正以待。 形势很紧张,以至于众人都忽略了,还在冰冷的河水中泡着的苗玉轩。 安平钰攥紧拳头,“木香,别管他们,快跳过来!”只要木香跳了,他便可以无所顾及的,斩杀苗玉轩的人。 木香左看看,右看看,最终在所有人紧张的神情之下,她微微一笑,“不了,我还准备去陇西,把他们搅的天翻地覆呢,苗玉轩费了那么大的心思把我弄上船,可他忘了,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句话,老娘可不是案板上的鱼,可以任人宰割,是福是祸,咱们走着瞧!” 她不再理会众人,谁也没有看,转身进了船舱。 当然,苗玉轩也不可能真的在水里泡一个时辰。被抹了药的围栏不通能碰,可以再换一个地方,让他登船嘛,反正她也没有把整条船的围栏都撒上毒。 安平钰也没有离开,而是一路着苗玉轩的船,只差没在他的船上绑一根绳子了。他还很坏心的通知了赫连晟,只是赫连晟被引的有点远,要是赶上的话,照着水流跟风速,没有五天是不可能的了。 木香从第二天开始,充分落实了她立下的志愿,搅的苗玉轩鸡犬不宁。 从船底下的粮仓里,逮住一只老鼠,乘他早上还没睡醒,悄悄打开他的窗子,将老鼠塞进他被窝。 中午,在他吃饭的汤里,埋上一只死老鼠仔。 晚上在他要喝的茶杯里,扔上几粒老鼠屎。在他无所查觉,喝到快见底时,才看见那几粒褐色的老鼠,那时那刻的表情,可想而知。 安平钰跟着他们的船,每天或看见,或听见,苗玉轩一声接一声的惨叫。 要么说是扒在船边,对着江水狂吐不止,要么就是上窜下跳,在船上蹦来蹦去。 他是白天吃不好,晚上睡不好。 不管他用何种方式去防她,戒备她,都无济于事。 他甚至都怀疑,这女人不用睡觉的吗?咋精神头那么足,每时每刻都在看着他,找点子恶整他。 根本不用五天,只用了三天,苗玉轩就被折磨的,面色惨白,精神萎靡。 看见吃的,条件反射,还没吃,就已经想吐了。 看见床,明明困的要死,却不敢躺下去,只能坐在椅子上打瞌睡。 这刚没睡着,还有人在旁边看着呢,他就感觉身上痒痒的,奇痒难耐,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上爬…… “啊!有老鼠!有老鼠!” 他活像在跳大绳的,在屋里蹦来跳去,拼命抖着衣服,边跳边脱衣。 木香扒在门缝,暗恨没有手机,否则把这一幕拍下,挂在网上,点击率一定蹭蹭的的,随随便便就是几百万! 就这样持续了三天,到了第三天傍晚。 苗玉轩破天荒的,将安平钰请上了船,三人在船舱里摆了阵势。 炭炉上烤香喷喷,削好的羊肉。 小桌上还有调料,这些都是苗玉轩老早就准备好的。 安平钰踏上船,谁也不看,就只盯着木香看。 落坐之后,也还是盯着她看,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那柔情似水的眼神,足以能把人融化。 木香谁也不看,专心的烤着羊肉。 跟苗玉轩斗,她得保持最好的体能,在吃这一事上,更是不能马虎。 而且她发现,最近好像很能吃,除了头几日有些贪睡之外,这几日精神头足足的,不睡觉也没事。 “你还好吗?”安平钰其实是不知该说什么,所以随便扯了一个话题,但问出来后,又觉着问的不对。 从这两人的脸色上看,也能猜到,谁过的好,谁过的不好。 “废话,”苗玉轩没好气的瞪他,乘着木香不注意,伸出筷子,夹了一块她刚刚烤好的肉,就往嘴里塞。 好几天没吃上踏实饭菜了,这回终于吃上了。 木香没吭声,只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他,接着又低头,继续烤她的肉。 安平钰见她不想开口,便将目光又放在苗玉轩身上。 “你如何才肯放了她?毕竟她是南晋人,你这样不明不白的把她掳了去,是想引起两国征战吗?” 苗玉轩吃着烤肉,越吃越香,才懒得搭理他的废话。 木香悠悠的说道:“他已经饿三天了,你先让他吃饱饭,再问他!” 苗玉轩受宠若惊,还以为她终于开窍了。 正当他满心欢喜,准备要往她身边挪一挪时,就听见她又说话了。 “这嫩仔的老鼠肉,最是鲜嫩,特别是刚出生三天的,那肉质,入口即化,软香可口,是吧?小侯爷?” “你烤的是老鼠肉?”苗玉轩眼睛瞪到最大,嘴里的肉还没咽下去,胃里的肉就快要泛上来了。 木香冲他甜甜一笑,“你说呢?” “什么叫我说,到底是有还是没有?”他不要这个回答,他要确切的回答。 “你猜!” 就是不告诉你,让你自己琢磨去,知道什么叫杯弓蛇影吗?这便是了。 苗玉轩表情痛苦,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他觉得口感不像老鼠肉,更像羊肉,可是最关键的问题是,他也没吃过老鼠肉啊,谁知道那玩意是个什么味道。 安玉钰看着两人争吵个不休,不知为何,心里很不舒服,于是出声打断他们。 “你既然受够了,干脆放她离开,否则再这么折腾下去,你还有命活着回陇西吗?”其实话虽这样说,但他心里,更加清楚。苗玉轩是有意纵容木香的形为,也是在变相的给她出气,也好让她消气,用心良苦。 苗玉轩还是那副痞痞的笑,“实不相瞒,本公子近身正准消食,在前些日子,在他们的京城,大鱼大肉的吃着,腰上的肉,足足涨了一圈,她这样闹腾,正好给爷我节食了!” “这样说,你还是不肯放了?”安平钰真是恨极了这家伙顽固的臭模样,“既是不肯放,你请我上船做什么?” “吃烤肉啊,两个人吃没意思,三个人吃最好,这里还有酒呢,最后一壶了,爷请你喝酒,”苗玉轩实在是憋坏了,连岸都不敢靠。食物是没有问题,可这酒,就匮乏了。 安平钰气的要吐血,这都什么情况了,他还有心思吃肉喝酒。 苗玉轩看他的怒意高涨的神色,却只是浅笑不言明。 还有两日,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东风啊!你会如期而至吗? 木香才不敢他们两个吃什么,烤了肉,只管塞自己嘴里,可是吃着吃着,忽然就觉着不对了,抬头问苗玉轩,“船上有酸梅吗?” “酸梅?没有,你要那东西干嘛,你晕船?”这话说的苗玉轩自己都不信,她能晕船,绝对是奇事一桩了。 木香没有回答他,而是转头看向安平钰。 “我船上有很多,我即刻命人去拿,”安平钰二话不说,便起身往外面去了。 苗玉轩看着木香的神情很怪,“你怎么突然想吃酸的?”说着,眼睛往她的肚子看过去。 “你管得着吗?总之,只要不是吃老鼠肉就行,”木香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不再看他。 苗玉轩脑子里闪过一种可能性,可是再一想,似乎也不对,瞧她成天上窜下跳,又是捉老鼠,又是跳窗子的,除非那是块石头,否则早被她蹦掉了。 安平钰的人很快便端着一只果盘送了过来,安平钰进屋,把果盘交到木香手中。看着她一块接一块的塞进嘴里,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木香似乎吃的高兴了,喝了口温茶,忽然想跟苗玉轩敞开心扉的谈一次。 “你不用说,让我猜一猜,你们陇西,多山川,多河流,按说应该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可是呢,山林多了,寻常老百姓赖以耕种的田地就少了,你们那儿的粮食产量肯定不多,加上之山路的不到位,很多村寨之间的人,有时一辈子都没出过山,也没见过寨子以外的世界,如此一来,就导致了,民心不团结,政权不够稳固,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们那儿的人很穷,不可能像你所说,在丰衣足食,这不可能,除非人口很少,否则一定是很穷的!” 不等他们二人插嘴,她又自言自语的说上了,“地广人稀,联络不畅,分割占据,只会导致最严重的一种局面,各村寨子,各个族群,不受管束,严重的话,还会经常,你打我,我打你,以争夺有利的地盘。” 苗玉轩脸部肌肉僵硬着,夹肉的筷子,就那么硬生生的停在半空,忘了要送进嘴里。 她怎么会了解的这么清楚,难道她去过陇西? 平复了下内心的震惊,他故作平静的放下筷子,“你说的也不全对,小爷也不怕告诉你,我们陇西人口很分散,至今还有很多地方是不为外人所知,据我们统计的人口,的确不是很多,大约百万人口,我们陇西共有五座主城,分明位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由各族的头领坐阵,我爹,也就是大族长,他居住四城最中间的辽城,在四方城的族长,对我爹都很尊敬,那些争夺利益的,不过是流窜贼寇,不足为惧。” ☆、第169章 江上遇险 说起正事,苗玉轩脸上的嬉笑尽退,“但是呢,有一点你说对了,我们陇西之所以不跟其他几国通商,长年与世隔绝,就是为了不让人知道,我们很穷,一旦他们知道内情,我们陇西将永无宁日!” 他将眼神逼向安平钰,“这个秘密,如今你们两个知道了,平尧王,你作何感想?” 安平钰把玩着酒杯,嘴角噙着高深莫测的笑,“你以为是个秘密,但在别人看来却未必,以为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别人就看不清了吗?你别忘了,每年总有那么几个月份,怒江上的浓雾会驱散!” “你派了人潜进陇西?”苗玉轩神色陡角变的紧张了。 他们部族人,一直千防万防,族里从不接纳陌生人,就是为了防止别国潜进探子,难道他一直以为很坚固的防线,其实早已被人蚕食了? 木香晃着手里用来切肉的小刀,笑讽道:“你这个人啊,自作聪明,自以为是,你能在他国安插眼线,布设暗桩,还不许别人效仿你的作法,潜进你的领地吗?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哪!” 安平钰很高兴木香站在他的一边,“不错,其实不止本侯,很多人都派了密探进陇西,有些潜伏下来,没有任何动作,所以你看不出,找不到,也属正常!” “你可别告诉我,赫连晟的人也在其中?” “你猜,”安平钰套用了木香的话,调皮的冲她眨眨眼。 砰!苗玉轩徒手捏碎了一只杯子,“你够狠!” 木香嫌弃的的瞪他,“说话归说话,别动不动就发火,你掳我去陇西的目地,有一部分是不是想让我帮你们陇西解决贫困问题?” 苗玉轩扔了手中的碎渣,低着头,不置可否。 木香拉开屋子的门,好让油烟能散去一些,“如果你们部族,不肯跟其他三国通商,永远满足在自给自足,在原地踏步,那么谁也救不了你们,谁也帮不了你们!” 此时江面上已升起了雾,随着时间推移,雾越来越浓。 “通商一事,也不是没想过,一来是江上的浓雾,是阻碍也是屏障,二来,通商之后,百姓更加不容易管理,”苗玉轩站起身,看着小窗外的江面。 安平钰道:“你们的陇西,从一开始就错了,这世没有哪一个政权,可以形成四足鼎立的局更何况,你们还是五足鼎力,你父亲,就没想过统一陇西,自封国主?” “他很保守,我大哥即是下一任族长,他也很保守,他们二人的作派,如出一辙,所以我才担心哪!”苗玉轩发起愁来,倒是多了几分稳重。 木香一本正色的道:“苗玉轩,你的心情,我有那么一丁点的可以理解,但你的做法,你想过没有,你会给陇西带来什么?带我一个人走,并不能解决你的困局,你这样做,只会激化矛盾,得不偿失!” 关于这一点,她完全搞不懂苗玉轩的真正动机。 苗玉轩依旧看着江中的雾,雾气越来越重,人站在窗前,很快就被雾气打湿了头发,“得不偿失?哼,你看见浓雾升起来了吗?我们族里有位德高望重的大天师,他曾寓言说,这几日将有浓雾出现,百年一遇的大雾,到那时,天地难辩,既便是我们,也很难辩清方向,更何况是别人!” 木香跟安平钰听见此话,猛的站起来。 安平钰奔到船后,发现他的船,已经看不见了,准确的说,浓雾的能见度,不足五米。 五米之外的东西,全都成了一片雾蒙蒙的灰色。 “怎么突然起那么大的雾,我的船呢?船怎么不在见了?”安平钰大惊失色,原本是想救人的,现在可倒好,人没救到,连交通工具也没了,这可如何是好。 相较于他的慌乱,木香就镇定的多,她唯一担心的,是赫连晟的船队,会不会也在浓雾中迷路,如果迷路,辩不清方向,绝对是很危险的。 难怪苗玉轩敢公然绑人,难怪他有侍无恐,任由追击者,在他身后尾随,弄了半天,他的至胜法宝在这儿呢! 安平钰一向谦谦君子风范,到了苗玉轩这儿,也会被刺激的丁点不剩。 “你老实说,是不是故意引我上船,你早算好了时辰是不是?你故意让我上船,目地就是为了连我一起绑了,你究竟想做什么?” 苗玉轩眨着他那双看似无辜,实则腹黑无边的大眼睛,怂着肩,表示无奈,“我也不晓得,大天师只说这几天会有浓雾,他又不是神仙,能算到是哪时哪刻,我只能说,你该有此劫!” 幸灾乐祸,绝对的幸灾乐祸! 论起毒舌,三个安平钰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才说了两句,他就又被堵的无话可说,无话可辩。 木香看着那二人的背影,思索了片刻,问道:“苗玉轩,那你凭的又是什么?在可以在浓雾之中,轻易辩清方向,除了罗盘,还有别的方法吧,只是这个方法,一旦说出来,你的陇西之迷,也就跟着破解了,大家会觉得,不过如此,所以你不敢说,也不能说。” 苗玉轩一直都很佩服她的洞察力,跟前卫的思路,“不错,这就跟变戏法一样,看着很神奇,其实说到底,就是障眼法而已,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就不好玩了。” 木香一直都站在他身边,但在听到他这句话时,她往船头走去。 安平钰现在是回不去了,索性一直跟着她。 这条船在河中央,被浓雾所困,形同一座孤岛。他们两个都走了,他自然也要跟着去。 木香站在船头,观察四周的景像。 能见度只有五米,即便有参照雾也不可能看见。 难道是风? 她抬头看了头顶的旗子,吹的乱遭遭,风向不明,否定! 安平钰见她若有所思的神情,也知道她在琢磨这浓雾一事,“会不会是水流?江河的水都是活水,每个季节,流向都会有所不同。” 两人一同朝江中望去。 苗玉轩静悄悄的走过来,站进两人中间,“如果顺着水流,一路走下去,就得进海啦,这条江河,有无数的岔路,一个岔路走错,目标就会错喽!” 安平钰怒了,“你有胆子,就把方法说出来,没胆子,就闭上嘴,我就不信,你们陇西人,还能像鱼一样游着回去!” “我想到了,就是鱼,你快看水里,”木香惊喜的指着翻滚的江水。 秋季本该是鱼类的冬眠期,但也有个别鱼类,会在冬季固定的时间,游回固定的地方产卵。 冬季天气转暖时,又或者,有的鱼一年里要在这条河上往返两次,一来一回就是四趟。 按着河道上浓雾的次数来计算,*不离十,肯定是它了。而且鱼在水里,绝对最佳也是最隐秘的领路者。 安平钰也是聪明人,木香稍加提点,他便领悟了她话里的意思。 “怒江水势凶猛,除了大型的船只,可以在江打鱼之外,普通百姓,不会到这里打渔,也因此,这里的鱼最长的能长到三尺多,若是真的跟随鱼群找路,倒是有这个可能。” 这两人说的兴致勃勃,却没注意,苗玉轩在悄悄往后退。 在他们两人还没想起来要找他询问时,他先溜走再说。 木香跟安平钰站在船头,整整看了半个时辰,终于发现了,固定游在他们前方鱼群。 苗玉轩此时彻底不吭声了,他担心的是,如果这两人把方法传给赫连晟,岂不是分分钟就会被他抓到? 但是,他们能如何传消息呢? 他实在想多了,木香跟安平钰此时身边连个亲信都没有,除非能在空中飞,或者驱使鱼儿给他们带路,否则只能守着谜底干瞪眼。 这一场浓雾,到了傍晚时分,已经浓到,连他们自己也辨不清方向了。 因为晚上看不见水底啊,这个时代,又没有探照灯,哪能看得水底的鱼群呢! 船不能行,只有停在原地,等到天亮再行。 今儿的晚膳,连肉都没有了,只剩一些米饭,鱼倒是有,但是这段日子,他们变着法的吃鱼,蒸的,煮的、煎的、炸的、烤的,总之什么法子都试过了。 再好的手艺,再棒的料理法子,也得吃腻了。 反正,木香这会看见鱼,别说吃,就是光看,就已经想吐了。 虾也是,他们随船有网子,一路走来,一路捞着虾。 唉!总之,再不靠岸的话,他们的粮食可要告急了。 夜里船停着不动,四周又是静悄悄的,月光也透不进来,其实是很吓人的。 今天晚上又是格外的静,旗帜有气无力的耷拉着,真正的纹丝不动。 用过晚膳,船把子跑来把苗玉轩叫走了。 安平钰虽然不是在江边生活长大,但凭着直接,他觉得今晚不对劲。 木香也感觉到了,如果他们此时处在江河中心,平静的跟镜子一样,只有一种可能,暴雨前的宁静。 苗玉轩去了没一会,就回来了,面色有些难看,开口便大骂那个该死的老道士,“也没说清楚,就下了定论,害的小爷被困江中,告诉两位,今晚危险了,按道理来说,咱这船应该能抵挡,但凡事都有个意外,如果发生意外,右侧船舷那里还系着两艘小船,到时我们只能丢船逃离。” 他暗暗发誓,回去之后非狂揍大天师一顿不可。 听完这一番话,平常人都该吓的惊慌失措,不知所措。 但是木香跟安平钰,都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这结果本就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如今只不过更严重些罢了。 木香摸了下肚子,神色凝重,“他有没有说,会有多高的浪。” 问他们风力几级,估计他们也不懂,但江中泛浪,肯定是由狂风引起的,风力级别不同,掀起的浪高也不同。按着这艘船的构造以及大小,至少能抵抗七级。 安平钰也是这个问题,“咱们应该做些防范,最好能找到风向是从哪里过来的,可以及时调整下船的方向,还有,那两艘小船能坐下船上的人吗?” 苗玉轩皱眉摇头,那样的小船,怎么可能坐下船上所有的人。 他这船上,加上船工,跟他的侍卫,总共有五六十人呢! 在人命关天面前,木香不想跟他计较,再者,她现在的情形,能不下小船,就尽力不下小船,否则一旦到了翻滚的江中,可真真的危险了。 安平钰一看他摇头,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你强绑她上船,又何至于被困于此,别说我没提醒过你,若是她有什么不测,你等着整个陇西被灭吧!” 苗玉轩烦躁的抓了下头发,“你也以为小爷想呢,谁知道碰上这种鬼天气,江河的脾气本就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左右的,我们陇西每年死在江河里的渔民不计其数,人跟天斗,谁能斗得过!” “行了你们两个,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赶紧去准备吧,你让要船把头一定要看好风向,处理得当,还是有机会的,”她说这话时,心里也是没底的,但这种时候,也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快到子夜时分,江中的水似乎都不再流动了,连空气都好像静止了一样。 船把头带着人,摆了香烛案台,又奉上仅有一只鸡,杀了鸡血,洒在船头,以祭河神。 苗玉轩跟安平钰很有默契的,分别站在木香的身侧。 这时候,船舱里头是不能待的,但为了有暴风雨是稳住身体,不至于被大风刮跑,船的四周都栓了不少的绳子,以备不时之需。 木香紧盯着黑暗中的前方,忽然,她听了一声轻响,很轻很轻。 紧接着,又是一声轻响。 有经验的船把头,大呼一声,“风来了,大家都小心,掌舵的,多上去几个人,收起船帆,侯爷,你可要多加小心哪!” 话音未落,只听呼呼的风声,直扑船头而来。 “小心!” “小心!” 安平钰跟苗玉轩同时抓她的胳膊。 “你们顾好自己,这样抓着,我反倒不好固定!”木香甩掉他俩的手,抽出一根绳子子,本来想绑腰上的,可想想还是算了,只能绑在手腕处。 风势说来就来,来的十分迅猛,一阵风刮过,带着咆哮怒吼的声音,带动船身剧烈摇晃。 “抓紧,小心浪要打过来了!”安平钰忽然冲到她前面,反身抱住她。 这一阵风来的太快,他没来得及系上绳子,抱着木香的时候,他就将自己置于船沿边。 船一晃动,他的身子摇摇欲坠。 但是浪来的更快,一道巨浪打在安平钰的背上。 纵然他有内力护着,但还是被震的气血翻涌,衣服全都湿透了,反观被他护在怀里的木香,却一点事都没有。 巨浪将水带进船舱,这就是他们不能待在船舱里边,非要待在甲板上的原因。 苗玉轩第一时间,其实也是想护着那个女人的,但怎奈安平钰比他快了一步,已将那女人搂在怀里了。 紧随狂风而来的是暴雨,真正的瓢泼大雨,就这一瞬间,天好像要踏下来,与地融为一体。叫人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安平钰因为抱着木香,也腾不出手来,抹一把脸上的水珠子,“这里不能待了,咱们得换一个地方,走,去那边。” 甲板上也分台阶,他们现在站在上方,虽然不会被水淹到,但风浪太大,就算系着绳子,也快要支撑不住了。 可是木香已经把绳子绑在手上了,现在连人都看不清,更别提解开绳子,她想推开安平钰。 “你们撤到那里去,我在这里,一个人就可以了!” 苗玉轩正欲说话,抬头一看,一道八尺高的巨浪,正笔直的朝他们奔了过来。 “不好,快趴下!” 他身子飞扑向木香,连同安平钰一起扑倒在地,用自己的身子将两人压在身下。 与此同时,那道巨浪从苗玉轩的后背扑过。 径直撞向船舱,只是几秒钟的时间,整个舱顶就被巨浪裹挟带走。 船头的几个人,也惨叫着。 有的被掀起的船舱撞飞,掉进滚滚的江水中,有的直接被晃的,掉下船。 在如此艰难的时刻,苗玉轩的死士,都围在他身边半米处,在他身边围起一道人墙。 可是在跟大自然搏斗的过程中,无论你是绝顶高手,还是一丝武功都不会之人,大家在此,都是平等的,都一样要靠老天爷赏脸,才能活下去。 在一片混乱中,有人要水中挣扎,有人紧紧抓着船。 此时,哪还顾得上,冰冷的衣服贴在身上,从头湿到脚,一旦想起来,立即就得冻的牙齿直打哆嗦。 “少爷,快坐小船离开,这船快沉了,”苗玉轩身边的人,扯着嗓子催他走。没办法,纵然这船再坚固,那也抵不住轮番的巨浪袭击,这样的巨浪再来两个,这船非沉不可。 苗玉轩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子,撑起身子,看着身下的木香,真到了要离开这条船之时,苗玉轩一颗心忽然就空了。 安平钰也爬起来,他不会感谢苗玉轩刚才的相救,若不是他,如今他们二人又怎会陷落于此,“走,让木香先走,你派三个人,要命护她!” 论实力,他们两人肯定不如苗玉轩身边的死士。 苗玉轩自是明白他的意思,“你们俩个,带上她,下小船!” 命令下了,那两人却纹丝不动,“我们只护少爷,其他人,恕属下无能,护不得!” “属下等人,是少爷的死士,至死寸步不离!” 生死攸关之迹,别说一个女人,就是他老爹来了,那也是六亲不认,只认苗玉轩一个人。 这是做为死士,最重要的任务。 苗玉轩怒了,“叫你们去,这是命令,还有另一条船,等你们上船之后,我自会跟着一起下船,快去,不能再耽搁!” 他的话是混着雨水,河水说的,因为他的一张俊脸,都已被淋的快要辩不清五官。 可是那几人仍屹立不动,像石化了一样,任由浪潮打在他们身上,任由狂风卷着。 苗玉轩气的快要拿刀砍人了,正欲再说什么。 木香爬起来,推开这两人,“我不需要你们救……” 话只说到一半,忽然听见有人恐惧的尖叫。 三人不约而同的朝一个方向看去。 毁灭之手,来的太快,没有给人任何准备的余地,便席卷而来。 众人听见一声巨响,紧接着像是有一只巨手,在推着船,瞬间将船掀翻。 一片混乱中,所有人都掉进水里。 落水之后,他们的船,刹那间就不见踪影。 安平钰想朝木香身边游过去,可是浪太大了,他游了一米,又被推回两米。 苗玉轩倒是离木香最近,他水性也极好,拼了老命朝她身边游。 他的几名死士,也朝着两人围过来。 木香落水之后,只觉得身子被浪推着,裹着,卷着,自己无能为力,只能任由风浪推动着在水中游荡。 但是,她很清楚,不能在水里待久了,他们得赶紧找到岸,然后上岸,否则总这样在水里泡着,即便不被腌死,那也得被冻死,况且,况且她现在的身子,没有大夫把脉,她自己也不确定,没有也当有的。 “我们得找到河岸,苗玉轩,你知道现在是在哪儿吗?”她扯着嗓子朝苗玉轩喊,否则他听不见。 苗玉轩听是听见了,但他只是为难的摇摇头。 天昏地暗的,除非他有千里眼,否则很难看见。 河浪冲着,很容易就把人冲散了,只片刻的攻夫,安平钰的身影就不见了,苗玉轩身边的死士也越来越少。 在这冰冷,看不见尽头的河水中,木香深刻的感觉到了绝望。 因为你不可能有任何的期望,眼睁睁的泡在水里,就是在等死。 而且,在冷水的泡久了,手脚会抽筋,会麻痹。 苗玉轩一直紧紧抓着她的手,害怕她会被风浪吹走,吹到他找不见的地方。 这会他已经不去想后悔,不该带她上船,现在想那个,已经没用了,在这样的风浪里漂着,能保住性命,就已是老天开恩,不幸中的成幸了。 所以他一直紧紧抓着木香的手,另一只手拼命朝一个方向划。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都会死亡在这里,”木香已经快要没了力气,她自己看不见,此时她的嘴唇已是青紫色。泡在水里的半截身子,也渐渐要失去知觉,无法再动弹身子,止不住的往下沉。 苗玉轩看见神情不对,知道要坏事,又急又心疼,“你别睡,千万不要睡,你不是还要找我算帐呢吗?你不明白,小爷就喜欢你找我的麻烦,往死里整我,因为只有那梯样,我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一颗心,是在跳动的,你懂吗?懂吗?” 木香勉强的扯出一个笑,身子已经完全依在他身上,“你丫这是欠虐,天生的贱骨头,可是姐不想干了,姐只想跟我的夫君过一段安稳日子,生几个会调皮捣蛋的娃儿,被你这么一搅合,这回怕是不成了。” 几个死士围过来,一同撑着木香。 其实他们是很想把这个女人扔掉,只一心救他们的少主离开,可是他们知道少主的脾气,他是到死的那一刻,都不会放开她。 苗玉轩觉得她神色有些不对,忽然往她的肚子看去,脑子里砰一声,一朵大大的烟花炸的五彩缤纷。 呆滞了半响,他一咬牙,道:“可能我们游着游着,就能到陇西了,到那时,我会让你忘记那个人,我可以照顾你和你的孩子,喂,我别睡啊,清醒点!” 天空一片漆黑,只有偶尔的几道闪电,从空中划过。 木香在水中已经没了知觉,也不知喝了多少的河水,不知在水里飘了多久。 为了节省力气,她尽可能的放松身心,让自己在水中呈飘浮状。 苗玉轩拉着的力度也越来越小,最终,在一个巨浪打过来时,他没能抓住木香。 他身边的人,也为了护着他,没再敢木香的死活。 木香被浪拖着,拍打着,时而沉下,时而浮在水面上。 看着天空那一道道的闪电,她以为一切都已是终结,她多活了一世,难道就要在这里划下句点吗? 轰隆隆! 又是一阵闷雷声,紧接着一道亮刺眼的闪电,朝着江中劈了过来。 木香在迷迷糊糊,感叹这辈子做了多少该遭天打雷劈的事,还得烦劳老天爷,给她行如此大刑。 但就在此时,她隐隐约约的看见一个黑影朝她游了过来。 水怪?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心想,完了完了。难道她这一世的结局,就要以被水怪吞食而结果吗?那会不会太悲惨了点? 可她这会想逃都没力气,当她扑腾着,往旁边躲开时,那黑影已经逼近。 不等她反抗,也不容她躲避,便将她捞起。 在被黑影捞起的一刻,她嗅到了那个令她朝思暮想,每夜都会梦见,早晨醒来,却又看不见的人。那个她最熟悉,最信任,在这个世上,最放不下的人。 在靠进黑影胸膛的一刻,她最后绷紧的一根弦,断了,陷入了昏迷。 她这一觉睡的很沉,一个梦接着一个梦的做着,光影交错,时光飞梭,好像过了很多年,又像是昨天,总之,很奇怪。 木香再度睁眼时,首先看见的是一小块湛蓝的天空,紧接着,好像是熟悉的呼吸。 她可以闻到那船熟悉的呼吸,独属于他的。 微微转头,轻而易举的看见近在咫尺的俊颜。 那一刻,她热泪盈眶,心里涌起的感慨与酸涩,怎么收都收不住,一个劲的往眼睛里涌,从而导致了,她的眼泪,怎么止也止不住。 她的热泪,滴在男人的光果的胸膛上,把男人惊醒了。 “终于醒了吗?再不醒,为夫可要将你吻到醒为止,”赫连晟勾唇一笑,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紧紧的抱着,抱的那样紧,生怕她会再度从眼前溜走似的。 被他这么一抱,木香的眼泪不仅没止住,反倒越来越多。 吧嗒吧嗒的滴在他的胸口上,没有衣服遮挡,那眼泪珠子便顺着胸膛滚身下的床单上。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冷吗?”赫连晟以为病了,紧张的不行,一会摸着她的脸,一会抱着她的脑袋,头抵着头,感觉她额上的温度。 刚睡醒,他的声音动听的要命,沙哑中透着磁性,这是独属于木香的温柔,除了她,谁也看不到赫连晟的这一面。 赫连晟见她还不说话,真真的急了,“你在这儿躺着别动,我去瞧瞧,看能不能找着郎中。” 他作势要起身,木香却伸出双臂,紧紧的搂着他的腰,“我没事,就是还没回魂,不太适应,你陪我躺着,再躺一会。” 终于听见她说话,赫连晟总算松了口气,“你已经睡三天了,我得去吩咐人给你熬些米粥,吃些东西,才能有力气。” ------题外话------ 亲们,这几日高温,轻烟有些不舒服,减更到二十四点,等过几天,高温天过去了,再恢复万更,亲们谅解一下,表生轻烟的气,实在是想调整一下,妞们放心,不会低于二十四点! ☆、第170章 世外桃园 赫连晟也没离开,就是欠了个身,掀开账帘一角,对着外面的人吩咐了几句。 直到此刻,木香才注意到他们身处的地方,意是一间类似于帐篷的小房子,高不过两米。 床板是用木板拼接搭成的,离地足有一米高。 赫连晟说完话,就转身爬上木板床,又将她揽进怀里。 木香看着帐篷顶,听见外面不太熟悉的说话声。 一时间,只觉得有很多问题要搞清楚。 “晟……”她唤了他一声。 赫连晟抱着她的那只手,紧了紧。这可是他家小娘子头一次用这么温柔的称呼唤他呢。 “想问什么就问吧,一个一个的问,”他抬手拨开她额前乱掉的发丝。 “好,第一个问题,你怎么找到我的,时间还掐的那么准,你知道不知道,你再晚来一会,我就……” 赫连晟抬手捂住她的嘴,阻止她再说下去,“没有如果,我不允许有如果的事情发生,永远都不许!” 天知道,在看见她掉下江的一刻,他有多恐慌,从未有过的恐慌。 还好,他赶上了,他又将她带回身边,不会再失去了。 他知道不搞清状况,她是不会甘心的,于是就给她娓娓道来。 其实在他们的船遭遇暴风雨时,他的船就在不远处。 他比安平钰预估到达的时间,提前了两天。这不是走运,而是他在众多传来的消息中,一针见血的找到最关键的。 在进入这一段浓雾,起初他也搞不清方向,但又很巧的遇上安平钰的那艘船。 同样是来找人,有个伴,当然是最好的。 这种时候,也不是追究个人恩怨的时候。 但因为浓雾太大,明明苗玉轩的船就在几百米之外,他们却一点都看不见。 直到狂风巨浪降临。在暴雨降下的同时,狂风也浓雾驱散了不少。 在闪电划过的时候,他们发现了苗玉轩的船。 那时,他的船已经在风雨中飘摇的,快散架了。 赫连晟的船,因为底盘很重,加之又是改良过的,最关键的是,他跟安平钰的船,都处在暴风中心的最外圈,所以才能安然无恙。 赫连晟看见了船,不仅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加紧张了。 因为他知道,那艘船,随时都有船毁人亡的危险。 严忠本欲下河去救人,但没等他跳下去,主子已早一步,跳下船了。 赫连晟万分庆幸,他及时跳下去了,在一片混沌中,找到他的小娘子。 木香听完他的讲述,真是后怕不已。 如果赫连晟的船离他们超过一定的距离,纵然知道他们就在暴风雨的中心,也不定能赶的过来。 就那么一点点啊,多凶险。 “那我们现在又在哪里?那两个人是死是活?” 她这一问题问出口,赫连晟的表情很复杂,“他们两个命硬,都没死,我们的船被暴风雨改了航向,到了天明时分,就已经飘到了这里,据苗玉轩说,这里应该是陇西的一块属地,怎么,你想见他们吗?” 只要一想到,她的小娘子是被苗玉轩掳劫来的,说实话,有好几次,他都想亲手掐死苗玉轩。 至于安平钰,那个病怏怏的贵公子,在水里泡那么久,木香没事,他居然一直高烧不退,说糊话的时候,居然还叫着他家小娘子的名字,他怎么不干脆烧死得了。 木香似乎又闻见了浓浓的醋味,赶紧扑上去安抚,“我怎么会想见他们,我就是随口问问,他俩的死活才不干我的事,对了,照你的意思,苗玉轩也不确定这里一定是陇西的属地,他自己的地方,自己都不清楚吗?” 听到她的语气,赫连晟心情才稍好些,“这里与世隔绝,不与外界打交道,他们耕地很少,种的是些好活的杂粮,许多居民都靠捕鱼为生,他们自给自足,像世外桃源一样,他不知道也正常,就像南晋国的深山老林里,也有很多隐居的部落。” “世外桃源,那我可要出去看看,我的衣服呢?”睡了几日,她其实一点都不困,身子也乏,太神奇了。 “香儿,你真的没事?真的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赫连晟依旧不放心,跟个老妈子似的操心。 “没事啦,说来也真挺奇怪的,泡了那么久的冷水,我居然都没有发烧,精神还很好,”木香从木板床上爬起来,找到她落海时穿的男装,都已经洗干,烘干,整整齐齐的搁在床头。 在她穿衣服的时候,赫连晟一直看着她脖子上挂着的那枚血玉。在他们都没发现时,那枚血玉已经渐渐变了颜色,更加的红了。 赫连晟陪着木香走出帐篷,在踏出去的第一步,看见的第一眼时,她惊呆了。 放眼望去,眼前尽是高低于不平,错落有致的山坡。 坡上坡下,青草无边,绿意盎然,上面还分散着成片成片的桃花树。 现在这个时节,树上的桃花,竟然开的灿烂娇艳,一阵阵暖风吹过,带来桃花的清香。 坡底,也就是他们所在的地方,地势稍低洼了些。 散布着大小不一的帐篷,每个帐篷前都架着火堆,上面挂着铜壶,一旁还有用泥巴垒砌的小土灶。 木香看见严忠正在离开他们不远处的一个土灶边,拿着一把用芭蕉叶做的扇子,在那呼呼的扇着风。 开满桃花的山野边,还有一些散落的农田。 大多种的是玉米,还有一些山芋藤。绿油油的,长的很好。 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流,从寨子中间穿过。 溪水很浅,只没过脚踝,水流很缓慢,似慵懒,似闲逸。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寨子里的人,并不多,很多都是小娃,在各家的门口喧闹玩耍,更多的,都在小溪里嬉戏打闹。 木香揉了揉眼睛,她该不是误入仙境了吧? 这里的一切,美的像画似的。 “夫君,你快告诉我,我是不是在做梦?怎么感觉那么不真实呢?” 赫连晟倒是没她的感觉,他只是觉得这里的人,很朴实,很忠厚,也很简单。 或许是与世隔绝,从无外人进入的原因,所以他们都保持着,人与人之间,最初的本性。 出外捕猎,得到的食物,都是一起分享。 小娃们一起打闹,若是有谁哭了,大人们也从不去过问,更不会偏帮,袒护孩子。 傍晚,做好了晚饭,也不会在自己家里独享。 而是端到门口,摆在由各个小桌拼接的长桌上,几十个小桌子摆成一条长龙。 等到天黑时,大家升起篝火,喝着自家酿的果酒,一起聊天,一起吃饭,一起看着小娃们嬉闹成长。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这里男女的地位很平等。 这也许是他们人口不多,没法分等极的原因。 这里的女人,也会背上渔网,跟随丈夫出河捕鱼。男人们,在回家之后,也会适当的帮着女人一起做饭。 就像此时严忠蹲在那熬粥,就一点都不显得突兀。 因为不远处,也有个男的,正在熬着什么东西,还很友好的,跟严忠打招呼,并且教他,从哪个方向扇火最好。 赫连晟轻拥着她的腰,长叹一声,“这便是你最想要的平凡与安定是吗?” 木香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是,好像也不全是,“我要是的平凡与安定,是不假,但这里的日子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偶尔住一下是可以的,住的时间久了,只怕都要忘了今夕是何年,那样的情形,才是最可怕的!” 她又不是尼姑,不需要看透凡尘,再坠入世外桃源。 外面的世界,虽然偶有凶险,偶能遇上艰险狡诈之人。 但是,有挑战,才会有激,情,更能有拼搏下去的动力。若是真的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久了,所有的防备心,戒心,都会随之退化,想想都觉得后怕。 赫连晟微笑着道:“这里没有被人发现,一旦有人知道了这里,只怕再想安宁,也不可能了,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安宁之地,不管是哪里,都一样。” “夫人,粥好了,”严忠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将粥熬煮好,端了过来。 这里没有米饭,仅有的大米,还是赫连晟船上的。 考虑她刚刚醒,身子还太虚。赫连晟就从这里买了只母鸡,宰了之后,炖了一锅鸡汤,一直在小灶上温着,只等她醒来就可以吃了。 这里的人很少使钱,出去购买物品,大多是拿着东西去换。 他们每年都会固定派几个人,驾着小船,去附近的镇子上淘换东西,如果有银子,自然就更方便了。 赫连晟把罐子接了过来,严忠立马在帐篷前,摆了一张小桌,摆下一副碗筷,随后,就退到一边。 木香揭开盖子,浓浓的鸡肉香,扑鼻而来。汤上的油也被舀了去,还洒着切的很细碎的小葱,看着就叫人食欲大开。 这汤是跟大米一起熬煮的,米粒浸透了鸡汤的鲜香,入口即化,好吃的不行。 木香吃的停不下嘴,一边不忘夸赞严忠的厨艺,大有进步,另一边,又给赫连晟喂了些粥。 即便他不说,她也知道,在她昏迷的这几日,他是如何渡过的。 瞧瞧这满脸的胡茬,还有浓重的黑眼圈。 用过饭,木香觉得恢复些体力了,便央求着赫连晟带去坡上走一走。 赫连晟的本意,是想让她再休息一会的,但拗不过她的执意要求,只能带着她,踏青去了。 爬上坡顶,视线豁然开朗。木香的心情也格外开朗,有了赫连晟在身边,不管身在何处,她都觉着安心,觉着踏实。 “原来这村子就在怒江边上,肯定是因为到达这里的水路很曲折,所以很少有人知道这里。” 赫连晟笑着道:“不错,眼前的这条河是怒江的支流,但是要到达这里,有九道弯,个个凶险,所以这里也叫九湾村,他们平常就在这附近捕鱼,不会去远的地方。” 他俩站的位置,可以看见远处波光粼粼的江面上,零零散散的遍布着大大小小十几艘船。 他们用的渔网都不大,但每捞上来一网,都是满当当的,收获颇丰。 “你说,等咱们老了,也到这儿来捕鱼种地,不受外界叨扰,好不好?” “好,你说如何便如何,”明知她只是说说而已,赫连晟还是依了她的话。 令木香觉得十分惊奇的是,这里除了桃树,居然还有很多别的地方没有的果树。 满山遍野都开满了鲜花,蜜蜂蝴蝶穿梭其中,嗡嗡的忙碌着。 等到太阳快下山时,渔民们都回来了,村里也渐渐热闹起来。 众人听说她醒了,女人们,不分老幼,都跑来看她,送了很多慰问品。 属鱼虾最多,小娃们从山上采了野花,送给他。 还有个梳着小辫的男娃,大约只有四五岁的年纪,不知从哪逮到一只火红色,似狐狸似狗,又似猫的小东西给她,说这是他们这里才有的物种,它没有名字,却极有灵性。 等到众人都走了,木香把那小娃留下,两人一坐一蹲。 她坐着,小娃蹲着。 俩人就那么窝在帐篷外,看着还在瑟瑟发抖的小家伙。 木香拍拍小娃儿的头,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你爹娘呢?” 小娃长的虎头虎脑,模样憨厚可爱,甜甜的回她,“我叫旭儿,我爹娘都在家烧饭呢!” 木香很夸张的点头,“哦,你叫旭儿,那这个小家伙又是从哪儿来的?难不成是你抓来的?可他还那么小,你抓了它,它爹娘想找它可怎么办呢?” “这不是我抓的,我骗他们,才说是抓的,其实是我捡的,嘿嘿,”他冲木香挤眉弄眼,说到最后,自个把自个逗乐了,咧着嘴笑的停不下来,露出一嘴洁白的奶牙。 木香也被他模样逗乐了,只觉得他这小模样太可爱了。往常家里只有木朗,他虽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但长到七八岁的男娃,就不那么粉嫩嫩了,哪有这四五岁的男娃招人疼。 旭儿戳了下小红毛的头,指给木香看,“它好像摔着腿了,我看见好大一只老鹰从它的窝里飞出来,它肯定是被它爹娘推下来的,不然的话,一定就被老鹰吃掉了。” “那照这样说,还是你救了它,是吗?” “那是自然,我可是它的救命恩人,姐姐,我把它送给你,它是红色的,肯定很吉利,”旭儿高兴的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 “呃,”木香笑的有些勉强了,有个红色,就是喜庆的意思了? 旭儿忽然又站起来,“姐姐,我去给它找些吃的。” 说完,也不等人家回答,就迈着小短腿,往他家的帐篷里跑去了。 没过一会,又蹭蹭的跑回来,手里握着一小块烤过的鱼肉。 “姐姐你看,这鱼是我娘刚烤好的呢,可香可香了。” 木香正要说,它那么小,得喝奶,不能吃肉。 就见着原本还蜷缩成一团的小狐狸,凭着味道,找了过去,在旭儿的小手边磨蹭着。 旭儿高兴了,“姐姐你看,它会吃鱼肉呢,瞧它吃的多香。” 哪是吃啊,简直是抢了。 这小东西,只差没把旭儿的手舔个遍了。 正巧,赫连晟从外面走回来,瞧见他俩蹲在那儿,好奇的问道:“你们在干嘛?” 旭儿像献宝似的,把火红的小东西捧给他看,“大叔,你快看,这是我送给姐姐的礼物,别看它小,饭量还不小,而且我姥姥说,带红色的动物,都是有灵性的。” 木香在听到他的称呼时,嘴角狠狠抽了抽。 龟毛的赫连将军,一定气死了。 称呼她为姐姐,却喊她的相公为大叔,娃儿莫要太实诚哦! 果然,赫连晟的脸色,在刹那间,变的僵硬,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叫我什么?” 旭儿还举着火红的小东西,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天真无邪,“大叔!” 木香赶紧上前,对着在自家夫君陪上笑脸,“您老好几天没刮胡子了,难免会叫人认错,快去把胡子刮干净!” “真有那么显老吗?”赫连晟摸着下巴,一脸不解。他是不太在意年龄外表,可他在意跟木香站一起,人家把他们当成老少恋,明明他正当壮年呢! “不老,您哪会老呢,实在是源于您近日太操劳,把胡子刮掉好了,”木香推着他,亲自送他去刮胡子。 要真说起来,男人刮胡子的模样,也很吸引人的。 以前没机会看,现在时间充足,也不会她做饭,待会去蹭饭吃就好了。 木香拿着一柄小刀,一块棉布,便拖着他去了小溪边。 有几个妇人在溪边打水,是要回去做饭的。 看见他俩手拉着手过来,又是羞涩,又是羡慕。 银铃似的笑声,传遍了九湾村。 两人挑了处不会防碍村民取水做饭的下游角落,赫连晟坐下之捕捞,熟练的对着水面,用小刀麻溜的刮着胡子。 木香当然知道那样会很痛,一不留神,还会刮伤自己,要是有电动刮胡刀就好了,即便没有电动的,那也该有一个带手柄的简易剃须刀。 关键是,这里弄不到真正薄如蝉翼的刀片,要是可以铸造成功,简直男性同志的神音哪! 赫连晟专注的刮胡子,木香坐在一块岩石上,抽着下巴,定定的看着他。 这样的画面,在旁人看来,是再和谐,再温馨不过的。 但在安平钰看来,犹如戳他的心窝子,一刀一刀的戳。 他也是刚刚才苏醒,脸色苍白如纸,身子也瘦了一圈,更单薄,更显的孤冷了。 苗玉轩脸色比他好些,悄无声息的走到他身后,开着玩笑道:“你说要不然咱们一起合伙,把赫连晟绑了,坠上石头扔江里去,怎么样?” 安平钰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他,半天来了一句,“你打得过他吗?” 当然,这只是玩笑话,他俩都心知肚明。 苗玉轩长叹道:“等船修好了,咱们也该离开这里了,好日子就快结束喽!” “你准备放他们离开?”安平钰知道他们此时身处陇西边境,如果苗玉轩不肯放人,至少他们不能轻易离开。 再者,怒江上的天气,也很难琢磨,到底能不能走,还是个未知数。 “都到了家门口,自然是要请他们进去坐坐的,而且他们的船也要补给,总不能就这样回去,你也是,到了小爷家门口,待客之道,小爷还是很懂的。” “你说的倒轻松,就怕赫连晟不会答应!” “他会答应的,”苗玉轩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似沉似远。 安平钰听出他话里有话,本想追问,但瞅见苗玉轩此刻的神情,想问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也罢,不管接下来如何,都不需要他了。 太阳完全沉入山的那一边,村寨里升起了火堆。 晚餐都摆上了,但这不是重点。 寨子里突然多了这么多外人,还都是一堆俊男,除了跟赫连晟,人家是明摆着有娘子的,剩下的那几个,自然就是他们可以传情的对像了。 于是乎,木香跟赫连晟,被老村长请到了上首座,其他的男宾,都被安排,坐成一排,而他们的对面,坐着十几个本地的漂亮姑娘。 这场面,可太好看了。 兴许是这里鲜少有外从的缘故,所以这里的姑娘,从最初的羞涩,到后来的放开,再到最后的无所顾及,吵着嚷着要跟他们喝酒。 九湾村的酒,都是用当季的水果酿的,度数不高,喝着也不醉人,但再低的度数,也经不起姑娘们千杯不醉的酒量。 众姑娘疼惜安平钰身子初好,一个劲的给他夹菜,当是鱼肉,鱼汤,就摆满了他面前的桌子。 严忠虽然论起相貌不如那两位,但冷酷的气质,还是吸引了不少姑娘对她投橄榄枝。 木香捂着胸口,戏虐他道:“严忠,你要不就留在这儿,当九湾村的女婿吧!你家王爷能你当证婚人,给你主婚。” 严忠正被一个梳着四条小辫的姑娘死盯,看的脸红了,听到她的戏言,脸更红了,从从脸红到脖子,比那烤熟的虾子还要红。 “夫人说笑了,属下至死也要效忠殿下,个人的事,从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他这样说,木香却不肯轻易放过他,因为在他说那番话时,对面四个辫子的小姑娘,眼眶都红了,罪孽啊! 她拐了下赫连晟,“夫君,你也说说,部下也是人,他们为你卖命,虽是应该,但咱是体恤下属的主子,关心你的终身大事,也是应该的,只要是你看中了,或者留下,或者带走,全听你一句话,怎么样,够意思吧,快选!” 她故意把声音说的很大,好让那姑娘听见,也让很多村民都听见了。 一时间,围桌的人闹哄哄的,全都跟着起哄。 严忠被他们这一闹,弄的更羞涩了,一个大男人,低着头,半天不敢抬头。 苗玉轩是唯恐天下不乱,笑着、闹着、跟同桌的几个人拼酒,还不到半个时辰,就喝的眼睛花,坐也坐不稳。 他身边的随从,将他扶起带走。 说到这,不得不提一下,那个叫谷雨的丫头,真是命大,在江水里泡那么久,也没死,还被冲到九湾村的岸边,被村民救起。 跟木香一样昏迷的两三天,也是刚刚才醒,被村民搀扶着坐在女宾席。 溺了个水,她胆子似乎又小了很多,既不敢看自家主子,更不敢看木香,偶尔也有当地的年轻小伙,对她表示出好感,对她献殷勤。谁让苗玉轩挑起婢女来,都得按着选美的水准来,自然是十分漂亮的。 但是她连头都不敢抬,好像坐在附近的都是洪水猛兽。 赫连晟并不知晓在船上发生的事,否则别说她了,就连苗玉轩,此刻也不可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儿。 旭儿的爷爷便是此地的村长,跟木香他们坐的很近。 木香一直有很多疑问,说白了,就是爱管闲事。 九湾村的人救了她的命,她这个人呢,又是属于那种,你对我好一分,我还你三分的人。 想了想,先从房子说起,“老村长,请恕我直言,你们这儿风景这么好,土地资源也丰富,为什么不盖些结实稳固的房子,而非要住帐篷呢?” 老村长为人很和善,笑起来,脸上的皱纹一道一道的,眼皮虽松散,但眼神秘很好,他摸着胡子,指着江水的方向,对她解释道:“住帐篷,是为了方便搬家,每年到了夏季,九道湾的河水就要上涨,涨厉害的时候,这一片山谷,都会被淹了,但是潮水褪去,这一片土地,又十分的肥沃,所以啊,每年到了汛期,我们全村都要搬去最高的山上去住,还是搭的帐篷,一来二去的,拆卸起来最方便,要是盖上在泥巴房,盖哪里都不合适,索性就一直住帐篷。” 停了下,喝了口果酒,才又道:“我们瓦喇族人,生性淡泊,不讲究吃穿,也不讲究功名利禄,从古至今,我们族里的人,都没有踏出过这片土地,也没有人出去做官,或是经商,不是我们吃不得辛苦,经不得风浪,实在是本性所致,无所求,也就无所谓贫富。” 被他这样一说,木香原先准备的一堆改良计划,都变的没有意义了。 其实换个角度来想,他说的也对。 最关键的一点是,他们满足于现状,没有觉得这样的日子过的很辛苦,这就够了,真是有钱难买我愿意啊! 赫连晟忽然道:“你们无所求,这不假,但你们却无法阻挡侵略者的步伐,你们这里并非孤岛,通往外界的路,也不是只有一条,之所以安宁到今天,不过是因为没有被发现,一旦被发现,你清楚后果会是怎样!” 他不是在威胁,他只是阐述事实而已。 九湾村资源丰富,陇西那些大地方,大部族,若是看见了,能不眼红吗? 就算他们不来抢,难保附近或是离的较近的村子,不来抢占他们的地盘。 老村长忽然就不说话了,皱眉思索。 “爷爷,吃烤鱼,”旭儿拿着烤的黑乎乎的一条鱼,递到他面前,并且炫耀的说,这是他自己烤的。 老村长接过来,满脸都是欣慰的笑容,“谢谢我家旭儿,真乖,快到你娘亲那儿去吧!” 不等旭儿过去,旭儿的娘,一个朴实耿直的妇人,就走了过来,“旭儿别闹,跟娘腌鱼去,乘着新鲜得赶紧腌,否则变了味,旭儿就不喜欢吃了。” “哦,那我们赶紧去吧,娘腌的鱼,最好吃了,”旭儿扔掉木棍,转身就要去牵他娘。 木香出声叫住他们,“大嫂,这鱼是你腌的吗?感觉这些都是放了有一个月以上,但肉质还是很鲜嫩,也很软,入口就化了,连鱼刺都没有,我在京城,可从没吃过这么特别的鱼肉。” 旭儿娘见她问起,不仅不避讳,反而大大方方的跟她说上了。 “我们这儿的鱼,都是这样腌的,我们这儿的山上产的一种香草,抹在鱼上之后,鱼肉就化了,很容易入味,再裹上一层用粗盐巴跟红辣椒做的酱,腌好了以后,再风干,搁一年都没事,等到天热的时候,我们这儿还兴做一种臭鱼,外面的人闻不惯,但我们这儿的可喜欢吃了,闻着臭,吃着香,夫人,您要不要尝尝?” 好客的人便是如此,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迫不及待的要拿出来跟人分享。 “臭鱼?那非得尝尝不可,”木香本来没什么食欲的,但一听见臭鱼这两个词,瞬间食欲大增。真是怪了,对香喷喷的食物没兴趣,反而一想到以前吃过的臭豆腐,简直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哎,那你们稍等,我这就去取一坛子我家腌的臭鱼来。” 旭儿娘小腿跑的可快了,另外也有几个妇人,献宝似的,也各自回家拿了自家的臭鱼。 等到火堆上架起十几条臭鱼时,安平钰再也坐不住了,捏着鼻子就要起身离开。 唯有赫连晟一帮子人,淡定的坐着一动不动,好像都没闻见到似的,也难怪他们能 淡定,跟着木香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吃过。 老村长对他们的表现很满意,赶忙叫了儿媳妇,把鱼肉做好了再端上来。 这臭鱼的做法,其实跟平常的烤鱼没什么差别,但是在洒上他们这儿独有的香料之后,那香味别提有多带劲了。 就连赫连晟眉梢也慢慢的挑高,似乎闻起来,也不像臭豆腐似的,臭味那么重,那是真正的臭,而这个臭鱼里头,隐约带着一股酱香。 老村长给他们讲解道:“我们这儿每年秋天都会腌一种大酱,都是用半人高的坛子腌,等到酱吃完了,那酱缸就用来腌臭鱼,每年都是如此,一季酱,一季臭鱼,日子过的虽然清苦,但是自在,不争不闹,和和美美,日子就在日出日落里头,慢慢过去了。” 他说的虽不错,但木香还是比较同意赫连晟的观点,“老村长,你们的村子要想永保平安,肯定要壮大自己的实力,男丁要学会使刀剑,学些拳脚功夫,即可防身,也可防范贼人,至于这房子,虽然来回搬迁方便,但是总归还是要有一个稳定的家,我猜想,你们这儿的人,肯定不会烧砖瓦,其实砖瓦房子最牢固,你们把在房子盖在稍高一点的地点,夏季在村子周围搭高堤坝,或者将这一片河滩周围建起堤坝,这样一来,就可以防止洪水涌上村庄。” 旭儿爹娘一直就在不远处默默的听着,手里不时翻着烤鱼。 “这一条也好了,夫人,给您尝尝,”旭儿爹也是个憨厚老实的男人,他用盘子盛着一只烤成金黄色的鱼,端过来,递给木香。 送完了吃食,却不愿离去,支吾着说道:“别的我都不敢想,只有一点,我想让旭儿认字,我们村没有人识字,每回去外面换东西,那些狡猾的商人,就喜欢克扣我们的称,那称上写的几斤几两,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店主知道我们不识字,都不晓得占了我们多少的便宜。” 老村长听不得这样的话,“儿啊,莫要跟人争辩胜负,得饶人处且饶人,咱们的鱼,都是自己捕的,无所谓吃亏在占便宜,这些都不重要。” 旭儿爹其实还是有些不服气的,他毕竟年轻,心思跟老村长没法比。 “他爹,别说了,”旭儿娘对他瞪了瞪眼,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 木香看了看村里其他人的表情,笑不出来了,“识文断字不是什么坏事,在给小娃识字,这是很多做长辈最期望的事,虽然这是你们村子里的事,但你们救过我们一命,我这样说吧,你们村子腌的臭鱼,如果能卖出去,肯定受欢迎,我也可以帮你们把臭鱼卖掉,想换银子还是物品,都可以提出来,只要是需要的,都可以换,您看如何?” 老村长本来都快没精打采了,忽然又来了精神,“这位夫人是要包下我们这儿的臭鱼?还是全部都要?” 木香笑道:“自然是全要,这样,你们可以在一年里头定下日子,按着怒江上的气候,决定在什么时候交易,至于交易的地点,也可以是你们选,在江上,或者在怒江边的集市都可以,但是有一条,以后不管谁跟你们要,都不可以再卖给别人,我也会给你们适当的价格,不会让你们吃亏。” 等她话一说完,长桌上的村民,都停下了吃饭的动作,眼睛直直的看着她。 其实从本心来说,他们不会希望日子越过越差,他们虽然知足,满足于现状,但也不排斥过上好一些的日子,这就是人性。 “娘,什么是识字,”旭儿用稚嫩的声音问道。 他这样一问,让老村长满眼泪花。孩子的天性,也有求知的渴望,他们也年长的老人,更渴望新鲜的知识。 老村长猛抽了口烟,最终还是点了头,“我老了,好些事都跟不上年轻人的想法,以后这村里的事,还是交给年轻人去管,你们商量着办吧!” 他的确是老了,想法还是一百年前的老套路,跟不上现在的发展形式。 村里人见他终于放话了,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但心里还是很期待的。 “旭儿过来,”木香冲着旭儿招招手,拿着一截烧过的木棍,在地上比划,“旭儿看,这是数字,用来计数的,也是最简单的,我画在这里,你们想学的话,就照着这个念,好不好?” 旭儿窝在她脚边,盯着地上的字,看的目不转睛,“这是多少呢?” “从一到十,你看,它是这样的,”木香拿出木棍,按着数字,摆上相应的数量,“从十再往上,只要加一就可以了,等你熟悉了这些,明日我再教你加减好不?” ------题外话------ 三十点,轻烟是个勤奋的好同志! ☆、第171章 回程 旭儿看的可认真了,虽然才四五岁的年纪,但对知识的渴望,很强烈。 村里其他小娃,也纷纷围过来,叽叽喳喳的研究地上画下的数字。 安平钰或许是想到了什么,提议道:“我身边的人,也会识写简单的数字,各位若是不嫌弃,可让要他留在你们这里。” 他招来身后站着的一个人,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身材瘦小,一看就不是习武的类型。 “这怎么好意思,你们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无以为报,”旭儿爹感激的不知如何是好。 安平钰淡淡笑道:“你们村子救了我们的命,此番恩情,我们才是无以为报,我是燕国平尧侯,我会让人给你们留下地址,以后若有需要本侯的地方,只管带这一枚信物,去我府上找我即可!” 九湾村的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们随手救下的人,在日后,救了他们全村人的性命。谁叫这几位,都是三国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用过饭,时间都不早了。 火红的小家伙早早的就爬上木香跟宫晟的炕,蜷缩成一团。 不知是不是天色暗了的缘故,这小家伙的毛,看上去,似乎淡了些。 赫连晟双手掐着腰,盯着那团火色的小东西,俊美无双的脸上,尽是快要濒临的怒意,“它不能跟我们睡一起,让它去帐外睡!” 木香趴在木板床上,盯着红色小家伙,正遇上它转过来的头,对上在小红毛黑豆似的眼睛,只觉得那眼神里带着祈求与可怜,难道它能听懂人说话? “它还那么小,就让它在这里睡着吧,不是说,人跟动物也讲缘分的吗?我倒觉得,我跟这小家伙挺有缘的,”木香伸手戳了戳它的脸,挠挠它的下巴。 赫连公子还是板着脸,好不容易能抱着心爱的娘子睡觉,怎么能被一只四不像的小畜生搅合呢! 木香逗了会小红毛,没听见他的回答,回头一看,赫连晟正死死盯着赖在炕上,不愿离开的小东西,那眼神,那表情,好似跟他有深仇大恨似的。 她噗嗤笑了,“好了啦,你快上来,我跟你说一个事,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她欠起身,拉着赫连晟的手,硬将他拖到了木板床上,然后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怎么了,是不是受凉了?”赫连晟哪明白她指的是什么,还以为她肚子不舒服呢! 木香冲他调皮的一笑,“我月事过了有十五天,没有来,被苗玉轩劫持之前就该来了,可是一直都没有动静,起初我以为是受伤的缘故,但一直都没有来,就肯定不对了,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还得看过郎中才能定下。” 她说完了,赫连晟却傻呆呆的愣在那,半响都没有反应。 “喂,你倒是说话呀,有什么问题吗?” 赫连晟使劲深吸几下,突然,以最迅捷的速度站起来,冲到帐外,疯了似的狂喊严忠。 他这样失态,这样慌张,可把严忠他们吓的不轻。 一番手忙脚乱,人仰马翻之后,总算在老村长的帮助下,找了他们村里最好,也是唯一的稳婆。 她不光会帮人接生,也会看脉象,简单的医术也懂得一些,没办法,这里的人,很多时候,都是自生自灭。 会治,治的好,就治。 治不好,不会治,就不治。 三更半夜的,村里闹的这一通,连酒醉的苗玉轩都被惊醒了,安平钰也一脸神色复杂的站在帐外,剑眉深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名稳婆,可能是已经睡下了,才被人拖起来,所以心情不大好。 心情不好,态度也就不大好了,冷帮帮的命令道:“把手伸出来!” 这么关键的时刻,赫连晟哪顾得上跟她计较,恨不得把她捧起来呢! 别说他紧张,就连木香也很紧张,她担心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或许没有怀上,切或许她就是单独的身体不适。 唉!说起来,真是天意弄人。居然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请人把喜脉。 她在那胡思乱想,那稳婆却已经把完脉,并且站起来,说了三个字,“她没事!” 一听见这三个字,木香的心里咯噔一下。 没事是什么意思?是她没有怀娃的意思吗? “婆婆,我真的没事?” “没事啊,你身体好的很!” 木香的心一瞬间沉重到了谷底,都不敢看赫连晟的脸,怕看见他失望的表情。 在她惨淡的表情下,那稳波自言自语道:“我老婆子给人把脉那么些年,还没见过像你这般强壮的喜脉,夫人哪,你家娃儿小身体太强了,你之前还受过伤,还泡过冷水,要搁别人身上,这娃儿早受不住掉了!” “你……你是说,我真的有喜了?” “当然有了,一个半月左右,正是最该小心的时候,往后可得仔细着,这娃儿跟你们有缘,以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喝什么,不用太忌口,就是别吃桂元在,热性,大补的东西,吃多了,对孩子不好,”稳婆简单交待了几句,就转身走了。 她嗓门不小,外面的人,也都听见了。 最高兴的,莫过于赫连晟的属下。他们终于盼到了小主子,真正的小主子,未来的赫连家家主,下一任继承人。 呃!现在不用考虑是男是女,只要有了就好。 想想也是,除了赫连晟跟木香的种,有几个能那么抗打,抗折腾,这基因,不是一般的强大。 但有时,凭的也是缘分。不是在那么一句话嘛,不是你的强留不住,是你的,赶也赶不走。 苗玉轩惨兮兮的苦笑,“唉,又失算了,早该如此的,这下可如何是好哟!” 安玉轩转过身,对着暗夜中的河水。一阵风吹过,带起他的衣襟,显的那般凄美。 那个女人的凶悍,霸道,不讲理。 这些分明都是缺点,可他怎么就放不下,忘不掉呢! 该不是着了魔吧? 这两人各怀心事,但要论最激动,最慌张的,要属赫连晟了。 在稳婆离开后,他一直盯着木香的肚子,连眼睛都不再眨的,一直盯着,一直不动。 木香在平复完心绪,抚着肚子,忽然查觉屋里好像少了什么。 一抬头,这才看见他呆滞的站在那,不动不语。 “怎么了?你总站在那儿干嘛,快上来睡觉啊,还有两日船才能修好吧?等船修好了,咱们就可以回去了,唉,出来这几日,实在是惦记着家里,还有我的生意,你派人通知府里的人没有?” 她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却发现还是没听到回答声。 “相公?相公?”她又叫了两声。 “嗯?怎么了,你想要什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赫连晟像刚被人解了穴,冷不丁的才回过神。 “我没有想要什么,我是要问你,要不要上来睡觉,府里的人,你有没有派人去通知?” “哦,派了,这里虽然消息不通,但办法还是有的,”他眼睛闪躲,嘴上回答她的问题,却没有要上炕的意思。 “你怎么还不上来,快歇息吧,明早陪我去散步,这里空气这么好,一定要早起散步的。” “夫人,要不为夫还有去外面睡吧,免得不小心压着你,”吞吐了半天,他还是决定说出来,然后拎起铺盖,到外面睡去。 虽然他很想抱着娘子睡觉,但是为了他的娃儿,他还是可以忍耐的。 木香被他此刻的模样逗的忍俊不禁,“瞧你紧张的,哪有那么严重,那稳婆不也说了,这娃儿骨头硬着呢,几番折腾都没事,睡个觉还能怎么着,行了,你快上来吧,我想靠着你睡,快点!” 不管赫连晟如何担心,她强硬的将人拖到床上,又强硬的按着他睡下,自己也随后躺下。一手搂着他的腰,一只腿搭在他的腿上。 这样的姿势,可是她最喜欢的。 怀孕的人,瞌睡劲来的快,头才刚挨着枕头,便睡着了。 她是睡的舒服了,可怜了赫连晟,大睁着两眼,一动不敢动。 生怕碰着她的肚子,也怕扰了她睡觉。 睁着眼睛,他没有半点睡意。 于是脑子里,就开始出现各种画面。 一会是胖乎乎的小娃娃骑在他脖子上,快活的叫着爹。一会又是粉嫩嫩的小女娃,梳着小辫,迈着小短腿,跟他手拉手。 那样的背影,太美好,美感太足。 导致赫连晟整晚睡着了,都在笑,一直笑到清晨,公鸡啼叫。 乍一听见鸡叫,他第一反应是捂住木香的耳朵,不让她听见。 天还早,外面还很暗。 勤劳的九湾村人,就已经起来劳作,外面的脚步声,喧闹声,也逐渐多了起来。 赫连晟不敢动弹,轻微的扬起头,看了看两人睡着的姿势。 木香半个身子都趴在他身上,看见这睡姿,赫连晟真担心,会不会压着肚子。 担心归担心,却不敢挪动她,伸手提高了被子,盖住睡的正香的人儿。 忽然,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在磨蹭他的脸。 赫连晟猛的转头,正对上小红毛干净透明的黑豆眼睛,“嘘!” 不敢说话,他便对着小红毛直挥手,打发它出去玩。 小红毛扭着脖子,弱弱的看了看两人,也不知是真听懂,还是觉得没意思了,跳下床,便钻了出去。 严忠绝对是个万能的属下,知道夫人怀了小殿下,他兴奋了一晚上,次日一早,便爬起来张罗主子的早餐。 为了做出合主子胃口的早餐,他可是掏空了心思,不知费了多少脑细胞,在做出来这一顿。 在九湾村待的这两日,是木香自打穿过来以后,过的最惬意,最轻松的两日。 每日除了吃,就是睡,什么也不用操心。 在这两日之中,她这发现这里特产的一种香料,也是孜然的一种,又叫小茴香,但这里的小茴香,可能是因为品种与土壤气候的不同,香味格外浓郁诱人。 木香就跟旭儿娘在商议着,让他们村子多种些这个品种的小茴香,到了收购的季节,一并从这里收购。 他们离开的那一日,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去送了。 按着约定,安平钰留了一个人在村里,教授孩子们学些简单的文字。 其实这一条水路,要来回的走,是有诀窍的,掌握了诀窍进出也就没那么惊险。 再者,像那一日的风浪,也是极少见的。 两艘船驶进怒江,却早已有另外的船队,等在怒江上。 那是陇西的船队,浩浩荡荡总共十艘船,排成一排,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木香懒得去操心打仗的事,只要有赫连晟在身边,她就变的懒洋洋的,什么都懒得去管。 相较于对方庞大的船队,赫连晟的一艘船,显的形单影只,孤单了不少。 “你这是何意,想硬拦吗?苗玉轩,之前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如今你还敢拦着,你想找死吗?” 苗玉轩脸上还是那副翩翩公子的笑,“襄王别误会,小王只想请各位去陇西坐一坐,反正路途也不远,既然到了这里,岂有不进去之理?” 他要面子,那也得看赫连晟是否给,“本王现在没空同你计较,我再警告你一遍,让开路,否则,你这十艘船就等着沉入水底!” 能说出如此霸气话的人,也只有赫连晟了。 论起狂妄,谁能及他一分,好比站在他身边的这一位。 安平钰当然也不愿意去陇西,但也没有像赫连晟那般暴怒,“襄王妃如今有孕在身,不宜长途奔走,你纵然有再多的理由,也不该再拦着,苗玉轩,到此为止吧!” 安平钰的话,正正戳中苗玉轩的心坎,戳到他心里最柔软的一处。 赫连晟突然抽出剑,“咱们之间,早该有一场决斗,你赢了,就去陇西,你若输了,即刻让他们退下!” 若是按着赫连晟以前的脾气,分分钟都得劈死他。兜了那么大的圈子,将他的娘子掳来,简直罪无可恕。 但是现在,他迫切的需要离开,需要即刻回京城,无心恋战。 苗玉轩也被逼到无路可退,只能抽剑相向,“好,决斗定去留!” 他此时处在,放,他后悔。不放,他担不起赫连晟的怒意。 所以,与其说是决斗,倒不如说,他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若是输了,我此生再不踏出陇西一步,”苗玉轩目光沉如水。 “你最好守得住承诺,本王也在此撩下话,你们陇西人,从此再不能踏足南晋,否则,本王见一个,杀一个,尤其是你!” 赫连晟又何尝不知,他心底的盘算,倒不如在此永绝后患。 话音未落,剑影随之袭了过去,苗玉轩执剑去挡。 赫连晟的剑法奇快,招式变化多端,每一招的力度,如果硬碰硬去接的话,就有可能直接震碎心脉。 所以面对赫连晟招招毙命的出招,苗玉轩不能直接对上,只能闪躲,在闪躲的空隙,寻到机会再反击。 安平钰闲闲的站在一旁观战,时不时的提醒他们,小心一点,别碰坏了东西,别把船甲板砍坏了。 这三人说起来,也都是人中龙凤,都是个中娇娇者。 此刻,却要用武力说话,而且还是一方,在费力闪躲,一方主力进攻的情况下。 两人足足打了一柱香的时间,最终,以苗玉轩被逼下海,才得已停战。 临分别时,木香忽想起来,在京城时,太子送给苗玉轩的那位美人,好像一直没见过她。 不提此人,苗玉轩还很正常,一提起对方,苗玉轩神情扭曲,表情痛苦,压根不愿多提。 赶走了苗玉轩,又跟安平钰分道扬镳,赫连晟先行派回京城报了信,接下来就不用急了,一路上带着木香游山玩水,走走停停,倒也不急。 乘这时间,木香在查探了各地不同的穿衣风格,从妇人到少女,再到男子,再到小娃,全面考察了一遍。 她估摸着,此次回去服装工厂差不多正式落成了。 之后传来的消息,也证实了她的猜想。 红叶的确十分能干,她只出了一个方案,后面的事,就由红叶跟吴青两人一同出马就全搞定了。 从九湾村出来时,木香用船上的盐巴和大米,跟村民换了一坛子臭鱼,准备带到京城,做成菜售卖。 两人赶回京城,休息了两日,皇后在凤临台的宴会,居然也一直拖着没办。 听说她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就连唐皇也乐呵呵的嘱咐皇后,一定要将宴会办的热热闹闹,好给她压压惊。 唐皇是在她回来之后,才知晓她被谁绑架的。 震怒归震怒,但也没说什么。 他可不是赫连晟,为了老婆,什么都可以不顾。 权衡利弊,此事不宜追究,只能不了了之,谁让人家也不是小角色,再说,南晋现在无意对陇西出手。 他们是属于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碍着谁。 再来还有一事,也是没有透出半点风声,就是唐宁失踪一事。 唐皇对外,只说唐宁病了,在宫内养病,谁都不准前来探望。 他也的确不知唐宁去了何处,当时,唐宁出宫是她自己秘密行事,做那样品的事,自然是要瞒着众人,就连窦皇后也不知内情,更不会想到,唐宁已葬身怒江的滚滚潮水之中。但她隐隐感觉到,事情与木香有关。 京城里的人,表面不说什么,木香猜测,至少有两个人知晓其中的内情,一个是唐昊,另一个便是木坤。 木香甚至怀疑,这一切的幕后推手,都是木坤,只因唐昊那个能力啊! 要说唐宁失踪,唯一一个会伤心的人,要属窦皇后了,而她此时最恨的人,就是木香,所以凤临的宫宴,她势必要让木香参加。 木香休息的这两日,赫连明德来看过,木老爷子没能亲自前来,而是派了府里的仆人送了压惊的礼物过来。 从木老爷子送的礼物就可以看出,他已经怀疑当初大女儿的死,并且希望能再见木香一面,如果能确信木香的身世,他肯定是希望木香能回木家。 这件事,现在还做不得,或者说,还不是时机。 木香怀了身孕的事,在她的一再要求下,没有对外张扬,谁知道外面存了多少害她的心思,当然是能防则防,否则命再硬的孩子,也经不起外人的谋害。 皇后迫不及待的办了凤临宴,邀的全是女眷,不邀男宾。 木香跟红叶一起乘着软轿过去,两人路上正好也说一说服装工厂的事。喜鹊跟严忠,也一同跟随前往。 就这样,赫连晟还是不放心,差点就听了何安的馊主意,让吴青男扮女装,陪着一起去。 被木香一口拒绝了,皇后的宫宴,明摆着有所目地,你防范的太严密,她没法下手,一次不成,还得再来一次,太麻烦了。 她也想早日除掉木坤,除掉那些后患,也好安心待产。 红叶今日穿的很是素净,一袭莲叶荷花裙,只在腰带上,绣了金线,其他地方,都是一清一色的素色。 在领口处,也别出心裁的设计了一个类似莲叶的衣领子,上面一衬托,显得她整个人,真正的亭亭玉立,如一株含苞待放的荷花船,清素可人。 木香将她的衣服,上上下下瞧了个遍,也没看出来,这是哪家裁缝铺的手艺,而且是样式,这花色,都很新颖呢! 红叶用丝帕掩着唇,咯咯笑了,“妹妹看呆了吧?不防告诉你,这衣服,便是我找的画师,他画的第一张图,正合我的身量,妹妹若是觉得满意,改日让他也为你设计一件可好?” 木香讪讪的摇头,眯起眼儿盯着红叶的眼睛,“这画师倒是很有心,你这件衣服,是为你订做的不假,可这样样式也是花了十足十的心思,瞧这绣边,瞧这裙摆,每一分,每一毫,都是按着你的身材制成的,不是一般的有心,是非常有心。” 红叶脸红了,不是热的脸红,而是羞涩的脸儿红通通,“哪有,妹妹说笑了,他就是拿我做了个样子,你看着喜欢,回头也让他给你做一件就是。” 此时,马车经过京城最热闹,最繁华的一条街,到了傍晚时分,这条待街最热闹的地方,要属酒楼跟青楼。 还有在路边搭的戏台子,唱着地方戏曲。 这些都不是正规的戏班,用行话说,这叫野班子。 走村窜巷,卖艺赚钱,在唱戏这个行当里头,这一等人,是最低贱的。 稍微有点底子,有点角的,都专门有场子,经营着一个茶楼,这边喝茶,那边看戏。 而路边的这些野班子,大都是没钱的老人家们,以及那些看不起戏,纯粹凑热闹的人。 还有不少的乞丐也围着戏台,他们虽然听不懂唱的是什么,但瞧见台上的人,穿的花花绿绿,就觉着好看。 那野台上的青衣,依依呀呀的唱着,男女情爱,合欢共好,露水姻缘,幕见朝思。 与高雅的戏曲艺术比起来,她们唱的简直是污人耳朵,比起青楼那些放荡女子来,也毫不逊色。 红叶在听到那女子的唱腔时,身子明显僵硬了不少,表情也有些凝固。 “怎么了?这唱曲的你认识?”木香问道,顺手挑了帘子,朝那站在一米高的台子上,搔首弄姿的女子看过去。 以前她倒是没注意,这唱曲的,竟然也能穿的这般露骨。 “我哪认识,妹妹别再看了,那些人脏的很,”红叶扯下帘子,神情还是有些不自然,好像在逃避着什么。 木香疑惑的道:“既是脏,赶了出去就是!” 她又掀开帘子,对严忠道:“去看看附近有没有巡城士兵,叫他们过来。” 严忠点头,走开去找人。 红叶更紧张了,“还是不要了,他们……他们也是讨生意……”她也算得上在京城,混了很久,也很大胆的一个新型女性,怎么面对一个野戏班子,就害怕成这样? 木香乘她不备,又掀了帘子,看了一眼,台上台下。 要说,木家的男人,即使是旁支的木姓人,长相也比很多男子要俊美的多。 红叶的相公,叫木景华。木香只见过一次,那是在红叶的店里。 他见到红叶的第一句话,就是要钱,但他不是凶巴巴的要银子,而是一脸温柔的笑,声音温软的似要把人融化。 伸开比女人还要白皙的手掌,管红叶要一百两银子。 之后的事,她就没看见了,不过看那情形,他去要银子已不是一次两次了。 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一百两银子已是不少。 而此时,木景华就坐在一只小矮凳子上,双眼痴迷的看着台上扭着纤腰,唱的不知所云的女子。 “他喜欢这个女子多久了?想娶她做小妾?”木香想起红叶说的,她只生了女娃,一直没能生男娃,为此,她婆婆可没少给她气受。 红叶见捂不住了,只得苦笑着道:“这个戏班子是去年腊月到的京城,你说有多久了,至于小妾,他倒是想,关键是他老娘不同意,一个野戏班出身的女子,早就不干净了,谁敢娶回家,让人知道了,还不笑话死。” 严忠已经找到一队巡城士兵,领头的小首领,站到木香的轿帘交前,恭敬着问安,“见过王妃娘娘!” 木香重新挑起帘子,“你们在京中巡逻,就该为京城的治安负责,瞧见那野戏班子没有,当街卖弄风骚,这成何体统,吓坏了小娃可不好,哄走吧!” “是,属下马上让他们撤走,惊忧了王妃娘娘,是小人们的罪过,娘娘恕罪!” 京城的人,谁不知这位主,是个招不得,惹不得的厉害人物。 十个巡城士兵,面对木香时,卑躬屈膝,但是一转身,面对寻常百姓时,画风突然就变了。 高挺着胸脯,昂首阔步,盛气凌人,就跟那螃蟹似的,恨不得一个人把所有的路都占全了。 “嗳嗳,你们几个,赶紧把摊收了,京城重地,岂是你们这些杂耍浑人喧闹的地,赶紧的,收拾了东西,滚出京城,若再我们瞧见你,小心关了你们,让你们吃牢饭!” 那小头头想必平日里干惯了这种事,做起来格外顺手。 粗狂的大嗓门一吆喝,小娃儿吓的哇哇哭,乞丐们一哄而散,那些看热闹,出来打酱油的,都跑的比兔子还快。 剩下不肯走的,也就只有那几个死忠粉,大多是迷恋在台上那位千娇百媚的青衣,反正也是烂命一条,还是看热闹要紧。 木景华在这一群人里头,显得最突兀。 因为他穿的最好,最体面,长相不算最俊俏,但至少很干净,一身长衣长袍,气质儒雅看上去像个读书人。 他冲到那头头面前,拦住他,“你们怎么可以赶他们走,他们在此卖艺讨生活,已经很辛苦了,你们又何必赶尽杀绝,给人家一条活路吧!” 别看他是柔弱书生,但逼急了,倒还有几分骨气。 台上的青衣,这时也冲下台,扑到木景华身边,抱着他的胳膊,嘤嘤的哭着道:“公子莫要为了奴家跟他们吵,他们是兵,你是民,咱是斗不过他们的,他们要撵我们走,奴家只能遵从,只是奴家走了,只怕往后再也不会到京城来了,再也见不过公子,奴家在此谢过公子这段日子以来的照顾,公子保重!” “哎,你等一下,我再去跟他们商量商量,总之,我是不会让你走的,”木景华固执的要命。 红叶透着轿帘子,看见外面那副场景,郎情妾意,情意缠绵,又气又怒,“香儿,还是快走吧,皇后的宫宴就要开始了,咱们不便迟到,这个男人,已经无药可救了,我再不会给他一文钱,以后也再不会管他,走吧!” 此时,她们想走也已经晚了,木景华眼神倒很好,居然隔着轿子,都找到红叶。 看见红叶,再一看那马车竟是襄王府的标致,他当即就明白了。 而那位小青衣跟她的野戏班子,已经在收拾行囊了,但她的眼睛还一直盯在木景华身上。 京城之地,到处都是有钱公子,都是达官贵人,随便碰上一两个,她日后都可以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木景华冲到马车边,喜鹊见他神色不对,挤身站在他面前,阻止他再往前。 眼见被一个小丫鬟拦着了,木景华的书生气节又上来了,“让开,本公子要跟你们主子说话,本公子知道这马车是襄王府的,不止襄王妃在此,我亲爱的夫人也在吧,红叶,你见到自己的夫君,都不必下轿行礼的吗?” 红叶坐着的身子突然变的僵硬,双手不自然的绞在一起。 不管她平日里有多么大胆,多么开朗,但她终究是个女人,还是会有每个女人都有的弱点。 木香对这个得力助手,自然是要保护的,她一手握住红叶冰凉的手,一面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站着的木景华,语气不温不怒。 “木老板这是在做什么,不好好回去看着你的店,却跑来这里看一个女子卖弄风情,难道你们读书人都喜好这一口吗?” 木景华被她激的面色通红,“请王妃注意言词,他们为了讨生活,出来唱戏的而已,好像没有碍着你什么,你又为何要赶他们走,得饶处且饶人,王妃也别太霸道了!” 木景华不愧是读者人,粗鄙的话,他也说不出来,就这么一番话,还是憋了半天才憋出来的。 “呵,本夫人霸道吗?你问问这里的乞丐,问一问京城的人,本夫人何时对他们霸道了?”木香这会真有些生气了,或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气性大,说来就来,挡都挡不住,原本只是想赶走那帮子人,那样的女子,只需看一眼便知,究竟是干什么买卖的,白天唱曲,晚上就不知睡到谁的炕头了,也就木景华这种白痴,会用痴迷的眼神去看她。 木景华完全听不进去别人的劝告,襄王妃他说不过,就一个劲的盯着红叶,“夫人,你既在里面,为何不出来帮为夫说句话,小青的事,我早都跟你说过,并无隐瞒之处,你何苦为难于她,今日你非要逼的她走投无路,我也只好先在京里给她安排个住处,绝不能让她流落街头!” 看着木景华无比认真的神色,木香只觉得好笑,这人只怕早就想这么做了,就是没找着机会,如今机会摆在眼前,他又不傻,再说了,他又岂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女子离开京城。 红叶略一沉思,突然跳下车,站到木景华面前。 木香随后也下来了,事情好像是她挑起的,宫宴的时辰确实还早,去那么早,跟那些女人虚情假意的聊天,也没什么意思,所以她是真的不急。 “相公,外面人多嘴杂,请相公注意言行,莫要失了家人的脸面,至于相公要纳谁为侍妾,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只要相公日后别再管我要钱即可,”红叶冷着脸,说到最后,目光扫了眼远处站着的那位名叫小青的女子,却正迎上她挑衅得意的目光。 红叶心中暗道不妙,还没等她想明白呢,就瞅见小青忽然变了脸色,哭哭啼啼,一脸委屈的朝着木景华扑了过来,哭的梨花带雨,娇弱的惹人怜。 “华哥哥,你千万不要因为奴家跟夫人吵架,奴家知道夫人厉害,也知道夫人能干,奴家不敢跟夫人争什么,奴家只求一个栖身之所,若夫人不愿意,奴家这就离开,万不敢叫华哥哥为难!” 这女人妆还没来得及卸掉,哭也不是真哭,否则脸上的浓妆一花,跟午夜凶铃有的一拼了。 听见美人儿哭的这般凄惨,又听见她说,什么都不求,又暗指红叶当家,是个男人都听不得这样的话。 木景华当即就将脸色一拉,十分不快,“夫人莫要忘了,七弃之条里,有善妒这一条!” 这话说的可就严重了,红叶万万没想到,她一心想维护的脸面,竟被那女子三言两语,便给戳破了。 到底是她太厉害,还是木景华为了她,便可以不顾一切,当真爱到这般深厚吗? 这附近的人,有很多都认得红叶。 瞧见这一幕,众人看待红叶的眼神里,多了不少的嘲弄跟讽刺。 想她红叶,在京城中混的如鱼得水,没想到后院竟也没保住。 都说男人见不得妻子比自己能干,比自己赚钱多,木景华是个书生,自高气节尤其严重。 更何况,古代的女子,大多还是遵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红叶这般出来抛头露面,自己开店挣钱的,在男方家人看来,实属污点。 红叶脸色惨白如纸,身子晃了晃,差点没站住,幸好被身边跟着的婢女及时扶住,才勉强稳住了身子。 红叶已经气的说不出话了,不过她还真挺坚强的,愣是一滴眼泪没流下来。 ------题外话------ 轻烟一直在努力!今天的票票,一定要投过来哦! ☆、第172章 宫宴之争(一) 木香向前站了一步,喜鹊紧跟而至,也同她站在一起。 木香用极尽轻蔑的目光,将木景华上上下下看了个遍,“你也不如此,既然你说她犯了七弃之条,那干脆这样,也不必你费事休她了,你们和离吧,但是有一条,孩子得归她,她挣的家当也归她,你不能要她一分钱,你不是自傍是读书人吗?既然是读书人,就不能把钱财看的太重,否则沾了铜钱臭气,就不是读书人,你说是不是个道理? ” 她的话一说完,四周一片抽气声。 头一次听说劝人和离的,多新鲜哪!自古以来的老话就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啥时候,这和离也成了随随便便可以说出口的话。 红叶面如死灰,她知道木香是为她好,这等的家丑,如今闹到了外面,既然他们都可以不顾本家的脸面,她又何须顾及了呢! “是啊相公,你既想娶她,那咱们便和离吧,你经营的那家店铺,是你们木家的祖产,我一分都不要你的,可是我挣的银子,想必夫君也看不在眼里,这位姑娘不是非你不可吗?那为妻便成全了你,明日叫上家里的长辈,下个和离的文书吧!” 木景华做梦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这可不是他的本意。 休妻的话,本是吓唬她的,哪里是真的要休她,不说情份还剩多少,单说家里的人,也不会同意,更何况是和离,他的脸面要往哪搁? 木景华看了看身边楚楚可怜的美人,决定退一步,“夫人,你可别胡乱听了有心人的挑唆,不管是休是和离,都是咱们两人的事,回去再说吧!” 木香最见不得这样的男人,一听到不利于自己的条件,立马转了方向,“别,就在这儿说吧,红叶现在是本妃的合伙人,所以她的事,本妃肯定是要管的,话,我撂在这儿,你若想纳那个小青衣为妾室,红叶就跟你和离,非常简单明了的事,相信你一定能看的明白,还有那个唱戏的小丫头,你要搞清楚,你傍着的这个男人,不值什么钱的,你可得看清楚了再傍,否则日后可就亏大了。” 小青脸上虽没什么表情,但抱着木景华的手,却松开了些。 红叶嘲讽一笑,转身对木香微微福身,“有劳王妃娘娘还挂记着我的事,让娘娘操心了!” “没什么可道歉,谁一辈子还没遇到过一个负心汉呢,你呀,要才有才,有貌有貌,若能和离,是你的福气,是他的损失。” 损完了木景华,她将手放在喜鹊手上,跨上了马车。 这个木景华,她一早就想教训他了,若不是此刻身子不方便,早上去揣他两脚了。 红叶紧跟着也上了马车。车内宽敞,铺的都是最柔软的毛毯,中间摆着张小桌,四面的抽屉里装着各色蜜饯酸枣。 有些都是南晋买不到,专门从很远的地方才能买到,就是怕她随时随地觉得难受,也好有个缓解的东西。 其实按着赫连晟的本意,什么宫宴都不必去参加,皇后非要等到她回来才开宫宴,其心不纯。 木香怀孕的消息,也没有宣扬出去,亦不好对皇帝称病不去。 刚一坐进马车里,小红火便又蹭了过来。 这家伙,虽然才这么一点点大,可是动作麻溜。谁也没打算带它去宫宴,可这小家伙,却在众人没有察觉的时候,偷偷的钻了进去。 木香换起红毛,这是她给起的名字,谁让它满身的红毛呢! 红叶坐进来之后,对刚刚发生的事,还有些尴尬,便从小红毛身上找了话题。 “它身上的毛可真好看,红的像火,我曾经在苍澜见过跟它类似的,就是没它的毛这般红艳艳的好看,”她伸手抚摸着小家伙软的不可思议的毛发,牵强的笑着,以掩饰心底的伤痛。 木香也看着小红毛,觉得这小东西,跟它仿佛心有灵犀,而且极为的认主。 它也似乎不喜欢红叶的抚摸,挪着柔软的小身子,直往木香跟前蹭,一直蹭到她怀腿边,紧挨着她的腿,才肯乖乖的躺下。 红叶笑眯眯说道:“它好像就跟你最亲,可也没见你对它多好,是不是你怀了身孕的缘故,所以它看着你才更亲?” 木香一手拿着蜜饯,一手挠着小红毛的下巴,道:“谁知道呢,你说你见过,可知它是个什么品种,我一直都没搞清,它究竟是狐,还是狸呢!” “好像是叫什么狸,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不过苍澜人将它们奉为神兽,绣在帐篷上,刻在石碑上,想来是有什么特殊的本事,”红叶说到这儿,就有些心不在焉了,还不时的朝车窗外看去,她知道在她们离开之后,木景华一定会想办法,找到一个能打压她的人,好让她和离不成。 木香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红姐,人生苦短,若是能遇上一个对的人,不防往前迈出一步,木景华此人,即使没有小青衣出现,也还是会有别的女人,你又何苦把自己的下半生都栓在他的身上,不值当!” 红叶叹气,“妹妹,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和离,远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他一定会去找木清扬,现在连木坤也回来了,无论是出于面子,还是里子,他们都不会同意。” 木香笑道:“这有何难,你要想自己强大起来,那现在就是个绝好的机会,咱们的大桩买卖已经起步了,我此次从外面带回来的臭鱼,将是咱们开酒楼的主打菜,你的精明,我的创意,咱们合起来,一同挤垮木家,指日可待!” 预想到未来的前景,红叶心里开朗了不少,“这倒不错,我跟染房都打过招呼了,按你说的,签了合同,第一批服装,很快就会下线,之前你提到服装走秀,那是个什么东西?” “哦,你说服装走秀,这个我之前的确想过,就是人选上,不好拿主意,肯抛头露的,定然不是良家女子,若是让青楼的歌姬穿上咱们做的衣服,在外面走秀,一来,降低了衣服的品味,二来,纵然她们喜欢咱们制作的衣服,可是也不一定敢穿出来,这个问题比较棘手,我还没有想好,到底该如何办!” 红叶差不多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你的意思,就是好比花灯游街,让她们穿上咱们工厂出来的衣服,在街上走一圈,好让人家看到衣服穿在身上的效果,这个办法,怕是不行的,就像你说的,纵然他们敢穿,人家也未必敢买,倒不如这样……” 她说的法子,很简单。就是找几个年轻貌美的姑娘,穿上她们制作的服装,在京城的街道,来回走上几圈。 就跟走庙会似的,招摇的从街市上穿梭。 既有了轰动效应,又不会让人觉得俗气,若再加上适当的引导,成名成功的日子,还会远吗? 红叶跟她果然是最合拍的,两人想的点子也是如出一辙。只是红叶的点子,更接地气。 木香很赞同,“红姐,你刚说的办法可行,事不宜迟,眼下很快就要到春天了,正是添置春衣的时候,这几日我不太舒服,店里的事,你帮着多照应些,工厂那边,我会让吴青多盯着一些,等找到可靠的人手,你也就可以多省些心了。” “嗨,我闲着也是闲着,孩子有奶娘跟丫头们照应着,你也瞧见了,那个家,我是不想回去的,倒不如在外面多操劳些,回去之后啥也不想,倒头就睡,咱们的作坊,还缺个好听有气势的名字,做出来的衣裳,也该让人知道是哪里出的,这名字,还得你来取,我可做不了主!” “呃……容我想想,”木香开始冥思苦想,把她曾经记得的服装品牌,统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思来想去,又觉着不妥。 似乎都不合拍,不合她的风格。 眼看就快要到凤临台了,她灵机一动,有了主意,“就叫摩登一品吧!摩登是时尚的意思,若是客人听不懂,可以能客人解释一下,就说是咱们独创的一个词,还得设计一个标致,绣在衣服的袖口上,好让人家一看,就知道这是咱们出的衣服。” 红叶努力消化着她的话,每回跟木香说话,她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听,否则很容易就给弄糊涂了,“摩登一品,好怪的名字,这不重要,就是你说的标致,是不是就像印章似的,给货品盖一个章。” “不错,但咱们不盖章,咱把标致绣在衣服上,就在这里,”木香掀开自己的袖子,指给她看,袖子掀开,往里面一点点,即便是女子,也不会让人觉得有伤风化。 “哦,我明白了,那这标致,绣成个什么花样好呢?” “这个嘛,我也还没想到,你让那位画师,帮你设计一个,要不庸俗,要新颖,还得要让人第一眼看见,就印象深刻的。” 正说着,马车停下了,喜鹊在外面禀报道:“夫人,凤临台到了。” 红叶跟木香很有默契的止了话头,她们之间的商业秘密,可不能让别人听了去。 “嗯,下车吧!” 严忠在马车边放了软凳子,喜鹊扶着她二人下了马车。 这是木香第一次来凤临台,果真是个好地方。三面环着水,只有一条路通往湖中的庄园。 这庄园最中央,还立着一个三层小楼,庄园的四周种着成片的桃花。 虽还没到桃花盛开的时节,但这里的桃花不知那匠人用了什么方法催开,竟然也是满眼的粉色。 除了桃花,园内的其他花卉也竞相开放,一派春意盎然的景像,煞是好看。 守在路口的太监,并不是王海,是个精瘦的太监。 木香认出,他像是皇后身边的。 他走到木香跟前,弯着腰,态度拘谨却不恭敬,“皇后娘娘不喜马车吵闹,烦劳两位夫人下车步行。” 红叶知道木香的爆脾气,赶忙上前一步,笑着道:“无防,正好我二人步行赏花。” 木香跟她正要迈步走呢,谁知道那精瘦太监,又捏着一副公鸭嗓子,说道:“这位姑娘抱着的小狐狸也不能带进去,皇后娘娘近日心情不好,这等小畜生还是不要带进去的好,王妃若是不放心把它搁在外面,可以交由奴才们照看,等到宫宴结束,自会还给王妃!” 木香原本不愿跟他计较,在路上的时候,因着木景华的事,她这气也生的差不多了,再说,皇后就坐在里面,她暂时还不想跟皇后对上,所以能忍则忍。 可这老太监,摆明了就是跟她过不去,又或者说,是皇后要给她下马威。 唐宁之死,还没查明。 皇后找不到唐宁,也不知唐宁已死,便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她。 下马威都是小事,更大的陷阱只怕都在后面呢! 红叶一瞥见木香的脸色,就知她要发火,急的快要虚脱了,“总管大人,这个小东西虽然是个小畜生,但它是夫人的爱宠,若是出了一丁点的差池,你可是担当不起,我劝你还是不要拦着了,多担这一份干系,又何苦呢,犯不着。” 木香很冷很慢的在笑,“既然公公要替本夫人看着,那便烦劳你了,可是咱把丑话说前头,它掉了一根毛,我都要你用命还,或者,我不杀你,但我会让人把你的命根子丢进火里,烧个干干净净!” 太监净过身,割下的宝贝,都存在敬事房里。哪个太监老了,要告老还乡了,便可以去将自己的宝贝领走,带着它一起进棺材,来生也能做个完整的人。 所以对老太监来说,命根子是他们最忌讳,也是最不愿意提的话题。 “小人不敢,小人说错了,王妃请带着您的爱宠进去吧!”惹不得,只能躲了。虽然心里恨的牙痒痒,但表面上还得装的恭恭敬敬。 反正皇后也撂下话了,对待这位襄王妃,能拦的就拦,不能拦的,就随她去吧! 走上白玉石铺成的小路,红叶想想还觉着好笑,“这些个奴才,都是欺软怕硬的,你不对他狠,他便当你好欺负,也就是你,敢跟他们硬碰硬,换了我,是万万不敢的!” “没什么敢不敢,我也就是狐假虎威,等咱们有了真本事,直接甩回她脸上去,”木香走在最前头,面上是淡淡的笑,心里却在盘算着今日会发生什么事。刚刚严忠小声对她说,殿下早已安排了五百精兵,就在离凤临台不远处埋伏,若有需要,随时支援。 红叶还是性子太弱,“你这脾气,估计只有襄王能压得住,换了旁人,早被你气坏了。” 严忠的表情微有变化。他太喜欢红叶的这句话了,一物降一物,少了谁都不成。 快要步入凤临台,路台的两边,每隔五步,便站着一名轻纱曼妙的美人,手里捧着花盘。 这情景要是搁在天气暖和的时候看着,倒也赏心悦目,但是这天…… “喜鹊,你觉得今儿冷吗?”木香故意放慢步子,视线从这些婢女身上一一扫过。个个美貌如花,即便不是倾国倾城,那也是小家碧玉,各有一番风韵。 喜鹊虽然长相不及这些美人,可脑袋却是很灵活的,“自然是冷的,这天就是老人们常说的,倒春寒,您瞧湖面上的冰,到现在还没化开呢!” “呵呵……”红叶用袖子掩着唇,走在最后面偷笑。 木香若有所思的点头,最终目光其中一个女子身上停住。 不是因为她长的最美,也不是因为她长的最特别,而是她的身份,如果她没记错,此人应该是窦皇后的侄女,上一次的宫宴,她用余光瞄到了。 这回倒不是盯着赫连晟,但依旧用怨恨的目光死瞪她。 木香在她面前站住,上下瞄了瞄,“喜鹊,最近宫里财政吃紧吗?居然连大家小姐都出来站台了,莫不是有什么阴谋吧?” 这话,喜鹊可接不上来了。倒是红叶,把木香拉到一边,低声对她道:“你有所不知,窦郡主中意的人,是四皇子唐焱,听说今儿他也会来,所以才站在这儿,你没瞧见人家是盛装打扮,穿的那么少,站的又那么直,还不是为了多看唐焱几眼。” “看中他?”木香真不是一般的惊讶。 想想唐焱那个病秧子,长的虽然还算过得去,但他的身子骨,娶妻不成问题,洞房恐怕就…… 木香真心实意的提醒她,“姑娘,守寡可不好玩,凭你的长相,家世,要什么样的男子没有,何必非要喜欢那个病秧子,万一你前脚跨进门,后脚他便升天了,那你这一辈子可就毁了!” “襄王妃什么时候也喜欢背后说人了!” 唐焱顶着一张粉白的脸,无声无息的站到他们五人身后。 严忠面色未动,但垂下的眼睛里,闪过一个震惊的眼神。唐焱即便身子再弱,走路还是会有声音的,而他居然丝毫动静都没有听到。如果不是他大意,那便是他深藏不漏。 几人神色各异,红叶微窘,窦小郡主一脸喜色,心花怒放,都写在脸上了。 木香更没有背后说人,当场被抓包的歉意,反倒坦然的不能再坦然了,“还以为今儿来的都是女眷,真想不到四皇子也有此雅兴,来凑这个热闹!” 言下之意就是:女人之间的聚会,你一个大老爷们,凑啥热闹? 唐焱笑颜不变,正要说话,旁边那一位美人率先开口拥护了。 “王妃姐姐有所不知,皇后娘娘的原话是,已经娶了正妃的皇子和世家公子不必参加,没说未娶亲的也不能参加,今日四皇子跟五皇子,六皇子,都是要来的,朝中凡是三品大员家中未出阁的女儿也来了不少,夫人就不必操心了,您已经是襄王妃,这跟您也没什么关系!” 就在众人都以为木香会生气,会暴怒,会一脚揣花她的脸时,她不怒反笑,“嗯,郡主说的挺有道理,但愿郡主也能心想事成,早日觅得良君,四皇子,我有事找你谈,烦劳你跟过来!” 唐焱轻笑着点头,并未多说。但是窦小郡主的脸色,却已是欲哭无泪。 “四皇子请留步!”她鼓足勇气,叫住了唐焱。 “咳咳,郡主……找本王何事?”唐焱用丝帕掩着唇,咳的昏天黑地,心肝脾肺都要咳出来了似的。身子晃啊晃的,如果不是身边的小厮护着,怕是连站都站不住。 她本来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一瞧见这副模样,哪还说的下去,“没事了,外面风大,殿下还是进去吧!” 同时,她也恨极了木香。早听人说,她行为不检点,跟很多男子都有牵扯,以前她还不信,现在嘛,由不得她不信。 窦郡主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木香的背景,一时没察觉,另一个女子悄悄走近她的身后,冷不防说话了,“郡主也看见了吧,四皇子也受她摆布,这个女人实在可恶,纵然郡主再美貌,再聪慧,四皇子的目光还是不会放您的身上。” 窦寒烟猛的回头,盯着站在她身后,说着莫名其妙话的女子,语气不善,“你是谁?”她既不傻,也不鲁莽,除了在唐焱面前,会偶尔丢掉理智以外,更多的时候,她是很聪明,否则也不会为窦皇后所用。 木月岚盈盈福身,笑的温柔可人,“我是木家的二小姐,木月岚,因为长年不出府,所以郡主姐姐不认得,可我却听过姐姐的大名,京城第一美人,非姐姐莫属!” 曾经的赵念云,已成了过去式,美人易逝,再美的人儿,也经不住时间的摧残,更何况美人还断了腿,哪还有人会记得。 这话,窦寒烟听着倒是很对她的心思,“第一美人不敢当,你也不差,对了,你刚才说的话,我可以全当没听见,人多眼杂,以后这样的话还是少说为妙!” 木月岚修养了大半个月,请了许多的名医,疯病好了些,在修养的这段日子里,她渐渐想明白了,搞清了之前发生的事,其实都是有关背后捣鬼。 今天她是悄悄溜出来的,知道木香又平平安安的回来了,她怎能坐的住。 新仇加旧恨,这笔账,自然是要好好跟她算一算。 “郡主教训的是,宫宴快开始了,咱们一起进去吧,”木月岚今日也是盛装打扮,久未出露面,身子养出了不少肉,人也丰满了不少,说实话,真有点胖了。 窦寒烟的身份不知比她高出了多少,自然是要高傲的走在前头。 木月岚经过这么多的事,性子倒是沉稳了不少,不似从前那般冲动,多了几分矜持跟稳重。 她俩走进去时,宴席就要开始了。 本来木香来的就够迟的,她俩落在后头,自然更迟了。 凤临台之所以得名凤临台,是因为在这一处湖心岛上,除了庄园和成片的桃花之外,还有一个近千平米的宫殿。 殿的四周,夏季用帷幔挡着,一旦抽去帷幔,湖上吹来的凉风,纵然再热的酷暑时节,也会凉爽许多。 到了冬日,四周的帷幔铺的很厚,底下有温泉水流过,众人席地而坐,暖意融融,堪比暖春。 木香跟红叶早已入座,她俩身份不同,所以座位离的较远。与木香紧邻的是太子妃,上官芸儿。 太子府的舒良娣忽然没了身孕,太子的这些女人,又恢复往常的平静。 本来就是,要没有,大家都没有,要是有,那便大家一起有,这样后院才能保持平衡。 除了她,还有与木香有过一面之缘的钱冬儿与周曼青。 当初在红叶的店里,就见过这二人,后来一直也没机会再见到。 皇后的身边,坐着几位嫔妃,其中就有木凤亭。 做为木家的嫡出女儿,她看木香的眼神,不可谓不复杂,只一个眼神之中,就夹杂了太多的东西。 在她们两人旁边,坐着几位不出名的小公主,年纪都很小,而且对窦皇后跟木凤亭,十分敬畏,连直视都不敢,从木香进殿到现在,那几个小公主,连头都没抬起过,可见,皇后在宫中何其的霸道。 不知是不是因为唐宁的事,皇后的精神十分萎靡,一点劲都没有,坐在那,一手支着额头,强撑着精神,应对前来请安的人。 除了这些个少女,还有几位一品大员的夫人也来了,其中就是徐夫人。 按理说,她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不知是不是沾了木凤亭的光,才使得像模像样的穿一身华脸坐在那。 范老夫人也来了,在木香刚一迈进殿里时,她微闭着的眼睛睁开了下,对着木香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看的出,她也是个不喜与人交往的,所做的位置,离最近的也有两米之远,也不跟那些夫人们说话,自顾自的拨弄着佛珠。 再看看座上的这些男宾,木香觉得自己被骗了。除了太子跟赫连晟,几乎所有人都来了,就连木清扬跟唐鑫也在位列其中。 很显然就是一场相亲会,可是你相亲就相亲吧,为啥要叫她非来不可呢? 众人都入了座,管事太监走到皇后耳边,对她低语了几句。 皇后坐直了身子,朝众人摆摆手,“本宫今日身体不适,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诸位莫要见怪,吩咐人上酒菜吧!” 太监得了命令,忙跑去门口,吩咐婢女去了。 窦寒烟满眼关切的道:“皇后身子不适,不如先到后面歇息片刻。” 窦皇后也不知是真的不适,非要歇息,还是另有原因,竟然点头答应了,“也好,那本宫就失礼了,这里就交由贤妃主持。”两名婢女扶着窦皇后站起,搀着她慢慢往后殿而去。 皇后一走,殿内的约束也少了几分,大家都觉得自在许多,尤其是那些个世家小姐跟公主,皇后坐在那,就跟立着一尊佛似的,她们连笑都不敢。 木凤亭拂了下裙摆,坐直了身子,一开口就是对着木香而去,“近日听闻襄王妃遇险平安归来,皇后娘娘设宴给襄王妃压惊,我们都是陪衬,襄王妃可要尽兴才好,否则皇后娘娘是要怪罪我等!” 她的一句话,成功的将木香推到最顶峰。 高处不胜寒,顶峰可不是那么好待的。瞧瞧这四周看她的眼神,搞的好像她成了皇室公敌似的。 木香沉默着,没有接木凤亭的话。 皇后极力把她弄以这里,又撺掇这么多的人都来了,新仇加旧恨,一屋子的人,至少占了一大半。 等到大家都就位,她却溜了。 这是要撇清干系,防止之后发生的事会连累到太子?还是真的伤心过度,食不下咽,心痛难忍。 如果她是有意退到幕后,操控这一切,那么木凤亭就是替罪羔羊。 可笑的是,这位不知死活的宠妃,自以为得了多大的便宜。 本来应该是皇后主持的宫宴,现在却由她代劳,由她做便宜老大,她不得意才怪呢! 木凤亭指名道姓的说话,却得不到木香的回应,分明是在打她的脸,让她难看嘛! 这时,太监宫女们已经捧着食盘,鱼贯而入,将手中的美食,摆上各人面前的案几。 有了太监宫女们的遮掩,一时间,宫殿里倒也热闹了起来。 三三两两的少女,交头接耳,呵呵的偷着笑,明里暗里,似乎都在笑着什么。 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不知道的还以为下面坐着的是皇太后呢! 木凤亭绝美的脸蛋上,浮现出一抹阴狠,她悄悄对木清扬使了个眼色。 木清扬虽然不太情愿,但为了顾及家姐的面子,也为了木家的面子,不得不站起来,思索了下用词,就怕会被那女人抓住把柄,直等思虑周全了,觉得天衣无缝了,才敢开口说话。 “皇后一番苦心,襄王妃想必也会记在心里,襄王妃出自乡野民间,对宫廷礼仪想必不太精通,未免闲言碎语传出去,坏了襄王妃的名声,月岚,你去给襄王妃演示一下,该如何像贤妃娘娘行礼谢恩,别叫人以为襄王妃愚笨。” 木凤亭端庄的笑道:“襄王妃要谢,也该去谢皇后娘娘才对,不必谢本宫,本宫担不起!” 最后三个字,她加重了音量,其中的意思,昭然若揭。 木月岚盈盈的站起身,走上前几步,对着贤妃微微福身,声音如出谷黄鹂,“多谢贤妃娘娘赏宴!” 木香还是不动,只是盯着眼前的盘子,上好的牛肉,都是用刚出生不出一个月的小牛仔的肉,制成的。最新鲜的淡水鱼,看着闻着,都觉得很香,只是这鱼,看着似乎有些眼熟呢! 这对姐弟二人,一唱一和的,说的倒是挺热闹,可谁成想,人家压根没打算理会,搞的他俩自说自话一样。 殿里的笑声,藏都藏不住,有几个躲在后面的小姐,仗着别人看不见,竟笑出了声。 上官芸儿见形势不对,赶忙站起来打圆场,“咱们今日都是应是皇后娘娘跟贤妃娘娘的邀请,前来凤临台赏花的,莫要为了不相干的事,坏了兴致,芸儿特带了府中的舞姬,以助各位的雅兴!” 贤妃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木香,随后微微一笑,“还是太子妃懂事知礼,本宫也早听说太子府的舞姬不同凡响,今日正好一见,宣她们进来吧!” 上官芸儿对着殿外拍了下掌,丝竹器乐声,应声而响。接着一股香风吹进了殿内,一群身着轻妙舞衣的女子,翩翩然的飞进殿内。 反正木香是看不出她们舞的好在哪里,倒是瞧见对面的唐焱,看的很认真,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看,但若仔细去辩认,又能发现,他的眼神其实是空的。 木香正要收回视线,唐焱却已举杯,隔空对她做了请个的手势。 一仰头,一杯酒下肚,马上又接着咳,身子一抖一抖的,真正的弱不禁风,男版林黛玉,非他莫属。 窦寒烟的眼睛一直都盯唐焱身上,她的座位特地被安排在唐焱的旁边,就是为了能与他多亲近。 她清楚的知道这位四皇子,不受宠,也不争宠,没什么势力,过的很平静。但她就是喜欢唐焱的一张脸,当年只在祭天大典上见过一面,就被她迷住,此生难忘了。 “四皇子身子不适,少饮些酒,多吃些菜吧,这是怒江上进贡来的河豚鱼,味道最是鲜美,殿下可尝一尝,”窦寒烟用公筷夹了些鱼肉,搁进他碗里。 如此举动,引来对面那些未出阁的女子,羡慕嫉妒恨。给男子夹菜这种事,岂能随便做,只有亲近之人,才可以的。 唐焱看着碗里的鱼肉,却没有动筷子。 窦寒烟似乎还觉得不够,催促道:“四皇子为何不吃,是这鱼肉不合您的胃口吗?要不要唤宫女,再给你换个菜色?” 唐鑫就坐在唐焱的下位,他一直注意着对面的木香,却不是在看她。彩云没来,他心情不好,偏偏窦寒烟又很知趣的嘚吧嘚,说个没完。 他不悦的放下筷子,冷眼冷声道:“我四哥一向都有洁癖,不会碰陌生人夹过的东西,更不喜欢与陌生人接触,郡主连这个也不清楚吗?” 他说话很不客气,分明是打窦寒烟的脸。 唐焱还是一味的咳嗽,虽然没说话,但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他的确不喜欢与旁人接触。 窦寒烟愤恨的咬着唇瓣,赌气扔了筷子,含着泪垂下头。 红叶已经动了筷子,河豚鱼是难得一见的鲜味,只有在宫宴上才可以吃的到,她见木香不吃,还以为她担心有毒呢! “妹妹放心吧,摆上桌的鱼,都是用银针试过的,绝不会有毒!” 红叶吃的很放心,木香却不敢动筷子,“我今日胃口不佳,这些美味佳肴也吃不惯,倒不如回府去,吃些清淡的米粥,你吃你的,别管我了。” 她坐着不动,连茶水都不喝。 红叶看她小心的样,也明白了几分,干脆也放下筷子,不吃了。 “你说的也是,比起厨艺,你府里的饭菜,可要比宫里的香多了,上回吃的麻辣鱼锅子,回去之后我还想着呢,那味道还真不是一般的爽口!” “那是肯定的,咱们在家里做饭菜,讲究的是口味,宫里御膳,只注重好看不好看,哪里管它味道好不好,反正摆上来,也就夹那么几筷子而已。” 木凤亭端庄的坐在那,看着她们二人有说有笑,再联想到之前木香给她脸子看,对她的不理不踩,越发的生气了。 “襄王妃不喜欢宫里的御膳吗?这河豚鱼可是皇上赏的呢,想不到襄王妃出身乡野,品味却如此之高,连皇上亲赏的美食都看不上眼,果真是气质高洁吧!” ------题外话------ 轻烟这两天有点感冒,加上天气热,头晕晕的,写的可能有些平淡了,亲们别急,等轻烟调整好状态,很快就有好看的了! ☆、第173章 宫宴之争(二) 木香一直都在忍着她,让着她,不想同木凤亭计较,实在是今儿要防的人太多,无暇顾及木凤亭,而且她也深知,皇后才是主谋,瞧她躲的如此之快就知道了。 而窦皇后要想害她,必然不可能是她一个人行事,那么这些人里头,有可能受了皇后指使的,便是木月岚了。 而木凤亭,不过是被皇后推出来的箭靶子。 再次交锋,木香只是静静的看着木凤亭,看着她高贵端庄的坐在那,披着一身华丽,价值千金的华服,在重重包裹之下,虽显得端庄,却又很老成,她是生生的把自己打扮的老气横秋,否则怎能镇住后宫,比她位份低的妃子呢1 这回,木凤亭身后的女官,不知是得了木凤亭的暗示,还是为了护主,站出来,对着木香,怒目而视。 “襄王妃好大的谱,我家娘娘几次三番的同你说话,你竟然置之不理,以下犯上,这可是死罪!” 这一通训诫,木凤亭听的十分舒服,虽然也知道只是吓唬吓唬她而已,哪能真的去治木香的死罪,她收费回的,是她的威仪。 但这话听旁人耳朵里,却好似成了笑话一般。 唐焱跟唐鑫以酒杯做掩护,藏下嘴角的笑意。人家根本不拿你当回事,你却非要扯下脸皮子,赶着奔着贴上去,怎能不叫人耻笑! 木清扬脸色难看的很,打了木凤亭的脸,就等同于打他的脸。 唐墨只顾喝着闷酒,不与任何人说话,也不看任何人,仿佛与世隔绝了一样。 至于窦寒烟以及其他的小姐,却都是一脸看好戏的神态。 此时,太子府的舞姬跳完了一曲,退了出去。 上官芸儿这回也不吱声了,淡定的吃着自己的饭菜,但有一点,她与木香一样,就是不碰桌上的河豚鱼。 殿里忽然静了下来,木香慢悠悠的抱起红毛,抚着它的毛,长长的叹息一声,“吃个饭也不让人安宁,早知宫宴就是如此,不来也罢!” 好长的一声叹息,直叹的木凤亭差点恼羞成怒,唯有唐焱,笑的意味深深。 先前质问,骂她的宫女,吃了一个好大的瘪,不上不下的,万分尴尬的立在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襄王妃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皇后娘娘请您赴宴,还错了吗?您对谁都爱答不理,是觉得自己的地位比皇后还高吗?” 她虽是贤妃的宫女,但她不会傻到,把贤妃搬出来,要搬也是搬皇后,要拉仇恨值,也得从皇后身上拉,把贤妃撇的干干净净。 木香目光淡淡的看着那宫女,红唇微启,“话是你说的,可不是我说的。” 有人莫名其妙,有人听不懂她的话,但听懂的,都在一旁偷着乐。 木凤亭在后宫混的久了,怎能听不明白。 她狠狠瞪了身后的宫女一眼,让她闭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倒叫人家抓到了把柄,蠢货! 唐焱喘着粗气,轻笑着道:“贤妃身边的宫女,了不得!” 他说半句,藏半句,其中的含义,是个人都能听懂。 木凤亭摆正了身姿,挑着下巴,勾唇一笑,“奴才是护主心切,四皇子又何必计较,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在为襄王妃鸣不平呢!” 众人心惊。这贤妃脑子进水了吗?还是故意要置谁于死地,可最关键的问题是,人家襄王也不在,你这会捅出这么个问题,难道是想让人把消息传给襄王,你再坐收渔翁之利吗? 窦寒烟听不下去了,她不允许,自己倾慕的男子,跟一个有夫之妇扯上关系。 “其实说到底,都是襄王妃失了礼仪,贤妃娘娘身边的宫女也是一样,她一个当奴才的,这种场合,哪有她说话的份,贤妃娘娘该严惩才是,否则乱了理法纲常,丢的是皇上的脸面,四皇子身为皇子,为皇室担忧,何错之有?” 她才不惧贤妃,首先,她是皇后的侄女,不管何时何地,她都要站到皇后一边。而贤妃在宫中的势力,仅次于皇后,于公于私,窦寒烟都要表明立场,因为她知道,皇后虽然不在此处,但前殿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再有一点,她不允许,有人将唐焱跟木香扯上关系,一个糙妇,如何能跟天之骄子相比。 其实皇后是不介意她跟唐焱走近的,一来,唐昊登基,需要更多的支持者,需要更多的辅佐者。 唐焱若是能为他们所用,自然是大有益处,若是不能,安插一个窦家的女儿在他的王府中,既是密探,也是必然的同谋。 唐焱一听见窦寒烟为自己说话,便重新低下头,再不说话了。 “啪嗒!” 木香扔掉了刚拿起的筷子,突兀的声响,在偌大的宫殿里,听起来格外刺耳。 她缓缓的道:“好好的一个宫宴,非得纠结于一个宫女吗?严忠,你还傻站着干嘛,还不赶紧处理了那烦人的东西!” “是!”严忠身影不动,手上不知何时多了双筷子,就在众人还没醒过味的时候,只听那站在贤妃身边的宫女惨叫了一声。 她捂着喉咙,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而在她捂着喉咙的指缝里,慢慢的流淌出鲜血来。 不出三秒钟,那婢女的身子软软的倒下,已气绝身亡了。 木凤亭猛的抓紧椅背,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女人胆子大到敢在宫宴上杀人。 对于从没遇到这种情况的木凤亭来说,一时之间,慌了神,竟不知该如何接下去才好。 不光是木凤亭慌了,下面的众多小姐公主郡主们,也同样是惊慌失措,更有甚者,打翻了酒杯,撞掉了碗碟。 唐墨厉声道:“都慌什么,不过是死了个宫女,来人,把那贱婢的尸体搬出去,以免污了眼睛,再重新摆上酒宴,舞姬在哪里?都唤上来!” 从踏进殿内的第一刻起,唐墨一直没有说话,一直当他的隐形人,也不知这会怎的就开了口。 瞧他一脸的不耐烦,紧锁的剑眉,以及狂傲与尊贵并存的气势,总让人觉得,他跟以前不一样了,不再与世无争,不再是只爱赚钱,不为朝政的闲散人士。 唐焱跟唐鑫同时朝他看了过去,接收到二人的视线,唐墨紧抿着唇,狠狠喝下一杯酒,不再看任何人。 有了唐墨的命令,死人的尸体,当着众人的面,被拖了出去,那血迹顺着拖拽的路线,一直延伸到宫殿门口,长长的一条血痕,看的几位娇弱小姐,几欲作呕。 不过,很快便有奴才太监,拿着抹布,跪着将地上的血迹拖干净,又点上檀香,熏走血腥气。 窦寒烟轻捂着鼻子,不悦的埋怨道:“这位襄王妃可真是心狠手辣,好好的一个人,就因为得罪了她,便惨遭害命,襄王妃的胆子,也忒大了!” 唐焱只喝酒,不接她的话,也不理她,这会倒是忘了咳。 木香一早就知道窦寒烟对她的敌意,也知道窦寒烟明里暗里的冷嘲热疯。 这个女人,嘴巴那么欠,她要是不还些给她,岂不是对不住她的滔滔不绝吗? “比起胆子,又哪里比得过窦郡主,还未出阁,便快要跟四皇子挤一张桌子,敢问二位,什么时候办喜事,若要办的话,可千万别忘了给我张帖子,到时本夫人一定送份大礼,毕竟……守得云开见月明,这等的姻缘,实属难得!” 她这话里话外的,就差没指着窦寒烟的鼻子,说她倒贴着往人家四皇子身上蹭了,脸皮够厚的,也够无耻的,就她这样的,还好意思说别人,真不是一般的厚啊! 此话一出,窦寒烟又气又羞,都快哭了,坐在那,更是觉得自个儿成了所有人的笑柄。尤其是那几个跟她年龄相仿的女子,更是快笑掉了大牙。 她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挪,委屈的道:“位子都是太监们摆的,兴许是太监们不小心,把我的位子摆错了。” 这话说的,估计也没几个人相信,钱冬儿就是其中最不信的一个。 “奴才们眼睛瞎,郡主眼睛没问题吧,况且这殿内空着的地方还多着呢,若是真错了,让奴才们挪过来就是!” 周曼青跟她是同一个鼻孔出气,铁冬儿前脚说完,她后脚便道:“男子们坐的地方,反正我是不会坐在那儿的,有伤风化!” 确实很突兀,男宾女宾的席位,都是分开的。 也只有窦寒烟一人,独独坐在几个男子中间。 这一幕,也不是只有木香看见,谁看不见呢? 只是她们不好意思说罢了,也没几个像她似的,专挑个大的找刺。 木凤亭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虽说窦寒烟不是她的人,但眼下,在对付木香一事上,她们也算同一阵营的。 “都胡说什么,不过是个座位而已,是本宫让郡主坐在那儿的,四皇子不是身子孱弱吗?身边多个人心细的人照应,又有何不可,再者说了,他们二人,郎才女貌,纵然互生情意,也未尝不可,何须计较,都看歌舞吧!” 唐墨刚吩咐了新的舞姬上来,跳的仍旧是那一套动作,没什么新意,但碍于贤妃的旨意,又不得不看。 与内殿相连的宫门后头,始终有一双眼睛,盯着前面发生的事。 当器乐声响起时,那双眼睛忽然从殿门后消失。 “皇后娘娘,食物没有动,”总管太监跪在一间寝殿外禀报,却不敢推门进去。 半响,殿里传来一道悠悠的声音,“再去探,吩咐宫女,该给她们尝尝宫里新酿的美酒,就说是皇上亲赏的,务必让她们每人都喝一点。” 总管太监似有些为难,“娘娘,旁人倒还好说,只是这襄王妃,若是她不肯喝,只怕也没人能勉强得了。” “哼,她嘴再硬,腰杆再直,难道还敢抗旨吗?赶紧去!”窦皇后的声音透着万分的不耐烦。 “是,奴才知道了,这就去办!”太监不敢再多言,赶忙领了命令,退了出去。 等到太监走了之后,窦皇后的腰上忽然多了双手,男人的声音紧贴着她的脖子响起。 “娘娘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事生气,反正今日她是离不开这座岛的,躲得了初一,还躲得了十五吗?” 窦皇后狠狠的拍掉他的手,“都是一群没用的东西,连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让你去查宁儿的事,究竟查的怎么样了,好端端的一个公主,怎么说没就没了,她是我的女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要给我找到才行!” 这几日为着唐宁的事,窦皇后苍老了许多,脸上的皱纹更是多了好几条,无心保养之下,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她不买账,木坤也懒得敷衍,独自走到一旁,端了杯茶品着,“公主的事,微臣自会尽力,兴许公主只是一时淘气贪玩,等她玩够了,闹够了,自然也就回来了,娘娘子当下最要紧的事,还是想想如何铲除外面的人,微臣听说,皇上近日对六皇子越发喜爱,四皇子与六皇子乃一母所生,四皇子重病已久,知道自己活不长久,肯定会不遗余力的将六皇子推上皇位,现在他们与襄王府走的近,微臣还听说,襄王妃有个妹妹,年纪与六皇子相仿……” 后面的话,不用他说,皇后也已然猜到,“你是说,他们两家有意联姻,这怎么可能,那丫头的妹妹,不也一样是个小村姑吗?如此低贱的身份,皇上又怎么会答应!” 相比较皇后的激动,木坤则是一脸的淡笑,真正的老奸巨猾,“皇上会答应的,一个身份而已,若想解决,举手之劳,随便找个人,认做义女,又或者,请个旨,封个郡主公主的,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这有何难。” 皇后忽然失了力,一屁股坐了下去。如果将来的情形,果真如木坤所言,这一对姐妹,她是非除不可了。 话又说回来,其实唐焱起先还没有打这个主意。 一来,彩云年纪太小,按照木香爱妹心切的脾气,肯定是不愿意的。 二来,他是真的压根没往这方面想,直到他了解了唐鑫的心事,才醍醐灌顶,恍然醒悟。好好的捷径不懂得走,真是傻到家了。 前殿的乐声,已到了*部分。 一曲完毕,数十名宫女又捧着托盘进来了,有人在贤妃耳边低语了几句,贤妃点点头,对众人道:“这是皇上亲赏的要仙人酿,听说还是出自襄王妃的家乡,如此美酒,襄王妃可是非要尝一尝不可呢!” 木香与红叶对看了一眼,一计不成,又来一计,且不说她如今有了身孕,不宜饮酒,即便是能喝,她也不会沾,今日她是打定了主意,不碰这里的任何食物,反正她坐马车的时候,也吃了不少零食,现在倒是不饿。 “你怀了身孕,这酒我代你喝吧,”红叶命身后的婢女,将她身前的杯子拿了过来。话是对着她说的,声音小的,也只有她们二人听到。 木香笑了笑,“多谢姐姐,你也少喝些,等咱们的酒楼开张,我请你喝咱们自己酿的酒。” “哦?你还会酿酒吗?这我可不知道,酿什么酒,是白酒还是米酒?” “都不是,现在不是流行用花瓣酿酒吗?咱们也效仿,我那蛋糕铺子,每天都要收购鲜花瓣,要是收的多,便可以用来酿酒,等到春季,桃子结了,还是酿些桃酒,虽然没试过,但我觉得可行,等咱们的服装生意步上正规,这件事,就可以尝试着做了。” 红叶点点头,“你说的也是,只是你这肚子……” 人家怀了娃,都要在家里安安份份的养胎,她可倒好,放着安生日子不过,非得到处去瞎折腾。 “肚子怎么了?我可没那么娇弱,再说了,我家娃儿,跟我一样的皮实,放心吧,这么长的路程,颠簸回来,它愣是一点事没有,现在连孕吐的反应也没了,要不是郎中说准了有,我还怀疑是假孕呢!” 红叶丢了个白眼给她,“瞎说什么呢,你这都快两个月了,想做假也做不了,只是每个人怀娃的反应都不一样,我那会怀女娃娃,每一个反应也不一样,后来的一个,她们都觉着是男娃,结果一生下来,还不是女娃!” “女娃怎么了,女娃也顶半个天呢,你瞧着吧,咱们开的店铺,优先录用的,都是女子,她们不光可以干体力活,如果肯学肯动脑筋,做管事都不成问题,听说明白,学堂就要开学了,我准备送彩云跟木朗都去学堂上学呢!” 眼下她怀了娃,京城的麻烦,又还没解决,老家怕是不能回去了。她已经修书一封,命人送了信去玉河村,让王喜跟林长栓他们照看着香肠作坊的生意。 春节刚过,香肠作坊的生意肯定很繁忙。 她最近也听说,唐墨新盖的工厂,也做起了香肠跟皮蛋的生意,只是打的名号不一样,他生产的东西不叫香肠,叫灌肠。 可不管怎么叫,他都逃脱不了抄袭的嫌疑。也正因如此,唐墨面对她时,越发的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毕竟是理亏嘛! 木凤亭见木香不肯喝酒,前仇加旧恨,虽然表面还能维持着牵强的笑,可心里,早已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襄王妃今日是打定了主意,不吃不喝,不把把皇后放在眼里,也不把皇上放在眼里,真是好大的胆!” 木香正想着生意上的事,冷不防又被她点名,简直烦不胜烦,“贤妃娘娘也真是奇怪,总看着我做什么?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您故意找我的茬呢,今日我身子不舒服,勉强坐在这里就已经很好了,你还非要我笑脸相迎,我倒想问问,你想做什么?” 贤妃差点没被她噎死,当下一拍桌子,把桌上的碗碟震的哗啦作响,“大胆,你别忘了,说到底,你也就是个臣妻,本宫是皇上的妃子,你目无尊卑,罔顾国法家规,来人,将襄王妃拉下去,按宫规,重打二十大板!” 殿中众人皆哗然,说了半天,这会终于要动真格的了。 所有的女眷,都不敢插嘴,她们躲都来不及,哪还会替那个女子求情。 木月岚正愁着找不着机会,眼见贤妃开了头,立即站起来,喝令宫外的御林军,“你们没听见贤妃娘娘的话吗?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她拉下去受刑!” 窦寒烟丢给木月岚一个白痴的眼神,急功近利,惩罚的事,哪能操之过急。果然,皇后跟妃嫔的智谋,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红叶有些着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贤妃下了令,这是非要治木香的罪不可了,纵然木香是无辜的,可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给贤妃脸色看,那样绝对会落下,以下犯上的罪名。 “贤妃娘娘息怒,宫宴是高兴欢聚的地方,不宜动怒,更不宜动刑,娘娘请三思!” 木凤亭是打定了主意,非治木香的罪不可,就算不能真的打她,逼她低头认罪也是好的,但她不要红叶的低头,一点用处都没有。 宫外站着的侍卫,倒是进来了两个,但一听说要抓的人是襄王妃,他们犹豫了,没敢上前。 见侍卫们不动,她勃然大怒,“都愣着干什么?本宫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吗?到底你们是皇上的亲兵,还是他襄王府的亲兵!” 范老太的拐杖,在地上杵的咚咚作响,“好了,都吵吵什么,好好的一个宫宴,非要找茬吗?贤妃娘娘,不过是几道菜,几壶酒而已,吃不吃,喝不喝,全在各人,你非要逼着别人吃,究竟是你仗势欺人,还是襄王妃以下犯上?真是够了,早知如此,说什么老身也不来!” 她是个直脾气,骂完了,起身便要走。 贤妃知道她也是个爆脾气,也一直忌讳着她的威望,哪里能想到,没激怒木香,倒是把她老人家激怒了,这算个什么事。 范老太的脾气一上来,谁也拦不住,连她自个家的媳妇想上去劝,都被她一掌挥开,可见气到了什么程度。 而且她临走时的一番话,又将贤妃的脸,打的啪啪作响。 留下的几个夫人中,也有朝中武将家的,她们很赞同范老夫人的话。 “贤妃娘娘如此行事,只会让人觉得您一味的针对襄王妃,” 贤妃已经气的快冒烟了,下了命令责打人家,却又无人肯动,简直成了笑话,她敢说,这事若是传到宫中她铁定会成为后宫最大的笑柄。 她转眼对身后的宫女打眼色,想让她们前来执行,可她身后的宫女,联想到先前被严忠杀死的同伴,几个人都很犹豫,不敢上前。 “咳咳,咳咳!”唐焱的咳嗽声,在此时听起来,份外的突兀。 木香正等着木凤亭的下文,想看看她如何接下去,如何了结此事呢,被他这么一打断,怒火攻心,张嘴便道:“四皇子身体不适,还是早回去休息的好,总这样咳着,万一把自己咳死了,凭白给人添了晦气!” 腹黑阴险的家伙,用孱弱的外表欺骗别人,最不要脸,至少在她看来,是的! 窦寒烟正用关切的目光看着唐焱,听到她毫不客气的讽刺,又气又急,“襄王妃,你……” “多谢襄王妃关心,本王暂时无碍,死不了,之前听说贤妃要演一出好戏,本王还以为请了戏班子,没想到竟是贤妃娘娘自己当主角,果真是好看,本王还听说,接下来,还有献艺是吗?本王迫不及待的想看呢!” 这和稀泥和的,高明啊!两边都不得罪,成功的扯开话题。 木香终于明白,这厮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现如今,为了唐鑫,他也是够拼的。 “就你这身子骨,还想看献艺,吃得消吗?血够流吗?要不要把太医备下,随时候着!” 唐焱笑意融融的回看木香,“不必了,本王最近操心的事不多,所以调养的很好,一时半会,无碍!” 他万分庆幸自己早年间,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否则被她这么一气,纵然没病,也非得气到吐血而亡不可。 唐墨用怪异的眼神,扫了眼唐焱,看不清他的意图,也看不清他话里话外的意思。 “皇后娘娘驾到!” 老太监的一声尖叫,打断了众人的思绪。 窦皇后去而复返,想必是坐不住了,非亲自出马不可了。 她刚一坐下,便开口道:“本宫才离开一会,怎么就闹成这个样子,贤妃也是冲动了,有些话是不可胡乱说的,襄王妃既然身子不适,不喜欢宫里的食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犯不着为了这档子事,坏了气氛,四皇子说的极是,今日是个天气好,凤临台的花儿开的也份外娇艳,各家小姐也都是有备而来,不如咱们挪到外面,凤临台刚设了一处临水台子,正好可以给各位献艺之用,也好让本宫开开眼,见识一下咱们南晋的美人儿。” 窦寒烟站起来,对着皇后盈盈一拜,“是,臣女等这就去准备!” 她今日可是有备而来,等着坐上京城第一美人,第一才女的宝座,怎能坏在区区一个小村姑的手里。 木月岚的心思倒不在这里,但她在等,她也深知皇后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个话,便顺水推舟,“那就有劳各位贵客移步!” 殿中的年轻小姐,郡主,公主,纷纷退了出去。 她们走了,木香跟红叶却未动。 窦皇后端着高贵的笑,看着她们二人,“既是都要献艺,襄王妃也不该例外,免得叫人笑话了,襄王妃也该乘此机会,证明自己,虽然出身寒微,但还是有真材实料的。” 就在唐焱等人,都以为她会拒绝,不是以为,是一定以及肯定会拒绝。 以她的脾气,肯定会说:“我有没有才艺,与皇后无关,皇后操心操的未免太多了!”这才是她的风格,才是木香能说的话。 但叫他们几人大跌眼镜的是,她不仅没有生气,没有拒绝,反而满脸笑意的应下了。 唐墨傻呆呆的,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唐鑫也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唯有唐焱,在最初的疑惑之后,微微一笑。 如果没有赫连晟,他无疑是最了解木香的一个人,还有安平钰,说到底,他也是个好男人,明知自己的心意,却从没奢求过什么。 爱一个人没有错,谁能管得了自己的心呢! 正午时分,外面的艳阳高照,微风拂过花海,景色宜人,温度更是宜人。 宫人们摆下的桌椅,就在一片桃花林的旁边,放眼望去,美景尽收眼底,美不胜收,美的如临仙境。 小池塘的中央,摆了各式乐器,四周也用花盆装饰着,顶上还有个凉亭。 木凤亭在皇后递来台阶之后,已经不情不愿的迈了下来,她也深知,皇后不高兴了,因为觉得她有越俎代庖的意思,做为一国之母,她自然是不高兴了。 反正她也知道不能拿木香怎么样,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她添堵,给她树敌而已。 这会坐到了花园里,她当起了闲人,吃吃瓜子,喝喝茶,等着看接下来的好戏。 到了外面,自然不必像在殿里似的,坐的那么分散,也没那么多规矩。 唐墨跟木清扬选了个最清静的角落,两人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同病相怜,坐在一起对饮,是再好不过的。 唐鑫紧跟着唐焱,而唐焱自然是要坐的离木香近一些。 在坐下之后,唐鑫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木香,“你家小妹为什么没有来?” 他这话问的很突兀,木香并不知她俩私下见面的事,但是少男少女之间,那点朦胧的爱意,一瞅唐鑫的眼睛,便立时明白了三分。 她浅浅一笑,“六皇子倒是很关心我家小妹,她今日有事,再说了,这样的场合,我不希望她参加的太多,反正她日后也不用嫁与皇室的人,参不参加,都无防!” 唐鑫的心,在那一瞬间落到了谷底,急迫的追问道:“为何不可?皇室不好吗?你不还是一样做了襄王妃,怎的到了她身上,就不可了,你可曾问过她的意见,连问都没问过,便替她拿了主意,你这是武断!” 木香本意是提醒他一下,也好让他断了不该有的念头,倒是没想到,他竟然还急了,当即脸色也拉了下来,“六皇子是否严重了,家妹要许配什么样的人家,与你何干?皇子还是管好自己吧,莫要冲动之下,错乱了主意!” “我……”唐鑫虽年轻,但也还是属于很稳重,今日突然变的口无遮拦,连唐焱也不得不多看他几眼。这个弟弟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 红叶见两人气氛又不对了,连忙插进话来,“彩云年纪还小,谈婚论嫁也为时尚早,不急的。” 唐焱也道:“不错,二小姐年纪尚小,先前听王妃说,有意让她跟三少爷去学堂上课是吗?本王认识青松书院的院士,王妃若是同意,本王可以去求他通融通融。” 红叶笑道:“这个好,有个熟人总是好的,那些院士先生,都是老古董,油盐不进,死板的很,若是四皇子能帮你说动说动,也省了你很多麻烦!” 他们指的麻烦,是彩云入学。 其实木香这两日也打听了,只有高级学院才收女学生,而且都是世家的小姐,托了大关系才能进去,数量少的很。其他的,都是在家请了私人先生,在家中讲课。 木香权衡着,唐鑫有一句话说对了,她不该替彩云决定什么,未来的路是好是坏,都该是她自己去蹚出来,“好吧,那就麻烦四皇子了!” 说完这话,她看见唐鑫眼睛里,藏都藏不住的笑。她说的话,怎么很像正中他的下怀! 停了下,见那些献艺的仍在准备,木香想到一事,“听说皇上要封王了,恭喜四皇子,不知封了什么号!” 南晋国的规矩便是如此,封了王,设了王府,分封了土地,便没了继承王位的可能,除非能当皇帝的皇子都死绝了,才会轮到他们。 一般情况来说,四皇子是没了可能,轮也轮不到他,不过他也不在意,一副千疮百孔的身子,能有何作为。 唐焱眼底光芒有些碎,看了眼皇后所在的方向,眼底在碎裂的光芒迅速掩去,“父皇厚爱,几年前就已定下的事,现在不过是重提罢了,皇后娘娘本是属意六弟,但是王妃也知,六弟年幼,本王不放心他独立门户,万般请辞之下,才换了本王。” 木香怎会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脸上也没有过多的表情,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皇上的抉择,谁又能动摇,再说,如今太子无大过,朝中稳固,本源不动,别人再说什么,也是枉然,太子勤于朝政,虽然实权不多,但最近一段日子似乎很讨皇上的喜爱,又在军中历练了半月,皇上看在眼里,更加信任了。” 唐昊最近真是老实了许多,也不知听了谁的意见,不争不抢,在木香失踪的日子里,赫连晟也不在军中,他便乖乖去军中,与将士们同吃同住同甘共苦,倒也收卖了不少人心。 他在军中积极表现,自然也有人将他的事,回禀给皇上,龙颜大悦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唐焱看了眼唐鑫,扬唇一笑,“襄王妃说的极是,本王明白了,王妃果真是聪慧至极!” 他并不是不懂得早下手为强,太子无过,位子自然坐的稳当,皇上老了,肯定不喜欢皇子之间为了争夺皇位,大开杀戒,更不喜欢看到相煎何太急的画面。 木香白他一眼,“漂亮的话,少说点吧,待会美人们上台表演了,你也该选个王妃,我看窦家的两位郡主对你们二位,中意的很,王爷不考虑一下吗?” “不了,本王身子差,娶了谁,便是害了谁,命不及矣的人,又何必再造孽,”唐焱说的真有几分伤感,不再像是演出来的。 唐鑫郑重的道:“皇兄不必消极,我一定会找到最好的大夫治你的病,不管有多难,都会找到!” 红叶忽然道:“听说陇西人,善用巫术,若是寻常大夫没有办法,四皇子倒是可以试试!” “多谢夫人提醒,本王的病拖的太久,十几年了,早已病入骨髓,行将就木,不治也罢,”唐焱叹息道。 木香按住红叶的手,暗示她别再问了。这是人家的私事,何必刨根问底呢! 正在这时,皇后宫中的女官走出来,“启禀皇后娘娘,以及各位贵客,第一位表演的小姐,已经准备好了。” 皇后轻轻抬手,“那便叫她们开始吧!” “是!”女官略一福身,退了下去。 ☆、第174章 宫宴之争(三) 第一位上台表演的是钱冬儿,用翠笛,吹了一曲临江仙。笛声悠扬,如黄鹂鸣啼,声音清脆,曲调欢快,不俗。 第二位,是个武将家小姐,上台耍了一对峨眉刺,虎虎生风,最后落招时,对准的是唐墨,心思昭然若揭。 接下来,周曼青跟木月岚都上去,一一表演过了。 木月岚跳了段舞,虽说舞姿不差,身形也很曼妙,但由于之前有专业的舞姬跳了那么长时间,众人视觉早麻痹了,再好看的舞蹈,也看不出什么好来。只看在贤妃的面子上,给了几下掌声。 贤妃见木月岚弄了这么一个不痛不痒的才艺出来,恨铁不成钢,真想一巴掌把她拍下去,跟她当年的风采比,木月岚连给她提鞋都不配,这样的女子,别说皇子看不上眼,普通的世家公子,也未必能看上眼。 终于轮到窦寒烟时,她却不急,只是走到皇后身前,声音轻柔的道:“娘娘,寻常的才艺,臣女怕污了娘娘的眼,臣女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请襄王妃与臣女比试一番,有了比试,才有高低,才更有趣,娘娘说是不是?” 贤妃看的都快睡着了,要不是顾着身份,她早离开了,这会听见窦寒烟的提议,不等皇后说话,当即便投了赞同票,“这样最好,总看那些个唱唱跳跳的,太没意思,郡主这个提议想必皇后娘娘也是赞同的,只是不知郡主想怎么比?” 在无形之中,她将之前所有女子的才艺,说成了狗屎,不用看也知道,那些女子此刻的脸色有多难看。 窦寒烟自信一笑,“臣女想着襄王妃出身微寒,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想必都不精通,臣女听说襄王妃很会下厨,很会做菜,只是臣女对厨娘的技艺也不精通!” 听听这位多会说话,几句话,拉高她的身调,踩低了木香的身调,可不一般哦! 皇后缓缓的道:“你考虑的很周全,有何提议便说吧,不要太难了,免得叫襄王妃出丑,襄王可是要找本宫麻烦的!” 贤妃咯咯的笑,“是啊,别整太难了,弄个一般的就行。” “是,臣女知道了,”窦寒烟得意的转身看着木香,“臣女想跟襄王妃比三样才艺,臣女输了任何一样,便算臣女输了,不知襄王妃敢不敢接!” “敢啊,有何不敢的,只是光是比才艺,似乎太无趣,不如下点堵住吧!”不就是才艺吗?想她从异世穿越而来,不说学富五车,那也是知晓中华上下五千年的,岂能怕了她。 窦寒烟等的就是这句话,就怕她不接,不怕她提条件,“今日我们能坐在这儿饮酒赏花,全是托了皇后娘娘的福,这个赌注,该听皇后娘娘的。” 窦皇后微微笑着,“依本宫看,既然是助兴表演,就不必太认真,随便罚个酒,就好了!” 这话听着没什么,但仔细去品,却还是能察觉出不对劲。 窦寒烟自然是没有意见,“一切但凭娘娘吩咐!” 木香去不干了,就“既然是比试,当然会有输赢,这赌注越大,输赢便越有意思,这样吧,咱们谁输了,跪在地上,学三声狗叫,小郡主,你敢不敢?若是不敢,现在认输,我可以当你什么都没说过。” 她这样说,只会让窦寒烟以为她没本事,故意把赌注往大了说,想吓唬人,吓的她知难而退,窦寒烟怎肯在这里认输,“有什么不敢,小女子虽不才,但也知金口一开,驷马难追的道理。” “那便来吧,”木香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也从座位上走出。 红叶拉住她的袖子,实在是很担心,她知道木香是个有主意的人,也知道她聪明,可是聪明跟文采是不一样的,万一那窦寒烟尽出些刁难的题目,即便她再聪明,也未必能解的出来。 木香安慰的拍拍她的手,留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接着,缓步走到窦寒烟的面前,两人一同站在众人的面前,并未到池子中央的台子上。 这两人站在一起,比较感油然而生。 论身高,木香比窦寒烟稍稍高了半个头,她看窦寒烟,是斜睨着眼儿,带着几分不屑与嘲弄。 论身姿,窦寒烟双手交握在身前,安安静静的摆着,一副淑女,小媳妇的模样。而木香呢,双手负在身后,挺着胸脯,气势昂扬的立着。虽是男子的习惯,但是她做起来,叫人看着,倒也不觉着别扭,反倒多了几分洒脱。 有好戏可看,木清扬冷笑了一声,“据我所知,这窦寒烟确有真材实学,连帝师都夸她聪慧睿智,我就不信,她还能胜过窦寒烟!” 唐墨不置可否,“看看再说,我虽不知她究竟有没有才学,但有一点,你我都心知肚明,最后受罚的那个,绝对是窦寒烟,不可能是她!” 木清扬端杯子的动作顿了下,仔细一想,不是有可能,而是绝对,“难道比不过才学,她便要动武吗?那样岂不是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唐墨的视线在唐焱脸上一扫而过,又落在皇后脸上,这场笔试,木香必须胜,否则便落入皇后的全套之中。 唐鑫把担心都写在脸上了,“四哥,万一她输了,会不会恼羞成怒,把这里搅个天翻地覆?” 唐焱微微的笑着,“你担心她都是多余的,我正要问你,对她家二妹,你可是真心?若不是真心,哥哥劝你,千万别去招惹,襄王刀此人,可不是寻找的女子,她狠起来,你绝对想不到!” 他想起密报传来的消息,对付仇人,她素来不会心慈手软,手段也不是一般的残忍。 唐鑫认真思考了他的话,他并不冲动,也深知木香那人不好惹,所以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的想了想,结果还是一样,“四哥,我不喜欢娇滴滴的女子,也不喜欢只会对我阿谀奉承的女子,跟彩云在一起,我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是有生命的,我喜欢跟她斗嘴,喜欢看她疯癫吵闹的样子,虽然我不清楚,这样的感情究竟是什么,但我只知道一点,我想留她在身边,想让她做我的王妃!” 唐焱沉默了片刻,才道:“若你真的下定决心,哥哥便帮你,但是你得保证一点,如果真的娶了她家二妹,一定要好好待她,否则,你的处境,将会比现在更难!” “是,我知道了,谢谢四哥,”唐鑫郑重的点头,不管是从内心,还是从实际的形式来说,他都非娶彩云不可,有了这一层助力,于他来说,如虎添翼,再没了后顾之忧,所以…… 窦寒烟与木香面对面站着,她并不觉得自己的气势比木香逊色,出身不同,她的礼仪,对方怎么能学的来。 管事太监,将窦寒烟拟定的比赛项目拿了过来,对着众人高声宣读,“第一项比射箭,第二项比鉴定古画真假,第三项比猜字谜。” 太监宣读完了之后,窦寒烟笑了,“这些已经是我能想到,最简单的比试,襄王妃觉得,还可以吗?” 木香似笑非笑看她,“可以啊,的确是很简单的比试,你若输了,可千万别耍赖才是,开始吧,早比早结束,肚子早饿了,我还要回去吃饭呢!” 她这是摆明了嫌弃皇后赐的饭菜不合胃口,还不如自个家里的好吃。 皇后的脸色十分难看,但还是极为保持着一张笑脸,“既然襄王妃急了,那便开始吧!寒烟,你要如何比第一项?” 窦寒烟回身朝皇后微微福身,“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说的射箭,并不是寻找男子使的弓箭,而是这一种。”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她身边的婢女立即捧着一只酒壶,一把弓箭过来了。 “娘娘,这叫投壶,外族人最流行的一种游戏,在坐的诸位怕是都没有见过,其实一点都不难,只要站在规定的距离之外,将这箭投进酒壶内,就为胜利,”她对着在场的众人,扬了扬手中箭,眼中尽是得意之色。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只有她一个人晓得似的。 唐墨嗤笑。真是狂妄的女子,她怕是不情楚,木香的箭术,若是事先知道了,怕是要捶胸顿足,追悔莫及。 木香笑了笑,没反对,也没赞同,只说了一句,“好像挺难的!” 这下,窦寒烟更是快飘起来了,“自然是难的,即便是练过千百次,还是会换失误,无防,襄王妃尽力就好。” “既然是你推荐的东西,也该由你先开始,做个示范吧,”木香朝她抬了下手。 “当然可以,我们二人各拿十支箭,谁进的多,就是谁胜,”窦寒烟自信的抓过宫女递上来的箭,站到线外。 在场的众人,尤其是女子,都觉得这个游戏实在太难了。窦寒烟分明是在刁难人,她拿上来的东西,她肯定事先练过,这不是欺负人吗? 再说了,这投壶,看着简单,把箭投进去就算完事,距离也不远,似乎很简单一样,实则不然。 女子的手腕纤细,没练过武功的,手劲也小,那箭虽是木制,但箭尖却是铁的,很难掌握平衡度,酒壶的瓶口又很小,稍稍偏一点点,箭就不可能投的进去。 木月岚等着看木香的笑话,其他人也是。 窦寒烟拿着十支箭,有模有样的站在那,摆好了姿势,选好了角度,认认真真,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十枝箭,投进去六支,还算可以,按着她的水准来说,已算是超常发挥了,毕竟是在南晋并不流行的游戏,会的人也不多,技艺好的人,就更不多了。 窦寒烟也很满意自己的表现,高傲的仰起下巴,“襄王妃若是能投进六支,就算胜了!” 木香搓了下手,“是你说的,投进去就六支,就算我胜了,不许耍赖哦!” 窦寒烟表情一凝,“您说笑了,当着皇后以及诸位的面,我怎会说话不算话,襄王妃请吧!” 木香晃着大步,慢慢走过去,是慢慢的从她面前走过去,再晃到那婢女面前,空然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十支箭,转身连步子都没迈出去。 那婢女站的地方,离投壶的终止线至少还有两米的距离。 木香就站在那,突然的转身,突然的抽出箭,嗖嗖嗖! 众人只看见一道道箭影掠过,看到瓶身晃动,晃动的那么大,居然没有倒。 在接连六道光影飞过之后,剩下的四支箭,竟然方向一转,又是嗖嗖嗖,竟是朝着窦寒烟去的。 钱冬儿眼睛好,看的最真切,眼见十支箭射完,她愣愣的指着窦寒烟的头,“呀,窦郡主的发上,何时多了几只木簪?” 众人定睛瞧去,唐鑫首先发笑,紧接着,其他人也跟着笑,一时间笑声不断。 而窦寒烟此时,连吓带唬的,傻呆呆的站在那,视线慢慢往上抬…… “小姐,您别动,奴婢帮您取下来,您千万别动,”她身边的婢女,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这四支箭,贴着小姐的头皮,插进了发髻里,在旁人看来,小姐顶着四支箭的模样,的确搞笑,也怪不得她们会爆笑。 再一看,那壶中的六支箭,众人脑海中,都出现了这么四个字:不自量力! 窦寒烟此前的挑衅行为,如同跳梁小丑一般,成了众人的笑柄。 两个婢女,也不容易才把四支箭取下来,可窦寒烟的发髻也乱了,歪歪斜斜的立在脑侧,怎么看怎么滑稽。 木香很无辜的摊开双手,“是你说的,投进六支,就算赢了,于是我便想着,既然六支能赢,剩下的随便丢哪都好,是你没站对地方,怪不得旁人,你若再矮上几分,这箭保准射进你的眼睛,你信是不信?” 她信,她当然信,这个女人刚才冲她射箭之时,眼神中的笑意,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吓唬她,故意让她难堪,故意害她出丑。 两名婢女还在替窦寒烟整理头发,但是听见木香肆意疯刺的话,她怒不可遏,打掉婢女的手,“这一局算我输了,下一局!” 窦皇后很是失望,多好的一个开头,结局怎么会是这样呢? 木凤亭愤恨的道:“没想到,她还有两把刷子,照这个形势下去,你那侄女怕是要输了呢!” “不服气?那你自己上,鉴定古画,你懂吗?”窦皇后目光阴沉的扫她一眼。 “有何不懂,臣妾看过的古画不下千副,光是皇上赏给臣妾的古画,都有上百副,哪个名家的画作,不曾见过,倒是窦寒烟,没见过多大的世面,别给窦家丢脸才好!” “哼,即便是丢脸,也跟你没有干系,你今日说的话够多了,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又想禁足了吗?”窦皇后额上青筋突突的抖动,这个木凤亭,她早晚要除去,放眼整个后宫,敢跟她做对的,也只有木凤亭一人而已。 木凤亭毫不在意的看着自己的指甲,“皇后若是心中不平,只管禁好了,反正皇上会翻本宫的牌子,到时臣妾只怕皇上问起来,皇后不好圆说!” “你!”窦皇后死死掐着椅背。她恨,她怒,她怨,却又无法阻止皇上宠爱木凤亭,尤其是最近几日,有时甚至招两个嫔妃一起侍奉,当真是风流无边,荒银无度。 “娘娘莫要生气了,那边的比赛又开始了,襄王妃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早比早结束,臣妾也好回宫伺候皇上,”木凤亭姿态慵懒的往软榻上一靠。 她之所以敢跟皇后对着干,以前还有所顾忌,而现在,皇后已是空有实权,唐皇已将协理六宫的重任,交到她的手中,慢慢的,她就会架空皇后的权利。 窦皇后忽然就不说话了,她气什么呢,这不正是她要的结果吗? 唐皇自以为身强体壮,夜夜宠幸妃嫔,身子骨表面看上去,似乎很健壮,但底子已经坏了,异常虚弱。 整日整日,都用大把壮阳药撑着,否则哪里能雨露均沾,把嫔妃们都喂饱。 他自己也不是完全不知道,但在心理作用下,以及*的满足之下,哪还顾得了那么多,多潇洒一日也总好过瘫软无力的度过每个夜晚。 前方的长桌上,已经摆下两副画,具体的画家是谁,木香并不认识,应该是前朝的某人,因为落款处,有南晋皇室的标志。 画上画的是一副花鸟图,色泽鲜艳,落笔娴熟,笔峰洒脱,一看就是大家风采,连木香这个不懂画的人,也看的惊叹生畏。 窦寒烟连不及整理头发,只能拔了发簪,随便梳理了下,长发垂在身后,看着很飘逸,但是配上她今儿的衣服,却难看的很,而且她脖子很短。 之前梳着高高的发髻,把脖子抬上去了,看着似乎很高挑,但发髻一放下来,衣领又那么高,脖子就没了,什么第一美人,笑死人了。 木香看了会画,随之注意她此刻的打扮,她一向嘴毒,绝对是有什么说什么,嘲笑她,报复她,如此大好的机会,怎能放过。 “咦,窦小姐,你的脖子哪儿去了?” 周围隐约有人忍着笑,忍的十分辛苦,也有人干脆不忍,直接笑出了声。 红叶抱着小红毛,感叹道:“你家主子,尽爱挑别人的软肋戳,这一回,又是戳人家的痛处,窦郡主怕是要气疯了,瞧瞧,眼睛都红了。” 红毛也听不懂她说的什么意思,大概是饿了,用鼻子嗅着桌上的食物,都是木香没动过的。 “你饿了吗?这都是你主子不吃的,你拿去吃吧,”红叶把盘子端到地上,给它吃。 严忠瞄了眼,“夫人别让皇后等人看见了,以免又生事端!” 红叶满不在乎的道:“她们现在忙着呢,哪管得着这边。” 小家伙不理会盘子里的食物,却跳到桌子,去舔食杯子里的酒。 红叶笑道:“你这家伙,竟然还会饮酒,也不怕喝醉,走不了路!” 小红毛舔了两口酒,甩了甩头,又抖了抖尾巴。 喜鹊无意中扫了它一眼,惊呼道:“它变色了!” “怎么回事,小声点,别惊动了旁人,”严忠压低了声呵斥她。 而与此同时,红叶也发现了不对劲,“它真的变色了,刚才的毛还是火红色,这会变暗了,你瞧,成紫色了呢!” 严忠赶紧走过去,把红毛抱了下去,藏到了桌子后面。 唐焱因为跟他们离的最近,自然听了个清清楚楚,一个会变色的小狐狸,还是在舔了桌上的酒之后变的色,如果不是狐狸有问题,便是这酒有问题。 但是……谁敢当众给襄王妃的酒下毒呢?如此明目张胆的招术,是个人,都不应该会用,太明显了,也太冒险了。万一被验到,那是要问罪的。 严忠悄悄的唤了喜鹊一并蹲下,“你用东西把它遮住,别叫人看见,我去验一验那酒。” 唐焱能想到的,他又岂会想不到。 “是,我知道,”喜鹊深知事情严重,幸好夫人没有喝这杯中的酒,一直保持着警惕,不让任何人靠近,否则便大祸临头了。 “喏,用这个遮挡,”红叶递过来一块丝帕,虽说不大,但用来包住小红包,是足够大了。 严忠乘着大家的视线都在那二位身上,偷偷的拿出一根银针,在刚才小红毛舔过的酒里搅了下。 可是,当银针拿出来之时,却没有发黑的迹象。 红叶看见之后也纳闷了,难不成这酒没毒瘤,小红毛之所以变了毛色,是它不能沾酒的缘故? 一直坐在旁边,充当群观众的唐焱,此时开口了,“酒里的不是毒,所以银针试不出来。” 唐鑫也听见了,“我四哥说的对,这世上除了毒之外,还有某些草药,若是用的方法不对,就成害人的毒药。” 红叶听的暗暗心惊,难不成真的有人要害木香? 严忠不动声色的将东西都放回原位,让别人看见,只当他替主子收拾桌子,“看来夫人不碰食物是对的,咱们看好了,直到走出凤临台,都别让夫人触碰这里的任何东西。” 唐焱道:“恐怕不止是这样……” 他朝站在不远处的木香跟窦寒烟二人看去,只见她们身边不远处,点了一根香。 那香是给她们二人计时用的,谁都没有注意到,这香的气味不似普通的檀香。 唐焱喝了几十年的草药,早对这些草药,了如指掌。都说久病成医,他病了十几年,喝下的各类汤药,少说也有好几大缸,只需一闻,便知那里头掺了什么。 唐鑫最明白他的意思,“四哥,你是说,那香也有问题,是毒还是没毒?” 唐焱摇摇头,“单独用,没毒,若是跟其他的药混着用,就有毒了,不过即便有毒,也不会危机性命,顶多会让人精神失常,所以再精准的银针,也试不出来。” “那,我们要不要前去制止,把那香掐灭!” 不同于唐鑫的忧虑,唐焱反倒轻松了许多,“你掐了这一个,还会有下一个,何必呢,与其让他们躲在暗中,伺机而动,倒不如令他们现身,放心吧,她应付得来。” 唐鑫看了眼四哥,忽然笑了,“从没听过四哥夸赞一个人。” “呵,有吗?”唐焱应的似是而非,模棱两可。 有些事,知道个朦朦胧胧也就够了,何必刨根问底,非要看个究竟不可呢! 至少在他看来,朦朦胧胧的,比清清楚楚的东西好多了。 唐鑫认真的想了下,又道:“四哥最近笑容多了,心情似乎也好了很多,其实今日你不是非来不可,这样的场命,你以前都是推掉的,这一次突然出现,皇后肯定是要关注了。” 唐焱笑容很深,“我若不来,皇后随随便便为你指个王妃,那咱们以后的处境,岂不是更被动?瞧见没有,今日除了窦寒烟,还有好几个她们本家的小姐,也都来了,看样子是想主掌我们几个的婚事,待会比试结束,她肯定就要提了,你可想好了?” 皇后这一边,是肯定要拒绝的,但今日也有不少朝中一口大员的女儿,虽然不一定非要纳为正妃,但是娶几个侧妃,还是可以的。 正室虽然只能有一位,但做为皇子,侧妃也就是侍妾,有多少个,也没人管你,只要别让唐皇觉得皇子荒银度日就可以了。 “有什么可想的,不管是人也好,家世也罢,若是太过复杂,那样的日子过着还有什么意思,要娶便一个简单的枕边人,这样夜里睡觉,还可以睡的安稳些,否则我岂不是也要跟太子一样,日不能安稳,夜不能寐。” “你喜欢就好,”唐焱不反对他跟彩云亲近,因为这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木香跟窦寒烟一同站在长方桌前,面对着两副一模一样的画作,两人皆没有率先吱声。 此次为了公平起见,找了当今皇上的帝师,老的都快走不动道,还是被人抬着过来的。 因为他是皇上的帝师,所以最为公允。 窦寒烟余光瞅见木香,眉头紧锁,终于笑了,“襄王妃可看好了?这两副画,其中一副是先皇的所画,你瞧这落款已及印章,除了先皇,只怕这世上也没几个人,能有如此大家手笔。” 木香恍然明白了,原来是唐皇的老爹,难怪要拿出来显摆了。 但是窦寒烟的夸词,未免太过了。 说是好画,她承认,可要说世上没几个人能比,这就是虚夸了。不过看在他是皇帝的面子上,故意把人家捧高了,说白了,就是拍马屁,而且是光明正大的拍马屁,拍的噼里啪啦响。 老帝师就坐在离二人不远处的一把太师椅上,听见窦寒烟的话,抬起头瞄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睛,拨弄着杯里的浮茶。 木香盯着她的短脖子看,“我虽然不懂看画,但我懂得欣赏美,就比如窦姑娘此刻的脖子,比例那么短,让我想起了刚刚得到的一个小宠物,也似你这般,脖子又细又短,这短脖子,若是长在宠物身上,倒也很可爱,但是长在小姐身上,总让人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奇怪!” 远处的小红毛,耳朵忒灵,在听到主人把它跟那个丑八怪相比时,冲着木香所站的方向,翻了个白眼。人家是灵兽,岂是凡人可比的,太跌范了!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是在说画,你看的懂便说,看不懂就闭嘴,”窦寒烟气的快冒烟了。要不是碍于人多,她肯定得找个地方,把发髻重新弄好,偏偏这个女人死拖着她,不让她离开,害的她,不得不披头散发的站在这儿。 相比较她的暴怒,木香笑的惬意悠闲,“看的懂,如何能看不懂,连窦姑娘的脖子,本夫人都看的懂,区区一副画,又怎能难倒本夫人,哎呀,窦姑娘的衣领要不要往拉一拉,否则我都快看不见你了!” 窦寒烟本意是要逼她看画,不管她说哪一副是假的,她都有办法,驳了她的判定,让她颜面扫地,可是这个女人,不按常理出牌,非要对着她的脖子纠结,分明就是故意的。 窦寒烟何其在意自己的容貌,又是被她逼到了极限,衣袖猛的一挥,“你说够了没有,到底还要不要鉴定!” 她没注意到的是,就在她站着的手边,不知何时多了两个茶杯,她那么随手一挥,刚好挥在那杯子上。 满满的一杯子水,从这头酒到了另一头,把桌上的两副画浇了个透透湿。 木香忽然哎呀叫了一声,拿起其中一副画,“我就说,时间越久的画,浸了水之后,墨色渲染的更慢,而且先皇的印玺,肯定最防水,这不是出来了吗?在老帝师,你快瞧瞧,这一副是不是真的。” 她不等窦寒烟反应过来,抓着那副画,就塞进老帝师手里。 “哎哟,当心着点,别弄乱了先皇的画作,”老帝师手忙脚乱拿着画家,又怕弄烂了,又怕弄皱了,又眯着眼,看了半响,“这的确是先皇的画,可惜沾了水,墨都散了……” “那得怪她,谁让她不小心,打翻了杯子,弄坏了先皇的画,按律例,该如何处置?”不等老帝师说完,木香便麻溜的把罪名扣在了窦寒烟脑袋上。 窦寒烟那个郁闷啊,赶紧对着皇后跪下,“娘娘饶命,臣女是无心之失,不小心打翻了茶杯,实在是襄王妃说话太伤人,臣女一时心急,还请娘娘宽恕!” 窦皇后哪里会真的治她的罪,但失望是肯定的,“你先起来吧,到后面去梳洗一番,已经失了礼,别再丢人了!” “慢着,”她们想大事化了,小事化了,木香可不干,今日若是她打翻了茶杯,弄坏了画,窦皇后肯定能找出十条罪名,才给她扣上,换了她的本家侄女,几句话就作罢了吗?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她把目光盯在唐焱身上,“四皇子,你来说说,恶意毁坏先皇的画作,该如何处置?” 唐焱早已是壁垒分明,不用想也知道他站在哪边。 听见木香的提问,他淡淡一笑,“按照南晋律例,理当处以斩手极刑!” 他这一刀补的,不可谓不快,不可谓不狠。 窦寒烟身子晃了晃,险些跌倒,腿一软,更是跪在了地上。 斩手?不是吧,她就是打翻了个茶杯,还是因为这个女人,如果不是被她激怒,她又怎会失手。 对,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激怒她,害她打翻杯子,弄湿先皇的画作,让她背上亵渎的罪名。 再看看,其他人一副看好戏的神态,窦寒烟心凉了半截,“皇后娘娘,您要为臣女做主啊,臣女不是有意弄坏先皇的画作,是襄王妃,都是她故意激怒臣女,皇后娘娘明鉴!” 就在这时,就在所有人都等着看好戏的时候,有个年轻,模样俊秀的男子站了出来,一袭烫花攒银宽袖长袍,穿在他纤瘦的身上,显的有些大。 只见他对着木香怒目而视,满脸的义愤填膺,“微臣等都看的清清楚楚,确实是襄王妃故意激怒窦姑娘,而且那杯茶,本不该搁在那,是襄王妃有意的移动了杯子,这所有的一切,促成了窦姑娘毁坏先帝的画作,以微臣看,这根本就是襄王妃蓄意陷害,还是当着皇后以及各位皇子王爷的面,陷害一个无辜的女子,其心狠毒,可见一斑!” 木香对这个突然跑出来的男子,没什么印象,坐在男宾席的人多了,她也不可能一一注意,但是细看之下,就能发现,此人长的与上官芸儿有几分相似,再瞧瞧上官芸儿此时焦急,几欲阻止的表情,便已然能猜到他的身份。 有了第一个人开口,便有了第二个,谁让窦寒烟整体算得上是个美人,此时又脱簪散发,哭的梨花带雨,伤心欲绝,任哪个男人见了,都不免要心生怜惜。 “不错,窦姑娘性子温和,怎会是鲁莽之人,刚才我们也都看的真真的,是襄王妃蓄意出言讽刺,分明就是陷害!” 另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也站了出来,“四皇子说的律法,我等不曾见过,即便是有,那也不该治一个人的罪,襄王妃也该同罪论处,不能因为她是襄王妃,就不予追究,单单处治窦姑娘一人!” 这两人说话的气势,那个足的啊,只差没指着木香的鼻子,骂她仗势欺人。 肯定是仗势欺人哪,单瞧她们二人,一站一跪,一笑一哭,也清楚明白的看出来,谁是强者,谁是弱者。 男人嘛,大都喜欢处在弱势的女人,在他们看来,女子生来就该站在男子身后,被男子保护着,呵护着。像木香这等强势的女人,在他们眼里,如狼似虎,躲都来不及,哪还会帮着她说话。 木清扬看了半天的戏,越发觉得精彩了,“看了这一出戏,倒是不枉我坐在这儿半天,你说说,这一回,她要如果解决掉这困境?” 唐墨神情黯然,“不知道!” 木清扬见他情绪不对,冷笑了声,“你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是因为某个人心情不好,还是因为某件事心情不好?听说这两日,襄王府的人,天天都要熬煮草药,你知道是什么吗?” 木家商号虽然没有涉及药房,但消息渠道还是有的,京城就那么点大的地方,即便套不出谁得了病,得了什么病。但还是能从药材的使用跟剂量上,看出一二。 唐墨终于有了表情,“你想说便说,不想说拉倒!” “呵呵,脾气倒不小,告诉你也无妨,若是猜的不错,他们抓的是安胎药,所有的药材,都由两位太医一同检验,以防出错,如果不是她有孕,赫连晟犯得着费那么大劲吗?” ------题外话------ 谢谢妞儿们的支持,今天轻烟终于成铜了! ☆、第175章 宫宴之争(四) 唐墨执杯的手,微一晃动,酒液险些洒了出来。过了片刻,才扯出一丝比哭更难看的笑,“是吗?那很好,很好。” 除了这几个字,他实在还能说些什么,也没什么可说的,一个局外人,从始至终,都是局外人。 唐墨嘴角的苦笑,越发的深了。 木香看着说话的几人,再看看皇后明显的偏帮神情,摆明了就是:你若敢追究,便要同罪论处。 她怂了怂肩,忽然笑了,“我什么都没说啊,是你们想多了吧,我不过是好奇南晋的律法而已,看把你们紧张的,哎哟,窦姑娘,窦郡主,你怎么就跪在地上了,不过是毁掉一副画罢了,想必你们窦家像这样的国宝,几马车都装不下,区区一副先帝的画作,你们窦家又怎会放在眼里!” 窦皇后此时的心情,已经到了隐忍的边缘,快要气疯了,却又不好发作,“襄王妃要谨言慎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该知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又是什么身份,还轮不到你做主!” 木香懒得跟这老女人计较,“既然你们都说了,不追究画作的损坏,那咱们是不是该来谈一谈胜负的问题,在这里站了那么久,乏了!” 最后几个字,她说的语气极为轻淡,似一阵轻风拂过。 喜鹊反应最快,赶忙端了凳子过来,“夫人您快坐一会。” “嗯,”木香舒舒服服的坐在软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窦寒烟,她仍旧跪着。 唐鑫感叹道:“这话倒是不错,该分胜负了,老帝师,你说的话可还做数,?竟哪一副是真的,哪一副是假的,你可要看仔细了,本王跟诸位先前分明听见你说,你手里拿的那一副是真的,你莫要看花眼哦!” 老帝师本来眯着的眼,陡然睁大,一脸怒气的道:“六皇子这是质疑老夫的评判吗?先皇的画作,老夫怎会认错,若是错了,老夫把眼珠子挖出来,给你们当球踩!” 老人家年纪一大把,气都喘不均,可是气性却大的很。 再者说了,不管他手里的是不是真的,那都不重要了,他是帝师,也就是皇帝的老师,虽没有实权,但在朝中的地位,那是无可动摇的。 又那么大年纪了,谁敢上去反驳他,他说一,就是一,他说二,那就是二了。 万一你去反驳,再把他气死了,唐皇肯定是要追究的。 窦寒烟跟皇后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把他老人家请出来,但让她们没有料到的是,木香先他们一步,把画作塞进老帝师手里。 他老眼昏花,又很傲娇,即使看不准,搞不清哪个是真的,也会按着他自己的标准,认定一个,这是老学究都会犯的毛病,年纪越大,越是严重。 唐鑫不无幸灾乐祸的笑道:“您老悠着点,没人怀疑您的认定,来人啊,将帝师请下去,好生款待,切勿再让他老人家再动怒。” 几个小厮上前,连要带椅,把老人家抬了起来。 窦皇后是真想再问问这个老头,会不会看错了,怎的那丫头随便抓一张,就是原画,这分明就是蒙的。 但是再看那老头喘着粗气,都快上气不接下气了,她还是忍住了,气死了老帝师,唐皇肯定要跟她急眼。 她略一思索,“既然两副画都毁了,此次比试已经是不公正,贤妃以为如何?” 贤妃呵呵一笑,“画都毁了,还比什么,不是还有一场吗?反正襄王妃也是胜了一场,应该大度些才是,别叫人以为你是为了不想进行最后一局,所以才出此下策,我们眼睛也不瞎,看真真的,襄王妃,你说是吧?” 她笑,木香也笑,翘起了二朗腿,身子往椅背一靠,语气慵懒的说道:“贤妃说是,那便是了,谁让您是娘娘呢,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哪敢跟你对着干呢!” 不就是要赖账吗?既然这账,她们赖定了,那便再拖一个下水,木凤亭啊木凤亭,论到斗嘴,你还嫩了点。 果然,在木香说完以后,皇后冷冷的扫了眼贤妃,明明是她问的人家,到头来,居然又惹了她不高兴。 贤妃这是吃力不讨好,白费了口舌。 连输了两局,还得了所有人的白眼,窦寒烟死死咬住牙龈,恨不能生吞活剥了她,明明是她占了所有的优势,可让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她猜得中开头,却猜不中结局,而且这结局,还是这般离奇古怪。 想来想去,那个女子之前两局,不过是靠着投机取巧,才侥幸获胜,接下来,拼的就是实力,她还就不信了,一个乡下女子,没读过一本书,大字也不识几个,还能猜字谜! “襄王妃,咱们各出五道字谜题,谁先猜出,就算谁赢!” 木香很慢很慢的摇头,“可以,轮流交替着来吧,快一些,时辰可不早了,我家夫君见不到我回去,肯定要找来的!” “你别得意的太早,先接第一题,来人,拿笔墨,”其实她也可以用说的,但是不行,她知道木香没读过书,纵然会写几个字,肯定也写的十分丑陋,此等羞辱她的机会,怎能放过。 她写好了,交给一旁的太监,挂在一处屏风上,转动着,好让众人都能看到。 唐鑫低声念道:“湖光水影月当空,打一字,这个……是什么意思?” 他一脸的不解,唐焱在看后,眉间先是深锁,但很快就舒展开了,“这是很典型的字谜,窦寒烟还真是大胆,她料定了对方答不出来,所以才出了一个最简单的,就是不知……” “不知什么?”唐鑫不善于猜字谜,自然不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 木凤亭嘲疯一笑,“这么简单的字谜,亏她说的出口,真是丢人南晋的脸。” 窦皇后白了她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木凤亭撇了撇嘴,不言语了。不说话,她憋的慌,能不急嘛! “襄王妃猜不出来了吗?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直说便是,不会有人笑话你的,后面还有四道题,或许你可以侥幸再蒙对呢!”窦寒烟见木香一脸思考的模样,想到她不识字,又如何能猜出是这什么字。 木香很纯洁的笑了笑,“你想多了,我是在犹豫,说的太快,会不会让你很没面子,毕竟是你费心费力,呕心沥血,找出来的字谜,我得给你面子不是?”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猜的出?” “这很难吗?”木香朝唐鑫招招手,“劳烦六皇子过来帮一把手,听说六皇子写的一手好字,也让我们见识见识!” 除了唐鑫,她也不能唤其他人。 唐鑫端着浅笑,快步走了过去,卷起袖子,拿起狼毫,姿态随意洒脱,“说吧!” 木香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唐鑫写字倒挺快,眨眼间,劲道十足的一个字,便落成了。 “古……”红叶代她念出了这个字答案,“的确是很简单的一个字谜,郡主这是有意让着王妃,真是谦逊。” 窦寒烟的一张漂亮的脸蛋,一会红,一会白,交替变换,煞是好看,“第一题,不过是小试牛刀,缓和气氛而已,你们又何必较真,该你出题了。” 木香又招来唐鑫,对他低声说着什么。 唐鑫笑笑,又执笔去写。 木香看着窦寒烟,深深的笑着:“我说的是四个字的谜面,你可要猜准了哦,可能会比较难,你若是猜不中,是没关系。” 唐鑫款款落笔,“繁花似锦!” 窦寒烟看着那四个字,一头雾水,这算个什么字谜,什么都不通嘛! 木香见她愁眉不展的样,戏谑道:“怎么,猜不出来?比试的类型可都是你说的,不是我挑的哦,既然是你挑的,应该也是郡主的强项吧,你怎会猜不到呢?” 窦寒烟急的,脸都白了,“这不对,你这个根本就不是字谜,是你自己瞎编的,我从没见过这样的谜面!” 唐鑫很有意思的笑了笑,“你猜不出的,就说瞎编,郡主倒是很会狡辩,你这样耍赖,真的好吗?” 窦寒烟羞愤难当,“那你说,到底是什么谜底,若是说不出来,便是胡编乱造!” 木香对着唐鑫比划了一个字,唐鑫执笔落下一字:艳。 写完了,他一脸看好戏的神态,等着看窦寒烟的表情。 木香在这儿站了那么久,乏了,也玩够了,不耐烦的道:“比了这么久,咱们来做个了断,之前都是你先出题,这回也该轮到我了,我出一个上朕,你若对的出来,就算我输,若是猜不出,你自个儿看着办!” 唐鑫这回学乖了,不等木香招呼他,便靠了过去。 片刻之后,一副超长的上联挂到了廊下。 上书:云母屏开,珍珠帘闭,防风吹散沉香。离情抑郁,金褛织硫黄,柏影桂枝交映,从容起,弄水银塘。连翘首掠过半夏,凉透薄荷裳。一钩藤上月,寻常山夜,梦宿沙场。早已轻粉黛,独活空房。欲续断弦未得,乌头白,最苦参商。当归也,茱萸熟,地老菊花黄。(摘自:辛弃疾(满庭芳静夜思)》 唐鑫写完了这一副上朕,又细细端详了好半天。 等到上朕挂到了廊下,包括唐焱在内的众人,全都看傻了眼。 一副长联,包含二十四味中药名。若要对出这一个下朕,绝非易事。 再看看,窦寒烟一脸的土灰色,便知她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喜鹊上前扶着木香,领着她走回原先坐着的位置,小红毛休息了会,毛色又恢复了正常,但精神却有些蔫,打不起精神来。 唐焱一直盯着她的脸看,等她坐下了,出奇不意的问道:“这诗你是从哪抄来的?” 他一语中的,这眼力跟脑力,也太前卫了。 木香瞟他一眼,红唇微启,“你管得着吗?” 对啊,你管着吗?有本事你把它找出来。 唐焱一口气没喘上来,岔气了,捂着嘴猛咳,“你,你够狠!” 木香灿烂一笑,“你若能找出来,便可以证明是我抄的,若是不能,你也管不着,听懂了没?” “好好,算我没说,您是才女,厉害!” 红叶凑了过来,“妹妹,还真看不出来,你还懂诗文呢,这么复杂的诗,你都写的出来,只怕把京中的才子加在一起,也对不出下朕来,你快告诉我,下朕是什么?” “下朕……我也不知道,”她也不是真的不知道,前世大诗人辛弃疾的名句,随便来几个,都能亮瞎他们的眼睛,只是……她懂得做人要低调,已经很招人恨了,她可不想再拉仇恨值。 红叶晃着手指,“你呀你,可把小郡主害惨了,你瞧瞧她现在的模样,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你要不要放过她?” 放过,也就是不追究,她不追究,窦寒烟肯定不会实现当初定许下的惩罚。可是,她又岂是心软之人。这窦寒烟是皇后的人,从一进凤临台开始,就处处针对她,惩罚她,也是为了杀鸡儆猴,给皇后点教训。 “我怎么可能不追究,喂,窦姑娘,你猜出来没有,若是没有,那便是输了,快快跪在地上,学三声狗叫,可别言而无信,说话不算数!” “我……我……”窦寒烟这会真真的慌了手脚,纵然她对草药略知一二,那也不可能知道那么多的药名,这分明就是刁难,可恨她先前把话说的太满,退路堵死了,弄的现在进也不是,退更不是。 她看着四周的人,先前那几个为她说话的,此时都只顾盯着对朕看,他们大多是书生,今年就要参加秋试的,自然对古文诗词感兴趣,遇见这么一副千古奇朕,怎能不痴迷的看着。 此刻,在他们眼里,那对联可比美人还好看。 没办法,窦寒烟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皇后。 木香见皇后嘴巴张了张,似乎要开口求情,抢先道:“娘娘最是公正的了,话也不是我强迫她说的,比试也是她自己提出来的,怎么,到了认输受罚的时候,就要耍赖不认账吗?皇后娘娘,你说是吗?” 窦皇后若是真的敢开口求情,就别怪她掀桌子翻脸,一个一个的,非要逼着她,当她是软柿子,随便揉捏吗? 窦皇后话都滚到嘴边了,不得不咽了回去,酌量了下,“寒烟,既是你输了,便依照襄王妃的话做吧,不过在此之前,你该向为你先前的无礼,跟王妃陪礼道歉才是,来人啊!” 太监捧上一杯酒,递给窦寒烟,“郡主快过去吧,别让王妃等急了!” 窦寒烟看了看手中的杯子,又看了看窦皇后,忽然就笑了,“是,臣女知道了,这就去给王妃陪不是!” 她端着的杯子,是空的。 那太监陪着她一起,走到木香的桌前。 窦寒烟拿起木香桌上的酒壶,往自己的杯中,倒了一杯酒。 “嗳,这酒……”红叶想阻止的,却被那太监先一步制止了。 “襄王妃的酒杯也该满上才是,”他很殷勤的接过窦寒烟倒完的酒壶,给木香的酒杯满上,其实木香的酒杯没动过,只有小红毛舔了一口,也没少多少酒,他也就是敷衍一下。 木香看着她们二人的动作,也未开口阻止,简直就是一副看戏的神态。 窦寒烟像忽然换了一张脸,不再愤怒,不再恨的咬牙切齿,反倒笑的很甜,很可爱。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俩是好朋友呢! “您大人有大量,不该跟我一般见识才对,我先干为敬!” 她倒是不含糊,用长袖遮住嘴巴,脖子一仰,喝了干净。 将杯子交给太监,她又朝着唐焱福了下身,“听说四皇子喜欢看朝凤舞,寒烟略懂皮毛,以舞代罚,不知皇子意下如何?” 漂亮的女人,就是有这点好处,冲男子抛个媚眼,普通的男子,怕是魂都要飞走了。 只是可惜了,她碰上的是唐焱,命都快没了,对男女之事,也没那个兴趣,所以她的诉求,注定是要落空喽! “郡主该问的人是王妃,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本王插不得嘴,”唐焱微笑着,笑的很无害。 窦寒烟如遭雷劈,“可是……” 红叶冷下脸,道:“一切都是你提出来的,你自个儿倒不肯认了,这算个什么道理,欺负人吗?郡主,你年纪也不小了,难不成真要耍赖?” 木香笑的比她还冷,“你若不肯受罚,我便让人压着你,总之,我不喜欢别人答应过的事,又出尔反尔,这事即便闹到皇上那儿,我也敢说敢做!” 严忠不必她吩咐,已经迈步上前,准备动粗了。 今日的一切,分明都是来者不善,哪用得着跟她们客气。 窦寒烟哭了,“我已经向你赔礼道歉了,你为何就是不肯放过我,我还未出阁,这分明是把我往死路上逼,你又是何居心!” 木香都快被她逗笑了,她突然站起,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呢,只见她面前的桌子突然就掀翻了,而且是对着窦寒烟笔直的砸了过去。 “啊!”窦寒烟只来得及睁大眼睛,惨叫一声,整个便被方桌砸了个结结实实。 桌子砸碎,她被压在了下面。 木香摊开手,怂了下肩,不是装无辜,是真的无辜,“我没动啊,是桌子自己飞过去的,可不管我的事。” 窦皇后拍桌而起,“襄王妃,你竟敢当着本宫的面,对人行凶,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把郡主扶起来!” 几个太监,以及窦寒烟的婢女,手忙脚乱的跑过去,拨开桌子,把窦寒烟扶着坐起来。 可这刚坐起来,她突然吐了大口大口的血,脸色一下就白了,整个人抽搐,翻白眼,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小太监快吓尿了,“娘娘,郡主在吐血,郡主吐血了!” “慌什么,还不赶紧叫太医,”皇后毕竟是皇后,看着自己的亲侄女快要死了,也是一脸的淡定。 那几人,又手忙脚乱的把窦寒烟抬起,急匆匆的就要往内殿抬。 慌乱中,一会磕到她的头,一会磕到她的脑袋。 好嘛,本来还有救,等挪到了内殿,已经是千疮百孔,没救了。 木月岚瞅准了机会,突然站起来厉声喝道:“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把襄王妃抓起来,当众行凶,亵渎国法,关进死牢!”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批人马,足有数十人,穿着普通侍卫的衣服,可那眼神,却透着一股死气。 “啊,杀人啦!” “啊!” 众多女眷,瞧见人人都在拔剑,吓的抱头乱窜。 徐夫人今儿始终都不敢说话,直到看见他们要真刀真枪的干了,这才窜出来,拖着木月岚,就要离开。 “哎呀,娘,我不走,我要留下来看好戏,要走你自己走,”木月岚甩掉她的手,死活都不肯离开。 ------题外话------ 亲们,轻烟今天更少了点,想缓解一下,但不会断更,嘿嘿,表喷我哦! 放心,这是最低限度,不会更的比这少! ☆、第176章 出乎意料的结果 徐夫人气的啊,又要上去拖她,“你傻了吧,这有什么好看的,走,快跟娘回去,回头他们动起手来,再误伤了你,到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不走,就是不走,好不容易看到她要浮法,我怎么能走呢,”她已经置身这一团漩涡了,哪里还走得了。 唐鑫悄无声息的站到唐焱身边,挥手招来两府的侍卫,护住他们二人。 唐焱转头瞪了这个弟弟一眼,如此关键的时刻,他不去站立场,却跑来守着他一个废人,这不是蠢,就是没脑子。 唐鑫万般不情愿的,再一挥手,分出一大拨侍卫,护在了木香身前。 唐墨跟木清扬因为坐的比较远,被众人隔到了战圈之外,倒还是那副安逸漠然的样。 木清扬阴冷的笑,“你说说看,这一回,她的困局要如何可解?” 木香跟唐焱对望一眼,动用了死士,看来是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了。 窦皇后此时是不会下任何命令的,她只用一种埋怨的眼神,看着木香,“你太冲动了,纵然再生气,也不该对她动粗,万一出了人命,那可是要以命抵命的,来人哪,先将襄王妃压入凤临台的天牢,等事情弄清楚了,再定罪也不迟!” 有了皇后的命令,那些死士,朝着木香越围越近,大有,她若不听劝,便要动武的架势。 贤妃噙着得意的笑,“皇后有懿旨,你们都站着不动,是想抗旨不遵吗?” 严忠拔出剑,往前跨了几步,护在木香身前,“我看你们谁敢,事情还没有定论,这桌子也不是我家夫人掀翻的,人又不是纸做的,她吐了血,怎能怪到我家夫人头上,皇后娘娘,你这样做,又是什么意思?” 窦皇后清冷一笑,“你要问本宫是什么意思?你又算是什么人,也敢如此质问本宫,真当本宫跟皇上奈何不了你们吗?本宫也不是现在就要定她的罪,不过是例行询问罢了,襄王妃若是真是无辜,大可不必担忧,到时本宫自会还你们一个公道,来人,带下去吧!” 木香深知,此时万万不能跟这些人下去,一旦脱离现在的保护,跟着皇后的人去了天牢,绝对没有好下场。 她也不会傻到,用自身的安危,去换取一个信任。 她对严忠打了个眼色,严忠点了点头,正要发信号,只见凤临台的入口又涌进来一批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袭金黄色衣袍的老男人。 而在他身后,三步之外,走着的男人,气质非凡,虽是走在皇帝的身侧,但气质却丝毫不减。 人中蛟龙,指的可不光是皇子,如赫连晟这般的人,即便是皇子站在他身侧,也要逊色几分。 “这又是怎么了?不是赏花游乐吗?怎么亮起刀剑来了,皇后,贤妃,你们俩个给朕说清楚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唐皇迈着宽阔大步而来,挺着略微发福的肚子,朝着主位而去。 皇后神情忽然变的颓丧,双肩也垮了下来,整个人的气势一下就蔫了。 她跟贤妃二人,连同在场的诸人,一同跪下请安。 这事由皇后说不合适,贤妃虽然跟皇后不合,但在对付木香一事上,她俩却是极有默契的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皇上,窦大人家的长女,窦寒烟跟襄王妃起了争执,两人因比试输赢发生了口角,襄王妃失手将窦寒烟打死,在场的诸位都是见证,皇后娘娘也是秉公处理,并未问罪,只是说了让侍卫把襄王妃收押,等过了堂,问过罪,再回禀皇上!” 皇后身边的总管太监,此时也开了口,“禀皇上,贤妃娘娘说的不错,奴才等都是亲眼所见,襄王妃掀了桌子,砸中了郡主,吐了好多血。” 唐皇虽然身体有些浮肿,但脑子还算清醒,他走到主位上坐下,似是而非的笑了,“哦?人死了没有?” “这……”老太监看了眼皇后,也不敢说的太过,只能如实回答,“还没有,太医正要全力救治,情况不太好,说是伤了心脉,只怕是……” 自然不能活,别说窦寒烟有事,就是没事,也万万不能再让她活下来。心脉有没有伤,这也不重要,找个内力雄厚的高手,只需在她的心口稍稍动个手脚,震伤心脉一说,便成立了。 唐皇锐利的视线,扫过皇后,“也就是说,人还没死,你们就迫不及待的定罪,皇后倒是很心急啊!” 赫连晟静静的走到木香身后,今日他穿了一袭紫金蟒袍,贵气与霸气并存。 木香回头冲他浅浅一笑,“你来啦!” 她的男人,总能在关键的时候出现,是心有灵犀,也是关切倍至和结果。 赫连晟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嗯了一声,只一声,便说明了一切。 唐焱悄悄把唐鑫拉到一边,他这个皇弟,太没眼力见了,正主来了,你还不赶紧闪一边去,当心惹怒了正主,没逮着狐狸,还惹的一身骚。 赫连晟以绝对占有的姿态,护在木香身前。 红叶看在眼里,笑了笑,也退到了一旁。 严忠跪下,“属下保护不利,让夫人受惊,请殿下责罚!” “你的账回去再算,”赫连晟懒得看他一眼。他不是怪责严忠,他是怪责自己,早知今日皇后的宫宴,就是一场鸿门宴,千不该,万不该,让夫人独自前来,多险哪,他若是迟来一步,即便这些人带不走木香,也会引发一场血战。 木香抓着他的手,“你怪他有何用,要怪只能怪我手劲太大,随便掀个桌子,就能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砸到吐血。相公,为妻的手劲,真有那么大吗?皇上,您倒是说说看,这事邪门不?” 赫连晟藏在身后的手,握住她的手,冷漠的目光,一一扫过皇后跟贤妃,最终落在唐皇脸上,“如此说来,本王的夫人,定是练了什么神功,否则以她毫无内力的手法,又如如何能把一个人伤的如此重。” 被他的眼神扫过,皇后跟贤妃都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这个男人的眼神跟气场,简直太可怕了,阴鸷、冷戾! 唐皇抚着胡子,笑容深深,“一点小事而已,皇后竟也要动用死士,未免小题大作了,都撤下去吧!” 忽然,一位小太监,急急奔过来,扑通跪在皇帝面前,“皇上,皇上,郡主死了,太医说,郡主心脉受损严重,回天乏术,没能救的过来,重伤不治而死。” “哎呀,窦大人,您要节哀啊,”跟随皇上前来的人群里头,突然冒出来一阵骚动。 原来窦寒烟的亲老爹也在随行官员中,听闻女儿突遭噩耗,一时伤心过度,急火攻心,昏厥了过去。 昏过去一个老头,就闹的人心惶惶。 窦皇后终于能开口了,只见她一脸哀伤的道:“还不快把人扶下去,再叫太医过来瞧瞧,贤妃,你下去处理郡主的身后事吧,通知她的母家,务必要把丧事办的妥帖!” “是,妾身知道了,”贤妃没有异议,很听话的领了旨意走了。 那位昏过去的老大人,被人掐了人中,很快又苏醒过来,想起昏迷之前,宫人回报说的话,顿时痛哭流涕,哀嚎着跪到地上,朝唐皇爬了过去,“皇上,您可要为老臣做主,小女死不瞑目,皇上怎能包庇凶手,皇上,您今日若不严惩凶手,老臣今日便撞死在这儿!” 窦大人又哭又闹的,倒是把女人的招数学了个十成十,一哭二闹三寻死,看样子是打定了主意,在这儿耗下去了。 其他几位大人,也有感而发,纷纷向唐皇求情。 “皇上,古人有云,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上怎可轻纵,万万不可啊!” “皇上,即便襄王妃只是一时失手,打死了人,那也该先行收押,等到开堂审问过判了无罪,才可赦免,万不可因为她是襄王妃,便纵容她抗旨不尊,公然回府,若是传扬出去,国法何在,皇威何在!” “请皇上三思!” 零零碎碎的,大概有好几个官员都跪下了。 窦皇后垂着头,在无人看到的时候,脸上划过一丝冷笑,柔声劝道:“皇上,臣妾也觉得襄王妃可能是冤枉的,但是此时,还是应该收押起来,至于后面要怎么审,皇上可再做定夺。” 上官芸儿秀眉紧紧锁着,这时也站了起来,“皇上,若不如就将襄王妃关进后宫,交由贤妃娘娘审问,这样也免了押进大牢的尴尬,贤妃娘娘乃是后宫表率,又是帮着皇后娘娘协理六宫,定会秉公处理,不会让襄王妃受屈!” 木月岚此时也走了过来,嘴快的同意了上官芸儿的提议,“太子妃说的有理,臣女也觉得交由贤妃娘娘最为妥当。” 唐皇皱眉深思,并未当场表态。 木清扬突然站起,表情凝结。 贤妃匆匆处理完窦寒烟的事,命人将尸体装进一口简单的棺材里,送回了窦家,并嘱咐他们,没有皇命,不得开馆验尸,丧礼就该郡主的仪制去办。 交代完了,她便着急赶回,如此大的场面,她可不想错过了。 哪知,刚一走回来,就见所有人都盯着她瞧,弄的她纳闷极了。 在走过木月岚身边时,木月岚因为太兴奋,所以忍不住对她道:“姐姐,您要亲审襄王妃了,带回宫里,亲自审问,到时想她怎么招供,全看你的了!” 木凤亭没有高兴的笑,反倒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随后又看向唐皇跟皇后。 这个蠢货,居然还能笑的出来,皇后这是为了自保,把她跟木家推出来,做挡箭牌呢! 一旦真的关押木香,不管结局如何,她跟木家都会成为襄王最痛恨的人,绝不会放过她们,到时皇后跟太子独善其身,既保住了自己,又保住了太子的皇位,还除掉了两大劲敌。 木清扬正是想到了这一出,所以才大惊失色,可笑的是,那个蠢货居然还去推了一把,蠢啊,真不是一般的蠢。 窦皇后不等贤妃反驳,抢先一步定下结论,“贤妃自然当起得这个重任,想必更会明白皇上跟本宫的一番苦心!” 贤妃恨的牙痒痒,却又不得发作。 唐皇自打开头说了几句,之后便再没说过话,任凭她们几人自言自语,兀自说的欢快。 窦皇后就等着皇帝表态了,“皇上,您意下如何?” 唐皇抬了下眼皮子,接过太监递来的暖炉,不冷不热的问道:“你们都说完了?” 皇后一愣,低下头,“是。” 唐皇摩挲着手中紫砂炉,若有所思的望着木香,说道:“既然你们都说完了,在下定论之前,是否也该让襄王妃为自己申辩一二,既知此事关系重大,什么都不问,便要将人收押,到底是为了公正,还是为了私心?朕不偏帮谁,有什么话,就在这里问吧!” 众人似乎直到此时才意识到,还有一位当事人,被众人挂在嘴上,却始终没吱声的当事人,此时又在哪儿呢? 他们寻声望去,只见那位要被关押的襄王妃,此时正端坐在软椅上,身上披着一件男式披风,袖子高高的卷着,手上正拿着一只还冒着热气的烤鸡在啃着。 而在她旁边,襄王殿下像个小厮似的,坐在她对面,一会递毛巾,一会递茶水,一会又关切的询问她有没有噎着,烤鸡是不是凉了。 众人大跌眼镜,前脚死了人,还被扣上杀人的罪名,眼看着就要问罪,关进大牢,后脚她却抱着烤鸡在啃,一脸事不关己,惬意悠闲的模样。 这心,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红叶见所有人看过来了,不得不提醒这两个无处不秀恩爱的人,“快别吃了,皇上在问你们话呢!” 木香咬了一口外酥里嫩的烤鸡,这烤鸡是按着她说的法子烤制的,按着现代做烤鸭的手法,用薄铁皮制了个大箱子,底下放入真正的果木,是那种有十几个年树龄,又经过处理的桃树,梨树。 这鸡肉也先用香料腌制过,再放铁箱子里,文火慢烤。 赫连晟也不知什么时候回家去拿,竟还是刚出炉的,她当然得赶在热的时候吃,不然等到放凉了,便失了酥脆的香味,不中吃了。 见她顾不上说话,赫连晟代为回了唐皇的话,“皇上,此事根本就是莫须有的罪名,我家夫人根本没有内力,如何能震碎一个人的心脉,再说这桌子,顶多不过二十斤,即便是迎面砸下来,也顶多砸伤砸破头而已,如何能砸到心脉?简直是一派胡言乱语。” 唐焱一手撑着桌子,晃晃悠悠的站起来,“父皇,儿臣当时坐的最近,儿臣也只看见桌子飞出去,并未看见襄王妃出手掀了桌子。” 他这会不是装虚弱,是真的虚弱了。 本来精神就欠佳,加之又吹了这么久的冷风,身子已经微微发热,脸也不似之前那么白了,透着一丝不正常的红。 唐鑫比较担心他的状况,“四哥,这里的事你就别管了,来人,送四皇子回储。” “焱儿还好吗?太医在哪?还不赶紧送四皇子回府,好生照料着,若是出了丁点差池,朕砍了你们的脑袋!”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唐皇又怎能一点都不担心他。 “咳咳,多谢父皇挂念,儿臣没事,都是老毛病了,”唐焱弯着腰,咳的厉害。 窦皇后一副慈母关切的神情,“快去本宫宫中,取一盒千年人参,送到四皇子府,身子不好,就该多补补,现在虽已是立春之后,但寒气甚重,往后伺候四皇子的人,也该格外谨慎,出门多带件披风。” “多谢娘娘关心,儿臣明白了,”唐焱低头谢过,在低头之后,无人发现之时,表情却有些古怪。 木香瞄了眼唐焱的穿着,故意飚高了嗓门,戏谑道:“你若再多穿几件,就成球了,倒是皇后娘娘的人参不错,既然皇后宫中多的是,给一棵未免太小气了,怎么说也得给十棵,才显的出诚意,娘娘不是很担心四皇子的吗?你瞧瞧他,站都站不稳了,想必娘娘是不会心疼十棵千年人参的,对吧?” 赫连晟来了,她原本就不担心自个儿的处境,现在就更不担心了,只管坐着吃她的美食,说她的风凉话。 皇后跟太子这位子也做的够久了,她一直没腾出手来整治她们娘俩。 不过,既然他们先出手了,她再还手,也算师出有名。 呵呵,未来的几日里,皇宫可要大乱。她会搬着小板凳,坐等看他们是如何的下场! 窦皇后心里那个滴血啊!千年人参,又不是菜园子的大白菜,真正的千年人参,都是进贡的珍品,千金难求,她一下就要去了十棵。 唐皇斜了眼皇后,“既然你宫中有那么多人参,送与焱儿十棵,也不为过,来人哪,去皇后宫中取十棵人参,送去四皇子府!” 事情到了这一步,窦皇后打肿了脸,也得充胖子,“这是自然,四皇子的身体重要,只是……皇上,咱们现在说的是襄王妃杀人一事,您看,该如何处置才好!” 唐焱被木香那句,‘快成球了’深深刺激到,他确实很怕冷,穿的似乎多了些,但也就比赫连晟多了一个厚外套而已,有几个能跟赫连晟比,天生不怕冷。那也不至于成球吧! “父皇,儿臣先告退了,”唐焱被伤的不轻,看来要好好回去照照镜子,整理下他的仪容,即使命不久矣,他也万不想成穿成球啊! 唐鑫有些埋怨的瞪了眼木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在唐焱走后,唐皇继续摩挲着手中的暖壶,“襄王妃可有话说?” 木香站起身,接过赫连晟送来的湿手帕,擦过嘴,又擦干净手,再喝一口茶。 木清扬万分无语的看着她的举动,真有够作的,也就她敢如此,换作别人,此刻早跪下求情,为自己申辩了。 木香清了清嗓子,忽然指着窦皇后身边的一个太监,“若是我记得不错,当时郡主走过来敬酒,这个小太监也跟在她身边,你们怎么就不问问,他有没有动手脚,明明是三个人一起站着,皇后跟贤妃却一口咬定,桌子是我掀翻的,真是好笑,来来,小太监,你过来!” 那小太监也不知是何原因,身子弯的,都快成直角了。也不敢回答谁的话,只一个劲的低着头,若是此刻他身后有条缝,怕是就要钻进缝里去了。 见他不动,赫连晟对严忠打了个手势,严忠径直走过去,将人拎了过来。 木香又指着喜鹊,“你也过来,站在先前郡主站过的地方,小太监,你就是站你原来站着的位置。” 严忠按着她指的位置,硬是把骨头发软的小太监按了下去。 喜鹊按着她的吩咐,站好了位置。 木香笑看着皇后跟贤妃,“你们都来说说,我们三个此时的位置,跟先前郡主来敬酒时,所站的位置是否相同,可都瞧好了,不许含糊其辞,皇后娘娘,贤妃娘娘,哦,还有木二小姐,那边的两位,五皇子,木大少,你们眼睛都没问题吧,应该能看的见!” 众人被一一点名,唐墨难得能从她嘴里听见自己的名字,说不欢喜,那是骗人的,只是细细一琢磨,这女人真是无时无刻不想着讽刺人。 “好像是这么站的,这有什么区别吗?”木清扬倒是不怎么欢喜,没有原因,就是不欢喜,现在是死敌,不拿刀互砍就不错了,还指望他欢喜?做梦! 唐墨却很肯定的道:“的确是这么站的,从本王所在的角度,能看见那小太监的脸,却只能看见郡主的背影,襄王妃完全是看不见的。” 他的大实话,招来赫连晟冷如寒冰的一个眼神。 真是个大醋坛子,随时随地,都能酸死个人。 唐皇转头看向皇后跟贤妃二人。贤妃不明白木香搞什么鬼,只能敷衍着道:“皇上,臣妾当时没看清。” 皇后也紧跟着表明立场,“臣妾当时正在跟身边的人说话,也未曾看清。” 上官芸儿肯定是不会吱声的,她虽不清楚木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少说少错,多说多错,她还是不言语的好。 倒是仍旧留下的几位世家公子,自认读圣贤书,便说了实话。 红叶也道:“就是这么站着的,当时这小太监还挡着我的视线了。” 木香笑了笑,再次询问皇后跟贤妃,“他们都说位置是对的,你们有没有异议,想好了再回答,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卖!” 窦皇后听她的语气不对,意识到,她是有反击之法了,当下也紧张了起来,“他们如何站,与本案有关吗?襄王妃,你莫要故意拖延时间,混淆视听,鱼目混珠,岂图转移我们的视线,你最好能拿出证据,否则难逃罪责!” 木香微笑着,“皇后娘娘急什么,既然您也说了,人命关天,那咱们更该慎重不是?我不过是问了几个问题,您知道便说知道,不知道,便说不知道,现在除去不知道的人,剩下的诸位都说他们二人站法,是没有错的,是吗?” 她不厌其烦的又强调了一遍,非要把这事刻进他们的脑子不可。 赫连晟冷然的看着皇后跟贤妃,“两位娘娘记性果真如此差吗?” 贤妃又打了个冷颤,只感觉背后如同架着一柄宽口大刀,压的她喘不上气,“本宫记性好的很,确实是如此站的,可这又能证明什么?” 木香拉着赫连晟的手,示意他莫要动怒,紧接着,她又看着众人,再度问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当时这桌子是朝哪个方向飞出去的?” 反应快的人,已经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那些反应慢的,如空有虚名的木月岚,可就不明白了。 “桌子当然是朝着郡主飞过去的,否则她又怎会被砸中……” “你那么会说,你过来掀一个给我们大家伙看看,”没等她说完,木香指挥严忠,把木月岚拖了过来。 木月岚被押到桌前,恰巧与赫连晟打了照面,乍一看见自己一心爱慕的男子,近在咫尺,她那颗小心脏,砰砰的狂跳,止都止不住。 “我……可是我没有她的力气大,”木月岚被强拉到木香所站的桌前,看了看长方形桌子,好像挺重的。 赫连晟不耐烦了,厉声道:“让你试你就试,哪来那么多废话!” 木月岚被他吼的,吓了一大跳,也慌了手脚,着急忙慌的道:“喜鹊站的位置不对,桌子根本掀不到她那里,除非我站在他的位置!”她最后指着的人,是那小太监。 她是被赫连晟的吼声给吓到了,男神对着她吼,她是又羞又怕,连站在这里究竟要干什么也给忘了,所有的话,张嘴就来,压根没考虑过后果。 等她嘴巴快,说完了,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最关键的一句话在这里呢! 赫连晟无比自豪的看着他家小娘子,如此聪明的丫头,他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啊! 窦皇后像只突然泄了气的皮球,愤恨的瞪着木月岚。木家的人,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木凤亭也后知后觉,厉声喝斥木月岚,“你胡说八道什么,还不快滚回来!” 木月岚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浇了个透心凉,“是……” 在不远处的花丛中,木坤手上一使劲,徒手捏碎了一个杯子。 不是他生的女儿,竟蠢到这般无可救药的地步,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收养她,再这样下去,木家的前途,都要断送在她手里了。 窦皇后也朝他这里看过来,两人心照不宣,彼此都有了主线。 今日怕是不成了,若再追查下去,恐怕还会牵连到他们自己,只是可惜了窦寒烟的一条性命,白白葬送。 打定了主意,窦皇后忽然站起,“该死的奴才,竟敢做出如此大胆忤逆之事,来人啊,还不快将这太监杖毙!” 她身边还是有不少亲信的,接到命令,总管太监几步迈上前,掐住那小太监的脖子,狠狠扇了几巴掌。 岂料,巴掌扇完了,小太监竟然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倒地不起,再一探脉搏,已经死了。 “回皇上,皇后娘娘的话,这小太监的哥哥原是御林军中一员小将,因为在军中犯了过错,被处死了,所以他才心生怨恨,要替哥哥报仇,用奸计诬陷襄王妃,如今真相大白,罪奴也已浮法!” 窦皇后急忙冲着唐皇福身,“臣身管教奴才无方,以至于差点害了襄王妃含冤是臣妾过错!” 唐皇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既然知错,此事便作罢,谁都不许再提,窦爱卿,小郡主的丧仪按公主的仪制去操办,务必要办的风风光光,时辰也不早了,皇后跟贤妃,同朕一起回宫吧!” “是,臣妾遵旨!” “臣等恭送皇上!” 结尾被唐皇一笔带过,本来闹的轰轰烈烈,恨不得捅到天上去,谁又知道,风头一转,竟又什么事都没有了。 唐鑫跟唐墨自然是要陪在唐皇身边的,木清扬用怜悯的眼神看了眼木月岚,随后也走了。 红叶拍着胸脯,显然被吓的不轻,“这回可真是险,妹妹,这往后,你还是少参加这样的场合为妙。”她也算看出来了,分明都是针对木香而来,大有不置她于死,誓不罢休的架势。 赫连晟冷声道:“他们这是好日子过够了,也罢,该来的总会来,香儿,你会怕吗?” 木香自然知道他要做什么,“你别急,有些事,不必非得动用武力才能解决,聪明的人,得用聪明的法子解决麻烦,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这才是为商之道,朝中的事,也是如此,咱们不必弄的两败惧伤,有道是,自己挖坑自己跳,这坑呢,我已经开始挖了,就等她自己往里跳。” 说完,她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木坤所在的花丛,这么大个把柄落在她的手里,若是不加以好好利用,她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跑了一上午,木香现在是又累又困。 刚一回到府中,脱了外及,就钻进被窝,睡了个美美的午觉。 赫连晟本意是要去书房处理事务,但是瞧她睡的那么香,舍不得离开,抱着娘子睡午觉,人生之美事,他发现自己又堕落了。 此时,外城木宅,气氛却十分压抑凝重。 木月岚跪在主厅的地板上,瑟瑟发抖,是冷的,也是被吓的。 在这个家里,她最怕的人,是木坤。可是木坤很久都没有回过老宅,她渐渐的胆子也就大了。 木坤坐在太师椅上,面目严峻,不声不语的看着她。 木清扬就坐在旁边,说心里话,他对这个妹妹,也没什么好感,只当是个普通的妹妹而已,但是这几次,木月岚的所做所为,以及被她干坏的事,对他们木家来说,损失也忒大了。 木月岚跪了有足足半柱香的时间,木坤不说话,她也不敢问,只能死挺的跪着。 木清扬也不吱声,三个人这么僵持着。 直到木月岚腿软,快要跪不下去时,木坤才冷幽幽的开了口,“你可知错?” 木月岚身子抖了下,“女……女儿知错了,请爹爹责罚!” 今天她确实做错了,不该在最后中了木香的全套,说了不该说的话。 木坤轻轻的摇头,“你根本不知错,也不知错在哪里,你不是错在今日之事,你是错在一开始,就没走对路,在京城待了那么多年,都没明白赫连晟究竟是怎样的人,他又喜欢怎样的女人,如何才能靠近他,连这些你都没搞明白,就贸然的凑上去,以至于得罪了他们二人,现如今连累木家,你如何能恕罪!” 木月岚听心惊肉跳,拼命摇头,“女儿没有,是他们先找我的茬,女儿没有主动挑衅,爹爹,再给女儿一次机会,女儿肯定能替木家争回一切!” 她听出了木坤话里话外的意思,这是要弃了她这枚棋子。木坤素来狠心,如果她真的成了一枚弃子,最大的可能,就是被送给其他人做小妾,以拉拢他们需要的势力。 木坤还是摇头,“看在老夫养了你十年的份上,总有一点亲情在,老夫给你三个选择,北方胡家船老大,刚死了主母,你若嫁过去,便是主母的身份,倒也不算委屈了你……” 北方胡家? 木月岚向来对跟木家有生意来往的人,都很关注,当然知道胡家是谁,更知道现在胡家的家主,已经七十多岁了,却还是不肯让位给儿子,所以他还是家主,他的女人,自然也就是主母了。 但是让她嫁给一个快入土的老头,纵然有一个主母的位置,又能管什么用? 她不要,她死也不要。 木坤见她摇头,继续说道:“南方最大的地主,秦家,一直想跟咱们木家联姻,这你也知道,你意下如何?” 手握几千亩良田,南方最大的地主,按说也属资本雄厚,可偏偏,生了个傻儿子,听说长到二十几岁,夜里还尿裤子,蹲茅房还需别人给擦屁股,否则就那样光着脏屁股,也敢跟出去玩耍。 见她还是摇头,木坤把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搁,很显然,他是怒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以为你是谁,身为子女,婚姻大事,都是由父母做主,我给你几个选择,已经是抬举你,你若还是不肯,就只有一条路,你进宫去吧!” “进宫?”最后一个选择,完全出乎木月岚的意料,她怎么也没想到,木坤会让她进宫。宫里头已经有了一个木凤亭,他们是真心让她进宫,还是让她去做替罪羔羊? 木坤很笃定的敲碎了她的怀疑,“不错,是要让你进宫,贤妃传出来消息,皇上尽日大宠后宫,她一个人应付不来,皇上有意再招些妃嫔入宫,原本老夫是想从外面找个女子回来,调。教了之后,送进宫去,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由你进宫,更为合适,贤妃久未怀孕,她没有子嗣,我们木家在朝中,永远站不稳脚跟,你懂了吗?” 太深奥的话,他也懒得跟木月岚细说,只需让她知道,非进宫不可,非得盛宠不可,非要留下子嗣不可,这就够了。 至于日后,她倘若真的生下孩子,到时这荣耀,自然也没她的份,她永远都只是木家利用的一颗棋子罢了。 木月岚用了很短的时间,做了决定,“女儿谨遵父亲的话,一定会伺候好皇上,早日为皇上诞下皇子!” 与其嫁给凡夫俗子,那还不如进宫去伺候皇帝,只要进了宫,哪怕做不了妃,只是个嫔,也比寻常人家的主母要强的多,到时赫连晟再见到她,也得恭恭敬敬的请安。 ------题外话------ 今天三十点,哦哦叶! ☆、第177章 家丑 木坤阴冷的神色,看不出喜怒,“你愿意就好,回去换身衣服,傍晚时分,在宫门下钥之前,会将你送进宫去,到时你直接去找贤妃娘娘,该怎么做,她会告诉你的!” “是,女儿这就去准备,”木月岚忧郁的心情已经完全消散,此刻只剩欢喜跟雀跃。 等到木月岚离开,木清扬一脸不解的神情,“父亲,你为何要送她进宫,她太蠢笨了,又自以为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她进宫,只会坏了我们的大事!” 木坤古怪的笑了,“别问那么多,你找人去青楼,带几个干净的姑娘回来,打扮好了,跟二小姐一同进宫。” “这又是为何?难不成这些女子,都要送给皇上?” 木坤不悦了,“叫你去办,只管去办就是,哪那么多话,还有,这段时间,你只需管生意的事,家里的事,还有宫里的事,你都不要管,吩咐宅中的下人,一定要看好老太爷,千万不要在他面前乱说话,否则一概家法从事!” 木清扬不敢有违,“是,孩儿知道了。” 就在木清扬还未离开之时,木老太爷,杵着拐棍,满脸愤怒之色的闯了进来。 说是闯,自然是有人拦着了。 几个守在主厅的下人,没能拦住老太爷,吓的跪在门口,瑟瑟发抖。 木坤微一摆手,“你们都下去吧,把大门关上!” 木老爷子虽然老了,但也知家丑不可外扬,等到门关上,他才敲着拐棍,痛心疾首的呵道:“木坤啊木坤,我还没死呢,你便要囚禁我,连大宅的门,都不让我出,我不管你要做,只有一点,你别拿木家的百年基业去冒险,我还是家主,你没有资格这么做!” “爷爷,您消消气,爹也是为您好,知道您身子骨不舒坦,所以才吩咐下人,不让您出门,”木清扬对这个爷爷还是很恭敬的,生怕他老人家气坏了,要去扶他坐下,但被老爷子一把挥开了。 “什么叫为我好,只是去一趟内城,去一趟襄王府,你们都不让,不仅不让,你们还千方百计的敷衍我,阻挠我,清扬,爷爷一直以为你很懂事,也很孝顺,但是爷爷现在觉得,我看错了,你跟你爹一样,狼子野心,是不是气死了我这把老骨头,木家家业完全落到了你们手里,你们才高兴?” 老爷子说话的时候,拐棍敲的咚咚响,发起火来,整个身子都在抖动。 木清扬真是拿他没办法了,只能哄着,“好好,您说去就去,不值当为了这么点小事气坏了身子,先坐下好不好?” “我不坐,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了,我跟你们没完!”木老爷子这回是打定主意跟他们父子俩扛上了。 不同于木清扬的紧张,木坤表情淡淡的,老爷子站着,他却是坐着的,“爹,既然您也知道自己老了,那就该干点老人家该干的事,木家如今就我一个儿子,也只有清扬一个孙儿,你不传位给我们,难不成还要传给外人吗?至于襄王府,我劝您还是不要去的好,他们跟咱没有关系,不光是没有关系,往后去,只会是对立的两方,您说说,您总往他们家跑,合适吗?” 木老爷子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逆子,你这个逆子,竟敢说这样的话,当初……当初若不是你姐姐惨遭不幸,这家主一位又如何轮得着你,你姐姐虽是女子,但比起你来,胜了不止百倍千倍,如今我还没把家业都交给你,你就敢拿木氏一族的未来去赌,我告诉你,你支持的人,永远成不了事!” 提到过往旧事,木坤淡淡的表情终于变了,变的狰狞,“你再提她,又有什么用,她已经死了,他们一家都死了,木氏一族的族长只会是我,我要支持谁,谁就是胜者,这有何难?” 木老爷子大惊失色,“你……你敢动用……” “为何不能?现在正是最要紧的关头,我是木氏的家主,我要动用任何资源,那都是我的事,父亲还是安心养老吧,这些都不关您的事了!” “你,你会毁了木家,毁了祖宗留下的秘密基业,我绝不允许你这么做,你没有资格,我现在只问你一句,你如实回答我,”木老爷子已经气到了极限,反倒冷静不少,“襄王妃的王妃,是不是……” “不是,儿子都说了,您老了,人也糊涂了,大姐跟她的孩子,早就死了,如何还能活生生的出现在您的面前,”木坤根本不等他说完,便毅然掐断,“来人,送老爷子回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他离开院子一步!” “逆子,你这个逆子……”木老爷子被两个下人抬了出去。 木清扬看了看老爷子,又回头看着木坤,心情很沉重,“爹,大姑他们一家的死,真的与你有关,对不对?” 不用怀疑,他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因为这太像他爹能干出来的事。 如果大姑一家不死,他可以想像得到,现在的场景,绝以不可能是他在掌管家事。 而且从爷爷的态度上,也表明了,他偏爱大姑一家,胜过他爹千倍。 木坤似乎陷入了沉思,“你问这么多做什么?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接下来的的日子,咱们都有的忙了,皇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咱们也该早做准备才是!” 乘着太子还在位,他们得加快脚步,一旦唐皇驾崩,纵然没有遗诏,太子也是唯一的新皇,所以万不能在此事,让太子出一丁点的纰漏。 所以今日的事,上官芸儿始终置身世外,唐昊也不露面。 至于窦皇后要拉木凤亭做替罪羔羊的事,木坤倒也不在意。 他虽做了皇后的入幕之宾,但两人都是各怀心事,各取所需,互相利用,互相也在防着对方。 现在,他送了木月岚进宫,便可以拉开窦皇后的视线,即便要找替罪羊,也不会找上木凤亭了。他这是在向窦皇后示好,也是为了能继续跟他合作。 在木坤看来,唐昊那个人,空有一副不错的皮囊,却根本没有大智慧,他已经悄悄的收养了一名义女,只要唐昊登基,这义女就有了大用场。 同一时间,在另一处木宅内,气氛也是一样的沉闷,凝固。 红叶告别了木香,眼见天色不早,店里的生意又有下人照看,就想回家里,看看两个女儿。 刚迈进大门,她的陪嫁丫头,就红着眼睛,迎了出来,“小慧,这又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 小慧抹着眼泪,拦着她,不想让她进去,“小姐,您还是回店里去吧,府里来了不干净的人,别污了你的眼睛!” 这话,让红叶想起先前在街上时,碰上的戏子,莫不是木景华将人带了回来? 红叶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在外面做了几年生意,早已不是只会忍气吞声的懦弱妇人。 当即,推开小慧,大步迈了进去。 这老宅子,还是木景华老爹在世时,买下的,总共是三进三出的大院子,最后面是下人们住的,中间的院落,是主子的住处,最前面,就是主厅了。 红叶快步越过前院,还没进门,就听见她婆婆,木曹氏的笑声。 这倒奇了怪了,之前她一直都说,戏子不配进他们家的门,如今这是怎么了,居然跟那戏子有说有笑。 小慧一直紧紧跟着她,生怕她伤心过度,受不了,回头再昏了过去。 主厅里,木曹氏端坐在上首位,那戏子一身淡色素衣,模样乖巧的站在她身边,手里还捧着一只锦盒,正对着木曹氏说着什么。 木景华一脸幸福的坐在旁边,看着她们二人有说有笑,脸上的表情,简直就是沉醉不知归路的满足。 红叶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和乐融融的气氛。 木曹氏有些责怪的看了她一眼,似乎不满她的突然出现。 至于那个戏子,表情是害怕的,但眼底深处,却透着挑衅的目光。 木景华目光深深,看了眼红叶,随后便垂下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木曹氏看了眼红叶的衣服,羡慕嫉妒恨,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怪腔怪调,“哟,为了参加皇后娘娘的宫宴,你可真是下了血本,这一身衣服,得要不少钱吧,你现在生意做大了,钱挣的多了,倒是没亏待了自个儿!” 那戏子小青,一脸都是纯真无邪的笑,对着红叶,福身行礼,“见过姐姐,姐姐这一路想必是辛苦了,奴家刚让人熬了一锅银耳莲子羹,姐姐回来的正好,可以吃了,小慧,还不赶紧去厨房把汤羹端来!” 红叶瞧着她的一举一动,笑了。这位唱戏出生的小戏子,才来这么一会,瞧她颐指气使的模样,倒像她才是女主人似的。 小慧没动,而是往红叶后面缩了缩。 她是小姐的陪嫁丫头,一个戏子,凭什么命令她,又凭指使她。 小青见小慧不听话,眼底划过一丝喜色,唱戏的人,对于变脸,那还不是说来就来,眼底还是得逞的笑,脸上的表情刷的一下,变的泫然欲泣。 只见她绞着手帕,对着木曹氏一脸委屈的道:“姐姐似乎对我有误解,我不过是看她刚刚回来,风尘仆仆,今儿外面又很冷,怕她着了风寒,所以才让小慧端碗粥给她,真没有别的意思,姐姐肯定是误会什么了。” 木曹氏还没表态,木景华倒先坐不住了,满面不悦之色的瞪着红叶,“她也是好心,你若不喜欢,只管拒绝就是,小慧虽是你的陪嫁丫头,但你嫁进我们木家,她就是木家的婢女,主子吩咐的事,她也敢不做吗?” “连个下人都教不好,你这少夫人的位子,怎么坐的稳哟!”木曹氏也不甘落后,她也不是非要偏帮小青不可,她就是看不惯红叶那副嚣张的样,又把所有的钱,都归她在自己账下,要是红叶把所有赚来的银子,交给她,或许木曹氏就不那么讨厌她了 红叶慢慢走过去,坐在了木景华的对面,“小慧,去给我倒杯茶来,今儿我要跟婆婆,相公好好算一笔账!” “是,奴婢这就去,”小慧这会听话了,乖乖的去给她倒了热茶,也不远,先前小青为了讨好木曹氏,拿了暖壶在煮茶,这会茶水刚开,用来沏茶,是再好不过的了。 木曹氏一听说她要算账,脑子就嗡嗡作响,“你要算什么账?我跟你有什么账可算?红叶,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嫁进我们木家这些年,我可没亏待过你,瞧瞧你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们木家的,之前你嫁过来时,娘家就陪了十几亩薄田,若不是看在这门亲事,是我们老爷身前定下的,成不成还不一定呢!” 小慧把茶送到红叶手中,捧着滚烫的茶,木香才觉得身子不那么冷了。 她冷冷的一笑,“是吗?婆婆你记得可真清楚,就十几亩薄田?你怎么不说,当初我嫁过来时,你们家穷的,只剩这个宅子,和一个只陪不赚的米铺,不光是没有钱,当初还欠了一屁股的债,是谁靠着开裁缝铺,靠着辛辛苦苦,没日没夜的做衣服,才替你们还了那些债,如今苦日子过去了,你们就想过河拆桥是吗?” 小慧站在一旁偷偷抹着眼泪,小姐嫁过来时,受的那些苦,她可都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当小姐深夜还在做绣活时,木景华在哪?他在跟所谓的朋友,吟诗喝酒。 当小姐怀胎十月,还要忙着店里生意时,木景华又在干什么?舞文弄墨,自以为是文人骚客,自以为风流倜傥的招摇过市。 当小姐被婆婆刁难,被刚出生的娃儿,缠的夜里不能睡,白天憔悴不堪时,他又在哪。 每每想起这些,小慧都替红叶不值。现在可倒好,居然还领了个狐媚女人回来,非要纳了小妾不可,这简直就是忘恩负义嘛! 小青从木曹氏身边走开,走到了木景华身边,也不说话,只是扯了扯他的袖子,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 木景华原本被红叶的话,说的心里浮现一丝愧疚,但是当他看见小青一副小女儿姿态的依偎着他时,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再次战胜了仅存的愧疚。 “红叶,你不要歪曲事实,咱们南晋国,有几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我不过是想纳个小妾,你瞧瞧你像什么样子,纵然你再能干,在这个家里,仍旧是我说了算,这事你没有反对的权力,小青我非纳不可,你若容不下她,我便在京城给她买个小宅子,带着她一起搬出去住,这个大宅,就留给你好了!” 红叶握杯的手,隐隐的在发抖,她忽然想起了木香,她说,忍无可忍之时,无需再忍,因为你的忍让,只会让对方觉得,是你在退让,是你在懦弱。 他不会因为你的退让,你的隐忍,而改变初衷,更不可能回头,他只会变本加厉。 木曹氏一听说儿子要搬出去,表情立马就变了,蹭的站起来,怒不可遏,“他是一家之主,怎么可以搬出大宅,红叶,之前我也是不同意他娶一个戏子回来,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你还是认了吧,自古以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是你的命,你只有认命,说那些气话都没用,这样吧,让下人收拾一间院落出来,给她住着,好好养胎!” “养胎?”红叶愣了。 木曹氏得意的笑道:“是啊,她怀了景华的骨肉,稳婆都看过了,说她这胎肯定是个男娃,既然是咱们家的种,如何能让她流落在外,所以这事你反对也没用,顶多以后她过她的,你过你的,互不来往就是,来人啊,将二夫人扶下去!” 她这样说,等于是定了小青的身份。 这个家虽小,但也有管家,平时帮着红叶料理府中的大小理事宜。 婢女的话,加上巧儿跟此时站在红叶身后的一个,以及伺候木曹氏的两个丫头,厨房帮佣也有两个,再加一个小厮,一个看门的,总共也就这么几个人。 当木曹氏吩咐扶小青下去时,没有人动弹,除了站在木曹氏身后的婢女,其他人都低下头,默不作声。 红叶感觉自己快要倒下了,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悲戚,像坠进了深不见底的泥沼,快要呼吸不过来,四周冷的也像冰窖。 她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才不至于昏倒。 “小姐,你不要往心里去,就当他们说的全是废话,咱不要去理会就好了,您还有两位小姐呢,”巧儿一个劲的给她揉肩膀,生怕她想不开,心中憋闷。 木曹氏瞅见下人们不动,真正的火了,暴怒着拍案而起,“好啊,你真是好啊,还学会收买府里的下人了,红叶,你这是要造我的反哪,我还没死呢,景华也活的好好的,你迫不及待的要霸了我们的家业吗?” 提到家业,木曹氏满心满肺都是痛啊!如果红叶真的提出分家,要回属于她的产业,那她跟儿子,就只剩这个宅子,跟一间米铺,以及几十亩的田产。 这些产业若是搁在普通人家,倒也够他们生活几辈子的,但是搁在木曹氏眼里,如何能满足。 她身边的那些贵妇人,哪个不是穿金戴银,出入都是四抬大轿,前呼后拥。 所以从内心来讲,木曹氏是不想跟红叶闹翻的,这会之所以,非要步步紧逼不可,一是为了面子,二是为了镇住红叶,好让她不能驳了这个决定。 红叶此刻不想理会这个婆婆,她看着木景华,将心中的伤痛,掩藏的很好,“你们一早就勾搭上了?什么时候的事?竟然连孩子都有了,木景华,你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吗?你这样做,将我置于何地?”木景华的所做所为,像是在她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又响又果决。 木景华的脸火辣辣的,见发妻眼眶红红的,他心软了几分,“你何必非得这样想,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你不能看见襄王惧内,便要南晋国所有人都惧内,小青身世可怜,你就当做做好事,容下她,往后你我还是结发夫妻,即便小青日后生了男娃,你也是他的母亲,小青依然是妾,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大户人家可以娶小妾,娶几个都无防,但是,不能随意废了发妻。 发妻的成婚仪式,都是在姓氏的长老们的见证下,拜堂成礼的。也是入了宗祠,入了族谱的。 相对的,妾室是不能入宗祠,不能入族谱的。 除非她生了男娃,否则,若是生了女娃,都是没名没份的。 红叶缓缓的把杯子搁回桌上,站了起来,目光中已没了生机,死气沉沉,“今天在街上时,襄王妃说的话,也正是我想说的,我红叶,虽不是什么女中豪杰,但我的底线,你应该知晓,从前,你没有犯我的底线,即使你娘再苛待于我,我也可以忍耐,但是现在,木景华,我告诉你,我不会再忍耐了,有她没我,有我没她,明日我会派人去请族中的长老,咱俩和离吧,你既然那么喜欢她,和离之后,她就是正妻,不是更和你心意吗!” 说完了心里的话,红叶觉得轻松极了,从未有过的轻松。 她又吩咐巧儿,跟管家,“你们快去收拾东西,把两位小姐的东西都带上,愿意跟我走的仆人,也可以跟我走,不愿意的,那就留下伺候他们一家子,管家,去找两辆马车!” 木景华在听她提到和离时,心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但更多的是苦涩。 成亲五六年,他与红叶,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婚后,相处的倒也和睦,如今突然要和离,说不留恋,也是不可能的,说不舍,也总有一点,但更多的是愤怒。 他虽不善于经营,米铺的生意,也一直不好,大都时候,还是红叶在管着,在红叶的监督下,勉强能有盈利。 可他好歹也是个男人,休妻是一回事,和离又是一回事,这叫他的面子往哪搁? “你要和离,那我成全你,这个家里的东西,你一样都不准带走,孩子也是,他们姓木,不是跟你姓红,”木景华笔直的立着。 木曹氏现在也有些懵了,这是要动真格的啊,如果要动真的,那么…… “嗳嗳,儿子,你别乱说话,她要孩子,就把孩子给她,女娃子养大了也没用,出嫁了还得陪上一车嫁妆,反正小青不都怀上了吗?你往后还会有孩子的,再说了,你瞧红叶的脾气,肯定不会把孩子给你,咱犯不着跟她争,就让她带走吧!” 木景华本意是想留住孩子,毕竟是他的骨肉,但他这个人,有一个最大的毛病:畏母。 木曹氏的话,在他听来,虽不是圣旨那么严重,但也差不到哪去。 小时候听娘的话,那叫听话,长大了还听娘的话,那叫孝顺。 可若是成了亲之后,连何时睡觉,何时吃饭,都要听娘的话,那不是孝顺,是没主见,是懦弱。 所以,他再没有说话。 站在两人身后的小青,眼露得意之色,和离了也好,谁不想做正妻呢,至于她肚子里的这个,呵呵…… 巧儿很快就把两位小姐带来了,一个四岁,另一个还不到三岁,说话都还不利索,却可爱的紧,粉嫩嫩的小脸,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看就是美人坯子。 “娘……” 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扑到红叶身边,抱着她的大腿,小脸蛋上尽是委屈。 红叶弯下腰,神情瞬间变成了慈母,亲昵的搂着两个女儿,“怎么了,谁惹我家的两个宝儿了,告诉娘,娘帮你们教训他!” 老大萱儿是个直性子,“娘,就是那个坏女人,她进我的房间,摔坏了你给我们买的彩泥人,妹妹哭了好久,你瞧,眼睛都红了。” 小青急忙解释,“我不过是想看看她们,没有恶意,东西也是不小心摔坏的,要不,我陪个新的给你们,好不好?” 萱儿气呼呼的撅嘴,“才不要,你就是故意摔坏的,你还说,一个破泥人,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黄泥巴做的嘛!” “我没有,你别胡说,景华,我真的没有,我不过是觉得那泥人好看,随手拿来玩玩,哪知萱儿从后面推了我一下,泥人才摔坏的,”小青急切的向木景华解释,扯着他的衣袖,哭的眼泪哗啦。 木景华见她哭,想到她还怀着自己的孩子,心立马就软了,伸手抹掉她的眼泪,“别哭了,不过是个泥人而已,没人会责怪你,”再转头看着两个女儿时,又换了一副表情,“萱儿,你们怎可这般没有礼貌,她日后就是你们的姨娘,也是长辈,不可无礼!” 萱儿小嘴撅的更高了,“我不要,爹爹是坏人,萱儿讨厌你!” 木景华脸色瞬间就变了,矛头直指红叶,“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真是跟你一般的性子!” 红叶冷笑,“跟我一般怎么了,难道还要跟你一般,忘恩负义,学做那薄情寡义之人吗?木景华,三日之后,木家宗祠,我等着你,咱们和离,该分的分,该散的散,和离之后,你最好别再来求我!” 红叶不用想,都知道娶了小青,以木景华的秉性,要不了多久,这家,就不是家了。所以,她得赶在此之前,跟她分道扬镳。 管家领着几个下人,站在门口,“夫人,都收拾妥当了,剩下的,两位小姐的衣物跟您的,巧儿都收着了,剩下的,是不是也不必带了,府里的人都想跟夫人走,您看……” “那便跟我走吧,除了贴身的衣物,其他的确实没必要留着了,既然你们想跟着我,我定不会亏待了你们,这个家,就留给他们吧,”红叶抱起小芙,巧儿拉着萱儿,一同出了家门。 木景华一见他们真的要走了,面露不舍,刚要往前迈步,胳膊就被小青抱住了。 小青撒着娇,道:“相公,人家站了好久,腿都麻了,你陪去歇歇好不好?” 木曹氏心里也有气,“你快陪她去吧,既然她们要走,那便让她们走好了,老娘就不信,离了她红叶,咱们家的日子就过不了了。” 木景华被小青拉住,又听见亲娘这么说,什么主意也没了。他点了点头,“那好吧,娘,你去看看,府里还剩几个人,不够的话,再去招几个丫鬟回来。” 木曹氏见他一脸的忧色,满不在乎的宽慰他,道:“你担心个什么劲,三日之后的和离,娘保准能替你多要些产业回来,刚才红叶在的时候,娘不好多说,嗳,我告诉你啊,你是木家的人,即便要和离,木氏的人也会站在你这一边,你怕个什么,这几日我会派人留心着,要是能抓着对咱们有用的把柄,哼哼,我保管叫她把产业吐个干净!” “娘,你要做什么?” 木曹氏得意的笑笑,“干什么?我能干什么,咱们木家的人,才不会站在她那一边,到时候,几个长老发话了,她还敢吞下那么多产业吗?” 小青笑眯眯的走过来,抱着未来婆婆有的胳膊,奉承道:“咱娘说的对,木家的人,自然是站在本家这一边,姐姐若是哪一日想通了,后悔了,随时都能回来,我福薄,能做相公的妾,就已经很满足了。” 木景华心疼的拥住她,“说什么傻话,她都要跟我和离了,你就是我的妻,我不会亏待了你!” 木曹氏站在门口,眼见府中的下人,几乎都走完了,气的不行,在此之下,她只会更生气,红叶不在了,这肚子里的气,转个身,就要发泄在别处。 “小青啊,既然你都要进我们家的门了,有几条规矩,我还是要事先告诉你,往后你那些唱戏的朋友,还是少来往,最好是不来往,咱们木家虽不是名门大户,但自古以来,还真没娶过身份低贱的女人,如今你既然有了身孕,那就另当别论,你就待在府里,安安心心的把孩子生下来,香火有了,我才能放心哪!” 小青的脸色有些僵硬,但还是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给她看,并乖巧的应下,“是,婆婆,青儿知道了。”嘴上虽是这么说,眼底却隐藏的厌恶之色,很快,一闪而过,再抬头时,仍是乖巧听话的表情。 红叶带着两个女儿,站在原本该是属于自家的大门前,她抚着小萱的脸,细声问她,“跟娘离开这个家,害怕吗?舍得吗?” 萱儿年纪虽不大,却十分机灵,看多了别人家娶姨娘,轮到自己的时候,她看的可明白了,“娘,你到哪,我跟小芙就跟到哪,爹爹不喜欢我们,奶奶也不喜欢,我知道她是嫌我跟妹妹是女娃,她想要孙子,奶奶对你也不好,现在又要娶姨娘,我不喜欢她,我要跟娘在一起。” 红叶爱怜的将女儿抱进怀里,亲了亲她的小脸,“好,娘带着你们俩自立门户,往后不跟他们来往,等你俩再长大些,娘送你去读书识字,让你明明白白的活着,自立自强!” “娘,啥叫自立自强?萱儿听不懂。” 红叶温和的笑了笑,“等你长大,就会懂了。” 巧儿跟管家走过来,“夫人,咱们还是走吧。” 老管家也不忍看看她委屈过日子,叹气,道:“夫人,您是个好媳妇,他们一家日后肯定要后悔死了,老奴跟府里的几个下人,都愿意跟着您走,我们本就是你招进府的,自然是您去哪,我们就去哪!” 红叶眼睛渐渐的红了,“你替我谢谢大家,让他们放心,往后,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亏待了你们,我在京中还有个小院子,够咱们住的了,等到我跟襄王妃的生意做大了,咱就换一个大房子。” ------题外话------ 今天少一点点喽! ☆、第178章 摩登一品 巧儿笑着赞同,“对,您还有襄王妃这个朋友,她知道咱府里出了这个事,一定会站在您这一边。” 红叶摇头,“她家里的事也多,我不想麻烦她,既然要跟他和离,我只能靠着我自己,走吧,赶快回去收拾收拾,她俩都困了。” 小芙倒在一个婢女肩上,睡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两辆马车,很快从这个她生活了好几年的木家府前消失。 而此时,在襄王府,此时却是暖意融融。 赫连晟让府中的大夫,在木香睡醒之后,替她把了一回脉,确认脉象平稳,才能安心。 从严忠口中得知,小红毛在尝过宫宴上的酒之后,身上的毛变色了。 赫连晟坐在书房里,盯着趴在书桌上的小家伙,盯了好半天。 小红毛有些畏惧他,偶尔抬头瞄他一眼,接着,又趴了回去,并把头埋进爪子里。 它一点都不喜欢这位男主人,看它的眼神,像是要吃了它似的,一点都没有女主人来的和蔼可亲。 严忠站在一旁,试着问道:“主子,你想做什么?夫人一会醒了,肯定会找它,如今它可是夫人最爱的宠物呢!” 说是木香最爱的宠物,不是说它有多么可爱,多么招人疼。 而是它的毛又长又软,抱在怀里,像抱着个暖炉子,还不用加炭,绿色又环保。 赫连晟瞪着小红毛,挑了下眉,“它不是普通的动物,上万只狸里头,才出这么一只,它的血可解百毒,能听得懂人话,异常聪明,可是……它应该脾气很暴躁的,怎么这一只……” 小红毛连暴躁都算不上,简直比狗还温顺,一整天,除了跟着木香,就是躺在太阳底下睡觉,真的是太懒了。 严忠嘴角抽搐了下,“或许它就是个例外,动物跟人一样,性情都不相同。” 赫连晟伸手戳了戳小红毛的嘴巴,掰开看它的牙,“这么尖利的牙,若是咬人的话,一定很疼,为了安全起见,你说,要不要把它的牙拔掉?” 小红毛身子禁不住抖了抖,两条后腿往后缩,再缩,再缩,很快就缩出赫连晟伸手的范围。 严忠嘴角抽搐的更厉害了,“主子,夫人待会醒了,该找它了,另外,老爷子来了,看样子是不想走了,你看……” “随他去吧,我去瞧瞧夫人醒了没,”只要是家里,赫连晟的运动轨迹就是围着木香转。 他一说走,小红毛蹭的跳起来,从门缝钻了出去,前后也就是眨眼的功夫。 赫连晟失笑,“它跑的倒是挺快,若再敢爬上本王的床,非把它吊起来打不可!” 有一日清晨,他醒来时,发现怀里软软的,毛茸茸的,睁眼一看,到小红毛趴在他的胸口,睡的正香呢! 赫连公子的洁癖还在啊,当即揪住它的尖耳朵,手一挥,便给扔到窗外去了。 他的身子,他的被窝,除了他家小娘子,谁也趴不得,钻不得。 木朗跟彩云两人,守在木香床前,静静的看着她睡觉。 木朗等急了,眼皮子直打架。彩云把他打发到软榻上,给他盖了个厚毛毯,让他去睡了。 她就守在床沿边,看着大姐的侧脸,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 鉴空跟他的徒弟明了已经从府中搬了出去,在一座简陋的寺庙中挂单,她曾悄悄去看过,明了哭着告诉她,他师傅,每顿饭越吃越少,水也不怎么喝,一入定,就是三日,水米不进。 庙里的老和尚,告诉他,他师傅要圆寂了。 不是身体不行,病的快圆寂,而是生机渐失,从前,有一个执念,现在,这个执念,突然没了,如今的鉴空,只剩一个空壳。 按着佛家的规矩,老和尚在寺中,为鉴空举行守寂,单等着他升入极乐仙界。 彩云不明白,她不懂,为什么那个人明明是她们的生父,却可以对她置之不理,除了一张脸,他有哪一点像他们的生父了? 她还小,等她再长大些,或许就懂了。 一个人的心,若是完完全全的死了,活在世上,便只剩一具躯壳,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木香睡的正香呢,忽然觉得怎么睡都不舒服,好像被人监视一样。 监视? 她猛的睁大眼,一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彩云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神。 “哎哟,死丫头,你蹲这儿干嘛,”木香拍着胸脯,用手指抵开彩云的脑袋。 彩云呵呵笑了,站起身,给她去拿衣服,“我知道今日肯定凶险,从你说不让我跟着去,我便知道了,一回家,就见你睡着,担心你嘛,你瞧,木朗也在那儿睡着呢!” 木朗被她说话的声音吵醒,爬起来揉了揉眼睛,“大姐,你醒了吗?你肚子还好吗?小宝宝没有事吗?” 木香笑着接过彩云递来的衣服,“我没事,好的很呢,今天教训了几个找抽的娘们,心情也好,对了,得跟你们说个事,咱们最近怕是不能回玉河村了,我会派人去玉河村知会他们一声。” 彩云表示理解,“我知道,玉河村太远了,你怀着身孕,不能长时间颠簸,就是可惜了咱们之前清理的鱼塘,还有咱们包下的土地,还有咱们家新盖的房子,我都好想家呢!” 她一提起老家,木香也有几分想念,“没事的,家里的事,作坊上的事,有大梅他们在,一定会替我们料理好的,现在香肠作坊上的活,主要是他们负责,我地给我们提些收入,另外,作坊出来的香肠,我准备自己卖,不让别人经手。” 彩云眼神微闪了下,“那刘二蛋会来京里吗?姐,我觉得他其实并不笨,如果能到京城上学堂,以后说不定还有大作为呢!” “这个,以你的意思,是想让刘二蛋也到京城来吗?”这个事,她还真想过,产业要做大,与其去找不相熟的人来管理,倒不如现在就培养。 刘二蛋确实不笨,还很机灵,好好培养的话,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这样吧,让吴青派人回去问问,他若是想到京城来,那便让他来府里做事。” 彩云终于笑了,“嗯,那我这就去嘱咐吴大哥,我刚才瞧见他回来了,我这就找她去。” 赫连晟进来的时候,正撞上彩云急急忙忙的往外跑,“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姐醒了,我还有事,先出去了,木朗,快跟我走,”彩云跑了两步,想起木朗还在屋里,这种时候,他怎么能在呢,当然也得把他带走才是,木朗迷迷糊糊的被二姐拉着走了。 赫连晟走到床边,弯腰连被子带人,一并抱了起来,“现在不能睡了,再睡下去,晚上该睡不着了,想吃什么?让厨房去做。” 木香窝在他怀里,摇摇头,“你带的食物,都把我喂饱了,咱家新做的烤炉,是不是可以派上用场了?” 赫连晟抱着她,走到软榻上,一手放在她的小腹,一手揽着她,“你真的要开酒楼?之前服装厂的事,还没落下,木工房的活,虽然步入正轨,但后续还有很多事,需要你操心,整这么些东西,你一个人忙的过来吗?” “这有什么忙不过来的,服装厂有红叶跟吴青看着,等到正式投产,就全部交给红叶,她只需每半年,把账目交给我过目一番,就可以了,木工作坊,不是有长生在打理吗?我相信他可以做的好,作为一个成功的管理者,我需要做的,是把握住大方向!” “再把倒好用人的度,这样就够了啊,你身边的暗卫,有几个都不错,而且他也很忠心,比如老七跟老六,我觉得他俩就很不错,再有其他人,你要是觉得适合经商的,都一并拨给我用,我想过了,与其用外面的人,倒不如用自家的人用着放心,你说对不对?” 赫连晟亲昵的刮着她的鼻子,“你倒是越来越会算计我身边的人,这样也好,让他们留在你身边,既可以帮你看着生意,也可以保护你,一举两得。” “相公,还是你最好,”木香扑进他怀里,嗅着他的味道,心里的幸福都快要溢出来了,忽然她又想起一事,“相公,让福伯去宫里请王海过来吃饭可好?我有些事情,想跟王总管说说。” 赫连晟眉梢微挑,“你想做什么?” 木香笑的很阴险,“当然是做好事,有人容不下我,容不下你,与其被动,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不就是宫斗吗?不就是夺位吗?以为谁不会是吗?可笑,她不是不会,之前是不屑于用,而现在,她心情好,想用了。 “你身子还不适合操心那些,再等等吧,”赫连晟不反对主动,但他更担心木香的身体。 “不能等了,你我能等,皇上不能等,皇后跟太子不能等。” 赫连晟皱眉,“皇上的身体确实一日不如一日,要不要提醒他?”他岂能不明白木香的意思,皇上之所以到了这个年纪,还如狼似虎,夜夜欢乐,肯定不是身子好,而是有人蓄意要掏空他的身子,等到所有的精力用完,他的身子也虚了。 “没用了,已经病入膏肓了,纵然现在停下,也无济于事,底子坏完了,他也差不多到了极限,”木香叹息道。 说起来,当初她第一次见到唐皇,就已知他内虚十分严重。 即便他没有用药维持,也不一定能强健到哪去。再说,以他精明的头脑,大概是知道他服的药里头,有壮阳的功效。 一个男人,一个老男人,为了在他的妃嫔面前,彰显自己的男人本色,不惜用健康去换脸面,实在是要面子不要里子啊! 木香又道:“把王海叫来,这事并不麻烦,以前是我没顾得上去做,现在形势不同了,不得不做,你别管了,你手上握有重兵,千万不能有异动,否则该有人要议论纷纷了,咱不能落人口实。” 赫连晟亲了亲她的额头,笑着道:“你呀,脑筋总是转的快,每每都能让我看见惊喜。” 本以为她会不善于应对,皇权谋略,却想不到,她收放自如,说是运筹帷幄,也毫不为过。 既然要决定先养胎,再回玉河村,襄王府里的布置,木香另有一番打算。 首先,后院的土地,一定会尽快开垦出来,用人力翻地太慢了,她准备让石头去找头牛,把园子里的地,翻一遍。 等翻好了,再收拾出一块一块的菜垄出来。 今儿的晚饭,炉里还有几只刚出炉的烤鸭,按着木香的吩咐,那烤鸭表皮抹了一层蜂蜜,做成甜口味的。 王海进府的时候,一下就闻见了扑鼻的香气。 小五领着他,去看摆在厨房门口的烤鸭炉,“我家夫人就爱琢磨吃食,跟您说啊,这用铁炉子烤出来的鸭肉,跟红烧的,清蒸的,都不一样,那鸭皮烤的又酥又脆,好吃着呢!” 康伯知道他来了,正好迎着出来,“小五啊,还不快领着王公公到前厅去坐,主子们都在前面等着了。” 王海摆摆手,“这不怪他,是我自个儿闻见香味,让他带我过来的,一早就知道你们襄王府的伙食好,今儿难得出一回宫,自然得看个够本了。” 他是跟皇上请辞出来的,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康伯笑呵呵的道:“您要是喜欢,待会走的时候,带上一只回去吃就是,来来,快请到前边去吧!” 王海到前厅的时候,赫连晟、木香、以及赫连老爷子,都已就坐。 木朗跟彩云,木香让他俩跟陈妈他们一起吃饭去了,跟他们在一起,吃饭还自在些。反正饭菜都是一样的,没有差别。 王海一进前厅,就殷勤的给赫连晟三人行礼,“老奴见过襄王,襄王妃,老王爷,老奴来迟了,让诸位久等了!” “无防,看坐吧,”赫连晟淡淡的笑道。 王海瞧见这阵仗,实在是有些激动,他虽是有官有衔,但一个阉人,走哪到都是得不到尊重的。 有的人,是表面奉承,背地里骂人是没根的男人。 头一回,有这么大的人物,正式的请他吃饭,他能不激动嘛! 木香冲候在外面的石头跟喜鹊招手,吩咐他们上菜,“府里出了新菜,一直就想让您老过来尝尝,就是没得着空闲,前几日府里又出了点事,这不,刚缓过劲来,就想着请您吃饭了。” 真要拍马屁,木香也是一把好手,只不过她平时不屑于拍罢了。 赫连明德瞧见她一副狗腿的笑脸,只觉得浑身不舒服,“哎呀呀,行了,你还是好好说话,你这个模样讲话,老夫一点都不习惯。” 木香白他一眼,“您老吃您的饭,别的您甭管,吃完了,带着木朗去跑步,围着王府跑十圈,才能回来睡觉!” 老爷子窘了,关上门,在家里说也就罢了,当着外人的面指使他,让他这面子往哪搁,“什么叫我甭管,老夫当年……” “打住打住,”一听他这开头,木香便知道他又得提当年的事,“烤鸭上来了,乘热吃才好吃,凉了可就不中吃了。” 石头按着木香的吩咐,烤鸭做了两种,一种是甜味的,一种是片皮的。 只是他们府里的人,刀功比不得专业的厨子,烤鸭也片不出来那么些块,但总结体来看,还是不错的。 她又让陈妈用面糊摊些薄面皮,用来包鸭肉。虽然比起正宗的烤鸭,差了那么点意思,但将就着,也还凑合了。 但至少有一点,没有化学添加剂,没有那些不知名的香精素,所有的材料,都是她自己准备的,虽然口味上,可能没那么好,但至少它吃着放心。 赫连明德琢磨着,反正也说不过她,还不如先填饱肚子呢! “行,老夫不跟你一般见识,老夫吃肉!” 赫连晟还是不跟他说话,静静的吃着自己的饭。 木香招来康伯,也一并坐下吃饭。席间,对王海客气的不得了。 康伯陪着王海喝酒,以他的资历,赫连晟当然是不会陪着,知道木香有话跟王海说,吃完饭,便去书房了。 酒过三巡,木香也吃的差不多,便对康伯使了个眼色。 康伯会意,站起来告辞退了出去,屋里只留下他们二人,跟赫连老爷子。 今日在宫宴上的事,老爷子也清楚,但他更清楚木香的实力,知道她肯定不能吃亏。 王海在宫里待的久了,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她肯定有事,便先一步开口道:“王妃有话,尽管吩咐就是,老奴虽然只是个太监,但是,在宫里待的久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人脉,能帮得上忙的,老奴一定竭尽全力。” 如今朝中的形势,他看的可清楚了,该攀附着谁,该站在哪一边,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木香看了眼老爷子,轻笑着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家府中,有个小仆该进宫的,之前没有机会,现在有了您这么个靠山,我想让他进宫,跟着您干。” 赫连明德诧异极了,本以为她有别的话要说,没成想,竟是托关系,找人脉,这不对啊! 王海眼神变换着,“这等小事,您说一声就好了,哪用得着专门请老奴吃这饭,老奴担不起啊!” 木香笑的越发深沉,“我说你担得起,你就一定担得起,其实到了你这个岁数,若是能得个由头,回家乡养老,岂不是比在宫里伺候人强吗?怎么样,有没有这个兴趣,回家乡养老?” 王海品出了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回乡养老,一直都是老奴的心愿,只是放不下手里的活,也没那个福气,不瞒夫人说,老奴虽然伺候着皇上多年,但这手里的……唉,这个事,不提也罢!” “你若真有意,我可以给你一笔银子,让你风风光光的请辞回家,等回到老家,置办一处大宅子,再置办几百亩的田产,到时,您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王海被她说的,动了心,但他也清楚,条件越诱人,要付出的代价也越大,所以,还是有些犹豫,“这……如果能回平平安安的回乡,自然是好的,可是……” 木香十分大气的拍了一锭金子给他,“没什么可是,我需要你做的只有两点,其一、带我府中的小五入宫,并且提他的官,不能做普通的太监,怎么说,也得是七品的内侍,这应该不难吧?” “这个不难,”这个是真的,一点都不难,对于带人进宫,他干过的也不止一回两回了。 木香接着说道:“这其二嘛,我得告诉你,这太子近日对贤妃似乎格外关心……” 话到这里,想必她不说,王海也该明白的。 身为帝王,最忌讳别人惦记着自己的女人,更别说是自己的儿子惦记自己的小老婆,呵呵,这一幕若是做出来,后果可想而知。 王海听了她的话之后,倒也没什么惊讶的表情,反倒十分镇定,“王妃可能还不知道,老奴出宫前,木家二小姐进宫了,还带着另外一个女子,她们是往后宫去的,这……想必是别有目的了。” 木香笑了,“哦?木月岚这么晚进宫,是想入唐皇的后宫吧,如此更好,今日你务必要让她侍寝,之前咱们说的话,你过几日再跟皇上提,这人选嘛,自然也是她了,另外,你要让小五尽快熟悉宫中的一切,他很聪明,学起来也快,事成之后,您老只管享福去吧!” 王海看了眼赫连明德,见他不发话,只闷头喝酒,心中便已明了。 看来现在赫连家主事的,现在是这一位了,往后有什么事,都得跟这一位沟通。 其实王海根本不用考虑,他明白的很,以太子跟襄王的关系,他是铁定当不了皇上的,既然太子不能当皇上,皇后的存在就是多余的。 往哪边站,还用想吗? “成,这事就包在老奴身上了,往后有什么吩咐,夫人只管开口,老奴自当为夫人效犬马之劳!” 赫连明德搁下酒杯,“如今时局不稳,公公在皇上跟前,比我们了解的多,往后我们还得多多仰仗呢!” 王海受宠若惊,“您这话,老奴可不敢当,老太爷严重了,不过是该早做打算,以作防范才是!” 木香倒挺惊讶老爷子竟然赞同她的主意,原来情势他都看在眼里,只是不言语罢了。 康伯将小五领了过来,在王海来之前,木香就把情况跟小五说清楚了,同时也告诉让他自己选了。 如果他真的不想进宫,她也不勉强。 让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进宫当内线,肯定是有风险的,万一不甘心,中途叛变,他们的损失可就大了。 小五想了很久,最后也是他自己想通的,他知道自己是太监,以后不能像正常男人那样生儿育女,也不是女人,他就是个太监。 王海来过襄王府几趟,也认得小五,对他并不陌生。 因为马上就要走,小五赶着回屋收拾了东西,从屋里出来时,碰上何安。 不知为什么,他心里酸酸的,眼睛也涩涩的,说不出失落。 “小安子,我就要进宫了,以后都不会再烦你了,也不会有人吵着你睡觉,你可以放心了。” 何安见他低着头,一脸失神的模样,想到要分别了,往后见到的机会不会很多,有些话,他还是得说清楚,“我不是烦人,也不是讨厌你,我就是不习惯一个男人靠我那么近,而且我喜欢的是女人,不是男人。” “可我不是男人啊,”心里的话,小五脱口而出,想都没想,说出口,才意识到这话不对,心情更低落了。 何安无奈的叹气,“可你也不是女人,我是怎么着都不会喜欢你的,因为这是不可能的。” 小五苦涩的笑笑,“你说的,我都明白,过几年,让夫人给你相个女娃,好好成亲过日子,我有空会回来看你的。” 话是这样说,可是没人会懂得,他心里的苦。 别人都可以,男人可以找媳妇,女人可以嫁男人,唯独他们这样的人不可以,一辈子就只能是一个人,到死了都不会有人给送终。 小五转身,低着头走着。何安看着他的样,有些于心不忍,想了想,还是说道:“你要是愿意,叫我一声哥哥,以后我娶亲多生几个娃,过继一个给你,让你也后继有人。” 小五走着的脚步停了,说不上欢喜,也说不上难过,只微微的点了点头,“谢谢!” 因为小五要离开,府里的下人,都想出来送送。 康伯把众人都赶回去了,小五又不是不回来,再说了,万一叫人看见,事情败露了,是会坏了主子的事。 在小五离开的第二天,红叶跟木香张罗着走秀的事,至于她跟木景华和离这事,她没有告诉木香,免得她又担心。 与此同时,红叶的裳品阁也重新装修过了,按着木香说的风格,把两边的店铺也一并盘了过来,打通了之后,合并在一起,装修成了一间全京城最大的服装店。 成品衣服样品,都挂了起来,而且每一个款式,都按着三种型号去做的。 另外,他们店里专门配了裁缝,若是客人不满意哪个地方,随时都可以改动。 至于试穿衣服的姑娘,也是他们两家的婢女,还有城中醉仙楼的姑娘,不过她们出来时,都蒙着脸,以免叫人认出来。 这一日,京城沸腾了。 十几个妙龄少女,穿着色彩鲜艳,样式新颖的服装,在街上走着。 最前面还有小仆模样的人,举着牌子,写着摩登一品的字样,后面是排成两排的美人,慢慢的走着。 还有侍卫护送,以免遇上那登徒子出来捣乱。 因为走秀办的很正规,看着很上档次,完全不似低俗的戏子表演,又是耳目一新的感觉。 所以这一日,街道两边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在人群的涌动下,新开业的摩登一品人满为患。 店里成品衣服众多,又提供试衣,如果购买成功,还有一份小蛋糕赠送。 除了年轻女子的衣服,店里还有适合年纪稍长的妇人穿的衣服,还有成年男子跟小娃们穿的衣服。 小娃们穿的衣服,分为男娃跟女娃,不同的年龄段,衣服的样式跟花色又不相同。 总之,所有进店看衣服的人,瞧见这里挂的满满当当的衣服,都激动坏了,眼睛也都看花了,都不知道该放哪里好。 还有一群人,也很激动:京城的少爷公子们。 美人出没的场合,他们哪待的住。 乞丐头三老的儿子,牛子衿,也在摩登一品里当了个小伙计。 木香现在缺人,要是信任的人,她一向是来者不拒。 再说,牛子衿这个人,当初救他时,也是被他眼里的倔强打动,眼睛是骗不了人的,牛子衿是个什么样的人,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了。 也就在这一天,木香也熟悉了红叶口中的画师,说白了,就是现任摩登一品的总设计师。 的确是个文弱的书生,对人彬彬有礼,对红叶格外体贴,木香总觉得,他俩站在一起时,很般配。 但是在这一天傍晚的时候,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木曹氏听说红叶新店开张,心里不大平衡,便事着小青一起过来看。 她来的时候,木香都准备关门了,不是没有客人,而是想要把今天的账清算一下,而且她家的店铺,关门都很早,这是她定下的规矩。 其他的两家都请了人过来打理,何安跟喜鹊便都跟着木香,在摩登一品里帮忙。 红叶跟俊秀的画师也没离开,红叶站在柜台后面,画师便陪着她,站在她对面,与她有说有笑。 喜鹊给木香搬了凳子,木香就坐在店门口,看着几个婢女收拾衣服。 何安站在她身边,给她禀报,“醉仙楼请的姑娘,每人给了一两银子,她们还说,若以后有这样的好事,还可以再找她们,另外,舞龙舞狮的钱,也已经结清了,吴青那边说,作坊的最新订做了一批缝纫机,是用脚踩的,比手工缝制要快了很多,他们今日总共出了五十件衣服。” 木香点头,正要问红叶那边的账怎样了,就见何安拼命打眼色,示意她看外面。 从木曹氏站着的角度,看见的是,他俩有说有笑,头挨着头的画面,她心里的小宇宙瞬间爆发了。 “好啊,原来这才是你要跟景华和离的原因,红叶啊红叶,我真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早就找好了下家,你是不是早就有预谋了?” 木曹氏拖着小青闯了进来,扯着嗓子,叫嚷的特别大声,惹的过路人,纷纷探头进来看。 木香冷声命令何安关上门,好不容易,生意有了不错的开头,她可不想人们茶余饭后讨论的话题变成了这种事。 店门关上,屋里有些黑,红叶冷静的命人点上灯,多点几盏。 这画师,名叫卫曾,不是京城人士,来京里也没几年,自然也不会认得眼前跟疯狗似的婆子是谁。 他只以为有人来找红叶的麻烦,逐挺身而出,“这位大娘,请你别胡说八道,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吗?” 木曹氏一把将他推开,面目狰狞,“好好说什么?这是我跟她的事,轮不着你来管,她还没和离呢,还是木家的人,就算和离了,她也是个破鞋,有什么资格站在这儿,装的人模人样,自个儿把自个儿当大家闺秀呢!” 小青远远的站着,尽量让自己远离是非圈。同时,她也对木曹氏呲之以鼻,枉她自称名门世家出身的人,行径还不如农家的糟糠。 木香被她吵的头疼,站起来厉声喝道:“你吵吵什么,这里是我的地盘,你算个什么东西,在这里瞎嚷嚷,我警告你,搅了我的生意,我要你的命,信不信!” 木曹氏刚刚冲进来时,没注意到后面还有人,冷不丁的听到这般严厉冷酷的声音,真把她吓了一跳,再回头看见那张满含怒意的脸,一向胆大,天不怕地不怕的木曹氏,头一次尝到了害怕的滋味。 ------题外话------ 为了保证不断更,轻烟会一直保持这个更新滴,亲们谅解,轻烟是怕哪天家中有事,会断更,表生气哦! ☆、第179章 吃醋 她想到之前听说的,红叶跟襄王妃一起合伙做生意,眼前这个,无疑就是襄王妃了。 乍一遇见身份如此贵重,又如此肃冷的人,木曹氏愣住了,不知下面该如何办才好了。 倒是小青,那天见过木香一面,只见她脚步轻轻的走到木香身前,对她福了福身,“民女小青,见过襄王妃,之前在街上时,多有冒犯,还请襄王妃见谅!” 木香笑容更冷了,“见谅?本夫人不敢承你的情,看来你胆子还是很大,没把本夫人的话放在心上,现在这是唱的哪一出,要登堂入室了,要鸠占鹊巢了吗?” 巧儿也在店里帮忙,知道主子不愿意说,可能她忍不了,尤其是现在有了襄王妃做后盾,她胆子也大了,冲上去,用发抖的声音,对木香告状道:“不是快要,她已经占了,我家小姐都从家里搬出来了,她还有了身孕呢!” “巧儿,别说了,”红叶觉得丢人极了,不愿当着外人,尤其是当着卫曾的面提起。 木曹氏在巧儿说话的时候,也回过神来,一把将小青拽了过来,神色古怪的对木香道:“你虽是襄王妃,可也不能管别人家的事,这是我跟红叶之间的事,用不着王妃操心,我家的事,更轮不着你管!” 木香朝她逼近一步,她现在心里满腔满肺都是怒火,若是怒火可喷出来,木曹氏早被烧成了灰烬。 “你们家经营一家米铺是吗?就是东街那一家吧?” “你想干啥?” 木香微微笑了,“不干啥,本夫人就是好奇,你们家若是没了那间米铺,以后吃什么,喝什么,哦对了,听说还有几处田产……” 木曹氏见她一脸的阴笑,真有些怕了,“我们家也是姓木,当今的贤妃娘娘是我们家亲戚,即便你是襄王府的人,那又怎样,你还能跟皇妃娘娘比吗?” “我什么时候说要跟她比了,话是你说的,本夫人可没说,而且我提的是生意,正正当当的竞争,我就要抢你家米铺的生意,木家是吗?不好意思,我跟木家生来就有仇,你不提他们还好,你提了他们,我只会变本加厉,我只能说一句,你倒霉了!” 这段话,木香是笑着对她说的。有够蠢的,居然也不去打听打听,她跟木家什么关系,就敢在这里大放厥词,这算不算地狱无门,非要闯进来? 木曹氏彻底傻眼了,原本是进来找茬的,现在可倒好,怎么无缘无故的和,得罪了这一位呢! 木香看了眼躲在木曹氏后面的小青,笑眯眯的对她道:“这位姑娘,早先我就警告过你,别跟木景华在一块,你若敢跟他在一块,我保准你到最后什么也得不到,可你呢,非不信,既然你不信,那我也只好做给你看。” 小青面露惧意,往后面退了几步,“我也是迫于无奈,我……我怀了他的孩子,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没有爹,再说了,他不过是娶个小妾,你们至于大动干戈,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吗?女子无才便是德,善妒的女人,可是犯了七出之条,按着我老家的风俗,该被打断腿,浸猪笼的,我也没有要她做什么,她待在家里,还是大夫人,我就是个小妾,这样还不行吗?” 红叶咬着唇,猛的丢下账本,冲了出来,“是我没有容人之量,是我太小气,对不住你,但这就是我的性子,现在也已经不是单单因为你了,而是我对木景华已经失望透了,他心里根本没有我,这样的男人,我为什么要委屈求全,跟他过下去?而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不会让我的女儿,留在那个家里,以后日日要看你们的脸色,我有能力,也有本事,给她们安稳的日子,明日我跟他和离之后,我不会再管你们的事,我还会请全京城最好的护院,看好家门,你们休想再搅乱我的生活。” 木香给了红叶最响亮的掌声,说的太精彩了,就应该这样。 忍气吞声这种事,是无能胆小的女人才会干的事,更别提什么为了孩子。 那样的家庭长出来的孩子,心理能健康吗? 木曹氏一对上红叶,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们家哪亏你了,别跟老娘讲什么大道理,你现在之所以急着要和离,不就是为了这个小白脸吗?别以为老娘不知道,成天抛头露面,跟人嬉嬉哈哈,能正经到哪去!” 卫曾气的不行,“这位大娘,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是……” “别说别说,你是谁,我管不着,但老娘看的真真的,红叶,你就是早有异心了,你要想和离,要想堵住我的嘴,非得吐点血出来不可,别想什么都带走,老娘不干!” 说了半天,木曹氏终于说了正点上,原来是为了银子,否则她恐怕连踏进这个门槛都不肯呢! 木香望了红叶一眼,用眼神支持她,红叶深吸了口气,走到木曹氏面前,“我没有做过的事,不会认的,你有什么条件,有什么话,都等那后天再说,现在马上从我这里走去,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哟呵,脾气越来越大了,有什么了不起,后天到了祠堂,你别想称心如意,”木曹氏嘴上骂的过瘾,却不敢再留下。 那一位襄王妃,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她,盯的她后背发凉,总觉得瘆的慌。 何安追上她的脚步,把着大门,骂道:“你们算什么东西,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家夫人是谁,今天算你走运,要是再敢来闹,当心你们的脑袋!” 何安当着她们二人的面,用力将大门在关上。 木曹氏总算冷静了一回,越琢磨越觉着不对劲,急忙跑去其他相熟的店里,跟几个经常在一起看戏的妇人打听。 以前没在意,现在在意了,这一打听,可把她吓的后怕不已,“完了完了完了,我怎么能得罪她,这下可如何是好!” 小青一脸鄙夷的盯着她懊悔得快撞墙的表情,嘴上去说着乖巧话,“母亲,你别怕,那个襄王妃是要权不假,可是咱们也有咱们的证据,这两日你派人盯住她家的大门,只要抓住了,那个男人出入她家的证据,还怕她不认罪吗?” “也是哦,我为什么要怕呢,我才是有理的一方,她一个红杏出墙的女人,老娘干啥要怕她?”木曹氏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一步步的掉进别人的陷阱,就连来这里,也不是她的本意,而是小青告诉她,街的热闹,领着她来凑热闹的。 小青笑的温柔,“就是,咱不怕,她有靠山,您不是也有吗?我瞧着,襄王妃敢就是虚张声势,木氏那么大的产业,当今的贤妃娘娘又是要木家的大小姐,有她在宫里坐阵,您还怕什么呢?” “小青啊,听你这样一说,我这心里敞亮多了,”木曹氏的虚荣心在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以前,红叶在的时候,总是让她低调,不可随便搬出贤妃来,还说什么,越是宫里头有人,他们越是要当心,别被人抓到把柄,当做替罪羊卖了。 这怎么可能呢,贤妃那是多少高贵的身份,谁敢跟他们作对。 木曹氏按着小青的提议,回家之后,就找了家里新买的奴才,让他去监视红叶。 这一边,在木曹氏走后,红叶对着木香福身一拜,“谢谢王妃妹妹替我解围,让你见笑了!” “这有什么可见笑的,遇上渣男,不是你的错,你有本事,千万不要忍气吞声,你今日忍了,以后他只会变本加厉,后天祠堂是吗?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不用,他们一家人对你都不友善,再说,你去了也没用,如今木坤回来了,祠堂里的事,肯定都由他做主,你跟他又是死对头,千万去不得!” 卫曾走上前,一脸关切,“那我陪你,他那样的人,不配跟你在一起!” “这更不行,你可千万别出现,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解决,”红叶坚定的拒绝他。 木香赞同这一点,“你的确不可以去,不光如此,这两日你尽量别跟红叶接触,别让他们逮到把柄,红叶姐,你放心好了,虽然我不能去祠堂帮你,但是在别的事上,还是可以出一点力的,木坤虽然阴险狡诈,但他也有他的弱点,他那个麻烦,包在我身上,你只管专心的对付木景华一家,看好你的两个娃,其他的事,就先别管了。” “谢谢,遇见你,真是我一辈子的幸事,”红叶被她这一番热血沸腾的话,感动的眼圈都红了。 卫曾看见了一个不一样的红叶,以前他从没见红叶柔弱的一面,如今见到了,他心里却止不住的发酸。 木香见他神情怪怪的,等到红叶离开之后,抓了他过来问话,“你又是怎么回事,我可告诉你,红叶的情况你也清楚,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可要想好了,别犯了糊涂!” 说实话,卫曾是有些怕她的,“我不会,我就是想照顾她。” “照顾她?你别忘了,她可是有孩子的,即便以后能成功和离,那也是是被弃之的女人,外面的流言蜚语会把你埋掉的,你确定可以受得了,可以接受她的两个娃,可以跟她白首到老,不离不弃,更不会移情别恋,再娶小妾吗?” 卫曾被她一连窜的问题,问的有些懵住了,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张不开嘴。 他不知道,他没有想那么远,没有考虑那多。 不是他后悔了,也不是他迟疑了,他只是需要好好想一想。 木香叹惜,“你回去想好了再回答,在没有想好之前,就待在工厂里,没事不要往外边跑,在里面不缺吃不缺喝的,把自个儿的想法搞清楚了再说。” “是,我知道了,”卫曾也等同于她的属下,主子发了命令,他也只有遵从的份。虽然他还是很心红叶,想去她现在的家里看看。 今日盘点的总账目,成人的衣裳,光是现场卖出去的,就已经多达五十件,因为花色多,型号也有可选性,样式也很新颖,价格还不贵,谁见了不想买呢! 小娃的衣服,也卖出去多达三四十件,光是这些,还不包括预定的,总算这一天,没有白忙活。 最后盘账的时候,木香瞧见牛子衿干活很卖力,眼睛能看得见活,不像有的伙计,只管做好别人吩咐的事,其他的,自觉不属于他的活,看都不看一眼,那样的人,一辈子只配当个伙计,永远也成不了事。 天黑时,赫连晟过来接她,因为离的不远,所以就手挽着,散步回府。 赫连晟见她走的很慢,索性弯腰将她抱起,何安跟喜鹊跟在二人身后,瞧见主子之间的浓情密意,相视一笑。 主子和睦,他们也跟着高兴。 一路上,时不时有惊讶,不敢置信的眼神看过来。一个男人宠爱娘子宠到这个地步,女人见了羡慕,男人见了不屑。 “今日累了吧?明天一早别过来了,让何安过来看着就好了,你不必事事亲临,这么多的店,你也忙不过来,”赫连晟心疼极了,虽然他不介意木香有自己的事业,可好他不希望,他的小娘子太累了,如今又怀着身孕,他更愿意她整日待在家里养胎。 木香将头依在他的胸口,身子被他宽大的披风包裹着,寒意丝毫透不进来,很温暖,也很安心,“我得把基础打好,等到这边步入正规,也就不需要我每天都往这里跑了,今儿我跟卫曾提了几点建议,往后让他按着我的思路,改良女装,京城里的生意稳固了之后,我们再大批量的生产,卖到南晋各个地方去,你想啊,能买到不贵的成衣,还可以试穿,样式又多,哪个女子不喜欢呢,而且……” 赫连晟忽然停住了脚步,“以后不准跟卫曾走的太近,那个牛子衿也不可以!” “嗯?他们俩个怎么了?是有哪些事情,做的让你不满意吗?” “没怎么,就是不准跟他们走的太近,尤其是那个牛子衿,听清了没?”赫连晟紧紧锁住她的眼,语气霸道又蛮横。 木香一个劲的瞧他,心想,这个人今儿怎么就变的这样怪,不仅不温柔,还有点凶呢! 何安跟在后头,听的清清楚楚,连他这个局外人,都了然于胸,偏偏被主子抱在怀里的那个,还搞不明白,真是该她聪明的时候,不聪明,该她笨的时候,她又比谁都聪明。 木香瞅了他半天,见他连眉毛都不曾动一下,心里可没底了,弱弱的问了句,“相公这是生气了吗?” 赫连晟叹了口气,又继续往前走,“你知道我为何事生气?嗯?” 都说声音好听的男人,说话不能带尾音,这效果如同去听深夜电台,男主感情低沉的嗓音,简直叫人欲罢不能。 木香细细的想了想,试探着说道:“卫曾是红叶姐姐介绍来的,牛子衿此人的来历你也知道,他们两个跟我都没什么直接关系,相公,你……难道你……” 木香的脑中像被一道闪电劈中,陡然笑了,伸手就去揉他的脸,“相公这是吃醋了?” 赫连晟目光慵懒的瞅她一眼,不答反问:“你说呢?” 虽是这么问,可这意思却很明显了。人家赫连公子,分明就是吃醋了。 卫曾还好一点,那个牛子衿尤其讨厌,看木香的眼神,简直就是粘在她身上一样。木香走到哪,他的目光就跟踪到哪,时而偷偷摸摸,时而大胆的看。 如果不是知道她现象在缺人,他这样的人,如何能留下! 木香贴着他胸口,勾关他的脖子,身子往上窜了窜,瞧着已经走到自家巷口,趁着没人注意,贴上他的下巴,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赫连晟身子僵了下,喉咙滚动,眼底的火苗蹭蹭的往上窜。 这几日,顾及着她的身子,大夫也说了,三个月以前,不宜行房事。 所以,他就得忍着,每晚抱着小娘子,睁着眼睛睡觉,任凭心痒难耐,身痒难耐,还是不敢动弹。 他已经紧绷了许久,哪经得住,美人在怀,美人撩拨。 何安拉着同样跟着驻足的喜鹊,飞也似的,逃回家去了。 喜鹊还不明白呢,进了大门,甩开他的手,纳闷道:“怎么了,主子还在外面呢,你拖我干嘛?” 何安恨死她的智商,“你没长眼睛吗?主子要独处,你又杵那干嘛?碍眼哪!” 喜鹊瞧了外面,还是一脸的纳闷,愣愣的道:“现在……还没到晚上……” 何安以手盖脸,这丫头的智商,比胖墩还捉急。胖墩?他怎么突然想起胖墩来了?难道是昨晚睡的太好,太香,精神饱满的缘故? 喜鹊见他一脸被雷劈的表情,不解道:“你又怎么了?” “没怎么,我好的很,对了,你赶紧去厨房,让陈妈跟哑婆,把晚饭准备好,下午不是熬了鱼汤吗?大夫说,怀孕的女子喝鱼汤最好,一定得是现煮的,别让夫人闻见腥味。” 他怎能叫人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呢,要是让人知道,他在想那个胖丫头,岂不是丢死人了。 赫连晟怀抱着小娘子,纵然站在冷风中,也无法熄灭他内心熊熊燃烧的小火苗。 木香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要不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同床那么久,若是连他的眼神都看不出,那不是迟钝,是愚蠢。 赫连晟不动,“晚上……可以吗?” 话,问出来,他就后悔了。现在儿子最重要,至于其他的,他可以忍的。 木香狡猾一笑,直起腰,凑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赫连晟的眼睛唰一下就亮了,眼底闪烁着激动的小火苗,“说好了,不许反悔!” 木香略带羞涩的点点头。她深谙男人不能憋太久的道理,一旦开了荤,食欲也会爆涨,你不让他吃,他成天惦记,倒不如用其他方式满足了他,他夜里才能睡的安稳。 太子府的大门紧闭,只有两个门童守在外面。 瞧见赫连晟,也都很恭敬的行礼。 木香忽然好奇道:“咦,你家太子呢?这么晚了,还没回府吗?” “太子进宫去了,昨夜就没回来,今儿派人捎了话,也在宫中歇息,”这门童绝对是新来的,不晓得家事不外扬的道理。这不,他一说完,旁边的小厮就使劲拽了下他的衣袖。 木香故作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你家太子这两日都没回家啊,那这满府的女人,夜里可要寂寞喽!你们这些下人,也得把她们看好了,可别人让你家主子莫名其妙的戴了绿帽子!” 如果真出了那样的事,她一定会订做一百顶绿帽子,挂到太子府门头上。 两个门童一脸的黑线,可又不敢反驳,只能默默的不作声。 赫连晟继续抱着木香进府,看门的人,将他俩接进府,当着那二人的面,用力将大门合上。 今儿赫连老爷子,带着木朗去钓鱼,旁的鱼没钓到,倒是钓了一条大黑鱼。 傍晚的时候,陈妈把鱼收拾干净了,就搁在小砂锅里炖着,到这会已经炖的很入味了,汤锅里只剩牛奶一样的汤汁。 “大姐!”木朗见她回来,还像往常一样,张开手臂,就要朝她扑过来。 可惜没扑成,半路上就被赫连晟截了,“臭小子,用说的就行了,别用扑的!” 赫连晟禁止一切雄性生物靠近木香,就连彩云粘多了,他也要吃干醋。 木朗冲他嬉嬉笑,“我就是想问问大姐,她是不是要送我们去学堂了?先前不是说,要回玉河村去上学吗?现在怎么又变了?” 从真实的内心来说,木朗不喜欢京城,在这里待着,他总觉得不自在,没有在村里时,上伙伴们玩耍,来的自在。 木香走过去,将他从赫连晟手里解救下来,“现在回不去,咱们就在这里上学好吗?二姐跟你一块去,要不再带上何安,让他陪着可好?” 彩云刚巧走过来,一口就拒绝了,“不好,你现在这样忙,让何安跟着你就好了,不过是去上个学,木朗有我看着,不会出事,要真有什么事,我回来一定告诉你,到时再找你帮我们出头。” 木香道:“那好,明日我送你们去学堂!” 说起来,这青松学院,还是唐鑫帮忙联系的,他在不在就不清楚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唐鑫别有所图。 赫连晟走过来,拉着她进主厅,留给他们小姐弟二人一句话,“明日我亲自送你们!” 呵呵! 彩云傻呆呆的看着弟弟,她没听错吧? 她家傲娇的姐夫,要送他俩去学堂?天哪!那样的场景,她不敢想像。 吃晚饭的时候,彩云还在想着,如何拒绝他的提议,可总是没找到机会,大姐胃口时好时坏,今儿似乎又不好了,姐夫一个劲的哄着她吃饭。 果然,怀孕的女人最大。 木朗倒还是一脸的无所谓,见她扒着饭粒,好像没什么胃口似的,他还好奇呢! “二姐,你怎么不吃,赶紧吃吧,哑婆婆给咱俩做了新衣裳,上学穿的,还有新书包呢,她叫咱俩吃过饭,过去瞧瞧!” “哦,呵呵,知道了,”彩云干巴巴的笑着。 木香喝完一碗鱼汤,说什么也吃不下了,正要乘着赫连晟给她盛饭功夫溜走呢,瞅见二妹小脸上写满了心事,又坐了下来,“怎么了?有啥事,就跟我说呗,都是一家人,怕什么呀!” 赫连老爷子一早就吃过饭了,在院子里散步,也一直注意着主厅里的动静,听见木香的问话,凉凉的说道:“这丫头是不想让堂堂的襄王送他俩上学堂,怕叫人看见,往后在学堂里,不能安心读书喽!” “是这样吗?”木香还是问彩云。这一点,她有想过,但没那么在意,所以刚才赫连晟说他要送时,她也没反对,反而想着,有赫连晟去送,让青松学院里的小屁孩们,知道他俩有这个靠山,这是好事嘛!怎么成了负担了呢? 彩云看了眼赫连晟,随后点点头,“要不……就让爷爷送我们去吧,他在家闲着也是闲着,送我们去学堂,不是正好吗?” “这……” 赫连明德走进来,粗声粗气的道:“这什么这,说好了,明日我去送,青松学院那个老学究,老夫虽然跟他不对付,但这点面子,他还是会给的,放心吧,他俩又不是两三岁的小娃,还能叫拐卖去了不成?” “随你们的便,只是这青松学院不远吧?早上什么时辰起床?晚上什么时辰下学?要不要派人去接你们?”木香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说到底还是担心他俩,虽说请个先生在家教他们也成,但是她觉得上学还是得去学堂,跟同龄的少年们在一起,这样不仅可以学到知识,还能学会与人相处。 赫连晟道:“不远,就在外城北边,走路的话,两刻就到了。” 彩云对她笑笑,“那就不用了,我跟木朗两个人呢,我们可以自己走回来。” 赫连明德一拍桌子,“以后都由我去接他俩,你不用管了,安心养你的胎,给我们赫连家生出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这才是最要紧的事!” 木香直翻白眼,“要是生出个女儿呢?”说完,看了老爷子跟赫连晟一眼。 赫连晟没什么反应,连眼神都没有变过,“女儿一定跟你一样淘气、野蛮,我得想想怎么管得住她才行。” 老爷子却是一脸的哀怨,“有你一个就够糙心的,再来一个,啧啧,那可够折磨人的了!” 木香撅嘴,有点不高兴了,“我还就生女儿了,生一个混世小魔女,搅的三国不安,哼,再教她一身的本事,对了,那个相公啊,你尽快找些能人异士回来,我要把我女儿培养成惊世奇才,以后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绝没有别人欺负她的份!” 赫连家的两位爷孙,难得一致嘴角抽搐,隐隐感觉不妙。 谁说只有女人才第六感,男人也有的。 赫连晟此刻就隐隐约约的有了预感,此胎恐怕真的是女儿,按着他家夫人教育女儿的策略,混世小魔女,指日可待。 “那个夫人哪,要是女儿,咱把她教成淑女不好吗?大家闺秀,琴棋书画……” “停停,你可打住吧,那是别人家女儿干的事,我的女儿,岂是那些凡俗庸才,她要学的,绝不是琴棋书画,也不是女训女戒,而是医术,用毒,内功剑法,布阵排兵,奇门八卦……”木香越说越兴奋,简直说的停不下来。却不知,某个没出世的宝丫头,已经后悔投她的肚子了,难道除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学术之外,她就不能做个安安静静的美女子吗? 一屋子人,除了她兴奋的眼睛发光之外,其他几人听着老无语又无奈,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老娘啊,怎么净想着那些稀奇古怪的事。 木香光想着还不够,还得从现在开始就做,她站起来,招呼上赫连晟,像招呼小弟似的,冲他勾勾手,“快来,替你家闺女读书去,以后每天早晨,每天晚上各读半个时辰,先读武功心法,等读完了,再读兵法,事不宜迟,赶紧的行动起来。” 赫连晟本意是想拒绝的,但一看她着急忙慌的样,又不放心她,只好拉着她,听她的吩咐,跟她一起回了清风院。 彩云忽然想到什么,呵呵大笑,“爷爷,你说说,我姐肚子里的娃儿一生出来,会不会一手拿剑,一手拿剑谱呢?” 赫连明德稍稍愣了下,接着也是哈哈大笑,“我看不一样,说不准是一手拿剑,一手拿拂尘呢,你瞧,这样才是研究兵法的模样。” 老爷子学着道院里的那些个老道士,拿了个鸡毛掸,有模有样的挥动着,引的彩云跟木朗,笑的肚子都疼了。 等笑够了,彩云的表情忽然蔫了。 赫连明德发现她的异样,搁下拂尘,坐到她身边去,“丫头,怎么了?还在担心什么哟?” 彩云高高的撅着嘴,半响才道:“我听说,学院里不收女弟子,我要不要换个男儿装,以免被人认出来,这样也少了好些麻烦。” 赫连明德皱眉思索,“你这个办法,也可以,换了男儿装,确实不扎眼,往年表青松学院,也进过女弟子,但是很少,今年似乎没有,你要是受不了别人的非议,那就换个男儿装,还有,你要记着,你大姐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是她的妹妹,可不能输了她,如今咱们你跟木朗也是赫连家的人,出了这个门,就得拿出你大姐的那个气势来,可千万不能叫人看扁了,也不能叫人欺负了,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可是我怕给大姐添麻烦,她现在的麻烦够多的了,又怀着小娃,我怕让她操心,”彩云懂得怎么学大姐,学她的气势,学她的霸道。可那学院里的小公子们,非富即贵,她真怕惹毛了哪个大姐也不敢得罪的人。 “丫头,有的时候,你不找麻烦,麻烦也会自己找上门,躲是躲不掉的,懂了吗?” 彩云看了他一眼,又慢慢低下头去,她需要点时间,来消化这些事,来给自己鼓足勇气。 哑婆给他们二人做的新衣裳,女娃的还好,挺漂亮的一个外罩小裙,木朗穿的可就…… “哑婆婆,为什么一定要穿这个啊,可以不穿吗?”最不挑剔的木朗,也难得有觉得不舒服的时候。因为他的小棉袄,领口处,还绣着一朵大红花。 哑婆婆坚决的摇头,对他竖起一个大母指,也不知是夸他穿的好看,还是说穿这个吉利。 ------题外话------ 紫衡yayaguxiaome82聆听心婷 乃们三个妞儿,粉丝值最高了,紫衡亲,只差几百的粉丝值了,轻烟还没有解元,一个都木有,好忧伤,乃们加把劲哦! ☆、第180章 内宫之乱 “木朗穿这个最喜庆了,再给你头上戴个帽子,这小新郎官,俊俏哦,”老爷子还没去睡觉,跟着他们俩人,现在这三人成了铁三角,走哪都一起。 彩云被他逗乐了,木朗的小脸却板的很严肃,不高兴了。 老爷子见自己触了人家的地雷子,赶紧道歉,“老夫说错了,你这个不是喜庆,是要走大运的,穿这个去,准保老先生不会找你的麻烦,一看见你,就喜欢的不得了,说,这个娃儿,咋这么可爱哩,瞧着粉嫩嫩的小脸,瞧着一身的穿着,怎么看怎么可爱!” 他这话,木朗听着高兴了,彩云听着鸡皮疙瘩掉一地,这位老爷爷,越过越没底线,刚见到他时,还觉得他一定是个严厉又古板,死不开窍的老顽固,现在嘛,整个一个老神经,有时还带着木朗一起发神经。 听说今儿他俩去钓鱼的时候,不小心,把一个大肥婆,撞进了水里,害的人家在冷水里扑腾了半天,愣是爬不上来。 木香跟赫连晟没回来时,人家都找上门了,还好康伯处理这种事,得心应手,支了点银子,打发了,还嘱咐他们,不能告诉主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别提了。 哑婆还给他们二人,缝了个小布包,算是书包吧,里头也没书,也没笔墨纸砚,那砚台也不能搁书包啊,否则还不弄的到处都是墨汁。 夜里,何安跟石头两人,给主子打了一桶温水,好让主子泡个澡。 木香的衣服,是她自己解的,却是当着赫连晟的面,解开的。 这人,非说怕她一个人洗澡不安全,怕她滑着,摔着,所以非得在屋里看着她洗澡。 在木香好说歹说的情况下,他才肯站到屏风另一边去,隔着屏风,看着她脱衣服。 正好有那么一道烛光,对着屏风,于是乎,木香虽是隔着屏风脱的衣服,可还是一样被看了光光。 赫连晟抚着下巴,研究了一会,忽然对她道:“香儿,你的胸口似乎长大了些。” 这一句话,换来一道衣服做的暗器。 “你走开啊,这样看着,还让我怎么洗,水都快凉了,要不我不洗了!” “别别,你洗你洗,我转过身去,这总行了吧?等下你洗好了,再叫我,千万别自己走下来,地上是真的滑。” 知道他是真的好心,木香也没那么矫情,“知道了,你先别转过来,等我叫你的时候,你再转过来。” 她迈进桶里,感受温暖的水,浸透身上每个细胞,舒服的喟叹一声。 却不知,这一声喟叹,听在赫连晟耳朵里,是怎样的*蚀骨。 赫连晟很悲催的发现,光是听一个声音,他已经快要崩溃了,若不是知道此刻不行,他一定飞奔过去,抱着她的娇躯,狠狠的吻,肆虐的揉捏。 他深吸一口气,觉得屋里的温度又热了些,便脱掉外衣,只余一件睡觉穿的长衫,有了凉气的灌入,才稍稍缓解了他的燥热。 木香一直都关注着屏风外的动静,“相公,你在干嘛?我怎么听见脱衣服的声音?你也想洗澡?那让何安再送一桶水来。” “不是,你只管洗你的,不必管我,”赫连晟此刻的心情无法言说,他能说,身子快要爆炸了,快要忍不住想要她了吗? 木香越发觉得不对,想到他忍了那么久,以防万一,她还是别泡了,早早的起来,用衣服把自己裹起来的好。 “这么快洗好了?”赫连晟听见她从水里站起来,听着她去够衣服,嘴上虽然这么问,可脚下一旋,便绕过屏风,进来了。 木香吓了一跳,“喂,你怎么不说一声就……”她刚裹了个相当于浴巾的东西,是她自己找棉坊厂做的,很吸水,每次洗完澡,把自己一裹,再缩进被窝去,把浴巾一抽,等到焐热了,再起来穿衣服。 赫连晟二话不说,弯腰抱起她,“有什么区别吗?你身上哪一块为夫没有看过,现在才来害羞,会不会太晚了点!” 明知他是故意调侃,木香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羞愤的,小拳头捶在他的胸口,手上的触感,硬如钢铁,很烫,这一下,不似惩罚,倒像是*。 在木香听得见的音量下,赫连晟闷哼了声,喉咙重重的滚动了下。 将木香放在床上之后,他没有离开,而是将被子捞起,盖在她身上,随后伸出手,挑开里面的那层浴巾,不怀好意的手,恣意的在她身上滑动。 木香没好气的拍掉他的手,“别乱动,你还没洗澡呢!” 赫连晟目光炙热的看着她,“那你答应为夫的事,可还做数?” 木香简直哭笑不得,先前在家门口,说的话,他还记着呢,“算数,谁敢跟您说话不算数,赶快去!” 木香打发了赫连晟去洗澡,自个儿赶紧趁着空挡,把衣服穿上了。 然后,或许是孕妇嗜睡,她们温暖的床上,才躺了一会,竟不知在什么时候沉沉的睡去。 直到半梦半醒之间,觉得似乎有人在拨弄她的长发,这才慢慢转醒。 “嗯,我怎么睡着了?”刚睁开眼,她还没搞清状况,脖子下似乎枕着个硬硬的东西,刚要抬起头,就被人按了下去。 “头发没干,怎能睡觉?别动,很快就干了!” 赫连晟的手很轻,也不知在这儿坐了多少,搓了多久,听着外面静悄悄的,想必已是深夜了。 木香默默的趴进他的怀里,搂着他坚实的腰,“你一直坐在这儿吗?” “嗯,”赫连晟专注于她的长发,细致的,一小撮,一小撮的搓干。 曾几何时,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想过,会有一日,他能为一个女人擦头发,一坐就是一个时辰,丝毫不厌烦,丝毫不觉着累。 木香拥的他更紧了,这个男人,让她怎能不爱。 小睡了片刻,她这会倒是不困了。 这不困了,当然得做些晚上才能做的事。 清风院时,一时间温暖异常,羞的月儿都躲进云里去了。 然后,此时的皇宫,也别有人睡不着了。 唐昊今晚总觉得心烦异常,怎么躺着都睡不着,索性披衣起身,到御花园中散步去了。 到了外面,被寒夜的冷风一吹,人也清醒了几分。 木月岚来到宫中的头一日,便被唐皇宠幸了。 于她来说,是可喜可贺的事,一旦被皇帝宠幸,她再不是普通的女子,而是皇上的宠妃,虽然还不够格做妃子,只是个小小的应侍。 没错,就是应侍,只比普通的宫女高了两个级别。 用木凤亭的话说,她们二人同姓木,如果进位进的太快,皇后肯定要不高兴了,于是,为了让皇后高兴,木月岚委屈自己,做了个地位低贱的应侍。 她不愿意也没法子,如今的后宫,两足鼎立,皇后跟贤妃各占一角,其他的妃嫔都要看他们二人的脸色,唐皇又疏于朝政,白日便跟那老道士研究练丹,晚上宠幸嫔妃,日子过的极没有规律节奏。 今晚,她原本得了消息,要去唐皇宫中侍寝,哪知在宫外等了许久,王海才出来告诉她,唐皇已经歇下了,让她回去,明日再召。 这大半夜的,她身边跟着一个从木家带来的婢女,以及木月岚指给她的两个太监,都是不中用的人,跟他们走在一块,木月岚没有一点安全感。 特别是走到御花园这里。白天,这里的风景倒是很好看,花团锦簇,绿意盎然。 可这晚上从这儿走,那些本来漂亮的花丛,都成了黑乎乎的一片,像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 如果木月岚没有经历之前在襄王府闹鬼一事,她或许还可以淡定一点,还可以再撑一撑自己的胆子,可是经历了那如同在地狱的七天,她虽然恢复了些,可依旧不敢走夜路。 贴身婢女发现她在抖,便安慰道:“主子别怕,这里很安全的,每隔一刻,都会巡逻的侍卫经过。” 听她这样说,木月岚舒了口气,有人经过就好,不然这一段路,她非得吓死不可。 宫里的御花园很大,想要回她住的宫殿,最好是穿过御花园,否则就得绕很远的路,以往白天的时候,她总是习惯从这里穿过去,今天的也不例外,再绕路的话,只怕得走到天亮了。 就在走过一片白玉兰花林时,跟在后面的小太监,像是忽然想起一事似的,惊呼道:“小的日前想起一事,去年有个刚入宫不久的小宫女,在这里上吊了,好像就在这一片白玉花树林里,当时她把腰带解下来,用石头绑着,扔到树上,打了个结之后,自己踩着小凳子,把脖子挂了上去。” 这小太监越说越邪乎,声情并茂,说的绘声绘色,木月岚还没来得及阻止,另一个小太监也说开了。 “你说的这事,我也是亲眼所见,第二天,那丫头的尸体被人发现的时候,我跑去看了,眼珠子瞪那么大,舌头伸那么长,整张脸都涨成了紫色,都变形了,好慎人!” “我没瞧见,可是我听人说,在那之后,这林子每到子时,就有古怪的声音,像有人哭,又像有人在说话……” 木月岚本来不想理会,可是到了此刻,真的听不下去了,“都闭嘴,快走几步就到了,啰嗦什么?再敢胡说八道,小心你们的狗命!” 她这么一吼,那两个太监自然不敢再吱声。 木月岚的脚步更快了,可是不知为何,这四周竟然升起了雾,而且越来越浓。 走了一段路,木月岚忽然发现身边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猛的回头,可是她手上没有提灯笼,昏暗中,根本看不清远处的景物,看到的,只是一团黑漆漆的东西。 “壁珠,你去哪了?其他人呢?你们怎么可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人呢?” 没有人回应她,四周仍旧没有任何的声音,连夜鸟的惊鸣声都没有,一片死寂,如坟地似的。 木月岚看着周围迷雾似的景像,想逃开,可是不管她怎么走,始终走不出去,到处都是一团漆黑。 “壁珠?壁珠?” 她一路跑着,一路喊着贴身婢女的名字。 不知绕了多少个弯,走过多少个花丛,忽然,她看见不远处,似乎站着一个人。 因为先前的孤独与黑暗,快要把她的耐心消磨殆尽,也可能是因为黑暗的地方待久了,她急于找到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突然见到有人出现,她仿佛看见了救星,欣喜的奔了过去。 “壁珠?是你吗?”她朝着黑影奔了过去,却不知怎么的,脚下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到,身子失了重力,往前扑去。 唐昊因为睡不着,在御花园中闲逛,又听了御花园管事太监的建议,说是刚开了满树的桃花,到了夜里,清香扑鼻,虽然看不见,但却十分有意境。 他按着老太监指的方向,身边也没带个人,就朝这边慢步走了过来。 黑暗中,忽然听见有人在呼喊,还没等他找到喊叫的人,一团温热的东西便扑进她怀里。 这一刻,唐昊的心,涌进一股莫名的热潮,漂浮不定,捉摸不定。 “姑娘……你这是……” “啊,对不起,我,我不小心的,”木月岚吓了一跳,意识到自己抱着的是个男人,因为看不见脸,根本不知,此人就是唐昊,若是知道他是唐昊,说什么她也会跳出八百丈之外去。 木月岚挣扎着站起来,可是腿一软,不知怎么的,又跌了回去,好巧不巧的,又倒回赫连晟的怀抱,摔了个结结实实。 唐昊也是没听出怀里的人是谁,否则他也会躲远远的,他又不缺女人,父皇上过的女人,又是木月岚,他才不屑于多瞧她一眼呢! 在黑暗之中,这两人都没发现,对方就是自己最讨厌的人。 木月岚捏着娇软的嗓音,努力想撑起自己的身子,可是手脚却像突然失了力,半点劲都提不起来,“奴家失礼,让公子见笑了。” 她只当这人是宫里行走的某个武官,或是伴皇帝的文官。毕竟这里是御花园,又不是后宫。 唐昊也难得用温柔似绵的声音说话,整个一谦谦君子,“姑娘是不是冷风吹久了,身子不适?要不要……” 他想扶她站好,木月岚的身子却软的像一团棉花。 挣扎间,也不知怎么的,他脚一歪,身子向后倒去,倒在了松软,刚刚冒出青茬的草地上。 倒下的姿势,是以女上男下,木月岚结结实实的压在唐昊身上。 “哦……”唐昊嘴里传出一声似欢愉似痛苦的声音。实在是她压的位置,太尴尬了,正好压在他的身上。 也许是因为在夜里,也许是因为他这几日没有召女人服侍,也许是这女人身子真的很软,总之,不管是什么原因,他只知道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汇集到了身上的某一处。 “公子?你还好吗?”木月岚娇声的问他。想撑起身子,从人家身上爬下来,可这手上没劲,胡乱扭动之下,倒更像是在脱人家的衣服。 唐昊身子紧张的厉害,头脑发胀之下,眼前空空的,再一看身上趴着的女人,咋那么像他府里的姬妾呢? 他说不出话,猛的一翻身,将女人压到了身下,摸到女子温软的身子,脑子里,嗡的一声,彻底失去了理智。 躲在远处花丛中的小五,听着不远处的喘息声,冷冷的笑了。 此处,不是只有他一人,襄王府的暗卫也在。木月岚的婢女跟那两个太监,就是他们处理了。两个太监被打晕,他们只负责说话,其他的事,一概不知。 那个小婢女,暂时还不能死,还有话需要由她的嘴说呢! 几百米之外,唐皇正从朝政殿出来,今儿跟道长研究长生之术,谈的晚了点,正要回宫歇息。 王海跟在他身边,小心的问道:“皇上,您今晚想召哪个妃嫔侍寝?要不要把新进宫的岚应侍唤来,我看您昨儿好像挺喜欢她的。” 唐皇别有深意的笑道:“你还能看到朕喜欢她?朕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王海赶紧低下头,“老奴不敢揣测圣意,老奴是见着皇上今日气色不错,胡乱猜测的,否则,老奴哪懂得这些。” 皇帝最不喜欢身边的人,揣测他的心意,特别是唐皇到了如今的年纪,虽然也知道早晚有一天,他得退位,可是他还是不愿认老,不愿服老,总觉得自己还年轻着。 “那就还召她吧,朕累了,召她一个也够了。” 木月岚此人,唐皇是见过的,还不止一次,远远瞧着的时候,也没觉得她哪里出众,不管是论样貌,还是论才情,都比不得贤妃。 但是没想到,洗干净,送到了龙榻上,感觉又完全不一样。 那个媚,那个风骚,极尽方式的讨他欢心,她能放得下架子,不端着,不故作矜持,这才是唐皇最喜欢她的地方。 “是,老奴这就去办,”王海转身吩咐,下面的太监,赶紧去报信。唐皇临幸,不管多晚,她都得接着。 小太监腿脚麻溜的跑走了。 唐皇伸了伸懒腰,长舒了口气,道:“今晚夜色不错,陪朕走走吧!” 王海心中微惊,面上却不动声色,“是,后面的人快把披风拿来,别让皇上冻着了。” 这种时候,王海可不能让唐皇冻着,脱了衣在还不到时候,今日唐皇跟着那老道士,又服了几颗药丸。 王海听见老道士跟唐皇说了,此药服过之后,短时间内,情绪极易波动,所以千万不能动怒,非得清心静气,心情舒畅不可。 至于一旦动怒的后果是什么,他也不知道,又没见过唐皇动怒,哪里会知道呢 御花园里的基情,正进行到关键时刻。 唐昊此时此刻,满眼满脑子,满心都是身下的女人。虽然他并未看清身下的女人是谁,在他眼里,他看见的,是他府中的姬妾。他身处的地方,是太子府的后花园。 在自己家里,享受着自己的女人,他还有什么可顾及的。 连这没有一丝阻碍的身子,他也未曾怀疑过。 他府里的女人,几乎都不是处子了,在送来的第一日,他便享用过了。之后,要不要享用,合看心情,看这女人是否得他的欢心。 呃!这些人里头,得除掉被苗玉轩带走的那一位。她是例外,即使吹了灯,在摸黑的情况下,他也没办法上她,实在下不了嘴啊! 而在他身下承欢的木月岚,压根没搞清情况。 初尝人事,唐皇又根本不会顾及她的感受。在脱了衣服之后,她才发现,唐皇的身子如老年人一般,皮肤松弛,肌肉萎缩,小肚子更是松松跨跨的挺着。 平常穿着龙袍,被那衣服一衬,倒也不觉得他有多老,可真正入了洞房,脱了衣服,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想吹灯,不想看这副身体,可唐皇非要点着灯,他要欣赏漂亮年轻的女人身体。 木月岚就在那样的情景之下,被迫对着他虚以委是蛇,献出了自己年轻的身子。 说一点不失落,那是骗人的。 她以前一心想嫁的人,是赫连晟哪! 那样的一个男子,那样一副身躯,不和扒开了看,也知道是怎样的强壮,怎样的有型有手感。 此时此刻的木月岚,正是把身上的人,当成了赫连晟。 殊不知,他们吸入的迷香里,就有使人产生幻觉的效果。 纵然离的很远,也能听的清清楚楚。 “这是什么声音?这么晚了,御花园中怎么会还有人?”唐皇隐约的,已有些不快,在他的御花园,怎么会有这样的声音,难道是哪个管不住下半身的侍卫,跟发哪个宫女搅合到一块去了? 王海满面惊慌,“老奴也不知,可能是哪个不懂中的宫人,老奴这就叫人逮去,污了皇上的耳朵,罪无可赦!” 王海正要行动,那位前去给木月岚报临幸的太监,匆匆忙忙的回来了,跪在唐皇面前,回禀道:“启禀皇上,岚应侍宫里的人说,她一早就出来了,至今还未回宫。” 这话说的极有内涵,也极容易惹人遐想。 唐皇微侧身,“哦?可是去了贤妃宫中?” “回皇上的话,贤妃娘娘今日身子不适,一早就熄了灯睡下了。” “那……” 王海站过来,“皇上,要不要派人去寻?岚应侍刚入宫,会不会走到哪迷路了?” “谁?谁在那?” 正当唐皇皱眉思索时,跟随的侍卫,大喝一声,似乎有人匆忙靠近。 那人闷头往这边撞,在离唐皇二十步之外,就被侍卫挥到一边。 小太监拿了灯笼过去照,“是谁?胡乱跑什么?冲撞了皇上,小命不想要了吗?” “啊,皇……皇上?奴婢不是有意的,皇上恕罪,皇上恕罪!”那人跪在地上,拼命的磕头认罪。 小太监的灯笼拿的近了,照清了地上跪着之人的面容,王海认出那丫头正是木月岚的新带过来的贴身婢女碧珠,于是赶紧向唐皇禀报。 “皇上,她是岚应侍身边的宫女,这会应该伺候在主子身边哪,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呢?” 王海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唐皇心中的疑窦,却也如疯了般,往出增长,“你怎么在这儿,你家主子呢?如何能把主子一个人留下,自己一个人出现在这?若主子出了一点闪失,你担当的起吗?” 那个叫壁珠的丫头,吓的身子如筛糠似的哆嗦,“主子……主子她……” 王海冷声呵斥道:“在皇上面前,支支吾吾的干什么?有话就说,胆敢有一点隐瞒……” 唐皇冲他摆了下手,“你好好说,你家主子去哪了?这么晚了,你又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 壁珠眼见事情瞒不过,只得挑着对木月岚有利的说:“我家应侍,先前误以为今晚要侍寝,早早的便来了,可是……” 唐皇厌烦的皱眉,“我是在问你,岚应侍去哪了,你为何尽说些没用的,朕要知道她现在在哪?” 那阵似有似无的交爱声,深深的刺激到唐皇的神经,好像总在他脑子里回转,怎么挥都挥不去。 壁珠被吓了一跳,抖着身子,道:“奴婢也不知道,刚才路过御花园时,主子说让我们先离开,她另有要事,奴婢刚想劝她回宫,回头就找不到人影了,奴婢在共园里找了许久,也没瞧见主子的身影,所以才在……” “不要说了,朕自己去看,”唐皇脸色阴沉的打断她,抬脚便要迈过她,往御花园深处走去。 壁珠绝对是忠心的,她意识到,自己肯定有哪点说错了,惹了唐皇不高兴,跪爬在唐皇身后,求饶道:“皇上息怒,主子可能是迷路了,也可能是已经回宫去了,不管怎样,主子都不是有意的,请皇上饶了主子擅闯之罪。” 她越是求情,唐皇越是震怒,根本不理会她,挥手命侍卫将她打了开去。 王海紧随唐皇身后,以眼色命身后的小太监,捂了壁珠的嘴。 其实壁珠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几句话,已经将那花丛中的两人推进了深渊。 她是的的确确听到木月岚跟她说话,也是的的确确,一回头就不见人影了。 但是有一点,她骗了皇上,她没敢说。 她在花园胡乱奔走时,听到了花丛里的声音,男人粗声低顺,女人娇声吟呃,动情之意,让她这个未出阁的女子听了,浑身如蚂蚁爬过。 唐皇满心满肺的震怒,虽不知那花丛里的两个人究竟是谁,但他就是莫名的愤怒。 嫉妒的心,如枯草遇明火般,一发不可收拾。 离的越近,声音听的越清晰,他心里的怒火就暴涨的越厉害。 那个忘情吟哦的女子,虽然他不确定这女子的身份,但这样的叫法,这样的投入,却是在他床上任何一个女子,都不曾有过的。 一行人,疾步奔走到那片花丛的后面,里面的两人,还没醒悟,依旧沉醉在自己营造出欢快氛围之中。 “来人,把这对奸夫银妇,给朕拖出来!” 几个侍卫,也不必绕路,直接拿剑,将这花丛劈了开去,不敢抬头去看,闭着眼睛将那两人拖了出来。 同时,几盏明亮的灯烛照在二人的脸上。 王海身后太监惊呼,“这不是太子跟岚良娣吗?”这一声惊呼,让包括唐皇在内扔一众人等,都咋舌了。 王海赶紧回头对着,不知名的某某某递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其实,他身后黑乎乎的一片,根本不晓得说话的人究竟是谁,这一下,也是做给别人看的。 与此同时,王海及时让人拎了一桶水来,冰凉的水,浇在那二人身上。 瞬间浇灭了,顿时所有的火焰,再旺盛的激动之情,也得给浇灭喽! 唐昊打了个哆嗦,睁开眼,看了看四周,很显然还没意识眼前的情景。木月岚衣衫全解了,被冷水从头淋到脚,人是清醒了,可也冻的够呛,哆哆嗦嗦的,牙齿也跟着打颤。 唐皇额上的青筋隐隐的滚动,背在身后的手,死死的攥紧,他此时的愤怒,可想而知。 “太子,你怎么会在这儿?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朕让你进宫陪驾,就是为了让你干这种事的吗?” 他的儿子,睡他的女人。 若是这个女人,他没有宠幸过,也就罢了。 做老子的刚宠幸过,儿子就迫不及待的跟她共度鱼水之欢,这算什么?难不成他们一早就已经搅合在一起了? 还不止于此,让唐皇愤怒的,还有木月岚的叫声。 到了今时今日,他才恍然明白,这个女人,在他的龙榻上,被他宠幸时,那副媚态,那样的叫声,根本就是在糊弄他,都是假的,都是愚弄他的。 做为一个男人,一个皇帝,他怎能接受这样的事? 这是对他的羞辱,对他,做为父皇,做为男人尊严的践踏! 唐昊愣愣的看了好一会,一低头,看见自己光果的身体,再转头看清楚,同样跪在他身边,披头散发,发尾还滴着水,缩成一团女人。唐昊的整个脑子,如五雷轰顶,轰的他晕乎乎的。 “父皇,儿臣也不知怎么回事,儿臣本来是睡不着,出来散步,后面发生的事,儿臣根本不知道啊,这个女人怎么会在这里,儿臣更是一无所知,父皇,您要相信儿臣,儿臣绝对没有做对不起父皇之事!” 唐昊重重在地上磕头,磕的砰砰作响。 因为要磕头,所以双手就必须得空出来。刚才小太监,给他披上的衣服,自然也就滚落到地上了。 露出满身抓痕,这是木月岚的杰作,情到浓时,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 唐皇原本就已经盛满怒意的眸子,再次变的狰狞,“你好大的胆子,当朕死了吗?” 他一脚踢在唐昊的脑门,直踢的唐昊,身子往旁边倒了下去,头磕在路边的台阶上,鲜血淋淋。 可即使被踢成这样,唐昊也还是不敢再辩驳,此时无论他怎样辩驳,都像是在为自己脱罪,辩解一样。 “父皇息怒,父皇恕罪,儿臣有罪,”唐昊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声泪俱下。 木月岚终于在唐昊的哭声中,渐渐回过神来,她颤抖着双手,把衣服裹好,跪爬到唐皇脚边,“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臣妾就是从花园路过,可是不知怎么的……我……” 此时,跪在一边的壁珠,突然朝她爬了过来,“主子,您快别说了,不要说了。”她是怕木月岚言多有失,多说多错。 之前,她真实的听见了木月岚说话,可是现在……事情却成了这样,她只以为这一切,都是主子有意为之,不幸被唐皇撞见。 木月岚一把推开她,突兀的瞪着眼睛,声嘶力竭的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是不是你跟皇上说了什么?刚才……刚才,我是找不到你们了,一不小心……” ☆、第181章 太子的死 话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了前因,“皇上,是太子,是他……” 唐昊在心里将木月岚狂揍了无数遍,这个没脑子的女人,刚才在她身下叫那么大声,衣服还没搂上,就翻脸不认人了? “你胡扯,分明是你勾引本王,谁知你这贱人用了什么药,迷惑了本王,”唐昊也不甘示弱,骂了回去,此时被逼急了的他,哪还顾得上仪表风范,整个一市井小人。 木月岚哭的更凄惨了,“皇上,臣妾没有,臣妾一心侍奉皇上,怎能干出如此蠢笨之事,皇上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后宫出了这么大的事,窦皇后跟贤妃肯定是最先赶过来。 她虽不喜木月岚,可也不想她在这个时候出事,还是跟太子一并出事,这会连累木家,把她也拖下水的。 窦皇后比她还着急,两人的轿子,一前一后,赶了过来。 贤妃下了轿,急急忙忙的跪在了唐皇面前,“皇上,这事另有蹊跷,定是有人陷害,皇上不可偏听偏信哪!” 窦皇后也奔了过来,“是啊皇上,昊儿再不懂事,也万万做不出这等丑事,这一出陷害,太明显了,肯定有心人为之,皇上何不让人查一查,等查清楚了,再定他们二人的罪也不迟,切莫因为冲动,中了奸人的计谋,冤枉的太子!” 唐皇紧绷着一张脸,不看她们二人,只盯着地上跪着的人,片刻之后,发出一声冷笑,“计谋?冲动?你们当朕是无知小儿吗?当朕快死了,就可以随意糊弄了吗?若不是因为这个贱人,太子怎肯留下来侍驾,你敢说这两日,你没有时常往她的寝宫跑吗?朕临幸她的那一晚,你为何站在朕的寝宫外,站到天亮?” 唐昊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觉得自己忽然就成了百口莫辩。 他留下来侍驾,不是皇帝的意思吗?皇后还说了,这正是他尽孝道的时候。 木月岚侍寝那一晚,他确实去过唐皇的寝宫外,可那不是皇上命人传话的意思吗? 难道是有人在误导他? 唐昊总算还不太笨,很快就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可他意识到了又如何,现在谁还会听他的辩解。 窦皇后也听出了不对劲,她一脸怒容的站起来,对着身后的女官使眼色。 那女官突然转身,从身旁的侍卫手中抽出一把剑,不等旁人做出反应,猛的刺向木月岚。 这一剑,来的快,来的措手不及。 木月岚只看见一截闪着寒光的剑柄,冰凉的剑身,已没入她的胸口,那样的凉,那样的突兀。 短暂的的呆愣过后,才是钻心的痛,以及喷涌而出的血,顺着被剑刺到的伤口,快速的流淌。 “啊!”木月岚一声凄厉的惨叫,惊恐的把那女官推开。 随着女官被推开,那把剑也随之从她的伤口抽离,更多少的血,像喷泉一样,往外冒。 “快救我,快给我止血,快救我啊!” 这一幕震惊了所有人,包括刚刚跟她*之欢的唐昊,眼见着木月岚把求救的手伸向他,惊慌之下,他打掉那只血淋淋的手,向后退了好几步。 “奴婢该死,奴婢有罪,”那杀人的女官,扔掉剑,便跪在唐皇面前。 窦皇后缓过劲来之后,咬牙怒斥道:“该死的奴才,竟敢当着皇上如此行事,来人哪,还不快把她拖下去。” 唐皇不耐烦的摆手,不知为何,看见那一摊血,看见鲜红的血从伤口流出来,他心里像有千百只的虫子在爬,扰的他心烦气燥,“行了,别以为朕看不出来,你是想借刀杀人,王海,传朕的旨意,太子犯宫禁,关进太子府,没有朕的圣旨,太子不得迈出太子府一步,贤妃品衔降三级,贬为美人,皇后禁足一个月,都退下去,别让朕再看见你们三人的脸!” 窦皇后的身子像突然被人抽干了力气,软倒了下去,却也不敢救求情,捉奸一事,已是事实,今日唐皇又在盛怒的当口,这种时候,可千万再说不得。 她觉得不能求情,唐昊却是急红了眼。要禁他的足,本没有什么不妥,可是在形势如此紧张的时刻,禁他的足,让他断了与朝臣的来往,等同于将他独立。 禁足的时间有长有短,若是短则几天,倒也还好,可若是禁他一个月,这朝中的风向,怕是就要变了。 “父皇,儿臣知错了,一切都是儿臣的愚钝,才会中了奸人的计,父皇怎么回事惩罚儿臣都行,就是别禁足,儿臣可以跪在父皇宫外忏悔,父皇,父皇!” 逼急了的唐昊,扑上去就要抱住唐皇的腿,不要脸的行径,比之地痞无赖,都要自愧不如。 唐皇正在气头上,已经觉得这个惩罚太轻了,没有废他的太子之位,就已是格外开恩了,胆敢惦记他的女人,也就是变相的惦记他的皇位,变相的咒他早点死,他怎能容忍这般的不孝儿子。 “滚,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像个太子吗?”唐皇怒极了,累积的怒火再也绷不住,倾刻爆发。狠狠的一脚,揣在唐昊的心口,也不知是怎么了,这一脚揣下去,令他觉得顺畅,痛快极了。 唐皇一直都不是一个暴力的人,但偶尔的一次亲自暴力,已让他无法自拔。 在窦皇后扑过去,护住唐昊之时,又狠狠的揣了几脚。 双目赤红,眼珠子恨不得突出眼眶,嘴角咧开诡异的弧度,浑身的经脉似乎都要爆出来一样。 “皇上,皇上,您这是做什么?他是您的儿子,是您的儿子啊!” 皇后凄厉的惨叫声,没能唤回唐昊的理智,反倒让他觉得无比的兴奋。 “儿子又如何?朕不缺他一个儿子,朕有的是儿子,一个肖想朕的女人,朕的皇位,这样的儿子,朕不要也罢,”他骂的过瘾,手里却还觉得不过瘾,抽出身旁侍卫的剑,睁着一双愈发血红色的眼睛,抬手就要朝皇后的背砍了过去。 “快拦住皇上,快来人,”王海意识到事情不妙,赶紧唤来大内侍卫,前去阻止。 一时间,场面乱了套,皇后母子,也被这一变故,吓傻了。 她忽然想起,那老道士给皇帝服下的药丸,有问题是肯定的,但她根本不知,会有这样的问题。 几个侍卫冲上去,抱腿的抱腿,抱腰的抱腰,好不容易才将唐皇制住。 老道士也闻讯赶来,吩咐小太监,拿来米药,先把皇上迷睡了再说,在唐皇被抬走之后,捶胸顿足,恨恨的指着他们一众人等,“哎呀,贫道早就跟你们说过,皇上服药过后,切莫让他生气,怒火攻心,乃药之大忌,一旦犯了,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死尸!” 窦皇后对他这种马后炮的行为,厌恶到了极点。 几个宫女将她搀扶起来,刚一站稳,她就甩开女官的手,本想骂老道士几句,但话到嘴边,自知不能说的太多,否则逼急了这老妖怪,说不定还会包袱她。 “太子殿下,太子……” 就在窦皇后站在那,想要砍了老道士时,一旁的太监,突然跪地惊呼。 窦皇后只觉得头皮发麻,等她回头看时,原本被她护着的唐昊,半弯着腰,跪在地上,背对着她,头深深的磕在地上,而在他的脚边,慢慢流淌出一道红色的…… “昊儿,你这是怎么了?”皇后腿一软,再度跪到地上。 几个小太监,将太子转了过来。却看,在唐昊的腹部,竟有一把剑笔直的插了进去。 “这是怎么回事?是谁?谁敢伤了太子,你们几个,还不快去叫太医,快啊!” 纵然窦皇后再沉稳,心思再缜密,突然瞧见唯一的亲身儿子,弄成这样,她又如何能受得了。 唐晨被人匆忙抬走,那把剑仍插在他的腹部,而他的人,已经昏迷过去了。 等到慌乱的人群走完,现场便只剩下木凤亭,以及无人再注意到的木月岚。 木凤亭被这一连窜,莫名其妙的事,弄的傻眼了。这怎么还闹到了出人命,皇帝爆怒杀人,太子重伤的地步? 而且……而且这一切的一切,关她什么事?为何要降她的品级? 美人?那是什么东西?让她去做美人,岂不是让她成了全皇宫的笑柄? 在这种时候,也就只有木凤亭可以想到她的品级。 壁珠爬到木月岚身边,看着她瞪大的眼睛,害怕的伸手探了下她的鼻息,微弱的,随时都可能用断。 她转身对着木凤亭磕头,“贤妃娘娘,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她还有气,她还能活!” 木凤亭心里正憋着一股怨气,抬眼扫到气息奄奄的木月岚,半响,发出一声冷笑,“她能不能活,与我何干,以她的脑子,活在这深宫之中,早晚也是死,到不如现在就死,还可以少受些罪呢!” 说罢,她重重的一甩衣袖,愤然离去,压根不管地上还残存一丝生气的木月岚。 凄冷的夜,凛冽的北风,倒春寒来了,去年冬日,最拍一场雪,竟在这个时候,悄然落下。 壁珠扑在木月岚身上,抱着她,瞧见她的伤口,已经不在往外冒血了,因为她的血差不多都已流完,自然是不再流了。 “小姐,小姐你撑一撑,奴婢带你出宫,奴婢带你去找大夫,你一定不会死的,”壁珠哭的真心,此刻也唯有她了。 木月岚睁着眼睛,看着黑色的天空,扯开一个无力的笑,“不……用了,活着又怎么样,死了也好,活着是别人手中的把柄,死了,也不会有人会记住,壁珠,答应我,等我死了,把我的尸体带出宫,我不要留在这里,不要留在这里……” 木月岚呜咽的哭着,却没有一滴眼泪流下,血都没了,哪还有眼泪。 人只有到死的时候,才会真正的回视自己的一生。 别人的一生,有喜有悲,有欢乐,也有哀伤,有亲人,有朋友,有家人。 可她有什么?爹娘将她过继了出去,不再管她。 到了木坤身边,木坤也从来不当她是亲生的看待,木清扬也从未当她是妹妹疼爱,她只是木家的一条狗,需要的时候,牵出来溜溜,不需要的时候,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她也没有爱人,也没有人爱她。 她死了,又有谁会在乎,谁会难过? 壁珠在跟随木月岚之前,在木家过的也不好,跟了木月岚进宫之后,虽然也就那么回事,木月岚也没有格外对她好,但在壁珠心里,木月岚的一分好,于她来说,已是天降恩赐。 “主子,你放心,奴婢一定会带你出去,不让你留在这儿,”壁珠抹掉眼泪,爬起来,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裹在她身上,再费力的将她背在背上。一步一步的,朝着出宫的方向挪去。 唐昊此时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别人可以瞒住,几位皇子,是万万瞒不住的。赫连晟自然也在其中,局是他们夫妇二人布下的,到了看热闹的时候,怎能少得了他。 已是后半夜,原本他是不想吵醒木香,想让她继续睡着。 但是木香听见了,非要跟着去看热闹,赫连晟没法子,给她裹了件厚披风,裹的严严实实,抱在怀里,便出门去了。 康伯跟何安也起来了,严忠和吴青,备下了马车,候在襄王府门口。 大飞去了服装作坊,当看门兼护卫,不在府里。 两人来到马车前时,路面已被一层积雪覆盖,天也冷的要命。 以往这个时候,是街上最安静的时候,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的到。 但是今夜,太子府门前,却是灯火通明,守门的侍卫增加了两队。 他们上马车时,对面也出来人了。 上官芸儿眼睛红红的,身子弱的快站不住,被身边的婢女,搀扶着才勉强爬上马车。 那一位始终阴沉沉的丘总管,紧随着太子妃的马车,带着几个仆从跟侍卫,小跑着从赫连晟的马车边路过。 木香的小脸,缩在披风里,闭着眼睛,含糊不清的问:“她是去奔丧的,还是去吊唁的?” 外面的何安几人,嘴角狠狠抽了下。 赫连晟面不改色,替她掖了披风的角,“管她做什么,严忠,快走吧!” 死不死的,他也不乎。倒是大半夜的,把他叫进宫,这个举动,已让赫连公子的脸色,很难看了。 马车晃动着滚动起来,木香继续窝在赫连晟怀里,身下是软软的毯子,身上盖着厚披风,一点都不冷,马车的晃动,还很像摇篮,才走了一小段,她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进了宫门口,没走多远,严忠贴着马车壁,对赫连晟小声道:“主子,前面好像是木家的木月岚。” 连他都看的惊呆了,一个婢女打扮的丫头,踉踉跄跄的前着一个人,她背的人,似乎快死了。脑袋无力的耷拉着,不由自主晃动的时候,他看清了,那人的样貌。 赫连晟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更没有吱声。 严忠自知多嘴了,正想赶着马车,从那二人面前绕过去。 就见那婢女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奔了过来,想拦下他们的马车,“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小姐吧,她快死了,她真的快死了!” 赫连晟不悦的皱眉,只因她吵醒了怀中的娇妻。 严忠毕竟是个男人,见此情景,难免有些于心不忍,勒紧了马车,停了下来。 木香睁开眼睛,空洞的眼神,没有焦点。 她听见严忠向赫连晟回禀,也听见严忠说,木月岚已经没有气息了。 虽然早知她免不了有这一死,但当真正看见她的死状时,让木香想到起了,前世的悲凉。 她轻轻扯了下赫连晟的前襟,“相公,让人送她出去吧,活人何必和死人计较,她一死,我与她的恩怨,就此了官,但愿她下一世再投胎,不会再遇见我!” 说完,她慢慢闭上眼睛,又窝回了赫连晟温暖的怀中。 赫连晟伸手轻抚着她的头顶,低沉着嗓音,说道:“都依你。” 他对着外面的严忠,打了个手势。 严忠领命,即刻吩咐后面跟着的侍从,将她们二人送了出去。 马车继续往前走,何安嗤笑严忠,“想不到,你也有怜香惜玉的一面,那丫头,你认识吗?” 严忠懒得理她,倒是吴青一脸的火气,“不认识,就不可以救吗?哪天你若是倒在路边,看会不会有人救你!” “嗨,我说你这人,不过是开句玩笑,你那么认真做什么?” 严忠伸脚踢了何安一下,“闭嘴,主子在休息呢,你想找死吗?” 吴青表情微带着些苦涩,转开头去,不再看众人。 木香虽然闭着眼睛,但他们三人的对话,还是听在心里。吴青心里有事哦,莫不是感情出了问题? 思索间,马车停在了唐皇寝宫外,赫连晟要去看一眼唐皇,他叮嘱木香,一定要待在马车里,等他回来,再陪她一同去皇后宫中。 木香头点的跟拨浪鼓似的,但等赫连晟一走,立马催促严忠赶车。 “快,快去皇后宫里,我要去瞧瞧唐昊死了没有!” 严忠、何安、吴青三人,齐齐满脸黑针黑线。 严忠硬着头皮拒绝她,“主子说了,让您在这里等着,皇后宫中,戒备森严,您还是不要冒然前去的好。” 木香本来还激动呢,被他这一盆冷水泼的,小脸立马垮了下来,“怕什么?她现在自顾不暇,哪有空找我的茬,赶紧的,我这人睡饱了,精神足的很,快啊!” 严忠跟吴青对望一眼,吴青也不同意她去。 他们三人都知道夫人怀孕了,这种时候,当然是有多远,躲多远,哪还有非得往上凑的。 木香见他们还是不动,索性就要掀开车帘,跳下去自己走。 何安看她的动作,惊出了一向冷汗,“您别跳,您可千万别跳,我们带您去还不成吗?” 不去能成吗?这位就是王母娘娘,连主子都劝不得,他们更劝不得了。 三人万不得已,赶着马车,去了皇后宫中。 按照白日的规矩,皇宫里是允许进马车的,但是赫连晟的马车,也没人敢拦着。 木香赶到皇后宫外时,已有不少人都到了。 唐墨跟几位皇子,自然是去了唐皇那儿。 唐鑫也去了,唐焱却没去,拖着病怏怏的身子,站在太子内殿的屏风外,捂着嘴直咳嗽。 上官芸儿迈进门槛时,险些摔倒,纵然她再冷静,再持重,瞅见自己的夫君受了那样重的伤,也再无法平静。 脚步慌乱的奔进屏风后,有她守着,窦皇后就在女官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短短的一个时辰,她像是老了好几岁,人也不似之前那般精神,一脸颓废的坐在美人榻上。 女官给她垫了个软枕,好让她靠的舒服些。 木坤跟那老道士也在,两人站在殿中一角,不知说些什么。 他们二人身处皇后宫中,又是这般特殊的情况,倒是少了几分顾虑,反正唐皇跟太子不醒,皇后便是这宫中权利最大的一个人。 木香进了殿,便取下披风,甩给了何安,满面笑容的跟他们打招呼,“哟,这么多人,皇后可还好,太子可还安在?四皇子身子这样不好,还不赶紧回府去,在这里守着又帮不上忙,何必呢?那两位,呃,木老爷,你怎么跟道士凑在一块了,看你们二人凑的那样近,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们二人之间有猫腻呢!” 她一进来,便将所有人,都挨个点了名,一个不落。 等她说完了,除了唐焱早已习惯她的毒舌,仍旧是那副轻轻浅笑的模样之外,那三人,可真是气的不轻。 窦皇后本就担心太子的状况,再被她这么一说,简直怒不可遏,“襄王妃,请你注意说话的口气,里面躺着的,是我南晋国的储君,你这样盼着他死,用心何在?” 木坤脸色也不好看,“襄王妃说话可要谨慎了,老夫跟道长是旧识,想来也不关王妃的事,你若真心来看太子,便罢,若不是,还是请回吧,这里不欢迎你!” 木香走到殿中,看着他们三人,来来回回的踱步。 片刻之后,她笑了,用古怪的眼神看着木坤,“木老爷,您刚才说话的口气,本夫人听着实在是不舒服,请问,你站在什么立场让我离开?还有皇后娘娘,”她加重了皇后二字,“我可没说盼着他死,我只问了一句,可还安在,瞧把你们紧张的,倘若太子真的病危,宫里也好提前准备后事,想必过寿用的东西,都没提前准备,唉,真是叫人操心哪!” 何安背过身去,偷着笑。气死人不偿命啊,瞧瞧那几位的脸色,便可知,他们气到什么程度。 窦皇后一掌拍在美人榻的扶手上,“你说够了没有,出去!本宫这里不欢迎你!” 木坤不敢再说什么,他跟窦皇后心里都清楚,木香说那话的意思。 唐焱粗着虚弱的气息,劝道:“太子还在里面救治,皇后跟王妃都少说两句,等太子脱离危险,再吵不迟!” 木香一脸纯真的笑,“没问题,我就是来等着太子安然无恙的。”她转身朝着一旁的椅子坐下去,屁股刚挨上,又冲何安嚷嚷道:“去把马车里的软垫拿来,皇后宫中的椅子太硬!” 窦皇后快被她气死了,骂又骂不过,赶又赶不走。 无奈之下,她将所有的怒气,都冲唐焱撒去,“你身子这样差,又咳个不停,可别把病气传给了太子,你还是回去吧!”她说话的时候,语气是万分嫌恶的,就好像唐焱是个招人厌的苍蝇似的。 唐焱苍白的俊容上划过一丝苦涩与伤痛,“是,儿臣这就回去。” 多余的话,他不能说,也不便说。 雪天路滑,下了马车,他这轻飘飘的身子,走在风雪中,是何等的艰难,旁人又怎能想像得到。 当然了,关心唐昊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在这种时候,他必须得来,而且必须得守着。 皇后不让他在这里,他便只能去别的偏殿,等到唐昊苏醒,他还得去看唐皇,否则,又不知会给皇后落下多少的口实。 木香见唐焱真的要走,顿时不高兴了。她欺负唐焱是一回事,别人,尤其是窦皇后欺负他,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再说,她欺负唐焱,本身没有恶意,就是逗他玩玩而已,可窦皇后一出口,简直就是恶毒的诅咒啊! 她当即拉下脸来,盯着窦皇后,眼神犀利,“人家好心来守着一个快死的人,皇后不领情也就罢了,何必出言讽刺,纵然他是个千疮百孔的身子,但至少,他没去勾引老子的女人,还被当场捉奸,哼,真不知哪个更丢人!更无耻!”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怔住了。 这样的事,发生了也就罢了,毕竟时光不能倒流,大家心知肚明,却没有一个人去提一个字。 这位襄王妃可倒好,不仅说了,还说的毫无忌惮,这……这简直……没法形容了。 窦皇后疯了,腾的站起来,“来人,把她抓起来,快把这个妖言惑众的女人抓起来,割掉她的舌头!” 正在木坤想上前劝阻,老道士准备跑路,唐焱心生感激的空档,忽然屏风后的太医,大叫一声不好。 太医都叫不好了,肯定是不好了。 窦皇后也顾不得要割木香的舌头,惊慌失措的跑了进去。 木香冲身后站着的何安三人耸耸肩,“看吧,我就说他快死了,那一刀想必扎的很深,就是不知是谁扎的。” 严忠神色古怪的弯腰凑近她耳边,“据说,皇上揣了太子一脚,将太子揣趴下了,那刀原本就是杀木月岚的,但为何会是竖着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木香想着严忠的话,眼珠子转了转,“哦……这样说来,若是查不出那刀为何是竖着的,那太子就是皇上杀的,我说的对吗?” 严忠三人表情瞬间僵硬异常,何安急的汗都出来了,“夫人哪,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或许皇上醒来,连他自个儿都给忘了,那就更不能提了。” “但愿他能忘掉!”木香笑着摇头。 木坤没有进去,而是盯着木香看,一直看,太像了,不管是脾气还是样貌,都有五分的相似。 木香被他直勾勾的目光盯的,有些不自在,转头看他,话却是对着何安说的,“你家主子是不是快要回来了?” 她乍一问,何安还没反应过来,“好像快了吧,您有事?” 木香晃着手指,晃啊晃,晃向了木坤,“看见没,等会你家主子来了,记得跟他说。” 何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才恍然大悟,清了清嗓子,无比严肃的瞅着木坤,“木大人,您这样看着我家夫人,是要被挖眼的!” 严忠跟吴青齐刷刷的看向何安。主子何时说过这样的话,怎么就他一个人知道,他们都不晓得。 木坤面色又尴尬又难堪,愤然道:“我看她不是因为别的,就她这个长相,还不值得老夫多看她几眼!” 木香笑眯眯的回敬他,“如果真像您说的,那便是最好不过了。” “你!”木坤气伤了,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觉得他在否认吗? 老道士看不过去了,抱着拂尘,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襄王妃口齿伶俐,十个人怕是也说不过你,太子还在里头生死未卜,咱们不如多为太子祈福,保佑他平安康复才是!” 木香微微歪着头看他,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个遍,“你不是道士吗?怎么不用你的神乎其神的道术,把里面的人救活,又或者给他练个大还丹,救他一命,于你们修道之人来说,还不是举手之劳吗?” 老道士被堵的无话可说,想辩驳,却又无从张口,因为她说的那些,都是传言。 传言能信吗?不过是糊弄人的。 要想强身健体,补气养血,壮阳助阴,的确可以通过练丹来增强。 可他练的是丹,又不是仙药,什么叫举手之劳啊! “贫道已经给了太子一颗药,保住他的心脉,至于其他的,贫道无能为力!”老道士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口舌之争,木香说的也累了,听着里面的动静,太子的情况似乎真的不妙。 皇后正在怒斥太医,还要责罚太医,砍了他的头。 太医吓的跪在地上,不住的求饶。 没过一会,皇后突然从后面冲出来,指着她宫中的女官,“太子只剩一口气了,还不快去把还魂丹还拿,快去啊!” 女官哆嗦的跪在那,却不敢动,“娘娘,您冷静一下,那还魂丹是皇上的,奴婢不敢去。” “你们不敢,你们都不敢是吗?你们不敢,那本宫去,”为了救他的儿子,窦皇后豁出去了。 太子若是保不住,她后半生还有什么指望?所以太子不光是她的儿子,同时,也是好怕依靠,她的支柱。 她要往外冲,没人敢拦。 木坤见她像个疯子似的,不管不顾,就往冲,没办法,他必须得拦着。 可是皇后此时,已是濒临崩溃,“你们都别拦着本宫,本宫要救太子,非救不可,皇上如果不肯给我还魂丹,我便一头撞死在他龙榻边,我就不信,他能狠得下心!” 木坤拉不住好,只得改为抱着。 这样的一幕,若是知道前因后果,或许还不会多想,但如果只是单纯的看见这一幕,而不知前因后果,那么结果可想而知。 唐皇清醒的很快,当得知太子重伤,不管之前怎样生气,那也是他儿子,他也会关心。 当太医说他没有大碍之后,他便带着赫连晟等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没想到,时间点掐的这样准,刚一迈进殿门,就看他的臣子,抱着他的皇后,两人在那拉拉扯扯。 ☆、第182章 学堂之乱 原本的担心,全都化作愤怒。 “你们在干什么?皇后,你又在做什么?” 唐皇的一声怒吼,惊到了挣扎中的两人。 木坤情急之下,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从后面抱着窦皇后的手,而且窦皇后在挣扎过后,原本梳的好好的发髻,也散落了。 整个人披头散发,狼狈极了,如同一个市井泼妇,毫无形像可言。 唐皇看到她这个样子,再看看木坤抱着她的姿势,怒从心中来。 木坤慌忙放开皇后,疾步退到一边,想要解释,“皇上,微臣是怕皇后想不开,太子病危,怕是……” 唐皇冷声打断他的话,“皇后有何想不开的?生死病死,是她能左右的吗?难道就因为太子病重,你便可以抱着朕的皇后吗?” 木坤扑通一声,跪在了唐皇面前,他内心,有种大势渐去的错败感,“微臣真不是有意的,皇上明鉴!” 终有一日,他也尝到了百口莫辩的滋味。 窦皇后在这两人的对话中,渐渐清醒了过来,“皇上,您快去看看昊儿吧,其他的事,以后再说行吗?” 她现在脑子乱的很,一心只想救唐昊,至于唐皇怎么想的,她已经顾不得了。 唐皇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从木坤身边走过时,目光阴戾的看了他一眼。 在走进屏风之前,唐皇还留下一句话。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窦皇后身子再度踉跄了下,几欲倒下。她看了木坤一眼,木坤也同样回看她。 两人都在彼此眼中,寻到了破釜沉舟的坚定。 木香跟赫连晟将这二人的表情看在眼里,不光他们看到了,连唐焱也看的真真的。 唐鑫进了殿中,谁也不看,只关心唐焱的身子,“四哥,你还是回府去吧,这里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他这话里,明显是带了怒意的。唐皇跟他们兄弟二人都不亲近,准确的说,在唐皇眼里,所有的儿子加起来,还没有赫连晟来的重要。 从前,还会藏着一点,掖着一点,最近一段时日,简直就是宠上天了。 到了这种时候,唐皇依旧不忘赫连晟,就连伴驾这种事,他都要赫连晟在身旁。 尤其是刚刚唐皇苏醒之后,说的第一句话,竟是问襄王来了没有,这让唐鑫心中,很不是滋味。 唐鑫话里有话,赫连晟并不在意,他只伸手摸了下在木香的手,怕她冷了。 但木香忍不了,“怎么叫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六皇子,你也老大不小了,说话也得看场合!” 唐鑫也不知是真的不沉稳,还是故意装作不沉稳,面对木香的教训,显的很不冷静,“我是皇子,我说话要不要看场合,还轮不着你来教我!” 赫连晟脸上的怒容,在一瞬间爆发,“六皇子,你脑子犯抽了吗?有脾气出去发,别忘了这里是哪里!” 唐鑫被赫连晟突然爆涨的怒意,惊吓到了,他的气势跟赫连晟比起来,不是差了一星半点,而是十万八千里。 好比一个小娃跟一个成年人吵架,不光只是身高的悬殊。 唐焱赶紧拉住他,对赫连晟歉意道:“我六弟心急了,襄王别往心里去,大家都是担心太子的安危!”话到最后,他看了眼木坤,这人一直盯着他们四人在看,心中所想,路人皆知。 唐墨远远的站在门外,并不靠近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 从始至终,他都是局外人。 木坤看着他们几人的举动,却是不说话,鹰眼如刀。 唐鑫在唐焱的劝说下,渐渐平复下心绪,没有再嚷嚷,但表情也没太好看。 唐皇后跪趴在地上,等到唐皇进去之后,才有女官将她扶起。 今儿一夜,皇后的心就跟掉进无底深渊一样,掉了半天,还没掉到底,飘飘荡荡的,连个落脚点也没找到。 精疲力尽之下,几乎都快昏倒了。 “皇后娘娘,您快歇一会,要不要唤太医来?”女官扶着她,坐回了凤榻。 “不用了,快去看看太子如何了?” 没等女官进去,唐皇就已经出来了,“你尽可宽心,他一时半会还死不了,都回去吧,你们也不是太医,守在这儿也无用,朕今日累了,先回宫了。” 唐皇这话,不可谓不冷漠,也足以表示,他对皇后跟太子的失望。 木坤赶紧走上去,“太子吉人天相,自有神灵庇佑,况且道长还在,太子定能转危为安。” 唐皇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足够冷,“你也必留下了,后宫之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是,微臣知错了,微臣也是挂念太子安危,没有思虑周全,”木坤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会发生今天的事,之前下的所有功夫,不仅白费,还降到了唐昊头上,太亏了。 唐皇重重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窦皇后听说太子暂时能保住性命,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这会才想起来,唐皇生气的事,“皇上!”正要起身追上唐皇的脚步,还没等她站起来呢,唐皇早已快步离开。 木坤不敢多做停留,紧跟着也一并走了。 老道士见此情景,干干的轻咳了声,“贫道还要为皇上练丹,皇后娘娘放心,贫道再去练一枚护心丹,以尽力护住太子的性命。” “有劳道长了!”皇后此时已经完全没了力气。 老道士走后,上官芸儿一边擦眼泪,一边吸着鼻子,从屏风后面走出,“母后,今夜我留下照看殿下,您去歇着吧,襄王,襄王妃跟几位皇子,多谢你们这么晚了还过来探视太子,既然太子无碍,就请各位回去吧!” 赫连晟早就想走了,“也好,他若是醒了,派人去府里通知一声,走吧!”他拉起木香,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去。 唐焱三人,也陆续从皇后宫中离开。 等他们都走了,上官芸儿忽然身子一软,人就昏了过去。 “这又是怎么了?不是说太子转危为安了吗?”皇后几乎是用吼的。 扶着上官芸儿的婢女哭着道:“是太子妃为了宽慰皇上,让太医谎报了太子的病情,娘娘恕罪,太子妃也是没办法。” 唐皇去看太子,上官芸儿怎能让皇帝知道,太子快不行了。 那一剑,刺中了心肺,现在他是出气比进气多,太医也束手无策。 皇后颓丧的以手支着额,好在她身边得力的女官,已将宫人赶了出去,现在整个殿内,就剩她们几人。 “太医真说没救了吗?他要什么,本宫都能找给他,只要他能把太子的命救回来,本宫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在里面医治的太医,举着沾满血的手,面色慌乱的跑出来,“皇后娘娘,微臣已经尽力了,只是老臣没法给殿下补救,光用药,根本无法让肺里的伤口愈合,老臣实在是无能为力。” 老太医也算是见多识广,知道肯定是刺破肺了,太子呼吸不畅,吸不上气,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皇后的心刚刚都已经放下了,现在可倒好,已经快死了。 殿外慢慢踱步进来一个人,“太子的情况,安好,出去之后,谁都不可以胡说,要是让老夫听见有谁多嘴,说了不该说的话,不光是他本人要死,他的族人,也得死!” 这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去而复返的木坤。 走是光明正大的走,回是偷偷摸摸的回。 此时的皇后,看见他,如同看见一棵救命稻草,接二连三的打击,已让她失了所有的冷静,有什么能比失去唯一的亲生儿子,唯一的依靠,来的重要。 她甚至不敢想像,如果没有太子,纵然新皇登基,尊她为皇太后,那又有何用?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太后,只会沦为别人手中的玩偶。 木坤的一番话,将处在迷茫中的皇后敲醒,她放下撑着额头的手,嘴角紧紧绷起,“你们都听见了吗?如果有谁管不住自己的嘴,本宫会让她永远都开不了口。” “老臣不敢,老臣不敢,”那老太医已经预示到自己将来的命运了,他必死无疑,可是他还有家人,还有子嗣,他得为他们谋一条生路。 上官芸儿刚刚苏醒,皇后跟木坤的话,她都听见了。 她的视线在这两人身上来回转动,却不敢开口说话。如果太子真的有了意外,她的下场,比皇后还要惨,“妾身都听母后的,一切都由母后做主!” 木坤遣退所有人,只留下他跟皇后二人,“咱们一不作,二不休,若太子真的有事,宫中不是还有一个五岁的皇子吗?去母留子,皇后娘娘,你还是南晋的皇后,太子继位,你更是唯一的皇太后,稚子年幼,一切都得仰仗皇太后才行!” 窦皇后仔细琢磨木坤的话,到最后,也觉得有几分道理,虽是下下之策,却也是最好的办法。 这样一想,她心里还好受些。 “那皇上怎么办?” “呵呵,这个事,娘娘就不必管了,皇上大劫已到,不必我们出手,自有不可违逆的天意在!” “事情若是真如你所说,那便罢了,如果不是,后果你比我更清楚,襄王怎么办?还有那几个皇子,他们也不是省油的灯,留下就是后患,不如都除去!” 都说最毒妇人心,尤其是女人,被逼到了绝境,做出的事,绝对比男人还要狠。 “可以,事不宜迟,最多不过两日,我会派人动手,只是他们身边高手如云,想要对付他们,还得找帮手才行,”木坤摸着胡子,眼珠子狡黠的转动着。 “那是你的事,燕国那边的人如何了?苍润又如何了?既然要提前做,你可别失算,一旦失算,本宫和你,都将满盘皆输!” “苍澜那边,最多不过一日,明日傍晚时分,消息就会传到京城,”本来预估还有几日,现在等不及了,调走了赫连晟,他们才有胜的希望。 苍澜人贪婪,他们想要的很多,只要满足了他们的条件,集兵几万,进犯南晋边境,他们当然乐意。 “至于燕国,先太子跟皇后已经答应了跟我们联盟,刺客也是他们那边的人,不管如何追究,都查不到我们头上,娘娘放宽心吧,事成之后,别忘了老臣的好处便是,”木坤笑的如一只千年老狐狸。他话虽是这样说,可他早已将皇后把柄抓在手里。 “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便最好,如果不是,后果,不用我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折腾了一晚上,木香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宫里派了人打探消息,木香吃着陈妈给她留的早饭,听着何安的汇报,至于赫连晟,她一早醒来,就没瞧见他,府里的人,也没说他去哪了。 “夫人猜的没错,昨晚太医说的病情,的确不是真的,今天早上连和尚都请去了,说是要给太子祈福,个个表情凝重,皇后宫里也是一片死气沉沉,若是真的转危为安,根本不是这个样子。” 木香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清粥,喝完了满满一碗,搁下碗,擦干净嘴,才道:“他们不想让人知道太子活不成,肯定有后招,咱们静观其变,别叫他们的人钻了空了,想必四皇子府的人也知道了,让他操心去,别整天只会把事推到咱们头上,走,陪我去摩登一品瞧瞧。” “是,哦不过,殿下临时时吩咐了,这小米粥,您得喝两碗,一碗可不成,”何安堆着满脸的笑,又给她盛了一碗。 木香眉头挑的可高了,“我早上不饿,留着肚子,待会回来吃晌午饭不行吗?” 何安笑嬉嬉的冲她摇头。他家主子临走时说了,夫人少喝一碗,他就得替夫人补喝一锅。 有了如此变态的惩罚,他敢不从吗? 木香看着满满的一碗米粥,哀怨的叹气,照这样吃下去,可怎么得了哦! 再说了,还没满三个月,即便她吃的再多,孩子也吸收不到,到最后,肉都长她身上去了,她可不要变肥婆,那也太难看了。 在她喝米粥的时候,何安把木朗跟彩云的情况跟她汇报了。 老爷子昨儿也没走,宫里发生那么大的事,他俩都进宫去了,老爷子自然得在家里看门。 这不,今儿一早,亲自步行,送木朗跟彩云去学堂了。 好不容易喝完了粥,刚走到院子,就瞧见,从她住着的清风院,铺了一条木板路,一直铺到院外,通到大门口。 何安解释道:“这是爷吩咐的,昨儿下了一夜的雪,天亮时才停的,雪这么厚,走路也滑,这些都是最干燥的木板,都夯实了,怕您走路滑着,待会出门了,马车里也随时带着。” 木香无语了,“我又不是树叶做的,哪那么轻!” “主子吩咐的,奴才也是照办,”何安皮笑肉不笑的回答她。 一路从清风院走到门外,还真是,铺的满满当当,大多都是收集来的木板,用来做 圆桌用的。 因为出产的圆桌比较慢,加之桌面做工精美,现在一张桌子的价格,已经炒到二十两了。 木香只要一想到,她把二十两银子踩在脚底,就有说不出的心疼。 先说木朗跟彩云二人。今儿是他入学的第一日,其实昨儿,青松学院就已经开学了,学生也都招的差不多了,他俩完全是属于硬塞进去的。 老爷子带着他俩,一大早走路去学院,每人都背了一双鞋子,系在脖子上,到了学院门口,再换上。否则湿雪地走一回,再厚实,再防水的鞋,也得湿个透心凉。 他们俩坐在门口换鞋,倒是无所谓,彩云就不行了。 绕着学院的门口,找了好一会,才找到一个无人拐角。 正当她脱了鞋,刚要穿上时,拐角的另一边,有一道哗啦啦的水声。 昨晚下的是水雪,落到地上,并没有结成冰雪,今日一早,太阳还没出来,那雪就要化了,所以,有水声也很正常。 “姐,你换好了没,我们要进去了,”木朗站在大门的廊檐下唤她。 “好了,马上就来,”彩云收了鞋子,爬起来,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重物跌倒的声音,伴着一声‘哎呀!’ 彩云再次转了个方向,朝着声间来源处奔去,刚从墙角边探出头,就爆出一声尖锐的惊叫。 “怎么了,怎么了?你这丫头,又怎么了?”老爷子身担重任,自然不敢疏忽了,跳着脚就奔了过来,木朗紧随其后。 彩云捂着脸,指着那一处,又叫又跳,“他……他……他没穿裤子!” “啊?光天化日,哪个小崽子敢放肆,看老夫怎么收拾他!” 老爷子二话不说,撵了过去,“哟呵,你还想跑,让你跑,快点把裤子提上!” 没过一会,老爷子提溜一个挣扎扭动的小子,回来了,“你小子,等到了学院,看老夫不能揍的你,屁股开花,光开化日,倒学会耍流氓了!” “我没有,我就是尿急了,想撒尿嘛,我哪知道学院门口会有女娃,你放开,你快放开,臭老头,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家姓上官的,你敢动我,信不信我让太子灭你全家!” 他也是点背啊,每天都到那一处去偷偷撒个尿,哪知道,今天就碰上这么个扫把星了呢,那一声尖叫,吓的他魂飞魄散,尿都没来得及撒完,又给缩了回去,他更惨的好不好? 彩云今儿的确是换了女装,可她说话的声音,还是十足的小姑娘,装不来男娃的声音,那一声尖叫,又细又嫩,自然把上官家这一位,吓的尿不出来了。 赫连明德气的胡子都快抖飞了,二话不说,抄起一根小木棍,对着他的屁股就一通狂揍,“你这臭小子,还敢死不认错,一大清早的,你怎么哪里都不撒尿,偏偏要在学院墙角下撒尿,是不是报复啊?” 学院门口,前来上学的男娃,渐渐多了起来,看着被老爷子拎在手里的人,哄然大笑。 “上官乐,这回你还笑的出来吗?你倒是笑一个啊!” “他裤子没提上,准是又去撒尿了,你们不知道他属狗的吗?当然要在墙角撒尿了,哈哈……” 好几个调皮的男娃,头挤着头,脑袋挨着脑袋,对着被提起在半空的上官乐,放肆嘲笑。 上官乐气的脸红的丁西红柿一样,“你们闭嘴,等小爷下来了,看小爷怎么收拾你们,你们等着!” 老爷子被他们吵的烦了,厉声吼道:“都闭嘴,滚进去上课去!” “让开,都让开,”一个少年,拨开人群挤了过来,对着赫连明德歉意的拱手道歉,“这位老伯,我家小弟,是不是又犯错了,他还小,烦请您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马,乐儿,还不快给人家道歉!” 上官乐那个憋屈啊,十一岁的男娃,正是叛逆的时候,怎么肯向人低头认错,“我不要,我又没错,这外面地方多了,我想在哪撒尿,就在哪撒,他管得着吗?” 彩云看着他桀骜不驯的小模样,又叹气,又摇头,“幼稚!算了爷爷,把他放下吧,这么幼稚的人,抓着还丢你的人呢!” 她一说话,上官乐才想起来,眼前这个男娃打扮的人,根本就是个女娃。 他指着彩云,用控诉的语气,大声道:“你是女娃,我们学院没有女娃,要不是你突然出现,我也不会这样了!” 他一嚷嚷,几个还没走,都在听墙角的男娃,火速冲了出来,死死盯着彩云跟木朗两人。 这下就连大了上官乐几岁的上官晓也略有惊色,他们学院也不是从来没有过女学生,但是这两年是一个都没有的。 几个凑上去的男娃,当然也一眼看出,彩云的女扮男装,谁叫她皮肤那样白,那样强,眉眼又细致的很。 几个人七嘴八舌…… “你真是女娃?你是哪家的?你是京城人吗?” 一连窜的问题,彩云也不想搭理他们。 可是突然,他们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她刚才看见上官乐撒尿了,哎呀,她都看见啥了?” “呀,该不会看见上官乐家的毛毛虫了吧?要真是这样,上官乐,你非娶她不可了!” 上官乐一听到这话,快急红眼了,“我才不要娶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你们再敢胡说,等小爷下去,看小爷怎么收拾你们!” 上官晓眼见情况越来越复杂了,赶紧想上去讨个人情,“老人家,这事是我们错了,小生回去之后,一定好好教育家弟,乐儿,还不闭嘴!”在学院门口吵闹,若被老院长看见了,是要告到家里的。 昨儿家里似乎出了事,他不想让给家人添麻烦。 那几个起哄的小娃,却还是不肯罢休,“上官乐,你不娶也得娶,谁让你给人家看了你的祖传至宝呢!” “哈哈!” 眼见他们越说越难听,彩云再不想搭理,也不行了。她想着大姐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办,会怎么说。 对啊,木香遇见这种情况,会怎么办呢? 彩云想通了这一点,不仅不生气,反倒笑了,忽然从袖里抽出一把精致的小刀,很小,很精致,小到都没有食指长,却亮的很。 她笑眯眯的看着面前这几人,“事先声明,我可啥也没瞧见过,只是看见了他的背影而已,退一步说,如果真的看见了,他不会负责,因为我会阉了他,再割掉你们多嘴的舌头,拿来泡酒喝!” 彩云晃刀子的手势,以及眼神中迸发出的寒意,绝对是真实的。 成天跟严忠,跟吴青他们在一起,耳濡目眼,学的不少,虽然只是皮毛,但对付他们这种不学无术的人,足够了。 刚才还笑嘻嘻的几个人,表情凝固了,笑容也僵了,“你不敢,杀人割舌头,那是要蹲大牢的,我们也不是普通百姓,你动小爷们一下,就等着倒大霉吧!” “对啊,你肯定不敢,那老头手上拎着的人,是当今太子的小舅子呢!” 赫连明德看着这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指着彩云对他们道:“那你们知道她是谁吗?” 几个小娃默了,他们哪知道。京城的贵人多了去了,可就算他们官再大,家业再昌盛,他们敢跟太子比吗? “她是襄王妃的妹妹,当今襄王殿下的小姨子,”一道带着酸意的声音,没有预兆的插了进来。 上官晓转回身,抱拳对着来人行礼,“见过六皇子殿下!” 唐鑫抬眸扫了一眼,彩云的装扮,隐隐的有些不悦,“既然是女儿家,就该穿女儿家的衣服,你这样穿,倒是更容易叫人往歪处想!” 彩云并不把刀收起,“你管我!要怎么穿,那是我的事,六皇子殿下,还是管好自己得了,别人的事情,还是少操心!” 唐鑫稚气残存的俊美脸蛋,慢慢涌上一层怒气,“本王是好心提醒你,好心没好报!” 甩下一句抱怨的话,他愤然离开,进了学院。 “谁要他假好心,哼!”彩云不服气的嘟囔道。 而那几个嘲笑她的小娃,都被一出给整懵了。 京城新来的襄王妃,其实他们都见识过。当初在徐家大门口,扒了徐睿的裤子,当着满街群众的面,打的徐睿哭爹喊娘。 当时,他们几个都躲在暗处,看的真真的,打那之后,他们几个达成了默契,绝不能再去招惹那位襄王妃,被打倒无所谓,但是不能叫人扒了裤子,那简直是奇耻大辱! “嗳嗳,快走,别惹她了,免得惹火烧身,赶紧走!” 几个人小声的议论,猫着腰,从彩云跟前悄悄溜走了。 剩下被赫连明德仍抓着,但双脚已经落地的在上官乐。 他看了看彩云,又看了看抓着他的老头,突然,他脚后跟往后面,用力一跺,狠狠的一脚,踩在老爷子的脚面上。 “哎哟,你个臭小子,敢偷袭老夫,你等着,看老夫怎么收拾你!” 赫连明德真被踩疼了,一点都没防备,又是大冷天,踩在脚趾头上的感觉,可想而知。 他吹着胡子,瞪着眼睛,追着上官乐去了。 彩云收起小刀,拉上木朗,“走吧,咱们也进去上课,木朗,你记着,咱们是来读书认字,学知识,懂古今的,别跟他们瞎起哄,知道吗?” 木朗点点头,“那如果他们找我的麻烦,那该怎么办?我可以还手吗?我这几日跟严忠大哥又学了一套拳汉法,肯定能打败他们!” 木朗光说还觉着不过瘾,非得拿手比划,引的从他身旁经过的人,纷纷侧头去看。 彩云想了想,“大姐说了,人家欺你一次,得忍,欺你第二次,就不用忍了,只要不打断他的腿,不要他的命,后面的事,都有大姐替咱们善后,所以,不用怕!” “哦,我知道了,等他们欺负我的时候,我一定先警告一下,警告过了,他们如果不听,就可以动手了,是这个意思吗?”说到动手,木朗一脸的小兴奋。 “唉,你还是这样记着,能说道理的时候,就不要动手,打架是不对的,”彩云叹气,小弟也受了大姐的影响,从前都不敢看人家打架,现在可倒好,卷起袖子,就要冲上去跟人干架拼命了。 木朗因为她话锋转的太快,他的脑子还没转过来,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那到底是能打,还是不能打?” “当然不能打回,本院规矩,但凡有打斗殴者,一律逐出学院!”一个苍老威严的声音,很突然的出现在他们姐弟二人面前,吓了他俩一大跳。 “呀,你这老头,突然出现,也没个声音,吓死我了,”彩云看他穿的也不讲究,就以为是学院的看门人,或者老仆人什么的。后怕的拍拍胸口,一脸的埋怨。 “你这小娃,就是六皇子举荐来的?一点礼仪都不懂,若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以你们俩的资历,想都别想,”这老头,长浓眉大眼,看的出年轻时,也是一代美男子,只是这美男子老了,脾气也变的古怪了,听听他说话的口气,比赫连明德还要叫人讨厌。 赫连明德从后面追上来,“哎哎,老家伙,他俩还没进门呢,你就训上了,给个面子,他俩也算是我的孙子跟孙女,到你这里在上学,那是给你面子,别没事就唠叨,老了老了,还不晓得嘴下留德!” 本来这老头也没有多生气,每天面对那样多不听话的小娃,如果都要去生气,那他岂不是要被气死了。 可是听完赫连续明德这一番话,老头气的头顶快冒烟了,“你这老武夫,谁让你来的,我这里不欢迎你,只会武刀弄枪,连篇像样的诗篇都写不来,你可别事带坏了我的学生!” 这老头,再加上一个木老爷子,他们三人,绝对是一个脾气。 只不过他们三人所痴迷的东西不一样,赫连明德就是一武夫,让他上战场打仗,不在话下,可是让他坐那看书,写酸诗,却是万万不能的,非把他逼疯不可。 木老爷子年轻时,痴迷赚钱,眼里,心里都是钱,娶个媳妇,还是商场上的对头,但是娶了之后,敌人变亲人,哪招能比这一招好使啊! 这一位王老夫子,现在是王院士,他一心研究的是,古文诗词,是属于那种一喝酒,就得赋诗一首的人。 赫连明德不服气的呛回去,“老夫喜欢练武,喜欢上阵杀敌,那是保家卫国的大事,难不成,敌人杀到家门口了,你还要跟人对诗不成!” “你你你,你这个老匹夫,老夫这里不欢迎你,马上走,马上离开这儿!”可怜的王院士,一把年纪了,又不是练武的,底气本来就不如赫连明德,再被他这么一刺激,差点没背过气去,好在几个年纪稍大的学生,一直站在他身后,要不要这老人家即便没被气死,也得被摔死了。 ------题外话------ 都是新鲜出炉的,还有,这个月的月票好少哦,偶好心塞…… ☆、第183章 污蔑(一) 彩云一看这阵势,像是要坏事,赶忙上前去拉赫连明德,“瞧瞧您把老夫子给气的,您还是先回去吧,下学的时候,我跟木朗两个人认得路,您就在家里好好歇着就成!” “嗳嗳,我说你这小娃娃,老夫这是在帮你,你晓不晓得!” 赫连明德憋屈坏了,他是在给这两个小娃撑面子,他俩不光不领情,还敢嫌弃他! 彩云把人推到门口,笑嘻嘻的赔着笑脸,“晓得,太晓得了,但是您老在这儿,我们没法专心上学,晚上回去,大姐问起功课,我总不能说,是因为您跟老夫子吵架,害的我们学也没上成,您说对吧?” 木朗也追过来,板正了小脸教训他,“我们是来上学的,不是来找人打架的,您还是先回去吧!” 这两人,当着赫连老太爷的面,把大门用力合上了。 王院士还没解气,“以后你们俩上学,不要再让他送,往后每天放学,我让两个学生送你们回去,真是的,再被他气几回,老夫非得送命不可!” “多谢院士,”彩云已经猜到这老头的身份,自然得紧跟着拍马屁。 没了赫连明德,王院士总算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你们俩虽然不够聪明,但是倒还有几分可塑,罢了,老夫还是看在六皇子的面子上,收下你们,往后跟同窗之间,要互敬互爱,不可打架生事,知道了吗?” “知道了,谨遵夫子教诲!”彩云回答的最大声。 就在他们几个在院子里争吵的时候,先前在门口围观,嘲笑的人,已经将他们两人的来历,传遍了学堂内外。 夫子命一位年轻的先生,领着他们进到一间内堂,这里与别的学室不一样,桌椅板凳都是最新的,光线也十分明亮,所有坐在当中的学子,都是十岁以上的少年。 穿戴贵气,仪表非凡。 当彩云拉着木朗走进来学堂时,所有人都用怪异的目光看着他俩。 室内只有两个位置,都在最前面,但是彩云一眼就看出那位置有什么不同了。 “木朗,你坐这,我坐那边!” 可恶的唐鑫,他一定是故意的,两个位置并排,其中一个,离唐鑫最近,只有半臂的距离。 就在木朗要坐下,唐鑫发话了,“他的位置在那一边,那边离夫子更近,你不想让他听的清楚一些吗?” 木朗也不笨,而且他胆子也大,挺着脖子,很有骨气的坐下了,“我耳朵又不聋,坐这里可以听得到!” 他就是不喜欢唐鑫,还不如刘二蛋好呢,刘二蛋虽然以前欺负他,但是后来,对他可好了,什么事都让着他,这才是大哥哥的样子,再看看眼前的这个,他说不上来华丽的词汇,反正看着不顺眼就对了。 彩云偷偷的笑了,走到木朗旁边的位置,坐了下去。 先生还没来,几个少年凑在一起,小声的八卦,“听说她是女娃,可我看着怎么不像呢?” 上官乐也在这个教室,听见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哪个女娃能这般凶悍,我看她啊,肯定是个假小子!” 假小子的意思,在小娃们中间传来传去,就成了贬义词。 明明长着女娃的身子,却干着男娃的事,跟不男不女,一个意思。 彩云淡淡的瞟了他们一眼,什么话也不说,直接掏出匕首,用力一插,刀尖深深的插进书桌上。 因为太过用力,她的手离开了,刀柄还在晃动。 “二姐威武!”木朗拍手叫好,就差没给二姐敲锣打鼓了,“夫子说了,学堂是念书的地方,不是说闲话的地方,你们再敢胡说八道,我大姐来了,把你们一个个吊起来打!” 他绝对不是吹牛,他只是在陈述一件,还没有发生,但随时都会发生的一个事实。 看着明晃晃的刀柄,麻雀嘴的少年们,呆呆的愣在那,真是有够简单粗暴的。 不过……却很有范,老大的范。 唐鑫看着他们姐弟二人的互动,好笑的摇摇头。 真是幼稚到家了,他们一家三姐弟,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脾气,都一模一样。 同在一个学室的上官晓,却对这二人的行为,不屑一顾,特别是在知道他们两人,都是襄王妃的亲戚之后,这种不适感,愈发强烈。 然而同一时间,在京城是热闹,最繁华的街道上,正有一群人,围在一家蛋糕店门口看热闹。 不是商品大促销引发的热闹,也不是出了新品试吃带来的热闹,而是吃——死——了——人! 没错!的确是蛋糕店出事了。 木香带着何安跟严忠,还有喜鹊,一行四人,正准备在城中的店中巡查呢! 刚走到蛋糕店门口,就听见几个人在那吵吵,其中几个人,还披麻戴孝,扛着白帆,拿着黄纸钱,一边哭,一边往地上撒纸。 木香了悟,这是有人出幺蛾子了,要给她下绊子。 就是不知,这人真的是吃死的,还是其他原因导致的死亡。 严忠看着拥挤的人群,有些担心,“这里的事,交给属下办吧,您怀着身孕,不宜去人多的地方。” 何安飞快的点头,“他说的对,您不能进去,那么多人呢,随便谁挤着您了,我们俩个都得把脑袋捧在手上,去跟主子请罪!” “你们俩,能少说些废话吗?赶紧的,开条路出来,别耽误时间!” 严忠跟何安心知肚知,知道肯定说不动她,严忠快步上前,扒开人群,“都让开,我家主子来了。” 何安也去前面护着,给她开一条宽敞的路出来。 听说她来了,人群又引发一阵骚动。 那几位披麻戴孝的人,哭的更悲惨了,简直跟唱曲似的,一出接着一出,从生前五十年就开始唱起了。 木香走到跟前,慢慢蹲下身,瞧着地上躺着的人。 这是一位老年男人,看着年纪,怎么说也得有六十以上了。 头发竟然是全白的,手上有茧子,说明他是体力劳动者,身上穿的衣裳,却不是寻常的寿衣,而是普通人穿的棉袄棉裤。 鞋子很破,鞋底却是干的,鞋面上还沾着干泥巴。 再看看跪在他身边的几个年轻人,一男两女。 男的身披麻衣,外面的破旧衣服,把身子遮的严严实实。 木香转了方向,瞄见那男子破衣服下面,穿的竟然是丝绸。 再瞧瞧那两个女人,虽然都穿着破旧的棉衣,但发上,手腕上,都还藏着,不算名贵,却也不是寻常干活老百姓,能买的起的首饰。 细心观察过了,木香心里也有底了。 陈妈跟哑婆,她俩早上都会过来这边看着店,现在店里又请了其他伙计,她俩也就是负责监督,以及防止有人把秘方泄露。 看见木香来了,她俩瞬间像吃了定心丸,别提有多安心了。 “夫人您坐,这里有凳子,”陈妈进店里,给她搬了凳子,又在上面铺了块厚棉垫子,好让她做的舒服些。 “这是怎么了,谁给我说一说,好端端的做生意,怎么还在门口摆上个死人,这算怎么回事?”她说这话时,语气阴阴的,怪怪的,听上去甭提有多渗人。 陈妈赶紧给她汇报,“奴婢也不知怎么回事,才做了半个时辰的生意,他们就来了,把死人往上一搁,说是咱们家的蛋糕有毒,把他们家老太爷毒死了,赖在这儿不走,非要讨个说法不可!” 哑婆一个劲的点头,同时用仇恨的眼神看着他们三人。 陈妈这样说,那三个人可不干了,其中一个女人,把眼泪一抹,控诉道:“话得说清楚了,我们可不是故意要找你们的茬,也不是故意在你家门口摆个死人,给你们添晦气,我们是讨公道来了,昨儿是我家老爹爹的生辰,前天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凑了钱,在你家蛋糕店订了一个大蛋糕,可不少钱呢!” 另一边的男子,打了她一下,又狠狠的瞪她一眼。又提钱,现在是钱的事吗?头发长,见识短,难怪人家说,女人干不成大事。 那男人接过女人的话,哭哭啼啼的指探道:“我们几个,虽然没有钱,但为了让老人家过个高兴的生辰,咬咬牙,狠狠心,买也就买了,可是昨晚上,我爹吃了你家的蛋糕,没过半柱香的时间,竟然口吐白沫,倒地不起,等大夫赶到,我爹已经没了呼吸,那大夫说,我爹是中了毒,就在你家卖出的蛋糕里,掺了毒药了,你若不信,尽可问这大夫。” 他从人群中拖了个畏畏缩缩的男人出来,唯一可以证明他是大夫的东西,恐怕就是他身上背着的医箱了,除此之外,还真瞧不出来他是个郎中。 “陈郎中,你可得为我们贫苦老百姓说句公道话,虽然他们家是襄王府,拼势力,咱斗不过他,但凡事总得讲个理字,我们今儿也不求别的,只求襄王妃能还我们一个公道,也好让我爹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木香觉得此人不去说书,简直太可惜了,瞧他这话说的,一套一套,如果不是事先编排好,那便他天生就干这行当,简单的说,就是讹诈呗! 那郎中看了下抓着他的男子,又翻了眼皮子看了看坐在上面的木香,原来这家店的主子真就是个女娃娃,不过听说她是襄王妃,那一位,名声可不好,但是眼前这个,怎么看,都是个不经事的小丫头片子,这样一想,郎中放心了。 “他说的不错,我昨儿赶去葛家的时候,就看见老爷子倒在地上,旁边还有一个吃了一半的蛋糕。” 这样的言语说出来,起到的轰动效应可想而知。 原本是吃的东西,可到了这里,竟然成了毒害别人性命的东西,如果这样的传言传播出去,后果可想而知,再不会有人买他们家的蛋糕了,这名声,从此之后,怕也是毁了。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有说不可能的,也有说可惜的,毕竟一条人命搁这儿摆着,都闹到这个地步了,谁也不会拿性命开玩笑。 严忠看着吵吵闹闹的人群,喝道:“都别吵了,出了事,解决就好了,是不是因为吃了蛋糕死的,那还不一定呢,同样的是吃蛋糕,怎么就他一个人死了?或许是他本身就有病,也有可能,是旁人把药汁洒在了蛋糕上,难不成,你们把蛋糕从店里买走之后,我们还得全程看着吗?” “你们说的这叫什么话?你们这分明就是在推托责任,我爹身子骨好着呢,怎么可能突然就病逝了,再说了,我爹生前待人很好,他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头子,谁会给他下药,谁会害他性命?根本就是因为吃了你们家的蛋糕才死的,你们若不信,我证明给你看,”那男人连说带比划,命身后的家人,拖了一只狗出来,几个人把狗按住,也不管那狗是不是愿意吃,硬是将它的头固定住,把狗嘴掰开,拿了蛋糕就往里头塞。 前面说话的女人,是葛家二妹,按住狗头的,是葛家大哥,还有那一位,不敢吱声,只敢哭丧的,就是葛家三妹了,四周围观的人里头,也有不少葛家的亲戚。 等到那狗吃下一小半蛋糕之后,这三个人,都睁大了眼睛,盯着那狗看,连哭都给忘了。 四周的百姓也盯着狗看,唯有木香跟严忠,没有过多在意。 木香示意严忠,看看周围人群中,有无异动。 何安凑过来,“夫人,他们这是合起伙来唱双簧呢,咱怎么办?证据都被他们把着,要不要派人去把京城府尹请来?这事本来就该他管。” 这时,严忠也靠过来了,“夫人,属下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人。” “哦?是谁?” “是以前九公主府的管家,公主失踪之后,他好像去了太子府,属下见过他几次,他都是跟丘总管在一块,咦,还有红老板的相公,他也藏在人群中,”严忠眼力过人,即使在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情况下,还是能将所有人,看的清清楚楚。 “这么多人都在,他们想看咱们笑话的心情,很迫切呀,”何安盯着那一个个黑乎乎的人头,心里却是万分鄙视。 “仔细盯着他们,看看有没有人搞鬼,如果其中有人参与,可别叫他们跑了,”木香喝了口牛奶汤。这牛奶,都是最新鲜的。吴青从农户那里,寻来了几头正宗的奶牛,请了专人照顾,他还准备再去寻些过来,越多越多,以后在襄王府的封地上,鼓励他们养奶牛。 自从看见木香用牛奶,做了那么些好东西出来之后,吴青的脑筋转的也快。 严忠悄悄对着人群中,打了个手势,立即就有人退出人群,跑了开去。 有些话,还得京城府尹去说,谁让他是这里的头呢,他说话,在百姓心中,还是很管用的,等他们需要正身的时候,就让京城府尹出面,否则这蛋糕店的名声,肯定就要毁了。 葛家老大扔掉抱着的狗,就坐在旁边等着,先是看着那狗趴在地上,精神一点点的萎靡,然后看着它吐了些白沫子,再然后就是抽搐,不停的抽搐,抽完了,整个身子软趴趴的伏在地上,很快就再没动静。 它死的倒是没什么痛苦,看来这药性还是挺温和的。 看着死了的狗,葛家老大嚷嚷开了,“看见没?大家看见没?这就是吃了他们家蛋糕的结果,好好的一个狗,说死也就死了,可想而知,这药性有多厉害。” 那郎中也及时站出来,看了下那狗的死状,当场就可了结论,“毒死葛老爷子的,就是这一种毒药,你们可能都不知道,有些草药,如果用的好,能治人的病,若是用的不好,就是害人的毒药。” 葛家二妹嗓音尖锐的哭嚷道:“我们家跟你们店无仇无怒急,我们也没说你们是故意要害我爹的性命,可是这蛋糕就是从你们家买的,一定是你们家的师傅干活出了纰漏,才惹出这么大的祸事出来,我们也不要他偿命,我们就是来讨个说法的,事情可不能就这么了结。” 人群中,似乎有人在起哄,个个脸上都带着愤怒,指责木香,指责襄王府,场面眼看就要失控了。 木香朝严忠诚打了个手势,严忠知道主子要说话了,“都安静,这事来的蹊跷,大家总要给我们辩驳的机会,毕竟那么多人都吃了,却只有他一个人死了,其中有无别的隐情,明白事理的人,都应该心中有数才对!” “现在不谈这个,”木香抬手制止了严忠再说下去,这家伙现在话越来越多,以前高冷的形像,也不知去哪了,半点都不剩。 “那几位,你们也别哭了,我问你们几个问题,你们要如实回答,”木香命吴青给他们搬了凳子,看这架势,大有开堂会审的样子。 那三人互相看了看,心里也知道,如果不讲清楚了,也不会给他们说法,再讲了,来的时候,有人叮嘱了,千万不能胡闹,不能耍无赖,那样反而会叫人反咬一口,说他们无事生非。 木香看了看他们三人,从这家老大开始,“我先问你,这人真是你们亲爹吗?” “看您这话怎么说的,他当然是我爹了,如假包换,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我爹平常就住乡下,他不喜欢城里的日子,所以一个人在乡下过,”葛家老大这个回答,义正言词,底气足的很。所以这个问题,没有假。 木香再问,“你这话,或许别人都信了,但是我不信,如果是亲爹是死了,你们怎么光记着披麻戴孝,却不晓得要给他换寿衣呢?” “这……这是我们事先没想到,谁能知道,我爹吃个蛋糕都能吃死了呢,这寿衣,我们已经差人去做了,赶工了以后,下午就能送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珠子转的非常怪。 如果单从话上来分析,似乎没什么疑点。老人突然辞世,的确是始料未及的。 但是,如果从习俗上来分析,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妥了。 木香忽然笑着,把目光转站在旁边的一个,跟葛家老大年纪相仿的汉子身上,“请问这位大哥,你们家有老人吗?” 那汉子笑呵呵的道:“怎么会没有老人,谁家都有老人,我家双亲都在呢!” 木香又问,“那你们家老人的寿衣寿材,都备下了吗?” “自然是要备下的,十年前就备下了,都是最好的木材,最好的布料,从前家里没有钱,一旦有钱了,第一件事,就是给老人备下寿衣寿材,”那汉子女回答的理所当然,语气十分坦然。 木香又接着问了其他几个人,他们的回答都是一样。 当她在问这些问题时,众人很快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按着古时的习俗,老人到了一定年纪,或者下辈人孝顺的话,一定会早早给老子备下寿材,到了六十岁上头,连寿衣也得准备了。 这是南晋特有的习俗,她也是偶然听陈妈在闲聊中提起的。 置办过寿用的东西,不是诅咒,而是祈福,再者,也是彰显孝心,叫外人看看,他家的子孙,有多孝顺。 葛家老大,在察觉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时,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连忙改口,道:“我们家穷,所以置办不起过寿用的东西,可不是因为我们不孝顺,再说,我爹身子骨一向硬朗,我们觉得还早,迟几年置办,也不是不行。” 何安也机灵着呢,“你可得想好了说,什么叫穷,再究,粗布麻衣,也能置办上,再看看你们三个穿的衣服,好衣服都藏在里头,把破衣服穿在外面,这分明就是心虚吗?” 人群炸开了…… “我就说他们几个人穿的这样怪,原来是把新衣服穿在里头了!” “嗳嗳,你们看看葛家老大穿的鞋子,那底子可是胶的呢,一双得要五钱银子,贵着呢!” 另个年轻却有一脸痞气的男人,拢着袖子呸了一口,“别尽听他胡说八道,他去一趟骚娘窝花的钱,都够他老爹置办三回寿衣寿材了。” 这人应该是葛老大的狐朋狗友,成天在一起鬼混,也没搞清葛老大唱的是哪一出,嘴巴放炮,就给说了出来。 葛老大眼见自己好不容易搭上的台,被人拆的丁点不剩,那个气啊,“胡四,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闭上你的嘴!” 何安笑道:“闭上嘴做什么?人长着嘴,就是用来说话的,就兴你说,不兴别人说了?” 那个被称之为胡四的人,绝对是故意的,又觉着有人帮他说话了,顿时更有精神了。 他走过去,蹲在葛老爹尸体前,上看看,下看看,左看看,右看看,嘴里还啧啧叹息。 葛老大怕他再说错话,正想指使几个人把他拉走,可是围在他四周的亲戚,却忽然不见了踪影,再度围上来的,都是陌生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葛老大心知不妙,论实力,他在襄王府面前,连个屁都算不上,如果不是有人鼓励他,就算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来闹事。 可没等葛老大阻拦呢,那个胡四就嚷嚷开了,“你这人真有意思,跟你爹十好几年都不来往了,咋忽然想起来给他送终呢,我记得你说过,他是死是活,都跟你没关系,你这突然表孝心,看的我慎的慌。” 胡四抖着胳膊,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葛老大要是个孝子,那这世上就没几个不孝子了。 要说胡说,也是个满脑子长草的人,否则他也万万不能说这些话。 葛老大蹭的站起来,抬脚就往胡四肚子上踢,“你这狗杂碎,老子要尽孝,碍你啥事,老子良心发现不行啊?你他妈的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老子一刀砍死你!” 一肚子的火气,葛老大哪还压得住,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这突然冒出来的龟孙子,搅了他的局,把他弄的不上不下,回头看一眼,坐在那儿的襄王妃,看她笑的那般悠闲得意,就知道了。 胡四身手敏捷,跳来跳去,就跳离了葛老大的攻击范围,“你良心发现?哈哈,笑死我了,你能良心发现?那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少见,你少虎我,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 葛老大眼见追不上,也堵不住他的嘴,干脆不管了,转回来对木香道:“别的我们也不说了,我以前是不是孝顺老爷子,跟你们也没关系,他死了,这是事实吧?他吃你们家蛋糕死的,这也是事实,说吧,这事要怎么办吧?” 木香眉目流转,“你急什么?出了人命,这么大的事,不请个主事的人过来,那怎么行,再等等吧,京城府尹就快来了,等他来了,咱们再谈也不迟。” 葛老大腿抖了下,“你,你请京城府尹来干啥?难不成还要抓我们坐大牢不成,哎呀,乡亲们快来评评理……” “闭嘴!”严忠用了三成的内力,声音虽不大,却成功盖住了葛老大的声音。 葛老大吸吸鼻子,不喊也不叫了,“那,那咱们进去说,外面太冷,我总不能把我家老爹的尸体摆在外面吧?” 葛家妹妹这时走过来,“棺材已经到了,要不要先把咱爹放到棺材里?” 一听他们这么说,陈妈第一个不同意,“这咋成,不行,绝对不行,你们把棺材摆我们店门口,这以后我们还咋做生意?” 何安也是这个意思,“有什么话就在外边说,可别进去说了,叫人看见,还以为我们心虚呢,有什么话都在这里说。” 木香朝站在柜台里的哑婆招招手,“我饿了,有没有刚烤好的鸡蛋糕?再来一块小块奶油,哦对了,我让你们开发的奶茶,弄好了没?我想喝奶茶!” 蛋糕店自然不能只卖一个奶油蛋糕,最好吃的鸡蛋糕自然也是必不可少,特别是刚烤出炉,焦黄色,连点酥脆口感的鸡蛋糕,吃着不噎人,还很松软,香气扑鼻。 “嗯嗯,”哑婆猛点头,弯腰从他们自制的烤炉里,端出一个铁皮盘子,上面布满了数十个小方格,都是用来烤鸡蛋糕的,上面还撒着黑芝麻,抹了蜂蜜。 这香气,瞬间就就将在场所有人的口水,勾了下来。 那些本来就准备买蛋糕,却又被葛家人的举动,吓退了的客人,心里顿时蠢蠢欲动。 严忠进到店里,搬了个小桌子,摆在木香面前。何安接过哑婆准备好的东西,搁在小桌子上。 “哎呀,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会有毒呢?本夫人也不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去毒死一个没钱没势的老头,咱们还是等等吧,等京城府尹来了,这事咱们可得好好说道说道,是黑是白,都得说清楚了才好,你们是吧?” 这是问在场围观群众的,伴随着说话,一个鸡蛋糕,被她咬掉了一半。 “真好吃,又香又酥,这个奶油也很香呢,满满的都是奶香,我们家店铺还提供可以直接饮用的牛奶,可以代替母**,给五岁以下的小娃喝,最好了,”木香一边介绍着自家的产品,一边吃给他们看。 不是说有毒吗?不是说可以毒死人的吗?有什么辩解手段,可以跟亲身试吃相比。 她这么贵重的身份,亲自吃了,谁还敢不相信。 人群中,两个小娃挤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丫鬟婢女。 “王妃娘娘,您怎么在这儿坐着,呀,这里咋还有死人呢!” 巧儿一手拉着萱儿,一手拉着芙儿,原本是带她俩出来玩,去逛街的,再到摩登一品见见红叶,没想到,刚走到这儿,就看见好多人围着襄王妃的蛋糕店。 “咦,这不是萱儿跟芙儿吗?快过来,大姨这里有好吃的,”木香虽然没怎么回见过她俩,但还是喜欢的紧,忙招手唤了她俩过来。 萱儿梳着两条长辫子,芙儿的头上扎着两个羊角小辫,虽然差了两岁,但她俩长的简直一模一样。 萱儿也喜欢木香,小娃看人,都是凭着直觉,哪怕这个大姨总喜欢大声嚷嚷,有时还很凶,也比家里新来的那个假惺惺的女人强。 木香让哑婆又端了一份蛋糕给她俩,一人还得了一杯牛奶。 “谢谢大姨,”萱儿乖巧的跟她道谢。 芙儿说不好,便对她咧开小嘴,露出一嘴的小嫩牙,咕嘟咕嘟,跟牛饮似的。 巧儿知道她跟自家小姐的关系,也没有过份的道谢,只是问道:“这里是咋了,刚从外面路过,瞧着这么多人,我还以为您这儿又做啥促销活动了,加上萱儿又想吃这里的蛋糕,我便挤了过来,只是没想到,居然躺着个人。” “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个别不知死活的人,想到这儿闹事,没事,很快就能打发了,不会影响做生意,”严忠代为回答了。 何安扭头瞅了眼严忠,却发现这家伙的眼睛,一直盯着人家巧儿看,连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 严忠的眼神,绝对不是赤果果的那种,他只是看,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巧儿起初还没注意到严忠的眼神,不经意抬头看见她之后,俏丽的小脸刷一下就红了。 何安一巴掌拍在严忠的背上,“你看什么呢,京城府尹来了!” “让开,都让开!” 前面的士兵,一脸不耐烦的将挡路的百姓推开,好给新上任的京城府尹开路。 这一位府尹,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一个,京城官员更替频繁,就是为了防止长期在京中任职,时间久了,会倒向哪个派系,被人拉拢。 而新上任的这一位,木香若是没猜错,他应该是太子唐昊的人。 这位新官上位的府尹,坐着两人抬的椅轿,嘴上捂着一块粉红色的丝账帕,步履款款的下了轿。 ------题外话------ 很多亲说到彩云的问题,轻烟只想说,一生之中,总有经历,彩云注定要遇上唐鑫,但遇见不一定就会在一起,他只是个曾经,不是后来。放心啦!你们担心的,不会发生! ☆、第184章 污蔑(二) 脚还没落地呢,看见泥泞的地面,非常非常的不高兴,“这里怎么会这么脏?京城的街道是谁负责打扫的?还不赶紧给本官滚出来。” 话音刚落,一个扛着大扫把的,脏衣瘦汉子从人群是摔了进来。 可他摔的不是地方,一双脏兮兮的手,好死不死的抹在了府尹大人的鞋面上,“哎哟,这……这,可咋整?大人饶命,小人不是故意的,小人给您擦擦!” 他慌慌张张的用袖子,想把弄脏的鞋面擦干净,可是他的袖子更脏,于是乎,越擦越脏。 “行了,你再擦下去,本官的鞋子,就不用穿了,你先告诉我,这里的街道为什么这么脏,你没扫吗?要是皇上跟太子经过,被弄脏了,你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他一脚将那人踢了开去,尖着嗓子骂他。 “大人,小的知错,小人明明扫过,就是他们这些人踩来踩去,又把外面的泥巴带了上来,小人还没来得及扫呢,”他被踢开了,又火速爬了回来,跪在泥泞之中,小心翼翼的回禀。 “你!” “废话说够了没有,叫你来,不是让你纠结泥巴的,你再啰嗦,信不信本夫人让人扒了你的衣服,让你在泥巴里泡三天!”木香被这家伙的磨性,真真的气死了。 她这一发火,站在她身边的几个人,都愣了。 何安跟严忠揉揉震的发麻的耳朵,心有戚戚然,一直憋着没火,又不能对着葛家人发火,否则又会落个欺凌别人的下场。 这下逮到机会了,加上她还处在神经敏感的阶段,可怜的府尹大人,您就慢慢承受夫人的满腔怒火吧! 这位有严重洁癖的府尹大人,回过头,看见坐在上面的木香,眼睛眨啊眨,眨了好一会,才猛然想起她是谁,瞬间又换了一副表情。 “原来是王妃娘娘,您就说今儿的太阳怎么都格外暖和,原来连太阳都知道,微臣今日要遇上贵人,哎哟,这儿风这么大,冻着您可怎么好,来人哪,快给夫人撑伞!” 这人变的可太快了,比专业变脸的还快,何安几人无疑不是一脸的鄙夷。 萱儿喝着牛奶,指着府尹的鼻子,用天真的语气对木香说:“大姨,他好像唱戏的,一会发火,一会笑,大姨,你跟他玩,不然一会他又要发火了。” 萱儿说话奶声奶气,又萌又好听。 一旁的芙儿也学着姐姐的样,指着府尹大人的脸,“毛,毛毛!” 木香顺着她指的地方,定晴一看,原来这府尹的脸上长个大黑痣,那黑痣上,还有一撮毛,老长了,随着他脸上的表情,那一撮毛也跟着抖个不停,别提多搞笑了。 何安也跟一起乐,他可不怕,“您脸上这毛,为啥不剪掉,这样看着,太怪了!” 府尹生气了,脸颊抽搐,那撮毛也跟着抖动,“你管我呢,不是让本官来审案子吗?别扯开话题,来人,把本官的椅子搬来。” 他最不喜欢别提到他那撮毛,更别说要剪掉,这一撮毛,从他出生时就有了,陪了他几十年,他可舍不得剪掉。 就如同女儿家也不舍得剪掉自己心爱的长辫子,都是一样的道理。 这位大人官威摆足了,坐下之后,自有身边的师爷拿着案薄,将案情记录在案。 葛老大早就猜到,这位府尹来了之后,肯定会对襄王妃毕恭毕敬,再正直的京官,也不敢对襄王妃不敬。 但是他也觉得自己要求的不过份,又不是要他们偿命,人死了,过了今天入土安就好了。 他要的……其实就是银子而已,以他的想法,如襄王府这般的门弟,给他几百两银子,应该不在话下。 他带来的太多了,巧儿站的位置不对,她想往后退两步,却不知身后是台阶,一脚没踩对,连尖叫都没得及,就往后面倒了下去。 事情发生的太快,何安倒是想拉她一把,可惜离的远了点,想够也够不上。 关键时刻,严忠不愧是习武的,即使离的远,竟然也奇迹般的伸手把她拉住了。 因为惯性,他一拉之下,巧儿的身子撞进了他怀里。 何安看见了,龇牙咧嘴的笑。 巧儿缓过劲来,瞧见没有人注意到,赶忙退到一边去了,但是一张小脸,却已是绯红满满。 何安悄悄戳了下严忠的腰,憋足劲的对他挤眉弄眼。 闷骚的家伙,还以为他对女人没感觉,啥样的女子都进不了他的眼呢,原来他喜欢的是这一口。 这个巧儿,虽然不是那么明艳照人,五官也不出众,但身上就是有一股子朝气,脸上的笑容,叫人看着就感觉十分的舒服。 府尹听完了葛家老大的申诉,先是回头看了看木香,见她没什么反应,还在逗两个小娃吃蛋糕,弄的他心里也没什么底。 他虽是太子的人,但在这京城做官,除了不能得罪太子之外,就是不能得罪眼前的这一位。 “咳咳,葛家老大,你说你家老爷子是吃蛋糕死的,可是依我看,这里的蛋糕并没有什么问题嘛,再说了,也不是他一个吃了,怎么所有人都没事,偏偏就他有事,再说了,这蛋糕你们拿走之后,谁能保证,没有旁人给下了药?依本官看,这事还得从从长计……” 他刚说到这,就听见身后叮当一声。 木香扔了手里的勺子,十分不悦的看着他,“放屁,从长计议?你当我这儿是什么?等你从长计议完了,我这店也不必开了,今儿所有人都别离开,非把事情弄的水落石出不可,来人,去把这附近郎中都请来,有多少请多少,一个都不许落下!” “是,属下这就去,”严忠看了眼巧儿,领命而去。 何安等他走后,悄悄的对巧儿说:“我们家严大人,看上你了,我可得告诉你,他绝对是个身心干净的好男子,你瞧瞧我家主子就知道了,人家不都说了嘛,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部下,知道不?” 他说这话,间接的把自己也夸了进去。 巧儿是个伶俐的丫头,可没有盲目的毛病,也不会轻易昏了头,她把何安上下看了看,笑着摇了摇头,“你的话,我相信,但也不完全信,他的确跟襄王一样,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你嘛……差太多了!” 赫连晟身边的人,单独走出去,绝对都是鹤立鸡群的人物。 不管是严忠,老七,老六,还是吴青,他们当中的哪一个,上了战场,那都是以一抵百的英雄人物。 至于何安,当然了,他也有他的优点,也不全都是一无是处的。 “你这丫头的嘴,也够毒的,”何安不为她的话生气,跟着木香,他早被气习惯了,一天不气他,他还觉着不自在呢。 葛老大看木香突然爆发出的气势,顿觉情况不妙。 那位始终站在那,始终战战兢兢,抖个不停的赤脚郎中,终于待不下去了,“我还有事,家里有病人等着,就不奉陪了,先走一步!” 葛老大气急败坏,“你走什么?给我回来!” 一直就没走的胡四,看热闹看的哈哈大笑,“葛老大啊葛老大,你现在咋变的这样笨呢,他心虚了,当然得走,头几天他还治死了一个人,这会躲都来不及,你咋找了他?一个笨棒槌,连俺们村的兽医都比他强!” “你你你,你再敢说,看我不糊烂你的嘴,”葛老大气疯了,这边都开始怀疑了,围观的人,也开始对他指指点点,这个胡四可倒好,又来拆他的台。 胡四笑嘻嘻的反击他,“老子就说了,怎么着,你能把我怎么着,他就是个蹩脚大夫,你找他治你爹,不死才怪!” 葛老大再忍不下去,脱了靴子,追着胡四便打。 胡四傻呵呵的笑,在人群中穿来躲去,比葛老大灵活多了。 葛家两个姐妹眼见情况变的一发不可收拾,更知道自家大哥是个爆脾气,赶紧也追上去拦,把地上躺着的老爹忘的一干二净。 人群中哄笑不断,在哄笑中,有的人看明白了,这就是一出闹剧,于是纷纷到柜台前,该买蛋糕的,还是买蛋糕,再不管那闹腾的几个人。 但是也有人看的气急败坏的人,比如长着一双鹰眼的丘总管。好好的一场戏,即便无法绊倒她,只要能搞坏她的名声,那也是好的。 另一个气急败坏的人,是木景华。 他朝丘总管所在的方向看了看,丘总管愤恨的瞪他,随之便要往后退。 是非之地,是非之圈,他得乘着还没注意到,赶紧退出去。 该死的,今天又是满心的愤怒,今晚他要去哪发泄? 丘总管自以为退的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木香的眼神早就已经瞄到他。 藏身于四周的暗卫,得了她的命令,悄悄尾随丘总管而去,同时,也已经有人盯上木景华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至于那一位九公主府的残余败类,呵呵,下场就不用说了。 府尹大人也是个精明的人,看着人群中,悄悄移动的人,心中就已经了然。 严忠很快就拖着几个人回来了,他走的太快,人家跟不上,他索性就把人拖着,就这样一路拖回来的。 可怜的几个老大夫,年纪一大把了,都快被他拖断气了。 木香没什么感觉,反正她身边的人,一向都这么暴力,倒是一旁的巧儿,她是看不下去了,“人家一把年纪了,哪经得住你这样拖,还不快点把人放了!” 严忠不知为什么,愣愣的站住了,手一松,抓着的四个人一下子失了力,全都摔在地上。 何安眼神古怪的看着严忠,半天才来对木香来了句,“有人要留不住喽!” 木香的眼睛在他们两人之间徘徊了一阵,了然的点点头,也说了一句,“男大不中留哦!” 他俩故意把声音说的很大,严忠听见了,横眉冷对。 巧儿先是不解,接着脸蛋红的能滴出血来。 可怜那几个老大夫,摔在地上,半天都没爬起来。 府尹大人清了清嗓子,摆出了官威,“别嚎了,你们快去瞧瞧那个死人,看看他到底吃了什么毒药死的,有没有其他的病!” 他们几个人炸开锅了…… “人死了?” “人死了,你叫我们来干啥?我们是给活人瞧病的,又不是给死人验尸的!” “就是,死人验尸,你们找仵作啊!” “真是的,火急火燎的把我们拖来,你们到底搞清状况没有!” 呃…… 包括木香在内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他们为什么没想到找仵作呢? 更尴尬的人是这位新上任的府尹大人,他在椅子上坐立不安。这么简单,这么明了的事情,他居然就顺着襄王妃说卫,以至于,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 木香干干的笑了两声,又转回椅子上坐了下去,拉着芙儿狠狠亲了一口,装聋作哑,不干她的事,就是不关她的事。 何安嘴角抽抽,主子后撤了,他就得往上冲,“先让大夫看看他中的什么毒,能查出来就行,若是查不出来,再找仵作也不迟。” 府尹大人像抓了救命稻草似的,“对对,先查一遍再说,你们查不出来,本官再去请仵作!” 四个老大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动弹。 “你去!” “不不不,你去!” 四个人,你推我,我推你。 眼见府尹大人的脸色,臭的跟大便一样,终于有一个胆子比较大的,抽出一根老粗的银针,大义凛然道:“我来!” 其他三人,整齐的鼓掌。 本来嘛,让他们几个大夫去给死人验尸,不止是技术不够的问题,最关键的是,很丢脸的好不好? 那人握着银针,提着气走到葛老头的尸体前。 因为死了有一夜,加上天气又冷,尸体已经僵硬了,如果搁在三伏天,这会尸体非得臭了不可。 银针插入死者的咽喉,转了转,再拔出来,仔细一看,银针却没有变色。 “我知道了,他根本不是中毒死的,”有了结论,这位老大夫也很兴奋。 葛老大最不喜欢听见这话,“胡说八道,你只验喉咙,那能管什么用?蛋糕早吃下肚子去了,你得扎肚子才行!” 话一说出口,众人的眼睛都看向他。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于亲人来说,尸身是死者唯一留在人间的凭证,岂能随意糟蹋。 葛老大作为死者的儿子,按常理来说,就该阻止才是,而不是还要去鼓动人家在他老爹的尸体上,戳来戳去。 葛家二妹用胳膊肘儿狠狠撞了他,该精的时候不精,这种时候,能随便说话吗?再急,也不该这么说。 葛老大自知失言,干脆不说了。 府尹大人看了眼木香,见她不说话,只一个劲的带小娃玩,心里那个郁闷啊,“呃,你们到底能不能找出原因,若是找不出,那便带回衙门验尸,等结果出来了,再另行通报!” “不行,必须得在这儿验,”木香严肃的瞅着府尹,“你们几个蠢老头,先看看他身前有无其他病症,银针试不出,那就去闻,连这个都不懂,真不知道你们几个老家伙怎么做大夫的!” 这时,站在府尹身边的一个人禀报道:“小人前几年跟着师傅学过验尸,简单的验证,会一些,大人可否让小人一试。” “你会验尸?怎么不早说,快去快去,”好不容易抓到一线希望,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才不管他是真会还是假会。 看见有人站出来,声称会验尸,葛老大终于还是紧张了,一个劲的往外冒冷汗,他这人有个毛病,一紧张,嘴巴就不能闲着,“你可好好验,别把我爹的尸身弄坏了,回去之后,还得下葬,埋进祖坟,俺家葛家的祖坟,那可是全村最大的,花了不少钱呢,光一个祖碑就得……” 她家老妹眼见堵不住他的嘴,干脆将一叠黄纸塞进他嘴里,也总好过,他再满嘴放炮。 四个大夫加一个半路仵作,五个人也不用布挡着,轮番的在葛老大身上,倒腾来倒腾去。 要想知道,他是不是中毒死的,又或者中什么毒死的,最简单了。 木香看着低头的几个人,再看看人群中,去而复返,之前葛老大请来带来的大夫,她悄悄对严忠打了个手势。 严忠点头,挥手让一个暗卫悄无声息的站到那人身后,防止他逃跑。 趁着还没出结果,府尹大人又瞄上了木香,如此大好机会,若是放过了,他晚上回去都得后悔的抽自己嘴巴子。 “呃,不知襄王殿下最近可好?微臣自打上任之后,一直就想去给殿下请安,就是怕打扰了殿下,就没敢去。” “他好的很,你应该问的是太子殿下,做为臣子,太子殿下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啊!” “太子?太子殿下出什么事了?微臣没有得到消息,”他是真的不知道,宫里封锁了消息,他一个看城门的,哪知道。 “你不知道?京城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堂堂的京城府尹怎么能不知道呢?”木香一副惋惜的模样,“太子受了重伤,危在旦夕啊!” “太子受作?这……这……这微臣确实不知,”他慌了,太子不仅是南晋国的储君,同时也是他们的希望,一旦太子有事,新的储君上位,他们这些人,可就惨了哦! “多谢王妃提醒,微臣感激不尽,这里的事,您放心,微臣一定处理的妥妥当当,不让您受一丁点的损失!” “这倒不用,公道自有证据来分辩,他们不是查完了吗?去问问结果吧,这里坐着也怪冷的,早审早结束。” “是,微臣这就去处理,”再转身面对那几个人时,他的表情犹如变脸,瞬间就换了一张冷硬的面孔,“结果出来了吗?若是出来了,速速上来禀报!” 他有意说的很大声,本来这里就处在闹市区,再加上,都是早上买菜的时间,人流量密集,之前也有看热闹的人,还没走开在,他一喊,又引来大批的人围观。 那名半路仵作跑过来,对着他的耳朵,一阵私语。 不光是他,四个老大夫,脸色也不大对劲,还拼命的对着葛老大,以及葛家的两个姐妹看。 这五人行为,把周围百姓都看懵了,有话就说呗,干啥要藏着掖着,难不成另有隐情? 葛老大也紧张的不行,但是转念一想,这事他们根本查不出来。 他老爹吃了蛋糕是真,蛋糕里有毒也是真,他们总不能查出那毒放进去的时间吧?这绝不可能。 但是再一瞧这五人怪异的行为,他心里那点底,就又快撑不住了。 府尹大人听完汇报,挥手遣退了那人,随后看着葛家老大,试着问他,“的确是有结果了,但你确定想听?” “听,有什么不能听的,只要大人秉公办事,别因为我们是穷苦老百姓,就不给我们主持公道就成,”葛老大深吸一口气,掷地有声。 府尹大人本来是不想说的,但是见他这么坚持,想着还得给襄王妃一个交待,便把仵作报上来的情况,在脑子里想了想,才问道:“你刚才说,你爹是昨儿晚上吃蛋糕才死的,对吧?” “是啊,没错,就是这么回事,我爹就是昨晚死的,我两个妹妹都可以作证,我们昨晚还给他过生辰呢!” 葛家两个姐妹,也一同证明,说的很肯定。 府尹大人露出极有意思的眼神,“可是仵作跟四位大夫证过之后……发现你爹死了有两天了,关于这一点,你们又做何解释呢?” 这一变故,引的在场众人,一片哗然。 这也太离奇了,死人还能做假吗? 葛老大的眼睛一下子瞪到了最大,“不可能,我爹明明是昨晚死的,你们怎么能说他已经死两天了呢?你这分明是诬陷!是胡诌!” 那位半路仵作此时站了出来,坦然的指着尸体,对下面的众人道:“这个结果是不会错的,因为这位老者身上,尸身下已经出现大量的尸斑,一般来说,冬日出现尸斑的时间较晚,一般两个时辰之后,就会陆陆续续出现一些尸斑,而这位老者身上的尸斑,显示他至少死了两天两夜,晚上把尸体搁在外面,能保持尸体不腐,这几日倒春寒,天气冷的能冻坏人,所以老人家的尸身看上去还像刚死的一样,但是他身上的尸斑却是骗不了人的!” 葛老大吓的腿都软了,嘴里却还在否认,“这不可能,你们合伙骗人,我爹就是昨天死的,是你们要合伙陷害我!”到了这一步,他也只能死不认账。 那四个老大夫,一听他否认,气坏了。 “你这个人,我们有必要陷害你吗?死者为大,你爹断气那么久了,你还不把他尸身装进棺材里,还摆在这儿,你这是孝顺吗?我看你就是被钱烧坏脑子了!” “我们几个老家伙,加在一起都好几百岁了,哪有必要骗你,但他中毒是真的,可是他中的毒,是砒霜,这个东西,怎么可能跟蛋糕摆一块呢?” “他吃下的砒霜有半斤之多,按道理来说,要么就是有人灌下去,要么就是他自己吃的,绝不可能是在不知情之下,被人下毒。” 半斤的砒霜用水搅拌,那粘稠度,比胶水还稠,而且气味难闻,谁那么傻,看见这样的东西,还吃的下去。 四个老人家凑在一块,越说越起劲,说的停不下来。 “行了行了,你们几个的任务完成了,这是付你们的诊金,”何安掏出银子,打发了这四人。 拿了银子,这四个老家伙,边走还边讨论。 木香把两个小娃交到巧儿手里,慢慢的走了下来,在最后一个台阶上,站住了,居高临下的看着葛老大,笑容和蔼可亲,“你这人也真有意思,想来讹我的钱,坏我的名声,好歹先打听打听,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木香看着在场的百姓,大声道:“对于诚心诚意来买东西的客人,我举双手欢迎,今日的事,想必大家也都看到了,个人心里都有数,我们家的蛋糕也不是他一个人吃,连我自己,还有我家王爷,每天都必不可少,”这话是她自己编的,赫连晟可不喜欢吃甜食。 “无仇无怨的,我眼睛,脑子都没问题,又怎么会拿半斤砒霜去毒死一个人?来啊呀,把人带上来!” 在她话音落下之时,几人身穿黑衣低着头的人,压一个人,跪在她面前。 “这个人……他们跟本案有关系吗?”府尹大人此时完全变成了局外人,闲闲的坐着看戏,看她审案子。 “当然是有关系,”木香笑看着葛老大,轻笑着问道:“你说,我说的对吗?” 葛老大面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眼中浮现一丝阴,“现在说的是杀人的事,你扯他干什么?即便我爹不是昨儿毒死的,那也是吃你们家蛋糕死的,因为我家这几日都有从你这儿买蛋糕,这一点,你们别否认!” 木香不理会他的叫嚣,盯着地上跪着的人。 “你抖什么?难道是心虚吗?来来,给本夫人说说看,你是怎么给葛老大治病的,人家明明死几天了,你却还敢说昨天去的时候,刚刚才死,你连这个都分不清,还做什么大夫?干脆做杀猪的得了,哦,还有,听说你治死了一个人,那家人应该正在找你,你说……我要不要把你送给他们,让他们好好招待一下你,跟你叙叙旧?” 那郎中像一摊烂泥似的,趴在地上,扶都扶不起来。木香的话,击垮他心底最后一根稻草,“王妃饶命,大人饶命,小的就是一时糊涂,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帮着葛老大说假话,其实小人不是昨天去的葛家,而是前天!” 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议论纷纷。连老父亲的死,都能做假,简直是禽兽不如! 葛老大急了,把矛头直指他,“你胡说,我爹就是昨儿死的,村里人都知道,你……” 话说到这份上,那郎中也豁出去了,“你才是胡说,你自个儿躺要床上,盖上被子装你爹,糊弄别人,当我不知道呢,这是你给我的银子,我不要了,要不起!” 连府尹大人都被请出来了,还有这一排一排的衙役,眼见着葛老大的谎言就要被戳穿,他害怕呀,现在承认,兴许他们就不追究了。再说了,他身上还背着一个命案,难保府尹大人不会翻旧账。 葛老大被郎中丢过来的一锭银子砸中脸,疼的嗷嗷叫,“你们……你们合起伙来陷害我,这……这天理何在,公理何在?” 事情的真相也说的差不多了,府尹大人拿出他的威严,“闭上嘴,京城之地,岂能容你们诬好人,各位乡亲,你们可都听明白了?葛老大利用老父亲的死,想要讹诈,现在被人戳穿,于是就脑羞成怒,这里的蛋糕绝没有一点问题,以后若再发生这种事,本官一定严惩不贷,来人啊,把他们几个都带回去!” 葛老大一见他要来真格的,也顾不上叫了,把头上的麻布一扯,转身就要跑。 “哟呵,你还想跑,快抓住他!” 本来围观的群众,只有七分相信,葛老大这么一跑,这七分相信,就成了九分。 几个侍卫冲上去抓葛老大,跟他的两个妹妹,慌乱中,有人被推倒了,有人被压住了,却压根没人再去注意葛老头的尸身。 木香看不过去了,死者为大,再怎么样,也不该践踏死者的尊严。 她挥手让严忠去帮他们一把,严兄都不用出手,只在人群中随意穿了几下,便将人逮到,丢在府尹大人的脚边。 干完了这一切,他抬头看了眼巧儿,可是巧儿却盯着别人看,这让严侍卫,心中很不快活。 早上的这一出闹剧,不仅没有让店铺的生意下滑,反倒因为新闻效应,生意越发火了。 其实木香命严忠抓的人,可不止那郎中一人,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个人,早在人群陷入混乱之前,就已经被擒住了。 葛老爹的尸体被人抬走了,哭哭啼啼的来,临走的时候,却没有人给他送葬。 葛老大要逃跑时,可没想过他老爹要怎么办,他只知道自己要跑路,现在被抓住了,他也只会担心自己的安危。 他那两个妹妹,就更别提了,早跑没影了。 因为葛老大才是主谋,再说,她们两个即便是跑,也跑不出京城,想抓住,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到了最后,还是木香看不过去,让何安寻了几个抬棺轿的人,又置办一副棺材,总算没让这老人家暴尸荒野。 先前跳来跳去的胡四,瞧见葛老大被抓走了,他跳到柜台前,一脸贼兮兮的对木香说道:“夫人,您是个好人,葛老大那人,就是个混蛋,我胡四虽然也混,但我不拿亲爹卖钱,纵然没了银子,也大不了去街边讨饭,咱也不干那伤天害理的事,葛老爹也是个好人,就是没管好家里的娃,小时候没管好,长大了,就祸祸人,哼,他活该!” 不光是他,木香帮着收尸的这一举动,也让很多人对她刮目相看。 谁说襄王妃蛮横不讲理的?谁说襄王妃大字不识一个的? 说这话的人,肯定都是羡慕嫉妒恨,嫉妒人家嫁了个好夫婿。 木香笑看着胡四,“他是底子就坏了,你嘛,底子还没坏透,趁着没有犯下大奸大恶的罪孽之前,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吧!” “谢谢夫人忠言相告,小人知道了,”胡四这人也挺有趣,转个身,就对外面的人嚷嚷,“都瞧见没有,襄王妃是好人,葛老大那个王八蛋,就是想讹钱的,你们都别信,这里的糕点可好吃呢!” ------题外话------ 订阅掉的蛋疼,亲们,你们去哪了? ☆、第185章 北门之乱 “切!谁要你说,我们都知道了!” “就是,我们又不是瞎子,长着眼睛,看得见!” 围观的人一甩袖子,讥笑着扭头就走。 胡四又讨了个没趣,“你们……你们这也是妒忌我,哼,让你们妒忌去吧!”这回他有话可吹了,回家之后,一定得跟左邻右舍们好好说道说道,他胡四也能为王爷分忧,能跟王妃说上话,这么大的一份荣耀,谁能有? 严忠带人压了他们几人悄悄回了襄王府,巧儿见人群都散了,也想着带萱儿跟芙儿回去,“我们该回家了,外面冷的,她俩鞋都湿了,我们得回去换鞋。” “你家小姐跟姑爷不是要和离吗?是今儿还是明儿,”这事木香可没忘掉,关乎红叶的终身大事呢。 “是明天,小姐吩咐我在家看好她们俩,以防老夫人那边的人,会使什么坏,小姐一早就去工厂了,恐怕下午才能回来,”巧儿是个机来的丫头,带她俩出门,也没有去远些的地方,只在这附近转悠。 木香看这情形,想必红叶忙的顾不上家里,便说道:“你也别回去了,这里离襄王府不远,我让喜鹊带你们过去,中午就在我家吃,我等下先去服装店看看,然后才回家,我府上人多,地方也大,蛋糕店的生意也快干完了,让陈妈回去给她俩烘鞋,快去吧!” “这……这恐怕不太好吧,我们还是回府了,”巧儿没想到这个襄王妃这样热情,还从来没有人对她们热情呢,一时间,脸都红了。 何安插嘴道:“这有啥不好意思的,我家夫人就喜欢府里人多,中午家里还有两位小主子也要下学回来,到时可以让他们四个在一起玩耍。” 木香也道:“就是,你家小姐那处新宅子,我去过,院子一丁点小,地势还很洼,这会肯定积了不少水,哪有地方让他俩玩,就这样说定了,喜鹊,你先送她们回去。” “哦,那您等等再走,严忠马上就回来了,这会街上人多了,何安可不顶用,”喜鹊实话实说,他们都走了,谁来照顾夫人。 她这话叫何安听的一肚子不舒服,正要反驳她,陈妈从柜台后面伸出头来,“夫人,这里的事都忙完了,让喜鹊跟着您走吧,这两位小小姐,就让奴婢领着回去吧,剩下的蛋糕奴婢也不卖了,带回去,给他们几个吃。” “那你中午再多备些菜吧,巧儿中午也留下一并吃饭,”木香笑盈盈的看着这丫头。 红叶身边的婢女,一个塞一个的漂亮,不光是漂亮,还很有灵气,哪怕是站在一堆人当中,她看着也是最打眼的。 襄王府那么多单身汉,她怎能不着急,解决一个是一个,总好过一堆单身汉,守着冷炕空房,深夜寂寞难捱。 木香主意打的可多了,所以对巧儿格外热情。 陈妈打包了很多糕点回去,反正这糕点铺子,卖的多,自家吃的也多。 哑婆去了菜市,按着木香的吩咐,多买了些蔬菜跟肉食。 严忠很快就回来了,跟在木香身后走着,“那三个人都关进王府大牢里了,木景华也在其中,您看这事,要不要通知红老板?” 木香边走边看着路边摆的小摊子,听见严忠的话,立即道:“通知她干嘛?都是要和离的人了,过了明日,他们就没有关系了,再说了,木景华那家伙,我早就想整他,就是苦于没逮到机会,这回是他自己撞上来的,我也没有主动找他的茬,放心吧,我不会对他下手太狠,就算不看在红叶的面上,那也得看在两个小娃的面上,咦,这里有卖菜种的。” 说着说着,木香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盯着一个小摊子看。 只见一位穿着灰布棉衣的老汉,在地上摆了十几个布袋子,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种子。 木香看见这些菜种,立马就想到了玉河村的菜园,好想家啊! “夫人,您……怎么了?”喜鹊见她神情不对,立马就紧张了。 何安最是了解她的心思,“她这是想家了,嗳,这位老伯,您这里的种子,我们都要了,烦劳您送到襄王府去,跟门房的说,这种子是王妃要的,让他们算钱给你。” 那老汉听见他的话,一会欢喜,一会烦恼,“几位贵人,不是我不想卖给你们,实在是家里还有事,我就等着把种子卖了,好拿着钱去办事呢!” 何安正要再说什么,木香抢先道:“把银子算给他,然后你跟严忠背着。” “啊?我们背啊,”何安别扭的样,好像谁要拉去刑场似的。 严忠二话不说,就帮着老汉一起收拾袋子,他把袋子平均分配,一半给了何安,一半自己扛上。 何安看着手中的袋子,再看看严忠背上的,不服气的叫嚷道:“你不能这么分哪,你人高马大,劲又那么大,你该多背些才是,怎么能一人一半呢!” 木香正给那老汉找钱,听见何安的话,简直哭笑不得,“你是男人,他也是男人,凭啥就不能一人一半,赶快背着,等这一次雨雪天过去,先种些小白菜出,这些天攒的鸡粪也能派上用场了,等下回去之后,你先去厨房锅洞口,掏些青灰出来,记得要跟鸡粪混合一下,这些活,你在老家的时候都干过,应该不用我教吧!” 何安听的头都大了,一脸的不情愿,等她说完了,顶着一张讨好的笑脸,笑嘻嘻的道:“要不,还是让石头干吧,柱子的腿也好,他们都能干,我可是殿下的贴身小厮,哪能干种地的活,以前在乡下,没人看见,也就罢了,在京里可不一样,万一被同行瞧见,那是会被他们笑死的。” 他可不是最低级的杂役,怎么说,他也是襄王身边的红人,跟着襄王进进出出。 在奴才里头,也是分等级的,像他这样的,能算一等。 你说,让一个一等奴才,去干最下低奴才干的活,能不被人笑死吗? 木香慵懒的抬了下眼皮子,瞄了他一眼,“你干活的时候,把脸蒙上,不就没人看见了吗?” “呵呵,”喜鹊爆笑出声,“对头,把脸蒙上,只露俩眼睛出来就成。” “哪用得着,咱府里的后院,连个门都没有,谁还能翻墙头看他?你们别听他瞎咧咧,”严忠说话最老实,跟吴青是一个样。 想到吴青,木香忽然想起一事,“嗳,小安子,你知道吴青最近出了什么事吗?那天我看他神情挺不对劲的。” “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之前他那个相好的,到府里找他来了,过好好的,在真不知道她又想干啥,当初那人也是她自己选的,都快生了,还不消停,”何安一直都不喜欢吴青的青梅竹马,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哦?她找吴青要干嘛?是想帮她脱离苦海,还是要另谋出路?这两种情况,不管是哪一种,都不要让吴青出手,他一旦出手,麻烦的日子还在后头呢,”不是她狠心,而是当初她就说过。 既然做了选择,那就该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任,如果当初那个叫草儿的小丫头,不愿委身徐家二爷,一心想离开,看在吴青给她做牛做马的份上,她一定会帮。 可是当初她不愿意啊,不愿意那便算了,后面的日子是你自己选的,是福是祸,你都得自己担着。 她还警告过那丫头,以后出了事,千万别来找吴青,断了就断了,千万别搞藕断丝连这一套,不好使。 没想到啊没想到,她还是来了。 何安摇头,“具体的,小人也不清楚,您想啊,这是吴青的私事,他那个人,当初找上徐家的时候,都是您硬逼的,我又哪能套出他的话。” 喜鹊忽然不吱声,也不笑了,低着头,只看着自己脚前一步之内的路。 木香一边想着吴青的事,一边还在琢磨着菜种如何分配。府里的园子,似乎还不够呢!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把府中厨房外的一块荒废的空地,种上玉米。 一年当中,玉米可分两季,头一季,赶在天气还未回暖之前下种。 只要用油布,把种子遮起来,护住了,就不会被冻死,等到白天温度足够高时,种子就会发芽。 木香忽然又想起一事,“何安,你通知几个庄的村民,让他们今年多种些棉花,棉种我会派人发给他们,棉花可以种在大路边,也可以种在不碍事的田埂上,之前我也跟他们说过,除了丈量过,登记在册的土地,收了粮食,要交租子之外,其他的杂地,都不用他们交租子,收了多少,全归他们自己所有,府里也给他们免费提供种子。” 她上一去封地,亲眼看见村民的日子有多苦,衣裳被褥都没有着落。 在过日子这一点上,她有切身的体会。 要先解决温饱,再解决住行,最后才是奔小康。 “嗯,这事我会再督促他们,另外吴庄那边,可能还需要更多的帮助,今天早上,庄里传来消息,昨儿大雪,吴庄的房子塌了不少,今年冬季的风雪比往年大,本来他们庄上的房子就快撑不住,昨儿的大雪,彻底把房子压塌了,有十几户,现在都无家可归,投奔亲戚也不行,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谁家也宽裕,而且天又这么冷,再找不到住的地方,他们就得到京城要饭了。” 原本这样的操心事,何安是不打算告诉她的,殿下心疼夫人,不想让她太操心,但是何安也知道,木香很关心庄里的佃户,此事一定得告知她不可。 木香走着的步子忽然停下,她竟不知,吴庄的老房子,竟然倒的这么快。 除了这十几户,其他的庄户人家的屋子,只怕也撑不过今年,一旦赶上夏季暴雨,房子随时都有有可会坍塌。 “咱们府里那几处庄子附近,有树木茂密的山头吗?” “这个……有是有,但不是咱们府上的,离最近的,是赵王家的一个山林,两座山连在一起,山不高,但树木茂密,一座山头全是竹子,另一座,都是上好的木材,”何安虽不知她为何这问这个,但还是如实回答了,夫人既然问了,肯定有她的原因。 木香略一沉吟,“走吧,先去裳品阁瞧瞧,然后咱们再去赵府一趟。” “去赵府?这,这怕是不妥吧,要不要奴才回去叫几个人?”何安深知赵王一家跟木香的积怨,他们这样贸然前去,不是人家当箭把子吗? “叫人做什么?咱们又不是去打架的,有生意要跟他谈,想必他也很乐意,现在京城中,无人跟他做生意,他抱着那么好的一片林子,那也是白搭,”木香快步在前面走着,不管何安如何担心,她反正是一坦无所谓,路上还不停询问何安一些细节。 “听说他家落败了,产业都败的差不多了,怎么会还有一片林子?” 何安摇头,具体的他也不知道,“大概是在祖上的产业吧!赵王此人极度抠门,除了给自家女儿用的东西,都必须得是最好的之外,在其他方面,尤其是对府上的大小老婆,那可不是一般的抠门,每月的零花银子,也都是算好了之后再给她们,精确到几文钱。” 喜鹊惊叹,“他不是王爷吗?咋还需要抠门度日?” 木香笑的不以为意,“抠门是个性使然,与钱财多少无关,好比咱们现在,谁敢说咱没银子吗?可是咱不能挥霍,不能干那一掷千金的事,大多豪门奢侈之事,都是诓骗贵人钱财的,除了大把的银子往外撒出去之外,根本没有其他意义。” 何安表示赞同,“京城里的贵族,奢侈之风已久,只不过咱看不见罢了,若是入了夜出来,京城的醉仙楼,还有那几家最有名的青楼,不知要吸干多少人的血,哦,对了,还有赌坊,至于赵王,他生性就是如此,以前大阔大富之地,也是一样,现在嘛,产业被咱家殿下挤兑的,也快没了,剩下的都是祖产,那一处山林就是祖产,不是他不想卖,是他不敢!” 卖了祖产,那是要遭天谴的,别说他自己这一关过不了,世人的唾沫星子,都会把他吞了。 “赌坊?”在何安所有的话里头,木香只听见这两个字,“京城还有赌坊吗?不查不管不严惩吗?” 何安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怎么不管,可是能管的过来吗?大的封了,还有小的,小的封了,还是暗的,这不,最近京城又流行起了斗鸡,掰手腕,瞪眼睛,就连猜谜语都被拿来赌,这样的赌注,官府也不好管,你总不能不让人家瞪眼睛吧!” 木香赞叹着摇头,连掰手腕,瞪眼睛,都能拿来打赌,他们得多喜欢赌啊! 前世,她是学过赌术的,虽不能跟千王之王那种植神手相比,但对付除了赌神赌圣这一类的大神之外的人,她还是手到擒来的。 而且,大都数赌术,玩的不是老千,一方面靠技术,一方面靠运气,还得不贪财,见好就收。 一般来说,新手十赌九赢,有运气的原因,也有赌场营销的原因在里头。 若要说到高级一些的赌术,玩的就是刺激跟定力,毕竟神乎其神的摇色子,摇出什么三个六,三个九,或者一柱擎天的,那些都是万中无一,真正拥有这项技能的人,只怕也不会真的混迹于闹市的赌坊之中了。 喜鹊一脸担忧道:“夫人可以惊醒着咱府里的人,可不能出了好赌鬼,有些大府里的奴才,输了钱心不甘,谋着去偷主家的东西拿去变卖,这样的事,可不在少数。” 何安也是这个意思,“她这话倒是没说错,是不能出那样的一个人,今儿回去,我得跟他们说道说道,咱们府里出的人不会,就怕咱招来的那些人,比如木工坊的人,他们现在把作坊搬到外面出去了,就靠长生一个人盯着,总有顾不到的时候,不看紧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回头再赖到咱府上,咱岂不是有口难辩?” 但是他接着又道:“不过,听说赵王近日迷上了斗鸡,花了大价钱,不知从哪搞到一只小公鸡,养的野蛮刁性,接连叨死了好几只公鸡了,也让赵王在这斗鸡场上,连赢了好几十两银子。” 木香眼珠子转的飞快,“哦?那你知道他都会在哪里斗鸡吗?” 何安想了想,伸着手指,绕着原地转了一圈,“好像……好像在北门那一块,北门那地方,人多杂乱,常有小偷小贼混迹其中,乱的很。” “既然乱,为何不管一管?” 何安一脸鸡贼的表情,“这您就不知道了,北门那个地方,是皇后世族盘踞的地方,京城中的巡逻士兵跟御林军都要绕着走,再说了,咱京城的四个城门当中,就属北门最远,想管也管不过来!” 北门的事,木香还是头一次听说,顿觉新奇,她来了京城这几日,该见的,不该见的,差不多都瞧过了,连乞丐窝都去过,倒是这北门,之前只听他们一句带过,并不曾细问。 “等会,先去北门寻一寻赵王,如果没有,咱们再去他府上,村民修房一事,不能耽搁,既然赵王的山林离庄子最近,他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另外,你记着,回去之后,差人告诉吴庄的人,他们的房子,府里可以给他们解决,但他们必须贷款,认里借银子给他们,不收利利息,只限他们五年之内还清,喜鹊,这个要求不过份吧?” 她觉得应该不过份,不收利息,于村民来说,已经大恩大善了。 以前玉河村也有人去城中地主家,或者哪个员个家借银子,然后打上借条,银子是借到了,可是利息也高的吓人,跟放高利贷着实没什么区别。 村民做出这种选择,往往都是被逼到走投无路,万般无奈之下,才去借的银子。 然而,这样的银子借到手,他们根本就没有偿还的可能,因为你既便宜有钱还了本金,利息也是不可能还清的。 到了最后,要么卖孩子,要么卖房子,再要么就是卖地,卖自己。 至于那五年的期限,这是为了激励村民,因为如果还个日期都不定下,村民就会懈怠,不思劳作了。 当然了,她选择给村民提供贷款,也得经过验证,以防那些只会偷懒耍滑之,混了进来,骗取贷款。 救急不救穷,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她情愿给村民提供粮种,也不愿直接把米粮送给他们。 人要想有所得,就必须得有所付出,不劳而获,世上可没那便宜之事。 喜鹊惊讶的嘴巴都快合不上了,“怎么会过份呢,夫人此举,在咱们南晋,绝无仅有,可是夫人为何不找他们要利息,眼下村民正是着急的时候,你就算要了利息,他们也会心存感激的接受,那样的话,您不会吃亏,还能钱滚钱。” 喜鹊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房子都塌了,夜里都没地方住了,已是到了穷途末路,能少一点负担,那都是好的。 木香笑言,“我可不缺他们的那点利息,与其收他们的利息,把他们逼的走投无路,连饭都吃不上,贫苦挨饿,倒不如让他们重整家园,有了家园,他们才能有心思把地种好,粮食的产量,才会有所保证,我这叫高瞻远瞩,以你们俩的脑袋,是想不会明白滴!” 一路走来,何安跟严忠的背上,又加了不少的种子。 严忠还好些,毕竟是习武的,背这点东西,自然不在话下。 可就是苦了何安,他这小身板,哪经得住这么些东西。 最后还是喜鹊看不下去了,主动替他分担了些,惹的木香笑了好久。 连个女人的力气都不如,何安日后一定得找个互补的才行,否则找个跟踪他一样北不禁风的媳妇,家里的重活可就没人干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摩登一品的门外。 今儿的生意似乎比昨天还好,他们四人站在门口,愣是没找到路进去。 城中哪个布庄也不寻不到这么些成衣摆在一起,还随便试,连型号都有的选,在不论是胖是瘦,都能穿上,即便是有那个别挑剔的顾客,若是对某个地方不满意,还可以请店里的师傅帮忙修改。 按照木香定下的规矩,修改衣服,必须付了钱之后才能修改,这条店规,对谁都一样,否则,你改完了,不满意,甩袖子走了,这改过的衣服,还要卖给谁去? 加上昨天开业的时候,来光顾的客人,回去之后,肯定要跟邻里亲朋炫耀一番。依木香看,这样火爆的场景,恐怕还得持续几天,然后才会慢慢的稍稍平静一下下。 何安看的啧啧叹息,“不就是卖个衣服吗?他们至于抢成这样?真是搞不懂你们女儿家,瞧瞧那些个夫人小姐,也不是真的缺衣服,有那闲钱,倒不如吃吃喝喝来的实在!” “你懂什么,女人的衣柜里,永远缺一件衣服,这叫心理营销,那个,你们当中谁挤进去跟红叶说一下,就说她家两个宝贝今儿在襄王府玩了,让她晚些时候再去领人!” “让何安去,”严忠是坚决不肯去挤的,都是些婆娘,他怎么可能挤的进去,何安就不一样了,他脸皮厚,干这个事,于他而言,再合适不过。 此话引来何安脸颊肌肉愤怒的抖动,“我去就我去,你也就表面装的跟个正经人亿诉,其实心里比我还猥琐,别以为人家都瞧不出来!” 何安把肩上的几个袋子都塞进严忠怀里,冷哼着朝人群挤了进去。 严忠不为怀里的东西所动,倒是对何安的话纳闷不已,“他瞧出什么了?属下可什么也没做过,属下顶天立地,行的端,坐的直,他要再敢污蔑人,回去非揍他不可,到时夫人可不许拦着!” 他说揍,也未必一定是揍,有时候,过过嘴赢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喜鹊长的不好看,但忠诚的心,绝对不容质疑,“不止他一个人瞧出来了,连我们也瞧出来了,夫人还说,该给你张罗亲事的时候了,准备给你相个媳妇呢!” 严忠的一张俊脸,刹时红到了耳后根,“属下个人的事,就不劳夫人操心了,主子交待过几百遍了,让您少操点心,您现在可不是一个人,抓里府里的,要不然还是让主子回来审吧!” “凭什么给他审,人是我抓着的,自然得由我来审,之前我就告诉你了,我肚子里的这个,绝对比我命还硬,今年正是丑年,等她出世之时,瞧瞧生在哪个时辰,若是生在黎明时分,不仅是个劳碌命,而且还是个阳气极旺的呢!” 严忠嘴角抽搐,真是绝了,从前只听说,生娃挑了好时辰,日后的命也好,旺家旺爹娘,若是女娃,嫁了夫家之后,还很旺夫家。 这头一回听说,盼着娃儿的生辰八字好,是为了增阳气的。 您又不是去捉鬼,要那么重的阳气做啥? 喜鹊笑着说道:“夫人跟主子都是长的极看的人,往后咱们府里的小王爷,定然也是个绝世美男子,若是生了小姐,在京城这一拨小姐,肯定也是拔尖的。” “头一胎,还是女娃的好,你瞧,我最近是不是很喜欢食辣椒啊?” 人家不都说酸儿辣女吗?她已经过了吃酸的时候,现在就想吃口味重的,再过一个月,娃儿就该显怀了,到时天气是渐渐暖和,怀娃的事,很容易就得叫人知道,瞒也瞒不住。 木香知道,这几日赫连晟会加快清理朝中威胁的脚步,他虽身上京城,但也知外敌蠢蠢欲动,若此时京中的事不能安排妥当,让他怎能放心丢下她去边关。 赫连晟这个人,不善言词,他做的,往往比说的多。 好比,她自有了身孕,起夜多了。 不管她何时起夜,屋里总会亮着一盏小灯。 古时的油灯,每过三刻左右,就要剪一次灯芯,否则那油芯便会蔫了,沉时灯油里。 再比如,怀孕的人,夜里容易盗汗,不知觉的情况下,就喜欢蹬被子。虽然她睡的沉,可也知道半夜里,只要她一动,赫连晟就会惊醒,替她掩好被子。 她夜里口渴之时,迷迷糊糊的醒来,总会有一碗温水递到嘴边。 古时没有热水瓶,亦没有保温桶。 那水是他命人在廊檐下,搭了烧炭的暖炉,上面搁着铜壶。 他能根据木香晚膳所吃的东西,推断出她夜里要喝几次水,在她们动弹的时候,他已奔出门外,取了水来,再细心的吹凉,送到她嘴边时,温度正正好。 如这般的例子,多的数不胜数。 想到这些,再想到,他可能很快就要离开,木香忽然觉得眼眶热热的,鼻子酸酸的。 好在何安及时挤了出来,用拿给木香一个油纸包,“您让带的话,都带过去了,红老板让我带她谢谢您,还是这个,是京城最有名的酱肉铺子,刚出的酱鸭子,都是选在鸭子最嫩的时候,宰了做出的,肉质最是嫩的。” 木香打开油纸包,扑鼻而来的酱香气,还有她最爱的孜然跟花椒,这应该是红叶特别命人撒上去的。 这个酱肉不似别的熟肉,像是风干之后再腌的酱,然后再风干,如此反复,即使凉了,也是很好吃的,啃着骨头也是最香不过。 何安看她一脸的吃相,调侃道:“红老板果然是最了解你的,知道你喜欢边走路,边啃骨头。” 他这话,乍一听没啥问题,可是细想之下,就会发现有哪里不对劝。 喜鹊不明所以,便道:“瞧你这话说的,好像夫人属狗一样!” 她说的还算含蓄,没有直接说,像狗。 木香脸色刷一下黑了,“严忠,你扛这么多东西不累吗?蠢脑筋,身边有个免费劳力都不知道用。” 严忠先是不明白,但很快就了悟,把所有的东西,一股脑的都往何安怀里塞,“多谢主子体谅,那就劳烦何总管了!” “嗳嗳,你不能都塞给我啊,堆这样高,我怎么走路啊,我看不见路了,”何安眼睁睁的看着布袋子越堆越高,齐到他眉眼了,还没停下。 活真是倒霉催的,枉他自诩聪明机灵,竟然说出这等昏庸之话,脑子犯抽了,居然忘了某人最记仇。 在他嚷嚷的时候,那三人早已弃他离去,远远的把他甩在身后。 一踏入北门混乱之地,扑面而来的浊气,便刺激的人睁不开眼。 不是臭,也不是腥,而是这里四处摆着的赌桌,街道两边摆满了,站在街道的这一头,根本望不到这赌桌的头。 各色人等穿梭在各色赌桌之间。 有以牲口为主的赌桌,比如斗鸡,斗狗,斗羊,甚至还有斗老牛的。 有角的动物,就用角互相厮杀。 没有角的,那就用嘴,直至咬死对方为止。 在这些动物里头,最奇特,也最搞笑的,得属斗乌龟。 几只乌龟赛跑,赢了有奖,输的跺去头,拿去煲汤。 可是乌龟不懂啊,它不晓得结局是怎样的悲惨,所以还是一副慢不悠悠,懒散不问事的模样。 这可急坏了那些下注的人,恨不得自己就是乌龟,替它们跑得了。 也有斗蛐蛐,斗螳螂,斗蛇,真是五花八门。 其他的,比如赌色子,赌牌九,这些并不稀奇,但有一样,却是很稀奇。 庄家命一个被塞住耳朵的人,坐在一个莲花宝座上,他被蒙上眼睛,没有五识,每隔一刻钟,他会抓一把身前碗中的黄豆,随意抓取。 抓过以后,搁进另一个碗里,分单双。 最坏最色的赌桌,要数脱衣服。 ☆、第186章 赌局 一个妙龄风骚女子,坐于一个美人榻上,身上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衣裳,把自个儿裹的严严实实,让人猜她肚兜的颜色。 这个赌法一点都不高明,随便找个人跟她串通,都能赢一大把的银子。 可是众位赌客们,在乎的不是银子,而是如何让这小娘子脱个精光不剩。 跟偷偷摸摸逛青楼不同,这里的男子,更为放肆,更为猖狂。 这里只是北门的一角,并不是北门出城的必经之路,所以等于一个污秽之窝,肮脏之地。 但是木香一身锦服的出现在这,足以引来一堆轻佻异样的目光。 其实她一直是个低调的人,一直都是,即使现在贵为襄王妃,在服饰上,还是很低调的,不似那些大家千金贵妇,裙摆那么宽大,宽大的非得有人给她们提着不可。 木香的裙摆只及脚踝,袖口也并不宽大,做起事来,很方便。 让她暴露身份的,是她腰间的配饰,以及衣服的料子。 看在那群赌徒眼里,都是银子。 再加上,她长相清秀,虽不是貌若天仙,但搁在这一堆渣人眼里,胜似天仙。 “哟,哪来的小娘子,怎么到了北门角来了?莫不是走错了地,还是想来跟爷们玩几把赌局,过过手瘾?你若真是手痒痒了,爷这里有棒子,给你磨手可好?”一个长盯尖嘴猴腮,眼珠浑浊,脸色蜡黄的高瘦汉子,不仅挡住了他们的路,还站到了木香面前,用言语调戏她。话语露骨之多,可叫人作呕。 严忠面色阴沉,手已按在刀上,随时都能割下这人的狗头。竟然调戏殿下的夫人,这人不是嫌命长,就是在阳寿已尽,自己送上门找死。 对付这等下作银邪之人,非千刀万剐,不足以平民愤。 喜鹊也是满脸的愤怒,竟敢对着她家夫人,说出这等下作之话,她在想像,若是殿下知道了,这人会怎么死呢? 凌迟?把肉一片片的割下。还是跺去那祸害之源,让他一辈子再无法行那龌龊之事。 何安却是微微诧异,这个人的眼睛是怎么长的,他家夫人,虽然勉强算得上美人,可这一脸的凶相,他是眼睛瞎吗?看不见吗?不知道她分分钟都会人撕了吗? 不管他们三个做何感想,四周听见话的,都轰然大笑。 他们不是欢快的笑,而是调戏的笑,露骨的笑,好似眼前这位粉衣锦服的小姑娘,已经被扒开了呈现在他们面前了一样。 木香不管任何人的反应,只是微微的笑着,不骄不躁,看不出喜怒,“你有棍子吗?我看你的身形,你的棍子,莫不过二寸,你确定是可以拿来磨手?” 她一说完,所有人都呆住了。 本以为,她会羞,会怒,会跑,会逃,却万万没想过,她竟然面色不改的回嘴,还回的……呃,回的比那瘦高汉子还要黄。 喜鹊三人更是惊的下巴都要掉了,心里哀呼:完鸟!殿下该要气死了,夫人在外跟一个丑汉子*,这让堂堂襄王的脸往哪搁! 就连主动调戏她的瘦高汉子,也愣住了,虽然没闹明白,怎会有女子脸皮如此厚,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嘻笑着道:“是长是短,咱们在这儿说也无用,不如找个僻静的地方,爷让你瞧瞧是长是短。” 木香再不等众人反应,连连摆手,“找什么隐蔽之处,你就在这儿脱得了,既然要看,那就大家伙一起看,你若不愿亲自动手,我给你指派个人如何?” 严忠眉梢狠狠的抽动了下,让他割这等庸人的裤子,脏了他的刀,他不要。 “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不光是因为这女子至始至终,都是一脸的笑,还因为她身后站着的男子,看身形站姿,脚盘子轻得,便可知,他是内力深厚之人。 京城多的是王孙贵胄,最不缺的就是有身份,有背景的人。 这瘦高汉子也不是蠢笨到家的人,眼见这女子被人调戏,颜色分毫不变,身后还有那么多人跟着,想必定是身份不凡之人,他萌生了退意。 身后看热闹的人,也瞧出了端倪,可是瘦高个儿的退缩,却叫他们起哄的更厉害。 “大个子,你莫不是没蛋(胆)了吧?刚才还跟咱吹嘘,昨晚睡了几个寡妇,怎样地威武,这会怎么就变孬种了?” “哈哈,他哪是没胆,他是缩进王八壳里了,再伸不出来喽!” 众人轰笑声,让瘦高个的脸,绿的跟菜色似的。 他不想被人骂孬种,便只好硬着头皮,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小妞儿,别以为带着人,爷就怕了你,你可能还不知道,爷是这一片的头,我也不为难你,要想从这儿过,你得留下些东西,身子我不要,把你腰间的玉佩留下就够了!” 光天化日,他也只敢调戏几句,过过嘴瘾。若是三更半夜碰上,兴许会动点真心思。但是现在,他看上的,是她腰间的玉。 即使不是懂玉之人,也能看出,她腰间的玉,成色好的惊人,绿的通透。 “这个玉吗?”木香一脸天真的指着腰上的玉。这是赫连老爷子硬塞给她的,说她出门太寒酸,丢了赫连家的脸面,让挂着,充充脸面。 但她何尝不知,这块玉,是赫连家祖传的。老爷子就是面上过不去,不愿对她说软话罢了。 瘦高汉子兴奋的点头,“没错,就是这个,你把她给我吧,给了我,我保你在这里进出无人敢拦。”他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星了,看着那玉,恨不得立刻就占为已有。他今儿手气背,赌的只剩身上这件破棉袄了,正发愁从哪弄到钱呢,没成想,银子自己就送上门了。 过于兴奋的男人,没有发现木香在他低头之后,眼神中玩味跟杀意。 “这样吧,我跟你赌一局,你若瘾了,这玉便归你,但是你若输了,就得从你身上留下一样东西,敢不敢跟我赌?” 木香一脸笑意的说着,那般轻松的语气,不禁让人怀疑,她向那人索要的东西,一定是无关紧要的,或者……是他那身破衣服? 瘦高男人也没想到,眼前这个身形纤细的女子,竟然是要跟自己赌。 他在北门这个角落,混迹已久,不说赌技有多精湛,但对付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他会怕吗? “赌就赌,爷就怕你输不起!” “哦?你就不问,我要你身上的哪样东西吗?”木香笑的一脸无害。 这人也不傻,说话不能留把柄在人手上,还是说清楚的好,“那你说,只要是爷身上有的,爷就敢跟你赌,不过,你能不能赢还是另一回事,小丫头,话可别说的太满,凡事给自己留三分余地!” 木香还是一样的笑,“我不用留三分,因为我的地,还是我的地,你连看一眼的资格没有,说吧,比什么?” 听听这口气,何安跟严忠同时转头看她。 王妃娘娘哎!您老可莫要把人丢大了,人家赌的五花八门,就算你懂得其中一种,那也不见得每种都能赢,万一人家专挑偏门的赌法,你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看你怎么下台! 其他人倒吸了口凉气。好狂妄,好不知天高地厚的语气,若她不是真的精于此道,那便吹牛吹上天了。 瘦高个儿被她气的不轻,“少说废话,手底见真章,我跟你赌斗鸡,我自己有一只金毛鸡,你可以从旁边那鸡贩手里随便挑一只,赢了带他分彩头,输了留下买鸡钱!” 木香听见他说的赌法,差点没笑出声。 早知道,就把家里那只野锦鸡带来了,这里所有的鸡加在一起,也不是它的对手,一定战无不胜。 木香并不说话,也没拒绝,而是走到那卖鸡的摊贩前。 在那摊贩的身后,摆了三只木质的鸡笼,里面关着的全是清一公的公鸡,即使不在斗鸡场上,关在一起的鸡,还是会聚在一起斗架。 一个个竖起脖子,抖动鸡冠,谁看谁都不顺眼,就想去叨一口。 有些一看就是经常好斗的,脖子一圈的毛都没了,只剩下头顶的一圈红毛,看着十分滑稽。 有打架斗殴,自然就有死亡,死了的鸡,也不能浪费,乘它还有一口气,那鸡贩子,手起刀落,先放了血,再倒挂起来,卖死鸡,价钱会便宜很多。 喜鹊看着那群瞪红眼的鸡,倒也不怕,穷人家,谁没养几只鸡,她几岁就会杀鸡了,抹鸡脖子时,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但她有个疑问,“既然把鸡放在一块,它们会斗架,为什么不把他们分开放,这样也不必有那么多鸡死亡了啊!” 那摊贩干笑两声,“你这个外行人,自然不懂得斗鸡之道,那,给你们这一只,你瞧它的毛包,瞧它的爪子,还有这眼神,我这里最好的鸡,就数它了!” 他并没有回答喜鹊提出的问题,反正他们也不是正经斗鸡的人,随便捞一只给他们便是。 但是他捞出来的鸡,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了其中的猫腻。 若是瘦高个儿赢了,银子也不会带他分,他只得一只斗鸡的钱。 他可从没想过,这几个外来客能赢这场赌局,瘦高个儿的确有一只宝贝鸡,他天天都带着,却不经常拿出来跟人斗鸡。 那鸡是他的宝贝,只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能拿出来。 木香压根不看这个目光短浅的老板,只说道:“既然是斗鸡,自然得放在一个笼子里,让它们互相残杀,在他们残杀的过程里,也好让客人看见,谁是强者,谁是弱者,强者的价跟弱者的价,可是大不一样,谁都想买最强的鸡,还不是买个战败的鸡!” 喜鹊被她像绕口令的解释,说的云里雾里,她只听懂了一半。 但是那鸡贩却听懂了,头一回正视木香,“贵客有几分学识,既然贵客看不中小人替您挑的鸡,那么请问……您看中哪只了?” 后面的瘦高个儿,却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女人就是磨叽,挑个鸡而已,你随便抓一只不就完了,用得着婆婆妈妈的,半天搞不定吗?” 木香弯着腰回头,目光冷如霜雪,“若是挑鸡跟挑你一样,我自然不必犹豫!” 这话……瘦高个儿并没听懂,这是啥意思。 但有人听懂了,其中就有听到动静,凑上来一探究竟的赵王。 木香继续不紧不慢继续挑她的鸡,何安知道那玉不是凡品,怕她输,便凑上来帮她出主意,“您既然要比,那咱就必须得赢,要不挑这只怎么样,它个子最大,腿也最长,要不这一只?你瞧它的脖子,挺直的跟铁锹把子似的,忒有精神。” 木香也不理他的絮絮叨叨,将几个笼子里鸡,全都看了一遍,最后落在最里头,最角落,最阴暗处的拐角。 那里蹲着一只长着长着白色长的鸡。 它的白鸡毛,一点都不油亮,呈现灰败之色,头顶的鸡冠也有气无力的耷拉着,好像被晒蔫掉的向日葵。 木香会注意到它,不是因为它的白毛,而是在这一群精神昂扬的好战小公鸡当中,它是最淡定的一个,哪怕有两只鸡已经战到它身后了,它也只是懒洋洋的撇了一眼,然后继续眯眼缩头。 “我就要它了!”木香的声音洪亮且笃定。 那摊贩一看它指着的公鸡,不怀好意的笑了,“姑娘也真是好眼力,这白鸡也是我这里独一无二的,不过您要是买它,我只能一口价卖给你,若是赢了赌局,我也不要你分毫的钱,但是鸡的价钱,得往上提一提,你得付我二钱银子!” 周围传来一阵吸气声,二钱银子,足已买到几十只普通的鸡,就算是这里的斗鸡,最贵的也不过一钱,这摊贩疯了吗?一只不起眼,蔫不拉几的颓废鸡,居然管人家要二钱银子。 木香再度弯腰,瞅着那鸡,“嗳,你别一味的装死啊,你倒是证明一下,你值不值二钱,老娘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若是不值,回去我就把你宰了,做一锅干烧鸡!” 那白鸡也不知是真的听懂她说话,还是条件反射,睁开眼珠子,瞄了她一眼。 好似看不起她,又好似对她的话不屑一顾,别提有多拽了。 瞧见这鸡的眼神,木香快被它笑死了,“行了,我就要它,虽然又丑又笨,但只要本夫人看着顺眼就成。” 她定下这只鸡,除了喜鹊几人之外,所有人都高兴坏了。 瘦高个儿更是高兴的手舞足蹈,据他所知,这只白鸡待在这里有些日子,一直都是这副德行。 买家看连它连挪一下蹲窝的地方都不肯,谁会花钱买它斗鸡,所以它就成了无人问津的滞销鸡。 何安的担忧都写在脸上了,“您挑哪只不好啊,为啥一定得挑这只最没精神的,它说不定是得了鸡瘟,所以才蔫不拉几的。” 在他唠叨的功夫,那小贩已经麻溜的把鸡抓了出来,也不像普通卖鸡似的,过个称,却是直接掐着脖子,就递给木香了。 何安万般不情愿的付了银子,暗地里却在跟严忠打着小心思,若是真输了,这玉也不能落到他手上,大不了先给了他,回头再杀人拿玉,这主意似乎不错。 斗鸡的场地,就在一处圈起来的大鸡笼,地上铺着一地的鸡毛,想来都是从那些鸡上叨下来的。 瘦高个儿也兴奋的跑回去,没一会就提着一只黑羽鸡回业了。 他将鸡放进斗鸡场,白羽鸡也在笼子里。 他那只,不愧是斗鸡中的战斗鸡,一跳下笼子,似乎就看白羽鸡不顺眼了,哪怕白羽鸡就在那蹲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它还是瞧着不顺眼。 开场的铜锣响起,黑羽鸡就围着蔫鸡打转,一边转,还一边挑衅,不时的嘴叨它,或是用爪子揣它。 可无论它怎么骚扰,白毛鸡说不动,就不动,甚至还把头缩进肚子下面,彻底做了怂包一个。 此景引的四周看热闹的人,一片哄笑。 “真是好眼力啊,咱们这儿最怂的一只鸡,竟被你挑中了,这根本不是斗鸡,分明是在比谁更怂嘛,不如给它封个第一怂鸡如何?” 又是一个阵哄笑。 瘦高人儿更是得意坏了,下巴快翘到天上去了,看木香的时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你还是认输吧,认了输,这鸡还能活,回家还能吃上活鸡,要不然待会鸡死了,那味道可就大不一样喽!” 喜鹊急坏了,“夫人,我看这鸡是真的不行,你看它的样子,我家以前得鸡瘟的鸡,就是这个样子。” 所有人都急了,唯有木香不急,她不光不急,还很高兴。 也不理会别人,只是扒在鸡笼边,对着那鸡说话,“嗳,鸡兄弟,我知道你不想待在这个破笼子里,太屈才了,是不是,大不了这样,我答应你,只要你叨赢了那只黑毛鸡,我便不杀你,以后你就在我的府中养老,如何?” 众人都傻了,感觉头顶一队一队的乌鸦,排队叫着飞过。 这是什么人哪,居然跟一只鸡谈条件,她脑子没坏掉吧? 喜鹊也是同样的担心,“夫人,您还好吧,赢不了没关系,咱再想别的办法,这鸡大不了咱不要了,您可别为了一只畜生,再把自个儿急坏了。” 何安也道:“您这样,看着怪渗人的,要不我进去把那鸡抓出来吧!” 瘦高个儿更是乐的直拍大腿,笑的嘴巴合不拢,“谁让你挑那只怂鸡,若是挑别的鸡,兴许还能斗上几个回合,赶快把玉拿来,可不许赖账!” 木香终于转头看他们几人了,冷着眼,小脸绷紧,厉声道:“你们是属麻雀的吗?话这么多,再话多,找个墙角磨舌头去!” 众人被她这一吼,吼的有些懵。 木香却对跟那只蔫鸡聊上了,“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条件?要不,给你找几个母鸡如何?” 噗!后面倒下一大片。 这回连看热闹的赵王,脸上都露出的讥讽的笑。 是他高看了这丫头,原以为是个聪明的,是个能力不凡的,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回事,居然蠢笨到,跟一只鸡谈条件。 “母鸡不喜欢哦,那……这样吧,只要你赢了这个黑小子,我放你回山野,我发誓,绝不骗你这只鸡,绝不失言!” 噗!后面刚爬起来的人,再度倒下。 真是有够奇葩的,说一次还不够,一直哄着一只鸡说。 如果不是她脑子有毛病,那便是周围众人的眼睛跟耳朵都出了问题。 但是,就在众人嘲笑木香,口水唾沫星子快把她淹死之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那只一直发蔫,一直萎靡不振的白毛鸡,忽然站了起来。 抖了抖身上的羽毛,晃了晃两个鸡爪,扭了扭鸡屁股。 然后,它踱步到了木香跟前,用黑豆似的眼珠子,瞧了瞧它。 按着鸡的语言去分析,它像是在确定木香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这样说,可能有点扯蛋,但是它看着木香,这一点毋庸置疑。 木香呵呵的笑,“你是怕我说话不算数是吗?笑话,本夫人一言九鼎,绝不干那背信弃义的事,你解决掉那只黑毛,我就放你走。” 白毛鸡歪着鸡脑袋,下额冠子抖个不停,那模样有几个搞笑。 它端详了木香一会,也不知真听懂了,还是它蹲够了,竟慢慢的往那黑毛鸡跟前走去。 围观的人看见这等场景,没有不唏嘘感叹的。 很神奇的,有木有?难不成那位夫人,真的能跟动物说话,能听的懂兽语? 传言某些巫术横行之地,奇人异世颇多,难不成这一位是外族人? 别人怎么想,木香不管,白毛鸡也不管。 它迈着悠闲惬意的步子,走到黑毛鸡跟前差不多三步时,便停下了。 那黑毛鸡似乎也没料到,它会突然站起来,怔愣也就片刻的功夫。 等两人的距离近了,它立马摆出战斗姿态,脖子一圈仅剩的黑色,无风自抖,黑毛一竖起来,光秃秃的鸡脖子便露了出来。 再看它使劲想把头撑高的模样,凑在一起,那模样说不出的搞笑。 白毛鸡依然用一种类似天真无邪,搞不清状况的懵懂眼神,一会这样歪头,一会那样歪头,好像在观察对方的黑毛是怎么竖起来的一样。 它不急,周围的看客急了,纷纷起哄,哟呵声不断。 瘦高个儿也急了,再这样拖下去,他还咋回去吃晌午饭,索性它拿了根竹竿,在黑鸡的屁股上一戳。 “咯!” 黑毛鸡吃痛,蹭的一下,便跳了起来,对着白毛鸡便扑了上去。 这一扑,威力没有多少,气势倒是很足。 眼见危险将至,白毛鸡或者是天生的反应,鸡身往旁边一撤。 这一撤,撤的并不远,那黑鸡扑的时候,两只翅膀展开,落地时,一只翅膀不小心打到了白羽鸡。 结果也不知白羽鸡是不是爪子滑了一下,竟然没站稳,扑腾倒在地上。 “哈哈!” 这下,四周围观的人又笑疯了。 蔫鸡,始终都是蔫鸡,烂泥扶不上墙,终究还是得输的。 “您的眼神可真够毒的,挑了这么一只鸡,唉……”何安连叹气的声音都没劲了。 严忠却不说话,他盯着那白鸡的腿跟爪子瞧。 细看之下就会发现,这只鸡的爪子和腿,同其他的鸡不同。 白毛鸡的腿更长,更粗,爪子更尖,更锋利,最最重要的,是它的鸡嘴,像弓箭的箭尖。 而且在它抖开身上的毛之后,灰败的白色,竟然变成了雪白,整只鸡的气势,瞬时变的大不相同。 喜鹊原本看的入神,但是转眼一瞧,主子还没椅子,怕她站着累,四下寻找,也只找到一把破椅子。 “夫人,您将就着坐,小心些,别太晃了。” “不必坐,胜负很快就出来了,”木香还是一脸的轻松,并且又对那鸡放话,“麻烦你动作快些,把黑毛鸡解决了,我还得赶回去吃晌午饭呢!” 不知是她的话起了作用,还是白羽鸡被激发了潜能。 战局形势突变,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白羽鸡,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且是一面倒的出击,把黑毛鸡杀的连后退余地都没有。 这片刻功夫,那黑毛鸡的头就已被叨烂熟了,眼珠子竟也瞎了一只。 众人只听见凄厉的鸡叫,羽毛乱飞,根本看不清白羽鸡是如何出手的。 何安看傻眼了,“我的乖乖,这是个什么情况?怎么,我只看见它出手,看不见那只黑毛还手?” 喜鹊也十分惊奇,她没见过斗鸡,但她在老家时,经常看见斗架的公鸡,“那样的叨法,我也没见过,而且它一跳,跳的好高,下嘴又快又狠,这里的斗鸡,都是这样的吗?” 旁边有个看热闹,快看呆的人,立刻否认了她的猜测,“怎么可能都是这样,我在这一边看了好几年的斗鸡,还是头一次瞧见,能把对方叨的,毫坎还手之力的鸡,瞧它出嘴的动作,这哪是鸡啊,分明就是鹰!” “鹰?”严忠迅速抓到这一关键线索。 传说在南晋与燕国接壤之地,是成片绵延的森林。 附近的村民靠着从森林边缘捡些木柴,挖些山货,打些迷路逃出山的野味以度日。 但是他们从不敢深入林子,他们活动的范围,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更多的林子,几百年都没有人进去过,谁都不知那林子里面有什么。 但是也有很多人传言,林子里珍禽异兽很多,到了深夜,时常能听见从森林深处传出的诡异叫声。 如果这个传方属实,他估摸着,这只鸡,是从边境的森林里抓的,通晓人性。 被困于此,又不愿被人类所杀,便学会了蛰伏,装出一副发蔫,没精神的样,以保住性命,毕竟再厉害的鸡,也干不过人类。 但是……还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木香是如何看出的? 战局中的形势已经没有丝毫悬念,算起来,白羽鸡只用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已将跟它斗殴的黑毛鸡,叨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是黑鸡认输,而是黑鸡已经死了。 整个头被叨,烂成了一堆渣,脖子的大动脉也被叨开了,鸡血流了一地。 何安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感叹道:“这鸡可够狠的,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要置鸡于死地,要是人的话,那简直就是杀人如麻!” 严忠却是看着木香,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它不是鸡,是鹰,对不对?” 这话一问出来,四周看赌局的人,都震惊了。 “鹰?怎么可能,它长的就是只鸡。” “鹰有一对大翅膀,展开以后,都宽了,比咱们的手臂撑在一起还要宽,可这鸡,你们瞧瞧它的一对翅膀,缩在一块,还不如普通的家鸡呢!” 连那摊贩也一口否认,“对啊,怎么可能是鹰,真正的鹰,我也见过,嘴比它弯,爪子比它的尖,翅膀比它宽大,就连眼睛,也比它的大,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鹰跟鸡的差别不是一点点大,是很大,非常大的,怎么可能混淆。 木香直起腰,略带笑意的眼睛,在众人的眼睛下扫视了一圈,然后将用棉花做成的暖袖套,绑在左胳膊上,连同手一起绑了上去。 “小白,跟我回家,我府上有小红了,老家还有只黑狗跟花锦鸡,加上你,可以开个动物染房了,”她将胳膊伸到鸡笼里,冲那鸡勾了勾手指。 何安也不知是急的,还是无奈的,站在那真踱步,“夫人啊,别开玩笑了,您这又是唱的哪出,它是鸡,就算它聪明,那它也不可能听得懂人话,亏您还敢说它是鸡,它要是鸡,那我就是……” 何安还来得及说出最后一句话,就见那白羽鸡,先是从死鸡身上走下来,接着还是抖羽毛,抖爪子,扭鸡屁股。 可是令不敢相信的一幕发生了,随着它在不停的抖动,众人才发现,它的翅膀一直就藏在身上。 之前叨那鸡时,翅膀只抖开了三分之一,等到它完全抖开,扇动开之后,竟然真的有一米半的宽度。 可能是还没长成,所有只有这么宽,但这也比普通的家鸡,要大上很多。 何安惊的眼珠子瞪到最大,再然后,便看见那白羽鸡在地上选择是起跑,随后竟扇动翅膀,飞了起来。 飞过鸡笼,越过闲杂人等,落在木香的暖袖筒上,尖利的爪子,深深的抓进袖筒的棉花里头。 喜鹊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的连连后退,“这……这真是鹰哪?” 严忠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它是深山中,长的最像鸡的一种鹰,这一只,可能是跑错了地方,才误闯这里,被人擒住,关在这里。” “可它既然会飞,为什么不在摊贩打开笼子以后,自己乘机逃走呢?”喜鹊还是不明白。 木香曲起手指,敲了敲她的脑门,“真是笨,这有什么不能明白的,它没长成,而且翅膀受过伤,即便伤好了,可它的翅膀的力度,还是不大如前,飞不了更高的高度,一旦它抖开翅膀,这城中会弓箭的人,可不在少数,分分钟,都得给它射成马蜂窝。” 木香一边说着话,一边伸手逗着鹰嘴。 被白鹰嫌弃的撇开了去,幼稚的人,要不是看在她会救它离开这儿,刚才她伸手,它才不愿意吊她呢! “哟,脾气还不小,行了,先带你回去,等你的膀子治好了,再放你走,否则就你这个翅膀,不管去哪,都是一个死,”木香转眼看着地上的死鸡,再看看已经石化的瘦高个儿,“你的鸡死了,现在该要兑现你的承诺,之前你也说了,只要是你身上有的东西,随便我拿,是这个话吧?可不许抵赖,跟本夫人抵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题外话------ 和离大概在后天 ☆、第187章 真的输了? 此时的木香,站在那,一只手负在身后,因为手上多了只白鹰,气势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而是好几个档次。 瘦高个儿正在心疼自己的鸡呢,正在感叹自己今天是不是踩狗屎了,要不然咋能背成这样。 忽听她提起赌注一事,再瞧瞧对面那丫头不怀好意的眼神,他心里莫名的升起一股寒意,从头顶直降脚心,令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不……不知夫人想从我身上拿什么?只要留下小的一命,夫人尽管拿就是。” 到了这一步,他可不敢再说那些调戏的混账话,今儿不仅运气背,眼睛还瞎,这几位,一看就是不好惹的,特别是这个小丫头,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 木香笑的很善良,“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不要你的命,也不要你身上那件破衣裳……” 那人悄悄松了口气,正当他要感谢时,却听她又道,“之前你不是说身上有根棒子痒的难受吗?正好,本夫人愿意替你除掉这一祸害之源,小安子,离这里最近的,招太监的地方在哪?” “呃,就在隔壁街,”何安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要割掉人家的命根子。 “啥?你们要阉了我?”瘦高个儿大惊失色,万万没想到,一个女子不仅敢跟他开荤段子,还要割他的子孙根,这咋行,没了命根子,往后媳妇的炕头谁暖?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木香压根不理会他的叫嚷,“那带快他去,之前就说好的,要他身上的一样东西,可没说要什么,现在本夫人就是看他的子孙根不顺眼,当街调戏民女,割他子孙根都是是轻的。” 这话说完,她抬头看了看四周的男子,一个个长的歪瓜裂枣,要有多挫就有多挫,居然还好意思,干那下流无耻之事,不能忍! 众人被她危险的眼神看的,心虚加后怕。还好还好,跟她赌的人不是自己,否则,现在要被割的就是他们了。 “不要,不要割我的命根子,大不了我陪一个手指给你们还不行吗?” 他叫的凄惨,严忠却已经一把将他提起,“啰嗦个屁,你自己说的,愿赌服输,现在倒是不敢认了,孬种!” 严忠连拖带拽的,将瘦高个儿拖走了。 赵王缩在人群里,看那小子被拖走,却是不大相信。兴许就是吓唬吓唬,要那个东西也没用,她犯不着沾那肮脏之事。 这其中要数最后悔的人,当属卖鸡的摊贩,他懊悔的想把自己拍死。 枉他卖了十几年的鸡,怎么就……怎么就没看出,有鹰冒充鸡呢? 他现在后悔的想撞墙,明知人家不可能归还他,但还是厚着脸皮想凑上去试试。 “那个,这位贵客,我把银子退给你,你把这鸡还给我,再怎么说,这鸡也是我的,我现在不想卖了,您看成吗?” 木香不理他,一手抚着那只鸡,眼睛却时不时的瞄向赵王。 小贩见她不理,以为是条件不够诱人,又舔着笑脸道:“要不……我再加你一钱银子?” 还是不理…… “那这样,我加你二钱,总共四钱银子,算我吃亏,你赚了,瘦子的赌注又不是银子,也不能拿来换钱,哪有我给你的银子实惠,对不?快,把鸡给我,银子给你!” 说到最后,他急红眼了,一手就要把银子塞给她,一手就要夺过她手上的白毛鹰。 就在他的手快要触到白毛鹰时,这鹰突然一口叨在他的手上,硬是叨了一块肉下来。 “啊!好疼,我的手,”那摊贩抱着手,疼的眼泪都掉下来了,慌忙找周围的人要块布,好把伤口塞上。 可是鹰嘴叨出的伤口,虽不大,但是很深,血一个劲的往外冒,无论他怎么塞,都止不住流血。 旁边的人劝他赶紧去看大夫,否则再这么流下去,不死也去掉半条命。 “我的手,这只该死的畜生,等老子回来,非把你猎杀了不可!”那人疼的额上青筋都要爆出来了,却还是不肯罢嘴,一边跑,一边骂。 就在那人前脚刚离开,后脚就有一道比他叫的更加惨烈的声音响起。 真是比杀猪还惨,真正的撕心裂肺。 这样的声音可是做不得假,绝对是发自肺腑的。 在场的男人,听见这个声音之后,第一反应,是夹紧双腿,随后才感觉到自己身上最后重要的一处地方,正在颤抖。 何安歪着头问木香,“咱要他的命根子做啥?还不如把他吊起来,冻个三天三夜,再割掉的舌头,这样的惩罚才是对的。” “本夫人说的话,什么时候假过?我看他带着邪恶之源也怪累的,好心帮他一把而已,哼哼,你们谁有意见吗?”锐利的目光快速了眼对面的所有人,最后,她的目光在赵王身上停住。 白鹰已经还站在她的胳膊上,仔细看去,一人一鹰,眼神竟是出奇的相似。 赵王被她阴戾的眼神看的,浑身不得劲,更不知道这丫头为什么一直盯着他看。 对上她的眼睛,赵王总有个错觉,这丫头好像是专门冲着他来的,被她盯着,好似被几百条毒蛇盯着,那种阴冷刺骨惧怕感,挥都挥不走。 严忠很快去而复返,也不是他亲自动手的,他只负责看着,别叫他耍了花样。 瘦高个儿不多时也从隔壁街回来了,一手捂着下面,一手扶着墙,脸白的像纸,裤子上还有血不断的往下滴,那模样,要有多惨就有多惨。 四周看热闹的人,这会可笑不出来了。 他们没想到,眼前这个脸上始终挂着笑,说话轻声细语的小丫头。不对,她应该是哪家的夫人。 竟然跟一个男人赌命根子,下手狠绝,不留一点余地。 人群纷纷往后退,虽然很稀罕她胳膊上的那只白鹰,但是没人敢上前,再跟她赌。 他们这里,鹰是很少见的动物,白鹰更是世间罕有,在个别的地方,白鹰更是被奉为神灵的化身,备受崇拜。 木香手上的这只鹰,也有它与生俱来的傲骨。 瞧它在笼子里,不与任何鸡打交道就知道了。那是看不起它们,一群庸俗土鸡,哪有资格跟她打交道。 此时,它站在木香的胳膊上,其实那股子傲气还是有的,看它半眯着眼,看也不看木香一眼就知道了,这家伙真不是一般的骄傲。 人群都退下之后,赵王更加清楚的看到那只鹰,渐渐的,他越看眼神越狂热,表情也越激动。 眼中的小火苗,蹭蹭对外冒。 就连白鹰也注意到了,鄙夷的扫了眼赵王。满眼的贪婪,俗不可耐。 木香抚着白鹰的毛,手感不是很好,也不知多久没洗毛了,都结成块了,“哎呀,一身鸡屎味,真不知道你怎么熬过来的,我府中后院有一处小溪流,回去之后,你赶紧洗个澡,反正你是鸟,洗澡也不必用热水,那溪水正好。” 白鹰似乎被她嫌弃的语调刺激到了,转过头,用小眼睛瞪她,狠狠的瞪。 不然还能咋样?难不成还扑上去把她的脸叨下一块来? 虽然它不喜欢这个女人,但好歹她还救过自己一命,它虽是动物,但谁说动物就没有感恩之心的? 何安看了看赵王,又看了看主子手上的鹰,瞬间明白过来,大声道:“听说这白鹰百年难得一见,白鹰的血是壮阳补身的好东西,而且它还是圣物,若是养在家里,能保家宅兴旺,妖鬼还靠近!” 他这样一说,赵王的眼睛睁的更大了。 赵王有阳痿的毛病,这在京城贵人圈子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他四处搜集壮阳之物,喝的,吃的,闻的,几乎是无所不用。 只要谁家得了壮阳的好东西,他都要想法子弄来。 就是最近日子过紧巴了,再不似从前的大手大脚。好的吃不起,只能吃些便宜的,听说最近他迷上吃乌龟壳了。 将那龟壳捣碎,制成粉末,每日泡茶喝。 有没有效果,这谁也不知道,反正看他的样子,似乎也没什么改观。 比起名贵的药材,这白鹰似乎更划算,而且他也听过传言,某些奇异的灵兽,身上的肉,身上的血,都有特殊强大的作用。 每天放一点血,一时半会又死不了,兴许还能养个一年半载,要真如那样,他岂不是赚大了? 赵王越想越兴奋,圣物啊,要是他能得到,该有多好。 可是摸一摸身上的钱袋子,赵王又不高兴了。 他现在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进项少,出项多,入不敷出。 今儿出门,竟也只装了二两银子,刚才跟人赌色子,已经快输完了,只剩一钱不到。 他不是寻常百姓,在他眼里,一钱银子,都不够一壶酒的钱,更加不够他去酒楼吃上几个小菜,简直惨到家了。 木香带着白鹰一同起身,似是闲逛,慢慢走到赵王先前所在的赌桌前,看着桌上的两个色子,眼睛里露出满满的惊奇,“这是什么东西?也可以用来赌的吗?” 何安斜眼瞄了她一眼。装成一脸不知道的样子,又想做啥妖子? 这里的每个赌桌都有庄家,眼前这一处色子的庄家,听见她的问题,再一想,她肯定就是个闺中女子,刚才斗鸡,凭的肯定是运气,不认得色子,也在情理之中。 “这位……”但在称呼的时候,他还是犯了难,人家没梳妇人髻,可是刚才她身边的婢女好像喊她夫人来着,那到底是成了亲,还是没成亲呢? “叫我夫人吧,今日闲来无事,随便出来逛逛,没想到瞎猫撞上死耗子,竟也得了这么个宝贝,正在兴头上,还想见识见识,你快耍给我瞧瞧,若是好玩,我也来玩两把,”她说的半真半假,挂的是天真无邪的脸,大眼睛眨啊眨,像极了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哦,这位夫人,这个东西叫色子,拿这个竹桶这么摇,开盅的时候,得了几点,再比大小,赌注不限大小,但双方都得是差不多的赌注,这样的赌局,才能做的起来,夫人要不要试一试,很好玩的,不信您听着,”这庄家有模有样的将色盅拿起来,摇的飞快,叮叮当当的响,声音清脆,没有一丝杂音。 喜鹊不喜欢人家赌钱,便想劝她,“夫人,咱们还是回去吧,人家说十赌九输,这东西碰不得。” 何安一把将她拽回来,“你别讲话,夫人自有分寸,你呀,就在这儿等着,把心搁肚子里,瞧热闹好了。” 严忠也不担心,如她这般腹黑狡猾阴险的人,到哪都甭想让她吃亏。再说了,没瞧赵王满眼的贪婪相,这一条大鱼,才是他们要钓的。 木香还是不理其他人,只用懵懂的眼神盯着庄家的一举一动,“听着倒是有几分意思,谁过来陪本夫人玩两把,就比点数大小好不好?谁的点大,谁就赢,这样最简单,复杂的东西,我可玩不好。” 四周的人,都被她先前斗鸡的举动给震住了,以为她精通此道。 所以她一说又要赌,很多人都后退了。 何安嗤笑道:“真是一群没种的窝囊废,我家夫人也就是走运而已,你们就不敢了?哎呀,就你们这胆子,还赌什么呀!干脆回家捂被窝算了!” 没脑子的男人,都经不起激将法。 这里的一众赌徒,更容易脑子发热,头脑不清醒。 “陪小娘子玩一局也无防,老子不缺这几个钱,”一个袖子高卷的汉子大咧咧的走了过来,听这声音,倒是有几分豪迈之感。 之前,木香就注意到这人,确切的说,不是他一个,而是一群。 他们像是成群结伙来的,身上的衣服样式,破坏程度,都是出奇的一致,而这几人身上都沾了点匪气,眼神当中带着一股煞气。 如果她没猜错,这几人手上肯定沾过不少人的血。 “自我介绍一下,兄弟们都叫老憨,夫人若是不介意,唤在下一声老憨,那便是抬举小人了,夫人既是新手,小人只陪您玩几局,输赢无所谓!” 老憨刚出来的时候,木香对他的印象并不好。 长的五大三粗,造型邋遢不堪,但他这几句话,还是很有男人范的。 木香从袖里掏出几锭散碎银子,总共不出五钱,“我就这么些,输完了我便走,你先摇。” “好,那小人就不客气了,”老憨说话声音十分粗犷,抓盅的动作倒是十分灵巧,左右各三下,上下又来一次,花样不多,但力道很足,足的叫人担心,色子会不会被他摇碎了。 事实证明,是他们想多了,等他摇定离手之时,那色子绝对没有碎。 木香跟前也摆着两色一盅,见那壮汉摇完了,她用最幼稚的手法,拿起那盅,再拿那两个色子,往盅里一放,也不敢翻过来摇,似是怕色子掉下来,就那样拿在手中,晃了几下,便学着壮汉的气势,把色盅往桌上重重一放。 “之前说过了,比大,谁的点数大,便是谁胜,是你先开,还是我先?”壮汉神情坦荡,没什么兴奋之色,很是从容淡定。 他是从容了,淡定了,可他身后那几个人,却一点都不淡定,反而紧张的要死。 “大哥,这回可千万不能输了,再输下去,咱就得卖这身衣裳了!” “是啊大哥,你可得摇准了……”说话的这人,在看见木香手里的酱鸭腿时,忽然停住了,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死死的盯着,口水都流下来了。 在他旁边站着的人,发现他的异样,狠狠敲了他的脑门,“咱们兄弟几个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快把你的哈喇子擦一擦,再穷再没钱再饿肚子,都别忘了,咱还是一条汉子!” 坐在木香对面的壮汉,面上有几分不自在,刚才打肿脸充胖子,现在全被身后这一群饿死鬼给捅破了,他这脸,臊得慌。 那个流口水的人,赶紧用破袖子抹了下嘴,低下头再不敢看木香。 他们几人的表情,让木香看的很纳闷。 这几人身上虽有匪气,但不似常年混迹赌桌的赌徒,至少他们的眼珠子转的还是很快,常年盯着赌桌的人,眼睛喜欢发直,拽都拽不开。 木香看了看壮汉身后的人,又看了看对面的人,微微一笑,“我先吧,反正我也不懂,输了又不丢人。” 她毫不迟疑的将骰盅揭开,众人纷纷伸头去看,看完之后,又纷纷唏嘘感叹。 两具色子,总共加起来,不过四点。 对面的壮汉在看清色子的点数之后,眉头舒展,快意一笑,也揭开了色盅。 “八点,这位壮汉胜了!”庄家站在一旁报了数。似乎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木香不在意的一笑,“你赢了,钱拿去吧!” 这一局的赌注是五百文,这里毕竟不似专业的赌场,赌注大小,也无人规定,多少都无所谓,就是过一个赌赢。 若是嫌这里赌的小,尽可去地下大赌场,几十两,几百两,甚至几千两,扔出去都不带眨眼睛的。 那壮汉把钱把自己跟前一搂,却在最后,分出去五十文留给她,“虽然这一局是我赢了,但你不是老赌徒,这个便宜我不能占,这位夫人,既然知道了如何赌,想必您也玩够本了,还是回去吧,这里可不是女人家该来的地方。” 他好心劝,又不贪婪,再加上他身后那几人,在看见老大还了五十文钱给输家时,也没有表现出不满跟谴责。 综合以上的特点,木香确定这几人,虽然可能出身匪徒,但匪也有好坏之外,有专门打劫贪官污吏,救济究苦百姓的良盗,也有那无恶不作,见人就抢,见人就杀的恶盗。 他们几人,品性端正,即便饿的两眼冒金光,也没有露出贪婪钱财的眼神。 木香把那五十文钱再度推了回去,旁的也没说,只道:“既然是输给你们的,本夫人愿赌服输,该是你得的,你收的心安理得,不必推辞!” 周围人看的眼红,您不要,可以给我们哪!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出尔反尔,你的确没玩过这样的赌局,我却玩了很多年,你又是个女子,我怎能欺负你,银子我不会收回,若夫人还要赌,在下奉陪,不过在下还是要劝夫人,尽早回家,你再赌下去,肯定会输,”他说完这话时,身后那几人,倒也没有表现出懊恼不甘的情绪。 木香转眸一笑,唤来何安,“拿这五十文钱,去买包子吧,多买些,再端一锅牛肉汤来,这附近有吗?那便让他们连碗筷一并拿来,懂了没?” “懂,”怎么会不懂,夫人这是要请他们吃饭呢,“咱们之前路过一家包子铺,我去问问,很快就回。” 五十文钱,能买到不少包子,却买不到一锅牛肉汤,主子不光是要把五十文钱还给他们,还要自掏腰包。 何安虽然有些心疼钱,但也知道木香的脾气,她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喜鹊递过来一块干净的丝帕给她擦手,木香手里剩余的酱肉,都喂给了白鹰。 壮汉猜到她的用意,但人家没有开口说是请他们的,他可不敢冒然去问,若不是,岂不丢人丢大了? 他正起身,准备离开呢,就听见对面的女子又开口了。 “怎么不赌了,继续啊,我命人给你们买吃食去了,既是堂堂七尺男儿,怎能饿着肚子在外行走呢!” “夫人请我们吃饭?”壮汉惊愕不已。他起身离开,也就是准备去买吃的,买几个馒头充饥即可。但让他万万没想到,也不敢想的是,包子跟牛肉汤真是给他们买的。 不仅他没想到,连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没想到。世上还有这等好事呢,输了银子,还要请人吃饭,不是脑子有病,就是脑筋转不过弯。 木香却不想跟他纠结这个事,“还有没有人要跟我赌的,想赌的就坐下来,我这儿还有几钱银子,其实还有很多呢,就看谁有本事把我的钱赢走。” 她一不作二不休,除了之前的掏出来的银子,又从怀里掏了一两的纹银,总数二十个。 四周的人,看见这么多现银摆出来,眼睛都绿了。 又想着这人根本不会赌博,谁跟她赌,都能赢的轻轻松松。 在犹豫了几番之后,已经有人等不急,在壮汉旁边坐下了,一拍桌子,气势十足的道:“我这里有二钱,我就同你赌二钱银子,多了老子也没有。” 见着有人上了,又陆陆续续有人坐下上了,以一对五。 加上那壮汉一个,对方总共有五个人。 木香淡淡笑着,“开局吧!” 这一局,毋庸置疑,木香输了他们每人二钱银了。 可把那四人乐坏了,倒是先前的壮汉,有些不好意思再拿她的钱,想还给她的,木香却又不收。 即便她不收,下面的局,他也不想赌了。 一个大老爷们,总赢一个女人的钱,这叫个什么事。 他站起来准备走,却见刚刚离去的小厮领着几个人,有的抱笼屉,有的抱碗筷,还有两个抬着一个大桶,就那么大摇大摆的走过来了。 “呵,动作倒是挺快,快招呼你的同伴去填饱肚子吧,等我这里忙完了,还有话对你们说,”木香现在的目标可不是他们几人,瞧瞧人群里头蠢蠢欲动的赵王,真正的肥鱼在那儿呢! 成亲那一日,她收到赵王的贺礼,起初只以为赵念云恨她,抱复她的幼稚行为。 后来却得知,赵王也有份参与,或者说,是他在后面怂恿的。 能养出来那般心思的女儿,他这个爹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壮汉正要拒绝,他怎好意思赢了她的钱,还厚着脸皮去蹭她的饭吃。 在他要开口之迹,严忠及时制止了他说话,“我家夫人做事,定有她的理由,你们别不必管,让你们吃,就赶紧吃,饭菜买来了,就是给你们吃的,可不是叫你们看的。” 阴寒的天气里,吃上几个热乎乎的包子,再喝一碗鲜香爽辣的牛肉汤,这等待遇,他们几人做梦也想不到。 昨儿夜里,肚子饿的咕咕叫,饿的夜里本睡不着,做梦都想着能喝一碗热乎乎的肉汤,没想到今天就实现了。 几个汉子蹲在一处避风的拐角狼吞虎咽的吃着,跟木香赌博的那人,却在想着该如何报人家的恩情。 要让欠一个女人的恩情,简直比要他的命还难受。 摇色子的赌局还在继续,接连坐下的几个人,都从木香这里赢了钱。 赵王还是没能耐得住性子,再又一轮开始之前,他眼睛一闭,坐下了。 他身上已经没几个钱了,仅剩的一钱银子,还是准备要去吃些吃的。 不过没关系,眼前有个想当冤大头的女人,他没道理不宰。 木香看见他坐下了,似是惊讶,道:“哟,这不是赵王殿下吗?您怎么也在这儿,莫非也是来赌钱的?” 赵王气的脸色通红,“你一个妇人家都能来赌钱,本王为何不能?废话少说,要赌便赌。”他往桌上扔了一钱银子,扔的动作看似十分随意,好像根本不在乎似的,以显示,他其实还是有家底的。 木香笑的高深莫测,“赵王眼睛没坏掉吧,我这里可是还有,呃……十两银子呢,你就扔下一钱,这让我怎么跟你赌?” 一钱跟十两,不是一点点的差距。 围观的人哄笑,赵王的神情也随着他们的嘲笑,越发难看,“有什么不可赌的,我赌一钱,你便也赌一钱,本王怎会占你的便宜,区区十两银子,本王才不看在眼里!” “哦,原来赵王看不上我的银子啊,那我倒想看看,赵王除了这一钱,还有没有别的,”木香抬手,继续摇色子。此时的手法,好像比刚才熟练了些,但跟他们这些老赌鬼比起来,还是生疏话多。 赵王本来还有些担心,但是一看她摇色子的手法,这一份担心,也立即化为乌有,赢钱的激动充斥着他的心,令他忘了与木香的恩怨,也忽略了她,为何会出现在这。 果不出他的所料,第一局,木香只摇出了三点,而他,轻轻松松的,摇了五点,轻轻松松的赢了她。 他的一钱银子,成了两钱。 那些还没赢过瘾的人,根本不愿把位子让给赵王,正想也凑上去,跟着赢几个钱,却被一个人挡下了。 严忠自是不会让人打搅,鱼已上钩,他已经明白了夫人究竟要做什么。 让赵王心甘情愿的把山林送给她,非得这样赌不可,但是让他搞不懂的是,赵王好赌这一事,连他都不曾在意过,木香又是如何得知的? 说起来,这一切,还得归功于牛子衿,他身在乞丐帮,没有他不知道的消息。 那些乞丐们,常常在收工之后,聚在一起闲扯蛋,把这一天,在京城里发生的事,统统说上一遍。牛子衿虽然不喜八卦,但怎奈耳朵也关不了,不听也得听,听的多了,对京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多多少少也了解些。 接下来的几局,赵王赢的手软,从一钱银子,迅速增长到五两银子。 看着跟前越堆越多的银子,赵王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捧着那几锭银子,乐的屁股都快坐不住了。 木香仔细看了看他的表情,忽然叹了口气,“原来好运气只有那么一点点,输的还挺多,真是背啊,不过没关系,输了就输了,我愿赌服输,剩下的银子,一次赌上,不知赵王敢不敢?” 她将面前所有的银子,统统推了出去。 四周一片哗然,他们不再操心怎么会有女子,如此大手笔,又这般阔绰,而是纷纷猜想,木香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赵王看了看木香推过来的银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 人心不足蛇吞象,从坐下到现在,他从没输过。 过度的自信,过度的贪婪,以及不知收敛,让他脑子一热,也将自己刚赢的钱,全部推了出去,“敢,怎么不敢,反正你也不缺这点银子,就当送给我买酒喝了!” 襄王妃怎么会看中这十两银子呢,几百两,人家都不放在眼里。 既然她不看中,这银子输与赢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木香还是微微的笑着,“银子都摆在这,随便你赢,我今儿就图个乐,不为钱。”两人都互知底细,不必说那些虚假的话。 赵王得意的看着她,一手摇起色子。 这一局,毋庸置疑,赵王的点数远远胜于木香的点数。 木香开了盅,一看见那几点,神情懊恼,“唉,真是背啊,我怎么就这么背呢?太背了,一连十局,都没摇出五点以上的点数,真是的,难不成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她说的口气极为认真,懊恼之色,连远处观战的何安跟严忠看了,都忍不住嘴角抽搐。 改为趴着她肩膀的白鹰,懒懒的抬起眼儿,斜瞄一下她的侧脸。 这一个眼神里头,藏着淡淡的鄙夷。 赵王乐的跳起来,一把将银子都扒过来,“哈哈,本王又赢了,不是你运气背,是本王时来运转,坏运尽去,好运尽来,哈哈!” 赵王激动的眼睛都放出绿光了,捧着那一堆钱,尽不知往哪个口袋装。 何安悄悄对严忠,道:“他马上就要乐极生悲了,可怜哦,悬崖峭壁就在前面,所以说,走路的时候,眼睛得睁大了,否则随时都会被摔的粉身碎骨!” “你再睁大,眼睛也就那么大,无所谓再睁了,”严忠本不是多话之人,但跟着木香久了,不毒也毒了。 何安气的一口老血差点就喷在他脸上,从前是吴青,现在是严忠,一个个的,跟着木香,越学越坏。 憋了半天,何安才憋出来一句,“吴青带徒弟了!” 喜鹊猛的抬头看他,又提到吴青,这几日,每每听到吴青的声音,她心里总要掀起一阵波浪。 ☆、第188章 赌你倾家荡产 木香的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着,一声一声,似有意,又似无意,“我这里还有两千两的银票,你敢不敢再跟我赌?” 她突然又抽出二十张,崭新的银票,往桌上一搁,“这是京城最大钱庄出的银票,绝无做做假的可能,一共二十张,你……敢是不敢?” 眼眸一张,她将矛头直指赵王。 此举,又引来一片哗然。 一个成了亲的妇人,拿着银子混在这里赌钱,已属罕见,现在居然又掏出那么多的银票,这不是白白送给家,当了败家妇吗? 刚吃完面的壮汉,正有些过意不去,赢了人家的钱,还吃着人家送的包子,他做为一个男人,肯定会觉得不好意思。现在又瞧着她掏出那么些银票,分明是要白送给人,这让他如何能安心。 他走到木香身后,诚心诚意的劝她,“这位夫人,赌桌之事不可认真,那些输了的银子,不必再争了,今日您手气背,再玩下去,也是个输,这年头挣为银子不易,切不可胡糟了!” 对于真心的关切,木香还是听的出来的,“多谢你提醒,但这是我跟赵王之间的事,你站在一旁看着就好,等忙完了,我再跟你细说。” 赵王没听见他们说的啥,他只一心盯着手里捧着的钱看,再定睛一瞧,木香掏出来的银票,他眼里的绿光更重了,“这……这些银子,你真的想跟我赌吗?你就不怕输了这么多银子,回去之后不好交待吗?” 他把木香当成寻常为人妇的女子,家里的财钱虽有支使权,却没有拥有权,大笔的数目进出,还需报备夫君。 “我的银子,都是我自己赚的,京城有三处店铺,城外还有一家工厂,你说这区区两千银子,我会看在眼里吗?今日之所以非要跟你争个输赢,不外乎我不甘心,一直以为,所有的事,都是稳操胜券,今日在你面前,跌了这么大个跟头,实话说,我不服气,银票就在这儿摆着,你若有胆子,咱们就赌一把大的。” 她说话的语气十分骄傲,本来就是,从府里支的银子,她赚了钱之后,都还回去了,她要的,是自己完整的自力更生,而不是依仗赫连晟,靠他的钱支撑她的产业。 赵王不笑了,视线在木香脸上徘徊,他有些犹豫,“可是我只有这十几两银子,你有两千两,这如何能赌?” 他是真的想赢了那二十张银票,有了这一笔钱,他还可以再置办几处田产,有了田,就有了收入,再把剩余的钱投进生意里,他肯定能东山再起。 木香双手抱着胳膊,身子靠向椅背,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 何安走过来,语气轻松的说道:“你不是还有一处祖产吗?就是离吴庄不远的山林,若是你能把山林的地契拿来做抵押,这个赌局也就成了。” 何安说的很直白,赵王却听的心惊胆颤。他们怎么会突然提到赵家的祖产,这里头会不会有什么…… 木香摇着手里的二十张银票,一脸的惋惜,“既然赵王不敢拿地契做抵押,那便罢了,我再找别人跟我赌,你们谁愿意跟我赌,一百两以下的,免谈!太慢了,本夫人可没那个耐心!” 严忠躲在人群中起哄,“赵王胆子真小,我家要是有祖产,我保准得上去赌一把,都赢了那么久,还怕什么呀!” 有几个心不甘的赌徒,早就想说了,“就是,有祖产还怕,就这个水平,我一只手都能赢。” “一把赌局能赢两千两银子,这辈子都不用愁喽!” 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 先前那壮汉带着的几个人,已经吃饱喝足,都蹲在严忠脚边,看着热闹。他们也没大搞清,是这个什么情况,所以还是先看看再说。 赵王转念一想,也是,这个木香,有好几处产业,在她眼里,两千两银子是个大数目,但或许在她眼里,就是小小的零花钱而已,人家根本就不在乎。 这样一想,赵王的胆子更大了,“你想让我拿祖产做抵押,可是我家祖上有规定,祖产不可以拿来做抵押,要不换个,我拿田产做抵押怎么样?” “田产?呵,你们家所有的田产,所有房产加一起,也不够一千两,这样一来,我岂不是吃亏了?” 赵王脸上一阵难堪,“那你要如何?都说了我家祖产不能拿来抵押,反正你跟我赌钱一定会输,用什么抵押不一样,”他就想不通了,既然明知要输,为啥还那样计较赌注。 “不一样,非得有个大物件抵押不可,否则这一局,我便不赌了,唉,真是的,想送钱都送不出去,”她作势就要把银子往怀里揣,起身就要走。 赵王如果不贪,最后也不会落到一无所有的地步。眼见到手的银票就要飞了,赵王怎能不急,“条件好商量,你容我想想!” 这个女人赌技如此之烂,加上先前,她也从未赢过,赵王心中浮动的厉害。 何安用轻蔑的眼神看他,戏谑道:“原来赵王殿下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可是我听人家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地赵王殿下连几处野山林的地契都不敢拿,莫不是家里由夫人做主,赵王当不得这个家?” 他一说,自然有人跟着一起哄笑。 赵王被他们嘲弄的面红耳赤,从耳根子一直红到脖子。 他怒了,站起来身,猛的一拍桌子,“谁说本王拿不起了,你们等着!” 重要的东西,他一般都不会放在家里,而是存在钱庄,那里机关重重,高手众多。 他存进去时,明确说了,这是地契,如有损坏或者丢失,钱庄是要全额陪给他的。 赵王抱着那些银锭子,飞也似的跑了。 严忠跟何安,在他逃跑后,朝着木香靠过来。 何安担心她能不能赢,“主子,您的赌技真的能确保,一局定胜负吗?若是不确定,还不如让小人来,我以前也跟人玩过,再不济,也比你的技术强。” 木香拢了拢袖子,翘起二郎腿,忽然又想到肚子里的这个,那样的坐姿不好,只得把腿又放回去了,答非所问,“你说呢?” “什么叫我说,这可是两千两银子呢,要是我没记错,这是要付给布庄的定金,您可别败家啊!” 木香干脆不看他了,只吩咐严忠,“把他的嘴堵上,吵的我头疼,这里风还挺大,嗳,这位壮汉,你叫什么,从哪来?” 赵王还没回来,她便询问起来。 一直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壮汉,听见她突然问起他们的来历,眼神有些闪躲,步子在往后撤,“夫人舍了一顿饭,我等本该回报夫人的一饭之恩,但是我等出身低微,说出来,恐怕污了夫人的耳朵……” “不必想着逃走了,我能猜到你们的身份,良匪?呵,你用拿那种眼神看我,如果我想报官,一早就报了,想让你们做牢,不远处的大街上,就有官兵巡逻,但那些事,我不会做,所以你们也不用对我有敌意,”木香知道他们要说什么,便先一步截断了他们的话。 那壮汉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凉了一大截,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普普通通,气势亦不出众的女子,竟然一眼就看出他们的来路。这怎么可能呢? 不待他再问下去,前去取地契的赵王,就已经火急火燎的跑回来了。 在经过街角时,还不小心碰到了那个被阉掉的瘦高个儿,也根本没想过,这个人是如何输掉了命根子。 “来了来了,我把地契拿来了,你的银子呢?”赵王取来一个锦盒,怕木香会怀疑,还特意打开给她看,“我家祖产山林的地契都在这儿了,一份不少,反正你也赢不去,看看就算了。” 木香也重新把二十张银票摆好,不仅如此,她还取下腰间的玉佩,一并摆上,“以前的恩怨,咱不论,从现在开始,咱就是单独的坐这里对局而已,看在你拿了地契的份上,我再把这块玉加上,如何?” 赵王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不行,再加上那只白鹰。”他看白鹰的眼神,就像在看一盘大餐。 木香转头看了看蹲在她肩上,闭着眼睛假寐的鸟儿。 她看着白鹰,白鹰也挑起眼帘来看她,一人一鸟对视良久,彼此心照不宣。 半响,木香笑了笑,“可以!” 白鹰爪子一歪,差点从她肩头滑下去。它也不真的听懂木香说什么,它只是看见赵王的眼神,那样贪婪的眼神,它见过太多。 这个该死的女人,竟敢要把它拿去当赌注! 它是神兽,不是一只鸡! 白鹰气坏了,一个劲的拿眼刀子瞪她。 木香浑然不觉,依旧笑的春光灿烂。 赵王再不会犹豫了,“好,话可是你应下的,到时若是再输了,可不许耍赖!” 在赵王的想法里,他的东西还是他的,木香的东西也是他的,今日他可是要大发了。 如此大的赌局,实属难得一见,整个北门街的人,几乎都围了过来。 木香看了看围上来的人,高声道:“你们可都听见了?赵王说了,无论输赢,都不许耍赖,他的赌注,我的赌注,都摆在这儿,谁赢了就是谁的,赵王殿下,我说的可对?” “对,没错,是条汉子,就得晓得顶天立地,说出来的话一言九鼎,”他在心里轻蔑的讥讽木香,明知是要输的,还讲那么多的废话做啥? 木香要的不止是他的回答,还有周围看客的。 “我们也都听见了,你们快开局吧,一局定胜负,这样最简单!” “快开色子,我们还等着看这么多值钱的东西,到底落在谁家呢!” “快,快摇吧!” …… 严忠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赵王,还有那些围观的人,等下的结局,只怕会惊的他们掉下眼珠子。 赵王急不可耐的先摇色子,赌注大了,他摇的动作也更大,花样也更多,叫人看的眼花缭乱。 木香也不急,反而笑看着他摇。 等他摇定离手,她才慢不悠悠的拿起色子,看似随意,也确实很随意的摇了两下,便将色盅往桌上重重一搁。 赵王一看她摇色子的手法,还是那个样,还是一样的笨拙,顿时心中大喜,“两千两的的银子,还有一块祖传玉佩,再加上一只白鹰,你可别心疼!” 木香反问他,“两处山林,一纸地契,若是输了,你也别心疼才是!” 赵王只当她说大话,或者心不甘,说几句话大话挽回自己的面子,这种时候,他怎能认怂,自然得挺起面子,“本王之前就说过,一言九鼎,地契就在这,你的点数若比我的大,地契就是你的,若是比不得,那么你的那些东西,自然都是我的。” 目地已经达到,木香也不跟他啰嗦,做了个请的手势,“开吧!” “好!”赵王缓缓的将色盅拿开。 众人眼睛全都弯下身,死盯着他的两个色子。 六面的色子,最大的点数,莫过于十二点。他们这里一向是这么玩的,十二点为大,若再加两个色子,玩法却又不同了。 木香之所以选择两个色子,也是为了避免不好算帐,两个色子,看的最清楚。 “嚯,居然是十点!” 在色盅慢慢挪开时,已经有那眼尖的人,瞧见底下的两个色子。 众人皆沸腾了,赵王玩了这么多局,最高也只摇到八点,这还是头一次摇到了十点,如此高的点数,除非高手,否则绝不可能赢。 看见赵王的点数,不光四周闲人看呆了,就连何安跟严忠也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到底还能不能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果真的输了,他们也不可能把东西再拿回来。 银子是小,那只鸟也不重要,只是那玉佩…… 赵王乐的手舞足蹈,压根没再去想揭开森香的色盅,自顾自的乐着,“我赢了,我赢定了,我看你还是别开了,给自己留点脸面,把赌注都拿来吧!” 他竟然激动到,伸手就要去抢桌上的色盅。 啪! 一个响亮的声音。 木香突然揭了自己的色盅,将那盅盖狠狠的砸在赵王的手上。 赵王手上吃痛,缩回了手。 与此同时,也让所有人都看见了她摇出的点数。 “这……这怎么可能,她,她怎么可能摇出十二点?这不可能!”说这话的不是赵王,他还没反应过来,自有眼尖的赌客,看的清清楚楚。 “我眼睛没花吧?真的是十二点?” “我也看见了,难道是碰上的?可这碰上的几率也太低了,不可能!” 所有人都不相信,都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这位突然到此的年轻夫人,只从一开始赢了一只鸟,除此之外,她再没有赢过一次。 怎么可能在最后一把,赌到最大的时候,忽然摇出了最高的点数呢? 何安三人长长的松了口气,还好没失手,不过他们也没想到,他们家主子竟然只是晃了两下色盅,就轻轻松松赢了。 他们可不相信,凭的是运气,赌桌上怎么可能有绝对的运气。 被木香施舍饭菜的壮汉,因为站在木香身后,看着她摇着色子,所以他看的最清楚。 看似不经意的摇晃,却是技巧十足。 原来她等的是这一局,前面输的,不过是鱼饵。 他佩服的五体投地,同时也感叹,先前自己从她手里赢的钱,肯定也是人家故意放水的,只为钓这一条大鱼。 赵王看了看那两个色子,不敢相信,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进,色子还是色子,点数还是那个点数,没有任何变化。 “你出老千,你肯定出老千,这色子一定是被你换过的,你不可能赢,你怎么可能摇出这么高的点数,你一定做假,”赵王吓的脸都白了,说话也有点语无伦次,不知所云。 一个人从云端跌落谷底,还是那么高的云端跌下,其中的巨大落差,以及这巨大落差带来的震撼,像一把重重的铁锤,将赵王的心,捶的粉碎。 木香摊开双手,笑着道:“赢了就是赢了,色子在这儿摆着,你要觉得有鬼,大可叫一个人过来检验,但是,你可不能不认账,说好了的赌注,既然输了,这赌注自然也得兑现,总不能说,你只想过自己会赢,却没想过,我也是会赢,世上可没这个道理,你赢就是赢,我赢就是耍诈,对不对?” 瞧她说的多有道理,事实摆在眼前,而且她也根本没有出老千,不需要,不过是十二点,有什么难的? 赵王被她赌的哑口无言,明知她说的不对劲,却又找不出哪里不对。 这时围观的人,也看到结果了,他们不是赵王,自然不能体会一无所有的痛苦,他们只听见,只看见木香的点数。 而且人家说的也在理,谁规定了,只准他赢,不准别人赢了?于是众人又议论开了。 “赵兄,你可不能这样,事先都是说好的,赌注也在这获摆着,你不能因为。,赢的人不是你,就反悔,不愿把赌注交出来,之前人家输的时候,可是连眼睛都要没眨过!” “就是,人家一个女娃,输了银子,都不推脱,你怎么能就想不认账呢?既然是赌,有赢就有输,难道非得你赢?” “我家赵王是舍不得祖产,既然舍不得,当初就不该拿来抵押!” “你不赌不就完了吗?是你自己贪心,人家又没拿刀逼着你!” 一句一句的斥责,将赵王骂了个狗血淋头,里外不是人。 事实也的确是如此,木香只是有意的引导了一下下而已,就算有坑,那也是他心甘情愿跳的,与旁人无关。 “小安子,把地契收起来吧,至于那些个银锭子,就送给赵王了,回去买些肉,补补身子,可别气坏了,”木香微笑着起身,肩上顶着一只鸟,昂首阔步的离去。 走到一半,想起先前的壮汉,复又停下步子,“你们也跟着我走。”见那壮汉眼露戒备,又笑着道:“放心,要是想害你们,也不必请你们吃饭了,本夫人还不需要做些,心口不一的事。” 那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严忠走过来,将襄王府的腰牌拿给他们看,“看清了没?她犯不着诓骗你们,只要她一句话,你们此时都已身首异处了,主子既然要你们跟着,定是有其他的事。” 话说这份上,他们不跟也得跟。 何安伸手去拿地契,赵王像被人打了一闷棍。那可是他家的祖产,唯一的产业了。 他突然扑上去,想要抢回地契。 喜鹊力气大,反应也快,在他扑过来时,一把将何安扯开了,免了他被压成肉泥的悲惨。 “谢了,”何安看着倒在地上的赵王,转头对喜鹊道了谢,也不多言,抬步追着木香而去。 几个人都走了,独留五体投地趴在地上,悔恨快要背过气去的赵王。 输了祖产,唯一最值钱的祖产,可是没有人会同情他。 赌场之地,本就是风险最大之地,每天都输的倾家荡产,走投无路,想要自尽的人。 赵王这样的情况,还真不算什么。 谁让他自己贪心,有贪心,永不知足,就算今日没有输给木香,终有一日,他还是会输给其他人,早晚的事情而已。 木香几人走在回程的路上,何安举着那几张地契,还是觉得有如身在梦中,太不真实了,“如此简单,就能弄到上千亩的山林了?太不可思议了,主子,您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也教我两手,以后没钱用了,随随便便去晃两下,就有钱了,简直太容易了。” “你的脑子能跟我的比吗?”木香充从分发挥她毒舌的本领,一句话,把何安听的脸都绿了。 气了半响,才憋出一句话,“您是一天不挤兑我,就不得劲哪!” 一行人回了襄王府,他们几人是进去了,可是一同跟回来的壮汉一行人,却不敢踏进那扇门。 “俺们就不进去了,就在这外面蹲着就好,”他怕自己的鞋子,弄脏了襄王府的地面。 何安回身催促道:“我家夫人身子不适宜长时间在外面站着,你们要是不想她因你们而生病,那便赶紧进来,一群男人,怎么还婆婆妈妈的!” 严忠在后面也道:“我家主子从不在意身份之别,你们还进来再说。” 陈妈他们是先一步回来的,小萱跟芙儿都在院子里玩耍,上了半天学的木朗跟彩云也回来了。 彩云抱着芙儿,木朗领着萱儿玩耍,一群小娃的纯真的笑声,感染了所有跨进家门的人。 木朗头朝着主厅,一路不回头的跑着,一时不防,差点撞到木香,又是喜鹊反应最快,跨前一步,挡在木香身前,一把抱着了木朗。 彩云远远的看见了,惊讶了的叫了一声,也赶紧奔了过来,“木朗,你咋那么不当心,差点撞着大姐,大姐,没碰着你吧?” “没有,我身子结实着呢,倒是你们俩个,今天去学堂可还好,跟同窗的人,相处的怎样?他们有没有发现你的女娃,有没有刁难你?” 木香一连窜的问了好几个问题,其实若不是他们早上走的早,她也想去送的,顺便去瞧瞧有没有哪个敢欺负他俩的。 彩云笑着给她一一回答了,“他们都知道我是女娃,因为我看着太不像男娃了,不过没关系,穿男装去上学方便些,他们知道我是你妹妹,躲都来不及,根本不敢找我的茬,倒是爷爷。” “老爷子又怎么了?” “他差点跟院士,我们的老夫子吵起来,还好,我把他赶出去了,否则老夫子肯定会被他气死。” “呵,他老人家真是到哪都不安宁呢,你带着萱儿跟芙儿去后面边玩,我要在这里谈点事,”她捏了捏芙儿粉嫩嫩的小脸。想起郭芙这个名字,希望小芙儿长大了,千万别学了她的刁蛮脾气。 “嗯,我们这就走,”木彩云招呼木朗跟萱儿,去了后面。 他们几个都瞧见木香肩上趴着的鸟了,但是看着又有点鸡。木朗更是眼睛睁的大大的,张嘴想问,被彩云拉走了。 要问,晚上问也成,不必现在问。 陈妈系着围裙走过来,乍一看院子里突然多了这么些人,还有夫人肩上突然多出来的鸟和,可把她吓了一跳,“哟,哪来这么多人,夫人,这是您带回来的?” “嗯,你去给备些茶水,送到前厅来,”木香吩咐道,抬脚进了前厅。 陈妈不敢有违,“嗳,奴婢知道了。” 陈妈看着他们的眼神充满了防备,一步三回头的去了厨房。 看着干净整洁,地上扫的一点灰尘都没有的院子,后面的几人,都站在那,不敢再往前迈一步。 康伯从后面出来,一见这阵势也跟陈妈的反应一样,在向何安询问了原由之后,倒也挺客气。 在严忠的催促下,他们几人才进了前厅。 厅里放着炭炉,暖和的很,在暖和的地方,稍待一会,他们就感觉身上痒了,可是也不敢抓,人家请他们吃饭,又请他们进府,以礼相待,他们自个儿也清楚,肯定有事,搞不好还是性命攸关的事呢! 木香也不绕弯子,捧着何安递上来的暖壶,让严忠把肩上的鸟儿拿下去了,正准备说话呢! 那白鹰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发现窝在椅子上打盹的赤貂。 这名字还是赫连晟起的,说是红毛不配它,明明人家也是珍奇异曾,你非得起个土不拉叽的名字,实在不符。 白鹰发现赤貂,原本慵懒无神的眼睛陡然睁大,呼呼的煽动翅膀,身子前倾,对着赤雕就扑了上去。 那赤雕反应也不慢,在危险逼近之时,蹭的跳起来,如一道红色闪电,冲出了前厅。 白鹰也不甘示弱,扑腾着翅膀,追着赤雕飞了出去。 一鸟一貂的追逐,把众人都看呆了,这是天生遇死敌?否则,怎么一见面就要掐架呢? 何安担心那两只灵兽,互相掐架受伤,问道:“要不要派人去把其中一只抓回来,再不然找个笼子,把它们关起来?” 小红……呃不对,赤貂自打进府之后,便没有待过笼子,除了主子的厢房,不准它踏进半步之外,府里其他的地方,它是想睡哪就睡哪。有好几次,还钻何安的被窝,跟他一起睡。 “为何要关?放心吧,都死不了,到了吃饭的点,保准都回来了,”要是其中一方躲不过对方的攻击,也就不配称为之灵兽了。 何安撇了下嘴角,它们是灵兽不假,可也不是家养的小宠物,哪能那么听话。 木香说不管就不管,“你们都坐吧,陈妈,给他们看茶。” 陈妈端着茶水早就来了,却没有敢上前,实在是这群人太可怕了。 “这位夫人,在下王德,这几位都是我的兄弟,我们几个从单州而来,想必夫人也已猜出我们的身份,男子汉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不错,我们几人出身山匪,地方官府围剿山寨,全寨几百人,只有我们几个人逃了出来!”提起旧事,王德满怀恨意,双拳紧紧的攥着,眼睛死死盯着地面,好似非要盯着一个洞来不可。 同时,他也算是豁出去了,如果对面坐着的这个人,要将他们送交官府查办,他也无话可说。 陈妈一听他们是山匪,惊的差点拿不住手里的托盘。 何安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于是扶着她,送她出去。 木香淡淡的笑着,“你是不是还以为我会将你们送交官府?让京城府尹判你们的刑,再在午时斩首?呵,本夫人没那个雅兴去做那样的事,之所以找你们来,是问你们想不想留在我身边,做我的亲兵!” 此言,惊煞了那一行七人。 王德更是以为自己听错了,“夫人莫不过拿我们开玩笑,您身边怎会缺亲兵?小人别的不知,只知道襄王战功赫赫,战将如云,就身边这一位,就是高手,我们几人加在一起,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我们几人怎配待在夫人身边!” 不光是武功,还有出身,他们出身草莽。 自上山为寇的那一日起,脸上就刻了山匪二字,一日为匪,终身为匪。 哪怕日后不做山匪了,从朗改正,下山做个小商贩,看见的人,都只会躲他们远远的。 而他们之所以来京城,不过就是想寻个挑夫苦力的差事,听说最近京城开了不少的作坊,他们别的不能干,卖死力气的活,还是想试一试。 不止他们惊愕不愿相信,就连严忠,也是一脸的纳闷。 殿下身边的暗卫,都已认下她这个主人,若想用人,去暗卫调人来即可,为何要选山匪? 木香锐利的目光,扫过他们七人,“你们看我的神情,像是开玩笑吗?” 呃…… 木香再道:“高手永远不嫌多,而且我也不怕告诉你们,他们是暗卫,我要的是保家护院,武功高强,警惕性第一,只专供我一个人差遣,对我忠心不二的近卫,换个新鲜的称呼,就叫英皇卫队如何?” 严忠神情古怪,这是什么鬼称呼。还有,他们这一队暗卫,哪个没有任她差遣?哪个敢对她有二心? 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王德千想万想,也没想到,她会是这个意思。 回头瞧了瞧身后的六人,他们也是一脸的茫然。 木香继续道:“我要你们留下当我的亲兵,也不是完全没有条件的,我会在御林军中设立一个单独的营仗,会有专人训练你们,训练课目,由我定,只有通过所有考核,才能留下,留下的人,不仅自己待遇优厚,家眷也一样不会亏待!” ------题外话------ 在此说明一下,轻烟忙着写稿,等完结之后,再补上福利,不会没有的,妞们别急! ☆、第189章 临行厮磨 “不过我得告诉你们,我的考核,可是非常严格,没有通过者,一律打回去,重新再练,半个月一次小考,一个月一次大考,如有受不了的人,可以随时离开,走时有遣散费,当然了,我要招收的人,肯定不止你们六个,但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让你们脱胎换骨,重新再活一遍的机会,要不要把握住,怎么把握住,还得看你们自己。” 木香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让对面站着的几个男人,听的热血澎湃。 这一路走来,他们备尝世人冷眼,被官兵撵,被富人羞辱,遭文人唾弃。 即使还有些常年不相往来的家人,也视他们为瘟疫,躲都来不及,更加不会跟踪他们来往。没了山寨,他们游荡 当初之所以上山为匪,还不是因为无法活下去,走投无路,才落草为寇。若是好端端的,谁愿意当匪啊! 王德还是不太敢相信,“夫人,您说的,千真万确?” 他们又在质疑,这让木香的脸色,懵然沉了下来,“我有骗你们的必要吗?质疑一次就够了,若再质疑,那便是你们自觉没本事,过不了我的审核,我再警告你们一遍,别以为这是很容易的事,也别以为我是个女子,设立的项目,考核的标准,或许没有多难,若是这样想,那你们就大错特错,等你们受训一下星期之后,再来告诉我感受吧!有没有人要退出的?” 王德摆正了态度,郑重的对着木香双手抱拳,“既是主子看重,我等哪怕拼尽性命,亦不敢辜负主子的期望,我兄弟七人,同心同德,王某在此立下誓言,定然不会有人中途退缩,再苦再累,再险再难,我等也自当挺下来!” “我等定不辜负主子重托,”他身后的六人,齐声道。七个男人,虽没有立下军令状,但俗话说,一口唾沫一口钉,既然说了,那便是最重的承诺。 木香看着他们七人,很满意,“严忠,带他们去军营,让你家主子另外安排个单独的地方给我的人,以后他们所有的训练内容,都由我定,另外再让你主子找几个武功高强的人,教授他们武功,一定要是能信任的人,另外,你再去帮我寻一个人。” 武功的事,非得赫连晟出面找人不可,他身底下武功高强之人,肯定很多,而且也是值得信任之人。 严忠双手抱拳,立在她身前,低下头,语气恭敬。 “你知道温荣吗?” “温荣?听过,但不熟,”吴青清楚此事,他知道的不多。 “就是他,之前他是木月岚的侍卫,听说他被木月岚赶出了府,现在一家小镖局给人家运镖,让他也参加训练,这个人本性不坏,忠心可嘉,就是有点愚忠,欠脑袋开导,另外,我还会再寻别的人参加训练,既然是英皇卫队,人数少了可不成,但也不能太多,我需要的是精英,不是糊弄人的庸才!” 她今日的话,不仅震撼了王德七人,同时也震撼了严忠,就连刚刚进门的赫连晟,看着木香的眼神,也散发着一股灼热的光芒。他好像看见一位巾帼女将,若是真有女将上战场杀敌,他相信木香绝对可以胜任。 “主子回来了!”严忠最先看见他。 王德七人听见之后,回头一见赫连晟,七人都呆住了,什么是枭雄,什么是真正的战神,他们今日总算了解了。 “草民等见过襄王殿下!”七人齐齐拜见。 “都起来吧,府中的事,都由襄王妃做主,入了府门,连本王都要听夫人的,你们更要禁忌夫人的话,”赫连晟的步子从他们几人面前掠过,朝着木香走去。 走到木香面前,牵着她的手,摸着不凉,这才放了心。 男人的手,很宽,很暖,被他握着,感觉整个人都是暖的。 王德等人,对赫连晟的印象还处在听说的阶段,今日突然见过真人,再听他说话,只感觉与想像的差距可真大。 他们再怎么想,也断断想不到,堂堂的襄王殿下,竟也是个妻管严。 赫连晟自进了前厅,不看其他人,只盯着木香看,这样的凝视,明日便看不到了,明日之后,他要如何度过每一秒见不到她的日子。 木香见他神情不对,猜想他心中定有事,便打发了王德等人。 命严忠现在就送他们去御林军中,训练的项目,她今夜便会写好,让他们照着训练就好。 吃午饭的时候,本该是吵吵闹闹的一家子,但木香知道赫连晟有话要说,便让陈妈跟喜鹊,带了四个小娃去厨房的小厅吃饭。 中午的伙食也不错,有荤有素,陈妈越来越会煲汤,火候又足,那汤煲出来,鲜香的能叫人把舌头一并吞了。 瞧瞧她每次开锅时,赤貂都会准时等在厨房门口,便知道了。 只是今日,同样等在厨房外的,还有一只鸟。 木朗跟彩云都可喜欢这只白鹰了,它同赤貂一样,极通人性,还很聪明,哪怕在府里闹翻天了,也不会走丢,更不会随意出府。 白鹰翅膀有伤,不能飞太高太快,自然也抓不住身形如闪电的赤貂,但是抓几个老鼠还是不在话下的。 也就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陈妈就在院墙角落,发现数十只老鼠的尸体,无一不是被一咬断脖子,其他地方却没有损伤。 白鹰才不屑于吃这肮脏的老鼠,所以只是咬断了它们的喉咙,并未真的吃下去。 至于赤貂,它的作用,真没多少人知道,但若是注意观察细节的人,就会发现,哪怕是府中再潮湿,再阴暗的地方,都不会有毒辣出没。 陈妈有时还奇怪呢,现在天气回暖,有些毒虫都会从洞里爬出来,什么蜈蚣啊,蝎子啊,毒蛇的,以前府里的小竹林,就经常有蛇跑出来。 她还担心呢,想让石头做几个陷阱,以免这些毒物跑到夫人房里,回头再把她咬着,那可就坏了。 襄王府的伙食好,才吃了一顿,白鹰就已经快要习惯了。 乘着午休的时候,木朗从厨房拿了稻草,在他屋子外间的窗边给白鹰安了个窝。 这家伙不去追逐赤貂时,便懒懒的睡在它的窝里,醒了之后,又再度去撵赤貂。 两个家伙就像是天生的仇敌似的,赤貂躲起来的时候,白鹰就在旁边守着,它不露头,它也不出来。 下午的时候,彩云跟木香又上学了,他俩走时,何安跟喜鹊便去送萱儿跟芙儿回家,红叶的婢女巧儿,上午把两位小小姐送来之后,就回去了,总不能都在人家里等着吃饭。 吴青跟大飞都在工厂里看着工人干活,大飞现在除了守门,懒的啥也不干,但是有他这个凶神恶煞的看管在,谁还敢偷懒。 卫曾跟吴青二人,一个负责画图样,开发新的样式,吴青负责监督生产。 头一日,襄王府派人送来一个图样,起初卫曾都没看出,这是个什么东西,拿给吴青看,他也没看懂。 说是衣服吧,料子那么少,即便是穿在里面,也还是觉着不可能。 图样上也没写衣服的用途,只写了一个名称;内衣。 内衣?什么是内衣?衬衣就是衬衣,怎么叫内衣呢? 不知用途,又搞不清具体怎么穿上身的,卫曾也不敢擅自做主,便交由吴青,拿回府,想着询问一下。 哪怕刚进府,就听见陈妈说,主子陪着夫人正在睡午觉,他只得先等着。 中午用膳时,赫连晟比平日还要温柔百倍,尽管平日就已经很温柔了,但今儿中午,恨不得把饭喂她嘴里,把她当成三岁小娃,怕她烫着,又怕饭凉了。 一顿饭吃下来,差点没把木香喂吐了。 吃的太多了,这人一直喂,一直喂,不吃还不行,一说不吃,他便要换一样,好似要把几个月的饭,都喂到她肚子里似的。 吃过饭,也不让他走路,一路抱着她回了清风院。 他做的这样明显,木香要是再不知,就真的人家说的,一孕傻三年了。 “什么时候出发?” 赫连晟刚把她放在炕上,脱去厚重的棉衣,细心的脱去她的鞋子。听见她的问话,手停在半途,苦涩一笑,“还是夜里,赶夜路离开,避开京中人的耳目!” 其实他本该今日傍晚时分离开,在城门关闭之前,带着人,从京城离开的。 但是木香初有孕,能在她身边多一时,哪怕接下来的日子,不眠不休的赶路,也是值得的。 木香躺在床上,定睛望着坐着床边的男人。丰姿飒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谁说只有女人才可以称之为,秀色可餐的,男人若是长的太好看,也是一样的秀以可餐,她每每看着赫连晟时,吃饭都格外香。 赫连晟脱了鞋袜,脱了外衣,只着单衣,掀开被窝钻了进去,很自然的伸手揽过她的肩膀,木香也很自然的靠进他的怀里。 男子的体温跟女人完全不同,她夜里身子总是冷的,赫连晟的身子却像个小型的暖炉,靠着他,外面风雪再大,也不觉着冷。 可是……明天,这个温暖适宜的火炉就要走了…… 木香伸手紧搂他的腰,脸埋进他的胸膛。 赫连晟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两人虽然都未说话,但离别的伤感,却已将两人的心紧紧的捆紧,压的快要透不过气来。 赫连晟的吻,又细又密,如蜻蜓点水,看似很轻,却又很重。 轻在脸上,重在心里。 吻在唇上,吻在脸上,吻在眉上,吻过她脸上每一处,像是要将她的面容深深刻进心里。 虽然早已刻下,但他仿佛还是觉得不够,怎么看都不够,怎么亲也都不够。 木香将他的头稍稍推离一点距离,她也要细细看着他才好,“此去,每隔三天,给我寄一封信回来,我也会回一封信给你,跟我说说边关的事也好。” 赫连晟抓着她的手,放在嘴边亲吻,细细吻过每一根手指,“好,为夫答应你,但此次前去边关,少则一个月,多则三四个月,归期不定,你在府时好好养胎,不必去管朝中的人,御林军令在这里,你收好了,京中暗卫经过调整之后,共三队,每队五十人,如有紧急的事,可拿着我的亲令,让严忠去调动,木坤此人,留不得,在我走之前,我会将他除去,以绝后患,至后皇后跟太子,没了木坤,她们不敢擅自妄动,朝中武将,都是我的亲信,皇上虽病重,但有他们在,局势不会大乱,我已经通知兵部尚书跟侍郎,他们不属太子阵营,另外,宫中的人,除了王海之外,还有几处暗哨,潜伏的暗卫,也都是我的人,你听着,我细细告诉你……” 赫连晟几乎把所有的家底,都透露给她了,整整说了半个时辰。 木香不敢不听,也不敢拒绝,只为了让他离开时能安心。 虽然她不一定会用到那些人,但她知道赫连晟担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明处的敌人不是最有威胁的,谁又知道,在京城的暗处,还有哪些潜在的危险。 赫连晟说个不停,但木香却抵不住困意,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看着她睡的香,赫连晟失笑,也不再说了,转而拥着她,抱着她睡觉,只是这一觉,他却是睁着眼睛的。 看着他怀中的人儿睡着,看着她的呼吸,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如果时间可以定格,他愿停在这一刻,不要再往前流走。 睡过午觉,陈妈又送来一碗牛妈,不同于原奶的味道,今儿的牛奶,像是蒸过提纯过的,味道比之前的还要香,还要醇。 陈妈解释道:“农场的人,把每天用不完的牛奶,自己在家里粗略加工了下,本来就是想试试,没想到做出来的味道还不错,特别是上面的一层奶皮,特好吃。” “嗯,确实不一样,比之前浓了些,也不似原先的那样膻了,陈妈,我这肚子还早呢,你别再给我吃那么多了,再吃下去,没等娃儿落地,我肯定是胖的走不动道了。” 陈妈笑道:“您每天要操心的事那么多,还得跑那么多的路,不似那些专门在家养胎的人,悠闲自在,吃这些不为过,晚上奴婢再熬些鱼汤,听说多吃鱼,娃儿生下来眼睛又黑又亮,等到五个月的时候,多吃些核桃,日后娃儿聪明。” 陈妈说的绘声绘色,木香却听的胆战心惊,这是要把她喂成猪的节奏吗? 赫连晟却是一脸的暖笑,听着陈妈的描述,他仿佛看见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儿,在对他招手,那是他的娃儿,他跟木香血脉的延续。 这时康伯也进来了,严忠跟何安,以及刚刚回府的吴青,都被叫了进来。 赫连晟一一吩咐,“本王明日就要去边关了!” 一听说他要离开,所有人都要震惊不已。 夫人还在孕中,京城又挺乱了,主子若是走了,夫人在京中还能安全吗? 赫连晟抬手制止他们说话,“陈妈,夫人的膳食,就劳你费心了,往后不可再叫夫人厨房,油烟太大,别把夫人熏着了,府里的杂事,应酬来往,都交给康伯打点,不可叫夫人费心!” “是,奴婢知道了,殿下尽管放心去吧,奴婢一定会照顾好夫人跟未出世的小世子,”陈妈眼眶热热的。 “老奴都明白,殿下也需得小心才是,”康伯也跪下领命。 吴青一听说主子要去边关了,立马将内衣的事抛在脑后,“主子,让属下随您一同出征吧!” 严忠也在此时单膝跪下,“属下也是!” 何安本来也想紧跟着请命的,但他机灵些,一看主子神色不对劲了,恍然想起,主子看待夫人的命,比他自己的命还重要,眼下夫人又身怀六甲,自然是凡事都得以夫人为主。 这两个笨蛋,捅篓子了吧! 赫连晟果真是怒了,“住嘴,你们若都走了,府中安全,谁来守?本王在边关,不缺你们几个护卫,你们可以衷心,但是不能愚忠,多余的话,本王不想说,你们好自为之!” 吴青跟严忠二人,神情凛然,“属下明白了,殿下此去边关,途中小心,府中安全,属下等定用性命相护,若有人妄想对府中不利,定要踏着属下的尸体走过!” “你们明白就好,京中跟府中的布防,要重新安排,宫中的事,可去找四皇子商议,他虽与本王不亲近,但本王与他利益共同,他一定会护着,唐焱此人城府极深,与他打交道,需要格外谨慎才是,”这话,他也是对木香说的。人心隔肚皮,唐焱潜伏多年,现在从暗处走出来,目地明确,他首先要扳倒的是太子跟皇后,据他猜测,唐焱之所以重病缠身,应该跟皇后有关。 木香心里本就郁闷的要死,强忍着才没有失态,可他却始终说个不停,弄的跟交代那什么似的。 她虽怀有身孕,却也不是没有行动能力,京城里的事,即便赫连晟不在,她也一样能处理好。 赫连晟回头,看着木香憋屈的神情,也猜到她心里做何感想,笑道:“我知道你可以应付,为夫这不是担心你吗?是不是很像唠唠叨叨的老太婆?” 木香原本紧绷的神经,被他这一句话,给逗乐了,“是够婆妈的,你放心去军中就是,当初嫁给你时,就想到有今日,这没什么,府中能陪着我的人,多着呢,我只会被他们烦死,绝不会闷死,至于你担心的那些危险,在我看来,都不值一提,我的手段,你见识到的,不过一二而已!” 赫连晟笑容更大了,“哦?那本王倒是要看看,夫人的能耐究竟有多大。” 下午的时候,赫连晟寸步未离开木香,陪着她在后园散步,还亲自扛了铁锹,去后院翻土施基肥,种下一垄青菜。 又亲自去砍了些竹子,在后园的一角,用竹子围起一个竹篱笆,专门用来养那些鸡。 母鸡吃掉了不少,陈妈按着木香吩咐的,又抓了三十只小鸡,都在房里养着,太小了,还不能搁在外面。 后院的院墙洞下,有一条浅浅的小河,从园子里穿过,这是修园子的时候,特意挖过来的,原本是为了日后修假山,修荷花池,方便引水的。 但是既然木香要把后园改成菜园地,这浅浅的小河,正好可以作灌溉之用。 赫连晟干的起劲,顺手就把小河道改了,在园子中间挖了个不大,却可以蓄水的小水池。 因为这水是活的,不浇园子时,还可以用来圈养鸭子。 说到鸭子,陈妈这几日正在挑选鸭仔,挑好了之后,也搁在后院养。 干农活时的赫连晟,卷着袖子,裤腿高高的挽着,换掉了长袍,着一身短衣。 出了一身的汗,他便脱了外衣,只着一件薄薄的单衣,动作之间,无意中扯开了领口,露出一大片蜜色的胸肌。 木香站在菜地边,远远的看着,竟也看入了迷,转不开视线。 赫连晟偶尔回头,看见她眼中着迷的神色,男人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两人就这么,一人站在,一人挥着铁锹,今日没有夕阳,否则远远的看去,该是怎样的一副田园水墨画呀! 吴青并没有因主子不让他跟随去边关,而心生沮丧,反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没什么可惋惜的,他跟严忠几人,只要牢牢看好了夫人,不让她出一丁点差错,便是对主子最好的忠诚。 可是他手上还攥着一张看不懂的画,深知木香此时被主子霸占着,想来想去,他终于想到了找喜鹊。 那丫头成天跟着夫人,多多少少也该知道一些。 卫曾还等着他带消息回去呢,作坊里的工人,因为分工明确,加之军营的器械局,为他们造了几台贼好用的机器,如今他们工厂的生产效率,在原先的基础上,提高了两倍。 吴青在府里寻了一大圈,才在清风院外的小径上,碰上了抱着换洗衣服出来的喜鹊。 吴青见到她,总算松了口气,“喜鹊,你等下再走,我问你个事,这个图你见过没有?”他二话不说,抽出那张画纸就摆在喜鹊眼前。 喜鹊愣了下,再一抬眼,当看见吴青纸上所画的东西时,小脸刷一下红了。 她这脸上的变化太快,倒把吴青瞧的纳闷不已。 不过是看一幅画,她脸红做什么?也不是画相,也不是写了情诗,犯得着吗? “怎么了?这画有问题?” 喜鹊猛的摇头,也不回答,绕开他就要走。 吴青被她莫名其妙的反应,彻底给弄懵了,“你怎么不说话,难道这画真有问题?可这画明明是夫人给我的,是服装图样,能有什么问题?” 他是真的纳闷坏了,要真是啥能让人脸红心跳的东西,夫人也不会那么随随便便给他吧? 吴青千算万算,都不会想到,在木香看来,很随意的东西,到了他们眼里,就成了不可言,不可说,不可看。就算是看,那也得偷偷摸摸,躲在家里,躲进被窝里,才可以看。 喜鹊见他把画拿近了,急忙用手去挡,“你快拿开,别在我眼前晃,画是夫人给你的,你有问题,去问夫人好了,再别来问我。”她还没出阁呢,哪能跟一个成年男子,谈论女儿家的私物! 吴青脑子乱成了一锅浆糊,“夫人跟主子在一块,我哪能这个时候去打扰,不过是一张画,你要知道,就快告诉我,工厂那边,还等着开工呢!” 他拦着喜鹊,就是不让她走。 喜鹊往左,他便往左,打定了主意,非要弄清楚不可。 喜鹊被她逼急了,突然一跺脚,“我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再问,别怪我不客气了!”她是真急了,激动起来,忘了手上还端着装衣服的篮子,激动之余,手便松了,篮子掉在地上,里面的衣服散落一地。 “哎呀,夫人的衣服掉了,”喜鹊慌忙去捡。 吴青也跟着蹲下,“你看你激动什么,我不过是……” 吴青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他手上拿的是什么?怎么跟图里画的那么想似呢? 喜鹊大惊失色,一把夺到他手里的小衣服,胡乱塞进衣服里头,怕他再看见,又使劲往里头塞了塞。 吴青总这样问,她心里也憋着一口气,赌气之下,快声道:“那图上画的,就是女儿家穿在里面的一件小衣服,肚兜知道不?这就是肚兜的改良版,夫人说了,女儿家只穿肚兜不好,到了夏季,不方便,所以便设计了这个,这个东西,夫人有,我也有,你要真的好奇,我拿给你看看就是,省得你一直问一直问,好奇心那么重,现在叫你知道现了,可满意了!” 最后一句她是用吼的,否则气都喘不上来了。 快声说完这么大一堆话,喜鹊扭头就跑,跑的那叫一个快,好像有鬼在后头追着似的。 跑了好久,绕过几个院子,不知不觉,她竟跑回了自己住的屋子。 关上门,她一头扑在床上,用被子捂住头,躲在被窝里尖叫。 天哪,她跟吴青说这些干什么?还提议要拿给他看,天哪天哪,她这是抽什么疯呢? 喜鹊自知自己长的漂亮,也从未奢求过什么。 吴青长相俊美,武功又高,而且对人很和善,不似那些空有一身力气,说话粗声大气的莽汉。 之前,她也没察觉出自己对吴青的心思,但这两回,她无意中在府外遇见听说是吴青,青梅竹马的女子,两人好像有争执,那女子一直哭哭啼啼,吴青每次都是皱着眉离开。 她后来询问陈妈,才知那吴青以前对那女子有情,还一心想救她出火炕,这事王妃还亲自去处理过,但是后来,听说她嫁了徐府的二老爷,飞上枝头,做了正妻。 一个婢女出身的丫头,能坐上正妻的位置,实在是很难得了。 只是不知为何,最近总是来找吴青,好像她还打听了服装工厂的地址,不知要干什么。 喜鹊在这里捂着被子,羞愤的想死。 另一边,吴青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 直到喜鹊跑走好一会,他还傻傻的站在那儿,双手还保持着拿东西的动作,直到何安来拍他的肩膀,他才恍然回神。 紧紧攥着那一纸图样,头也不回的愤然离去。 何安还奇怪了,这小子今天脾气咋这样大,莫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吧! 吴青头也不回的离去之后,喜鹊过了许久才从房里出来,走路连头都不敢抬了,一直低着头,干活也是,走路更是恨不得把头缩进脖子里头。 傍晚的时候,陈妈让她去两位小主子放学,出门不多远,竟在街上遇到一个最不想看见的人——小草。 小草的名字与长生媳妇是一样的,农家人没什么文化,给孩子起名,都是怎么好记,怎么好养活怎么起的。 有时一个村里,有好几个狗蛋,好几个石头,这些都是小名,稍讲究些的大人,会在娃儿大一些之后,给他取个大名,若是不讲究的,小时的名字,就会一直带着。 挺着个大肚的小草,拦下喜鹊之后,咬着嘴唇,眼睛红红的望着喜鹊,语气也不太好,“吴青在不在府里?听人说他回来了,现在可还在府里?你家夫人呢,她在不在府里?” 她每次找吴青,都要赶在木香不在府里,才敢去找。她实在是很怕那个女子,那样凶悍,当初她带着吴青去徐家找她,临走时说的话,她还记的清清楚楚,可是现在…… 她语气不好,喜鹊脸色就更难看了,扒拉掉她抓上来的手,冷声道:“别的我不清楚,不过我家夫人正在家里,殿下也在,你要不要进去?” 小草听出她是在挤兑自己,面色更难看了,“我又不是找你,不过是见到了,问一句而已,你犯不着把我当敌人看,跟你也没啥关系,知道就说知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 喜鹊心里本就赌着一口气,被她这么一挑,气性更大了,“我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你,既然嫁了人,就别总出现在我们王府门口,我家夫人是最见不得你这样的女子,我劝你啊,有心思来这里找人,倒不如安心去养胎,看你这肚子,也不小了,收收心吧!” “你!你这刁蛮丫头,竟然欺负我,”小草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抽抽噎噎的哭着,好像很委屈似的。 周围的人指指点点,还以为喜鹊欺负她似的。 喜鹊虽然长的较平常女子壮,但她脸皮子薄,一看周围人的眼神,心里也不好受,“谁欺负你了,别在这儿胡搅蛮缠,我还有事,你想哭,就在这儿慢慢哭吧!” 她作势便要绕开小草,可谁知袖子忽然被人拉住。 心急之下,喜鹊胳膊往后一甩,只听身后有人哎呀一声,她回头看时,吓了一跳,小草竟然摔倒在地,捂着肚子,指着喜鹊,声泪俱下的控诉道:“你一个做婢女的,怎这样的大的脾气,我不过是想跟你说几句话,你即便不喜欢我,可也不能伤害我的孩子。” 小草本来长的就很柔弱,身形纤细,怀了身孕之后,不仅没长胖,反倒越来越瘦,喜鹊跟她一比,哪怕不是她动手的,在外人看来,也好像她欺负了她一样。 喜鹊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的手足无措,她可不是木香,更不知该如何做。 面对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喜鹊一咬嘴唇,拨开人群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小草在一个路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谢过那人,又说了自己没有大碍,这才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转身离去。 相守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 赫连晟形影不离的陪着木香,吃过晚饭,带她散步,回来之后,非要亲自动手给她洗澡,木香拒绝无效,只得两只手捂着重要部位,任他擦洗。 ------题外话------ 推荐友友的新书:冥尊的萌宠狐妻 喜欢玄幻的妞儿,可以去看看哦! ☆、第190章 和离(一) 可这家伙,似要存心逗弄她。 看着她气喘吁吁,眼神迷离,浑身的肌肤泛着粉色,才将她抱出浴桶。 “大夫就在外面,临走时,让为夫知道你跟孩子都安好,”赫连晟仔细的替她穿上衣服,盖好被子,放下纱帐,只露了一只手在外面。 木香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并未拒绝。 她的胎象,一向都很安稳。经历过绑架,经历过泡冰河水,还被人踢了一脚,都没出事。 这些日子,吃的好,睡的好,养的又好,胎象在稳固的连郎中看了,都感叹不已。 但是性别却一时无法确定,古籍有云,“胎息之脉,左疾为男,右疾为女,如是以脉辩人则,男女脉同,唯尺各异,阳弱阴盛,左主司官,右主司府,左大顺男,右大顺女!” 经验老道的郎中,是可以根据经验判断的。 只是木香的脉象,并不如典籍所说的那样,看不准,真的看不准。 赫连晟本就不在意娃儿的性别,他们俩的孩子,不管是男娃,还是女娃,肯定都很强悍。 在送走郎中之后,赫连晟想着叮嘱过所有人了,唯独还没有对她肚里的小娃叮嘱过。 于是,他撑着双臂,悬浮在木香的小腹上方,开始对着娃儿长篇教导起来。 看他说的有模有样,可把木香笑坏了,笑的肚子都疼了。 赫连晟怕她喘不过气,赶紧止了话,扶着她躺下,一手抚着她的胸口,本意是给她顺气,但顺着顺着,手底下突起柔软的触感,让赫连公子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木香按住他作乱的手,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凝结。 有些话,不必说,自能心领神会。 这一夜的时间,过的似乎格外快。 还是深夜,还是天边挂着晦暗不明白的月光。 严忠跟吴青晚上都没有睡下,今夜在走之前,赫连晟说过,有事要办。 他的人都已在关外集结,暗卫也没有带,吴青跟严忠两人,他只带了吴青一人,留下严忠守着王府。 木坤的住处并不难找,他回来之后,便住在木家老宅。 太子半死不活的,他只在上午,去了一趟皇宫,唐皇也没死,他一个外臣,自然不能总往嫔妃的屋子跑。 入夜之后,木家老宅守卫也很严。 但对赫连晟跟吴青来说,要避开他们,不结费吹灰之力。 二人潜到木坤房间外时,吴青掏出一把匕首,小心的撬开窗子,只开了条缝,他便钻了进去。 虽然白天出了那档子事,但在执行任务之时,他只是暗卫,再无旁的身份。 木坤的房中点着一盏灯,透过灯光,依稀可见不远处的榻上躺着一个人。盖着被子,呼吸均匀。 但这烛光太暗了,再往里,根本看不清了! 他们二人都穿着夜行衣,只露了两个眼睛在外。 赫连晟对吴青打了手势,两人必须一个行进,一个留在原地,以防背后有偷袭。 吴青悄无声息的靠近那张床榻,布鞋踩在地面上,无声无息。 咔哒! 一个很轻,很微弱的声音,若在白天,根本不可能听到,但是深夜里听着却格外清楚。 赫连晟一个手势,吴青也警觉到了,且他反应不慢,脚尖微点,腾空而起,很轻的力。但就在他刚刚站着的地方,地面裂开。 “哈哈,没想到的战神,竟也学会刺杀,这个情字果真害人不浅!” 这个狂肆的声音,不是木坤,又能是谁。 就在吴青飞起时,他已从床上坐起,手里提着一把剑,下巴上的胡须,竟因内力外泄而无风自动,身上的衣袍也鼓胀的如同充了气。 吴青迅速后退,挡在赫连晟身前。 赫连晟扯下面上黑巾,“你早该死了,只是本王一直腾不出手来收拾你,今夜天气正好,本王心情也不错,送你上路,正合适!” 木坤依旧坐在那,眼神阴恶,“以为老夫不知道吗?边关战事吃紧,苍澜已经打到卞州,一路攻占,一路屠杀卞州城民,死伤近五千人,如此情形之下,你岂能不去边关,只是老夫没想到,你临走之时,竟然想要杀了老夫,以绝后患!” 赫连晟抽出佩剑,“杀你是早晚之事,今日不做,以后也会做,倒不如先杀了你,免了日后的麻烦!” 他突然执剑而起,身形快到只见一个黑影闪过,眨眼之间就已逼近木坤眼前。 周身气场,因为内力突增,强大的气流,扑面而至。 吴青奋力将手中的剑插进地面,才得已没被气浪卷走。 木坤豪声一笑,“好,今日得已亲见战神的威武,也不枉老夫在这世上走一遭!” 在他逼近的同时,木坤并不执剑去挡,而是猛的一拍身下的床榻。 别看他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真正的高手都是如此,那此整日在外卖弄之人,都属草包一类。 床榻在一瞬间,碎裂成渣,铺天盖地的灰尘,以及木渣碎屑,转而朝着赫连晟扑去。 赫连晟收剑挥袖,身形却未停下。 不出片刻,屋里的东西,就已经变成一堆碎片。 屋里的打斗声,惊动院中的家丁,同时,木坤也有养在府里的隐卫,先前没有得到主子的召唤,他们不敢擅自行事,但当他们几人从屋里破门而出时,隐卫迅速围上。 吴青与隐卫缠斗在一起,赫连晟与木坤飞身上了屋顶。 木坤站在夜下,仰天长笑,猖狂道:“襄王殿下,你今日是无论如何也杀不了我的!” 就在他话音刚刚落下之时,突然从四面八方围过来一层浓雾,这雾来的诡异,来的蹊跷。 赫连晟急忙闭气,但浓雾好似有生命一般,竟只往他门面扑。 “哈哈!哈哈!” 木坤在狂笑声中,足下微点,欲逃跑。赫连晟在避开浓雾的同时,一掌击出。 “噗!”木坤躲闪不及,胸口被击中,但他轻功了得,还是逃了。 吴青已经解决下面的人,木家后院,尸横遍地。 “主子,追不追?” “来不及了,”赫连晟看着木坤离开的方向,握剑的手微微攥紧。今日机会已失。前院的人陆续赶来,不能让认出他们的身份。 而且这木宅后面就是深山,木坤肯定逃了进去,想要在晚上搜到他,有如大海捞针。 赫连晟猛的回身,将黑纱重新戴上,“你留下,日夜查探木坤的下落,找到之后,格杀勿论!” 行程万不能耽搁,边关城民的性命也同等重要。 他的守诚大军,竟然战死近万,如此多的伤亡,纵然他放不下木香,那也非走不可。 吴青跟赫连晟在城中分开,到了城外,赫连晟撕开夜行衣,里面穿的竟是铁甲装。 他回头看了看城头的方向,大喝一声,“走!” “起程!”后面自有传令官宣令。 此次他从军中带走的人不多,只有一千人,大军在夜中,快速急行,所过之处,黄土飞扬,马蹄声震天。 木香披着黑色斗篷,从头到脚都裹在黑衣之中。 她站在城楼之上,看着远去的骑兵队伍,面容藏在披风中,叫人看不清。 白鹰蹲在她的肩头,与主人并肩立着,一同注视着已渐渐看不见的黑暗。 鹰眼极为犀利,呈现漂亮的琥珀色,尤其是在晚上看起来,鹰眼有如盯在暗处的魔鬼。 这只白鹰的眼睛,还有一个特别之处,越是黑的地方,它眼中的琥珀色越浓。 “夫人,主子已经走远了,还是回去吧,”严忠怕她站在这里着凉。 城楼之上,风太大了。 主子一离开王府,夫人便穿衣起床,叫上他,一同守在这里。 她知道主子会去刺杀木坤,不过她也说了,木坤不会那么轻易的死掉,但是主子一定会准时离开,所以他们一直在这里站着。 当主子骑在马上,回头朝城楼看时,木香藏到了城跺后面。 既然要走,那便不能让他带走一点点的担忧。 边关的事,她帮不上忙,京城的事,有她在一日,就要为赫连晟扫清所有的障碍,灭掉他所有担忧的事。 木香肃着一张脸,没有理会严忠的话,又在城门上站了片刻,毅然转身下人楼。 严忠赶紧跟上去,“夫人,咱们现在去哪?” “当然回去睡觉!” 大半夜的,她可没心思去对付谁。要是搁以前,睡多睡少,她从不在意,但是现在不同了,天大的事,也得等她睡好了再说。 严忠赶着马车,带她又回了王府。 深夜,街上静的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偶尔跑出来的一两只追逐打闹的野猫,或者野狗。 有些胆大的猫,就站在街道旁的屋顶上,盯着下面路过的马车。 白鹰就蹲在木香脚边,听见猫叫,眼睛突然睁开,转过头,瞪着窗帘。 木香依在软垫子上,闭着眼睛,对它道:“别瞧了,以你现在的能力,是追不上那群狡诈小猫咪的,明日让人去请个兽医回来,让他给你的翅膀治好,只有治好了翅膀,把你的小身板,养的壮壮的,才能干你想干的事,懂了没?” 她好像生怕白鹰不明白似的,曲指在它的脑袋上弹了下,“瞧瞧,你的翅膀,只比麻雀大了一点点哦!” 白鹰懒洋洋的瞄她一眼,这一眼,带着十足的不甘跟愤怒。 鹰的翅膀再小,那也是鹰,麻雀如何能比,真是的! 回到府里,吴青听说他们出去了,急的在府外焦急的来回踱步,见严忠赶着马车回来,这下才放下心来。 “这是去哪了?可把我急死了!” 严忠勒下缰绳,“没去哪,夫人出去办了点事,你们如何。” 吴青伸手掀开帘子,扶了木香下车。 两人陪着木香去了清风院,吴青这才将事情的经过讲与木香听。 “木坤不知用了什么妖法,竟然能释放出黑雾,主子因顾及那雾,所以才没能杀了木坤,但木坤还是中了一掌,之后便逃走了,主子命属下定要查出木坤的下落,见到此人,格杀勿论!” 严忠惊疑,“黑雾?之前从未听说过,难道是毒烟?” 吴青摇头,“不清楚,当时我离的较远,只看见一团黑雾,不过……应该是无毒的,想必木坤是想借那黑烟以便逃走!” 他差点说漏了嘴,木坤为人阴险,他真的不敢确定,黑烟到底有没有毒,主子有没有意外吸入毒烟。 吴青看了严忠一眼,严忠心领神会,立马转移话题,“你派人去找了没?可知他几个藏身之处?” “已经派人出去了,最早也要等到明日上午,才会有消息,哦,夫人不必担心,木坤的事,有我跟严忠,必可将此人的揪出来,这几日,作坊的事属下会交给大飞看管!” 哪怕掘地三尺,他也要将木坤揪出来。 此人活着一日,潜在的危险便会多一分。 木香一直静静的听着他们二人,中间没有插一句嘴,直到他们二人说完了,她才将手中的暖炉搁下,像是忽然看白鹰似的,“明日找个最好的兽医来,快些把白鹰的翅膀治好,它有大用。” 吴青跟严忠相视一眼,怎么岔到这个话题上来了。 不等他们二人多想,她再道:“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能去哪,带话给小五,留意着皇后宫里的情况,既然他敢藏,也不会轻易叫你们找到,皇后宫里肯定有密道,明日一早,派人去找四皇子,这位病美男,别看他病怏怏的,人家可精可精着呢,密道之事事,他肯定知道!” 严忠跟吴青听的清清楚楚,对木香也发自肺腑的佩服。 越来越有当家主母的范儿了,思路理的门清,对时局跟人心,都把握的极准。 只是他们不明白,这样的一个人,如何会出现在山村里,甚至连一天书都没有读过,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三人谈完正事,天都快亮了。 插了房门,白鹰窝在她的床榻边,木榻上铺着软垫,它便伏在软垫上眯眼休息,再不肯离开。 没过一会,赤貂也来了。 叫人惊奇的是,这两个家伙居然没有斗架,反倒挤在一个垫子上。 准确的说,是赤貂硬挤到白鹰的窝里,用小脑袋使劲抵着它,硬是从白鹰的肚子底下,挤了一块地方出来。 木香躺在一个人的被窝里,抱着赫连晟睡过的枕头,看着床下面挤来挤去的两个小东西,心是酸的,但也是暖的。 果然是通人性的动物,知道男主人走了,便都来她的床边守着。 白鹰的警惕性最高,有赤貂在,蛇虫鼠蚁都敢靠近。 严忠跟吴青已商量过,二人轮值守夜。让其他人守不放心,只能是他俩亲自在院子里守着。 木香不知什么时候睡着,只是恍惚着在梦中,似是看见了赫连晟,他站在云雾里,对她招手,她扑进赫连晟怀中,脸颊蹭着他的胸口,那样的软…… 软?木香猛的惊醒,外边天已大亮,再低一看。 亲娘哎,她说怎么那样软呢,搞了半天,她抱着的是赤貂,这家伙也不知什么窜进她被窝的。 白鹰已不在屋里了,窗户开了一道小缝。 正当她思索间,只见白鹰飞了回来,站在窗沿上,抖着身上的水。 “大姐,你起来了吗?”彩云在外面叫门。 “刚起,进来吧,”木香揪着赤貂,把它扔下床,披衣下地。 彩云推门进来,手里端着铜盆,“就知道你刚醒,快洗脸吧,陈妈等会就把早饭端来了,木朗也过来吃早饭。” 知道姐夫走了,他俩有喜有忧。 喜的是,以后不用看着姐夫霸占大姐了,忧的是,他们怕大姐想念。所以一大早便过来了,不止这一顿,以后他们都会陪着木香一起吃饭。 “你俩不是要去学堂吗?我这里有陈妈他们,府里也有好些人,不用管我,只管好好上学便是,”木香用温水洗了脸,用盐漱口。 彩云笑道:“上学还有一会,等下吃过早饭再去也不迟,咦,姐,你的腰好像粗了些。” “是吗?”木香闻言低头看,“哪有,满四个月之后,才能显怀,这个时候,胖的只是我的腰,都怨陈妈一个劲的给我补,只怕娃儿还没生下来,我就得成水桶腰了!” “胖些怎么了,胖是福气,那些瘦的跟竹竿似的,都是没福气的,大姐,我听吴大哥说,二蛋要来了是吗?”彩云小脸红红的问她。 木香正要回答,陈妈拎着食盒进来,木朗跟喜鹊也在她身后,一并过来了。 “夫人昨晚睡的可好?早上怕您吃不了油的东西,便熬了锅小米粥,熬了一个多时辰,软乎着呢,”陈妈笑眯眯的把小锅摆到桌上。 喜鹊进屋里,拿了换洗衣物,又把窗子打开透气,过会还要拿抹布,把房间打扫一遍。 彩云脸蛋儿更红了,赶紧示意大姐不要说,她自己低了头,拿起碗筷,坐下喝粥了。 木朗招呼木香吃饭,转头看见二姐脸蛋那样红,好奇不已,“二姐,你这脸咋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彩云使劲摇头,不敢吱声。 “哟,就是啊,脸咋这样红,给我摸摸,”陈妈担心她着了风寒,抬手就便去摸。 彩云躲开陈妈的手,遮掩的笑笑,“我没事,就是过来的时候,跑的太急,所以才会脸红。” 木香淡笑着不语,没有拆穿她,小丫头大了,心思也多了,每回提到刘二蛋,她都会脸红。 等到陈妈出去了,屋里只剩他们姐弟三人,她才对彩云,道:“传回来的消息说,是在路上了,若是夜里不休息,也就这两天,若是路上耽搁了,恐怕要三四天,不一定!” 彩云的小脸都快埋到碗里了,轻不见闻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 木朗却十分高兴,“二蛋哥要来了吗?太好了,以后我就能跟他玩了。”他一点都不喜欢这里的同龄人,跟他们也玩不到一块。 木香看了眼彩云,忽然叹了口气,“既然刘二蛋要留在京城,不如等他到了,给他重新取个名字,别总二蛋二蛋的叫着,抽时间,也让他跟着你俩去学堂,男儿要想有出息,不说考功名,研究学问,至少也得会识文断字,你们说好不好?” 木朗自然是拍掌欢呼,有个熟悉的人,跟他一起坐在学堂里,而且刘二蛋打架也很厉害,他以后就有靠山了。 彩云却一脸深思的问道:“那要给他取个什么名?莫要难听了。” 木香失笑,“这样维护他呢,容我想想……呃,不如就叫个简单的,叫刘晨如何?早晨的晨,以后肯定如日中天,而且也好记,字也好写,叫起来更是顺口。” 彩云的笑容停在脸上,将这名字,在嘴里反复念叨了几遍,最后一脸欣喜的跑了出去,“就叫这个名字,以后他就叫刘晨!” 跑出去老远,她的笑声还是清晰可听。 木香跟小弟相视一笑,她满意的很呢,而且超喜欢的,否则也不会是这个反应。 吃罢早饭,何安跟石头送他俩上学堂去了。 老爷子跟院士不对付,木香生怕这两人再杠上,所以日后都不许他去送了。 为了确保他俩的安全,学院周围也安排了两个暗卫,以防万一。 而老爷子知道赫连晟去边关了,当天上午便让管家打包了衣物,搬来襄王府住了 今天上午,还有件重要的事,别的事都可以放一放,唯独这件事,她非出面不可。 “小安子,套上马车,咱们去木家祠堂,带一队御林军,另外,再备上笔墨,我乘着空档,我得再写些东西,”木香站在府门口,吩咐道。红叶的事不能耽搁,王德他们在军中的训练同样刻不容缓,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她的亲信,一定要尽早训练出来。 “是,我马上去,您在门口站着,哪儿也别去,”何安刚送了两位小主子回来,气都没喘一口,就被她叫住了。 怨言肯定是没有的,抱怨肯定也是没有的。 别瞧他平时嘴上总喜欢讲些不满的话,可那也仅仅是嘴上说说而已,绝不是真的不满。说白了,他就是嘴欠,便论起真心与忠诚,他绝不逊于严忠跟吴青的。 吴青今日一早就离开了,想必是去查探木坤究竟躲在哪儿了。 木香在府门口站了一会,瞧见对面,太子府大门紧闭,外面连个守门的都没有。 偶尔有几个人想敲开太子府的门,也被看门的轰走了。 但是太子府院里,却传来一阵嬉戏的笑声,想必是他的那些侍妾,一大早的就在府里打闹,根本不知,她们的金主就快要死翘翘了。 木香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还是发妻最好,只怕才一夜,上官芸儿的眼就得熬红了,再回想一下,她在宫中伏在唐昊身前痛苦的情景,哪是这些侍妾能做出来的。 何安很快就从王府的偏门牵了马车过来,石头端了小凳子给她踏脚,“夫人您慢点,我扶着您。” “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人,用不着那般精细,”木香拍掉他的手,利落的迈上凳子,钻进了马车里。 马车正要起步,木香刚刚坐好,就听见站在外面的何安,一声厉喝:“你干什么?找死呢,还不快让开!” “我不让,除非她把地契还我,否则本王寸步不让!” 这吵吵的声音,以及扯到地契的事情上,除了到赵王,还能有谁。 想必昨儿输了祖产,回去之后不好交待,跑来襄王府门前,死皮赖脸,想要讨回不可。 木香没有掀帘子,卧在车厢里嗑瓜子。 何安冷笑,“您老记性没坏吧?昨儿是您亲手把地契输给我家夫人的,北门那旮旯角的人,都可瞧见了,怎么,您现在后悔,不想赌?,对不住,晚了!” 赵王也豁出去了,刚才拦车的时候,他就坐在地上了,这会把袖子一卷,胳膊一扬,愤怒道:“是你们使诈,设了骗局,我昨晚想了一宿,越想越觉着不对劲,分明就是她设了套,引本王去钻,既然是骗去的,理应还我,否则……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 他吼的声很大,却没什么气势,也不敢提起去官府告状,提个屁啊!他也丢不起那人,况且,难道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赵王嗜赌成性吗? 再者说了,他心虚呗! 看着时辰不早了,怕红叶那边的事情耽搁了,木香在里面催促道:“还磨蹭什么,把人拉开不就完了吗?” “是,小人这就清理路障,”何安只需说话,府里便出来几个人,将赵王拖到一边,任他叫嚷个不休,也没人再理他。 严忠坐在马车上,长鞭甩起,奔着京城外的木氏祠堂而去。 今儿天气不错,大雪过后,天气晴朗,城中的街道,铺的都是青石路砖,只需晒上一两个时辰,路面就干了。 木氏祠堂位于离老宅不远的一处村子里,祠堂修的非常高大上。 当马车在祠堂外停下时,木香瞅着庄严肃穆的门匾,感觉脑袋有点晕。 祠堂外,已经停了不少的马车,来的都是木氏远亲的几个族老,平日里跟主支这一脉,走的也不勤,只有每逢大祭祀,或者族内出了大乱子时,他们才会聚集。 红叶知道木香要来,老早就在祠堂外等着。 按着以前的规矩,女人是不能进祠堂的,最近这几十年,木族氏有几个当家主母,比男人还厉害,几个老婆子,就在一起商议着,废除了这项规定。 但也仅仅是容纳主妻进入,低贱的妾室,还是没有资格进入祠堂的。 这些马车里头,最显眼,也是她第一眼能认出的,居然是范老太的马车。 红叶迎上她,见她盯着范老太的马车瞧,便笑着解释道:“范老太太的母族也是木家一支,她嫁与范家之后,里里外外的人都称她范老太,年纪大了之后,便入了长老之列,每回族里有重要的事,都要请她过来,除了范老太,还有青松学院的院士,也一并来了,我听说木朗跟彩云都在他那儿上学,回头你可得请他喝一顿酒才是。” “哦,来了这么多人,想必今儿很热闹了,”木香笑的意味深长。 何安牵了马去栓好,严忠握着剑,跟在木香身边,今儿没带喜鹊过来,怕人家不给进。 但即使如此,红叶领着木香,刚要迈进祠堂的高门槛,就被两个家丁拦住了。 “族长吩咐过,除了族内女眷,旁人不可进!” 好拦住她的家丁,因为声音很特别,惹的木香多看了他两眼。 嗯,肤色黝黑,双眼炯炯有神,说话之时,目不斜视,看也不看木香一眼,是个很称职的守卫。 何安刚栓好马,奔过来时,正听见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拦下木香,顿时怒不可遏,“你这人长眼了没?没瞧见她是谁吗?你敢拦她,不想活了吧!” 红叶怕木香不高兴,赶忙对那小哥好言好语的说道:“这位是襄王妃,我的朋友,烦劳你让她过去,可不能耽搁了族长们议事。” 按正常的道理,她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硬的有了,软的也有了,这小子总该让了吧,可是…… “不行,族长吩咐过,非族里女眷不得入内,小的奉命行事,没有族长的命令,刀架在脖子上,都不能让!” 木香不仅没生气,反倒笑了,被他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模样逗乐了,“嗳,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家中可还有别的亲人?哦对了,你成亲了没?没成亲的话,定亲了没?没定亲的话,那可有中意的女子?” 她一下问了这么多的问题,而且又是无关争执的内容,不光把那小哥问要呆了,连红叶跟何安几人,一时之间,都没搞清她是什么意思。 有几个刚到的老者,陆陆续续的从他们身边经过,看着站在门外的几个人。有人认出她是襄王妃,赶紧进去禀报族长,也就是木老爷子。 红叶和离之事,自然得有族长出面,木坤也是不打算管的,加之昨夜木坤突然失踪,对里对外,他只说有事出去了,至于昨晚损坏的院子跟家具,下人只对外报,是他练功所至,后院的侍卫与家丁,对刺杀一事,只字不提。 “这位夫人再说什么也没用,没有族长的命令……”这位家丁小哥还是那个样,只是黝黑的脸,有些泛红。 “哎呀,红叶姐,我们还是先进去吧,这位小哥就在这儿站着,等咱们谈完了,临走时,记得把他带走,”木香这话是对着三个人说的,就在话音刚落下时,黑小哥只瞅见眼前有什么东西闪了下,随之,他的身子便不能动了。 木香拍拍他的肩,“苗子不错,有待训练!” 她迈步跨进祠堂,何安总算是听明白了,“您要收他啊?您怎么什么人都收,他就一看门的家丁,你还能把他练成顶级杀手不成?” 木香放眼望着祠堂院里来来往往的老人家们,呵呵的笑着,“知道玉石是从哪来的吗?是如何发现的吗?又是如何雕刻成精美玉器的吗?” 但凡宝藏,除了他本身的特质之外,还需得有一双发现宝藏的眼睛。 当原石散落在大大小小的河滩上,与其他杂石混杂在一起时,如果没有一双慧眼,你能找到哪块是价值连城的美玉吗? 红叶最是明白她的意思,“他叫苗天,本就是祠堂的家丁,这里地方大,有专人打扫,专人看管,这苗天在祠堂里干了有几年,我也没瞧出他有哪点与众不同。” 木香笑笑,“是金子总会发光了,他的事随后再说,今日你看见木景华了吗?” “他……”红叶闻言,这才忽然想起木景华此人。 木香笑容更深了,“你看不见他,是正常的,昨儿我的人请他回府,但是昨儿我事情太多,还没来得及跟他促膝长谈,不过早上的时候,我命人放他回家了,先紧着和离的事,等哪天我心情好了,再找他便是。” ------题外话------ 和离从这一章开始……大概三章左右……左右…… ☆、第191章 和离(二) “你找他?是不是他去找你麻烦了?”红叶脑筋转的最快。 不过何安等人,嘴角却狠狠的抽了下。找他促膝长谈,得亏她想的出来这个词,昨儿严忠把人压回府,关进地牢,她回府之后,忘的一干二净。 他们原本是想提醒的,可是昨儿一整天,她都被主子霸占着,想想他们二人为时不多的相处时间,咋敢去打搅。 “想找我麻烦,他还没那个胆子,咦,他还没来吗?” 木香看着院里或坐,或站,或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话的老人家们。 范老太坐在正厅里,木老爷子就坐在她身边,还有一位满脸褶皱,举手投足,都像个老学儒的长者。 他们三个还没瞧见木香,倒是院里的人,首先看见了。他们先是窃窃私语,低头议论。从一旁侧屋出来一位妇人,木香认出,这是去店里闹过事的木曹氏。 她一看见木香跟红叶站一起,反应最激烈最大,“你来干什么?这里是木氏祠堂,不是你们襄王府,用不着你做主,来人,送襄王妃离开!” 木曹氏这一嚷嚷,倒是把主厅里的人都惊动了。 木老爷子一看见木香,眼睛就红了,激动的站起来,快步朝她走了过去。 步子快的,一点都不像七旬老者。 “你是襄王妃,是木香?快,快叫老夫看看,”木老爷子一把拽过木香的手,满眼都是慈爱的目光,“丫头,好些日子没见你了,最近可还好?” 原本他有好些话想跟她说,可是真见到了,却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面对这样一位毫无恶意的老人家,木香也不好再对他毒舌,“我一直都很好,倒是您,一直没到您,听府上的人说,您病了,需静养。” 木老爷子笑容苦涩,“是有些不舒服,在府里修养了一些日子,好多了,今日襄王妃也同来观审和离的案子吗?这可是咱们木氏一族的荣幸!” 这荣幸一词,也只有他一个人说的出来,瞧瞧旁边这一众人等,个个看她,都是如狼似虎,尤其是木曹氏,简直恨的牙痒痒。 “荣幸不敢当,红叶是我的朋友,她的事,便是我的事,我若是不来,有人冤枉了她,或是有人欺负她,又该如何是好,”木香这话是对着木曹氏说的。 木景华姗姗来迟,衣裳有些褶皱,面容很是憔悴,整个人精神头都没了,蔫不拉几,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似的。 “娘,太爷,”他站在门口唤道。 却像没有看见红叶跟木香,径直往主厅里去了,也不管不顾其他人跟他打招呼,自顾自的找了把椅子,坐下之后,头一歪,便要呼呼大睡。 木老爷子一看他的样子,气的不行,“太不像话,明知今日有大事相商,还敢夜不归宿,竟不知去哪逍遥快活了,景华他娘,你自己的儿子,为何也不看好,我木氏可要不得这样的子孙!” “事情不是这样的,我儿昨夜……昨夜看账看的太晚,熬成了这副样子,您是不知道,自打红叶要跟他和离之后,这孩子便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硬生生把自个儿毁了,我可怜的娃儿,”木曹氏唱作俱佳,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红叶气在心里,却不好开口反驳她。在祠堂这样的地方,木曹氏是婆婆,她是媳妇,若是媳妇跟婆婆顶嘴,那是要被长辈责怪的。 她不能说,木香可长着嘴呢。 只见木香从腰间的兜里,抓了一把瓜子,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好笑的看向木曹氏。 何安很狗腿的给她跟木老爷子搬了凳子,他们所站的地方,恰好又是祠堂位置最高的地,即便是坐着,那也是看人头顶。 “红叶姐,您家这位婆婆,说话可真好笑,而且忒会颠倒黑白,依我看哪,木景华恐怕不是看账看的这样憔悴,而是跟他,已经偷偷纳过门的小妾,厮混久了,身子吃不消,才弄成这副模样,是吧,木景华?” 想睡觉?门都没有。 何安走到木景华面前,拿着桌上的茶杯,往桌上有节奏的敲着。不叫他惊醒,却又不叫他能睡安稳。 木景华能不困吗?昨晚一整夜,他愣是没合过眼,不仅如此,他还跟一群老鼠共待一室,整个晚上,被那老鼠折磨的,快神经了都。 木曹氏脸部肌肉僵硬了下,木景华有小妾一事,族里人并不清楚。 有小妾,这原本没什么大错。可若是因为有了小妾,却要跟正妻离婚,这事可就不能容忍了。 红叶脸色也不好看,家丑不可外扬,若不是和离非要族人同意,她真不愿此事张扬出去。 范老太在听到木景华竟然已有小妾,心里原本对木景华的好感,瞬间给秒杀了。老太婆将蛇形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敲,大喝道:“果然是好日子过腻了,就想作了,红叶是个多好的女子,你小子却偏偏不晓得宝贝,不是老身说你,如果没有红叶,你们一家子,早滚去喝西北风了,现在翅膀硬了,就要纳妾,没心肝的东西,丢人现眼!” 她骂的很难听,也就只有她敢骂这样难听的话。可她骂也就骂了,却没人敢说她骂的不对,骂的不好。 谁敢反驳啊,搞的不好,一拐杖挥过来,不死也得掉一嘴牙。 木曹氏虽然怕她,但事关儿子的名声,以及未来的家产,她就算再怕,那也得出头。 “范老太这话说的严重了,纳妾怎么了,纳妾又不犯法,谁规定了我家景华不能纳妾?红叶贤惠能干,这点我承认,可是她嫁到我们家这些年,我也没亏待过她,我家景华是家里的独苗,我还指望着他延续香火呢,红叶生了两胎,都没生下来男娃,我不得不为祖过考虑,这有错吗?话又说回来,那日话都挑明了之后,我可是说的清清楚楚,妾室生的孩子,日后也尊称她母亲,以后她也是嫡母,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还不够吗?” 说了一通,她还没说够,不等所有人接话,再道:“哼,你们可别被她骗了,谁知道她想和离,是不是早有这个心思,谁知道,她是不是勾搭……”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力道十足的扇在木曹氏脸上。 木香甩甩手掌,“你脸皮这么厚,把我的手都磨红了。” 她此举,震惊了祠堂里有所有人。 红叶一脸的担忧,范老太直呼打的好,那位院士老者,却是直摇头,不该动手啊,怎么能动手呢,武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一切都得以理法来论嘛! 木曹氏被打的有些懵,稍稍清醒一点的木景华,见到母亲被打,摇摇晃晃的冲了过来,“娘,你怎么样,襄王妃,你怎么能动手打我娘,这里是木氏祠堂,不欢迎你,走,你走啊!” 木老爷子不理会他的怒吼,神色严厉看向木景华,“刚才襄王妃说的,可是实情,你真的早已与外面的女子私通?” “不止私通,连娃儿都有了,”木香也不理他的嘶吼,装作一脸气愤的告状,“我可怜红叶姐姐,那日竟然被一个妾室羞辱,还没纳进府,就已登堂入室,太可怜了。” 木香抱着老太爷的胳膊,话是带着哭声说的,可她脸上却没有一滴眼泪。 木曹氏捂着被扇红的脸,看着木香惺惺作态,想拆穿她,却又在苦于找不到漏洞,只能极力为木景华辩驳,“她说的不是事实,我家景华不过是一时糊涂,被人陷害,谁知道是不是她故意设的套,你虽是襄王妃,可也没权管我们的家事,请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打她这一巴掌,她都忍了,人家是王妃,她就是只普通民妇,哪敢跟她叫板。 唯上让她有底气的事,便是这个木姓,若没有木姓,也没有木氏的这个靠山,她哪敢真的跟木香对上。 木景华也是这个意思,他强撑着精神,咬牙怒骂道:“我娘说的是,这是我们的家事,今儿来的也都是木氏宗亲,你一个外人,无权在这里嚣张!红叶,人是你请来的,就该由你送走,别以为拖着一个不相干的外人,今儿和离的事,你便能占到便宜,我告诉你,这不可能,和离的事,不由你,更不由她说了算!” 红叶冷笑,这笑着在淬着带冰渣,刺的她心疼,“襄王妃不光是我的朋友,还是我娘家人,今日这里来的,都是你们木家人,我娘家人,你们一个也不请,我倒想知道,你们是啥意思?想仗着人多,欺负我吗?” 进了这里之后,她不想争吵,不想跟他们撕破脸。 仅剩的这点脸皮子,她还想护着,至少别叫这么多的人看了笑话,日后成了别人茶余饭后谈论的笑柄。 木曹氏不敢跟木香斗嘴,但一听红叶讲话,她岂能不反驳,“自古就没有外姓女人进祠堂的道理,她不是木家人,凭啥能进祠堂,你红叶那张嘴,还不够厉害吗?你一个个讲话,我们都得靠边,在家里霸道着还不够,还要到祠堂霸占,也不瞧瞧是什么地方,有你说话的份没有!” 木香瞄了眼严忠,“太吵,吵的我头疼,你不会点她的穴吗?” 严忠表情有些凝固,谁也没看见他如何出手的,只知道那一个杂乱的吵吵声,嘎然而止,耳根清静了,世界也安静了。 木曹氏瞪大了眼睛,嘴巴还没来得及合上,手还举在半空,便像是定格了一样,表情奇异古怪。 但是他这一举动,再度引来一阵轩然大波。 木老爷子将拐棍往地上狠狠敲了两下,“都闭嘴,你们都反了天了,襄王妃是什么身份,她能亲自来咱们祠堂,那是咱们木氏一族的福气,而且你们也别忘了,襄王妃姓木,与咱们木氏颇有渊源,要是谁再敢对此事议论不止,休怪老夫对他不客气,请他出祠堂!” 木老爷子是木氏一族资格最老,最有发言权的人,连他都发话了,即便再有不满,也只有忍进肚子里去。 木景华瞅见他老娘,被人点了穴,可把他急坏了,“你们对我娘做了什么?赶快解开,若是把我娘憋坏了,我跟你们拼命!” 红叶冷声道:“你娘不过是被点了穴,一时半会死不了,她不说话,咱们都清静,也可以好好讨论一下和离的事,你若是不想和离,只管把她放开,那咱们就一直这样吵吵,耗着呗!” 木香插了一句,“奉劝你最好别乱动她,否则不小心碰到哪个死穴,你老娘可就没命了!” 木景华气闷,却不知如何反驳。他的嘴皮子哪能跟这两位抗衡,一个红叶,再加一个襄王妃,这两人凑一块,吵架之王也说不过她俩。 范老太站出来,“行了,都别嚷嚷了,既然是来商议正事的,那便好好说,别弄的跟菜市场似的,红叶,景华,都随老身进去,襄王妃也是坐上宾,而且你也姓木,俗话说,八百年前都是一家,如此,也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木老爷子不太赞同她的话,“老夫一看襄王妃就觉着亲切,如果有人因为一个姓氏,要跟她过不去,那便是跟老夫过不去,你们若是非要挑刺,那老夫索性高攀皇家,认下襄王妃做我的孙女,反正她也姓木,老夫一见着她,觉着像自己的孙女,就是如此一来,老夫可是高攀了。” 木香眼神变换莫测,还没想着怎么婉拒呢,就听见范老太朗声一笑,“你这老头,果真会算计,人家王妃长的这般漂亮,再看看你这糟老头子,她哪点像你家孙女了!” 此言引来一片压抑的笑声。 老爷子被气到了,“哼,老夫年轻那会也是百里挑一的青年俊才,你瞧我家木清扬便知,老夫年轻时,是个啥样,能有错吗?” 范老太还要反驳回去,木香及时插手制止。 “停,两位老人家,你们若是再吵下去,就该吃午饭了,好多人都在里面等着呢,咱们开始商议如何?等商议完了,我做东,请你们去吃一顿好吃的如何?” “好吃的?京城能有什么好吃的菜品,老夫都吃腻了,倒不如你上回烤的野味好吃,”木老爷子还心心念着头一次吃烤野味,想到野味,他竟也忘了身在祠堂,以时他要干的事。 范老太也不喜欢京城那些讲究,味道却不咋样的吃食,听到烤野味,顿时也来了精神,“到哪去烤的野味,是山里还是酒楼里头,若是酒楼里的,那可吃不出原汁原味的烤肉来!” 木香以手掩面,这两位老人家,怎么一说到吃,就又把今儿在此的目地给抛逐脑后了,她不得不再度提醒他们二人,“两位,咱们先议事,等议完了事,想吃什么,我都带你们去,如何?” 两位老人齐齐点头,那模样,真的有些滑稽。 人越老,越像个小孩,老小孩,老小孩,说的就是他们。 “哦对对对,先议事,大家都请到祠堂里头去吧,这个……她的穴道还是要解开,此事还需听她的意见,”木老爷子总算没糊涂到家,终于想起了正事,事不宜迟,赶紧让他们双方都进祠堂,把和离一事解决了再说。 范老太精神抖擞的呵呵笑道:“也是,咱们差点把他们一家给忘了。” 红叶看着木香,浅浅一笑,有了木香在身边,她心中有底多了。 进了祠堂,众人分开而坐,几位族中长者,自然是坐在上首位。 木香身为襄王妃,本该也坐上位,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吧,他们几个老人家坐在一块挺好。 那位王院士似乎对木香的行为,很不满意,一直都在用挑剔的目光看她,等坐下了之后,还是用余光上上下下的看她。 木香想到他是青松学院的院士,应该跟他搞好关系才是,便在后面的人,还没完全就坐时,起身朝他走了过去,站定之后,没有福身,而是学着江湖人的礼节,双手握拳,对着服弯腰一拜。 ------题外话------ 亲们,今天字数少了一点,因为昨天轻烟家的娃儿报名上小学,整整排了一天的队,无力码字,亲们要放心,明天就会恢复正常更新字数,一定让妞们看的过瘾。 今天的一章,可能有些平淡了,实是晚上回来,太困了,一早四点钟就起来,夜里也没睡好,不过总算都搞字了,这下也可以放心更文了! ☆、第192章 和离(三) “见过王院士!” 老学究眯着眼,神情有些威严,“不必行礼,老夫可当不得王妃行如此大的礼,不光老夫,这厅里的众人,只怕也没有一个能担得起王妃行礼,王妃莫斯要折煞了老夫。” 他是个老学究,将礼仪规矩看的比命还重。 木香虽然贵为王妃,但是在他看来,进了祠堂,纵然她的身份高了一等,也不能目中无人,目无尊长,瞧瞧她对诸位长者的态度,简直太不成体统了。 木香也听出这迂腐老头话里话外的意思,她直起腰,目光淡淡,“我只尊重我该尊重之人,难道对于一个品行不端,为老不尊的人,我也要对他恭恭敬敬的吗?自古以来,女子都是逆来顺受,相夫教子,连这再寻堂不过的祠堂,以前也不准女子踏入,可是凭什么?” 她越说越激动,渐渐的就不是只对王院士一人说,而是对在座的几十人说,“如果没有女子的付出,你们这些男人就能在这里安坐无忧了吗?没有女子辛勤劳作,你们何来的齐家,女子千辛万苦,冒着性质危险,给你们生娃,在座的有谁知道,女子生娃,等于从鬼门关走了一趟,运气好的,生下个白白胖胖的男娃,皆大欢喜。” “运气不好的,生下个女娃,家里人便都不高兴了,将过错都归结在女人身上,可这生男生女,又不是女人能决定的,倒是有什么种子,发什么芽,长什么庄稼,收什么粮食,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还好意思谈什么女德,女训,女戒,荒谬至极!” 她说的如此露骨,令在座的不管是年轻男人,还是一把年纪的老男人,皆是一脸的尴尬。 尤其是坐在她附近,离她较近的王院士,更是老脸通红,窘迫的都不知该把眼睛搁哪。 他一辈子没成亲,因为觉得男女之事太过不堪,又觉着成了亲的男人,不思进取,自甘堕落,所以他情愿一辈子跟诗书为伍,也不愿娶个婆娘,过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木景华对木香心存怨气,原本想要找机会疯刺她的,没成想,她竟着这么多人的面,谈论男女之事,还说什么地啊,田的。 她这意思,岂不就是说,红叶之所以生不男娃,是他给的种子不好,不是红叶这块田不好。 种子……田……粮食…… 木景华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洞里,太低俗不堪了,太不知廉耻了,太…… 就连何安跟严忠二人,即便他们已经习惯了夫人的言行举止,也听多了木午莫名其妙的言论,但是今日说的这一堆,连他们都听不下去了。 红叶转身躲进祠堂关的角落,这话木香之前也跟她说过,但那时候,是他们两个人,而不是现在的一堆人,这能一样吗? 范老太虽然很喜欢木香的性子,但她毕竟也是传统束缚底下,成长起来的女人,性子豪迈,不代表性子开放,不过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是低头,装作不知,全作没听见。 木清扬因为店中有早市,所以来晚了些,谁成想,刚一迈进门,便听见木香最后那一段惊世骇俗的言论。 他脚腕一软,没能迈过半尺高的门槛儿,一头栽进门里头,头磕在地上,磕的那叫一个结实,光听这声音便可知一二。 原本尴尬的气氛,却因为木清扬这一摔,给摔没了。 木老爷子瞅见木清扬抬起头时,额上沾着的灰尘,失声笑道:“还不快起来,好好的走个路,竟也能摔着。” 连一向稳重有佳的在木清扬,都摔了个大跟头,可想而知,木香的此番言论,是有多让人难以接受。 木清扬顶着一张大红脸,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拍掉衣服沾的灰尘,忍下心底的怒火,赶紧到老爷子跟前请安。 范老太看见木清扬,也是满脸的喜欢,“清扬越长越俊俏了,什么时候也到我府里去转转,我家几个孙女如今也长的亭亭玉立,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也该好好走动走动才是。” 木清扬牵强的笑着,“多谢老夫人关心,最近家宅不宁,清扬无心谈婚论嫁。”他抬起头的时候,扫了眼木香,几分怨恨,几分埋怨,还有几分理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木香此时也笑了,她已走回原来的坐位,既然老院士不喜欢她的作风,那她也没必要再厚着脸皮贴上去。 见木清扬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她笑了,很诡异的笑了,“木大公子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你刚刚摔了跤,还得怪在我头上不成?眼睛是你的,脚也是你的,眼睛用来看路,脚用来走路,你可不像某些人,瞎了狗眼,管不住自己的脚,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她说的这样明显,无非就是在指责木景华,有眼无珠,有脚无心。 木景华今儿总算见识到,比红叶还要厉害的一张嘴,憋了半响,他才找到自己的舌头在哪,怒声道:“王妃莫要指桑骂槐,今日谈论的是我跟红叶和离一事,此事与王妃无关,你也不是当事人,无权在这里大放厥词,王妃若是不想听,尽可离开!” “对,他们两个人和离,跟你有啥关系,多管闲事!”木曹氏一直苦于找不到插嘴的机会,这下终于逮到了。其实在多管闲事之前,她还想加一句的,想话到嘴边,还是给吞了回去,万一这丫头记仇,以后伺机报复,她哪斗得过。 红叶眼见木香被他们这一群人围攻,正要开口,给木香解围,却被木香拦下了。今日这个恶人,她非做不可。 她笑着站在对面的三人,“你们这比喻打的很好,若今日是我跟他和离,或许等不到和离,他就已经一命呜呼了,对于一个背叛我的男人,何必要留着,一刀砍了最好,或者千刀万剐,片了皮,下油锅炸,剔了骨,挂在城楼上风干,做成干尸,你们觉得这提议如何?” 木景华的双腿已在颤抖,嘴里直泛酸水,其他人也是一脸惨白,木清扬脸色也不好看。能把杀人一事,说的轻描淡写,如同亲身经历,亲身操作,绘声绘色的,世上恐怕也仅她一人而已。 木香在厅里来回晃了一圈,祠堂的正上方摆着木氏,历代才干突出之人的牌位,在供桌的两边,各竖着高达一米,带着锁的木盒子,但与普通盒子不同的是,这盒子带锁的门,是正对着门外的,好似一扇上了锁的小门,那里头应该就是木氏一族的族谱。 木香的视线,最后落在这一众人的脸上,她站在供桌前,面容肃穆,竟看不见半分嬉笑之意,反而有股子难以言表的威严,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 “本妃今天不想说别的,若提出男女平等这一类的话,你们一定觉得我疯了,女子人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女人就该相夫教子,贤良淑德,丈夫娶了妾,还得客客气气的供着,捧着,跟她们和平共处,容不得半点嫉妒,否则就是犯了七出之条,等到她老了,容颜不在了,男人更可以肆无忌惮的纳一堆妾室回来,在他们的口中这些都是天经地义之事,但是……” 木香扫了眼已然听呆的众人,“但是今天,红叶要和离一事,想必你们都心存不满,觉得木景华至多,不过是纳了个小妾回来而已,只要红叶还活着,正妻的位置,还是她的,有什么不满足的?就算日后妾室生了孩子,还是得尊她一声母亲,她仍是嫡母,放屁!我且问问你们,木景华的家业是不是她一手挣回来了的?她嫁入木家这几年,是否一心一意,都扑在夫君身上,扑在孩子身上,若不是她挣钱养着家,你们觉得以木景华此人的猪脑子,这家现在该是个什么样?” “你!你!你骂人,我如何是猪脑子了?这个家难道我就没有付出吗?她红叶再能耐,也撑不起一个家,这是我们家中之事,你怎能知晓!”木景华气的脸都成了紫色。 木香满眼讥讽的看着他,“你还敢说你不是猪脑子,那个叫什么……什么小青的,你知道她是何人吗?你知道她是什么底细吗?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跟你这个没本事的男人厮混吗?连真实的内情都搞不清楚,被人家哄了几句,说了几句好听的话,就晕头转向了,你不是猪脑子,还是什么?” 木曹氏听不下去了,气的重重跺脚,扯着嗓子正要开骂,就听见木香的声音,悠悠的传来。 “堵了嘴,是谈判,又不是吵架,要吵出去吵去!” “是,”严忠话刚说,身子已动,眨眼间又掠到木曹氏面前,还是没人看见他是如何出手的,只见木曹氏又如之前在外面的模样,定格着不能动了。 王院士生气了,“她只是有话想说,你为何不让她说话,你一个人讲话,把我们这些人都堵的无话可说,你干脆将我们都点了穴,只你一个人说便罢!” 本是气话,谁也没当真,可偏偏木香转头,一脸笑意的看他,“这个主意不错,若再有人乱言,点了也无防!” 道理讲不通,那便只能用暴力,她从来不是一个崇尚暴力的人,但也不会拒绝使用暴力,因为有的人,真的很欠收拾,光靠嘴说,你永远争不过她。 一说到要点穴,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木曹氏,因为被点的太突然,嘴巴没来得及闭上,才站了那么一会,口水就顺着嘴角,一直往下流。 瞧见这样的场景,谁还敢真的跟她对上,于是立马闭紧嘴巴,先保住不被点穴,然后再伺机而动。 但偏偏王院士,是个榆木脑袋,在他的观念里,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木香的行为,真是让他无法容忍,“你如此行事,难道就没想过你的弟弟妹妹,依老夫看,你的品行不端,你的弟弟妹妹也好不过哪去,我们青松书院,收不得品行不端之人,哼,你若再如此行事,恕老夫不能收他们俩个!” “嗨,你这老顽固,竟也学会公报私仇了?小娃儿上学,怎能跟旁的事情扯上关系?我看你是越活越糊涂,越活越回去了!”说这话的是木老爷子,他不想插嘴的,可一听见王院士竟将矛头对着两个无辜的娃儿,他哪还坐的住。 王院士也不服气了,梗着脖子,驳斥道:“老夫何时公报私仇了,老夫说了,青松学院只收品行端正的学生,绝不要那嚣张跋扈,不知礼仪道德为何物的人,难道老夫说错了吗?木景华不过是再纳妾,又不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红叶不能忍,犯了七出之条,善妒的妇人,只会扰的家宅不宁,她嫁与夫家,理应恪守妇道,为自己的夫君分忧,也是她应当做的事,怎么能讨要功劳呢?难道夫家光荣,她脸上便没光了吗?” 木香背着光,站在阳光底下。 刚刚下过一场大雪,天气转晴,一大早的,阳光便秀透过大门照到了内堂的地面上,刚巧照在木香的后背,使的她整个人看上去带着一点朦胧之感,似缥缈,加之她今儿的衣着,是一件摩登一品刚出的新品,湖光之蓝,清澈似水。 百褶裙的裙摆处点缀着一些小水滴,那是用水色绣线,绣上去的,做水滴状,美轮美奂,自不胜收。 木清扬坐在后排,一时之间,竟看的目不转睛,再也转不开视线。 木香看着王院士,一双美眸充斥满愤怒,“若是学院的夫子,都如院士一般的水平,那这学不上也罢,一个青松书院,算得了什么,不过是教了一些与院士一向迂腐的酸儒罢了!” 王院士的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硬生生的堵在那,脸都憋成了猪肝色,再来几回,他非得给活生生的气死不可。 木香再度加重语气,冷声道:“红叶姐,你去找找京城之中,有没有品德兼备,思想活跃,才艺双绝的女子,他们这些迂腐的老酸儒教不出好学生,那咱们就自己办一所,请女夫子,教女学生,开设女子私塾,到时跟你们青松学院比一比,看看到底谁教的好!” 这回连一向大胆的红叶,都惊的瞪大了眼睛,“王妃妹妹,这话从何说起?王院士他只是……” 何安歪着头凑到木香耳边,“夫人,您又能跑题了,现在议的是和离,不是开办学堂!” 她可真是够了,人家的和离,红老板请她来做陪,又不是请她主持公道的,让所有人都坐着,只她一个人在那喋喋不休。瞧瞧,还把人家老院士气的差点昏死过去,何至于呢! 木香眼神坚定,“本夫人从不开玩笑,今日你们不论木景华在外包养小妾,竟还让小妾有了身孕,带回府里之后,不顾正妻的反对,非要留下妾室,与之成双成对,更不顾两个年幼的女儿,木曹氏也不止一次的嫌弃红叶生了两个女娃,对她们母女三人,刻薄怠慢,这样的婆婆,这样的相公,她凭什么又要忍屈受辱,给他们一家子当时牛做马,从前侍候他们母子二人,以后还要侍候妾室跟她的孩子,试问一句,天下间有此道理吗?” 红叶的心被震撼了,被一把有力的铁锤,重重的敲在心上,眼眶也微微湿润,“今日各位族中长辈都在,还请各位看在稚子年幼的份上,莫要让我把家财都留给他们,若是你们评判不公,非要让我把家产平分,那我红叶情愿散尽家财,不留分文,也不愿意留给他们!” 红叶虽是在声音轻微,但字字如针,扎入众人耳中。 是啊,别的不论,红叶还有两个女儿还要抚养,那么小的女娃,都只跟着母亲,这家财自然也有她们的一份。 木景华本想端着文人的架子,可是再听到红叶竟然宁愿散尽家产,也不愿把钱财留给他们时,文人的气节又上来了,“红叶,你莫要把我想的那般无能,别以为离了你,我跟我娘便要出去要饭了,你尽可把你赚的家产都拿去,我分文不要,这和离,我看也不用议了,你的归你,我的归我,清晰明了,无可异议!” 木曹氏在一旁快急疯了,因为太急,口水泛滥的更厉害,前襟全湿了,表情看上去异常狰狞。 红叶眼神也坚定不可动摇,“好,既然你同意了,那便请族里的文书写下和离书,咱们签字画押,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日后哪怕吃糠咽菜,也绝不到你门前讨一口吃的,你也是,若以后过不下去,千万别让你娘到我门前求饶,我红叶既然跟你和离,便是断了从前到今后的情份,女儿长大之后,与你也没有半点关系,反正你很快就要有儿子了,想必也不在乎她们两个。” 木景华心里堵着一口气,“你既不愿,那咱们日后老死不相往来就是,立文书吧!请族长大人,签字之后,盖上私印,我再到户部请印!” 平常百姓也不轻易和离,和离一事在南晋,还属于新鲜词,但从前也不是没有和离过的人,不需要公正的,直接立下字据,找几个有威望的人做见证,那么这事便成了。 要想获得更加正规的见证,就需得经过户部盖上公印。 木老爷子见他们二人,几句话之间,就要和离的事定了,他还是想劝阻的,“夫妻吵架,本是正常的事,况且你们还有两个小娃,怎能说离就离,若不再商议商议,他纳小妾一事,再搁一搁,若是红叶真的介意,不如等那妾室把孩子生下之后,交与红叶抚养,娃儿尚小,谁抚养大,他日后便会认谁做亲娘,也不算委屈了红叶。” 范老太是最不喜人纳妾,看看她如何对待家中老头子纳妾一事就知道了,先前木香挑出来的事,五分真五分假,但是不管有多少真,在范老太眼中,都如真的一样。 范老在家中免不了一顿家法伺候,这些日子在家中也没过几天好日子。 而范老太的儿子跟孙子们,受到老太太行为的影响跟震慑,范家主支一脉,都是一夫一妻,从没有哪个子孙敢去外面纳妾的,否则下场比范老还惨。 可想而知,她对木老爷子的提议,有多反感。 老人家使劲敲着拐棍,气愤的骂道:“你放屁,他今日娶一个,日后还有更多的,难不成每娶一个小妾,生了娃,都要丢给红叶养吗?说的好听点,尊她一声嫡母,说的不好听,她就是个不要工钱的老妈子,等孩子长大了,该是谁的,他还是得奔着谁去,亏你这老头想出这种馊主意,若是我家老妹妹还活着,听到你这番话,你说她会不会跳起来,揪着你打!” 木老爷子本也是好意,谁知道就触到了她的逆鳞,被她这一通口水喷的。 不过范老婆子说的也没错,这话要是搁在老伴还活着的时候,他是万万不敢说的。可现在不是处理景华两口子的事吗?两回事,怎能相提并论。 王院士已经缓过劲来了,可他却在琢磨起木香说的女子书院的事,也不知她是随口说说,还是真要做。对于这位襄王妃,在来此之前,他知之甚少,现在看来,还真是个厉害角色。 木香被这二人的对话逗笑了,对何安使了个眼色。 祠堂里专门负责写文书的人,木景华说要写文书,那人却没动,和离是大事,他想等族长下令。 何安悄悄靠过去,把纸跟笔都拿给他,点了点纸张,示意他赶紧写。 这人被他强硬的态度弄的有些莫名奇妙,愣在那,不晓得是不是该写。 何安对着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快点写,就照着刚才他们二人说的内容写,不许出遗漏,一式两份,半点错字都不能,你倒是快啊!” 在何安的威逼下,那人吓的赶紧执笔去写。反正他只管写,要不要签,那是他们的事,可跟他没关系。 木香看着众人,再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们二人也已经同意了,你们再说那些没用的,只是浪费大家的唾沫而已,文书好了没有?” 那人火急火燎的赶出两份文书,何安拿过之后,吹干墨迹,也不给几位长老过目,只递给木香。 木香接过以后,粗略看了下,还算满意,便将文书递给木景华,“签上你的大名,按上手印,接下来的事,我替你去办,不就是户部的官印吗?现在签了,不出半个时辰,就能盖好。” 有人嘴角抽抽,有人满脸黑线,还有这样催着人家和离,如此的迫不及待,真叫人怀疑她的用心。 木景华心里堵着一口气,被逼到这个份上了,他若是不签,那他还是个男人吗? 大笔一挥,落笔的那一刻,他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后悔的。 相伴几年,相守几年,要说一点感情都没有,亦不可能,草木皆有情,更何况是人呢! 但后悔又怎样,他已无路可退。 红叶看着木景华签名,看着他按手印,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原来这个男人,她一直都没看懂,和离了,这个男人于她,便是陌生人,从此再无相干。 “红叶姐,快签了吧,”木香催促道。 她之所以非要催着红叶,非要激怒木景华,就是为了让此事,尽早解决。 本来就是无可挽回的局面,再拖着,只会让彼此成为怨偶,互相折磨罢了,拖的越久,积怨越深,到那时候,只怕再分手,已不是路人,而是仇人了。 红叶看着木景华潇洒的落笔,狠狠咬着唇瓣,接过木香递来的笔,签字,按手印。 木香她手中拽过文书,快步走到木老爷子面前,摊开手心,“您的印呢,还不快拿来。” 木老爷子被她霸道的行劲,弄的哭笑不得,只得从袖中掏出一方小印。 木香麻溜的接过,揭了印盖,放在嘴边呵了一口气,啪啪!下手那叫一个快狠准。 “行了,这事就算解决了,和和气气的解决,也挺好,这文书我替你们收着了,族长大人也不必看了,反正您老眼神不好,看了也白看,严忠,去把他老娘放了吧,”木香收起文书,不交给任何人,只她自己收着,搁谁那,她不放心,搁在襄王府,才是最安全的。 木老爷子被她气笑了,这丫头办事,还真有几分他年轻时候的脾气,鬼使神差的,他竟说道:“我看哪,你干脆把这族长的位置,也一并收下得了,省的你说我老眼昏花,搞不清楚状况!” 众人一惊,这叫什么话?木氏的族长莫说她不是木家人,就算她是木家的子孙,那也轮不到她一个女子来坐,自古以来,族长非年长有威望德行者不能担当,老族长再糊涂,也不该说出这样的话。 众人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木曹氏一声凄厉的嘶吼给惊呆了。 刚刚被解了穴的木曹氏,顾不得擦掉口水,劈头盖脸便给了木景华一个大耳光,直把木景华打的一愣一愣。 接着,她哭天喊地的叫嚷开了,往地上一坐,耍起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 “你们这是欺负人哦,还把我点起来,不让我说话,天底下有这道理吗?凭啥她红吃叶现在风光了,就可以把我们踢开,从前她开个小布庄,还不见她有异心,现在生意红火了,要赚大钱了,便要跟我家景华和离,什么小妾,什么容不得,不过都是她找的借口罢了,无非就是,嫌我们碍她的眼,不想看见我们,不行,今日若不把家产平分,这和离的文书,我们不承认,她想独吞,门都没有!” 木曹氏地上耍泼,把自己弄的蓬头垢面,头发散落,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哭的那叫一个惨。 本来好好的局面,被她这么一弄,倒是叫人烦恼不已。此时总算有人明白,为啥非要把她点穴不可了。 范老太见不得她这副泼妇的样子,斥责道:“木家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我看哪,她若再闹,干脆把她逐出族谱得了!” 木老爷子也很生气,讲理的地方,你耍起泼皮来了,那还要祠堂何用? “来人,把她拖下去,以后再不许她迈进祠堂!木氏祖宗丢不起这个脸!” 木景华也觉着脸上无光,上前劝道:“娘,赶紧走了,事情都已经定下,文书也签了,你难道要儿子做个出尔反尔,反复无常的小人吗?” 他想拖他老娘起来,可木曹氏死活不动,挣扎着骂道:“你傻了吗?那是她故意激你的,骗你签下文书,你这傻孩子,被人耍了都不知道,她得了那么大的便宜,你却一无所有,天下间,没这个道理,今日族亲主持公道,我便撞死在这儿,死后下了地狱,见了先人,定要把你们的罪过说上三天三夜不可!” 她在那骂的喋喋不休,有人听不下去的,愤然拂袖离去,他们实在无法跟一个泼妇说话。 范老太也看不下去了,在下人的搀扶下,从木曹氏身边经过,重重哼了声。 何安扶着木老爷子,“您也走吧,夫人说要请你吃饭呢,您可别把这茬给忘了,莫在这里耽搁时间才是!” 眼前的老爷子也不想管了,他老了,管不动了,再被木曹氏这么一吵吵,只觉得头疼欲裂,“老喽,旁的事也管不了,有句老话说的好,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这些老骨头,再做不了年轻人的主喽!” 一个木姓旁支的长者走过来,持了不同意见,“话虽如此,可是老祖宗的规矩始终都是规矩,子孙若是不尊从老祖宗的规矩,岂不是乱了套?您瞧瞧今日这位襄王妃的一言一行,太过份了,太不成体统了,罔顾我等长老的身份,这叫我们日后,还怎么管理族人?” 另外几个长老也是这个意思。 “就是啊,光她一个人说话,我们几个老家伙根本插不上嘴,这算什么议事,根本就是她一个人独裁嘛!” “居然还说要开什么女子学院,这……这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哪!” “是啊是啊,太不像话了!” 几个老家伙越说越气愤,恨不得冲去狠狠扇她几耳光似的。 木老爷子瞄了瞄众人,眼皮子无力的耷拉着,他用古怪的目光看着他们几人,叹了口气,道:“谁看不顺眼,便去她跟前说,老夫不拦着。” “您这……这叫什么话!” 木老爷子冷哼,“什么话?人话,实不相瞒诸位,老夫一看见那丫头,就仿佛看见老夫故去多年的大丫头,我家老大,想必你们都还记得,瞧见襄王妃的长相跟气度了吗?难道你们就没发现,她们有五分的相似吗?她的来历,我刚刚派人去查,过几日就能有回信了,到时再说,不过老夫放一句话在这儿搁着,若她真是我的孙女,她就是想要我的老命,也随时拿去,更何况一个族长之位,哼!大惊小怪!” 他说的刚刚,也就今天而已。木坤突然不在府里了,他才有机会去找几个信得过的人,探查木香的来历。 对于木坤的失踪,木家人并不担心,反正他不辞而别,也不是头一次了,似他那般狡猾聪明的人,总归是死不了的。 站着的几个老头,都被木老爷子的一番话,给弄懵了。 这怎么着,还真想把族长的位置让出去呢? 咋可能?天理不容的事嘛! 木清扬始终都站在角落里,老爷子说的话,他听的清清楚楚。 到了今时今日,他才恍然明白了他爹的想法。 寄居人下,无论你做了多少的努力,无论你付出的有多少,得不到的,究竟不会是你的。 从前老爷子也夸他能干,偶尔玩笑话,说要将家业都传给他。 当时,他听了,也当真了。 可是看到今日老爷子在说到木香时,眼神中的喜爱与信任,他再努力十年,恐怕也得不到他这样的肯定。 这便是他与木香的差距,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木香已到了门口,红叶心情不好,若不是木香此刻怀着身孕,不能饮酒,她一定会拖着木香去大醉一番。 不过,木香给她推荐了一个人,让她只管去摩登一品后堂等着,三刻钟之后,自有人陪她喝酒。 打发了红叶,木香想起看门的黑脸小哥,因为出来的人多,小哥退到门的一边,黑着脸,面无表情的站着。 木香瞧见老爷子还没出来,正好一边跟他说话,一边等着。 何安去牵马了,严忠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木香想起之前的问题,他还没回答,于是又问了一遍,“今年多大了?可娶亲了?若是没娶亲,那可有中意的女娃?” 问完了,不等黑脸小哥回答,她又道:“你长年守在祠堂这样的地方,见的都是这些半截身子埋入黄土的老人家,难怪人冷心冷,我看不如这样,你辞了这里的活,跟我去军营,参加我的训练,若是能坚持,挺的下来,能留在我的队伍之中,往后的月例可不少,比朝中一个四品大臣的月俸都不少,干不干?” 黑脸小哥终于肯转头看她了,但却是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她,“这位夫人,您找错人了吧?麻烦您让让,我得去干活了。” 黑脸小哥压根不理她,但木香却不肯气馁,挡住他,拦下他,“好言好说,你不肯去,那便是逼我来硬的了,严忠,带他走,这般好的筋骨,留在这里扫地,我看的过去,天都看不过去!” 好饭不怕晚,他没练过武,骨头已经硬了,再想练,就要付出比常人多三倍的毅力。 但是没关系,有的人,从小练,一直练,练几十年,却始终一无所成。 勤奋有了,缺了一点点的天赋,跟一副好架子。 而这位黑脸小哥,有没有天赋,她还看不出,但他有一副习武的好筋骨,却是毋庸置疑的。 这一点,很快就得到了严忠的证实。 他悄悄的冲木香竖起大母指,也不晓得她是如何看出来的,也没摸,也没试过,就知道这人的筋骨是不是练武的奇才。 黑脸小哥一看他们要来硬的,吓坏了,“光天化日,你们要干嘛?我不跟你们走,放我下去,来人,救命啊!” 木老爷子领着那一群老者刚走出来,瞧见这一幕,他们也有些摸不清原由。 “这是什么怎么了?二斗是不是犯什么过错?” 这个叫二斗的人,一见着木老爷子,便如同见到救星似的,可激动坏了,“老太爷,您快救救我,他们要把我卖掉,还说我筋骨好,莫不是卖我去做人肉包子?” ------题外话------ 亲们,轻烟出品的文文,只有一品田园跟俏厨娘两本,亲们在别的地方,看到的任何署名月落轻烟的文,都与本人无关。 另外,昨儿忙着给娃报名,忘了跟妞们说一句,七夕快乐! 有情人能不能终成眷属,这不好说,但愿七夕到来,你们身边都有人陪着,那便是幸福了。 ☆、第193章 府中做客 木香没忍住,大笑不止,“人肉包子?哈哈,我要真是卖人去做人肉包子,也不会选你,比你胖,比你肉多的人,说的是,何必要选你!” 二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板,若是按猪肉的模样去比,便是肥肉少此,瘦肉多些。 严忠怕木香再说话得罪人,便先一步解释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家夫人见他是个可造之才,待在这里看门,不合适,就想着给他寻个更适合他的地方。” 木老爷子点点头,“二斗我祠堂干好几年,倒是个听话懂事,会干活的人,你们要带他走,也该让他把工钱结了,否则他这一年,岂不是白干了吗?” 老爷子吩咐管家,拿了一锭子给二斗。 也就他觉着没啥问题,他身后那几个老伙计,又看不下去了。 “她说要人,连个招呼都不打便要把人带走,这不是强盗吗?” “老爷子,您可不能再纵容了,咱们木氏一族虽比不得襄王府有权势,可咱们也不能任人宰割,连个声都不敢吭吧?” 木香收起笑容,看着他们几人,“是强盗又如何?” 霸气的丢下一句话,便在何安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木老爷子哈哈大笑,“好好,巾帼不让须眉,太像我要木家子孙了。” 木清扬跟在他们后头,任他修养再好,也听不下去了,“爷爷莫要忘了,月岚的死,凤亭的禁足,可都跟她关系,您再纵容于她,便是毁了木家,她姓木不假,可与咱们木家绝不可能有关联,您还是收收心,莫要痴心妄想了!” 木清扬的话跟前面那几位老者,都差不多,木香始终都是外人,一个外个如何能干涉族内的事务,这事搁在谁身上,都没法理解。 木老爷子上了马车之后,掀开帘子,“清扬啊,莫要学你爹,若是我查出当年之事与你爹有关,到时可别怪爷爷狠心,男儿志在四方,即便没有这万贯家财,爷爷相信你也可以干出一番大事业,当年爷爷还不是凭着十两银子创下的这一番家业吗?你瞧瞧木香,她没有任何家底做支撑,眼下京城里的产业,她也没有依靠任何人,向她好好学学吧,别叫爷爷失望!” 木坤是什么心性,老爷子又岂能不知,只是平日里,他装作不知罢了。 他亦知道木清扬是个能干的孩子,他不知木氏的家来,成为木清扬奋斗的阻碍。 木清扬只觉得脸烧的很。是啊,他怎么能只关注木氏的家财,难道没有这些家财,他便一无所成了吗? 老爷子说的对,男子要靠的,应该是自己的双手,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财富,而不是依靠家族,依靠别人。 “爷爷,我明白了!”他对着已经离开的马车,喊道。 木老爷子靠在马车里,含着点点头,等到马车走远了,他对同样坐在马车里的管家道:“清扬比他爹有用,也比他爹心思单纯,万幸啊万幸,他没有如他爹一样。” 管家笑道:“老太爷莫要伤心,大少爷心性纯良,二老爷长年不在府,他的行为自然不会影响到大少爷的,但是小的昨晚真的听见后院有打斗声,今早过去一看,只瞧出少了几样东西,旁的倒也没看见。” 老爷子摆摆手,示意他别说了,“他心术不正,天天往后宫跑,早晚有一日是要招来祸事的,无防,只要我木氏的子孙好,他是死是活,我都不想管了。” 管家也有疑虑,“您真的怀疑当年之事?可是死无对证,火势那么大,烧了一天一夜,什么也烧没了,而且咱们连尸首都看见了,两大一小,唉……老奴失言了。” 这件事,一直都是老爷子心底最痛的一道伤疤。 当年大小姐刚刚怀了第二胎,整日都在府里养胎,小姐才三岁,会走路,却还不会说话,郎中说小姐开蒙较晚,但往往开蒙晚的孩子,长大了后,都是很聪明的。 谁知道,夜里走水,又是热天,火势一上来,便如一条巨大的火龙似的,眨眼间便窜上房顶,将整栋大屋吞没。 他们住的宅子,是单独盖在城中的,等到老爷子收到消息,只看见木坤一人站在一片灰烬废墟之外,奴才们进进出出,收拾着火后的残局。 “唉,不想了,再不要想了,”老爷子抹了把眼睛,擦掉浑浊眼角流下的泪水。人生之苦,都叫他赶上了,先丧子,后丧老妻,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他都梦见大女儿木英姑站在火场里,对着他招手,他的女儿,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长大的女儿,竟在怀着身孕时,一尸两命,还有他的小孙女,那么小,还不记事,看见他便会咯咯的笑,用一双胖乎乎的小手,揪着他的胡子。 可是到了最后,他连一个完整的尸首都没看见,只有一副被烧焦的骨架,入了棺材,钉入棺材钉,埋入黄土。 管家见老主子又想起从前的事,整个人的精神又不好了,忙扯开话题,“过去的事就别想了,对了,襄王妃不是要请您吃饭吗?前一刻,老奴瞧见范老太家里又有事了,她急急忙忙的走了,襄王府的何安,便嘱咐我,说是一定要跟您说一声,到王府里用膳,我瞧着他们说的意思,总觉得襄王妃怕是怀娃了。” 木老爷子表情一震,“有娃了?这这这……不许对旁人说,尤其是府里的人,千万说不得,只当不知道,听见了没有?” 老管家连连点头,“好好,不提,绝对不提,咱们只管去王府吃饭,您这几日胃口都不好,一顿只吃小半碗,老奴只希望您多吃些饭,身体健壮,老奴还想多伺候你几年呢!” “整日在老宅里待着,走路都不到二十步,哪吃的下去!” 木香的马车在路过摩登一品时,木香下去了一趟,看见店里仍是客源不断,问了几个人,知道红叶已经去了后堂。 乘着店里的一波人出去,她将所有人都招了过来,脸色严肃的训诫道:“你们既然在这里干活,那便要守店里的规矩,除了对待客人要热情,服务要周到,要有耐心跟细心之外,你们还得管好自己的嘴,看见的事,不可乱传,也别整日窃窃私语,讨论些无聊的谣言!” “摩登一品给你们开的月例可不低,在京城之中,怕是也找不到第二家,之所以给你们开这么高的月例,其中也有你们的封口费,一旦让本夫人查出,有谁大舌头,长舌妇,乱嚼舌根,立刻辞退,不光是辞退,我还会让你们在京城都混不下去,都听见了没有?” “是!”众人同声应道。 最近来的新人不少,木香是怕他们管不住自己的嘴,老员工倒是无碍,他们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木香并不经常来店里,他们见最多的,是红叶。 可是他们也没想到,这位看似娇小的王妃娘娘,说起话来,竟也这般严厉,威严十足。 就在木香要离开之时,牛子衿捧着一套衣服,追了出来,“夫人留步,小人有话说。” 他腿脚不便,跑起来煞是吃力,可他还是追上木香了。 “你还有事?”木香停住,回头看他。 牛子衿也不知是跑的,还是怎么的,脸竟然那么红,他双手捧上一套小衣服,“夫人,小人这几日跟着裁缝师傅学做衣服,才开始做,做的不好,还望夫人莫要嫌弃。” “做衣服?你学做衣服干啥?”疑问还是要问的,但木香还是仔细看了他送上来的衣服,针脚又细又密,线疙瘩都藏在夹缝当中。刚出世的小娃儿,皮肤很嫩,像这样的针法,不会磨了娃儿的皮肤。 看见这小小的衣服,木香心里却是另外一种滋味。从怀娃的那一刻起,说实话,她只觉得肚子里多了个小家伙,旁的感觉并不太多,直到此时看见牛子衿递上来的衣服,心里面那种无法言喻的母爱,充斥满她的心窝,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什么是母爱。 她明白了母爱是什么,自然而然的能了解到,当初他们的母亲,怀着身孕,被压在衡量底下,父亲拼着性命,将她拉出来。 当时,她就在母亲的脚边,父亲第一个想到要救的人是母亲,在拖母亲出来的时候,父亲才发现母亲手里拽着她。 他们三人从火场逃出,还没出城,就遇上追上来要杀他们的人。 夜黑风高,慌不择路之下,他们竟逃到了河边,那一处的河滩边上,是高达几米的断崖,母亲身子虚弱,不慎掉入河中,父亲为了救她,也一并掉了下去。 从火场出来,到他们掉下滚滚的河水,母亲始终抱着她,或许是天意作弄。 同时落进河中,却飘向了不同的方向。 这些往事,是木香通过密报探查,加上自己的分析得出的结论。 也无所谓,是原本的木香,还是现在的她,她与这副身体原本的主人,早已融入一体,再不可能分割开。 “夫人,可是小人做的不好?您若是觉得有哪里不好,尽管对小人说,小人再改过,”牛子衿看她不说话,只盯着衣服看,还以为她对自己的手艺不满意呢。 木香笑着摇摇头,“不了,你做的很好,嗯……这样吧,你去找找棉纺作坊的人,让他们用纯棉花,纺些柔软的棉布出来,要薄一些,是时候准备些婴儿用的东西了,但是我不会做小鞋子,你问问店里有没有绣娘会做的,另外,还有抱被,还有小肚兜,对了,还有尿布,一样都不可以少哦!” 谈论起婴儿用品,她心里甜如蜜,可惜赫连晟不能同她一起分享,也不知他走到哪了。 想到赫连晟,木香的心里又多了几分伤感。她觉得自己的心思,真是够可笑的,时喜时忧,竟也多愁善感起来了。 牛子衿笑的腼腆,“夫人若是不嫌弃,便都交给小人做吧,小人手艺虽不精,但用很用心的去做,夫人更不必付工钱,能为夫人尽一份心力,是人小的荣幸。” “那倒不必,我只需要帮忙做鞋子就可以了,别的东西,我自己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可以做了,这孩子出生的时候,已是秋天,要不了多久,就得入冬,过冬的衣物还得重要准备。” 木香轻轻抚着肚了,虽然外人看不出她肚子隆起,也没有胎动。但她还是感觉到小腹跟从前不一样了,像是有一团气,顶在那,仔细去摸,有些发硬,最近她都不敢随意弯腰,头一胎,重轻力度,她也拿捏不准,偶尔想来,都觉得好笑。 “是,那小人就明白了,夫人回去的路上,多加小心,”牛子衿送她上了马车,目送马车远去。 到了襄王府门外,太子府的大门还跟他们走之前一样,就是赵王不在了,想必是被府里的人,打发走了。 她回来的时候,赫连明德正在遛鸟呢。 今日上午,他亲自去请了一个手艺不错的兽医,给白鹰重新接了翅膀。 现在,白鹰的翅膀裹着浸了草药汁的白布,裹的足足有五六层,都裹成这样了,它哪还飞的动,连追赤貂这项娱乐活动都被迫取消了,懒洋洋的伏在赫连明德肩头,半眯着眼,只有在木香回来时,才会翻起眼皮子,瞅了一眼。 赫连明德一见木香回来,悬了一上午的心,总算放下了,“都要吃饭了才回来,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子的人!” 话刚说完,就见着她身后又冒出来一人,“咦,你咋把这老头带来了,莫不是他家没饭吃?” 木老爷子也一眼瞧见他了,同样很不客气的回击道:“这里也不是你的老宅,你管不着,要是看着我碍眼,你回去好了,也没人拦你!” “老家伙,你怎么说话的,来蹭饭就直说,有啥不好意思的,老夫就是看你碍眼了,怎么了?你打我啊!” “打你?打你脏了老夫的手,”木老爷子这会可不糊涂,才不会笨到跟他在这里打架呢。 两个老头一见面就扛上了,木香只是笑笑,既没拦着,也没插话。 严忠跟踪何安也是如此,在送木香回来之后,严忠便离开了,不知干什么去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大飞回来了,在作坊的这几日,居然把他饿瘦了。 瘦了之后的大飞,看上去,竟多了那么几分的俊俏,呃,这个俊俏的前提,是他把胡子剔掉之后。 木朗下了学堂回来,一见着大飞,乐的手舞足蹈,还央求着木香,把大飞留下过一晚,他晚上要跟大飞睡。 想来也没事,作坊那边有吴青值班,还有侍卫一并看着,木香便同意了。 只是吃饭的时候,一桌子人可是炸开了。 中午的菜色,有刚出炉的烤鸭,因为大飞在,所以烤了三只,都是现宰的活鸭,用调料腌制以后,吊在大铁炉里烘烤,一直烤到外焦里嫩,那鸭皮,只有薄薄的一屋,一口咬下去,酥脆而不油腻。 还有府里新出的菜品,也是木香写的菜单,有些是自己异想天开,瞎琢磨出来的,试着做一次,若是行的话,便是一道独特的美味,若是不行,那便再换。 比如这泡椒凤爪,京城里也有专门卖鸡爪,鸡杂的。 因为很多大酒楼,都只要好的部分,那些没有肉的部分,就都被淘汰掉了。 时间久了,那些往酒楼饭馆送鸡的,便把鸡杂鸡爪留下,单独拿去卖。 只是在夏季不好处理,都是当天有,当天卖,否则过了夜,肯定是要臭掉的。 陈妈去买菜的时候,恰巧遇见了,她也是偶然听木香说,想吃什么鸡爪,以为是要买回家红烧的,便顺便带了些回来。 却不知竟是另外一种做法,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两位老人家啃不动泡椒鸡爪,但是很喜欢吃烤鸭,木香命陈妈拿了把小刀,将烤鸭的肉,都片了下来,让两位老人家吃的方便些。 襄王府的餐桌上,是从不缺汤,每天的汤羹都不相同,鱼汤已经吃腻了,陈妈就变着法的给她熬骨头汤,鸡汤,老鸭汤。 按着她的口味,知道她喜欢吃竹笋,府里新冒出来的小竹笋,都已被挖的差不多了。 这几日吃的竹笋,都是老爷子从赫连家的老宅挖来的,那边的竹子更粗,更高,冒出来的竹笋也更好吃。 他还意外的找到几个泥儿拱,这是很少见到的一种鲜笋,可遇不可求,一整座山头,能找到的泥儿拱,不过十个而已。 今儿吃的便是他在一早去挖,然后又火急火燎送过来的泥儿拱。 因为怕鲜味流失,所以他才会抱怨木香回来的迟了。 木香闻着香气扑鼻的汤,吃着脆嫩的笋子,赞不绝口,“果真是笋中的极品,你们两位老人家别光吃烤鸭,也喝些鸡汤,这笋子可是养身的好东西,等下吃过了,都去后面睡个午觉,下午在宅子里活动活动,若是在府里待着急,我带你们去军营如何?” “去军营?”两位老爷子,再加上一个大飞,异口同声,问的那叫一个齐整。 “是啊,就是去军营,怎么了?有何问题?”木香睁着眼睛,不解他们为什么反应这样大。 何安也在一个桌上吃饭,他最了解木香的心思,代她解释道:“夫人是想去瞧瞧她新设立的英皇卫队,不是说了要集训吗?这么着急的事,夫人必定要亲自前往才是。” 赫连明德想的最深最远,“去军营也好,躲着宫里的事,今日宫中太医院的太医都在皇后宫外跪着,没有皇后的命令,他们就得跪到死!” 木老爷子头一回没跟他顶嘴,只问道:“不是说太子脱离危险了吗?怎么还让太医跪在外面?皇上不问吗?” 他并不关心木凤亭,虽然同样是他的孙女,但老爷子始终都不喜欢木凤亭的阴险,他喜欢的是如木香这般,坦荡荡,好就是好,坏就是坏,喜欢就是喜欢,讨厌便是讨厌的性格。 虽说这样的性子,并不适合做生意,因为很容易得罪人嘛! 但是抵不住她有实力,能做出这么多的新花样,可比阿谀奉承的跟人谈生意,要实用的多。 “皇上白日处理政务,晚上跟着老道士修道,哪顾得上皇后,”赫连明德小口的饮了一杯白酒,不是他不想喝,实在木香管的紧,每天喝酒都是定量的。 木老爷子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避开也好,省得出了麻烦,胡乱攀咬。” 大飞啃掉一整只烤鸭,拿着骨头,一边啃,一边听着他们说话,后面的话,他不关心,他只关心何安说的英皇卫队一事,就是不晓得那卫队是个啥东西。 止不住好奇,他拿着烤鸭,起身走到木香身边,笑嘻嘻的凑上去说道:“夫人,那个英皇卫队是不是专门训练的地方?让我也去参加好不好?” 木香挑眉,“哦,怎么了,在工厂干腻了?” 不提工厂,一提起那个让他窝火的工厂,大飞就一个头,两个大,“夫人,您可别再让我回去了,我一个大男人,您让我成天看着一群女人干活,这不是折磨我吗?” 那群娘们成天叽叽喳喳,干活的时候,还嚷嚷个不停。 在知道他是襄王妃身边的得力干将之后,那些闲着没事干的婆娘们,就张罗着要给他相个媳妇。 这可真是要了他的老命,那么一大群妇人,一起在他耳边吵吵,他只觉得头都快炸了。 何安讥笑道:“你这个傻帽,这样好的差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还嫌弃,不知好歹那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木朗眨着大眼睛,不解的盯着何安。 彩云拍了下他的头,“吃你的饭,别管他们说什么,吃完了,赶紧去午睡一会,省得坐到学堂里,又犯瞌睡。” 木香似笑非笑的盯着何安,“既然你觉得是好差事,你便给大飞代几天班吧,府里的事,不用你操心,只管把那帮大姑娘小媳妇老婆子给我看好了,别出了岔子,否则拿你是问!” 哐当! 何安端碗的手一松,碗掉桌上了,还好没碎。 他深深领悟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只得赶紧讨饶,“别啊夫人,小的就是随口开个玩笑,大飞兄弟看的那么好,又有武功,我哪能跟他比,您瞧瞧我这小身板,万一来个贼人,一下就得把我撂倒了,会耽误大事的!” 他又惊又吓,大飞却乐坏了,直拍桌子,“这个主意好,咱们也该换换班了,凭啥光我一个人在那儿守着,你放心,值班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万一来个贼人,也不用你这小胳膊小细腿的上去跟人拼命,你只管看着作坊里的婆娘们,看着她们别偷懒就成了。” 大飞乐的手舞足蹈,作坊里住的地方,哪有府里住的舒坦,再说,府里的床板,他都睡习惯了,好想念他的被窝啊! 最后,还有一个最最重要的关键所在,便是他好几天没洗澡了。 怎么洗啊?作坊给女工提供住的地方,伙食也管着。他咋能洗澡呢,丢不起那人! 何安冲大飞丢去无数的眼刀子,要是可以活吃人肉,他肯定扑上去,把大飞活活的咬死。 木香搁下碗,“是你自己说的,是个好差事,既然是好差事,我这个做主子的,怎能偏待呢,收拾收拾,等吴青回来了,你同他一起过去,要注意观察,瞧出什么不妥的地方,记得回来禀报于我。” 彩云见她站起来了,也跟着放下碗筷,“姐,你是要回清风院吗?那我陪你一起,正好我也吃饱了,两位爷爷慢吃。” 木老爷子跟赫连明德也酒足饭饱了,“去吧去吧,怀了娃的人,就得好好养着,晌午多睡会,去军营的事也不着急。” 木老爷子对木香笑着点点头,就在木香走了之后,他才忽然抓住了赫连明德话中最重要的关键,“你是说木香有身孕了?这可是真的?” “废话,这样重要的事,咋会有假,若不是有身孕,她早跑军营,跟着士兵一起训练去了,你以为她还能待得住呢!” 木老爷子愣了足足有好一会,等缓过劲来了,他猛的拍着桌子,喜不自胜,“好好,好啊,小丫头有娃了,再过不久,老夫就能抱上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娃儿,不行,不行,老夫得想想给孩子准备佣啥样的见面礼才是,银锁如何?再配上一对银镯子,戴在娃儿胖乎乎的小手上,肯定好看。” 赫连明德不同意了,又是吹胡子,又是瞪眼,“这是赫连家的子孙,我的重孙子,跟你这个老家伙有什么关系?你想要重孙,让你家孙子赶紧成亲,娶了婆娘生去!” 木老爷子兴许是吃饱了,有力气了,拐棍敲的咚咚作响,“老夫认下木香干孙女,她既是我家的孙女,她生的娃儿,自然也是我的重孙,你这个霸道的老头,别跟我瞎嚷嚷,嗓门这样大,若是吵着木香休息,老夫跟你没完!” 赫连明德已经好久没找到人跟他吵架了,现在逮着木老爷子,自然是不能放过,他果真不嚷嚷了,冷冷的笑道:“歪理,纯粹是歪理,一没磕头,二没奉茶,就凭你一面之词,就想抢人?你是当我傻呢,还是当我好欺负?” 木老爷子也不由自主的放低了声音,但犀利的语气不减,“我一直当你这老家伙是傻的,否则老初怎么会同意那四个老家伙的提议,去母留子,亏你现在还好意思坐在这儿,我要是你,脸都没得喽!” 有那么一句话,叫好汉不提当年勇。 不光当年勇不能提,过往的蠢事,丑事,怂事,也更不能提。 “都过去多少年了,你还提他作啥?”当年也是情势所迫,他远在边关,家照顾不到,唉……不提也罢。 何安静静的吃完饭,他已经心死了,还得想想,要去作坊,得带上什么东西,所以也顾不得再去怨恨大飞,更加顾不得听这俩老头撕逼。 但是在走到大飞身后时,本想踢他两脚,最后也没下的去脚,不是因为怕他,而是无从下脚。这家伙身上的肉,比铁板还硬,他怕踢疼自己的脚,还没踢到他。 大飞也起身走了,先去睡一觉,待会跟主子一起去军营,反正主子走哪他得跟哪。 木香回了清风院,拒绝彩云要陪着的好意,赤貂就躺在床边,她并不孤单。 只是当彩云带上门,离开之后,面对空荡荡的屋子,冷硬的床榻,她心里直发酸。 抚着赫连晟睡过的枕头,最后还是把枕头抱进怀里,这样才能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然而此时在木景华家中,却是另一番景像。 府里的下人都被红叶带走了,留下的也是木曹氏的贴身婢女,还有个做杂事的老头。 带着一肚子气回到家,哪还有心情吃饭。 木景华自知母亲气到什么程度,可他却担心小青,一回到家,便去了原先他跟红叶睡的屋子,现如今已是他跟小青的厢房。 推开门,一眼就看见小青坐在软榻上,榻前的桌子上,摆了满桌子的吃食,尽是些好肉好菜。 小青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早回来,立即从软榻上爬起来,慌忙就想把桌上的东西收了,可是匆忙之下,也没法收。 “相……相公,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木景华瞟了眼满桌的菜,心有疑惑,“我早上走的时候,你不是说胃口不佳,不想吃东西吗?” “哦,是这样的,你走后,我就想着,总不吃东西,对孩子不好,这不,就想着勉强吃点,”小青答的有些含糊。 木景华哦了一声,没有深究,“看见你没事,我便放心了,今日上午太累了,我先去睡会,等我醒了,让下人给我备些饭菜,这些剩渣,就都撤了吧!” “知道了,相公,我替你宽衣,”小青迈着小碎步,走到木景华身后,一双柔弱无骨的手,轻轻替他除去外衣。 木景华感受她温柔的侍奉,在祠堂受的屈辱,也算得到了释放,总算他还有个称心如意的娘子。 男人嘛,不都喜欢乖巧懂事,说话轻声细语,凡事以丈夫为先的妻子吗? 小青将外衣挂好,木景华已脱了鞋子,躺到床上。小青又细心的替他把被子盖好,随后坐在了床沿边上,轻声问道:“相公,今日谈的如何?和离这事办成了吗?” 木景华本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但是见她贤惠的模样,不忍心驳了她的问题,便如实说道:“自然是成了,她那般坚持,怎能不成!” 红叶的坚持与丝毫不留恋,多多少少还是让他有些意外的。 小青眼珠子转了转,“那家产呢?肯定是平分了,不然族里的长老们,也必定不会同意。” 木景华叹息一声,将双手枕到脑后,“唉,不是平分,原先她嫁过来时,家中有多少财产,现在便还是多少,这处老宅,那间米铺,还有些田产,其他的东西,是她挣的,便都是她的,不过没关系,原先我虽沉迷于吟诗作对,但也不是对生意一窍不通,你放心好了,往后为了你,为了咱们的孩子,我一定用心经营米铺,家产会越来越多的。” 他说个不停,却没发现小青的脸色,一点一点的阴沉下来,到了最后,已经是丝毫笑容都没有了,剩下的全是气愤,若是细细去看,在气愤之下,还有一点憎恶。 木景华话说完了,却没得到小青的回应,这才注意到她的异常,“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吗?” 小青深呼吸几次,强压下满心的怒火,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百倍的笑容,“相公,你今早临走之前,我都跟你说了,这家产一事,非争不可,不光是钱财的问题,更关乎面子,你这样软弱,只会叫人白看了笑话,当你是软柿子,好捏呢!” ------题外话------ 求月票啦,有票的小妞,不要捂着哦,容易捂坏滴! ☆、第194章 英皇卫队 她这话说的木景华心里一阵抽搐的疼,“可是她今日带了襄王妃,那个女子你也是见识过的,那样嚣张跋扈,连族里的长老都不敢跟她对着来,族长更是站在她这一边,我娘还被她的手下点了穴,我是个男人,如何能跟一个女人争吵!” “凭啥不争?”小青突然拔高了嗓门,眼神冷的似冰块。 “怎么了?你发这么大的火作啥?我也不是没手没脚,还怕将来挣不到一份家产吗?”木景华疑惑她为啥突然这样激动。 小青憋着怒火,又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我不是发火,我是为你感到不平,那也是你的家产,咋能全让她得了去,你快去找红叶姐,把属于你的家产讨回来,你想想看,她说不定也有了相好的,万一日后,她把家产都交到那人手里,岂不是白叫旁人得了便宜吗?” 虽然她说的很有道理,但木景华真的乏了,不想再为了家产的事吵吵,他只想过安安静静的生活,他更想要个儿子,“你说的都对,但是能不能先让休息一下,昨夜也没睡好,一大早就起来了,这会困的要死,你记得帮我留着饭,有什么话,等我睡醒了再说。” “哎,话没说清楚呢,你到底是应还是不应哪?”小青晃着他,想把他晃醒,木景华却再不肯睁眼,说睡就睡。 小青暗骂他是个猪脑子,见他真的睡了,也不收拾桌子,径直拉开门出去了。 到了院里,瞧见木曹氏端着碗,坐在院里吃饭,心情不爽,也不想搭理她,转身便要往外走。 木曹氏心情可不爽了,眼见这位新儿媳妇,理也不理她,老婆娘脸上挂不住了,“大晌午的,你这是上哪儿去?景华呢?还不叫他出来吃饭,真是的,他辛苦跑了一上午,别再饿着肚子,饿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小青的心情比她还不爽,她停下步子,慢慢的转过头,一脸冷笑的看着木曹氏,“他已经在屋里睡下了,婆婆不是正在吃饭吗?一并留些饭菜给相公好了,媳妇出去有些事,待会就回来了。” 木曹氏一见她是这个态度,冷言冷语,再不似从前的乖巧温顺,心里更不高兴了,端着碗站起来,快步走到她跟前,一手指着小青的鼻子,质问道:“你这是跟谁说话呢?我是你婆婆,是你的长辈,目无尊长,果然是戏子出身,我可警告你,这里不是下贱的戏班,这里是木家的大宅!” 一句下贱的戏班,把小青激怒了,她手一扬,挥掉木曹氏手里的碗,“戏子怎么了,我凭自己的本事吃饭,你要是没这个大宅,你早要饭去了,懒的跟你说!” 她骂完了,扭头便走,步子迈的那样大,一点都不像是怀了身孕的人。 木曹氏愣愣的看着地上的碎片,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进了门,还没拜堂的新媳妇,竟敢这样对她。 等她回过神来,小青早已不见踪影了。 “天哪,这这这……这是什么媳妇哦,我家景华命咋这样苦,偏偏摊上这样一个女人,”木曹氏坐在地上,鬼哭狼嚎。 唯一留下的婢女,不得不走上去劝她,“老夫人,您还是宽宽心吧,既然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她也怀了少爷的孩子,再怎么着,也得等她把孩子生下来,您说是不是?” “孩子?”木曹氏的哭声戛然而止,“对啊,我怎么把孩子这事给忘了,哼,等她把孩子生下来,要是再敢给我不恭敬,我便赶她走,反正我家景华,要相貌有相貌,要人品有人品,赶走了她,再让媒人给说个黄花大闺女,配一门好亲事!” 木曹氏越想越兴奋,“到地啊那时候,她要是识相的,跪在我面前,求我留下她,兴许还能留她当个使唤丫头,要是把老娘惹火了,撵她出去,再去当那人人践踏的戏子去!” 老婢女看着木曹氏眼中得意的笑,心中却是有几分鄙夷的。谁吃谁的亏,还不一定呢! 小青从府里出来时,正是饭点的时候,街上行人不多。一路上她尽量避开路人的目光,转了几个弯,便出了城。 她原先所在的戏班,除了进城唱戏之外,其余的时间,都住在城外一处废弃的老宅里。 因为废弃多年,那宅子里里外外都长满了荒草,春天就要来了,荒草的根部已渐渐冒出一点新绿。 小青站在废宅外,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跟着,这才走上去,推开沉重的木门。 院里倒还干净些,被戏班子的人收拾出来了,摆着唱戏用的道具箱。 房间很多,最好的房间,当然是留给班主的。 小青一路行来,看见她的人,都很客气的跟她打招呼,顺便指着一间屋子跟她说,班主就在那。 但是在小青转身之后,众人的脸色却有些古导。 小青走到那门前,也不敲门,径直便推开了。 吱呀一声,似乎惊动了屋里的人。 “谁?”一个年轻的男子声音。 “是我,”小青不用看,也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样的情形,但她不仅没有退出去,反倒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反身还将门关上了。 屋子是旧的,床榻也是旧的,连帷幔都积着一层厚厚的灰,也更谈不上什么摆设,唯独让人眼前一亮的,是那张破床上铺着的大红色床单。 以及在床单之上,两个赤身交缠,不知天地为何物的人。 床上的女子,终究还是女子,一见进来陌生人,赶忙扯过大红色的床单将身子裹起来,同时娇嗔的捶了下年轻男人的胸膛,“都怨你,身边尽是些不会敲门的蠢人,扰了老娘的好兴致,看你要如何陪!” 这女人一说话,小青才注意到,她扯的床单,根本没有遮掩到多少地方,除了一对胸,其他的地方都露在外面, 也就这一身的肉白一点,看那张脸,分明就是个半老徐娘,三十岁开外,大概虽生过好几个孩子了,小肚子耷拉着,足足堆起有三层。 再反观男人,年轻俊美的相貌,带着几分女人才有的妖娆,眉目流转之间,风情万种。 可偏偏又不会叫人感觉很娘,只是单纯的妖娆,一双丹凤眼,勾人魂魄而已。 年轻男子就这样大赤赤的躺着,任小青观看,能看的,不能看的,全都摆在那。 纵然小青习惯了他的放荡,也不免要脸红。 身边的半老徐娘,还在喋喋不休的抱怨着。 年轻男子哈哈笑着,在女人屁股上狠狠拍了下,“夫人晚上再来就是,到了晚上,无人打扰,一定让夫人尽兴。” “这可是你答应我的,晚上不许反悔,”女人搂着床单,不轻不重的在他肩头咬了下。 两人当着小青的面打打闹闹,半老徐娘在年轻男子,半推半搡之下,才很不高兴的穿衣起身。 又在扭捏之下,往外走,在经过小青身边时,会阴恨的眼神,扫了她一眼。 半老徐娘离开,年轻男子起身,大赤赤的走下床,走到桌边,拿起一只茶杯,仰头便往嘴里灌水。 他喝的太急,蔓延的茶水,顺着他的嘴角,流到精壮又不失白皙的胸膛之上,再一路往下,再往下。 小青看着看着,竟然看入迷。 这个男人就是个十足的妖孽,从她见到他第一眼起,便有了这种感觉,看了好几年,竟也没看腻。 男子喝够了水,随手便杯子扔出窗外,不知砸到谁的脑袋,引来一声哎哟。 “年纪大的女人,最难伺候,欲求不满,欲壑难填,她都快把我榨干了,还是小青儿最乖,最懂得男人的喜好,你不在的这几日,我还真有些想你了,”男人走到小青面前,抬起食指,挑着她的下巴。 男人的手,比女子的还要修长,还要细白,难怪想睡他的女人都排到一个月之后了。 这也是他的财源之道,光靠唱戏,能得几个钱,他要的,是在戏台子上,让那些如饥似渴的女人瞧瞧,他有多美,多媚,好让她们乖乖的掏出钱,求着他昨临幸。 他想,皇帝的生活大抵不过如此。而他单林渊,不似皇帝,却胜似皇帝。 小青知道自己抵不住他的诱惑,索性也不矫情,软棉棉的靠在他胸前,手圈着他粗壮的腰,若轻若重的抚摸着。 “主子能想起小青,那是小青的福份,若不是为了给主子找一条大鱼,小青是怎样也不肯离开主子的。” 单林渊魅惑一笑,忽然弯腰将她抱起,转身大步迈到床边,伸手一丢,将她扔在了猩红的床上。 小青娇笑一声,解下自己的腰带,在床上滚了滚,外衣便散落开来,露出粉色的肚兜,以及那一截雪白的脖颈。 单林渊慢慢的笑着,抬脚径直走上了床榻,高高的站在小青面前,“既然是钓大鱼,又是谁让你回来的,莫不是那个蠢货没得到家产!” 小青直起身子,仰望着这个男人,如实回答道:“他若是得到了,我现在怎会在这里,他只分得了一座不值钱的老宅子,一间赚不了几个钱的米铺,其他的好东西,都让那个红叶占了去!” 单林渊收起笑,阴笑着看向身下的女人,用手扼住她的脖子,单膝跪在榻上,“你这条大鱼可是看走了眼?要么尽快换个人,要么再想办法,总不能让我的女人,白给他睡了。” 一句他的女人,让小青听着心花怒放,“主子请放心,小青想到一个主意,红叶也是个漂亮的女人,既然他得了那么多的家产,主子何不用您的魅力,让她乖乖的把家产拱手送上,以主子的魅力,搞定她,还不是在举手之劳?” 单林渊的表情又变了,狂笑着将小青压在榻上,毫无准备之下,引的小青一阵叫疼,额上的汗珠滴在腥红的床单之上。 可是,她叫的越大,表情越痛苦,单林渊眼中的血色就越浓。 整日为了满足那些老女人,他都是一心迎合,她们是满足了,可他的内心却是如同憋着一股邪火,此时,正好发泄在了小青身上。 小青忍着身上的痛,再道:“她身后有襄王妃撑腰,主子若是能迷倒那襄王妃,日后在京城,还怕没有立足之地吗?而且那襄王妃开了好多店铺,每日赚的银子,数以千计,主子难道没听说吗?” 单林渊忽然停下动作,额上的汗,滴在小青脸上,“听是听说过,只不过襄王也在京中,在他眼皮子底下勾引她的王妃,我还没那么蠢笨。” 小青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娇笑道:“襄王走了,今天起程去了边关。” 单林渊的眼睛猛的睁大,“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单林渊眯起眼,腰上的动作继续着,随着汗珠的滴落,他的眼神越加阴暗。 那位在京城叱咤风云的襄王妃,他怎么可能没听过。 那一日,她的马车在戏班停下,她下车,将木景华痛骂一顿,又将小青贬的如粪土似的。 当时他就站在戏台后面,看见木香的那一刻,他不得不承认,心里涌起一股征服的欲,望,他渴望去征服那个像野马一般,难以驯服的女子。 这间破屋里的风光,外面的人都心知肚明。 单林渊的身边从不缺女人,他靠女人吃饭,靠自己的身体,不管是老是少,只要是他需要的,睡一夜又何防? 襄王府 睡过午觉之后,大飞死跟着木香,生怕她把自己甩了,带着那俩老头去军营了。 木朗跟彩云要去学堂,临走时,木香想起今日得罪了青松学院的老夫子,万一这老头把要报复可咋办呢? 再说,她也的确有开办女子学堂的想法,不是只有男子才可以上学堂的,女子也同样可以。 女子学堂,请女夫子,整个学院不会见到半个男人,更不收任何学费,只为陪养一批能为她所用的才女。她现在最紧缺的,就是人才,若是女子经商能形成风气的话,那么来往商家的女子,也就不足为怪了。 马车到了军营外,木香把自个儿的想法说给喜鹊听。 她身边也只有喜鹊一个得力的婢女,而且喜鹊虽然长相平凡,却很聪明。 喜鹊听了木香要开办女子学堂的提议,瞪直了眼睛,不敢相信,“夫人,自古以来,都只有男子才可以上学堂,有钱人家的小姐,也只在家中请先生教学,从没有听说过哪里有办女子学堂的,夫人,这……能行吗?” 木香看了眼走在前面的俩老头,确定他们听不到,才说道:“怎么不行,在本夫人的眼里,就没有不行这两个字,你只告诉我,如果给你机会,你愿不愿意进学堂,学识字,学写字?” 喜鹊坚难的咽了口水,努力消化她说的话。 木香再道:“好比咱们府里的大钟,你觉得是以前的沙漏看时间准呢,还是自从学会认钟,看的时间准呢?” 喜鹊脑子浮现,王府大厅里摆的那只整日都在摇摆的钟,以前她不认得,也加不认得上面的数字,还是木朗教了她好几遍,慢慢的,她自己再琢磨琢磨,总算摸到了诀窍,也终于明白,能计时的大钟跟估摸时辰之间的差别,有多大了。 “夫人,我小的时候,确实想识字来着,可是家里条件不允许,有时路过村里的私塾,听见里面的读书声,别提有多羡慕了,我知道读书很重要,若是我识字,就能帮上夫人好多忙。” “那便是了,女子不是不想学识字,也不是比男子笨,不过是那些个没用的规矩束缚住罢了,你想想看,如果有这么一家不要钱,免费教识字的学堂,里头的夫子都是女的,整个学院,不会看见一个男子出没,再有,学院里不光教识文断字,还教刺绣,或者琴棋书画,这样的一所学院摆在你面前,你想不想去?” “当然想了,我做梦都想,夫人,您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办女子学堂吗?那可要不少钱呢,”不收学费,学堂的支出定然不在少数,喜鹊很担心,以夫人精打细算的性子,会不会半途而废。 大飞一直就在前头走着,竖着耳朵听着她们俩说话,本来不想插嘴的,可实在没忍住,忽然停下步子,语气带着痞气的道:“一个妇人家,上什么学堂,识什么字,学什么知识,只要会烧饭,生娃,带孩子,伺候男人就成了!” 他说完,旁人没笑,他自己倒是哈哈大笑。 木香危险的眯起眼,抬脚踢向他的腿窝子。 大飞笑的太狂了,一时没防备,腿窝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严忠幸灾乐祸,“几天没收拾你,皮痒了,你这张嘴,就是欠收拾!” 大飞深知木香爱记仇,赶忙换上一张笑嘻嘻的脸,跟她赔礼道歉,“小人说着玩的,只为逗夫人开心。” 木香冷笑,“你现在倒是越学越圆滑了,很好笑吗?那么等到女子学院开办起来,派你去当看门的如何?” 大飞的笑脸,像突然凝固了,再被人猛敲一下,碎成了无数的残片,“不要了吧,您不是女子学院,没有半个男人吗?自然看门的,也得是女子,您找个身强力壮的女子,当看门的,也比我在那,要好的多吧!” 木香眨眨眼,“你算半个吗?” 丢下这五个字,她头也不回的进了军营大门。 喜鹊在经过大飞身边时,捂着嘴笑弯了腰。严忠更是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大飞,分明是玩笑话,却把大飞吓的魂飞魄散,让他给一群女子看门,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侮辱啊! 木老爷子在前面走着,忽然发现身后少了什么,进了军营大门便停下等木香。 赫连明德进军营,绝对是属于如鱼得水的一类,刚迈进军营的大门,便不见踪影了。 老七跟老六穿着一身笔挺的南晋铠甲军装,合身剪裁的样式,前胸后背,都有铜镜护身。 木香是头一次仔细端详他们的铠甲军装,竹片制成的铠甲,又厚又重,冬天穿还好,夏天穿可就热死了。 “见过夫人!” “不必客气,我定下的场地在哪?”木香收回目光,扫视军营。 “在东边,夫人请跟我来,”老七在前面带路。 穿梭巡逻的干兵,并不认识木香,所以并未对她行礼,路上经过伙房,木香命大飞揭了架子上的大锅盖,看见里面煮的是南瓜。 “这南瓜是晚上的伙食,还是中午没吃完的?” 老七眼神游离,他解释道:“南瓜是用来加餐的,并不是主食。” 木香不相信他说的话,转头问严忠,目光严厉,“我要听的是实话,不是你们用来敷衍我的漂亮话。” 严忠低下头,不敢不说实话,“军营的粮食,前几日都运去边关了,新粮还没批下来,再等两日,就会有粮食了。” 他没有说的太详细,木香却听明白了。 是朝廷耽搁了,没有及时发放粮草下来,以至于士兵只能以南瓜充饥。 木老爷子就站在木香身边,听的清清楚楚,他也有疑惑,“我们木家粮仓,粮食充足,之前不是谈好的吗?怎么军队会缺粮呢?” 木香侧目看着他,面容再认真不过,“缺,一直都缺,你们木氏一族,收上来的粮食,卖给军队的,不过是很少的一部分,木坤喜欢储存粮草,等到青黄不接之时,再以高价卖出,要打破这样的局面,我必须先下手,跟各家签立协议,防止他们将粮食卖给你们家。” 木老爷子眉头深深的皱起,“怎么会这样,当初木氏粮行建立之初,我便立下过规矩,一切当以国情为重,以军队为先,绝不能为了各人的利益,让军队粮草告急!” 先前木香在赫连家老宅,头一次见到老爷子时,他其实并没搞清状况,直到此刻,看着军中伙房锅里的南瓜,才恍然明白事态的严重性。 “这事也不能全怪你们,宫里乱成一锅粥,肯定是有人从中作梗,想搅乱京城这一池子水,”木香看着京城的方向,眸光收拢。 严忠讥讽道:“自然是有人不想让将士们吃饱穿暖,军心不稳,对边关战事必然不利,殿下在边关死守家门,他们却在背后放冷枪,属下恨不得砍了那些文官的脑袋!” 木香呵呵笑了一声,本想吩咐老七的,可是想想又不对,便对严忠道:“传我的命令,拿着银子去收粮,士兵用命保卫家园,宫里再怎么斗,也不该饿着将士们的肚子,这钱得从国库出,给他们记在账上!” “不必去收了,先从木家的粮库里提粮食,国难当前,个人利益理当放在身后,这银子也不必你出,皇上若是不给,老夫亲自面圣,”木老爷子说的豪气万丈。 木香看着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大义凛然,谁都会说,但真正要做的时候,又有多少人会犹豫,把自己的利益放在前面。 严忠双手抱拳,“属下代御林军将士,谢过木老爷子!” 木香道:“是该谢,军队大急,莫过于粮草短缺,老爷子解决了咱们的大麻烦,怎能不谢,老七,让人去市场多买几头猪回来,现场宰杀,给将士们改善改善伙食,但是切记不能饮酒,听懂了没?” “是,小人这就去办!” 大飞忽然觉得自己要对木香,刮目相看了,她虽然平时算盘珠子打的精,可关键时刻,她比谁都大方。 从伙食房出来,往东走,翻过一个小坡,便到了英皇卫队训练场地。 这是一片近千平米的凹地,地面被枯草掩盖,等到春天来临时,这一片枯草肯定能长出一片新绿。 四周都是矮坡,将训练场地围了起来,类似盆地。 因为木香还没安排,所以或自愿来的,或被抓来的几个人,都只是在草地上跑跑步,做几圈青蛙跳,再练几下对打。 也没人专门负责训练,吴青一早来看来,严忠在中午木香午睡时,也来过,但都是按照训练普通士兵的方法。 如果真叫他们严加训练,也只是按照训练有暗卫的手段。 严忠跟吴青都深深的明白,他们的要求,与木香的要求,相距甚远。 果然,木香看了他们的训练之后,脸色超级难看,“这就是训练?你确定不是休闲散步?” “属下不知夫人想怎么训,便让他们按着普通士兵的方法,随便练练,”严忠坚难的解释,就知道她会生气,那么在乎这个英皇卫队,怎能看见这般随意糊弄的场景。 “训练岂是可以随便练的!”木香快步奔下山坡,“你们扶着老人家,莫要让他摔着了。” 她走的那样快,可把身后的几人,看的吓坏了。 严忠急忙让大飞跟喜鹊追上去,当心她别摔着了,这万一要是摔一跤,后果不堪设想。 木老爷子也担心的不行,“你别管我了,赶紧追着丫头去,我在这儿慢慢走就成了,她怀着娃儿呢,哪能跑那么快。” “无防,有大飞跟喜鹊跟着,不会出事,倒是您老要慢点,山坡湿滑,要不我背着您走吧,”严忠不敢放他老人家一个人走,这么大年纪下下坡路,实在是危险。 几个人先后都下了山坡,在训练场地之外,搭了一处帐篷,供大家休息,或者避雨。 木香从帐篷前经过,看也不看,径直朝着训练中的几人走过去。 还没到跟前,便厉声喝道:“都给我滚过来!” 正在训练中的几个人,冷不丁被她们这么一喝,有些愣住,互相看了看,还是二斗跑的最快,他最老实,王德带着他的人,俨然是个小帮派,见王德往前走了,那几人才紧跟其后。 唯独温荣,他是被抓来的,根本就不想待在这里训练。 再说,对面站着的这个女子,跟木月岚之死,有着莫大的关系,他想杀她都来不及,又怎会听她的命令。 大飞紧跟跑过来,见温荣不动,粗着嗓门吼道:“哎,你耳朵聋了吗?我家主子让你过来,你没听见啊?是想主子过去请你是吗?” 温荣暗暗哼了声,迈着乌龟步子,慢悠悠的挪了过来。 木香拧着眉,一一扫过眼前这几个人。 衣服松松散散的挂在身上,领口的带子也没系好,歪在一边,站没站相,王德身边几人之中,居然还有抖着腿站着的。 木香心中憋着滔天的怒火,脸色也阴沉的似要下冰雹一般,“你们不会站吗?不会穿衣服吗?不知道什么叫军容吗?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这算什么英皇卫队,根本是草台班子,唱花脸戏!” 她说话的语气异常严厉,一股寒意,让对面的几人,从头寒到脚。 抖腿的,不敢抖了,衣服不整的,悄悄把衣服拉好,腰带端正系好。 二斗一听她如此严厉的骂人,吓的打了个哆嗦,上午见她,还是一脸笑意,只觉得这位夫人,眉眼之间,看上去应该是个挺厉害的人。 但是现在她声音如刀,冷酷异常,比那阎罗殿的冷面阎王还要吓人。 众人之中,唯有温荣,对她还是一脸的不屑,“小人从没想过进你的什么英皇卫队,是你们硬把我绑来的,若是对我不满意,要么一剑杀了我,要么放我离开,省得咱们互相见了如生死仇敌似的!” 木香再度扫视众人,声音依旧是用厉声吼的,“你闭嘴,真以为这里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温荣,别让我看不起你,一个大男人人,整天为了一个废物渣女,一蹶不振,你若是个男人,有本事就扛住这里的训练,等有一日你能进驻英皇卫队,成为这里的一员,再来跟我谈报仇一事,否则你一辈子终究是窝囊废,还有你们!” 王德几人一怔,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微仰,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做了几年的山贼,难道就想做一辈子的山贼吗?别人骂你们是贼寇,如同讨厌苍蝇一样的驱赶你们,家人避你们如蛇蝎,难道你们就不想有一日,堂堂正正的站在他们面前,告诉他们,你们真正的身份是英皇卫队,等你们打响英皇卫队名号之时,试问这世上还有谁敢看不起你们!” “二斗!你若想做一辈子的看门,本夫人不拦着你,从这里走出去,回到你的狗窝,看你的大门去!” 木香将他们几人逐一数落,看着他们低下头去,看着他们脸上露出惭愧之色。大飞听的满脸佩服,直冲她竖起大母指。 她忽然起脚,踹向大飞,“你也站过去,从今天开始,你留在这里跟他们一同训练,也从今天起,你就是这一队的队长!” 队长?大飞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听木香再道:“若是他们的训练不过关,你受罚,若是他们有人偷懒耍滑,你受罚!” “凭什么?他们训练的不好,应该罚他们,凭啥要罚我啊,”大飞冤死了。 “罚你,是因你监管不利,当然,你也可以罚他们,互相监督,互相制约,所有的训练科目,都由本夫人亲自撰写,每七天一次小考,半月一次大考!” “最后一名,我改变主意了,不会淘汰掉,而是所有训练加倍,知道暗卫的训练法则吗?我觉得有些东西,可以拿来借用一下,一个月一次总考,本夫人亲自任考官,最后一句,杀无赦!” 所有人都傻眼了,包括大飞大内。 因为木香的眼神真真透露出杀意,不是开玩笑的,她是真的准备大开杀戒。 “主子,杀人可不好,要不换个惩罚方式?”众人之中,也只有大飞敢问。 木香笑的很无害,“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大飞心里咯噔一下,不像,就是因为不像,他才问的。 ☆、第195章 如何练兵 王德见她说的这样认真,心里其实有些打鼓的,他在想,接受她的建议,进到这里,是对还是错。 连他都打鼓了,他带来的人,肯定有退缩的。 “我不干了,老子不适合待这里,老子要走,与其在这里受罪,还不如在外面做乞丐快活!” 有一个人站出来要走,便有第二个人也跟着站出来要走,王德想留都留不住。 木香抬手制止他去阻拦,“你带来的人,意志不坚定,一群怂包,这样的人,再练也无法成器,还有谁要走的,现在就站出来!” 一群男人,被个女子骂怂包,最丢脸的事,也莫过如此了。 王德站直了身子,“小人不走,大丈夫怎么临阵退缩,既然说了要参加您的训练,成为英皇卫队一员,非死不退!” “好一个非死不退,”木香给他鼓掌,她要的就是这般的坚定气势,“挺不下我的训练,那你们这一辈子也将一事无成,别叫我看不起,严忠,再从军中挑五十人,实行淘汰制,头一批的人员,最后只收二十人!” “还要再挑人?”其实严忠对她搞这个,一直都没有抱太大希望。 要说做生意,木香绝对是一把好手,可若说到建立一支精英部队,他不相信她真的可以做到。 木香转头看他,“你对我的决定有异议吗?先去把人带来,需要他们自愿,你只管把我刚才对他们说的话,再复述一遍,愿意来的,非得经过淘汰考核不可,好了,现在,你们几个,负重二十斤,奔袭十里路,跑在最后的,加罚五里!” 大飞带头嚎了一声,先绑上沙袋,撒开蹄子,便跑了出去。 这些日子当一个看大门,他觉得自己都快废了,现在能被小皮鞭抽着训练,于他来说,只觉得太过瘾了。 他一跑,后面的人,肯定得跟上。 严忠赶紧跑去找人,老七恰巧回来,木香对老七交待了几句,让他扮演魔鬼教练,并交给他一条皮鞭,叮嘱道:“若是他们达不到我的要求,被抽鞭子的人就是你!” 老七的反应跟大飞一样,但他没敢问,知道他们家襄王妃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老七握着鞭子,按着木香说的,紧跟在那群人身后,专抽落后者。 可他抽的力道不够,木香气的不行,在他跑的近时,突然走过去,抢了他的鞭子,厉声吼道:“你们都是吃软饭的吗?跑个步跟婆娘散步一样,丢不丢人,快快!” 啪!啪! 毫不手软的鞭子,抽在最后的二斗跟温荣身上。 二斗欠缺体力,温荣是故意的。 木香抽的力道之大,将地上的草屑都掀起来了。 老七看的咋舌,没成想,她下一鞭就对着他而来。 他本能反应躲开了,只听木香厉声道:“你再娘娘腔,我抽的便是你!连速度都跟不上,何谈精英!” 山坡上站满了被严忠找来的人,有人看了这样的训练场景,表情是害怕,不敢看的。也有人,眼中是兴奋。 害怕的人,永远只能当小兵卒。 只有对训练有渴望,有让自己变强决心的人,才是木香想要的。 严忠站在这一群人身后,严肃的对他们道:“你们也都看见了,我家夫人对训练要求的有多高,这种训练方法跟暗卫有所不同,因为不是从小训练,所以现在练起来,要更努力,更能吃得了苦,若是你们害怕的话,转身离开即可!” 他说的语气极其轻蔑不屑,听在这一群兵蛋子耳朵里,实在难以接受。 “不就是魔鬼训练吗?咱们都是堂堂的男儿身,怎能怕苦怕累,我去!” “我也去,能被王妃淘汰,小人心甘情愿!” 有了一个人开头,奔下山坡,便有了第二个人,第三个人。 其实严忠对他们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他悄悄对着军营中打了个手势,立刻就有人奔了出去。 专业的队伍,还需要专业的人去做,只是不知道,殿下亲自训练的虎骑营的将士,能不能达到木香的要求。 喜鹊怕木香累着,跑到军营中找了几把椅子,回来的路上,正遇上赫连明德往这边来。 他老人家一看见在场地中训练的士兵,心中赞叹不已,虽是刚刚才开始训练,可这些人的精神跟势头,完全有别于,普通军营中的士兵。 喜鹊看出老爷子眼里的惊叹,骄傲着说:“我们家夫人真的很有本事,不似那些闺阁小姐,弱的走路都要人扶着,奴婢想啊,如果夫人不是有孕的话,肯定早跑上去,跟他们一起训练了,只是可惜了,夫人不是男子,否则带兵上阵,一定也很厉害!” 赫连明德说不上是骄傲还是什么,“也幸亏她不是男子,否则这天下就要大乱了。” 木香若是男子,绝对与赫连晟心性不同,她很有野心,也很有实力,如果她真想做成一件事,她定然会无所不用其极,去争去夺,甚至去抢。 严忠领来的一队人,木香交给老六领着,先进行一些,简单的项目,跟大飞他们一样,负重奔袭。 乘着他们在简单训练时,木香执着毛笔,极快的罗列出一天的训练项目。 严忠是看着她一字一字写下的,越看眼睛睁的越大,有很多,他们从前都没练过,比如潜伏、凫水、闭气、倒挂。 可最让他不能理解的,是练臂力的方法。 寻常他们练臂力,都是举重,或者打木桩。 王妃要求练臂力的方法,却是让他们站着不动,在手腕处坠一个五斤重的石头,手里握着剑,剑尖上搁着一碗水,如果茶碗晃动,掉落在地上,便视做失败,从头再来。 且随着训练的次数越多,石头越重。时间也会随之加长,起初是三刻。 严忠不理解的是,以他的臂力,别说坠五斤的石头,哪怕坠上十斤,站上一个时辰,应该都不成问题。 这个应该,是他以为的。 当他把这个应该说给木香听时,本意是想提议把这一项训练再加重。 然而木香却目光平静的看着他,“喜鹊,找两个五斤重的石头来,给严副将绑在手腕上。” “是,奴婢这就去,”喜鹊看了下严忠,眼神中带着几分怜悯。 木香再道:“与其怀疑,不如亲身试过。” “属下知道,”严忠明白她并不是生气,而是想让他真实感受下,到底是何滋味。 喜鹊很快便抱着两块铁秤砣跑回来了,“夫人,没找着石头,不过找到两个废弃的秤砣,刚好都是五斤的。” 严忠挽起袖子,握着两把剑,往场地上一站,平举两只手,“来吧!” 木香示意喜鹊走过去,她也拿着两个小茶碗,浅浅的碗中装着茶水。 喜鹊找了两块布,把石头包起来,系在严忠手腕上,木香将茶碗放在剑尖上,弹了下剑身,唇角微扬,“开始了,要坚持住哦!” “没问题,”严忠表情不变,两只手稳稳的握住剑柄,茶碗里的水,连波纹都没有。 他是很有信心的,而且当石头系上之后,他也没觉得有多重,轻的很。 头一刻的时间里,他心情放松极了,果然如他所料,这一项训练,太简单了。 木香压根没看他的表情,低着头继续写字。 木老爷子一直安静的坐在旁边,从木香呵斥那几人时,他便是这副表情,现在也还是,但是眼底深处,对木香的赞赏之意,却是怎么藏也藏不住。 赫连明德最能看出这一项训练,其中的奥秘,可他不会说,只负责看。 大飞带着的人,负重奔跑还没回来,场地之中,只有严忠在那站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额上的汗珠顺着脸颊,直往下滴,时间才过去一半,他就感觉,手腕上的秤砣重若千斤。 原来他一直以为很轻的东西,坠的时间越久,重量便会加倍。 他感觉手续臂已经在发麻了,快没有知觉了,握剑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木香笑眯眯的走过去,“怎么样啊?什么感觉?” 严忠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是属下鲁莽,不知深浅,但是属下会坚持下去,三刻钟,一分不少!” 木香很满意他的坚韧,“很好,坚持吧,如此训练,每天早晚,各练半个时辰,十天之后加重到七斤,再练十天,如此推算下去,等到你可以在绑着二十斤重物之下,坚持一个时辰,那么你的臂力,提高的可不止一点点哦!” 岂止是一点点,练上半年,以严忠的内力,随随便便就能将一个人的五脏六腑拍碎。 话是这样说,可是严忠额上的汗,却越来越多,分开站着的双腿也在打颤,茶碗快滑下去了。 木香很好心的帮他把茶碗重新搁好,拍拍他的肩,以示鼓励。 走回帐篷前,赫连老爷子笑呵呵的:“你若是当他们的教头,恐怕他们会抓狂。” “古人有句话,叫做练时多出汗,战时少流血,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只有把本事练到家了,等别人的剑朝你挥过来时,你才能应对自如,否则便只有挨砍挨杀的份!” 木香坐回椅子上,喜鹊递上来一包核桃,她的吃食都是随身带着的,怕她半路饿着。 赫连明德赞同她这个观点,“不错,晟儿带兵一向如此,即便是休战的时候,也从不放松练兵,但是他跟你练兵的法子不同。” “自然是不同的,我挑的是精英,他练的是军队,不可能像这样采用淘汰制训练。” 赫连明德忧心道:“虽是不同,但你的方法,更能练出强兵,有没有两全齐美之法,老夫刚才问过了,除去紧随晟儿去边关的将士之外,剩余的大约还有两万左右,这些人大多没有上过战场,虽然他们勤于练刀枪,可如果真到了战场上,两万人中恐怕会一半都会丧命。” 他说的一点都不夸张,古时的战争,在两军相遇时,拼的就是士兵,而不是人多人少。 如果一个兵可以抵对方五个人,那么到了决战之时,就是一万人,便可以胜对方五万人。 木香咬着核桃,琢磨着老爷子说的事,有没有可行性,她只参加过针对个人的训练,没试过统领几万人参加训练。 且不说人多的训练项目,不好展开,光是那几万人站在一起,熙攘声,音就能把人吵死,没有喇叭说话,根本无人听到。 赫连老爷子见她面露难色,也知她为难,正准备让她不必再想,不成就不成。 却见木香忽然直起腰,“有办法,让两万人分成十个队, 每队两千人,由一正一副将军统领,十个队伍抽签两两对抗,赢的一方,有奖励,输的一方有惩罚,对抗的形势可以是布阵大演习,两队各扮演功守一方,也可以是单兵对抗,比如两队善于摔跤的选手,可以比摔跤,或者比射箭,只要是日常训练中有的项目都可以拿来比。” 此时,不止赫连明德听的入了迷,连那边正在受酷刑的严忠,以及刚刚负重跑完的大飞和老七,老六等人。 他们几人顾不得疲劳,全都奔到木香面前,听着她继续往下说。 木香知道他们几人都是军中的头领,想必也对练兵一事十分苦恼,瞧了他们一眼,示意他们坐下,接着说道:“这样训练一日,比普通训练五日都管用,因为激起了士兵的好胜心,只有不断的比试,不断的赢,再不断的被超越,才会得到最大的提高,我说完了,你们有什么疑问,尽量问吧!” 老七也不推辞,想了想,问道:“如此训练,伤亡会不会很大?而且您说的奖励,莫不是封官?” 老六急着说道:“一个两个的,若是立下战功,可以稍稍提一下,可若是多了,怕是不行的。” 赫连老爷子道:“营中的训练,可否用木棍代替,这样砍在身上也不会要人性命。” 大飞对伤亡一事,持不同意见,“伤亡怎么了,打架哪有不死人的,他们自身能力不过关,现在不死,到了战场也是一样要死,要想不被人稀里糊涂的杀了,就得不断的进步,不断的练习。” “大飞说的对,”木香头一次表扬大飞,“若不是真刀真枪的拼,他们怎会当真,若是不能当真,那对抗训练,还有何意义,但是我们也得避免无谓的伤亡,这样吧,你让每个队伍,分别将每个士兵所擅长的项目统计一下,再分类训练,比臂力大的,主功练臂力,喏,就如小严子此刻正在受的酷刑。” 她不提还好,严忠只一心都在她说的事情上,可被她么一提,严忠顿感手臂都快断了。 赫连明德笑道:“时辰到了,快放下来吧!” 说是可以放了,但严忠却手臂已经僵硬,还是喜鹊走过去帮了他一把。 木香问道:“感受如何?可还怀疑我提出的训练内容?” 严忠本想抱拳对行礼,但是两只手无法合拢,试了两次无果,只得作罢,“属下再不敢质疑,娘娘睿智!” 木香展颜一笑,“有些看上去很简单的事,却并不容易做到,比如凫水,我说的可不是简单的潜在水底,静待不动,而是让你们嘴里叼一根麦秆,每次至少潜两里路,逆流而上。” “什么?两里路?”大飞惊呼,其他几人也是一脸惊愕之色,“若说叼着麦秆,游几百丈是没有问题,可若是游到两里之外,别说我做不到,恐怕这里很多人都做不到,人在水里待久了,眼睛会受不了,也会分不清方向。” 木香不笑了,“别跟我说什么不可能?这世上没有不可能之事,知道人家死士是如何训练出来的吗?我说的这些,不过是最基础的东西,你若受不了,自己去领五十军棍,回家养着去!” 看见她又生气了,谁也不敢惹她。 严忠道:“夫人说的对,咱们从小练武,什么样的苦没吃过,我觉得夫人的训练方法,比咱们平日里闷头闷脑的练,要事半功倍,所以,属下无异议,一切都听夫人安排!” 他已经下定决心,跟着士兵们一起训练。否则要不了多久,他的实力会连个士兵都不如。 老七跟老六,都听明白他的意思,点头表示同意,他们也有此意,做将领的,如何能被手下的人比下去。 如果他们都撑不住这个训练,让士兵们如何信服。 木香神色缓和了些,“别叫我看不起你们,至于这奖励,所有的奖品都由襄王府出,告诉他们,大练兵是由襄王府赞助的,等到有一日边关需要他们之时,五千人,亦可抵五万人。” 众人听的热血澎湃。王德等人却已经累的快趴下了,温荣好些,被抽了那么多鞭子,脸色还是一样的臭。二斗基础最差,不过他却很用心的听了木香他们说的话,心中升起一股斗志。 别人可以的,他也一样可以,别人能扛得下训练,他也行,再不能叫人骂他是看门狗了。 从外面赶回来的吴青,见到严忠像是被人卸掉膀子似的模样,调侃道:“咦?谁能卸掉你的胳膊,莫不是又得罪人了吧?” 严忠没理他,他深知吴青的臂力比他强,他至少能扛半个时辰。 木香也没理他,而是看了看周围,“附近有没有断崖?” “断崖?有,就在南边,翻过两个坡,便可以看到,”回话的是吴青,他也算了解木香,知道她一定在谈重要的事。 “那走吧,咱们去断崖瞧瞧,你们两位老人家就在此坐着吧,我们很快就回来了,”木香带头起身。 众人面上都有疑惑,都不知她去断崖是几个意思。 到了近前,才看清,吴青指的断崖,是一处山石悬崖,光滑平整,高处足有三十米。 吴青解释道:“这里少有人来,因为很多年堆积的乱石在,杂草生长的并不茂密。” 严忠问道:“夫人是想用这里做为训练士卒的地方?” 木香仰头看着断崖,微微点头,“不错,让人从山顶栓数十根绳子下来,绳子的最上方,系一个滑轮,让军械部的人赶快去做,不得有误!” 严忠回忆她写的那张纸,“夫人指的是攀岩?” 吴青有些诧异,军营中也有练习爬高的训练,最常见的是爬梯子,且那梯子高不过五米,底下铺着麻绳编结成的网,以防士兵掉下来。 他深知,爬梯子跟爬悬崖相比,差别绝不是一点点。 纵然是内力深厚之人,也不可能借用内力爬上去,内力用的越多,悬在半空中掉下来的可能性,就会越大。 木香知道他们不理解,解释道:“攀岩是一项很重要的训练,非练不可,具体时间,你们自己安排,依然是采用竞技的方式激励士兵,等他们能够来去自如之时,就要提高难度跟速度,尤其是速度,其中的重要性,我不说你们也该明白,此外,军中还应设立专门的抚恤机构,若有士兵在训练中受伤,或者断腿断胳膊,都要加以抚恤,若有人想还乡,务必要发放遣散费,数目就按士卒当兵五年的月俸发还,受重伤的另外再加五年,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 严忠几人对木香心生敬意,她能想的如此周到,又将伤残病弱的士卒考虑在内,不让他们回乡只带一身的伤病,为他们日后着想,这一份胸襟,让男人也自愧不如。 大飞也不说话了,原来他自以为了解的,不过是冰川一角而已。 临离开军营时,木香又提了几点要求,对于训练士兵,一定要狠,不能存半分心软。从军中挑选的人,实行末位淘汰制,七天之后,她会亲自过来检查。 木老爷子今儿下午的活动量,比他三天的都要多。 从军营出来,木香觉着饿了,便提议找个有特色的小店,吃一碗特色的美食。 她就不相信了,偌大一个京城,就没有一家地道美食。 喜鹊提议一家在巷子里的小店,她曾经去帮工,做过一段时间,知道那家小店的特色,是蒸菜。所有的菜口,无论是肉菜还是蔬菜,统统以蒸为主,所以他家店里,不见油烟,只闻得到菜香。 木香来了兴致,“哦?还有这样一家店,那可得去尝一尝才行,现在还没到学堂下课的时辰吧?咱们去绕道去学堂,接上他们两个,晚膳就在外面用了。” 严忠的胳膊虽不严重,便他不敢再给夫人赶马车,万一有个偏差,他死一万次也不够的。 所以他便留在军中,回来的路上,是吴青赶的。 木香要去接木朗跟彩云,就让两位老人家先去,省得再跟着他们白白绕那么一圈。 到了青松书院时,正赶上院门打开,学院放课。 三三两两的学子,背着布袋子,从书院里走出。 喜鹊走到台阶上,想看看两位小主子有没有出来,却被一个不耐烦的小童挥手赶开。 “走开,快走开,我家少爷要出来了,你一个婢女,还不赶紧站到一边去。” 喜鹊有木香撑腰,当然不惧他,双手掐腰,横眉冷对道:“学院又不是你家开的,你管我站哪里!” 这小童也不笨,瞄见不远处停着的马车,再瞧瞧这位的气势这般足,晓得人家也不是善茬,便不再理她,转身瞧着他家小爷出来没。 上官晓跟唐鑫并肩从书院里走出来,他们二人的身份,自是没人敢上去搭讪,两人边走,边说起书院里的事。 “院士好像是病了,可我昨儿下学之时瞧见他,脸色还很正常,怎么才一个上午,便成了这副模样,”上官晓纳闷道。见着自家小童候着,便把书跟布包都交丢给了他。 唐鑫是皇子,屈尊在这里同他们一起上学,已是很难得的事,所以他的小厮,是可以进入学院里头陪同的,无论上学还是放学,他只管两手空空的走路就好。 “因为有人给了院士气受,院士心高气傲,当然会受不住。” 上官晓低头想了想,“我听人说,院士今日上午是去了木氏祠堂,按理说,不该有人能在祠堂之上,跟他老人家顶嘴才是。” 唐鑫停下脚步,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对他道:“这些闲事,你还是少管,倒是太子那边,你可有消息了?” 上官晓神情严谨了不少,“回殿下的话,皇后宫中的消息对外封锁,对外她只说已经无恙,可是我家姐到现在也没回太子府,想来太子真实的情况,与传言并不相符。” 唐鑫笑容很冷,很深,“哼,说不定此刻他已没命了,春试马上要开始了,学院中有多少人将参加本届春试?” “大约五十人,除了青松学院,京城中还有两家学院,约一百人,都会参加春试,但比起咱们青松学院,他们的实力,不值一提,”上官晓长的唇红齿白,这两人站在一起,在众多学子当中,绝对是鹤立鸡群。 “让这五十人好好准备,今年春试格外重要,不容有失!” “殿下请放心,他们都是殿下的同窗,自然不感辜负殿下的悉心栽培,日后唯殿下马首是瞻,”上官晓在他面前深深弯下腰。 他们在台阶上说话的一幕,木香全看在眼里。 虽然不知他们在说什么,但从他们二人对话的唇语中,木香还是读懂了他们二人谈话的内容。 唐鑫此人,一直都有野心,这她知道,但她没想到的是,唐鑫这小子这般小的年纪,竟有这样深的城府。 潜伏青松学院,不是为了读书,而是为了物色能为他所用的人,只要这五十人中,有十个能高中,无论官职大小,是否留在京城,都将是只属于他的亲信力量。 木香在心中计较着唐鑫的可信度,再瞧瞧他此刻站在那,看着天边夕阳的眼神,竟是野心尽显。 吴青顺着木香的视线看过去,笑了,“唐鑫比他哥哥的城府还要深,夫人恐怕还不知,早几年,京城之中流传一个谣言,说是六皇子有一日不知是在睡梦之中,还是被恶梦惊醒,砍杀了侍奉在他床边的奴才,此事的原因传的沸沸扬扬,但属下却知道,并不是他睡糊涂了,而是那奴才见他夜里瞪被子,好心帮他盖被子而已。” 后面的话,吴青不说,木香也清楚的明白,吴青说这番话的意思。 看来唐鑫不仅城府够深,防备心还极重,连整日侍奉他的奴才,他都不相信,更何况是别人。 木香放下帘子,慢悠悠的道:“如果我是他的奴才,在他拿剑杀我之前,我会先杀了他!” 吴青眸光闪烁了下,最后,他笑了。夫人果然是极聪明的,只需一个提点,便能融会贯通。 喜鹊终于等到了两位小主子,在她们三人奔到马车跟前时,唐鑫恍然看见停在那的马车,同时也明白了,马车里坐着的是谁。 他丢下上官晓,快步走到马车前,拦在前面,拱手见礼,“原来是襄王妃,小王刚才没看见您的马车,不知襄王妃是否怪罪!”算起来,赫连晟也封了王,他给木香行礼本没有什么不妥,但是唐鑫做起这事来,怎么看怎么觉着怪。 上官晓不知他要做什么,追过来之后,听他提起的称谓,才知里头坐着的是谁。 木香挑开了帘子,小脸未因怀孕而苍白,反倒红润润的好看,“如何能怪罪,六皇子眼高于顶,谁敢怪你,不好意思,我约了人,麻烦你让一让,别挡着路!” 上官晓庆幸手里没拿着书,否则一定会砸着自己的脚。 这个女人真不是一般的猖狂,竟敢对皇子都这般说话,看她嫌弃的眼神,好像……好像在赶那么什么似的。 唐鑫的城府每回在遇上木香时,都要破功,“襄王妃如此说,便是怪罪小王了,不如小王作东,请王妃用晚膳如何?” “谢了,本夫人约了人用晚膳,特意绕路过来接他们俩人的,这会菜都上桌了,再不去,就得凉了,”木香的声音已经隐隐透露出不高兴,她不喜欢城府阴险的人,所以她才会将大飞留下。 吴青知道她如今受不得刺激,一激就得发火,赶紧挥着长鞭,对唐鑫歉意一笑,“六皇子,对不住,先走一步了。” 他拉动缰绳,让马儿歪了下头,便从唐鑫面前绕了过去。 上官晓惊讶的连自己身在何处都忘了,天底下竟还有这般猖狂的人,原本他很崇拜唐鑫,也因为彼此的身份,他很希望以后入了仕途,能有多重靠山。 可是在看到这位襄王妃对待唐鑫的态度,以及襄王殿下在朝中的势力,如果六皇子得不到襄王妃的认可,他的前路可是一点都不光明哦! 等到马车走远了,他试着问道:“襄王妃好像不高兴了,这可如何是好?” 唐鑫面色阴沉,猛的一甩衣袖,再不见刚刚的卑躬之色,“不过是个女子而已,你紧张什么?难不成她还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成!” 他愤然离去,上官晓站在那里,却是半天没动弹。 不过是个女子? 说的倒轻巧,可他看到的,却根本不是如此。 彩云坐在木香身边,瞧见大姐似乎不高兴,“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唐鑫说的话,让你不高兴了?” 木香收回心思,摇摇头,“当然不是,我怎会跟他一般计较,这两日上课,你是跟他在同一个屋子吗?” “是啊,他每天都有一个时辰,在跟我们一起的,我也不晓得为什么,他学的东西,跟我们完全不一样,每回他进屋子上课,夫子便会换掉讲课的内容,竟是些国情民意的,我跟木朗都听不懂,直犯瞌睡!” “彩云,你以后少跟他接触,他那个人,心思太多了,你根本看不懂他!” “我跟红叶商量过了,准备差人去办个女子学堂,如果能找到个现成的场地,再找到教书的女夫子,不出五日,就能办成,到时你去那里上学好不好?” ------题外话------ 最近轻烟在老家,评论不能及时回复,等轻烟回家之后,会全都补上的! ☆、第196章 暴风雨的前奏 “真的要办女子学堂吗?若是真的有,我肯定是要去的,总夹在一群男孩子中间上学,感觉怪怪的。” 木朗眨着大眼睛,“那我呢,二姐走了,我怎么办?” “呃……这个,”这一点木香还真就忽略了,如果彩云真的去了女子学堂,木朗肯定不能跟着的,否则她做这一切,岂不是白费了。 想了想,木香还是觉得,是时候要放木朗一个人独立了,“木朗,你是男娃,总有一天是要长大,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能总跟在姐姐身后,那样的话,是会被人家笑话的,往后你的课业,每七天,只上五天,剩下的两天,跟着吴青他们去军营,我听说军营中也有同你一般大小的男娃,他们每日的训练都很辛苦,你敢不敢参加他们的训练?” 木朗惊讶不已,“我去,别人可以的,我也一样可以,我不当姐姐的跟屁虫,等我练好了武功,以后就能一个人来去,长大了还能保护你们!” “说的这样好听,那今天是谁躲在我身后,不敢回答夫人提的问题?”彩云一点面子都不给,便拆穿了他。 木朗脸儿红通通的,小声道:“以后再不躲了。”他也意识到躲在姐姐身后,是件很丢人的事,可就是习惯性的,喜欢往她身后躲。 吴青在外面禀报道:“到地方了。” “这里哪里,我们不回府吗?”彩云掀开帘子,看见有些残破的巷子,她不是嫌弃地方破旧,她是担心大姐来这种地方,会不会有危险。 吴青扶着木香下马车,替主子解释道:“今儿夫人带你们换换口味,听说这里的菜很有特色,两位老爷子都已经到了。” 在他们进入馆子之后,巷子拐角处,露出一张阴邪气十足的脸。 他没动,身后却有人动了。 一只保养得宜的手,暧昧的在男人身上游走,猩红的嘴唇贴近男人的脸,忽近忽远的挑逗着,“在看什么?有什么能比本夫人更好看的?” 男人微微眯起眼,突然转身,将身后的老女人反压在他与墙壁之间,“夫人急什么,咱们有一整夜的时间可以好好相处,听说夫人独居,今夜小生可要赖着不走了!” 老女人笑的眼角皱纹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她佯怒捶了下男人的胸口,“我那死鬼老头死的早,空留偌大的宅子给我,夜里空虚寂寞,也唯有自个儿知道,你若想住,随时都能来,我怎能不欢迎!” 单林渊妩媚一笑,低头在老女人唇上狠狠咬了一下,引的老女人似痛似喘息的嘤咛一声。 单林渊绝对是个情场老手,再端庄守规矩的女人,到了他面前,都得脱下矜持的外衣,尽显风骚本性。 他看着怀中的老女人,眼神却已经迷离,为了加重效果,他又伸出舌头,在老女人嘴唇上亲了一下。 这般高超的技巧,老女人怎能禁得住,惊呼一声,腿发软,若不是他搂着,早已如一摊烂泥似的,瘫软在地。 也幸亏此道巷子少有人经过,又是天色渐黑时分,否则他俩的大胆行径,定会被冠上奸夫银妇的罪名。 单林渊也不傻,身子可以随意被女人睡,名誉却不可以,每次跟老女人*,他都会踩好点,譬如此刻。 如此,可以让这些寂寞难挨的老女人,品尝到前所未有的刺激。 他将老女人再度扶好,拉着对方的手,放在他的肚子上,“小生饿了,夫人不让小生吃饱,小生如何能让夫人吃饱呢?” 说着,他竟拉着老女人的手,在肚子上揉搓着。 老女人娇羞一笑,推开他的手,“既是饿了,那便先吃饭,等吃饱喝足了,再跟我回去,咱们点上灯烛,彻夜长谈。” 这话说的极为隐晦,单林渊又岂能听不明白。 两人拉拉扯扯的进了店,看也不看底下的厅房,直接上了二楼。 此地既然是特色菜馆,地方肯定不如外面的酒楼那般豪华。 上了二楼,也并不是雅间,只比楼下更宽敞些。 紧临窗台边上有两张桌子,相距也不远,如果有客人不喜欢与旁人同处吃饭,可以搬一个屏风过来挡着。 今日是家宴,两位老人家也深知,木香不喜欢那些俗套的礼节,也就很随便。 不过在坐下之后,木香惊讶的发现,这家菜馆,二楼的桌子竟是从她店里买来的圆桌。 小二见她盯着桌子看,还以为她是觉着稀奇,便骄傲的解释:“客人好眼力,这桌子可不是凡品,有钱也不是随时都能买得到的,我家店主花了好大的功夫,从熟人手里转来的,否则就得等上一个月,才有现货。” 木香笑了笑,不置可否。 圆桌生意比她想像中的还要火爆,预定都得排很久。自然也有人动起歪脑筋,将得了手的圆桌,转入黑市贩卖,从中谋取差价。 木老爷子也是从商场中摸爬滚打出来的,一见这稀奇的圆桌,也是两眼发光,“这个桌子很实用,不知是哪家出的,老夫有空也让府里的下人,去订一张圆桌,往后家里吃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可就方便了。” 赫连明德骄傲的笑了,“你说还能是谁,除了木香这丫头,谁还能想的出这种点子。” 木老爷子眼睛瞪的更大了,看着木香,问道:“你是咋想出来的,要想那也是做木工的工匠,才能琢磨出来。” 木香不以为意的笑道:“这有啥,只要勤于动脑子,谁都能创新,你们想啊,以前的桌子,那么大,足够十几个人围着桌子坐着吃饭,可是当几十个菜摆上桌的时候,你能够到的,不过是面前的几个,其他的菜,连都看都看不见,所以我就想啊,若是可以让桌子转起来,好像车轱辘,可以转动起来,桌子转了,食客夹菜也就方便了,既是个不错的点子,利用起来,怎能不赚钱!” 店小二还没走开,听见她说这话,当即便明白她就是卖圆桌的老板,急忙下楼,把他家老板请了上来。 蒸菜馆的老板是个五十开外的男人,听过小二的通报,知道木香竟是城中人人传颂的襄王妃,真是又惊又喜。 “襄王妃光临小店,实乃小店的荣幸,不知王妃娘娘要吃什么,尽管点菜,这顿饭,算小人请客,”老板殷勤的说道。 木香还没说话,赫连明德先坐不住了,他在京城生活这么多年,还从未白吃白喝过,“老板莫要客气,老夫带着他们来吃饭,便是冲着你们这儿特色菜来的,今儿咱们是食客,不存在让你请客一说!” 木香也道:“我们家老爷子说的不错,在外吃饭,若是不付账,吃着也不香,老板,你只要给我们做一桌地道的蒸菜,就足够了。” 那老板见他们执意,只得点头同意,“那好,小人店中有自酿的米酒,客官若是不嫌弃,送与几位贵客尝尝。” “行,快去准备吧,这几个小娃也都饿了,”赫连明德摆手道。 在外面吃饭,尤其是在京城,都要注意主仆身份。 但木香是谁?她会在意那些俗套吗?再说,她绝不是个苛刻的主子,自己吃饭,让下人站着看。而且她更喜欢人多坐一起吃饭,才更香。 这店老板从木香这边告退之后,便转去章林渊与老女人一桌。 但凡是做生意的,都得长着两副心思,否则这生意,便做不长久。 见着老女人,他只当做不认识,客客气气的弯腰询问道:“两位客官想吃些什么?小店的特色是蒸菜,厨房不见半点油烟,所有的食材,都只用笼屉蒸熟,再配上小店独有的秘制酱料,绝对好吃。” 老女人对着单林渊微一抬手,示意他来点。 单林渊才不会跟她客气,目光傲娇的盯着那老板,单凤眼挑出妖娆的弧度,“要一个清蒸甲鱼,不要放辣椒,甲鱼一定得刚从河里捞上来,非五年的甲鱼不吃,再一个清蒸牛鞭,凉拌牛尾……” 木香一点都不想听别人念菜单,可谁叫他念的那么大声,这里也不是真正的雅间,不存在隔音,于是单林渊说的所有话,都被她听的分毫不差。 木朗不大明白,于是好奇的询问,“大姐,牛鞭是什么东西?” 彩云跟喜鹊都不了解,所以也没啥反应。 倒是两位老人家垂下头,故作有要事商谈,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十分热闹。 吴青也知道,可他更知道木香会如何回答,于是他以催菜为由,奔下楼去了。 这下木朗就更不明白了,他只是问了一个问题而已,为啥他们都是这副表情呢? 单林渊自然也听到了,他很好奇那位襄王妃会如何回答,其实他很想自己回答的。 他要大补壮阳,不是因为缺,而是为了让跟他同床的女人,更快乐而已——这是他想要回答的话。 两张桌子隔的不远,木香是背对着老女人坐着的,单林渊就坐在老女人的对面,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木香的背影。 在等待回答的时候,他便盯着那一道背影看。消瘦却又笔直的坚挺,不似寻常女子一般的柔弱。 虽然已经是嫁为人妇,长发却也并未梳成妇人髻。黑亮如缎,垂在身后,偶尔有一阵吹过,卷起她的发,在这黄昏之时,竟有种别样的动人心魂。 单林渊不知不觉之中,竟看呆了。 菜还没上桌,木香便拿着杯子,给木朗倒了杯温水,顺便回答他的问题,“牛鞭就是让不像男人的男人,变成男人的东西!” 噗! 两位老人家庆幸自己没喝水,否则一定会喷对方一脸。 喜鹊以手掩面,不敢抬头看人,因为她憋着一肚子的笑。 单林渊的脸色从着迷再到僵硬,再到土崩瓦解。坐在他对面的老女人,瞧见心上人神情不对,还在痴傻的追问,“何人惹你生气了?莫要这样,看看你的脸,只有笑起来,才是最好看的。” 老女人色眯眯的笑着,想伸手勾一下他的下巴,但被单林渊挥开了,“被人羞辱了,怎能笑的出来!” “羞辱?谁敢羞辱你,谁,是谁?”老女人拍案而起,扭着脖子四处张望。 单林渊看了眼老女人身后的方向,一声冷笑。很好,居然敢骂他不是男人,走着瞧。 老女人把他看的跟宝贝似的,再一瞧心上人看的方向是自己身后,她猛的回头,厚实的手掌正要拍在木香肩头。 吴青刚上楼,见此情景,吓出一身冷汗,风也似的奔过来,一把掐住老女人的手腕,“你干什么?放肆!” 他手一扬,老女人的身子便如失了生心似的飞了出去,撞在露台边上,还好高度没够,否则这一撞,非得摔下去不可。 饭馆本就是吃饭的地方,突然传出打斗声,那些看热闹的,唯恐天下不乱的,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单林渊至始至终都没动弹,甚至连看一眼那老女人的心思都没有,他一直盯着木香的背影。从老女人起身要拍她肩膀,到那老女人飞出去,摔的鼻青脸肿,这个背影纹丝未动。 老女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胡乱理了下乱糟糟的头发,破口大骂,“哪里来的野丫头,竟敢在此地猖狂,你可知老娘是谁吗?” 木香终于动了,脸上挂着不明的笑,“我还真不知你是谁?敢问,这位大娘,您夫君是谁?” 她这话里,岂止是带刺,简直带刀淬毒。 明眼人都看见这位风骚老女人,带着年轻小哥坐在这里吃饭,言行之间,大胆放浪。 可她偏偏要装年轻小姑娘,说话的声音,身上的穿着,无一不是在装嫩。 既然是装的,肯定不喜欢别人拆穿。 木香竟然直呼她大娘,这不是在打她的脸吗? 再者说了,带着年轻小哥坐在这儿,夫君肯定是死了的,否则不死也得会被气死。 “你你你……”老女人气的乱发快冒烟了。当着她的小情人,如此拆她的台,怎么能忍。 她叫嚣着扑上来,弓着十指,本想抓花木香的脸,谁成想,脚下不听使唤。 身子不仅不往前,竟还往后飞去,这回飞出了露台之外,只听似有重物坠地,接着便是那老女人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赫连明德放下衣袖,重声哼道:“这样雅致的地方,竟也有这等级低俗的人,真是扫兴!” “既是低俗,您老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菜就快上来了,待会准备许你们两位喝些米酒,”木香给他倒了杯茶,这家小店,店面虽不大,茶却是好茶,不像有些酒楼,给客人喝的,尽是些大叶粗茶。 一听有酒喝,老爷子顿时笑颜展露,“可是真的?那老夫至少要喝半斤,米酒喝不醉人的,没什么酒劲,可惜你怀着身孕不能喝,你们几个也都尝一尝吧!” 正说着菜,两个伙计便端着托盘,送了酒菜上来。 清蒸的菜,颜色都十分好看,形状也是入锅前的样子。 他们店中自制的浆料就摆在一边,吃的时候,浇上去,再搅拌一下即可。 之所以没有在端上来之前,就把酱料撒上,是为了品相好看。 “几位慢用,这是我们家老板送与几位品尝的米酒,酿了有些时候,刚出酒窖,多一天味浓,少一天酒香便淡了,今日喝来最好,”小二极力推荐的米酒,听他的意思,这酒跟木香卖的圆桌一样,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 赫连明德揭了盖子,闻了一下,连声赞好。 菜上桌,色泽诱人,可是木香闻着酒香,却十分的憋屈,不能喝酒,好郁闷哪! 喜鹊一个劲的给她夹菜,能跟主子同坐一个桌子吃饭,虽然也不是头一次,可她还是不太适应。习惯性的伺候主子,等主子吃饱了,她才吃。 吴青因有公务在身,只喝了一杯,便不再喝了。 彩云酒量不错,用茶碗喝了两大茶碗,也不见小脸变色。 木朗因为有了前车之鉴,不敢让他喝多,可是瞧他眼巴巴的瞅着酒碗,木香放宽了限令,只让他喝了半碗。 赫连明德笑呵呵的道:“木朗啊,你晚上可有作业?莫不要喝多了,连作业也没法做喽!” 他一说,彩云也想起来,夫人布置了好些作业,赶忙把碗里剩的酒都喝完了,催着小二上饭,“木朗,你也赶紧吃,一会还要抄书,你写的慢,更不能耽误。” “还真有作业啊?王老头就不怕把你们眼睛熬坏了?”赫连明德本是戏言,说着玩的,没想到还真有。 彩云扒着饭,抽空回答他,“所以才要赶紧吃,有些同学在下学之前,就把作业写完了,今儿我跟木朗本来也想写的,可是唐鑫一直拖着我说话,我不写,木朗更不会写了。” 木香放下啃完的鸡翅,接过喜鹊递来的手帕,狐疑的问道:“唐鑫找你说什么话?你跟他有什么好说的?既然我已经决定开办女子学堂,你明儿就别去了,躲着他一点,过几日刘二蛋就来了,有他陪着你,我才放心。” 刘二蛋自然比唐鑫要可靠的太多太多,唐鑫就像一池深不见底的潭水,以为能看得见水底,可是水底复杂的情形,岸上的人是根本无法想像得到。 稍稍弄不好,跌进去,就很可能会被淹死。 一说到刘二蛋,彩云的小脸蛋又红了,低低的应了声,便赶紧低头扒饭。 木朗唯恐他们不知道一样,指着彩云的脸,大声对他们道:“我二姐又脸红了,二姐,你是不是热啊?” “吃你的饭,话那么多,”彩云握着筷子,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 木朗揉着脑门,傻呵呵的笑。 两位老人家,因这吵闹的气氛,喝酒吃饭也格外的香。 不知不觉,两人都有些喝多了。 木香搁下碗,才发现他们两位老人家,红光满面,已经开始互相吹捧年轻时候的事,连小时候的事,都开始讲了。 喜鹊暗道不妙,“夫人,要不要找人过来送他们二老回家?否则光我们几个,恐怕弄不走他们。” 木香看了眼天色,“吴青,你先赶着马车,送木朗跟彩云回去,另外,再从府里叫几个人过来,让陈妈在家里熬一锅醒酒汤。” “夫人是要带他们两位老人家回咱们王府吗?可是木老爷子的家人,并不知他去了哪里,万一来找人怎么办?”吴青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他想说的还不止于此,木老爷子又不是夫人的亲戚,冒然住进襄王府,叫人看见了,定要生出事非。 木香正想说,老爷子即便彻夜不归,估计他那个老宅,也没几个人会惦记他。 话还来得及说,就有人急匆匆的奔到楼上来了。 木清扬傍晚的时候,得了下人的禀报,说是老爷子一天都不见回府。 从祠堂出来时,木清扬并不知道老爷子是跟着木香走的,只以为他坐上马车回老宅去了。 哪里想得到,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把他爷爷拐走整整一天,她居心何在?肯定是居心不良! 木清扬到了跟前,一看老爷子眼睛都有些飘了,便知他喝的有些高了,不悦的斥责木香,“你怎能让我爷爷喝那么多的酒,你不知道他身子不好,就不要拖他出来吃饭,若是他身子出了任何问题,你担待的起吗?” 木老爷子连连摆手,“我没事,不过是喝了些米酒,没有大碍,你先走吧,今晚爷爷去襄王府歇息。” 木清扬惊愕的下巴快掉了,“爷爷,您没喝糊涂吧,您的家在外城,不在襄王府,你怎么可以到住在襄王府,这可万万使不得,孙儿带了马车,铺的软枕,不会让你颠着的,你还是快起来,同我回去吧!” 木清扬只当他说酒话,更不知木香给他灌了什么迷药,竟把老爷子哄的连家都不想回了。 “哎呀,说了不回就是不回,丫头身子不方便,我若是回老宅了,也得挂心,倒不如跟这老家伙一道,都住进襄王府,他能住得,老夫自然也就住得,丫头啊,你放心,爷爷不用你操心,我带着管家跟仆人,都是跟了我几十年的,用着放心,不会给你添什么麻烦,”老爷子是下定了决心。 可是赫连明德听他这话,却是很不高兴,“你这老头,你咋能跟我比,老夫能住得,你就住不得,快跟你的孙子回去吧,木家老宅,才是你的家!” 如果搁在以前,木老爷子兴许就被他气走了,他也不是非住不可。 但是现在不同了,木香怀了娃,赫连晟又不在府中,许赫连明德不放心,就不许他不放心吗? “老伙计,先前说的话,你忘了吗?我认了丫头当干孙女,我住我孙女家,你管不着!” 赫连明德今儿一天被这话堵了两次,那个郁闷啊,“你能不能不提这一茬,也就你一个人自说自话,谁相信,谁看见了?” 木清扬急的不行,想劝老人家跟他回去,可又苦于找不到插嘴的机会。 木朗看着他们二人争吵,一边看,一边安安静静的喝完最后一口汤,把碗搁下,用毛巾擦干净嘴,站起来,道:“我睡的院子,还有一间空屋,要不让木爷爷去我隔壁睡,喜鹊跟二姐睡一个院子,这样好不好?” 今日在学堂听了人家说的,男女有别。 他虽不大明白有别指的具体是什么,可是课间听几人年纪相仿的男娃说,稍大一些了之后,就不能跟姐姐,或者亲娘,睡一个炕,那样会被人笑话是怂包,永远也长不成男子汉。 木老爷子捏了捏木朗的脸,“好好,我就睡木朗隔壁,清扬啊,你让管家回去,拿几件换洗衣物过来。” 木清扬大惊不已,“您还打算长住?”住一晚还不够,还准备把家都搬去吗?爷爷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啊! 木香觉得是时候说话了,她笑看着木清扬,“爷爷已经应下了军粮的事,我请他住几天,也是合情合理的事,要我说,木大公子,您在某些时候,还不如爷爷的精明睿智,把自己的利益看的太重,只会成为坐井观天的蛤蟆,眼光看不远啊,我对你很失望,以后跟木家的合作,我只跟爷爷谈就好了,你呢,靠边站着去吧!” 有那么一刻,木清扬很想掀了眼前的这张桌子,或者把桌上的菜碗扣在这女人的脑袋上。 她这是什么意思,不光要抢木家的生意,还要抢他的亲人吗? 木清扬真的很怀疑,这女人是不是天生就是要克他的。 木朗等不及他们再讨论,上前拖着两位老人家,一手拉着一个,领着他们往楼下去了,走到半道上,还不忘把二姐叫上。 彩云担心木香,他们都走了,姐姐是要等马车回来接呢,还是自己走回去。 木香收拢眸光,扫了眼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喜鹊,你跟着他们一起回去,到了府中,让下人打些热水,给他们二位老人家泡泡脚,屋里要备上温水,以防他们夜里醒了要喝水。” “那您怎么办?奴婢不放心您一个人留下。” “我没事,晚膳用的太多,有些撑着,走路回去就可以了,你们都坐马车走,吴青留下陪我就可以,”木香的眸光越发的深了。 吴青却忽然说道:“夫人跟着一起回去吧,夜路不好走,属下就算拼上性命,也定会保夫人安全!” 木香轻轻的笑了,“人多走着不方便,还是让他们先走吧,两个老头都喝了不少,该先回去休息才行,木朗跟彩云还有很多作业没写,再耽搁,半夜都睡不了!” 吴青紧抿着嘴唇,不再言语。 喜鹊没敢看吴青,准确的说,自打吴青出现之后,她就没敢看吴青,虽然还是很担心,但是瞧着他们似乎话里有话,她没敢再说什么,跟着前面的人,一起下了楼。 吴青招来小二,把桌子收拾干净。 木清扬站在那,不知是走是留,在他纠纷的功夫,两辆马车先后都出了巷子,想追也不可能了,所以干脆坐下来,用一双愤恨的眼睛,盯着木香。 吴青顾不上驱赶他,只用有些不安的眼神看着木香,“夫人,您该跟他们一起来回去才是,怎能跟着属下一起走路,万一……” “没有万一!”木香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波动,“你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又或者怀疑我的部署?” 最后一句说到了点子上。他与主子都没能擒住的人,她还怀着身孕呢,不能跟人动武,更不能受伤,何以能擒住敌人。 吴青低下头,“属下不敢!” 木清扬听着他们二人说的话,越听越糊涂,“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你怎么还在这儿,赶紧离开,”木香不耐烦的扫他一眼。 木清扬气的差点要暴走,他一直都坐在这儿的好不好? 还是吴青比较客气,“木大少,我跟主子要事要办,你先走吧!” 尽管也是较为客气的语气,可是在木清扬听来,还是像在撵他走似的。 正要反驳他们二人,只听隔壁桌走过来一个年轻男子,旁的不说,只一双妖娆的丹凤眼,就叫他看着很不舒服。 单林渊一直都没离开,也不管那老女人是死是活,像一条冰冷的蛇,潜伏在暗处,观察着他的猎物,伺机而动。 起初,他以为这个女人,空有一副皮囊,脾气暴躁,依靠着襄王,所以才能在京中横行无阻。 可是观察了片刻,他发现这个女人的心思并不简单,甚至可以说,不输于他的心思。 “小生姓单,名林渊,有幸见到襄王妃,实乃小生人生之幸事,”单林渊摆出自认为最帅,最撩人,最勾人心魂的笑容,妩媚的眉眼微微眯着,说不出的魅惑慵懒。 吴青不悦的盯着来人,“我们在谈事情!”从一开始,这个男人说的那些话,便叫人听着很不舒服,所以不管他此时的态度如何谦卑,讨厌还是讨厌。 木香视线轻轻的扫过这个男人,只是扫过,没有半分停留,她也一样不喜欢这个男人,看他眼底浑浊,那是长期纵欲的结果,以及身上散发出的淡淡脂粉香气,便叫人作呕。 单林渊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别人对他的厌恶,他只关心眼前的这个女子对他是怎样的态度。 当看见木香对他视若无睹的眼神之后,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激起了好胜之心,“小生知道几位在谈事情,多有打扰,不知可否借坐片刻?” 木香身边的位置空着,吴青跟木清扬都不可能坐在她身边,那是属于赫连晟的位置。 但单林渊不知道啊,他看着木香身边的空位,又见她没有反对,暗自欣喜,撩起长袍便要坐下。 屁股还没挨到板凳,木香突然脚腕一勾,让他坐了个空,单林渊没有防备,也收不住势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 “噗!”木清扬本不想笑,尤其是当着木香的面笑,前一秒还气的想用残汤泼她,后一秒,就被她逗笑了,岂不是太没骨气? 可他没忍住啊,这个如同唱花旦般矫情的男人,原是端着贵公子的翩翩姿态,此刻却摔的大腿张开,长袍也掀到了腰上,可见里面丝薄的亵裤。 单林渊又羞又恼,一低头,瞧见自己差点春光乍泄,本要发火的,可在看见坐在那儿的木香,也正瞧着他时,改变了主意,身子往边上一扭,以极为优雅的姿势站了起来,“这位夫人是什么意思?大庭广众之下,是要非礼小生吗?” 这话说的极其暧昧,再配上他欲语还休的神情,若是换作情感匮乏的女子,恐怕早就把持不住,扑上去将人就地正法了。 ☆、第197章 巷中截杀 这世上,不光男人好色,女人也是一样。 吴青怒了,手已按在剑鞘上,这个风骚的男人,再敢胡说一句,他定要砍了他的脑袋。 木香斜睨了眼已经站好的单林渊,脸上虽有笑容,却叫人感觉刺骨的寒冷,“你既然出现在我面前,又摆出这样的一副模样,定然是另有目地,又或者你只是喜欢在女人面前搔首弄姿,想诱惑我,但你可知,惹怒我是个什么样的后果?” 单林渊被她眼中的寒意惊到,只觉得刺骨的冷意从头凉到脚,令他整个人如坠冰窖。 他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告诉自己这女人不过是在试探他,一个女子,再狠毒的手段,又能狠到哪里去,“夫人若是觉得小生别有目地,可以将小生关起来,单独审问,小生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木香冷冷的笑了,又看了眼窗外,再回头时,冷酷的表情已经不在,却忽然问道:“你是不是从小练习跳舞,我瞧你身体的柔韧性应该不错,你都会些什么?” 她这话题转的也太快了,不止单林渊一脸的疑惑,吴青跟木清扬亦是。 吴青还算比较了解她的,知道她另有一层意思。 木清扬可就不这么想了,他现在被木香刺激的,也是直话直说,有什么就说什么,“你一个妇道人家,问一个男子的身体做什么?知不知道啥叫羞耻!” 木香瞪了他一眼,低喝道:“你再不闭嘴,信不信我拿抹布把你嘴塞上!” 单林渊却在二人的争吵声,笑的更妖娆了,“夫人若想知道小生的柔韧性如何,可以找个僻静的地方,小生一定不遗余力的展示给夫人看。” 木香的目光从他的脸上慢慢滑到腰上,这副皮囊,这副身材,如果塞两个苹果,装成女人,一定无人怀疑,“下个腰给我看看,让我瞧瞧你能下到何种程度!” “是,谨遵夫人的命令,”单林渊以为木香是对他感兴趣了,喜不自胜,也不必热身,在原地转了两个圈之后,便摆出各种勾引人的姿势。 木清扬已经快吐了,“没想到,你还好这一口,下流!”他愤然起身,头也不回的奔下楼去。 吴青压根没看单林渊,视线只在木香脸上,以及窗外之间徘徊。 二楼之上,还有几个没有离开的食客,其中不乏男人。 看见单林渊这副风骚模样,个个脸红,心跳加快,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跳了一身的汗,单林渊把衣服解开了一些,再一个连环转圈,一直转到木香身边,顺势就要在木香身边坐下。 “筋骨不错,只是这个风骚劲,太过了,小青,带回去调教!” 木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单林渊听的一头雾水,坐下的姿势就那么硬生生停下了。似站非站,似坐非坐,他的这个模样,让木香忍不住就想踹他一脚。 吴青在怔愣片刻之后,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您没说错吧,这种人也要收进去?” 瞧瞧这周围眼睛发直的男人,这个单林渊男女通吃啊。而且在军营这种单身狗聚集的地方,他若是去了,只怕会坏了军队的风气。 木香还在以审视的目光看着单林渊,“他这股风骚劲要不得,至于皮囊跟筋骨,确实是不错,我的卫队缺这么个人,只要把他丢进军营,魔鬼式的练上三个月,保准他能脱胎换骨,你不信?那咱们打个赌如何?” 时机未到,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找点乐子。 吴青快被她莫名其妙的思维,给弄懵了,“这有什么可赌的,分明就是个唱戏的戏子,你非得让他当精英暗卫,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吴青把这事当成天大的笑话,这就好比,你让一个以从事接客为生,自甘情愿的娼妓,脱下那身骚骨俗态,去当个笑不露齿,行不露足,见生人就会脸红的大家闺秀,这不是胡扯吗? 木香一拍桌子,秀眉挑的老高了,“你还别不信,本夫人要的是有潜力的苗子,如果没有潜力,就算有五十分的实力那也是不收的,你瞧瞧他,腰身能折弯到一百八十度,你能做到吗?这还不叫本事?切,这叫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懂不!” 单林渊越听越糊涂,越听越不明白,不得已,正要插嘴,询问一下。 “你别说话,”木香绝对是未卜先知,在他要开口前,先制止了他,只对吴青道:“我知道你担心个啥,不就是他骚劲吗?你信不信,只一晚,我就能把他治好!” 吴青快无语以对了,真是不晓得说什么好。 木香对着空气,拍掌三下,一阵微不见可的风拂过,她的脚边已经跪了一人,此人像是完全隐在黑色之中,只留下两只眼睛在外。 木香对着那人低语几句,吴青分明瞧见暗卫眼神也微微有变。 单林渊越来越看不懂这女子想干什么了,不经意向四周看时,却发现刚才还在的食客,都已不见踪影。 他顿感情况不妙,抬腿就要下楼。 可身子刚一动,一只冰冷的手悄无声息的掐上他的脖子,他只感觉脖子一痛,人就失去了知觉。 吴青眼睁睁看着黑衣暗卫将单林渊抓走,从前主子的暗卫,由他统领,现在,都在木香麾下。 他纳闷极了,“夫人,这是要把他带去哪里?难道就是你说的,要去除他的骚劲吗?” “你想知道?”木香不怀好意的笑了。 吴青心知肯定不是什么好答案,正准备撤退呢,就听见木香用坏坏的声音说道:“他喜欢冲女人发骚,那我便让他发个够,丢进青楼,找几个好这一口的女子,给她们喂点药,只需一夜,便可以榨干他的狐媚劲,你等着瞧吧,到了明日,他会得一种,叫做见了女人就害怕的病,不信的话,要不要跟我打赌?” “不……不了,时辰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下楼了,”吴青抹了把冷汗,感觉身子都是虚的。起初他对单林渊是厌恶的,现在,只剩怜悯了。 他们二人下楼时,月上树梢,今晚的月儿格外的亮。 木香抬头瞅了眼头顶的月亮,算着日子,已经十五了,月亮比平日里要明亮好几倍,他们二人走在这条小巷里,视线也清晰许多。 吴青还对刚才的话,心有余悸,更不敢随意跟她说话,只静静的陪着她走着。 木香走在前面,吴青跟在后头,他们二人是按照来时的路线,往外走的,可是……“咦,我记得出了这里,应该就是大街,怎么会是死胡同呢?” 说话的是木香,她四下张望,夜里升起了雾,把四周的景像都笼罩在了雾里,看不真切。 吴青斜了她一眼,明知故问,障眼法而已,他就不信她没见过。 这个他还真的猜对了,木香是真的没见过,她很好奇对方用了什么手段,将他们带到这里。 忽然,一声轻微的响动,在朝他们靠近。 “夫人小心!”吴青猛的抽出剑,拦在木香身前。 木香一把拨开他的头,“小心个屁,闪开!” 就在吴青在硬被她推开之时,只见一道红光和白光,冲着木香飞掠而来。 吴青松了口气,原来是她养的两只小家伙,只是它们来做什么? 木香从袖内掏出用牛皮特质的袖套,绑在胳膊上,好让白鹰落下。 赤貂眼见白鹰抢先一步,站到主人胳膊上,也不甘示弱,一个弹跳,直扑进木香怀里。 还好它块头不大,没有多少惯性,否则木香怕是会被它扑倒。 “哟,它的胳膊这么快就好了?”木香腾不出手来抱赤貂,便把它扔给吴青,伸手在白鹰的翅膀上戳了戳。 白鹰懒懒的看了她一眼,虽然它是鹰,可也有痛觉的好不好。 赤貂这时挥动着小爪子,好像是要给木香似的。 吴青低头看,“小赤貂用它的血,给白鹰治的伤,瞧,小爪子划破了一道口子。” 木香怔了下,随即笑道:“哦?你俩感情啥时候这样好了,莫不是整日睡一个屋,睡出来的吧?” “咕咕,”白鹰发出一声似低啸的声音,以彰显它的不满。 主人你可以注意用词了,什么叫睡出来的,谁跟那只老鼠睡觉了,明明是陪您老人家睡觉的好不好? 不同于白鹰的愤怒,赤貂一反常态的在吴青怀里又蹦又跳,最后实在忍不了了,干脆又跳回木香怀里,顺着她的胳膊,一直往上爬,蹭着白鹰的爪子,蹭的不过瘾,还要往上,可是再往上,就是…… 白鹰怒了,抬起爪子,对着赤貂的面门便挠了上去,赤貂被它推下,摔在地上,正要再度爬上去时,主子发话了。 “你能不能消停了,若再吵闹,我便把你塞老鼠洞去,你们俩个,好好的助我消灭那个贱人,若是成功了,晚上有烤肉吃,否则的话,你们晚上就等着吃老鼠肉吧!” 赤貂反应快最快,一扭头蹭蹭,扯着吴青的腰带,往他身上爬,待爬到吴青胳膊上时,立马趴下,抱着他的胳膊,一动不动。 它可不要被塞老鼠洞,那样的记忆太可怕了。 之所以有记忆,是因为真的被塞过,那晚它兴奋过度,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屋子里跳来跳去。 惹的一人一鸟怒火滔天,最后忍无可忍,木香一怒之下,在清风院里找了个老鼠洞,把它塞了进去。 可惜它身子大了,只塞进去一个头,大半个身子都在外面。 那一晚的记忆,是赤貂最不堪回首,同时也是最耻辱的记忆。 白鹰始终半磕着眼,一副矜持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风范。 它才不会跟一只变异老鼠为伍,太丢人了,这个不要脸的变异老鼠,刚刚竟然还差点抓到它的屁股,真是鼠可忍,鹰不可忍。 吴青万分无语的把自己的腰带系好,若不是死命拽着,这只小东西,都快把它裤子扯下来了,“夫人,咱们是继续往前走,还是回头……” “嘘!”木香突然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赤貂急忙把头埋进两只小爪子里头,白鹰的眼睛猛然变的犀利。 吴青也突然住了声,只见有枯草落叶从空中落下,数道黑影踩着枯草翩然落地。 一看这了阵式,木香恍然明白了。 没有动用宫中的死士跟暗卫,怕被人知晓,索性从江湖中花钱请几个顶级的杀手,来索她的性命。一手交钱,一手交命的买卖,最是划算。 又是通过中间人,事后将人灭口,也不会查到他们头上。 只是这几人长的都够怪的,三男两女,女人身着黑裙,一张脸倒是很白,但是跟黑裙一对比,就成了惨白。 三个男人,其中一个人,脸上刻着一只狰狞的蝎子。 另外两人中有一人,眼圈青紫,嘴唇亦是黑紫色。 最后一人,手掌微微弓起,以手做爪状,应该是个善于用手取人性命之人。 吴青执剑挡着木香,看着那几人,目露不屑,“花钱雇佣你们的人,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们要杀的人是谁吗?如果只是为了钱,我怕你们有命挣,没命花!” 这五人并未将木香放在眼里,因为完全感觉不到她的内息,唯有站在前面的男子,气息沉稳,底盘甚是稳固,内力不弱。 两个女子中较瘦的一个,哈哈一笑,笑声诡异慎人,“这位小哥,我们几个人可不是寻常以命搏钱财之人,寻常的财富又如何能请得动我们五人,雇主既然能请得动我们出山,自有她的条件,而她,今夜必死无疑!” 这个要死的人,指的自然是木香。 另一女子也阴阴的一笑,“小哥长的好生俊俏,若是你此时放下剑,降了我们,便可保你性命无忧,何必为了一个不起眼的女娃,拼上自己的性命呢!” 她这话说的,并非故意引诱他,而是真的看中吴青俊俏的长相,抢回家,做个床伴,似乎也不错。 吴青不善于跟人争吵,再被她们语言调戏,顿时怒火中烧,眼看着就要处在爆发边缘。 木香忽然走上前去,抚着白鹰,眼神讥讽的看着这两个女子,“他说的不错,有命挣,也要有命花,既然你们一直隐居深山,想必对外面的事,并不是太了解,更加忘了一山自有一山高,走在悬崖边的人,切莫过度自信,纵然你走的很稳,可也未必能平安无事。” “你倒是镇定,还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我们五人在这悬崖边已走了数年,再走一回,也无防!” 当先的女子,突然她身上抽出一把琵琶,素手在琵琶上一挥,刺耳的乐声,听的人心烦气躁。 吴青蹙眉,朝空中打了个暗号,又是一队黑衣人,落在那五人身后,人太多了,都快把巷子堵严了。 那弹琴女子身后的五人,迅速将女子围了起来,摆出阵形。 木香笑容很冷,“琵琶弹的不错,可惜你的手,太难看了!”她突然挥手,趴在胳膊上的白鹰如一道剑光,嗖的一声,对着那弹琴女子疾掠而去。 白鹰的速度太快,那女子虽有防备,却也晚了一步,身形闪躲,手却未能躲开,顿时鲜血淋淋,琵琶应声而断。 “好生猛的鹰,捉了带回去!”脸上刺蝎子之人,狰狞狂笑。 吴青对着空气,吹了声口哨,原本静立不动的黑衣人,忽然以极其古怪的阵型,朝着五人围了上。 白鹰在空中拍着翅膀叫嚣着飞过,重新落回木香手上。 “夫人,给,”吴青将一面旗子递给木香。 下午从军营出来,他便已察觉出不对,严忠也是真的不宜赶马车,可他并未留在军营,而且秘密布置人手。 行程不定,动手的地点也未定。 但总这样拖着,也不是个事,索性将计就计,天黑之后,出现在这条小巷中。吃美食是真,引狼出洞也是真。 而木香手里的这面旗子,学问可就大了。 只见她挥动旗子,一众暗卫便迅速组成一个阵型,与来时截然不同,三进三出,三围三攻。 攻的人将五人围住,以剑相拼,后面以三人组成的队形,从前面三人的缝隙中,刺向那五人。 如此一来,等同于一人两只手,不仅得防上面,还得防下面的人偷袭。 “老三,烟!”随着领头之人,一声命令,五人中那位眼眶发紫之人,忽然在原地扎了个马步,运起提气,再抬手之时,手里竟多了一团黑色雾气包裹的球。 黑色雾球,在他运功之后,竟有一股黑气,顺着黑球散发。 与他同行的四人,迅速闭气,离他较近的暗卫,撤退不及时,只闻了一次,便口吐鲜血,倒地而亡。 “不好,该怎么办?”吴青心中担忧,却不敢飞身而上,他要守着木香。 木香面色凝重,她现在身子不方便,冒险引蛇出洞,已是不得已,否则她早提着剑冲上去了。 不能冲上去拼剑,也没关系,她一样可以运筹帷幄,置他们于死地。 她朝赤貂招招手,“小貂儿,该你放血的时候了!” 赤貂一个哆嗦,正要往吴青怀里钻,可吴青比它反应还快,手一抄便将它提了起来,以剑在它脚上划了个小口子。 剑身一甩,那血便被甩了出去,正溅在乌黑男身上。 “啊!毒,毒……”只见他捂着脸,在地上翻滚数圈,鲜血顺着他的指缝,喷涌而出,七窍流血而亡。 五人来势必汹汹,却在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已折损一人。 木香冷笑,“此等伪劣的毒也敢拿出来显摆,他身上的毒,毒性越重,死时越痛苦,这叫一物降一物,你们应该懂的。” “啊……你杀了他,拿命来,”两个女人之中的一个,反应最为激烈。 女人越疯,招式越狠毒,下手也更加不留情。 木香手中的旗子再度挥起,原本打乱的阵型,再度恢复,这一次,却又有所不同。 以八人组成的小队,冲进那四人中间,将他们打散开来,分别包围,个个击破。 可是真的拼武功,这八人又不是他的对手。 当木香的旗子再度挥动时,那四人,心中顿感不妙。互相对了个暗号,想撤出一人,朝木香杀去。 然而就在此时,围功的八人突然抽出一样东西,根本来不及多想,连避开都没时间,只听急风骤至,竟是三连发的弓弩。 如此近的距离,根本不存在瞄准,也不存在能否射死他,只在于扰乱他的步法。 被围在中间的人,既要防范弓弩直面进攻,又要防范他们八人偷袭,可还没等他稳定身形,提内力,以震飞他们,这八人竟然分上中下,三个部,两两袭击。 吴青彻底放心了,“只用了一夜,他们就能练到这般程度,太不可思议了。” 不同于他的惊叹,木香却很淡定,“也就能打三分,若是我亲自监督训练出来的英皇卫队,哪还用挥旗子,太幼稚了,只需一个手势,他们便能知晓,而且速度跟行动力,都远远在他们之上!” 吴青咋舌,这些难道还不是全部?要知道,这五人在杀手排行榜上,那可都是前几名的人物。 能将这五人围住困死,即便是他跟主子的贴身暗卫,也不一定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 “夫人,您的本事,属下相信,可是就您选的几个人,属下不敢恭维,要不然还是从军中选吧,回头属下让他们都出操场集合,让您亲自去挑,我家殿下,用人也是经过千挑万选的,您再从这些人里挑,肯定错不了。” 要不是今儿看见她挑了单林渊,吴青也不至于说这话。旁的人还好,成不了精英,至少还有有成个兵,可这单林渊…… “哎呀,你急什么,解决了这里的人,记得留下一个活口,明日咱们进宫,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既然木坤躲在宫里不肯出来,那咱们就进去会会,顺便把他从皇后宫中揪出来!” 木香早已猜到,今日木坤肯定不会现身,且不说他受了伤,就算没有受伤,也绝不可能冒然跑来这里,在皇后宫里待着多安全,他才不会冒这个险呢! 吴青看着对面的战局,剩下的四人又死了两个,只剩一男一女。 他们都是顶极的杀手,以命挣钱,如果完不成任务,他们也只有死路一条。 “夫人已经决定了吗?”吴青不会再质疑她的决定,认真想想,她说的也对,与其静待不动,等着人家暗算,倒不如主动出击。 木坤此人,不达目地誓不罢休,非要置木香于死地不可,他一日不除,隐患太多。 木香轻轻点头,“不错,决定……” 突然,一道冷凝的寒光冲着木香袭来。 “夫人小心,”吴青第一个反应,是闪身站到木香身前,再挥剑斩落暗器。可这寒光太多了,疏漏之余,他胳膊与胸各中了一枚银针。 木香看向使暗器的人,是那个仍活着的女子,她握剑的手,不断有鲜血滴落。 而她的身后,弯腰站着一个男子,像是伤的不轻,以剑杵着地,喘着粗气。 因为敌方人数减半,围攻的阵型也有了变化,分散出一批人,迅速蹲守到木香身前抽出盾牌立在身前,以防他们再度以暗器伤人。 木香拔出吴青身上的银针,瞧见伤口处流出黑色的血,便要的招手唤来赤貂。 又要血? 这恐怕是赤貂心里最真实的写照,它缩在角落里,半天不想动。 木香看它撅着屁股,不愿理她的模样,好笑不已。只得唤来一个暗卫,点住吴青大穴,再看向对面的两人时,语气淡漠,“你们拿人钱财,执行雇主的命令,要我的性命,于你们来说,没有什么过错,可是我也有保护自己不被杀的权利,我不想死,那么要死的人就是你们!” 站着的女子名叫月杀,这五人中,她排行老四,使得一手好暗器,她看着木香平静的面容,冷哼一声,“你说的不错,我也很佩服你,置身事外,操控全局,是我们疏忽大意了,技不如人,这也没什么好说的,来吧!” 木香拍手,“好,很好,你的脾气很对我的胃口,可惜了……”她一个手势,所有暗卫弓弩上弦。 木香红唇轻启,重声下令,“发!” 就在短箭对着那二人齐齐射去之时,月杀身后的男人,突然从背后扼住月杀的脖子,拖着她,竟用她的身体,来阻挡短箭的进攻。 骤然而生的变故,令月杀措手不及,或许是内心的震动大过于对面的数百支短箭,使得她一时之间,竟没有任何动作。 就是她这个没有动作,只有短短的几秒钟内,接连被射数十箭,其中一箭还射在脸上。 木香抬手,命暗卫停下,看着已被拖出去老远的人,叹惜着摇头,“一个男人,竟可以拖着女人为自己挡箭,还是一个一直爱慕他的女人,这样的男人,太低贱了!” 那人拖着月杀,退到一处角落,却也无路可退,他扼着月杀的手,越收越紧,一张狰狞的脸露了出来,“好眼力,还能看出她对我有情,既然对我有情,那么为我死,也是她的荣幸,今日栽在你的手上,爷不甘心,爷还会回来的!” 他慢慢的睁大眼睛,身子在静止三秒之后,突然暴起,本是背对着墙壁,竟也可以用双手之力,顺着墙壁蹭蹭往上窜。 其速度之快,不输于轻功在墙壁上爬行。 因为要空出双手爬行,月杀便被他抛了下去,像个垃圾一样丢在地上,气息奄奄。 “夫人,是抓活的还是死的,”吴青也愤怒,同为男人,真为他的行为不耻。 木香朝着他勾勾手指头,吴青了然,双手将弓弩奉上。木香慢不悠悠的将弓弩上弦,“我这个人,最讨厌渣男了,尤其是不把女人当人的渣男,他想活?我偏不如他的意。” 她举起弓弩,只听嗖的一声,短箭对着已经窜上屋顶,下一秒可能就要逃走的人。 她手里这把弓弩后劲强大,一箭射出,竟将那人击落在地。 吴青赶忙又递上一支箭,木香还是那副慢不悠悠的表情,“你想活是吗?想怎么活?哦对了,我忘记给箭涂上毒了,小青子,有没有带毒的箭。” 那人捂着腿,痛苦哀嚎,想拔出箭,可试了一次,他惊恐的发现,这短箭的箭头,竟是倒着长的。若是强行拔出,会带着碎骨和血肉。 吴青眉毛跳了跳,他哪有带毒的箭,不过见主子问的很认真,也只得硬着头皮,佯装从身后抽出一只短箭,“回主子,这箭上涂的是奇痒散。” 临时编出来的名字,连他自己听着都觉得太逗了。 木香把剑拿过来,笑容可掬的道:“奇痒散啊,好像听过,听说中了此毒之后,身上奇痒难耐,痒的你直想把皮肉都抓出来,直抓到骨烂内脏掏干为止,否则难以止痒!” 箭已在弦上,抱着腿还准备逃跑的男人,在听到她如此一说,再也爬不动了,急忙转身,跪在地上,给木香磕头,“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夫人的厉害,冲撞了夫人,小的罪该万死,望夫人恕罪,留下小人一命,只要夫人高抬贵手,要小人做什么,都愿意!” 木香握着弓弩的手柄,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神很冷,“留你一命?为何要留你一命,你的命,对我有什么用?” 停了下,她才又说道,“我从不留无用之人,或者你可以告诉我,完事之后,你们如何交易,酬劳是什么?既然不是金银钱财,那肯定是对你们有大用,而且非得不可的东西,说吧,我数三下,不说的话,我会将这箭射进你的嘴里,看着你用双手把自己的嘴巴抠烂,知道人的嘴巴烂掉之后,会是个什么样子吗?” 此刻,不止地上那人又惊又惧,就连吴青等人也是心中作呕。 “小人说,小人统统都说,还请夫人留小人一命!” 那人在地上磕头,磕的砰砰作响。 木香鄙夷的哼了声,将弓弩扔给吴青,下令道:“将人带走,回府审,天色不早了,本夫人要回去休息睡觉!” “是,属下尊令,”吴青派出一队人,将那人押下,带回了襄王府。 在经过月杀身边时,这女人居然还活着,仰面躺在地上。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不知在看哪里。 木香叹息着道:“把她也带回去,关进大牢,命人给她治伤,能活下来便是她走运,活不下来,也是她命该如此,记得要把她关在刚才那人的对面,好让她日日夜夜都看着。” 这一夜,这条巷道,血流成片,却在第二日,太阳出来之前,恢复如初,半分血迹也看不到。 除了当事人之外,还有两个人也知道。 赫连晟远在几百里之外,乘着换马的空档,展开部下送来的急件。 木香不知道的是,她在京城的情况,赫连晟一清二楚,因为每隔半天,就会有一封书信送出京城,一天三次,早晨在她醒来之后,也有一次,不为京中局势,只为探知,她睡的可好,精神如何。 赫连晟看着书信的内容,紧锁的眉峰,慢慢的舒展开了。 另外一个知晓情况之人,便是木坤了。 他自从那夜从老宅逃走之后,不出木香跟赫连晟的猜测,一直隐藏在皇后的寝宫。 反正唐皇如今沉迷练丹,就算要临幸宫中嫔妃,也断不会到皇后这里来。 但有一事,可能谁也没有料到,便是木凤亭再度受宠。 短短的时日,她从大落再到大起,竟然只用了几天。窦皇后不知她用的什么法子,竟然再得圣宠,将唐皇哄的眉开眼笑,无论再召幸哪个妃嫔,后半夜,必定要召她陪着到天亮不可。 ------题外话------ 轻烟家娃儿还没上学,要带娃,所以写不了太多,轻烟每天更二十七点,不会断更。 ☆、第198章 夜色朦胧 不过这件事,窦皇后现在顾不得管了,只因…… “母后……”上官芸儿哭的眼睛都肿成桃子了,伏在美人榻上,弱如风中杨柳。 窦皇后被她哭的心烦,猛的一拍桌子,怒声道:“你哭够了没有,若是哭够了,就给本宫站起来,别忘了你是谁,本宫的皇儿若是不在了,你就是寡妇,新皇继位,你的下场,不用本宫说,你也明白!” 上官芸儿的确是哭够了,也哭累了,她哭不为太子,而是为了她自己,年轻守寡,又是以太子妃的身份守着,日后除了剃度出家为尼,便是隐居府中,再不出门,否则定要被世人的唾沫星子喷死。 她以袖拭泪,轻飘飘的站起来,现在只她一人在皇后宫中。 窦皇后凝起描的精致的娥眉,沉声道:“现在,咱们有两条路,其一,对皇儿的死,密而不宣,明日让襄王妃进宫,将她引来殿里,你我联手,将太子之死嫁祸于她。” “这……”上官芸儿收起眼泪珠子,仔细考虑皇后的提议,“这恐怕不成,襄王妃此人诡计多端,而且她行事很警惕又果断决绝,咱们想嫁祸她,臣妾担心,一个弄不好,会被她反咬一口,到时得不偿失,还会让殿下的死泄露出去。” 主意被否定了,窦皇后并未生气,嫁祸襄王妃此事,的确不稳妥,那丫头太狡诈,行事嚣张,无所顾及,即便赫连晟如今不在京城,她的势力依然不弱。 “那便只剩后一条,找人假扮太子,本宫会让人去弄一张人皮,到时还需你协助,”这也是她为何非告诉上官芸儿不可的原因。 要找人假扮太子,在宫里,她可以照应,但既然太子的病已好,肯定不能在宫里常住,一旦他回到太子府,没有侧应的人,定是不行的。 上官芸儿咬着嘴唇,“臣妾谨遵母后懿旨!”事到如今,她还能如何?自然是皇后说什么就是什么,就是不知她找的是什么人。 窦皇后满意的笑了,“你能识大体,母后很满意,放心,母后不会亏待于你,母后的荣耀也是你的荣耀,太子的前程,自然也是你的,只是回太子府之后,你得时刻看着,不要让这个人与除了你之外的旁人接触!” “但是也不能做的太明显,对外只说太子需静养,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让他接触外人,他府里的姬妾,适当的远离,最好是将他们关起来,你只说太子经此大劫,决心改掉以往的坏习惯,一心只为皇上,为黎明百姓分忧,知道了吗?” 上官芸儿点点头,她怎能不明白窦皇后的意思,若不是现在天气冷,太子的尸身,肯定是要坏的。 说来也奇怪,并不至死的伤,太医却越治,伤越重。 她重不懂医,但是多多少少也能看出情况不对劲,可是皇后在,那个木坤也在,她不敢说,只能顺着他们二人的意思。 窦皇后再道:“皇儿的尸身,本宫会收敛起来,本宫这里有一尊白玉棺材,尸身放在里面,百年不腐,等到合适的时机,本宫会将皇儿下葬,芸丫头……” 窦皇后语气一转,哀伤道:“芸丫头,你是本宫亲自为皇儿挑选的,如今也是本宫最信任之人,皇儿的死,本宫的难过不比你少,可是太子已经死了,那咱们就不得不为日后打算,既然今夜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过来见见一个人吧!” 上官芸儿猛的抬头,眼中多多少少有些不敢置信。皇后竟早已将替代的人挑好,并带进宫了。 但是当上官芸儿看见走进来的男子之时,心中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了。 太子唐昊身边的亲信侍从,与太子身高相近,身材相近,更重要的是,他了解太子往常的习惯与行事风格。 如果她没记错,唐昊的近身侍从都是皇后亲自挑选,皆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一个没有丝毫背景的孤儿,又是太子身边的人,绝对是冒充太子的最佳人选。 “夙昱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太子妃,”进来的年轻男子,举止优雅,笑容清幽,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有几分唐昊的风格。 夙昱!对了,他叫夙昱,如果他不提起自己的名字,上官芸儿压根想不起来他的名字。 记忆中,他是个沉默寡言,站在唐昊身边时,头垂的很低,很容易就叫人忽略了他的存在。 而他好像也很善于让自己透明,不让人注意到他。 今夜他突然抬起头来,好似一个人从阴暗的地方,走到光明之处,整个人的光彩,瞬间就绽放了出来。 上官芸儿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窦皇后此时也笑不出来,只叮嘱道:“芸丫头,今夜你便在本宫的偏殿休息,与太子好好相处,明日一早,本宫给你们备下马车,便会送你们出宫。” 上官芸心中惊异,皇后的意思……是要他们今晚独处?可是她才刚死了夫君,就算另有安排,也不必如此着急吧! 窦皇后叹了口气,“若不是情势所逼,本宫也不必如此,皇上白天已经来催问过了,他还指望太子为他分忧国事,事情耽搁不得,你别怪母后,夙昱个性温和,不会做出逾矩之事,去吧,天色不早了,赶紧去歇着吧!” “是,臣妾知道了,”上官芸儿未有异议,也不敢有异议。 出了殿门,两个婢女领着她往偏殿而去,却没让她带贴身的婢女前来。 夙昱至始至终,只在她身后默默的跟着,不远不近,五步的距离。 进了偏殿,壁灯已经点上,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踩在上面,一点声息都没有。 “娘娘早些歇息,殿里的洗漱用品,一应俱全,奴婢先告退了,明日早上,奴婢们会过来给太子妃娘娘开门!” 既是说了开门,那么今夜殿门肯定是要锁上的。 上官芸儿无从反驳,也无从拒绝,她只是皇后手中的一枚棋子,除了听从皇后的指令,旁的什么也不能做。 到了殿中只剩他们二人时,四周好像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连自个儿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上官芸儿这还是头一次跟个陌生男子独处,她有些不知所措,“那个……你……你晚上睡在外间的榻上吧!时辰也不早了……” “太子妃请留步!” 夙昱忽然出声,吓了上官芸儿一跳,“你……你要做什么?” 夙昱看她一脸防备害怕的模样,失声笑了,“太子妃莫要紧张,现在时间还早,小人知道您还没用晚膳,这就叫人传进来。” 他走出去,片刻之后便进来了,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三素一汤。 汤也是清汤,她还在守丧,荤菜不能吃。不过看他这样快便将菜都端来了,一定是很早便准备好了。 夙昱将碟子都摆好,还有一壶酒。 “饭菜没毒,您不必紧张,”他解释道。为了打消她的疑虑,他当先坐下,拿起筷子,每样菜都尝了一口,并将两只酒杯都满上,再端起自己的那一杯,一饮而尽,亮出空杯,对她一笑,“太子妃可放心了?” 上官芸儿被他的坦诚弄的怪不好意思,回想一番,这人是皇后推出来的,又怎会害她呢! “有劳你费心了,可是我并不是很饿,”话虽如此,但她还是坐下了,免得驳了人家的好意。 “怎能不饿,您这几日的辛苦,小人都看在眼里,早膳没用,午膳只喝了些汤,长此下去,身子肯定受不了,多吃些吧,”夙昱伸出筷子,夹了些菜,搁在上官芸儿碗中,他的神情平静极了,如果不是他心机过重,就是他太善于隐藏,把自己真实的情绪隐藏的太好。 上官芸儿从未吃过男人夹的菜,此时看着碗中的菜,竟有些莫名的感动。成亲几年,若是唐昊坐在一起吃饭,也总是她替唐昊布菜,唐昊从不会在意她吃的是多是少,更不会为她夹菜。 又或者,他招来几个姬妾与她同桌,吃饭时,跟姬妾打闹,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好似她不是个有血有肉的女人,只是他府里的一件摆设。 夙昱见她低着头,嘴巴抿着,便知她在哭,他叹息一声,拿过丝帕,隔着桌子替她擦去眼泪,“一切都已过去了,他再不会醒来,以后就让我陪着夫人可好?” 他已改了称呼,上官芸儿却未注意到,“谢谢,我没事了,太子虽然已去,但我还在守丧,你不要离我太近,免得……” “免得什么?夫人忘了皇后娘娘的话了吗?从现在起,我便是太子,是你的夫君,从今往后我一定会好好待夫人,不让你再掉眼泪,或许夫人不相信我,但是无防,以后夫人会明白的,夙昱之所以在这里,只为你一人,芸儿,”他情至深处,忽然握住了上官芸儿的纤纤玉手,盯着上官芸儿,眼中的情意竟是执着而真诚的。 上官芸儿诧异,“你……你怎么,怎么能如此唤我,难道就因为皇后的命令,你便可以做到如此地步吗?若是为了完成皇后娘娘的命令,你大可不必如此,往后在人前,我一定会尽维护你,不让人看出破绽,但在人后,请你尊重我,放手!” “不放,”夙昱的眼神突然变的炙热如火,“为何要放?难道还要我日日看着你伤心难过,看着太子羞辱你,践踏你的尊严吗?别忘了,你是上官家最为骄傲的长女,为何如今会变成这个样子?” 上官芸儿因他的话,眼神渐渐变了,“你……你是……” 夙昱笑的很苦涩,“小姐可还记得上官家打扫庭院的小杂役,小人虽然只在上官家待了几年,可是听说小姐进了太子府,小人还是拼了性命,混进太子府,只想看看小姐过的可好。” 他的一句,过的可好,引的上官芸儿哭的肝肠寸断。 她嫁进太子府,便是如了爹娘的愿,如了皇后的愿,如了全族人的愿,又有谁问过她是否过的好,过的开心。 每次回母家,家人在意的都是太子,或者当今的局势,让她务必要让太子开心,不能违背的心意,不管太子要往府里带多少美妾,她都须得笑脸相迎,这是大度,是妇道,更是为了稳固上官家在朝中的地位。 夙昱见她哭的伤心,不忍再说,走上前去,将她抱进怀里,“小姐,如今太子既已死,你又何必再为他伤心,夙昱猜到皇后娘娘想找人替代太子,所以自荐做这个替代品,为的就是不让旁人玷污你,芸儿,跟了我吧!” 夙昱说的情真意切,神色真诚,“日后我会好好待你,不让你受半分委屈,太子府里的那些侍妾,等到时局稳下来,便遣散了,我带着你到一个边陲小镇,离京城远远的,再置办一处宅子,咱们二人,去过与世无争的日子,可好?” 上官芸儿止了哭声,抬起泪水婆娑的眼儿,望着夙昱。 此时的她,内心是脆弱的,心防接近最低点。她太需要安慰,太需要被拥抱,也太需要温暖了。 “我……我不知道,”她觉得脑子糊涂了,心里想的是答应他,可是又不敢冒然去说。她总觉得今晚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夙昱了解她的心思,并不强求,放开她的身子,坐回之前的位置,“今夜不谈这个,先吃饭,这里有汤,先喝一碗汤暖暖身子。” 上官芸儿接过他递来的汤,看着这张陌生的脸,说实话,她还是感觉很别扭,“谢谢!” “你我之间,何需言谢,快吃饭吧,等吃过了饭,再泡个温水澡,好好歇一歇,这几日你都没有好好睡觉,人也憔悴了不少,”夙昱的声音很轻,听在上官芸儿耳中,像猫儿抓挠似的。 用了很少的晚膳,夙昱还真的命宫女备下温水,还很贴心的,水里放了些花瓣。 上官芸儿沐浴时,他退到了外间,并且一刻不停的说着话,好让她放心。 这样的男子,这样的举动,于此时的上官芸儿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只是在要上榻睡觉时,她还是犯了难。 夙昱站在床榻边,可怜巴巴的瞅着她,“小姐,我去找找,看有没有多余的被子,小人睡地上,您睡床榻。”既然皇后让他们二人共处一室,就肯定不喜欢看见他们一个睡殿内,一个睡殿外。 上官芸儿看着他转身去柜子里翻找,看着他找了半天,只找到一条薄被。 夙昱抱着被子,走回榻边,笑的很凄惨,“偌大的偏殿,竟然没有备下厚被子,不过没关系,我是男人,不怕冷,将就着睡一晚便好,小姐,你快睡吧!” 上官芸儿还是没说话,蜷缩起双腿,缩进被子里,靠在床头,一手拢着被子在胸前,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夙昱的一举一动。 殿中的烛火忽明忽暗,时间一点点过去,上官芸儿去始终不敢躺下睡,实在撑不住了,眼皮子都快粘连到一起了,忽听榻下似乎有人牙齿在打颤。 她爬到榻边,看清了底下躺着的男人,抱着被子蜷缩成一团,连头都没露出来。 打颤的声音就是从他嘴里发出的,不光七上八牙齿打颤,连他的身子也在微微颤抖。 “你……你还好吗?”犹豫了许久,上官芸儿还是问了。 若他是个色迷心窍的男人,大可强行占了她的床,再占了她的身子。反正窦皇后都已派人将殿门锁了,她能反抗吗?根本不可能,窦皇后此举,等同于将她送与了夙昱。 “小姐快睡吧,殿里还算暖和,只是这地毯有些凉,我是不是扰了小姐睡觉?要不,我还是把被子抱走吧,抱去外面睡,小姐你快些躺下睡吧,明日一早还要回太子府呢!”夙昱从被子里钻出来,抱着薄被就要起身。 上官芸儿话到嘴边,滚了好几个来回,“要,要不你到榻上来睡,”冲动之下,心里的话脱口而出,连她自己都惊呆了。 说完便后悔莫及,赶紧缩进被子里,拽起被子把头蒙起来,不敢看他。 眼睛不敢看,可耳朵却听的清清楚楚。 一开始好像没什么动静,她觉得过了好久,总也等不到声音,被子快把她闷坏了,正当她要掀了被子,把头露出去之时,被子外面竟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紧接着,床榻似乎陷下去一点,再紧接着,她觉得有人在扯她的被子。 上官芸儿不敢看,也更不敢伸头出去,只能死命护着手中的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夙昱看着她缩成蚕蛹似的模样,觉得好笑,伸手将被子扯下来一点,“小姐这样闷着是会憋坏的,早些睡吧,我不会对小姐怎样的。” 这也上官芸儿头一次,如此近距离跟除了唐昊之外的男子同榻而眠,她紧张死了,也不敢看他,背过身去,远远的贴着墙壁睡。 长夜漫漫,不知是谁先靠近的谁,也不知是谁先主动伸出的手。 在次日早上醒来以后,上官芸儿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脸,贴着一副温暖的胸膛,掌心下也是强而有力的跳动,两人在被中的身子,似乎没有阻碍,没有缝隙的交缠着,贴的那样紧。 随着她醒来的动作,空虚的身子,竟在慢慢被填满。 她吓了一跳,恍然记起昨夜,她好像做了个梦,梦里有个男人用宽厚的手掌抚着她,抱着她,箍着她的腰,缓缓的带动她,与她合二为一。 她以为是在做梦,可是……可是此时真实的触感,却如此清楚的告诉她,不是梦,一切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从前,唐昊不喜跟她同床,觉得她在榻上无趣又生涩,远不及他的那些侍妾,懂得讨好他,令他满足。 所以偶尔的跟唐昊同床,都是她的恶梦,她都得咬牙忍耐,似昨晚的经历,她从未有过。 在她睁眼稍稍动了的时候,夙昱便醒了,他一醒,身体也跟着醒了。 索性翻身,压于她身,俯视着上官芸儿的面容,歉意道:“昨夜是我失控了,你会不会怪我?若是生气了,打我一顿出气可好?” 他执着上官芸儿的手,就要往他胸口捶。 直到他翻身而上,上官芸儿才注意到他此时竟没穿衣服,若是打下去,岂不是…… “你,你放手,”上官芸儿挣扎着想抽出自己的手,头也偏到一旁,不敢看他。 夙昱握着她的手,握的更紧了,腾出一只手轻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了过来,面对着他。 “芸儿,你还躲什么?如此的坦诚相见,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夫君,知道了吗?” 夙昱长相不错,虽不属于绝色美男,可也是他的过人之处,比如他的嘴形很好看,五官柔和,笑起来叫人看着舒心。 身材更是有柔有钢,不输于唐昊。 “你快离开,天亮了,还要出宫呢,”上官芸儿被他看的脸红了,扭动着身子想推开他。 夙昱看她脸儿红红,披头散发,咬着唇儿的娇羞模样,心痒难耐,却不肯离开,“娘子没看见殿外还是黑的吗?离天亮至少还有一个时辰,芸儿,在昨夜之前,这样的共处,我想都不敢想,如今,我的奢望成了真,你叫我如何能把持?再让我亲亲你可好?” 虽是问句,可他并没有等到上官芸儿的回答,便俯身亲在她的脸上,她的唇上。 上官芸儿震惊的睁大了眼睛。昨夜,这个男人,便是这样亲她,这样抱着她,箍着她,与她融为一体的吗? 夙昱的吻再度落到她的眼睛上,亲昵着道:“芸儿,闭上眼睛,感受我……” 这一夜,有人得偿所愿,身心俱满足,欢愉无比。 但也有人,受尽了一夜的折磨,体无完肤,到了天快亮时,只感觉腰部以下,都不是自己的了。 听见木门有响动,横卧在四米宽大床上的男人,猛的惊醒,满眼防备的瞪着那门,像是会有什么洪水猛兽会从门里跑出来似的。 在他紧张的瞪视中,木门还是开了,进来的人,他认得,是昨晚将他丢在这里的人。 “奉我家夫人之命,送你去军营,明日她会去军中看你!” 单林渊一听到夫人二字,蹭的从床上弹跳起,俊俏的脸上,再不复昨日的妩媚风骚,而是一副惊恐万分,如死灰般的脸,“你家夫人,可襄王妃?你帮带话给她,就说昨儿是我的错,不该肖想不能肖想之人,这一夜,我想明白了,断不敢再找夫人的麻烦,我即刻回去收拾东西,离开京城永远都不回来了,这总行了吧?” “王妃有令,让你军中受训,现在就出发,明日她会去军中亲自监督!”那人面无表情,重复着同样的话。 “我说了我不去,你们不能强迫我,你们不能,”单林渊慌了,顾不得穿好衣服,只着一件薄纱,就欲冲出去。 那人迈着步子,轻轻松松的便将他拎了回来,万年不变的僵尸脸,“王妃有令,你要去军中受训,现在就出发!” 单林渊如看鬼似的看他,下一秒身子便不能动了。 窗户被风吹开,这间昨夜糜烂不堪的屋子,被晨风带走了一室的污垢。 清晨,屋外楼下的厅堂里。 三个年纪不轻的女子,坐在一起讨论着昨夜的风流韵事。 “昨晚那小哥的活可真是不错,咱们三个一起上,他竟也吃的消,老娘在馆子里混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活这样好的男倌,”一女嘴里发出阵阵惊叹,用细竹篾子做成的牙签,懒散的挑着牙缝。 “好是好,可到了最后,不还得用药吗?你们没瞧见送他来的那个人,全身上下,都被黑衣蒙着,虽然看不清脸,但是姐姐我瞧的出,那小哥的身子,可比昨晚的男倌,要好多了。” “这话说的不错,昨晚的小倌,没练过武功,肌肉不够硬,摸起来跟女人似的,也就那张脸看着不错,哎哟,我今儿从他房里出来时,瞧着他看咱们的眼神,估计以后都得蔫了!” “哈哈哈!咱们三个把那么俊俏的一个小哥毁了,说起来,也够作孽的,不如现在上去瞧瞧,看他醒了没,好歹也给他弄一口吃的,可别饿死了。” “就是就是,可不能让他饿死了,若是饿死了,咱们今儿晚上,可就要空闺寂寞了!” 又是一阵哄笑,三个女人正准备要上楼了。 暗卫拖着单林渊,从窗口飞出。 让他听见这几个女人的对话,也是木香的意思,他是照规矩办事。 原本昨晚,木香是打算将他丢进青楼的,找几个娼妓榨干他,可是回府之后,又改变主意了。 青楼女子远没有红倌的女子来的饥渴,于是便让暗卫重新给他挪了个地方,丢在这里,让三个兴致高昂的女人,可劲的玩弄他。 襄王府内,一大清早,倒也十分热闹。 两位老人家一早醒来,在院子里,一边散步,一边斗嘴,顺便再打两套拳法。 早饭是木香亲自下厨做的,熬了一锅小米粥,再配上用鸡蛋跟面粉以及韭菜煎成的鸡蛋薄饼,又软乎,又容易消化。 加上韭菜,香气更为浓郁,也不是用菜油炸出来,所以吃着并不油腻。 府里吃的小菜,也都是木香来了之后才腌上的。 都是按着的法子,有些直接用盐水泡,比如大白菜跟萝卜,偶尔收到的胡萝卜,切成片,用辣椒酱泡上,泡个一两天就能吃了。 酸辣可口,就着清粥喝,最香不过。 反正辣菜跟不辣的,她都准备了些,谁想吃,都可以自取。 彩云今儿就不去学堂了,只木朗一个人去,说好了,石头会送他过去。彩云就留在家里,把两天学的内容再看一看。 木香写了几首简单的诗词,让她背熟,再默写,也算学了新知识。 初春的清晨,襄王府院里的空气新鲜又清新。 先前她买的海棠跟冬梅,还在开花,几株蔷薇花也生了根,冒了新芽,很快就要打花苞了。 后院新种的小白菜籽,木香早晨去看,竟也发了黄色的小嫩芽,若是天气再暖和一些,很快就能长出来了。 赫连明德陪着她在菜园子里转悠,看着修整一新的园子,老爷子精神抖擞,“丫头,等到要种菜时,你记得说一声,这菜园子我包子,墙角边种些南瓜……” 木香冲他翻了个白眼,“您老可省省吧,墙角边只能种上善于攀爬的菜,还得用枯树叶搭个架子,好让蔬菜的藤蔓能顺利爬上去,至于南瓜,冬瓜这些瓜类蔬菜,只要肥料充足,随便种在哪里,都可以结出好多瓜,到时您就等着收获吧!” 赫连明德一生戎马,退了休也只是偶尔钓个鱼,走远些爬个山而已,还真没过过种地拾掇庄稼的日子。 听了木香的话,他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照你这样说,我还真得试试看,可就怕种不出来,万一没有收成,那可咋办?” 木香笑道:“只要您老按着我说的方法去做,保准这处荒园子,到了夏天,瓜果满地,到时咱们再种上香瓜,花生,山芋,后院还有鸡,流过园子的小溪还能养鸭子,再弄一张渔网,拦在溪水的进口处,说不定还搂几条小鱼呢!” 木老爷子在府里到处找木香,刚刚走近,就听见她说的田园美景,赫连明德有没有动心,他不晓得,反正他是动心了。 “木香丫头,这块地就交给老夫种吧,虽然老夫没种过地,但也看过家中佃户种田,想来差别应该不大!” 赫连明德正在想着怎么规划呢,听见他这话,不干了,“什么叫交给你,瞧瞧你这把老骨头,走个路还得拿着拐棍,你能种地?笑话!可别到时候一个跟头把你摔倒了,我们还得把你背出来!” 他不干,木老爷子更不干了,“我拿拐棍,是为了走种稳当,又不是离了拐棍就不能走路,再说了,干些农活锻炼锻炼,我这把老骨头说不定还更硬朗呢!” 木香赞同他老人家的观点,“这倒是,以后你们二位,都来种菜,重的活,都让下人去干,你们只管干些力所能及的事,也省得你俩成天斗嘴,对了,还有喂鸡喂鸭这样的活,也得你们来,陈妈说今早上还没喂料,交给你们俩位了。” 她还真是说干就干,指着不远处鸡笼上摆着的鸡食,都是用碎玉米渣跟麦糠再加一些大白菜的菜绑子,搅拌而成。 两位老爷子互望了一眼,还以为她就是说说,没成想,这会就要动真格的了。 木香教他们二人在该喂多少的量,又教他们如何在水里下网子,捞些小鱼小虾,等鸭子长大,便可以喂这些了。 看着小鸡抢食的情景,两位老人家竟眉开眼笑,喂的不亦乐乎,若不是木香拦着,只怕非把鸡撑死不可。 好不容易才把两位老人家拖着用早膳,哪知木清扬居然一早就来了,端坐在前厅。 陈妈往桌上摆早饭的时候,怪不好意思的,也不敢问人家吃没吃,想来人家是开粮行的,哪能没有早饭吃,所以也就没问。 木老爷子还没进前厅,就闻见了小米粥的香气,顿时食欲大开,昨晚喝了些酒,若是早上让他吃油腻的东西,一定是没有胃口的,这小米粥加小咸菜,最是合他心意。 只是在看见木清扬也坐在前厅时,老人家的脸色差了些,“这么早,你过来做什么?都说了不用来接我,我在这里吃的好,住的好,比在老宅里好了不知多少倍。” 在老宅里,吃饭总是他一个人,摆了满桌子的菜,都是好菜,可他看着却是丁点胃口都没有,根本没法跟这清粥小菜相比。 ------题外话------ 轻烟还没回去,评论不能及时回,亲们请见谅哦!还有,月票快砸给烟,表要捂着哦! ☆、第199章 太子归府 木香笑眯眯的招呼他,“哟,木大公子吃了早饭没?若是没吃,不介意的话,就坐下一起吃吧!” 彩云从后面走出来,给两位老人家盛了稀饭,却见桌上并没有多余的碗筷,立马明白了她家大姐,根本不是真心要请人吃早饭。 木老爷子谢过彩云,端起碗来,大口大口的喝着粥,不再理会木清扬。 赫连明德倒是好心的请他坐,“木老头,瞧瞧你这孙儿多懂事,既然孙儿都来接你了,就跟他回去吧,襄王府地方小,怕委屈了你哦!” 木老爷子懒得理他,就着酸酸的小咸菜,一口气喝了两碗粥。 木香咬着一块鸡蛋饼,挑衅的看着木清扬,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 木清扬今儿还是穿着一身白衣,上面绣着青竹暗纹,配上他的气质,倒也好看。 可就是与他此刻的神情,差别太大,“爷爷,襄王府再好,那也不是咱们的家,您还是跟我回去吧,否则爹爹回来,看不见您,该责怪孙儿了,而且今日姑母说了要来看您,徐睿也会来,您就不想他们吗?” 他说了这么多,木老爷子的神情竟没有什么波动,“他们娘俩,若不是没了花销,是不会想到我这个老头子的,清扬啊,你若真的孝顺爷爷,就让爷爷按着自己的想法过日子,爷爷也没几年能活的,你的孝心爷爷知道了,襄王府的日子爷爷过着舒心,旁的就不要提了!” 老爷子搁下碗,在石头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刚吃过饭,稍稍歇息一会,就到院子里散散步,别只坐着不动弹,石头,你要是吃过饭了,待会陪着两位老爷子走路消食,”木香叮嘱道。 木老爷子含笑点点头,在走过木清扬身边时,笑容很浅的看了他一眼,“你虽孙儿,可也没有丫头细心,你也不必担心木氏的产业,该是你的,爷爷不会偏心!” “爷爷,我不是这个意思,”木清扬急忙站起身,可是木老爷子已经走出了前厅。 木香看着怔愣中的木清扬,正欲说话,何安忽然跑进来,在木香耳边低语了几句。 木清扬只看见木香的眼睛眨了眨,随即,她笑了。 “哦?还有这样的事,那咱们可真要去看看这个热闹,老爷子,您慢慢吃,我出去一下,彩云,你吃完了吗?” “等下,”彩云扒完最后一口粥,又拿了块鸡蛋饼在手,赶忙起身追上她。 木香拉着彩云,笑的意味深长,“走,姐带你去瞧个热闹!” “瞧什么热闹?” “去了就知道,”木香笑的神秘。 有热闹可看,赫连明德也顾不上把饭吃干净了,也学彩云,拿着一块饼,也追了出去。 他们都走了,木清扬还能一个人站在这儿不成?不管情愿不情愿,都得跟上去。 襄王府门外,停了辆马车,却不是往襄阳王府来的,而是停在太子府门前。 木香出来的时候,马车里的人都已经下了,太子府门前站了一排燕环肥瘦,风格各不相同的美人。 上官芸儿站在一个身着皇子华袍的人身边,脸上是藏也不藏不住的笑容。 何安凑在木香身边,对她道:“刚才宫里的人来传信,说太子突然病好了,跟太子妃一同回太子府了,奴才觉得事有蹊跷,好像哪里不太对。” “不对,哪里不对?”木香这话问的有些明知故问。 瞧瞧现在的唐昊,莫不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性情大变,对待上官芸儿竟这样温柔,笑的又很无害,不似从前的奸诈。 何安撇撇嘴,“您又来了,一看就是不对劲,还要考验我。” 木香双手抱胸,冲着‘唐昊’的背影大声喊道:“太子殿下康复了,真是可喜可贺,要不要到我襄王府坐坐?” 夙昱本已走上了台阶,见有人喊他,准确的说,是在喊太子唐昊,他微微一笑,忽觉手被人攥紧了,侧目看时,是上官芸儿担忧的目光。 襄王府此人太精了,上官芸儿怕她看出破绽。 夙昱冲着上官芸儿温柔一笑,反握住她的手,以安她的担心,再转面对木香时,眼神就已变了,“襄王妃什么时候这样大方,要请本王进府去坐,本王无心无胆,若是传到襄王耳朵里,本王只怕担不起这个骂名!” 这一番话说的,倒有几分唐昊的口气,不光口气像,神情也像。 何安疑惑了,“昨儿还听说,太子重伤,虽说是好了,那也可不能好这么快吧,该不是会用了什么神药?” 木香又瞄了眼何安,这小子明明有怀疑,那就直说呗,何必绕那些弯子。 赫连明德就站在木香身后,听见唐昊如此说,老人家可是不高兴了,“太子说这话,可就不对了,丫头请你进来坐,无非是客套话,何来的骂名!” 木香抬手制止他老人家再说话,若起毒舌,他老人家可不是唐昊的对手,“本夫人府里人多,又不是和太子独处,如何能传出骂名呢?本夫人就是觉得今日的太子殿下,好似有些不一样呢,府里这么多姬妾迎接您,您怎么也没个表示呢?你不在的几日,想必她们空虚寂寞的狠了,现在既然您回来了,晚上可要好好爱抚她们一番才行呢!” 上官芸儿秀美清雅的五官,在那么一瞬间,竟变的有些狰狞,不过很快,她又恢复了以往的柔弱细腻,对着木香柔柔一笑,“这是我们府里的事,不必襄王妃操心了。” “襄王妃该担心的是襄王在边关是否平安,听说此次在苍澜人来势凶猛,接连功破好几座城池,虽然世人皆知襄王勇猛,可再勇猛的人,也是血肉之躯,终归只有一条命,”‘唐昊’紧跟着道。 他完全是按照唐昊的路子去说,半点退让不得,否则怎能让这个贼精的女人相信呢! 木香不怒反笑,“那是,襄王勇猛世人皆知,若是换作太子您去边关平乱,恐怕还没到任上,就得被人暗杀了,苍澜人来势汹汹,以太子的胆量,见到苍澜不要吓的屁股尿流才好!” ‘唐昊’猛的攥紧拳头,满眼愤怒的瞪着木香,这是他演出来的。 唐昊是怎样的人,夙昱比谁都清楚。 襄王妃说的对,唐昊没有将才,更没有帅才,他跟着唐昊多年,没见他干过什么大事。 头一次在与襄王妃打斗,被皇帝罚了去军中锻炼。 本是一个月,可才几天,他便受不了,跑了回来,让朝臣对皇帝进言,唐皇这才没有追究。 这样的一个人,若真的对上苍澜人,只怕真会吓的屁股尿流。 上官芸儿扮演劝说的角色,“殿下,您的身子才刚好,太医说了,您不能动怒,可千万不要为无关的事情气到了。” “咳咳!” ‘唐昊’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握拳放在嘴边,咳个不停,咳的腰都弯了,“我没事,快些扶本王进去吧!” 上官芸儿正欲伸手扶他在,旁边突然挤上来几只花蝴蝶,用自个儿的大胸一顶,就把上官芸儿顶出老远。 “殿下,还是让贱妾扶您吧,您不在的几日,贱妾想死您了。” “你闪开,殿下在府的时候,最疼的是我,你算老几,殿下,到奴家房里歇着吧,奴家给您备好了药膳,对您的伤,大有宜处!” 她才刚站稳,就又被人推开了,“你才要闪开,你才伺候殿下多久,半年而已,拢共也没跟殿下睡几晚,哪有我了解殿下的喜好!” 正当这三人争论不休时,第四个美人又来了,凶巴巴的冲着那“吵吵什么,殿下离府那一日,是在我房里过夜的,有你们啥事,你们才该要闪开!” 在第四个美人挤进战圈,自然就有更多的往上挤,很快的,就将上官芸儿挤到一边,要不是婢女扶着,她该要摔倒了。 “哈哈,太子妃,你没学武真是这一辈子失败的一笔,否则哪里会被他们排除在外,”何安给木香搬了凳子,让她更好的坐在门口看戏。 上官芸儿被她羞辱的满脸通红,想到夙昱,她面色一凝,忽然站起,柔弱不在,取而代之人的是属于太子妃该有的威严。 “都吵什么!”她突然的一声大喝,把这些个女人都吓了一跳,“殿下病情刚刚有所好转,需要静养,来人,把她们都赶下去,没有本妃的命令,不准她们踏出各自的院子!” 候在外面的几个下人,却没有动,他们看了眼‘唐昊’,按着以往的习惯,太子不在府里,才是上官芸儿作主,若是太子在,那肯定得听太子的。 夙昱也被这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弄的一个头两个大,烦不胜烦,“太子妃说的话你们都没听见吗?太子府里不养不中用的奴才,快把他们都拉走!” 从前,见唐昊被这一群女人包围,看着唐昊满脸的陶醉之色,他曾几何时,还以为是多少美好的事呢,现在自己亲身经历了。 被这一群丰胸抵着,还有呛人的脂粉气,他真的快喘不上气了。 太子下令了,几个奴才跟婢女,赶紧上去将侍妾们拉开。 夙昱顾不得整理被弄乱的衣服,拉着上官芸儿,快步进了太子府,脚步快的,好似身后有鬼追着。 这群寂寞难耐的女人,哪肯轻易放他走,叫嚷着便追了上去。 彩云看的唏嘘不已,“好乱哪,真不晓得他娶那么多的女人干啥?整天不被吵死,也得被烦死了!” 木香哼了声,“这不难理解,男人嘛,都是喜新厌旧,一张脸看烦了,就想多弄几个张美人脸回来,日日看着,如唐昊这样的人,纳一堆侍妾,也是为了拉拢朝臣,反正娶回家,偶尔宠幸一两晚就可以了,又不用整天对着在,于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何安一听她这话头不对了,又想起边关……那个边关……赶紧冲上来表决心,“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如此,至少我家主子就不会,天底下的男人都纳妾,我家主子也断然不会。” 本来他说这么一句,木香也没往心里去,可是听着听着,就觉话不对头了,“你是不是话里有话?有什么就说,可别藏着掖着,藏的不好,可是要坏事的。” 何安后悔的要撞墙,好端端的,他怎么就说漏嘴了。 其实他知道,不说漏嘴,以后指定也瞒不住。 不是主子要瞒,主子从未在意过,他是怕夫人在意。 眼见夫人神色不对,现在不说,只怕也过不去,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坦白,不过那也得进去说。 赫连明德并不知边关之事,也没看出来有何不妥,便跟着木老爷子去散步了,边走边吵吵,还商量去买些渔网,再置办些农具。 彩云其实听出来了,本想跟着木香一起听听,却被木香打发去背书。 木清扬最惨,从出来再到他们回去,根本没理他,把他一个人晾在那,好不凄凉。 回到清风院,何安先跑进屋里,搬了张摇椅,放在廊檐下,铺上软垫,把椅子弄的舒服些。 “夫人,您请坐,奴才再去给您拿个盖的薄毯。” 不等木香回答,他早已跑了进去。以免夫人听着发火,他得先让她躺舒服了。 木香从不怀疑赫连晟,即便现在有人站在她面前,告诉她,襄王要纳妾了,她也只会以为有人故意挑拨离间,不会去想纳妾一事是否真有其事。 “说吧,我保证不打你,”木香闭着眼睛,将自己做的眼罩戴上。 何安知道有些事,非说不可的,与其夫人到了事情发生之时,她自己瞎猜,倒不如他先坦白,解了夫人的误会。 反正主子是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的,可是主子不在乎,架不住夫人在乎,所以这些话,只能由他来说。 “是这样的,几年前,主子在边关打仗,有一日,在巡视疆土时,遇到几个贼寇意图对于一个小丫头不轨,您想啊,这事搁谁身上,都得救不是?所以主子就让手下将那小丫头救了,也不是主子亲手救的,后来才得知,那丫头是边城城主的女儿,从那之后,她逢人便说,自己是殿下的女人,以后……以后是嫁与殿下的……” 何安觉得自个儿说的很精辟,挑了重要的说,还将主子撇的一干二净。 说完了,抬头瞄了眼木香,生怕她会一个不爽,跳起来,命人快马加鞭赶去边关,把那丫头砍成碎末渣。 哪知他朝木香看去时,人家还闭着眼,舒舒服服的躺着呢! 左思右想,何安再道:“不管她怎么说,反正我家主子,是压根不知道的,也不关心,在边关时,他一心扑在战事上,现在有您,心都在您身上,哪会理那些无聊的女子。” 木香晃着摇椅,慢声道:“你今儿特地跟我说这个,是有原因的吧?” 何安抓着脑袋笑了,“要不怎么说夫人睿智呢,我就是想给您提个醒,万一您听到什么流言蜚语,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只当他们在放屁!” 木香轻抚着小腹,叹息着道:“边关离咱们这儿上千里的路程,所谓鞭长莫及,够不着,难免就会胡思乱想,小安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惜咱这这儿装着个球,哪儿也去不了,你家主子在边关,能能替他守好后防,也算帮了他的大忙,你说对不对?” “夫人说的对,是我太肤浅,”何安愧疚死了,是他把夫人想的太狭隘了,可是正当他极度自我忏悔之时,木香的再一句话,把他雷的外焦里嫩。 “替我查清那丫头的底细,以及她与你家主子有关的任何事,不管大事小事,事无巨细,都得一一向我汇报,白鹰在哪?家伙,胳膊好了之后后就不见踪影了……” “鸟的膀子那叫翅膀,不叫胳膊,”何安顶着无奈提醒她,同时也松了口气,这才像她的风格,是她能干出的事。 木香一把掀了眼罩,瞪他,“你管我,我爱叫膀子,你管得着吗?赶紧的,把我交待的事办妥了,否则你晚上别想睡觉!” “是是,奴才知道了,这就找人把消息整理好,送到您房中,不过我还是得说一句,真的只是那丫头一个劲的往主子身上贴,主子压根没理过她,”何安又多了句嘴,真是越抹越黑,越描越黑。 他转身就要走,可是没走两步,一拍脑门,想起最重要的一事还没说,竟给主子撇清关系了。 “那个……我也是听说的,绝对是听说,听说……听说那丫头十天之前,坐着马车来京城了,可能……可能……”何安使劲搓着手,这个消息,他是准备一开始就要说的,可是这一紧张,就给忘了,竟给主子撇清关系了。 他说不出口的,还有很多。比如,如果那丫头知道主子回去边关了,肯定调头就去追,哪还会再到京城来。 再比如,她可能还不知道主子已经娶亲,毕竟她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主子娶不娶亲,也没必要让她知道。 可是何安想起这丫头,最喜欢自我维护的性子,再直白的话,她也能给听岔了。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误以为主子一直都对她有意,无论主子是漠视她,还是不理她,对她视而不见到,她都以为主子心里是在意的,只是碍于身份,碍于面子,不能对她直言罢了。 这才是何安最担心的地方,偏偏这个时候主子又不在,夫人还怀着身孕呢,这……这可如何是好! 从清风院出来,何安皱着眉,唉声叹气。 到前厅时,遇上康伯。 康伯见他愁眉苦脸,打趣道:“何安哪,什么事能把你难成这样,小五回来了,正到处找你呢,你去见见他,不管从前如何,现如今他可是宫里的人,咱们可怠慢不得。” 何安点点头,“我晓得了,我等会就过去,我就是担心夫人的身子,怀娃的女子不容易,主子又不在,咱们可得护好了夫人,千万别叫无关紧要的人,惹夫人生气。” 康伯颇有感慨,“这话说的极是,夫人不容易,对面太子府的人又回来了,往后少不了找咱的麻烦,夫人待会还说要进宫,我劝了,可也没劝住,你要是跟着进宫里,可得好好看着夫人才是!” 何安心里有事,康伯的话听了七七八八,忽然,他问道:“您老还记得水家姑娘吗?就是边关那个,头几年,总往咱们府里寄东西。” “水家姑娘?”康伯抚着胡子,想了想,这才记起,“哦,你说的是边关水家二小姐,水瑶姑娘吧?好好的,你怎么问起她来了,她不是在边关吗?” “不在了,我刚刚听人说,她跟着贩卖马匹的人,往京城来了。” “哦,那可是不巧了,殿下早两天就已经走了,也不知在路上,有没有遇到,”康伯没能想清这其中的关联,随口说道。 “遇个什么呀,”何安急的快跳起了,“您老莫要糊涂了,那水家二小姐,每年都要往咱府里寄东西,说是给下人们的福利,可是您老咱咋不想想,她一个没出阁的小姑娘,凭啥要给咱们寄东西,还不是为了笼络人心嘛!她为啥要笼络人心?还不是为了殿下嘛!她把自个儿当咱们王府的女主人了!” “谁把自己这儿的女主人了?”喜鹊端着在水盆,正往这边来,准备把前厅打扫一遍的,她只听见何安说的后半段时,当即就生气了,语气也很冲,“谁那么不要脸,把自己当这儿的女主人,咱们王府,除了夫人,谁也没这个资格,你告诉我,她是谁,我非骂死她不可!” “嘘,你小点声,别让夫人听见,我刚把她哄好,你可别添乱了,”何安快急跳脚了。 哪知,喜鹊声音更大了,“啥?你都告诉夫人了?你这个笨蛋,你咋能把这事告诉夫人呢,这不是给她添堵嘛!” “废话,我能不说吗?那水家二小姐这两日,就要到京城了,万一到时候,她招呼都不打的,就冲进咱们王府,再说那么一堆乱七八糟的话,你想过后果没有?” “可是……可是这,要不让门房这两天注意看门,陌生女子,一概不准进府,我再寸步不离的守着夫人,她现在还不足三个月,胎气是最不稳的时候,千万出不得岔子,”喜鹊快急哭了。 “你先别急,容我想想呢,”何安深吸口气,逼着自己赶快镇定下来,被她这吵吵的,头都要炸了。 康伯却从他们二人的对话中,听清了事件的原由,“行了,你们俩也别着急了,有道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咱家夫人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何安,你去跟府里的老仆们都说一声,他们都受过水姑娘的恩惠,万一到时候,她真的奔咱们这儿来了,大家心里也好有个数。” “对,你老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只要咱们统一口风,再别叫那姑娘自以为是,也别叫她占了夫人的上风,等她明白了情况,想必也不会再纠缠,”何安说着安慰自己,也是安慰他们的话。 喜鹊还是气呼呼的,“我不管,反正只要她敢气着夫人,我管她是谁,先打一顿再说!” 何安不得不泼她冷水,“不是我小看你,她自小在边关长大,骑马箭术样样精通,你打她?我看是她打你还差不多!” “什么?她还会武功?那,那咱家夫人岂不是危险了,”他一说,喜鹊更担心了。 康伯打断他们二人,“都闭嘴,夫人哪有你们想的那样脆弱,咱家夫人可厉害着呢,都去忙吧,别在这儿站着了。” 何安跟喜鹊被他赶走了,可是康伯却重重的叹了口气,让他们别担心,他自个儿又如何能不担心呢! 何安负责去通知府里的人,在厨房门口,碰见找他找的正着急的小五子。 才进宫几日,小五整个人就不一样了,从穿着到气质,尤其是时不时都会翘起来的兰花指,更是无一不昭示着他的太监身份。 看见小五,何安也愣住了,被他看人的姿势给吓到,“你……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小五不由分说的拉起何安的手就走,“小安子,我有话同你说,咱们去你屋里。” “去我屋里干啥,有话你就在这儿说,我还有事呢,嗳嗳,你别拉我,别我拉我啊,”何安一个劲的往后撤,小五子却一个劲的把他往屋里拉,见此情景,何安吓坏了,不详的预感笼罩着他。 真是的,有什么话不能在外面说,非得去屋里干啥? 小五死拖硬拽的把何安拉进屋,将他往屋里一丢,反身就将房门关上,再插上。 “你,你这是干啥?我可警告你啊,康伯找我还有事,他过会就要寻我了,寻不到我,他肯定要着急的,”何安觉得经过今儿,他非得结巴不可。 “我不会耽误你太久,我是借着出宫采买东西,才从后门溜进府的,最多不过三刻,我就得走了,”小五神秘兮兮的凑到他面前,何安往后撤,他就往前凑,一撤一凑,很快的,何安就抵到了墙边。 何安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你想干啥?” 小五嘿嘿一笑,“小安子,进宫这几日,我发现宫里的太监,都有个秘密,你猜是什么?” “秘密?呃,这我哪知道。” 小五又是嘿嘿一笑,“你知道宫里的太监,都是怎么打发漫漫长夜的吗?嗯?” 他这个尾音拖的又长又怪,把何安听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我咋知道,跟我也没啥关系不是!” 何安瞅着空想溜,哪知小五一屁股坐到他身边,跟他一起靠墙坐着,叹息道:“跟你是没关系,你又不是太监,哪里知道我们当太监的苦,小安子,那天我就跟你说了,以后要找个好姑娘成亲,可是如今我也知道了,宫里的太监跟宫女,他们也有一腿呢!你说说,我以后……能不能也找个姑娘……那个啥。” 说到关键之处,小五害羞的低下头,揪着自己的衣角,也不敢看他。 “啊?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小五羞涩一笑,更用力的点头,“那天晚上,我后殿值夜班,到了后半夜,听见偏殿旁的小花园有异声,反正守夜有侍卫在,我闲着没事,就偷偷的跑去看,竟是跟我一同值班的小太监,借口上茅房,跟个宫女厮混。” “后来我问他,都男人都不算,如何能厮混,你猜他怎么说?” 何安猛摇头,他哪知道啊! 小五扭了下身子,靠着何安的耳朵一阵嘀咕,何安脸色从红到紫,再从紫到黑,花样变的可多了。 说完了,小五猛的拍了下何安的肩,冲他挤眼,“你说,连他都能找个对食的,我为什么不能,王总管说了,只要我好好干,过两年,他便给我务色一个,让我也过过寻常男人的日子。” 何安原本尴尬的心情,在小五说到最后时,有些酸涩。 小五没有犯错,也不存在龌龊,他只是想过平常人的生活。 如果他没有被阉,过两年就该娶媳妇了,再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到时候就能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他有错吗?他这要求过份吗? 可惜啊,天意弄人,偏偏没了男人的玩意,做了阉人,再不能像普通男人那样生活了。 何安拍拍小五的肩,道:“如果你真的想,那姑娘也愿意的话,哥哥祝福你,等过几年,你不想干了,到时在宫外置办一处宅子,你带着她出宫过日子,想要孩子的话,可以抱养,乡下有很多养不起孩子的人,到时抱回来养,还不是跟亲生的一样。” 小五激动的抓着何安的手,“我就知道小安子最懂我的心思,你让夫人放心,我会在宫里好好干,对了,你记得告诉夫人,出宫回太子府的那个太子,他是假的,真的太子已经死了,皇后将他藏在自己的寝宫,我猜想,皇后寝宫下肯定有个很大的密室,否则怎能藏下一个人的尸身,那处密室也不知通向哪里,你得让夫人小心些。” “这事夫人已经猜到了,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说起这个,小五奸猾的笑了,“我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我瞧见有个小太监跟宫女厮混,那宫女就是皇后宫里的,他俩好的时候,那宫女无意中说漏了嘴,她也不是亲眼看见,都是互相传的,不过我猜测,十有*,是真的。” 何安微微点头,“肯定是真的了,宫里生活苦闷,宫女就喜欢探听主子们的秘密,你回宫之后,万事小心,皇后知道你是襄王府的人,肯定事事对你防备,你也不要轻易出宫,否则就会引起皇后的疑心,万一再灭你的口,那可就完了。” 小五笑了,“不可能的,我现在天天在皇上跟前当差,若是我突然不见了,我师傅肯定要去找皇上的,再说了,皇后现在顾不上我。” “你还是得多加小心,宫里莫名其妙死去的太监宫女也不在少数,屈死的冤魂更是多了去了。” “嗯,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送走了小五,何安马不停蹄的一个一个去找在府里的老仆人,能说清楚的,就把事情的大概说一下,说不清楚的,就直说,让他们别理会水家二小姐,否则惹怒了夫人,他们可担待不起。 然而此时的木香,躺在摇椅上,摸着白鹰柔软的白毛,喃喃低语道:“快跟我说说,你是不是神鸟?有没有神通,一日能飞多远,若是我让你去找赫连晟,你能不能寻得到?” 问完了,她自己又给否定了,“肯定不行,你若真有本事,又怎会叫人打伤胳膊呢,又怎会叫人逮住关进鸡笼子呢?还叫人误以为你是鸡,鹰立鸡群,你也是史无前例的头一只吧?” ------题外话------ 轻烟的宫斗不深,太深的话,我自己都糊涂了,真的,简单的东西会写,不会忘的。 ☆、第200章 改头换面 白鹰斜眼瞄了她一下,这叫忍辱偷生,再说了,那时候它还小呢,如何能跟险恶的人类斗,现在就不一样了,它是神鹰!神鹰! 木香读懂了它不屑的眼神,伸手戳了戳它的尖嘴,“我知道你听的懂我说话,这样,我写一封信,用一个小竹筒装着,绑在你腿上,你若是明白我说的话,即刻就飞走,若是听不懂,或者做不到,那你就不飞,事成之后,我烤鱼烤兔子,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烤什么,怎样?成交不?” 白鹰眯了下鹰眼,啄了自己的爪子。 木香跳起来,“我这就找纸笔。” 她跳走了,白鹰窝在摇椅上,闭着眼睛,养精蓄锐。来回加在一起,近千里呢,一路上也没它喜欢吃的东西,不养肥了怎行。 铺着纸,咬着笔杆,本想质问那什么边关小妞的,可是落笔之时,又成了嘘寒问暖,询问他身边发生的事。 虽然他答应了有家书回来,但还没到约定的日子,她就已迫不及待,神鹰传信,再怎么着,也比人骑着马,来回奔波要快,这是她以为的,到底有多快,她也不清楚。 所以她在落款处,不仅写下了日期,也写下了时间。 磨磨蹭蹭写完了信,又磨磨蹭蹭的把信装好,想着应该先给白鹰吃一顿大餐,既然是大餐,那就得她亲自动手。 木香奔去厨房,“陈妈,哑婆,厨房有没有现成的羊肉或者牛肉。” “哎哟,羊肉没有,您这几日不怎么吃羊肉,奴婢也就没有吩咐人送,不过牛肉倒是有,都是最嫩牛里脊肉,夫人,您要吃牛肉火锅?”陈妈以为她是饿了,这还没到中午,晌午吃的菜,也还没洗呢! 木香开始翻菜橱,“不是,我得做点好吃的,喂白鹰。” 牛肉在大块的,哑婆帮她洗干净菜刀跟案板,询问要不要帮忙,被木香拒绝了,但是让哑婆帮忙去找个小木锤。 听说她要找小木锤,哑婆纳闷极了,而且府里也没有木锤子,倒是木工作坊有,他们那里什么样的锤子都有。 大块的牛肉切成薄厚适中的牛排,等到哑婆拿了木锤回来,她又教着哑婆用木锤,捶打牛肉。 哑婆不会说话,不能问出心中的疑惑,倒是陈妈先问了,“您这是要做什么菜,为啥要打它?” 木香俏皮的笑道:“因为它不听话呗!” 哑婆捂着嘴笑,陈妈也笑着摇摇头。想起刚刚何安嘱咐她的话,那位水家二小姐,她倒是还记得,这几年总喜欢往府里送些稀奇的动物皮毛。 至于人,却是没见过的。但是不管见没过,只要威胁到主子的幸福,她不会嘴下留情。 哑婆接过小木捶,按着木香说的方法,细细敲打牛肉。 既然有多余的牛肉,索性一并做了。 哑婆敲累了,就换陈妈敲,她俩足足敲了半个多小时,总算把牛肉都敲好了。 在她们敲牛肉的时候,木香也没闲着,将所有的配料都弄好了。 没有红酒,海盐,耗油那些东西,那便用寻常的调料代替。 只要把火候跟味道把握的好,她相信也是一样的好吃。 襄王府的厨房,有平底锅,所以这锅具不用愁。 哑婆去起了炭炉,按她说的火候,摆好烧的通红的木炭,都是上好的木炭,燃起来之后,也没有油烟。 腌过调料的牛肉,再用热油煎出来。 条件有限,她所能做的也有限。好在,古代的材料,都是纯天然的,没有任何工业化学的成份,虽然没有煎出正宗牛排的香味,但还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陈妈看她用筷子戳牛肉,又见她听煎了一小会,就准备起锅了,难免要诧异,“您才煎这么一小会,外面是熟了,里面可没熟,这,这能吃吗?” “能啊,怎么不能,就是要煎的嫩,牛排才会又嫩又鲜,否则火候过了,牛肉太老,那就不好吃了,不信你尝尝,”木香正用刀把牛排切成小块,以方便白鹰吃。 “我咋能吃,奴婢吃了,肯定得吐出来,还是不要了,”可是切下来的牛肉块,她得说真话,那肉看着还是生的,也就没流血而已。 木香切好了牛肉,又煎了一块,笑着对她道:“这是五分熟的,有些人还喜欢吃三分熟的,牛肉切开以后,还流血呢!” “流血?”陈妈觉得胃里有东西在翻滚,“奴婢听人说,苍澜人就喜欢吃生的东西,就算是烤的,也是半生不熟,跟野兽一样,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他们喜欢吃生食的原因,所以他们的脾气也像野兽,又凶恶,又残忍!” 木香摇头,“这可不一定,他们生长的草原,草原那种地方,没有大片森林,木柴稀缺,而且他们要放牧,也没有固定住的屋子,走哪算哪,自然不像中原人吃饭那么方便跟讲究,更不可能有很多蔬菜可以吃,说起来,草原的生活,还是很苦的。” 她是有感而发,陈妈却不这么看,“苍澜人坏着呢,比燕国人还坏,整天只想着抢人家的东西,他咋就没想过拿东西来换呢,不是一样可以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吗?又不愿从自己兜里掏钱,又想得到别人的,这叫贪心。” 她恨透了苍澜人,总觉得他们是贪婪鬼的化身。 提到燕国,不得不让木香想起轩辕凌,听说太子易主了,轩辕凌被贬到一处偏远之地,封了王,封了土地,成了跟安平钰同等的诸侯王。 不知为何,想起轩辕凌,木香眼前忽然闪现今日看见的太子唐昊,是不相干的两个人,可是…… “夫人,牛肉还要不要煎了?”陈妈的问话,打断她继续再想下去。 “哦,不用了,我只煎这两块,应该够它吃的。” 牛肉切好,用盘子装起来,上面罩着个碗。 按说,香气不大容易跑掉了,可是她才刚从厨房走出来,赤貂就奔过来,抱她大腿了,用一双闪着泪花的可怜小眼神看着她,顺便把自己受伤的爪子扬给她看。 为了对付那几只妖,它牺牲可大了,还不比那只就会飞的野鸡强吗? 木香甩着腿,将它甩开,“想吃的话,就跟着来。” 赤貂哪有不从的,晃着蓬松的尾巴,一会走路中间,一会从花盆间跳来跳去。 从厨房去清风院,不必经过前院,但是得从下人住的院落经过。 走到院外,前脚走过去,后脚又退了回来。 “草儿,你在干什么?”她看见长生的媳妇草儿,手里拿着件新衣裳,正在左瞧右瞧,欢喜的神情,藏都藏不住。 “哦,夫人,您,您怎么在这儿?我没干什么,就是看见您有件衣服破了,想着帮您补补,”草儿慌忙将衣服塞到身后,战战兢兢的看着她。 木香端着盘子,走进院里,四下看了看,最后视线落在她身后的衣服,没藏好,露出了一角,“那件衣服是我的吗?我好像不记得,我有这么件衣服,草儿,之前那件事,你还没吸取教训吗?那我再说一遍。” 她看着草儿,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我府里容不下手脚不干净的人,你可以懒,可以看不见活,可以干不好活,但是不能有坏点子,你后面藏的那件衣服是新的吧,还是上好的绸缎料子,长生不可能给你买这样的衣服,说吧,是谁给你买的。” 草儿咬着嘴唇,下巴快抵到胸口了,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着衣裳,最终还是狠狠的摇了头,“没有谁给我买,是,是我这些年自己攒的私房钱,夫人,求您不要告诉长生,我也就是买来看看,不打算穿出去,更没有啥坏主意,夫人,您饶了我吧!” 草儿跪在地上,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木香神色冷漠的看着她,“我只说一句,好自为之!”她说完,转身便走。 草儿这丫头,根底就不纯良。原以为有了上一次的事,她能改过自新,认识到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 可惜啊,还是高看了她,或许她本意不想变坏,可是经不住利益的诱惑,恐怕她不满意长生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女人一旦有了野心,一间陋室如何能关住她的心。 从下人房出来,木香直奔清风院。 白鹰还窝在椅子上休息,忽然,它大睁着两只眼睛,转头看着木香走来的方向。 木香笑道:“你倒是激灵,知道有好吃的东西,喏,这是为了给你践行,特意准备的牛排。” 她一掀开盖子,赤貂就跳了上来。 刚出锅的牛排,香气扑鼻,把白鹰眼睛都看直了。 赤貂也不甘示弱,硬是挤了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吃上一口再说。 白鹰可比不得它的嘴,眼见它吃的那样快,它也着急了,用爪狠狠的将赤貂踢下台阶。 赤貂脸皮厚,也不跟它斗架,踢下去了,再爬上来,然后吃上一块,又被它踢下去。 木香看的哈哈大笑,并没有因草儿的事,搅乱心情。 眼前还出现这样的一个画面。 等到娃儿降生,学会了爬,学会了坐立,咯咯笑着抓它们俩玩。 想着赤貂如何被他逼急,白鹰如何被揪的白都不剩。 胖娃娃……刚出生的小娃娃,她还没见过呢,也不知是个啥样。 听陈妈说,刚出世的小娃,小的像只小猫仔,有些生下来胖乎乎,能七八斤重,更重的,也有九斤的胖娃娃。 虽然生下来,看着很喜庆,可是生娃的过程,却很痛苦,能把妇人折磨的半死不活。 古时也没有剖腹产,孩子硬是宫口挤下来,若是头太大,或者孩子胎位不正,都有可能导致难产。 接生的稳婆,靠的是经验,若是胎位不正,她可以用手将胎位扶正,技术好的稳婆都会这一手。 当然,还得孕妇自己身子好,力气充足,否则换个病怏怏的,疼几下就没力气了,孩子卡在半道上,最容易窒息。 所以说,古时生孩子,真的是从鬼门关走一遭。 木香头一次做的牛排,最合白鹰跟赤貂的胃口,只见他俩抢食吃,瞬间就将盘子里的两块牛肉抢的一干二净。 “你呢,快去送信,快去快回,等你回来之后,我一定多做几块牛排,只给你一只鸟吃,不给它吃,咋样?”木香将竹筒系在它的腿上,拍拍白鹰的小脑袋。 白鹰低下小脑袋,看了看脚上的竹筒,扑腾着翅膀,一飞而起,在清风院的上方盘旋几圈,鹰啸长天,这声音竟与它平时叫的声音不同。 连木香都没发现,它的翅膀完全展开之后,竟已经有一米了,如果吃的好,长的好,只怕它能长到两米开外。 白鹰叫啸着,在盘旋几周之后,动作突然加快,如一道白色闪电,咻的一下,就不见了。 木香张着嘴巴,笑容还挂在嘴角,震惊的嘴巴都闭不上。 赤貂还蹲在那,用专用的棉布巾抹干净嘴巴,瞧见主子的神色,它蹭蹭的爬了上去,在木香怀里拱了拱。 “小貂儿,瞧瞧人家的技能,再看看你的,唉,不光人比人能气死人,貂比鹰也能气死貂啊!” 赤貂叽叽吱吱的叫着,又把自个儿的爪子扬给她看。 木香嘴角狠狠的抽了抽,“除了这只爪子,你就没别的技能了?” 赤貂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这是一只爪子的事吗?这是不可比的,好吧! 何安从外面走进来,“夫人,马车备好了,是不是现在进宫?” “嗯,走吧,早去早回,宫里又不管饭,回来还得吃晌午饭呢,”木香索性抱着赤貂一同起身,带着它倒也安全,而且很暖和,可以当暖手套用。 何安额上掉下成片的乌云,宫里就是管了饭,她也不吃啊,嘴巴这样挑剔,也只有府里的饭菜合她的胃口。 马车晃晃悠悠的出了太子府扔巷子,在一处隐蔽的角落,一双透着贼光的眼睛,在马车离开之后,迅速从藏身之地撤走,转了几圈之后,拐进了太子府的小后门。 太子府唐昊的书房内,此时只有夙昱一人。 只见他端坐在书桌后面的金丝楠木椅上,书房里光线过暗,窗子跟门都关着,当有人推门进来时,才透了一点光线进来。 “主子,襄王妃进宫了,”地上跪着的人,头磕在地上,恭敬的回禀道。 书桌后面的人,神色晦暗不明,片刻之后,才应声道:“嗯,你下去吧!告诉丘总管,该如何做,就如何去做,动作要快一点,不要让我等的太久。” “是,小人知道了,”跪着的人,退了出去,至始至终,没有抬起头看上方的人一眼,有些人,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吱呀一声,等到书房的门再度关上之后,从书房的屏风后走出来一人。 “她去宫里,肯定是为了探听你的身份是真是假,”那人从阴影里走出,脸色不是苍白,而是惨白,唯独嘴巴却是黑紫色,一白一黑之间,看着怪瘆人的。 夙昱微微低头,翻看桌上的账目,这些都是唐昊身前的最重要的一本账,他已经看了一个时辰了。 此刻,听见后面人说的话,他笑了,笑的肩膀颤动,“你错了,她早已猜到我是假的,你是没瞧见早上她看我的眼神,聪明的丫头,还很狡猾,可惜不能为我所用,让你找机会除掉她,你却接二连三的失手,唉,本王对你很是失望。” “这如何能怪我,派出去的杀手,也不是泛泛之辈,我也确信没有人泄密,谁能想到,竟中了她的全套,”那人又走了一步,竟是本该在宫里的木坤。 夙昱笑容阴冷,完全没了在上官芸儿面前时的温柔,“不是你没想到,而是计策不够周全,明日襄王妃将有一场好戏可看,她再怎么强大,也是女人,对付女人,自然得从她的弱点入手,哼,一个妇人而已,我就不信灭不了她。” 木坤斜睨了眼夙昱,“你说的边关城主水耀天的二女儿,水瑶吧!” 夙昱警惕的看着他,“你如何知道的?” 木坤怂了下肩,“这有何难,这世上不是只有你有密探,这世上也没有我想知道,而不能知道的事。” 夙昱在静默片刻之后,笑了,“也是,是我多余问了一句,赶快回宫去吧,皇后娘娘看不见你,该着急了,她还不知道九公主之死的真相吧?抽个机会告诉她,谁害死她的女儿,她有知情权。” “还抽什么机会,今日不正是最好的机会。” “那倒是,前因后果加一块,恐怕皇后连砍死她的心思都有了,时间不等人,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是大好的机会,你还想等吗?”夙昱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太子府院内的景色,果真是春光无限啊! “那好,我这就进宫,你别忘了,承诺过我的事,更要记得你的身份,莫要让上官芸儿瞧出来了,她是个没什么心机的丫头,万一被她晓得,在襄王妃面前,经不住两个回合,就得被掏出来!” “放心,一个女人而已,若是连她都搞不定,我还是我吗?”夙昱笑的自信。 木坤冷哼了声,又转回屏风后面,片刻之后,书房里只剩夙昱一人。 外面有小厮禀报,“殿下,太子妃请殿下去花园品茶,还说有事要跟殿下商量。” “知道了,本王这就过去,”夙昱理了下衣服,再拉开门时,脸上的神情已然变成了唐昊。 不同于襄王府的节俭,太子府光是花园就有好几处,每个姬妾住的小院子,都有自己的小花园,上官芸儿住的院子,花园更大,平时都是她亲自打理,除了她自己的奴才,旁人是不让进的,尤其是那些莺莺燕燕们。 今日她也是怀着忐忑的心情,在花园的三角亭摆下茶盏,等着夙昱的到来。 三角亭的三面都有挂起的帷幔,以供夏日的时候,遮挡阳光。 亭外是一个荷花池,这个季节,池里空空如也,只有几条锦鲤鱼,在池子里闲散的游来游去。 夙昱还没走近,远远的看见,上官芸儿趴在亭边,手中拿着小碟,往池里投着鱼食。 上官芸儿回府之后,又是沐浴又是换衣。她喜欢穿素色的衣服,但不知今日是不是为了讨夙昱的欢心,特地换了件桃红色的长裙。 长长的裙摆拖在栏杆边,抹胸的样式,将雪白的山峰,突显在外。 夙昱暗暗嘲笑唐昊,有眼无珠,放着这么漂亮的太子妃不爱,竟成天宠幸那些花蝴蝶,一群庸脂俗粉,看了就倒胃口。 上官芸儿一转眸,看见夙昱立在那,小脸上立即涌现欣喜的表情。 说实话,她对夙昱这个人,印象并不深。 从前,上官家的仆人何其多,即便跟她说过话,陪她一段时日,她也只是有丁点的印象而已。 之所以她现在陷的这样深,陷的这样快,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被唐昊冷落了太多年,又突遭唐昊之死,皇后威逼,正当她六神无主之时,有这么个男人突然的出现,在她眼里,如神祗一样,让她依靠,让她仰望。 “既然来了,为何还不进来,”上官芸儿放下手中的盘子,脸色红润,丝毫未因穿的薄,而冻的瑟瑟发抖。 夙昱扬唇一笑,步伐沉稳的迈进亭子。 如果此时的上官芸儿稍稍理智一些,就能看出夙昱走路的姿势,以及无意当中流露出的小习惯,根本不是一个侍卫该有的。 可惜爱情迷了人眼,现在的上官芸儿,眼中只有夙昱。 夙昱缓步下了亭子,并未直接走向她,而是将亭子其余两面的帷幔放了下来,只留对着池子的那一面。 荷花池的对面是院墙,也就是说,放下另外两面,再无人可看见他们在亭中所行之事。 上官芸儿一见他放下帷幔,俏脸红了,娇羞一笑,“大白天的,你放下帘子做什么?容易叫人误会。” “误会什么?我只是不想让人瞧见我与小姐独处的情景,再说了,小姐不是已经命人守着院子,不准外人踏足了吗?”夙昱撩起袍子,坐到上官芸儿身边,一伸手,将她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轻挑的勾起她的下巴,亲了一下。 这样浪漫的人,做这样浪漫的事,上官芸儿的一颗心,已经融成了一汪春水,缓缓流向夙昱。 “我不过是想请喝茶,瞧,茶已经泡好了,”上官芸儿拂开他的手,本想从他腿上下去,可是夙昱不放,她便只得探出身子拿起紫砂壶,给他斟茶倒水。 她探出去的时候,本已藏不住的春色,更是跳跃欲出。 夙昱的眸光刹那间,变的幽暗。好长时间没近女色,又碰上个对他胃口的,一个晚上的风流怎么够。 就在上官芸儿娶了茶壶,还未来得及倒水之时,他忽然擒住了那一抹跳跃。 此举,引的上官芸儿一声惊呼,手中的茶壶翻倒,茶水倾泻,从桌上流到了地上。 “你,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手,这里可是花园,即便……即便你想,也得等到晚上,快放手,”她嘴上说让他放手,可是一颗心早已软的不行。 想推开他,身子却直不起来。 夙昱眸中的火光更甚,不仅没有放手,反倒将她拥的更紧,“请小姐体谅我的忍耐,反正这里也没人,如何不能?” 他也了解上官芸儿,寂寞了好几年的女人,哪里禁得住撩拨。 夙昱将她的身子转了个圈,压在荷花池边上,狠狠的亲了亲她的唇瓣,“此情此景,正适合风花雪月。” 上官芸儿羞急了,大白天的被人脱了衣裳,身子的一侧,还有几条看热闹的锦鲤鱼。这样的相处方式,她做梦都不敢想。 她不敢想,但对于夙昱来说,却是习以为常的事。 太子妃的院落之外,几个穿着更清凉的女子,趴在花园边听墙角。 “嗳,你们说说,今天的太子殿下,似乎有些不一样,往常他可不是这样,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另一女子讥讽的笑着道:“别的不好说,反正他从前可是看也不看太子妃一眼的,今儿却好像对她着了迷似的,等会我再去试试,我就不信了,从前殿下可是很喜欢我的……”她挺了挺傲娇的胸部。 旁边的女子听不得她这话,“你这算什么,殿下从前老夸我身材好,还说太子妃身材干瘪瘪的,对着她,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待会让我先试。” “凭啥你先试,我进府比你早一个月,凡事都得有个先来后到吧?怎么着重也该我先试过才行。” 眼看这几人就要干起架来,一直站在她们几人身后的舒良娣,却悄悄的对一旁的婢女使了个眼色。 那婢女得了她的指示,一只手背在身后,慢慢靠近前面的几个女子。 忽然,吵闹声戛然而止,她们几人相继倒在地上。 “小姐,奴婢这就叫人把她抬回去。” “快去,别叫人看见,不过是点了穴而已,反正也死不了,要是有人看见,就说她们见太子回来,一高兴,昏了过去,”舒良娣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不耐烦的挥手的打发走婢女,自己等在花园外。 夙昱从花园出来时,就算戴着人皮面具,但脸上的满足之色,还是怎样藏都藏不住。 他从花园出来,又去了书房。 舒良娣悄悄观察着,片刻之后,从婢女手中抢来一只托盘,敲开了书房的门。 夙昱刚吃饱,对女人本也没什么兴趣,但又怕做的太过,惹她们怀疑,便放了她进来。 舒良娣心中暗喜,扭着小碎步便进了书房,反身还将门关上了。 “殿下,您的伤刚好,就这么辛苦,妾身让厨房炖了碗人参鸡汤,给殿下补补身子。” 她径直绕到书桌后头,随着她走路的动作,外衣竟自动滑落。 夙昱看着这个心思湛然若揭的女人,心里是鄙夷的,但脸上却是不露声色,淡淡的道:“本王累了,把东西放下,你就下去吧,等本王身子好了,自然会召你。” 舒良娣见他神色冷漠,一点都不气馁,搁下盘子之后,径直拿起碗,便要喂他,“您既然累了,那更要喝补品才是,来,让妾身喂您。” “本王说了不吃,”夙昱被她缠的烦了,一挥手将碗打落。 可是不巧,那汤碗竟泼到了他自己身上。 “啊,妾身该死,妾身不是故意的,妾身这就给您擦干净,”舒良娣慌忙跪下,用手帕想把汤水擦干净。 可是那汤水泼了夙昱一身,舒良娣在擦拭之时,有意无意的碰到他的身子。 这个女人不愧是被唐昊,宠幸最多的,手段也最是高明。 在看到夙昱身上湿了那么一大片时,她小脸红了,“不如,不如亲身为殿下,再仔细擦拭可好,妾身记得以前常用的法子,殿下最是喜欢,如今殿下伤势刚愈,不宜过度劳累,就让妾身代劳可好?” 如果此时的夙昱是真的夙昱,他一定会毫不留情的将舒良娣赶走,因为真的夙昱,也是真的喜欢上官芸儿。 可惜他不是啊,既然不是,又怎能抵抗得了美人别样的邀请。 有的人,是注定要毁在女人身上的。 木香进了宫,在皇宫门口时,遇见军中两位副将,他们二人早先便得了襄王的命令,只要夫人进宫,他们必须陪同。 “末将,薛之远!” “末将,廉敬,见过襄王妃!” 木香此前也见他们二人,在朝中武将之中,他们二人是个中翘楚,也是赫连晟最忠诚的部下。 木香挑起马车帘子,“不必拘礼,劳烦你们跟随本妃跑一盐趟了了。” “王妃言重,保护王妃,是末将该做之事!” 这话也是出自他们二人肺腑之言,木香宫中所做所为,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就一个字:服! 虽说在他们男人眼中,尤其是当将领的男人眼中,娶妻大多会选择淑女一类的,谁让他们骨子里都有大男子主义的情节。 可是当木香出现在主子身边时,他们忽然就明白了。 这样一个雷厉风行,做事果断,撑得起家宅,能给主子一个强大又稳固后盾的女子,才是最合适主子的。 否则主子,哪能放心的去边关。 薛之远与廉敬走在木香的马车边,因为木香身份特殊,马车可以一直行驶到宫殿门口。 木香先去拜见过唐皇,却见唐皇躺在床上,已经起不来了。 寝殿外跪了一片太医,这群太医也够倒霉的,刚医好了太子,皇帝又病了。 在寝殿外,木香还碰上窦皇后了,以及皇帝的一大堆妃嫔,哭哭啼啼人的跪在那。 几位皇子,跟亲王都守在殿外。 乍一见这阵势,木香只觉得头皮发麻,额上的青筋一突一突的跳跃。 薛远之跟廉敬始终站在木香身后,见她面露疑惑,便解释道:“皇上是刚刚突然暴疾,正准备要去宫外通知您的,几位皇子也是刚刚得到消息,与您一前一后到的。” 木香瞄了眼殿中坐着的诸人,神情未表现出什么异样,“太医没诊出什么问题吗?也没开方子吗治疗吗?” “开了,但是太医说,皇上病已入五脏六腑,眼下只能尽力延缓,不能根治,”薛远之如实回禀道。 廉敬提醒道:“王妃,您要谨慎再谨慎,殿里的人,都在看着您。” 木香抬头一看,还真是如此。都看着她干嘛?她又没什么好看的,只怕他们看的是赫连晟。 王海从后殿走出,清了清嗓子,宣道:“皇上有旨,宣襄王妃面圣。” 唐鑫忽然跳起来,“为何只宣她,本王跟皇兄们也很担心父皇的安危,为何不让我们进!” 王海不冷不热的回道:“老奴是奉皇上的旨,诸位皇子也不必着急,兴许皇上见过襄王妃,便会召见各位,襄王妃,请吧!” ☆、第201章 宫内决战(一) 木香理了理裙摆站起来,“臣妇尊旨!” 转眼扫了唐鑫一眼,不过是皇上召去说个话,这小子至于把握他当仇敌吗? 她都已迈步走了,可又实在受不了他这样盯着,转头望向唐鑫,浅笑着着问道:“六皇子这样看着本夫人,是想吃人吗?你若不满意皇上召我,那好,我让你先进去,你去问一问皇上,为什么非召我说话不可,请吧!” 连唐焱都不敢如此对待她,他又凭什么?真把自己当皇位第一继承人了吗? 就算唐昊死了,太子之位也不是非他不可。 “你!”唐鑫被木香将了一军,稚气未脱的脸上,怒气藏都藏不住。他是对父皇先召她进殿,愤愤不平,却也不敢真的去质问,这个女人分明就是为了给他难看。 唐焱苍白的脸色,变的更苍白了,他拽住唐鑫,急忙起身对木香歉意道:“我六皇也是担心父皇的安危,他还是个孩子,说话难免有不妥之处,还请王妃莫要介意。” 木香的笑容更冷了,“孩子?他是没断奶,还是没长牙?既然能站在这里,就要为自己的所言所行付出代价!” 甩下这句话,她头也不回的进了内殿。 薛远之跟廉敬都是一脸的愤怒,同时,也为木香说的话,感到痛快。六皇子咄咄逼人,已不是一次两次,在朝堂上,更是处处针对他们。 他与唐焱的性子截然相反,真不知道这二人怎能是一母所生。 唐焱跟唐鑫,被木香一句话堵的十分难堪。在木香进去之后,他将唐鑫拉到外面,找了一个无人之处,神色严厉的看着唐鑫,“你究竟是怎么回事,皇兄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切莫义气用事,无论你心里有多么恨她,多少讨厌她,脸上都不会表现出来,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你日后如何为君!” 唐鑫心中也有气,“她不过是个乡野村姑,我是皇子,她凭什么可以站在这里顶撞我,今日彩云已经不去学堂了,一定是她从中作梗,皇兄,今日你就帮我去襄王府下聘,我要跟彩云定亲,只要咱们能定下这门亲事,你还怕日后她不肯帮我吗?” 唐焱看着他倔强的神情,开始反思自己这些年对唐鑫的管教,是不是做的不够,竟养出了他骄傲自满,目中无人,缺乏诚府的性格。 他叹气了道:“六弟,你这样顶撞她,你觉得她会同意你跟彩云订亲一事吗?” 唐鑫的火气终于退下去一些,人也理智多了,“她不答应又如何?只要彩云同意就行了。” 唐焱为这个弟弟伤神不已,感情上的事,哪有他想的那样简单,“那彩云同意了吗?” 这一句话把唐鑫问住了,可是转念一想,又觉着话不对,“她为什么不同意,我有哪点不好吗?别的不说,眼前她只要跟我定亲,日后就是明正言顺的六皇子妃。” 唐焱简直要抓狂了,一张脸也急出了红光,沉思片刻,他再问:“那你喜欢彩云吗?” “喜欢,当然喜欢,皇兄为何这样问,旁的我可以不管,但是正妃必须是我喜欢的,至于以后该怎么做,我都明白的。” 他这话是清楚明白的告诉自己,也告诉唐焱,日后不管他是否能继任皇位,都不会只有一个正妃,这也是唐焱最担心的。 “她跟她姐姐一样,受她的耳濡目染,断然不会接受三妻四妾,如果让木香知道你有三妻四妾的想法,再跟她提定亲这种事,她一定把你踢到天边去,六弟,这些话皇兄之前都跟你说过,也叮嘱过你,凡事都要以忍为先,如今她与皇后斗的水火不容,于我们来说,是好事,可你还是得忍,没有兵权,没有朝中半数以上大臣的支持,你我都无可奈何,懂了吗?” 好不容易说了这么长的一堆话,唐焱的力气也用完了,身子一软,坐在了围栏上。 面前是红砖绿瓦,高高的宫墙,他虽身在病中,可也知道这宫墙之内的险恶与勾心斗角何其凶残。 他偶尔会后悔,他一心想让唐鑫坐上太子之位,究竟是对还是错。 若是对了,他将一辈子困在这红砖绿瓦垢的宫墙之内,每天面对与人斗,与鬼斗,与同床同枕的嫔妃们斗,一个不小心,就会如此时的唐皇一样,被自己的结发妻下了毒。 这样的人心,何其可怕。 可是若唐鑫坐不上那个位置,他更担心,新皇继续,会视他们这些先皇子为后患,欲除之。 唐鑫的性子还不够沉稳,还需历练,可是他的身子…… “皇兄,是我错了,我太过急功近利,你莫要生气,身子要紧,从现在开始,我会多花些心思在彩云身上,也尽量不跟襄王妃顶嘴,”看着唐焱愈发消瘦的身子骨,唐鑫心中也有自责。 “你明白就好,襄王妃是个爆脾气,你只能顺着,可千万不能逆行,咱们出来的也够久了,赶快进去吧!” 唐鑫点了点头,扶着他回到殿里时,脸上的神情平静很多。 唐墨看着他们二人进来,看着他们二人坐下,不言语,也没什么表情,一副置身事外,与他无关的表情。 木香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谁也不知道唐皇跟她说了什么。 只见她出来时,表情凝重了不少。 凝重这个词,用在她的脸上,怎么听怎么觉着怪。 窦皇后跟众妃嫔都在另一个宫殿,否则这会看见木香从殿里,非要上去盘问不可。 木香出来之后,并不想多做停留,抬步便要走。唐鑫嘴巴张了张,如果搁在以往,他一定追上去盘问了,但是在有了六皇子的叮嘱之后,要问之前,他看了下唐焱。 唐焱明白他心中所想,于是站起身,拦住木香。 他一拦,薛远之与廉敬立即就进入战斗状态,警惕的瞪着他。 唐焱心中惊叹,这女人收服人心的本事,真是太可怕了。 这两人虽是赫连晟的人,但他们跟赫连晟一样,都有心高气傲的毛病。如果只是为了遵从主子的命令,他们二人的眼神,绝不是如此。 “本王不过是有话要问王妃,二位何需紧张,”唐焱笑容可亲。 木香挥了挥手,让他们二人退到一边去,“有什么要问的,是问唐皇的病究竟怎样了,还是想问唐皇对我说了什么?不管你问哪个问题,我都不会回答你,因为我没这个义务向你说明情况。” 唐焱的笑有些凝固,“看来襄王妃对本王有误会,没错,我的确想问这些,王妃不想回答,那就算了,只当本王没有问过,王妃路上小心!” 木香重重哼了声,甩袖离去。 她一走,整个殿内,立刻就显的更加空旷了。 唐鑫在她走后,脾气完全暴露,怒声道:“为何不能说,里面躺着的人,是我们的父皇,她有什么权利在这里耍横!” 唐墨冷冷的看他一眼,“她自有她的权利,你却干涉不了,有本事你也让父皇召你进去,让父皇把刚才跟她说的话,也原封不动的跟你说一遍。” 唐焱拧眉看着唐墨,今天的唐墨似乎很不一样。 “与其在这里像个市井小民似的嚎叫,还不如想想咱们接下来该如何,隔壁还坐着一个虎视眈眈的女人,连两个女人都斗不过……哼!”他也拂袖而去。 唐鑫脸色铁青,却又无法否则他的话。 唐焱叹气,“确实比较棘手,待会让人去探探太医的口风,就怕他们也不肯说实话,你出宫去吧,这里有我看着,有什么事,我会差人通知你。” “皇兄,你身子不行,还是我留下,你回府。” 唐焱直摆手,“别争了,你要做的事情还很多,莫要在这里干等着,你嘴太直了,怎能留在这里,还是我留下,你赶紧回去!” 唐鑫拗不过他,出了宫门,想了想,要命马车去了京城最大的首饰店铺。 木香虽出了唐皇的寝宫,却也没能真的出宫,想想看,窦皇后怎能放她走。 在木香迈出唐皇宫外时,早已有几名身强力壮,气息沉稳的婢女候在那里。 “襄王妃留步,皇后娘娘有请您在宫里用过午膳再走,”一婢女低垂着头,声音僵硬的说道。 “哦?皇后娘娘请我吃午饭,这可真是天下间最稀奇的事了,我要是不去呢?”木香轻抚着赤貂的毛,笑看着那宫女。 虽是笑,可这笑如同浸在冰里,刺骨的冷。那宫女虽未抬眼,但也已感觉到了这股寒意。 她再道:“皇后娘娘有令,请王妃移步偏殿。”这一句,明显多了敬畏之意。 薛敬之紧张的拦住那婢女,一脸担忧的对木香道:“王妃还是回府用午膳吧,属下等还有要事禀报于王妃!” 有没有事,这并不重要,只要能拦下木香,不让她去皇后宫中,这就足够了。 宫女并不意外有人拦着,再一次说道:“皇后娘娘还有令,若是有人阻拦,便当抗旨的罪名论处!” 薛远之急了,“这叫什么道理?皇后娘娘请了,就非得去吗?如今我南晋正是危急关头,微臣真的不知,皇后娘娘如何还能吃得下去饭!” 旁边的廉敬也是一脸的冷笑,“远之兄,你错了,皇后娘娘不光能吃得下饭,夜里睡的更是香,早晨太医来报皇上病重,皇后娘娘足足磨蹭了一个时辰才出现,如何能急。” “放肆,皇后娘娘岂是你们可以随便议论的,”这宫女不知哪来的胆子,竟当着木香的面,呵斥两位当朝武将,这胆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木香慢慢眯起眼睛,眸中煞光尽现,“掌嘴!” 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的何安,最为通透,几个箭步上前,啪啪啪!甩了那宫女三巴掌。 突然被人打,那宫女懵了。只听说襄王妃凶悍,连皇上的面子都不给,更是敢当众顶撞皇后娘娘,原本以为就是传言,没想到,这一切竟是真的。 木香并不看她,只对身后的薛远之与廉敬说道:“你们二人在此等候,皇后要见的是我,你们去了也没用,反倒落人口实,我只带自己的随从就去够了。” 那宫女捂着脸,从牙缝里挤出话,“皇后娘娘有令,让王妃一个人……” “小安子,走吧,时辰不早了,本妃的时间可是耽搁不起,”木香打断那宫女的话,看也不看她,领着何安跟严忠就走。 她这般傲慢的态度,把这几位宫女得罪的干干净净。 薛远之跟廉敬都不放心,可也知道皇后的旨意不能违抗。薛远之便对那几名宫女威胁道:“若是襄王妃在皇后宫中少了半根头发,我等定灭了你们全家!” 廉敬拉了他一下,在宫中说这种话,会给襄王殿下带来很大麻烦。 他们只在外面守着,万一里面有事,再冲进去也行。皇后再恨王妃,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把她怎么样。 木香迈进皇后所在的偏殿时,里面坐了一大堆美人儿。老妃嫔很少,这些都是年轻的,一个个面如桃花,正值豆蔻年华。 按照规矩,她们是皇帝的妃嫔,木香是王妃,该对她们见礼才是。 这些女人也等着木香给她们见礼,在此之前,她们对木香也有所耳闻。知道她是个厉害角色,仗着有襄王撑腰,在京城横行霸道。 可是进了宫,便是皇上跟皇后的地方,她再横,难道还敢公然视宫中的规矩跟法理为无物吗? 能让这个不可一世的襄王妃给她们行礼,这些出身朝中大臣家的嫡女们,自然也是兴奋不已。 木香迈步而来,视线只在她们身上一扫而过,没有多做一秒的停留,最终,她在皇后面前站定,微微曲了膝盖,挽起手,给皇后见了礼。 窦皇后大方得体的微笑着,故作提醒道:“今日本宫不止宴请王妃一人,皇上新纳了几位美人,王妃也该见见。”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想让她给刚得宠的女人弯膝行礼。窦皇后此举,一是为了树立威信,二是为了打压木香的傲气。别的不提,只要能看见木香对她卑躬屈膝,她就很痛快了。 木香看了眼在座的那两拨人,视线落在殿中唯一空出的位置,目露嘲讽的笑,“皇后娘娘见谅,臣妾今日多有不便,行礼怕是不行的,再者,门口风太大,我身子弱,烦请宫人将我的座位抬到殿中间!” 给她留了个最下等的位置,再往外摆一点,就得摆到宫外的走廊上了。 众人皆是一怔,皇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至于这些美人们,均是一脸的愤怒,她们是唐皇的女人,襄王妃再怎样,也是臣子之妻,她怎敢对她们大不敬。 这些人光着是怔愣了,竟没人去搬那桌椅。 宫女太监不敢动,皇后没发话,而且位置都是皇后命人摆下的,他们也知其中的含意,皇后不发话,他们哪敢动。 “都不动是吗?皇后娘娘的人,果然谱子大,唉,请不动啊,”木香也收起笑容,面上只剩丝丝的冷意。 她话音刚落,严忠大步迈过去,一手提溜一个,再大步走回来,当着众人的面,将一桌一椅,摆在上皇后的前面,是正前方。 木香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还是自己的人最管用,唉,不知皇后娘娘请我吃什么,诸位美人们,还不赶紧用膳,都看着我做什么?有的吃就赶紧吃吧,明天是什么样,谁都不晓得呢,听说从前有陪葬这个传统,不知现在是否延续,不如我去向礼部的人建议,重启妃嫔陪葬这个传统如何?以免皇上入了神界寂寞,没有美人伺候可怎么办哦!” 她说的轻描淡写,那帮美人们却听的变了脸色,握杯子的掉了杯子,拿筷子的掉了筷子,更有人眼睛都急红了。 她们还年轻,眼前的富贵看着很吸引人,可是皇帝老迈,现在又病重了。如果皇帝撒手而去,她们都会被关进冷宫,或者……或者向那个女人说的,陪葬? 木香很满意她们的表情,不等皇后开口,又道:“你们都怕什么,或许皇上跟礼部的人不会同意陪葬一事,又或者皇恩浩荡,放你们归乡,也不是没可能哦!” 话说到这个份上,其中的含义昭然若揭。 是陪葬还是活着归乡,全在她的一句话,可笑的是,她们还搞不清状况,还以为能依靠皇后,帮着皇后一对针对她。 她们咋不想想,不管皇帝死不死,皇后始终都是皇后,怎能跟她们一样呢! 窦皇后精致的眉陡然蹙起,“襄王妃这是在诅咒皇上殡天吗?皇上不过是病了,不日就会痊愈,襄王妃口无遮拦,可知这是死罪吗?本宫将你陵迟处死都不为过!” 在坐的人,皆是一惊。 何安用余光观察了下主子的神情,还好还没有暴怒,也没有掀桌子的预兆。 木香将赤貂放在桌上,看了眼在场的众人,因为是背对着皇后坐着,谁也看不见谁的表情,倒是省了她的眼神,“皇后莫要乱扣帽子,我何曾诅咒过皇上了,你们有谁听见了?” 场下的美人们,互相看了看,自然有那心思通透的,站起来,对着皇后微一福身,“还请皇后娘娘息怒,襄王妃是在为皇上的百年之后的事操心,并未言明说的是现在,还是将来,人谁无死,问寿询棺,都是为了冲喜,王妃也是好意。” 有了第一个人倒戈,立马就有第二个人附和。有小声说的,也有大声说的,更有起身力挺木香的。力挺归力挺,却不敢指责皇后,人家是后宫之主,她们这些人在皇后眼中,贱如蝼蚁。皇后要杀她们,还不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起初她们大都只为眼前的得宠,而暗自兴奋,暗自攀比,可是木香的一番话,等同于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将她们心底窜起的那点小火苗,灭的丁点不剩。 她们也明白了,皇后跟襄王妃这两人最大的区别。 一个是用好听的话糊弄人,把旁人都蒙在鼓里,只她一个人清楚明白。 襄王妃却不同,虽然她说话直白,但也不可否认她说的都是实话。 所谓忠言逆耳,听着虽不入耳,却也是事实。 窦皇后隐忍着满心的怒火,恨不能上前撕碎这一张张的脸。都敢公然跟她作对了,当皇上死了,当她废了吗? “都说够了吗?本宫如何做,还轮不到你们质疑,也轮不到你们来教训本宫,皇家的事也轮不着一个王妃干涉,你们如果不想吃了,大可现在就去守着皇上,万一皇上召见妃嫔,你们还可以侍奉,都去吧!” 侍奉一个快死的人,还是个老男人,那样的场景,想想都怪恶心的。 可是没法子,她们是唐皇的妃嫔,按理说,就该如此。 “是,臣妾知道了,这就告退!” 皇后摆明了是轰人,她们怎敢不走。 “慢着,”就在她们准备走时,木香说话了,“都别去了,本妃刚从皇上那儿出来,皇上的病需要静养,你们去了,只会叽叽喳喳,打扰了皇上休息,都在这儿候着吧,皇上想召见谁,自有太监来报,本妃不喜欢吃饭的人太少,那样吃着不热闹,这些菜都凉了,换一桌。” 她发号施令,完全不把窦皇后放在眼里,俨然一副主人姿态。 旁的事,窦皇后可以忍,唯独涉及到,若有人威胁到他的位置,那她是万万不能忍的。 她豁的站起来,一挥袖,拂掉了桌上的碟盘,厉声斥责道:“木香,你不过是个乡野出生的小丫头,如果不是本宫看在襄王的面子上,你以为你能坐在这里,与本宫同席用膳吗?” 在窦皇后挥袖子之前,木香就已经站了起来,退到了一旁,免了溅一身油的悲剧。 面对皇后的怒火,她却笑的随意,只是可怜了众多的豆蔻美人,她们哪见过皇后发这样大的火,吓的瑟瑟发抖,纷纷躲开。 同时,她们也在估量着,皇后是真的动怒了,她是后宫之母,南晋国独一无二的皇后,她手中有皇后的宝鉴,就算对方是襄王妃,还有一品诰命夫人的头衔,真要斩她,也不是不可以。 至于这位襄王妃,真不是一般的猖狂,更不是一般的胆大。 想想看,端坐宝座的皇后娘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曾受过这等侮辱。 这两人掐架,就是天雷勾动地火,谁劈了谁,谁烧了谁,那可都不一定呢! 木香似乎很满意窦皇后的表现,笑容更张扬了,“皇后娘娘,您这话可就说错了,如果不是因为赫连晟,你以为我想坐在这里陪你吃饭吗?我可以说这么一句话;有些人,外表干净,内心却是脏的,外表高贵,内心却是龌龊的,白天干人事,晚上干娼妓事,所以啊,眼睛看到的东西,不一定是真的,眼睛看到的人,也都有两面!” 她此番话中有话,明眼人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皇后。 可是皇后这样高不可攀的身份,如何能跟娼妓相提并论,岂非给皇上戴了绿帽子吗? 绿帽子?皇上?娼妓?肮脏? 这一连窜敏感的词,在众多美人眼前闪过,有的人脑了转的快,想到皇后也正值壮年,坊间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三十的女人,如狼似虎。 皇后既然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唐皇又频繁的宠幸她们这些刚入宫的美人,那皇后岂不是独守空房……哎呀,这样一想,那可不得了。 窦皇后本就怒到了极致,冷不防又被木香戳中心窝子,怒火攻心,眼前一黑,人就朝后倒了下去,临了,还不忘喘着粗气,喝退看热闹的嫔妃。 几个宫女慌手慌脚的跪到皇后跟前,又是掐人中,又是拿拍后背,总算让皇后缓过劲来了。 “你们都下去吧,把殿门关上,本宫有话要单独跟襄王妃说。” 事已至此,皇后深知木香一定是知道了什么。那些筹谋与规划,都不重要了。她现在要的,是让木香去死。 “娘娘,这样怕是不妥,万一……”宫女担心襄王妃会对皇后不利,却不曾想过,要置对方于死地的,是皇后。 “本宫让你们滚出去,都滚出去,真当本宫死了,话都不管用了吗!”窦皇后好不容易挤出来一句话,没成想,这个蠢宫女却还在质疑。 “奴婢不敢!” 宫女跟太监们慌慌张张的退了出去,当殿门关上的一刻,严忠紧张了。 同时,从宫殿后面的屏风处,转出一人,不是木坤,又能是谁。 他走到皇后身边,并不看她,而是将视线放在木香的肚子上,“襄王妃有身孕了吧?真是可喜可贺,你肚里的孩子,倒是顽强,经历那么多的波折,居然还能安然无恙,实在是天下奇闻,老夫万分佩服!” 做了母亲的人,下意识的反应是摸肚子,木香也不例外,当她将手放小腹上时,她看见木坤的神情略有变化,他……笑了! 中计! 木香暗骂自己反应太慢,木坤并不确定她是否有孕,或者说,他一直处在犹豫跟怀疑之间。 之前绑架一事,如果是她真的有孕,肯定会小产。 回府之后,肯定要休养。 可她没有,若说她没有身孕,赫连晟不会在临走之前,非杀他不可。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担心木香设计骗他,所谓局中局,他不知自己入的是哪一局。 所以这些日子,木坤就一直处在游移不定的困境中。刚才的话,都是猜测,并不准确,但是此时此刻,他仰天狂笑,天气助他,谁能阻他! “来人!杀了他们!”木坤狰狞的笑着,神情是破釜沉舟的决断。 唐皇已病入膏肓,随时都会暴毙,此时就算除不了她,但只要擒住了木香,还怕赫连晟不肯乖乖就范吗? 对!他就是要拿木香的命,换这南晋的江山。 窦皇后惊讶于木坤疯狂的举动,急忙想要扑上去阻止,“用米药,快用迷。药,皇上就在隔壁,你想让皇上听见吗?” 木坤一掌挥开她,“听见又如何,只要擒住了她,谁还敢阻我!”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一阵刺耳的轰鸣声,木香三人所站的地面,突然裂开了一道缝,头顶上一片阴影以旋转之势,裹着呼呼风声,朝着他们三人头顶劈来。 所有的进攻都来的太快,好在有严忠,在地面刚刚晃动之时,他一手拎着一个,脚下虚点,腾空而起,将他们二人带离危险之处。 就在他们落地之时,那处裂开的缝隙,被一个旋转中的三角飞心劈中,碎末飞的到处都是。 木坤阴笑道:“好轻功,老夫倒要看看,你如何能同时救下他们二人!” 木香已经失利一次,再不会丢掉第二次的先机,她突然将怀中的赤貂抛向木坤。 “小畜生,找死!”见是一只小畜生扑向自己,二话不说,拔剑就砍。 “叽咕!”赤貂发出一声惨叫,被划伤了爪子,但因惯性,它扔朝前扑去,同时将爪子上的血,甩向木坤的脸。 木坤杀红了眼,并未躲开,正欲再补一剑时,数道寒光,逼近面门,他挥刀去挡,赤貂侥幸逃过一劫。 木香的银针一直随时携带,今日进宫,身上更是藏足了暗器。 一连数百发银针,个个对准木坤的要害,来势狠准快! 严忠此时却不能出手帮她,因为木坤召了一批死士,这些人凶残异常,砍断手脚也不怕疼,不杀到断气,绝不肯倒下。 何安守在木香身后,防止有人偷袭,看着严忠被数十人围困。这边,主子的银针也快用完了,可是为什么殿门却迟迟没人打开呢? 按说,殿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们不可能听不见,除非…… “别想了,他们一定是被调走了,”木香甩完最后一根银针,看了眼紧闭的殿门,心里也有担心。但她担心的问题与何安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唐皇那边,不知怎样了。 木坤既豁出去了,就不会只走一条路,他肯定还有备招。 瞧见她手中已没了暗器,木坤用袖子抹掉脸上被赤貂溅上的血,放声狂笑,“今日老夫总算可以亲手拿下你,等我抓到你,头一件事,就是毒哑你,让你永远不能开口说话!” 木香表现的异常镇静,神情冷漠的看着木坤,“我想的可跟你不一样,我抓到你的第一件事,不是杀你,也不是审问你,而是用你来养蛊!” 木坤原本并不在意她说什么,但在她提到养蛊之时,脸色刷的变了,“你怎么知道养蛊,南晋国无人知道养蛊是什么东西,你从哪听来的!” “我从哪听来的,你不用知道,但我知道,你用自己的身体养了母蛊,又将子蛊种在不同的人身上,有这回事吧?恐怕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什么被人下了蛊,比如这位皇后娘娘,是不是在你们亲热的时候,你过渡到她嘴里的,因为从嘴里进入,效果最快,是吗?” 窦皇后被木坤一掌挥开,差点去了半条命,当听见蛊虫一事,她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如果她没记错,有那么一次,她与木坤亲热,被他按在水池当中,沉在水底下与他亲吻。 当时她只觉得喉咙里,有什么东西滚过,以为是误喝了水,浮上岸,木坤便笑话她,太过激动,竟连池水都要喝下去。 可是后来当她回想起来的时候,觉得那样的感觉不像喝水,像是一种软体的东西,钻了进去。 “呕!呕!”皇后越想越觉得恶心,扶着墙壁,一个劲的干呕。 “现在吐也晚了,那蛊虫已经跟你的身体融为一体,你死它死,你活它活,只要这个人不驱动蛊虫,你就没事,”木香好意提醒她。 ☆、第202章 宫内决战(二) 木坤见皇后似乎相信了她的话,愤声道:“娘娘怎能相信她的话,她根本就是在离间你我的关系,微臣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蛊虫,娘娘莫要听她瞎说!” 窦皇后看了看他们二人,虽然她有那么一丁点相信木香说的话,但木坤毕竟是跟她睡过的男人,睡都睡过了,又岂会轻易背弃他。 “你不用在这里挑拨离间,今日在本宫面前,你插翅难飞,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没有人来救你们?”窦皇后一脸得意的看着她,终于在那么一日,她能将这个该死的女人碎尸万断了。 她的宁儿,死的那样悲惨,竟然……竟然……最后,连个尸首都找不着到。 此仇,她今日若不报,怎对得起她的孩子。 想到唐宁,想到唐昊之死,窦皇后脸上的表情慢慢凝结,她忽然捡起地上的一把剑,甩掉身上的凤袍,执剑冲着木香挥舞而去。 看她执剑的动作,应该是早年学过武功,可惜在宫里养尊处优多处,那点武功底子早已废的丁点不剩。 木香站在那,目光平静的看着她刺过来的剑。 躲在一旁的木坤,却突然动了,一只铜铃铛从袖里掉了出来,掉在他手上。 此铃的声音古怪异常,听上去,似婴孩的啼哭,又似野猫半夜的春叫。 赤貂几个健步扑进木香怀里,对着半空,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与铃铛发出的声音竟是对峙而出。 与此同时,窦皇后的剑已到了木香面前。 何安要挡,但木香比他更快,只见裙摆飞扬,一记回旋踢,正中窦皇后的脸。 “啊!”窦皇后一声惨叫,身子离了地,径直朝着木坤飞了过去。 木坤正运功呢,哪管得了她,再度一挥,窦皇后又被她挥的飞了出去。 这一下,可比刚才那一下,来的快而猛,也够狠。 窦皇后趴在那,半天都起不来。 木香讽刺道:“对待老相好,你都能下这样的毒手,果真是个六亲不认,猪狗不如的人!” 木坤一脸的狞笑,手中的铃铛不停,“按辈份,你该叫我一声叔叔,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瞒你的,不错,你爹娘都是我杀的,老夫就是后悔,一把火没有烧死你们,竟让你们一家人逃脱了,还让你们姐妹两个平安长大,现在翅膀硬了,便要来对付我,看来当初我一时心软,没有继续追击是错了,若是当初一直派兵顺着河找下去,你们此时已经化做黄土了!” 如果是从前的木香,听见这般残忍的真相,怕是要哭死了。 可是现在的她不会,既然上天安排她借身重生,那么,从前她的仇,便是现在她的仇。 她看着木坤,怜悯的笑着:“你错不在当初手下留情,而是错在你的野心太大,我爹虽是上门女婿,但你依旧是木家的长子,如果你肯好好干,老爷子不会亏待你,可惜啊,你容不得旁人,又没本事自己创立产业,就只能如寄生虫一般,贪婪的想霸占外公的财产,你太可怜了,也太无能了,你这样的人,怎能配得上我叫一块叔叔!” “你少胡说八道!”被人骂无能,骂无用,是木坤一辈子最大的痛。 当初木老爷子就总喜欢指着木香爹,数落他的无能,数落他的无用,连大姐都不如,仇恨的种子,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一日一日,越长越大,越大越不可收拾。 “你懂什么,如果你爹娘横插一脚,老爷子又怎会对我诸多不满意,我是木家长子,木家的一切都该是我的,他们俩人凭什么?你要怪,只怪你娘,如果她能嫁个徐一志那种蠢货,又何必非死不可,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等擒住了你,襄王府里的人,都得死,万一擒不住,也没关系,我有的是人皮面具,到时找一个假扮你,骗骗外面的那些人,还不是易如反掌!” 木坤的眼神一动,手中的铃铛声音突然拔高。 随即,四周有悉悉索索的,听的人头皮发麻。 “主子小心,有蜈蚣!”严忠一身是血的奔到木香身边,将她护在身后,眼睛死死盯着宫殿的四周。 爬出来的蜈蚣并不多,可也不少,足有上百条。 赤貂叫唤的累了,正趴在木香怀里,刚喘两口气,一下见到这么多的蜈蚣,屁股一扭,快速钻进木香怀里。钻不进去,使劲踢着两只小爪子,钻哪钻! “没用的家伙!”木香狠狠拍了下它的肥屁股,一群蜈蚣而已,就把它吓成这样,随即将它扔给了何安。 到了何安怀里,它又使劲钻。 何安被它闹的没法子,拨开衣襟,把它塞怀里去了。 上百只蜈蚣从角落里爬出,个头并不大,颜色也不奇怪,都是寻常的蜈蚣,而非专门饲养的毒蜈蚣。 木香定睛去他的铃铛,其实奥秘并不在于他的铃铛有多特别,应该是他的铃铛散发出了一种气味,引的蜈蚣纷纷从洞里爬出。 听过有的人可以将雌性动物身上的某些东西提炼出来,引的雄性动物为它追逐打架,以命去博。 瞧瞧现在这些蜈蚣爬过的地方,即便是那些已死的人,它们也不放过,将那些尸体咬的体无完肤。 木香的手慢慢攥紧,低声对严忠道:“找机会冲出去,只要冲出去,就有机会!” 严忠紧盯着木坤,头也不回的道:“你冲,我在后面掩护!” 何安急的不行,“你们俩说什么呢,蜈蚣都要杀过来了,还不快拿火烧!” 木香跟严忠均是一愣,差点忘了,蜈蚣不喜光,有火不就好了。 严忠快速奔向最近的一只灯,一剑将灯挥在地上。 油灯点着了纸灯罩,呼的一声,火势窜了起来。几只靠的最近的蜈蚣,被突然而至的大火吓到,掉头就跑。 其他地方的蜈蚣却无动于衷,依旧朝着剩余的,还活着的人进攻。 木坤笑的猖狂,“放火烧?你们以为能烧的完吗?”他手中的铃铛越摇越快,声音渐渐变的诡异,那群蜈蚣在停了片刻之后,突然动了,再动起来,速度竟比之前快了一倍都不止。 何安看的头皮都麻了,“快拿火烛,快拿东西烧,要不然,咱们拿赤貂的血,  来灭掉它们!” 何安自以为出了个好主意,话音刚落,只觉得手腕一痛,“哎呀!你这小东西,不肯放血就直说,干嘛要咬人!” 赤貂狠狠的咬了他一口,以为它血很多吗?又不是水做的,那天划的伤还没好呢! 木香快被他气笑了,“这么多的蜈蚣,你把赤貂的血放完了,也不够灭的,严忠快找个东西制成火把来烧!” 严忠点头,直接扯掉帷幔,找了根掉断的桌腿,捆吧捆吧,当成火把使。 木坤冷笑,“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看你们能防得了多久!”话虽如此说,可他心里也着急的很,若不是先前赫连晟将他打伤,此时,他又何需不敢上前与严忠拼杀。 宫里禁卫森严,能调来这些死士也是不易。本来也没指望,死士能杀了木香,只想用他们拖住严忠等人。 哪知严忠杀红了眼,竟让他们白白死了。 火把挥舞之下,很快点燃了周围的木质家具,火势迅速蔓延开来。 可是宫殿太大,严忠护着他们二人,退了又退,却无法退到门口。 更不好的情况是,在他们身后,又涌出来一批蜈蚣,想必是住的远,才闻到那铃铛发出的气味,来的晚,却不如来的巧。 成功阻断了木香等人的后路,让他们退无可退。 严忠急红了眼,“夫人,属下滚过去,你跟紧了!” “不行!”木香一把揪住他,“再另想办法!”她没有让部下牺牲,以换取自己生存的嗜好。 于她来说,严忠在是赫连晟的部下之前,首先他是个人,只要是个人,性命都是宝贵。 严忠看着越围越近的蜈蚣,急的不行,“没有办法了,何安,你拦住夫人,我滚过去,若是滚的快,不会被咬,只要开出一条路,你们就往外冲!” 何安在着急之下,也没了主意,既不知道该怎样反驳严忠的话,也不知该如何阻止他。 木坤巴不得严忠死,严忠一死,即便没有这些蜈蚣,他也一样可以杀了他们。 “不能过去!”木香还要再拦,严忠忽然一把推开她,将她推给何安,把剑一收,就要滚过去。 突然,就在此时,宫殿顶上的气窗,飞下来一只金色锦鸡,如一道金色闪电,嗖的一下,坠到地上。 二话不说,对着地上的蜈蚣,一阵猛啄,一口一个,吃的那叫一个快,眨眼间就已经消灭十几只。 剩下的蜈蚣一见天敌降临,停了下之后,迅速调头就跑。慌不择路的情况下,有的竟直奔锦鸡脚下而去。 木坤大惊失色,眼看着就要成功,怎么突然飞进来一只鸡。 他扔掉铃铛,挥剑便要攻上去,砍死那只锦鸡。 然而就在此时,他忽觉脸上一阵刺痛。 钻心的痛,好像有人拿了把刀,在一片片的削他的脸皮,连着筋,带着血肉,一刀一刀,深入骨头。 “啊!我的脸,我的脸!”剧痛之下,木坤丢掉剑,捂着脸,在地上翻滚,惨叫声差点掀翻屋顶。 突然而来的变故,急转之下的战势,令木香等人看的,直吞口水。 特别是木香,这是怎么个情况,她看这只鸡,咋那么眼熟呢?咋那么像老家的那只骄傲的大公鸡呢? 锦鸡这会可顾不上她,一个劲的啄蜈蚣,跟饿了几百年似的。 赤貂在木香怀里,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动物对危险的预知,远比人类要灵敏的多,当感觉到那些恶心的爬虫消失不见了,它立马从何安怀里溜下来,快步跑到锦鸡身边,围着它打转。 木坤的惨叫声,没人理会,严忠揪到空档,跑去打开殿门。 木香站在那,目光十分平静的看着木坤濒临死亡的状态,“你这种人,活着糟蹋阳光,死了糟蹋地府,应该打散你的魂魄,让你形神俱灭才对!” 可惜啊,她不是捉妖的法师,活人可以打死,魂魄要怎么打,她可就不知道了。 木坤因为太疼了,五官变的扭曲狰狞,他趴在地上,双手颤抖着,脸上的肌肉也在颤抖,“我……我……我不会死,我是不会死的,不可能,这世上所有人都死了,我也不会死!” 他颤抖着爬起来,无意中踩到地上的铃铛,一股难闻的气味,从铃铛里散发出来。 这让大都已经退回洞里的蜈蚣竟又像疯了似的,一个接一个的冲了出来,目标直奔着木坤而去。 木坤感到一股寒意,朝他逼了过来。 再一低头看见被自己踩碎的铃铛,立即明白了,顾不得脸上钻心的疼,转身就要殿里跑。 窦皇后爬起来之后,一直躲在一边,不敢靠近他们,此时看见木坤要跑,不顾廉耻的就要贴上去。 今日一战,她已完败,此时若是逃走,再从她宫里的密道走出来,一样可以光什么事都没发生,她依旧是皇后,区别在于,她没能杀了木香,仅此而已。 日后杀她的机会,还多的是,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她在皇后的位置一日,总有一天,能杀了她。 窦皇后是这么想的,可是现实却是残忍的。 木坤并未打算救她,但是在身后的异动越来越近进,他眼中杀机顿现,突然伸手,拽过窦皇后,一把将她往后推去,将她推倒在地,仰面摔进上百只发了疯的蜈蚣堆中。 只是眨眼之间,成群的蜈蚣便爬上窦皇后全身,从耳朵,从鼻子,从嘴巴,从眼睛,但凡是个洞,蜈蚣便疯了似的往里钻,誓要找到让他们疯狂的气味来源。 木坤没有回头看一眼,手摸在一处机关上,身影一闪,溜了进去。 何安怒道:“主子,不能再让他跑了,此人非除不可!” “跑不了,今日便是他的死期,但是密道出口较多,就算咱们追上去,也难保他不会另选一个出口逃走,这样,你赶紧通知薛远之等人,让他们务必守住京城出口,”话虽这样说,但木香还是绞尽脑汁的猜测,他进了密道之后,最有可能逃去的地方是哪。 从偏殿出来,只见台阶下,殿外的地上,躺着几个侍卫的尸体。 薛远之与廉敬等人,都快急疯了,可是在木香进殿之前,曾背着所有人,给他们下了死令,如果有异常情况,他们务必守着唐皇的寝宫,不可让任何人进入,谁都不可以,违者,格杀勿论。 当看见木香平平安安的出来,他们都松了口气,薛远之领了木香的命令,在去通知守城士兵,同时,派了加急密令,到御林军中,让他们前来缴清宫中余孽。 此次宫乱,并不严重。有赫连晟守在边关,不存在外患,顶多是几个不知死活的人,想抓她,以威胁赫连晟。 又等不得好时机,所以才挺而走险,冒了这天下之大不为。 木香快步赶去唐皇宫外,却见唐焱跟唐墨都在,唐焱似乎受了伤,唐墨正在擦拭剑上的血,在他脚下,躺着一个人。 如果木香没记错,此人是唐墨身边的近侍,她曾经见他跟着唐墨进进出出,只是这人怎么会死在唐墨脚下。 “他跟了我几年,他是皇后的人,今日妄想趁乱冲进父皇殿内,死有余辜!” 唐墨话语中,多了些戾气,不似他平日里的与世无争,和那副生意人的笑脸。 木香恍然发现在,唐墨在变。她看着唐墨,神色不明,“你变了!” 唐墨笑,笑容有几分凄冷,“谁人不变,你不是也变了吗?以前说不稀罕皇权富贵,不喜权利斗争,更不喜欢后宫的这些争斗,可现在呢,你为了他,竟可以将那么些不喜欢的东西,当做自己的事业去做,为了一个男人,你能做到这等地步,我为什么不可以?” 这么久以来,唐墨第一次直视着木香的眼睛,既然不能置身于世外,那便与她并肩作战吧。 这一世,投胎做了皇子,注定逃不过宫廷之争,皇位之争,与其做她的对手,跟她争利益,惹她讨厌,倒不如做个能守护她的人。 唐焱此次也正视唐墨的变化,一个总是没有存在感的人,忽然有了存在感,不妙,大大的不妙。 木香看着他们二人,忽然,她笑了,“我这个人做事,从不需要那些所谓的理由,我凭的是心,至于你说的不喜欢,其实也对,但我更喜欢你说的另一句话,人都是会变的,有的人变好,有的人变坏,但愿你是变好的那一个,而不是变坏的那个!” 唐墨认真的看着她,认真的说道:“于你,我不会变坏!”他这话说的很深,不知内情的人,不会懂得他话里的意思。 好与坏,是相对的。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 相对于木香,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变坏,因为他永远不可能害她。但对于另一些人,他可能就要成坏人了,跟别人抢东西,再怎么小心翼翼,都会惹怒对方,因为你抢了本属于他的东西,他能不跟你急吗? 木香知道他话里有话,懒得搭理他,“皇上怎么样了?可别这个时候挂了,再怎么着也得撑上几天再说!”想起唐皇跟她说的话,她忽然觉得压力山大啊!难道他老人家就不怕,她一个不高兴,捅了南晋的天吗? 唐焱正在想唐墨话里话外的意思,冷不防被她这一番刺激的,一连咳了好一会。天底下,敢这样诅咒皇帝的,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唐墨神情也很古怪,但还算承受能力好,没有过激的反应,虽然里面躺着的人是他老爹,“皇上没事,也没受到惊吓,还好你事先吩咐薛远之等人,在外拦着,否则后果就很难说了。” 木香又来了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我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毕竟谁也猜不到在木坤会何时动手,唉!让我现在包袱背的重,说到底,我还是为了我娃他爹,才不是为了你们这些人,一个个现在看起来好好的,说翻脸的时候,一个招呼都不打就会翻脸,老娘才懒得同你们为伍呢!” “咳……你能不能不说这种气死人的话,本王再听你说下去,指定气绝而亡,”唐焱忍俊不禁,捂着嘴,笑意却藏不住。他听着这话,总觉得有那么点女儿家生气时的小姿态,不仅不让人生气,反倒叫人听着心里软软的。 唐墨没有注意他的神情,他看着木香气呼呼的模样,声音低沉的连他自己都觉出了异术,“谁敢跟你翻脸,那样岂不是找死吗?本王还没活够,离死还远着呢!” 木香扭头要走,临走了回头看他一眼,“你们俩个,去召集大臣,该怎样商议,那是你的事,本夫人要回去休息了,被他们一搅合,我连午膳都没吃呢!” 唐墨跟唐焱再度无语,这种时候了,也只有她能想到吃的。 就在她要迈出殿门时,唐焱又想起一事,再度叫住她,“敢问襄王妃,可知玉玺在何处?” 木香停下脚步,回头调皮的冲他眨眨眼睛,“你猜!” 唐焱抬起的手,就那么停在半空,僵住了。脸上的神情,跟他的手一样,瞬间凝固。 他也就那么一问,没指望她会回答,可是更没想到她会如此作答。 这两人的心哪,就那么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飘忽不定。 出离唐皇的宫殿,头顶的阳光份外温暖,木香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余光瞥见不远处,赤貂寸步不离的跟着锦鸡,它走哪,赤貂就跟哪。 一面跟,还一面好奇的歪着脑袋看它。 何安见木香走出来,急忙将马车赶了过去,由严忠跟廉敬亲自护送。 城外的御林军也及时赶到,吴青分了一队人,护送木香回府。 这等阵仗,实在威武。 还没走到宫门口,路边突然出现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正是先前宫宴时的那群豆蔻嫔妃。 她们见木香的马车来了,齐刷刷跪了一大片。 “肯请王妃高抬贵手,莫要让我们殉葬!” “我们不想死,王妃救救我们!” “王妃若是肯放过我们,我等愿做牛做马,报答王妃的大恩大德!” 她们回宫之后,突然听说宫中有变,她们也不傻,赶到殿外时,见殿门大开,襄王妃带着人出来了,却不见皇后。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们哪能不明白其中关联。 也猜测,唐皇是不是给了她什么密令,一想到殉葬,她们当然害怕了,所以才堵在这里。 木香坐在马车里,抽着下巴,盯着眼前一鸡一貂,可是她的小貂儿却盯着锦鸡,理也不理她。 木香戳了戳锦鸡的小脑袋,“你说说,我要不要饶了她们?或者真的让她们去殉葬?唉,我是个善良的人,不忍心看她们年纪轻轻的把命送啊!” 锦鸡高傲的仰起脖子,才不理她。 跑那么远的路,就为了给她捉虫子,已经够好的了,都没计较把它丢在老家的罪过呢! 木香见它梗着脖子的小样,觉得特好玩,使劲揉了揉它的脑袋,把它头上那几根漂亮的毛,揉的杂乱不堪。 赤貂看着也觉得好玩,也伸出小爪子,没敢揉锦鸡的头,而是去揉它的肚子。 锦鸡瞪着一对小眼睛,愤怒的瞪着一人一貂,扑腾着翅膀飞了出去,落在马车顶上,离远些,总不会再被他们蹂躏了吧! 马车里玩的不亦乐乎,可苦了外面跪着的美人们,心惊胆战的等着马车里的人发话,更不敢出声催促,生怕再惹怒了她。如今马车里的这个女人,可是比皇后的权利还大。 锦鸡不在,木香也不跟赤貂玩,微微挑开了帘子一角,声音冷冷的对他们说道:“你们是皇上的妃嫔,如何待你们,那是皇上的事,皇后一党,竟敢在宫中埋伏死干,意图对皇上不利,如今皇后已伏法,皇上肯定不喜欢再有人为皇上说情,更不喜欢朝中再有皇后的同党,你们中的某些人,家中也不乏皇后的支持者,本夫人放你们出宫一日,该怎么做,你们心里自然清楚,不必本夫人多说,总之,本夫人不喜欢听到有人为皇后声讨,更不喜欢一心二用之人,尤其是墙头草,从今天起,若再有人犯了这三样其中的一样,你们就去准备随时殉葬,百年之后,皇上总需要有人陪着!” 说完,她便放下帘子,再不看她们。 这些个女子也是心思通透的,襄王妃是让她们回去劝降各家的爹爹或者兄长,只要他们肯支持襄王妃,不再管皇后一脉的死活,就会放他们一马。 众女人齐声道:“王妃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出宫之后,廉敬对木香佩服不已,不费一兵一卒,便将朝中众多党羽拉拢过来。为了生存,这些女子肯定会拼上性命,去求得母家支持。同样的,这些京中势力,会更忌惮襄王妃,每个人都会在心里把木香当成阎罗王,又敬又怕! 木香随意道:“我也就那么随口一说,给她们一个台阶下罢了,真不是我的筹谋!” 廉敬一个步子没迈稳,差点撞在马车上。 随口一说?真的是随口一说吗?她的随口一说,可是动摇了朝中诸多在臣的立场啊! 木香在看见锦鸡的一刻,就知道刘二蛋他们到京城了,至于锦鸡是如何到的皇宫,她到现在也没弄懂,难道这家伙跟白鹰一样,也有灵性,怎么有灵性的小东西,都被她碰上了呢! 马车顺便回到襄王府,刚一进门,就见院里有人在打架。 这打架的两人,她都认得,一个是唐鑫,另一个竟是一段时日不见的刘二蛋。 男娃长的就是快,这才多久,刘二蛋竟比原先长高了一个头,站在唐鑫面前,也比唐鑫高了半个头,而且身板倍壮。 大概是为了打架方便,脱了上衣,么冷的天,居然只穿一件夏天的小背心。 两条胳膊跟钢铁似的,肌肉有型的突起,有棱有角。背心露出的胸口,也是一块一块,跟画出来的一样。 脸型也变了些。从前还带有一点稚嫩,经过这两个月,突然就成熟了起来。 他相比,唐鑫就显得瘦弱多了,也白多,嫩多了。 木香进门之时,刘二蛋刚把唐鑫一脚掀翻在地,正要扑上去,往死里揍她。 彩云见木香回来,满眼的兴奋,遮都遮不住,“姐姐,姐姐,二蛋来了!” 她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告诉木香,他们二人在打架,让木香去拉架,而是重复重复再重复的告诉她,刘二蛋来了。即便,木香已经看到了,她还是要说。 木香伸出食指,推开她的脸,她这个妹妹,就算高兴,那也不用激动成这样吧! 何安冲上来,拉开刘二蛋,再指着一众看热闹的人,“你们也是,怎么看着他们打架,也不拦着点,今天在宫里就够惊险的了,回府了,也不叫夫人清静清静!” “宫里?宫里怎么了?”唐鑫出宫之后,就马不停蹄的去买了东西,送到襄王府,想亲自交给彩云。 好不容易把彩云等来了,想把买的镯子给她戴上。彩云不肯要,他又想给她戴上,这一拉一扯的,他没有多想,哪知身后突然冲出来一个小子,上来就给了他一拳。 他是皇子,是天之骄子。 怎能忍下这口气,身旁的家仆要冲上来帮架,但被他阻止了,因为他看见彩云担心的眼神,想了想,那就豁出去了,跟他打一架,如果能引得彩云的心疼,那也是不错的。 木香不理他,只顾看着刘二蛋,“你啥时候来的,就你一个人吗?” 刘二蛋腼腆一笑,把愤怒先放一边,对她说道:“不止我一个,还有胖妞也来了,她想进京城看看,本来大梅也想来的,可是王喜哥那边走不开,而且,她也有身孕了,更是走不得,所以就没能跟着一起来,还有一个人也跟在我们的马车后面,是赵家的赵修文还有苏秀,他们俩人一起来的。” “哦?他们俩个也来,现在在哪呢?”到京城的这些日子,木香可是一次也没想起过他们来,都快忘了还有他们这一号人。 “赵修文拖了好多关系,后来又求了王阿婆家的姨娘,给她牵线搭桥,听说谋了个狱典小吏的差事,至于住哪里,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胖墩跟着我来了,在厨房吃饭呢!” 木香点点头,“那锦鸡是怎么回事,它怎么会突然跑去宫里。” “它跑宫里去了?”刘二蛋也很惊讶,“我还以为它丢了呢,它跟着我们走,天天就待马车,今早上忽然飞出去,就找不见了,我们找了好久,还在原地等了一个时辰,后事胖墩说,它认路,要是想回来,自己会找回来的。” 木香点头,看来锦鸡是自己飞去宫里的,肯定不是迷路误打误撞,而是心有灵犀? 唐鑫担心宫里的情况,可又不愿就这么走了,再度忍着怒气,努力使自己语气平静的问道:“请问襄王妃,宫里到底怎样了?” 木香终于看他了,却没打算回答他的问题,“你来我府上干什么?该不会是来打架的吧?” “谁打架了,明明是这个野小子莫名其妙冲上来,对本王动粗,他是活腻了吗?”提起这事,唐鑫就一肚子的火,他是皇子,怎么什么人都对他不待见,对他示而不见呢! 刘二蛋也不服气,站出来反击道:“我莫名其妙吗?根本是你对彩云意图不轨,打你都是轻的,再敢胡来,我才不管你是不是皇子,我照打不误!” ------题外话------ 求票,求啊! ☆、第203章 情窦初开 从前,在没有见过皇子之前,刘二蛋可能还会忌惮,皇子是如何高贵的人,那是生活在天上,神一般的人物,他见了,都得跪着拜见,绝对是不可亵渎的。 可是在看过唐鑫此人之后,他在明白,再高贵的人,前提他也是个人,也得吃饭睡觉上茅房。 所以对唐鑫,他打的毫不犹豫,毫不手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对唐鑫动手。敢对彩云有非份之想,管他是皇子还是谁呢! 唐鑫哪受过这等气,“谁意图对她不轨了,我不过是想送个镯子给她,怎么就成了意图不轨了?你算哪根葱,哪根蒜,你可知殴打皇族,是死罪一条!” 彩云对唐鑫仅存的几分好感,在听到他口口声声,数落刘二蛋的身份,他那样在意身份,之所以接近她,恐怕也是因为大姐的原故,否则在他眼里,他们这些人,都是地位低下的平民百姓,怎可与他这个天之骄子相提并论。 彩云脸色冷了下来,“多谢六皇子厚爱,你的镯子我要不起,请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我们这样身份的人,配不起你!” 木香坐在一旁不说话,彩云也是大姑娘了,她有能力处理自己的感情问题,除非必要,否则她不会插手。 唐鑫万万没想到彩云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该啊!京城中多少名门闺秀想嫁给皇子,他不相信,彩云会是真的不想嫁给他。 “彩云,你别这么说,我可以向你保证,你嫁给我,只会是唯一的六皇子妃,再不会有旁人跟你平起平坐,我会一辈子对你好,以后我们的孩子,便是唯一的嫡出!” 心里还有话,他没有说出来。如果他能当上皇帝……不对,如果他真当了皇帝,万万不能立他跟彩云的孩子为太子,否则外戚干政,对他是大大的不利。 不过没关系,现在承诺,不代表以后就非得实现。 无论以后如何,现在——他非娶她不可! 彩云想起大姐从前说过的话,大姐说的对,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属品,也不是闲来无事,摆在那,给他赏玩的。唐鑫以为她要的是权利,是地位,可惜他错了,唐鑫一直都没真正了解彩云。 或者说,他只以自己的标准为标准,去判定别人。 而且听唐鑫这意思,有嫡出的,就有庶出,好精明的算盘。 刘二蛋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动摇了,紧张的不行,“彩云,你别听他乱许诺,他这个人心机好重,一点都不坦诚,你千万别信了他的花言巧语!” 陈妈跟康伯他们,站在一旁,看着干着急。 他们在京城生活的久了,对于皇亲国戚,还是很敬畏,当然,他们也觉得唐鑫是个不错的皇子,就是脾气坏了点,旁的也都还好。 木朗下了学堂,刚进门,看着站着的几个人,他也是第一眼就看见刘二蛋了,一把甩掉手里的糖葫芦,欢蹦乱跳的就朝着刘二蛋扑了过去。 “二蛋哥,你真的来啦,太好了,以后有人陪我玩了,不过二蛋哥,你咋突然长这样高,比我高好多呀!” 刘二蛋看了眼彩云,然后才看向木朗,他摸了摸木朗的头,“你也长高了,这是刚下学堂吗?书念怎样了?” “也就念几天,大姐说了,你来了之后,让你跟我一起去学堂,到时候咱们俩个就一起去,一起回了,”木朗看见刘二蛋之后,眼睛再容不下旁人,连木香都甩到一边去了。 彩云笑看着他们两人卿卿我我的模样,再向唐鑫,脸上的笑容淡了不少,“其实我跟我家大姐的喜好是一样的,你给的那些,你自以为很珍贵,很有诱惑力的条件,在我看来,不值一提,咱们不是一路人,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也不会为了某些不需要的原因委屈自己,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唐鑫怎能听不明白她的意思,她说的跟木香一样,不就是赫连晟不纳妾,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吗? 可他不相信,除了赫连晟,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人,也可以做到。 他道:“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可你就能保证,他也能一辈子一心一意的对你吗?人都是会变的,你又怎么肯定,以后他有钱了,不会变坏!” 刘二蛋一直都注意听着他们讲话,一听唐鑫竟不分轻重的造谣他,青涩黝黑的一张脸,瞬间变了色,“我要怎么对她,跟你有啥关系,你既然是皇子,以后肯定有很多妃子,彩云才不稀罕你,你也别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我们村的人,一个都没有纳妾的!” “没有,不代表他们不想,依本王看,你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嘴上说的多,谁知道日后会是什么样子,”唐鑫越说越气愤,恨不得上去再给他两拳。 一直没吭声的木香,忽然在这时插进一句,“皇后没了!” 没头没脑的四个字,把所有人都听的愣住了。 唐鑫最先反应过来,啥话也不说,掉头就往外面去。 木香对着他的背影喊道:“你急什么,这边不是还没说清楚吗?你就不怕你走了,刘二蛋说你的坏话,彩云更讨厌你了吗?” 唐鑫迈出的步子停顿了下,但他的停顿只有三秒,三秒过后,他只留下一句晚上再来,就走的义无反顾。 刘二蛋赶紧去看彩云的神情,他害怕彩云喜欢上这个人,当初何安带了私人口信给他,就说有唐鑫这么一个人,整天眼睛就盯着彩云。 他一听这话,哪还等得下去,催着他们快马加鞭就往京城赶。 胖妞一直就盯着玉河村的动静呢,一听说他要去京城,拎着个包袱就来了。她家在京城也有个亲戚,到了京城也是有地方住的。 木香对众人打了眼色,示意他们都走,一对小年轻谈情说爱,他们在这里看什么。 临走时,木香顺便提醒刘二蛋,襄王府后面有条小河,旁边修了亭子,说话倒也很清静。 彩云红着脸,拽着刘二蛋的袖子,领着他从后门出去了。 临近晌午,阳光温暖,洒在小河边上,波光闪闪。 京城的小河边,可是跟乡下的不一样。 两边都用白玉石修出了小路,还种了些好看的花草,每隔几百米,便有一处小亭子,夏天的时候,可以坐在亭子里吹风。 两人走着走着,不知何时,换成了刘二蛋牵着彩云的手。 男娃的跟女娃的手,大不一样,又宽厚,又大。 把彩云小手包裹的严严实实,加之刘二蛋经常干农活,这手掌都长了一层茧子,磨着她嫩白的小手,那样的感觉,惹的彩云心儿砰砰乱跳,好像揣了只小兔子,无论她怎么安抚,也不肯消停。 刘二蛋走近亭子,一回头见到她低着头,脸蛋红的很,担心的问道:“这是咋了,脸咋这样红,是不是被风吹的?” 他本想脱下外衣给彩云披着,可是一低头,才发现身上只穿了件在马甲背心。 彩云见他低头看着他自己,也恍然想起来,他没穿厚衣服,“我回去给你拿衣服,只穿这么少咋行!” “不用了,”刘二蛋拉住她,一直拉着她坐到亭子边上,“我在家里干活都习惯了,不怕冷,我是怕你冻着。” 彩云抽出自己的手,坐旁边坐了坐,跟他拉开距离,“你可别逞能,万一冻着了还得看大夫呢。” 刘二蛋抓了抓短平的头发,憨厚的笑笑,“我身板好着呢,倒是你,最近过的可还好?那个唐鑫是不是经常来找你?彩云,你可千万别被他骗了,那小子,我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现在对你都凶巴巴,这以后要是你跟了他,还不得天天看他脸色,哼,不就是皇子吗?有什么了不起,投胎投的,又不是他自己的本事!” 彩云看他气愤难平的神情,觉得好笑,故意板起脸来瞪他,“我啥时候说过要跟他好了,他是不是皇子跟我又没关系,你气个什么劲!” 刘二蛋被他骂的一愣一愣,不过很快,他又傻呵呵的笑了,“我不生气,只要你别搭理他,我就不生气,其实从前我也欺负过你,你会不会记仇?” “会啊,当然要记仇,以前你还经常把我弄哭呢,还嘲笑,还……”彩云憋着笑,故意把表情弄的很严肃,让刘二蛋看着,还以为她真的很生气呢! 果然,刘二蛋越听脸越黑,低下头拼命回想从前,他是不是真做了那么多欺负彩云的事。 可是……他只记得从前彩云对他笑,不记得他欺负彩云的那些事。 “彩云,要不,以后我让你欺负,以前我咋欺负你的,以后你就咋欺负我,就是有一点,我哭不出来啊,”刘二蛋一脸的无奈,旁的还好,就是他怎么着也不会当着彩云的面哭,那样多丢人,丢男人面子的事,他可干不来。 彩云本来故作委屈的说着从前的事,听到这话,噗嗤笑了,“谁要你哭了,我才不要看见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哦对了,忘了跟你说件事,我大姐你取了个新名字,叫刘晨,早晨的晨,以后二蛋就是你的小名,大名就叫刘晨,好听吗?” “刘晨?刘晨,晨……”刘二蛋念了好几遍,越念在越觉着这名字好听,而且还很好记,“好听,那我以后就叫刘晨了,彩云,我以后一定跟着大姐好好干,一定要干出一番事业来不可!” 彩云转开小脸,红着脸道:“你能不能干出一番事业,跟我有啥关系。” “呃,有啊,怎么会没有,我就是为你才来京城的,”刘二蛋直言道。本来也就是实话,说了也就说了。 他说的这样直白,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单纯的为了看彩云,所以才来京城的,这也是实话嘛! 彩云急了,突然站起来,“谁,谁要你为我来京城的!” 她结结巴巴的说完,转身跑了,跑回王府了。 刘二蛋抓耳挠腮,没搞明白他说错啥了,他说的都是实话嘛! “嗳,彩云,你等等我!”糊涂归糊涂,可该追还是得追。 他们二人,一前一后回到府里,正赶上吃晌午饭。 刘二蛋来到厅里时,众人都坐下了,胖妞正拉着木香,兴奋的说着老家的事。 彩云低着头,坐在木朗身边,木老爷子不在,只有赫连明德端坐在首位上,从刘二蛋一进来,他就盯上了。不错的小伙子,有点男子汉的气势。 木香见到刘二蛋进来了,赶忙朝他招手,“你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坐过来吃饭,等会吃过了,让木朗带你去住的地方,他住的屋子,隔壁还有一间空屋,正好给你住,待会放好行礼,自己去厨房烧水,洗个热水澡,我看你现在身高快赶上吴青了,让他分一套衣服给你穿,下午带你去挑几套现在的男装。” 木香说的这一番话,很有几分意思,赫连明德就听出来了,他转头看了她一眼,也没点破。 王府里也不是没有下人的衣服,像石头跟柱子他们穿的,也都是新备下的,因为木香说过,襄王府的人,出去都得统一着装,男女都一样,所以后来,又让服装厂的人,多做了几套。 可是她没有让刘二蛋穿下人的衣服,这意思还不明显吗? 刘二蛋倒是没听出异常来,谢过木香之后,就坐到了木朗身边,跟彩云中间,隔了一个木朗。 赫连明德笑呵呵的摇了摇头,小娃们的心思,他老了,可搞不明白了,只是边吃饭,边跟木香说起宫里的事,“丫头,你这一招可够狠的,老夫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见好多马车,急匆匆的往外城奔,连城外的御林军都被调动了,封锁了出城的四个门,老夫询问他们奉的是谁令,他们竟告诉我,奉皇上的令,可皇上不是躺着呢吗?如何能下令!” 木香正啃着陈妈做的糖醋排骨,听到这里,随手用桌上的抹布把蹭了下手,接着在众人的注视下,从怀里掏出一物,往饭桌上一扔,正扔在她啃过的一堆骨头渣上。 啪嗒! 赫连明德手里的筷子掉在桌上了,目瞪口呆的看着桌上的一物什,“这……这是玉玺?” 天哪,这块通透的白玉石,上面还雕着龙形图案,底下有刻痕,如果他没看错,这不正是唐皇随身携带,寸步不离身的玉玺吗? 木香似乎还嫌他的震惊不够深似的,还从身后掏出两卷独一无二的明黄圣旨,“这也是皇上给我的,他写了两份,最后决定要哪一个,随便我挑!” 随手将圣旨丢在桌上,她继续啃她的排骨。 费心藏这些东西在身上,她可是花了好多心思的,圣旨别在腰上,玉玺藏在怀里,靠近着胸部搁着,有冬装的遮掩,看上去,就好像她胸部大了两圈似的。 众人再次大跌眼镜,看着被扔在桌上,跟菜汤跟骨头为伍的东西,那可是千千万万的人都要为之疯狂的东西啊! 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如此随便哪! 刘二蛋虽然不懂什么玉玺,什么圣旨,可也知道这东西精贵的很,皇上的东西,能不精贵吗? 正想伸手把东西拿起来,摆到一边搁着,免得真沾了菜汤,就见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拿了其中一张圣旨。 “咦,这个布好滑,上面是不是有金线,好闪哪,呀,这里有血,”木朗上前就将圣旨打开了,上面的字,他不大看懂,但是圣旨上的血,他看见了。 “哦,刚在宫里的时候,手上沾了血,随手蹭了下,”木香解释的轻松,那语气跟拿了块抹布擦手,没啥区别。 赫连明德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刚走进来的何安,脚步一个踉跄,差点被门槛绊倒。 普天之下,敢拿圣旨擦手的,除了她,还能找出第二个吗? 赫连明德已经没话可说了,“你呀你呀,赶紧收起来,这东西要是传了出去,那是会惹下大乱的,丫头,可不能再这么随便了,要好好收着,知道吗?” 何安冲上来,抢了那三样东西,抱在怀里,怪责道:“就是,这可是圣旨,别人供着都还来不及,你咋能随手扔呢?” 木香丢下啃干净的排骨,挑起眼帘子,看了看他们二人,“随手扔怎么了,越是贵重的东西,越是不能太小心了,你们不信吗?要是咱们把这三样东西锁进宝库,再派重兵看守,肯定得招来一批又一批的贼,或抢或偷,总之,非得弄的府里鸡飞狗跳不可。” “但是呢,如果你把它当成个石头,把它当成两块抹布,随手这么一丢,我说你们还别不信,贼就是拿在手里了,那也得当假的给扔了,这就叫穷当富养,富当穷看,懂了没?” 她此番言论,乍一听,似乎没什么道理,根本是歪理,可若是仔细想想,还是有那么几分道理的。 木香见他们都不说话了,起身从何安怀里把东西又拿了回来,对何安吩咐道:“去把颜料拿来,弄些泥巴,再拿把剪刀来,本夫人要作画家,进来的时候,顺便把门关上!” 她说这话的时候,胖妞早已吃完,去院子里溜达了。 饭桌上只剩她们姐弟三人,以及赫连明德跟刘二蛋。这些事,这些话,她都没背着刘二蛋。 这小子虽然还未经雕琢,但也该历练历练了,他若跟彩云成了亲,以后这些事,肯定是躲不开的,不多几个心眼,多几个心思,跟他们绑在一块,如何能给彩云安全。 何安很快就将她要的东西搬进来,顺便把门关上,点了灯烛,并撤了桌上的饭菜。 木香拿着毛笔仔细的在玉玺上作画,一边画,还一边对木朗,说道:“小弟,你长大了,是个人,只要他长大了,就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什么话说了,会引起大麻烦,什么话说了,会闹出人命,不能说的话,哪怕刀架在脖子上,剑抵在喉咙上,那也是不能说的,做男人,就得有男人的骨气,这叫气节,懂了吗?” 她这话也不光是说给木朗听的,还有刘二蛋也是一样。 木朗郑重的点头,“我啥也没看见,中午只顾吃饭来着,下午还要去学堂,大姐,你画画不好看,没有我们学院的夫人画的好看,不信哪天我让他画一个给你瞧瞧!” 木香颇为意外的停下笔,抬头看木朗,这小子上道了,“这才对,咱家里的事,只有咱家的人才能知道,旁人想知道,做梦去吧!” “对,让他们做梦去吧,不对,做梦都不告诉他们,气死他们!”木朗呵呵的笑。 刘二蛋看了看木香,又看了眼彩云,最终视线又回到木香身上。她的那句咱家的人,不是已经说明了一切吗? “姐,你的事就是我刘二蛋,不,刘晨的事,以后我还要照顾彩云,照顾你们,你之前不是说我想我去军中锻炼吗?你看这样可好,我每日上午去上学堂,下午去军中,他们咋训练,我便咋训练,行吗?” “好小子,有志气,像个干大事的料,”赫连明德呵呵的大笑,用力的一掌拍在刘二蛋肩上。 他这一掌,力气可不小。刘二蛋的腿颤了下,不过他咬牙挺下来了。 赫连明德看这小子,越看越满意,就是不知,他能不能做到他说的。毕竟木香的英皇卫队,他是看过的,那样高强度的训练,比暗卫的训练还要苦上太多。 木香又停了笔,再度抬头,笑意收拢,“你若不想去,我不会逼你,要怎么做,也是你自己拿主意,我不会干涉,也不会阻拦,但是我不会喜欢半途而废,没干几天,就叫苦叫累的人,这样,你先去试两天,如果能坚持得下来,就随你!” “成,那我明日一早,先跟木朗去学堂,下午就去军营,”刘二蛋并没固执的坚持,说的多,不如做的多,在这里表再大的决心,也是无济于事,总要做出成绩才行。 彩云看着刘二蛋坚毅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思,她其实不懂,也不了解,没经历过男女的心思,她哪里懂的。 木香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赫连明德承包下他上学堂的事,青松学院也不是好进的,木香就算要办女子学院,也不可能收容刘二蛋去上学,所以这事,还得他出马。 木香手里的画笔,挥舞的极快。 玉玺的材质虽是玉的,但木香所用的颜料是大多是矿物磨成的,所以上色很容易,颜色也很鲜艳。 很快的,白玉的玉玺就在她手底下变了个样。但是还不够,在没有涂颜料的地方,她用泥巴重新塑性,等塑性完了,再用小刀仔细修整,然后再上色。 这样重复好几次下来,原先一只手掌就能盛下的玉玺,在木香的巧手之下,竟被画成了一只五彩缤纷的鸭子。 没错,尽管是五彩缤纷,五颜六色,可还是改变不了,它是鸭子的事实。还是一只蹲着,没有爬子的鸭子,俩眼睛画了眼珠子,居然还是斗鸡眼。 木香的画笔在扫过鸭眼睛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时手抖,本来想画一对炯炯有神眼睛的,却画成了斗鸡眼,也罢,将就着看吧,那个圣旨呢?” “在这儿,”彩云将圣旨递给她。 “拆了画轴!” 她轻飘飘的四个字,让赫连胆德的心,跟十八级地震似的,“丫头,这可是圣旨,圣旨啊,你非拆不可吗?” “干嘛不拆,我又没说把它剪了,你放心啦,这圣旨上的字是用特殊颜料写的,遇水不化,洗了也没事,”木香二话不说,在老爷子颤抖的眼神下,刺啦一声,把圣旨拆了,动作那个麻利。 拆完了,又拿着针线缝了一遍,最后套在鸭子身上,觉得还不够,再用画笔在黄布上画了一通。 最后大功告成,“何安,把鸭子摆到咱家的大钟旁边,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摆来驱邪的,京城那么多邪祟,不驱邪哪行!” 众人嘴角皆抽搐的不行,把皇族最宝贵的东西,拿来驱邪,还弄成这个样子,这样真的好吗? 木香退后几步,看着她的大作,“是不是很好看?” 众人整齐划一的闭嘴,不说话。 画成这个鬼样子,还敢说好看? 何安终于知道自家主子,最大的缺点是什么了,竟在这画上,毫无半点灵性。 用过午膳,木香照例睡午觉。 木朗帮着刘二蛋收拾屋子,彩云也去帮忙了。 初来王府,刘二蛋对府里的情况还不熟悉,等他整理完屋子,康伯就领着他,在府里转了一圈。 木香睡午觉的时候,惦记着白鹰,也不知它飞到哪了,以它速度,肯定得明天才能回来,可它并不知道赫连晟走的哪条路,万一没找着,会不会就此不回来,浪迹天涯去了。 又或者,途中遇见某个漂亮的母鹰,再跟人家生一窝小鹰仔去? 木香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却不知,某鹰在千米之上的天空狂奔不已。 飞的越高,力气用的越少,也就能飞的更快更远,所以它一直保持着自己的高度,路上遇到飞回南方的大雁,竟还是低头看的,可想而知,它飞的有多高。 五彩锦鸡也有了自己的窝,却不是跟后院那些在鸡住一块,而是就在刘二蛋住的屋外,用木箱搭了个笼子。 有了这个笼子之后,赤貂除了晚上去木香床边睡的时间之外,几乎都是跟锦鸡挤在一块的。 下午的时候,木香带着刘二蛋去了红叶那儿,挑了一身好行头。倒也不似京城那些有钱公子哥穿的华丽衣裳,但是人家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 刘二蛋换了这身衣服在,竟更显的俊俏了。 路过好几个年轻女娃,在看到刘晨时,羞涩的红了。 红叶昨儿大醉了一场,今天的精神却格外好,见人就笑,木香来的时候,她刚从家里过来,中午回家陪两个女儿吃饭去了。 木香没瞧见卫曾的人影,询问红叶,红叶笑的就有些勉强了,只说他也有自己的事,哪能天天往这里跑。 看红叶的神情,木香猜测,红叶肯定是拒绝了卫曾,她才刚和离,身边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虽不惧流言蜚语,也可不能不顾及两个女儿,她俩还小,红叶一定是想保护她们。 但在同一日,也有人死于非命。 皇后的死,并未对外宣布,皇帝病着,皇后若是再突然暴毙,这样的恐慌,南晋担不起。 宫里的事,对外密而不宣。 木香尽量不让内忧成为赫连晟平定边关的绊脚石,也希望他在边关能平安。 木老爷子回到老宅,本意是要拿些重要的东西,再去襄王府常住,这老宅如今空荡荡的,他一刻都不想待了。 此事没有通知木清扬,否则他一定会出面阻拦。 老宅的管家也是不同意他去襄王府,“老爷啊,宫里的贤妃娘娘传了话了出来,让咱们别跟襄王府太近,您可不能不顾及她,还有木氏一族的这些人,还有大少爷,您真的都不要了吗?” 木老爷子只管收自己的东西,都是很重要的身家,听见老管家的话,气不打一处来,“他们都不要我了,我要他们干嘛?再说,我去跟我的亲孙女住,又不是跟旁人,谁管说不行!” 老管家愣住了,“您说什么?亲孙女?那个襄王妃,她……” 此时,房门被推开了,“爷爷,你说的什么意思,什么亲孙女,您的亲孙女只有贤妃跟木月岚!” 木清扬攥着拳头,身上的白衣,再也盖不住他身上原本该有的清灵之气。 木老爷子见他回来,也没什么表情,只道:“你回来的正好,看看这个吧!”老爷子将一个信封,丢给木清扬。 木老爷子挥手遣退了管家,做回太师椅上,看着他唯一的孙子。 按说,木清扬是他唯一的孙子,再怎么着,木氏所有的家业,都该由他来继承才是正道。 可是木老爷子不这么看,如果他的儿孙没有本事经营祖上的产业,或者用心不良,心思不纯。那么,他不会将百年基业交到他们手中。 与其有朝一日毁于一旦,倒不如找个可信可靠的人,管着产业。 毕竟,木氏的产业不是他们几个人的,他还关系到很多人是否能生存下去。 木清扬的神色,随着书信一页一页的看下去,也渐渐褪去了血色。 “这不可能,爷爷,这不是真的,我爹怎么可能要杀大姑一家,木香怎么可能是我妹妹,这太荒唐了,我爹就算再坏,他也不可能对自己亲姐姐下手,爷爷,你莫要偏听偏信,这些,说不定都是别人胡诌出来的,为的就是吞并我们家……” “你住嘴,”老爷子发火了,“事到如今,你还要偏帮那个畜生,他残害手足,害了你大姑一家,这是铁证,你非得等他自己承认,你才相信吗?” 木清扬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老爷子再道:“今日宫中有变故,真以为我糊涂了,不知道此事跟他有关吗?你爹野心太大了,妄想不该想的东西,却不懂得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料子,你千万别学你爹,清扬啊,爷爷对你没意见,从今以后,你好好的打理家业,爷爷会尽快请媒人为你说一门亲事,尽早让木家有后,继承香火,就算对爷爷的孝敬了,爷爷百年之后,家业有你的一半,这也是爷爷的底线了。” “不行!” 木清扬还未表态,书房的门再度被人推开。 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满脸怒意的冲了进来! ------题外话------ 本书第一个解元诞生,恭喜紫衡yaya ☆、第204章 木坤之死 木坤顶着一张猪头脸,如果不是声音还是他的,根本无人认出他的身份。 木坤径直走到老爷子的书桌前,凝着阴恶的视线,瞪着老爷子,“木家的一切都是我的,除了我,没有人能继承,爹,你老糊涂了,越活越回去了,竟分不清家人与外人,我在这里就告诉你,就算那个襄王妃是你的孙女,她也一样没资格继承家业!” “你……你怎么回来了,还弄成这个鬼样子,木坤,你到底想干什么!”木爷子气的发抖,恨不能拍碎了桌子。 木清扬也冲了过来,“爹,你这脸怎么了,这两天你去哪了?”毕竟是他老子,怎能一点不关心呢!只是木坤整天神出鬼没,连他这个儿子,都不知他去了哪儿。 木坤不理会他们的逼问,只盯着木老爷子,又说了一遍,“家主的印鉴在哪,还有木家所有的契约,你都放哪去了,在你的书房,还是京城的银号里存着?到底在哪,赶快拿给我!” 他今天回到这里,就是为了卷银子走人,只要有钱,有银子,大不了他再换一个地方混,比如燕国,比如苍澜,总之,京城是待不下去了,他也管不了假唐昊该如何,现在又弄成这个鬼样子,他得想办法驱毒才行! “逆子!”木老爷子嚯的站起来,扬起拐棍就在打他。 木坤一把抓住挥过来的拐棍,抢了过来,再狠狠的丢开。 木清扬大惊失色,一个健步冲上去,及时扶住了老爷子,冲木坤吼道:“爹,你这是要干什么?他是你爹,是我爷爷,你怎敢对他对手!” 木坤看着木清扬的眼神,已没了父亲的感情,“不是我要干什么,是这个老东西,他想干什么,留着百年基业,要给一个外姓人,他老糊涂了,有我木坤在一日,就断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知道老爷子不会把东西交给他,木坤干脆不问他,自己去翻找。 他还没老到不可以再有孩子,所以,木清扬这个儿子,如果不肯帮他,那么,不要他也罢。 眼见木坤将屋子翻的乱七八糟,瓷器投件碎了一地,简直像要拆房子似的。 木老爷子气的都快喘不气了,“住手,快住手,你这逆子,还不快手,清扬,快拉着他,他疯了,他疯了!” 木清扬只顾扶着他了,哪腾出手来阻拦木坤。 外面的管家跟几个家仆,听见书房的动静,大着胆子闯了进来,可一见屋里的场暗,他们也愣了。 “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把他抓住,赶紧把他抓住了,”木老爷子又着急的吼道。 “哦,是是是。” 管家领着那几个人,刚要靠近木坤身边,就被他一掌挥开。 木坤是是有内功的,他这一挥,力度可不小,把那几人挥的摔倒在地。 木老爷子见此情景,气晕了,扬着拐棍,挣开木清扬,几步上前,拐棍对着木坤便要敲下去。 木坤像身后长了眼睛似的,猛的一回身,抓住了老爷子的拐棍,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如毒蛇似的瞪着他,“你想杀手杀了你儿子吗?你为了一个外人,连儿子都要杀了,果真是鬼迷心窍!” 他抓的太紧,老爷子抽了几下没有抽出来。他的体力哪能跟木坤相比,木坤这样抓着,老人家的身子晃的厉害,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 木清扬感觉自己快疯了,他扑上去,抱住老爷子抓拐棍的那只手,愤恨的瞪着木坤,“爹,你快放手,爷爷身子不好,禁不住你的掌力,爹,你快放手啊!” “放?我为什么要放,他都要杀我了,你也是,你们都想我死,哈哈,可我偏不死,你们都死了,我也不会死,”木坤像疯了一样,放肆大笑,配上那张猪头似的脸,这笑怎么看怎么让人觉着很搞笑呢。 木清扬可没心思笑话他爹,眼见木坤不肯放手,情急之下,他也没武器可用,干脆扑上去,狠狠的一口,狠在木坤的手臂上。 “啊,你居然敢咬我,”木坤捂着流血的手臂,恶狠狠的瞪着木清扬。 此时的木坤,差不多已经疯了,接二连三的失败,皇后也死了,宫中的布局,肯定也被那个女人端掉了。假唐昊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帮他,皇后死,他死,正合了假太子的意,这世上除了一个上官芸儿,再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棋错一着,满盘皆输,输的一败涂地。 为今之计,他非走不可。 对,拿了家产,他要离开京城,离开京城。 木坤像着了魔一样,自言自语,又开始翻找,不管其他人,不管他亲爹,他亲儿子,此时此刻,他的眼里,只有钱。 忽然,他想起书房里头藏了银子,好几箱,那是用来供春季收粮用的银子,为了防止急用的时候,取不出来,木清扬一向是提早备着。 木坤想到那些银子,眼睛泛出了绿光,他一把拂开木清扬,但再往前,书桌被木老爷子拦住了。 这时,被他打伤的家仆,也赶紧上前阻拦。 一堆人挤到了一块,木清扬情急之下,一把抱住木坤的后背。 几个人拉扯之间,也不知谁撞倒了谁,谁推了谁,木清扬用了大力之下,竟一下将木坤扑倒在地。 这一扑,他也没多想,只以为把木坤制住了。 可是在他爬起来之后,却看见木坤嘴巴大张着,眼睛也睁的老大,死死盯着房梁。 突然管家喊了一声,“血,好多黑色的血!” 木清扬一哆嗦,没站起来,又坐回地上,手上一阵刺痛,抬起一看,竟是先前木坤摔碎的瓷器,不光是他的手,这地上,到处都是瓷器碎渣。 木清扬愣在那里,半天没反应过来。 还是管家扑过去,刚要伸手去扶木坤,老爷子突然喝止,“别碰,他的血是黑的,那是中毒了,快去请个郎中来,清扬?清扬啊,你赶紧起来,找人拿些手套来,再把你爹抬回屋去!” “是是,老奴这就去,”老管家慌慌张张的爬起来,推开一个小仆,就往外跑。 木清扬被老爷子一吼,也回过神来,抖着手站起来,本想找手套,可是哪里有啊,在屋里像个没头苍蝇似的转了好一会,最后还是一个小仆匆匆跑去拿了好些手套,又弄了床棉被。 因为木坤身上的血有毒,没人敢去探他的鼻息。 这样一折腾,等到郎中赶过来,一探脉搏,语出惊人,“人早断气了,两位节哀吧!” 木老爷子腿一软,一屁股摔进身后的椅子上。 木清扬呆呆的看着床上早已没有生气的人,再看看自己的手,他亲手杀了他亲爹吗? 这个想法,令木清扬感到害怕,他不能接受,他怎能做出弑父这种事情来呢? 老郎中叹了口气,将被子盖过木坤的头顶,起身对这一老一少,说道:“二老爷子是死于中毒,他身后的瓷器渣,刺的太深,毒进入血液太快,不然的话,他还能再熬一两日。” 木清扬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你是说,我爹他中毒的吗?他中了什么毒?难道不没有解吗?”这老郎中没有提到可以解毒,他可惜的只是木坤还有一两日的生命。 “没有,剧老夫观察,二老爷身上中的,是一种毒物,类似蛇毒,但比蛇毒厉害,他活动的越多,心情越是暴躁,气血逆行,这毒便在他体作用的越快,总之,你们节哀吧,他已气绝身亡了,”老郎中说完,便收拾了药匣子,在管家的引领下,出了木家。 木老爷子坐在那,老泪纵横,“罢了,罢了,差人去办丧事吧,对外,只说他暴病而亡,对任何人都不要说起,还有你们,也都是府里的老人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们心里也是清楚的,如果谁出去胡言乱语,木氏祠堂的家法,在那搁着呢!” 剩下的几个仆人,已及刚刚回来的老管家,慌忙跪下,带头说道:“您老放心,奴才们知道轻重,今日什么也没看见,他们几个要是谁敢胡说,不用老爷动手,老奴一定先废了他们!” “行了,都下去吧,把门关上,”木老爷子疲惫的摆摆手。 老管家带着人撤了下去,屋里只剩祖孙两人,以及躺在那里,没了生命迹象的木坤。 恐怕他到死的那一刻,也没想明白,一身将命运攥在手里的人,今日怎么载在自己的手上了。 要知道,这满地的碎瓷片,都是他自己扔的,如今把自己的命搭在上头了,能怪谁? 木老爷子从书桌里,抽出搁置许久未用的烟杆子。眯着眼,装进烟草丝,靠近烛光点燃了。 长久未用,烟杆一吸,浓烟把他眼泪都呛出来了。 抬手敲了敲烟杆儿,老人家知道这个孙儿心里有了一道坎儿,于是语重心长的说道:“清扬啊,你爹这事不怪你,爷爷一直都看着,真的不怨你,你爹他咎由自取,连大夫都说了,即便没有你这一推,他也活不了两天,你又何需自责!” 木清扬愣愣的跪在床前,半响没说话。 房间里安静极了,木坤的尸身躺在那,这样的一幕,怎么看怎么诡异。 “行了,事已至此,你赶紧去准备吧,丧事不见礼,只通知族里的人,再去订口棺材,”木老爷子见他还是不动,急着站起来,提着拐棍的手,想了想,还是放下了。 “爷爷,你让我静一静,这些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我想好好理一理,”木清扬面无表情的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看着孙子颓废的模样,老爷子也是很心疼。 再看看躺在那儿的木坤,说到底也是他的儿子,不管他做了什么孽,终究是他的骨血。 木清扬离开之后,老爷子捂着胸口,狠狠的倒进椅子里,“唉,作孽,全是作孽,你既种下了因,现在便有了果,这是你欠他们的,坤儿啊,到了下面,见到你娘,记得要跪在你娘面前,好好的跟她忏悔!” 木氏家的二老爷突然病逝,这个消息不胫而走,但是肯来他们家,给木坤上柱香的人,却寥寥无几。 如今的木家,风光不在。 贤妃没了,生意又被襄王妃抢了,这是京城人人皆知的事。 这个消息也在第一时间传进了,太子府跟襄王府。 太子府里,夙昱站在窗台边,看着初露新芽的杏树,过了许久,他呵笑了一声,再然后,便是仰天大笑。 上官芸儿端着参汤进来,见他笑成这样,郁结的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娇柔的笑道:“殿下有什么高兴事,不防说与妾身听听。” 夙昱转过身,走到上官芸儿身边,一把揽住她的纤腰,邪魅的笑着,挑起她的下巴,戏言道:“我的高兴事,便是能与你长长久久的厮守,芸儿,如果我们想长长久久的厮守,就不能将我的秘密泄露出去,眼下木坤已死,皇后也死了,他们都死了,我才会安全,你说对吗?” “你说什么?母后死了?”上官芸儿手里的参汤掉在地上,“这是什么时候的确事,我们离开的时候,母皇不还是好好的吗?” “嘘!”夙昱伸出一根手指,按在她的唇上,“此事,宫里没有把消息传出来,除了你我,没有人知道,她想杀襄王妃,你认为那个女人,能败在皇后手上吗?她俩交锋,必死其一!” 夙昱笑容很深,深的叫人看不清他心里真正的情绪,尤其是此刻,房间里光线昏暗,更是叫人捉摸不透他话里更深的一层含意。 上官芸儿如今就是个被爱情充昏头脑的女人,她现在眼里除了风流倜傥的夙昱,再也看不见旁人,否则又怎能听不出他话里有话,还不光是一层意思。 “襄王妃那个女人,的确有几分本事,你还是少惹她为妙,咱们过几天安生日子,这样不好吗?”她心里想说的,还不止这些。如果不是怕惹人怀疑,她真想让夙昱将府里那些姬妾都遣散了,特别是那个舒良娣,今日总是在她面前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这让本就不太放心的上官芸儿,更担心了。 都说世上的男子,都是性本色,夙昱守着一府的美人,难保他不动心,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夙昱拉着她坐到椅子上,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不找她,她也总会找我,根本躲不开,你想想看,皇后死了,她下一个目标,肯定就是我,她怎能放任我,继续坐着太子之位,而且有消息传进来,她遣散了后宫的那些新入宫的嫔妃,让她们各自回家劝服家里的亲人,如果劝不服,就拿她们殉葬。” “啊?还有这样的事,她咋那么狠心,连后宫的嫔妃也不放过,她这是要造反吗?相公,你放心,我这就回娘家,找爹爹他们商议,母皇虽不在了,但我爹在朝中的势力,还是在的,”上官芸儿说这话,她自己心里都没底。 谁知道上官家会不会倒向襄王那一边,皇后不在了,只她一个人,上官家不会搭上全族人的未来。 但是为了夙昱,她愿意一试,“夙昱,如果此事不成,我们逃走好不好?或者,我去求襄王妃,让她放我们一马,我们带上家当,到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好不好?” 她也知道如今的形势,除了死,就只有逃走这一条路,不管新太子是谁,他都不可能放任前太子还逍遥的待在京中,毕竟太子没有大的失德,没有理由非得废他不可。 夙昱的眼神在那一刹那,变的幽暗不明,脸上的笑意也消散的丁点不剩,整个人好像突然没了温度,冷的跟冰窖似的,“走?如何能走?你以为逃走了,他们就能放过我们吗?放虎归山,傻子都不会干这些蠢事,那个女人更不可能,听说皇上宣她进去说了好一会话,谁都不知他们说了什么,但是我能猜到,他们说的事,关乎到南晋的将来,换句话说,从今以后,这南晋,就是她家的了,你我还有好日子可过吗?” 上官芸儿见他不高兴了,又急又怕,慌忙抓住他的手,轻声哄着,“你若不愿意,只当我没说就是,我一个女人,也不懂朝中的事,更不懂得时局,那你说要怎么办,我都听你的,好不好?你别生气。” 如果是真的唐昊还活着,上官芸儿兴许还可以冷静的面对现在的形势,她本身是个聪明的女人,便遇到了夙昱,沉浸在他虚幻的爱情里,她已经变成了个白痴女人。 夙昱瞧着她小心翼翼,极力讨好的表情,脸上的冷意收敛了些,伸手轻轻的抚在她的脸上,“这样才对,我们无路可退,只有往前走,听着,京城中,有家虎威镖局,你听说过没?” “虎威镖局?没有,你找他们?”她是真的没听过,从没接触过镖局,如何能听说。 “不错,我确实要找他们,明日一早,你去上街的时候,去一趟,见了他们掌柜的,就说你有一批白布需要押运,出价十文,掌柜的会说,十文不够,至少十两黄金,对上了暗号,你再告诉他,时辰差不多了,该运的货,也该运了,否则生意就该耽误了,”夙昱的声音很轻,一边说着,一边还用手,摸索着上官芸儿的小嘴。 他声音这样好听,眼神这样专注,这样深情,上官芸儿被他迷的晕头转向,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清楚,只是含糊的点头,“嗯,你放心,我一定会办好。” 夙昱勾唇一笑,伸手搂了她的肩,换做唇细细的吻着她。 一个男人这样温柔的动她,上官芸儿一颗心化作了水,流到了全身,又麻又痒,熟悉的感觉,让她很快就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她的潜能这两日被挖掘的不错,名师出高徒,现在,只需夙昱稍稍带个头,后面的事,她便能应付自如。 当然了,夙昱也是有意陪养她,再怎么说也算他近期的床伴,技术太差,可不行。 襄王府里,在得知木坤死了一事,谁也没反应,该干嘛干嘛。 那尊奇形怪状的鸭子,就这么摆在了主厅的供桌上,谁进来也得多看两眼,还不是因为太显眼了嘛! 傍晚的时候,木香在红叶那儿用过饭,吃的太多,撑着了,就带着刘二蛋,吴青,还有彩云,一起在街主闲逛。 可是逛着逛着,木香斜眼瞄了下彩云跟刘二蛋,这两小娃,眉目传情,再看刘二蛋走路的步子,始终都在彩云身后两步,而且还是外侧。 木香想了想,就对彩云道:“妹儿,你去买些核桃,家里的核桃吃完了,我夜里饿了,总要吃些核桃才睡得着。”说完,便要递银子给她。 彩云推开她的手,“不用给银子,我身上有,你每次给的零花钱,都用不完。” 刘二蛋赶紧站出来,“那我陪她一起去。” 木香了然的点点头,“买完了,直接回府吧,不用来找我们了,街上人多,找也找不见。” 两人一起点头,很快的,就消失在人群里。 木香怂了下肩,冲着吴青呵呵一笑,“咱俩不能总当电灯泡,你们说的对,我是该放手了,不过也得是个可靠的人,刘二蛋这小子不错,再经我雕琢,你瞧着吧,他以后指定是个当将军的料。” “那是,经过您调教,哪有不好的,”吴青这马屁拍的,一点都不响。他知道木香是思念主子了,她心里难受,所以才故意说那些酸溜溜的话。 吴青平时说话的语气,木香再熟悉不过,所以他是真夸还是假夸,她一下就听出来了,“你经过我调教,貌似也不错,看你孤零零的很可怜,不如哪天找个媒婆,给你相个小娘子如何?” “谢主子关心,属下一切都好,属下的时间都用来伺候主子了,再分不出旁的时间去应付别人,如果哪天主子不用我伺候了,到时再考虑个人问题也不迟,”吴青看着路说话,坚决不看着她。 木香抱着手臂,似笑非笑的瞅了他,“我也不是需要你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要来应付,你只要晚上有时间去在应付小娘子,不就够了吗?又或者,你想进这里放松放松?” 木香反手一指,吴青恍然听见一声接一声的女子戏笑声,以及难闻的脂粉味,呛的人直想吐。 原来他俩走着走着,不知怎么的,他就被木香引到了青楼门口。 看着青楼门口,站着的一花枝招展的女子,他厌恶的转开身,不愿再看,“主子,你莫不是疯了吧,到这种地方来干什么,你也不怕将来小世子也跟着您学坏了!” “你这人可真奇怪,本夫人不过是带你从这里走一趟而已,瞧把你紧张的,又没有让你进去,真是的,走了,”木香狠狠的拍了下他的肩,先一步从青楼门口走过。 吴青暗暗咬牙,真是路过的才怪,谁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在木香的步子迈到一半,她忽然抬头看向青楼的上面,那是二楼的位置,应该是高级雅间,还有个露天阳台,此时那阳台上便站了一个人,手里拎着一壶酒,对着暗淡的月光一个劲的猛灌。 木香对着那人吹了声口哨,十足的流氓样。 不怪她要吹,实在这人把自个儿弄的,跟出卖的男倌似的。 瞧瞧这衣服散乱的,瞧瞧这长发披散的,再瞧瞧他喝酒时,不经意之间,流进胸膛里的酒,尽管在此之前,她对木清扬没什么好感,可是今夜的木清扬,她也不得不承认,有种颓废的美。 吴青对木清扬会出现在此,并没什么感觉,令他诧异的是木香,她怎么还学男子调戏良家妇女的架势了,这是要给殿下戴绿帽子的节奏吗? 木清扬也看见她了,那样的一个女人,站在繁华的街道上,穿的也不显眼,长的也不是顶漂亮,可就是能叫人一眼就认出来,一眼就看见,你说奇怪不奇怪。 “一个人逛青楼,木家大少,什么也有这个雅兴了!” “哼!”木清扬不理她,或者说,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个女人。他爹身上的毒,肯定是出自她的手,她是害死木坤的凶手之一,可是爷爷手上的密信又说,当年他爹害了大姑一家,也就是木香的爹娘,还有她。 那么,这笔账,究竟该怎么算呢? 木清扬想到这个复杂的问题,头痛的要命,烦躁的甩甩头,一仰头,把酒喝了个干净,他不耐烦的冲着身后怒吼,“再拿酒来!” 吴青没觉得有什么好看的,“主子,这里乌烟瘴气,您还是回府吧!” “急什么,本夫人还是头一次见到青楼呢,不进去瞧瞧怎么行,”话音未落,她抬脚就要进去。 此举,可把吴青吓坏了,冲上前便要拦住她,“这怎么行,您,您是女子,哪有女子逛青楼的,再说……您还有身孕呢!” 他不想说的,可她非逼着他说。吴青琢磨着,这事要不要告诉殿下,让殿下好好治一治她的疯病。 木香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他,“我又没说进去要怎么着,我就是进去看看,看看也犯法吗?真是的!” 她吼的声音那叫一个大,青楼门外人来人往,有进青楼的,也有站青楼门口拉客的小妞,众人都听见她这一句:‘进去看看’都傻了眼。 刚从门里出来的老鸨,听了她这话,肥胖脸上,挤出一个讥讽的笑,“哟,我说这位夫人,您是不是走错地了,还是说,你来寻相公来了?要是走错地,现在转身,马上从这里消失,老娘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可你要是来寻自家相公的,那对不起,要么在这里守着,出了这个门,他是你的相公,入了这个门,他就是我的客人,老娘断不会让你进去寻人的!” 木香掏了掏耳朵,这老鸨说话的声音也忒难听了,跟公鸭叫似的,荼毒她的耳朵。 站在门外的那群姑娘们,也纷纷对木香冷嘲热讽,嘀嘀咕咕的,说了不少难听的话。 吴青乘此机会,也赶紧劝她,“您瞧,人家不欢迎咱,咱还是走吧,反正这种地方,我家爷万不可能会来,您还担心个啥!” 木香一巴掌把他拍开,走上台阶。 那老鸨原先站的地比她高,看她,自然也是居高临下的看。木香是谁,既然要跟她扛上,就不能比她矮一头。 “你瞎叫唤什么,本夫人不是来找人的,我的男人要是敢进这里,下一秒我就得废了他,哪里还会来找他,告诉你,本夫就是想进来看看,怎么着,你是让是不让,你不让,只有两种结果,一,我把你店砸了,二,我找人把你店砸了,”木香竖起手指头,在那肥婆子眼前晃了晃。 远在千里之外的某地,某爷忽觉腿间凉飕飕的。 肥婆子也是个机灵人,见这丫头气场不是一般的高,心里也有些打鼓,京城之中,到处都是贵人,走路都能踩死一个,他们开门做生意,还真不能随着得罪。 “你,究竟是谁啊?既然来找茬,那至少也该报上名来吧!” 木香看了眼楼上,见木清扬正盯着她,眼珠子一转,故意嚷道:“你管我是谁,总之,我今儿就是来找茬,要么你让我上去,要么,我砸了你的店!” 肥婆子见她不肯说,脾气也上来了,“你敢砸我的店,说出来怕吓着你,你可知这店……” “别吵了,”木清扬突然打断肥婆子的话,酒壶随手一扔,正扔在那婆子的头上。 当场就砸了个满堂红,鲜血喷了一地。 木香庆幸自己闪的快,否则这血非溅到她身上不可。 木清扬这小子,平时看着蔫不拉几,没想到喝了酒之后,倒有几分胆色。 肥婆子虽被砸的满头是血,但也不至于要命,只见她胡乱嚷嚷着,被两个鸭奴架着,扶进了店里。 原本看热闹的妓女,吓的一哄而散,青楼门前,瞬间就清静了。 木清扬奔下楼的时候,木香已经坐在了大厅里。 此处青楼,也算京城里数一数二的热闹。到了晚上,更是门庭若市,客人来往频繁。 木清扬看了看四周吓的躲在一旁的客人,不耐烦的挥手,让他们赶紧走,今晚不做生意也罢。 木香用筷子蘸了点桌上酒壶里的酒,凑到鼻间一闻,啧啧摇头,“想不到你也有开青楼的雅兴,经营的手段还如此卑劣,难不成你有某些特殊癖好,非在这里不可?” 她想起木清扬有洁癖,还是很严重的洁癖,衣服非白色不穿,鞋子沾了灰不要,头发更是梳的一根不乱,这样的男人,他怎么就喜欢青楼这种地方呢? 她想不通,只能往他的个人隐疾上猜想。 木清扬忍了又忍,他今日心情极差,不想同她计较,“你走吧,这里的事跟你没关系,我有没有特殊的癖好也跟你没有关系,你要关心的人,是赫连晟,不是我!” 话虽如此,可是在刚刚下楼的时候,他却想起老爷子说的话。 这女人是他妹妹,真是他妹妹,虽不是亲的,但也算有血亲,可是他怎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看着这张精灵古怪的小脸,木清扬心里,真的是五味杂陈。 木香不为他的话生气,只用筷子点着桌上的东西,慢不悠悠的道:“我不是关心你,你别自作多情,听说你爹死了,死在老宅?丧事办了没有?明日我派人去给他上柱香吧,总归是死了,我这个人不跟死人计较,他活着的时候做下的错事,不必让他死了也背着!” 木清扬定定的看着她,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想说的话,一句都没说,最后只说了两个字,“谢了!” ------题外话------ 月票啊,快到轻烟碗里来! ☆、第205章 诓骗卖身契 是他爹先害了他们一家,他知道木香一定早就得知这一切,可是她不是应该对他冷嘲热讽,再讥笑他一番吗?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跑过来安慰他? 木清扬因为木香的一番话,心里的压抑没那么重了。 木香拖着他,去了附近的一家小酒馆,又命小二上了两坛子这里最好的酒,往木清扬面前重重一放,“今夜你喝个够,明日一早,回去操办你爹的丧事,偶尔的放纵,是必须的,可以缓解你内心的压力,就是别一直放纵下去,懂了没?” 吴青诧异的转头看了看木香,这话像她说出来的吗?太不像她的风格了。 他的想法,跟木清扬相同。此时木清扬搞的颓废不堪,她应该上去踩一脚,这样才对。 一只母老虎,突然变化温柔,真叫人不适应。 木清扬悲凉一笑,“谢谢你今天请喝酒,不过我可没银子付你。”从见到她的第一面起,这还是木清扬第一次对她说谢谢,果然男人脆弱的时候,最容易功破。 木香大方的摆摆手,“咱们之前,说什么谢谢,同一个姓,本就是亲戚,以后合作机会还多着呢,别这么生份,等你老爹丧事办完了,我便让人把老爷子接我府上去,在我那儿,至少每天都有人陪他,没事还能跟我们家太爷斗几句嘴,下几盘棋,这人老了,钱财名利,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没啥要紧的,咱们常说安度晚年,指的也不是那些,你明白不?” 木清扬真喝的有些高了,看人都是重影,特别是在看木香的时候,一下多了几个。 他抚额作头痛状,一个木香就够他烦的了,怎么又多了几个。 头晕晕的,他也没听清木香说的是什么,只是含糊的点了下头,算是应她了。 吴青静坐不语,待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到了这会,他总算明白了,主子之所以又是好心的请他喝酒,又是耐着性子开导他,根本就是对他有所图谋。 木香知道吴青就是在看好戏,狠狠的瞪他一眼,又接着对木清扬哄骗道:“既然你明白,那以为你还跟我对着干吗?” “不了,”木清扬抽着下巴,睁着朦胧的眼睛,半梦半醒的看着她,喝还在灌着。 木香很满意的笑了,抬脚踢了下吴青,“快去准备纸笔!” 吴青一愣,她要纸笔干嘛? 疑惑归疑惑,可还是乖乖的去找店家要了。 拿起笔,木香先是看了眼醉的不醒人事的木清扬,然后她笑了,提笔刷刷刷,写下几个大字。 吴青看她落笔,越看越是无言以对,这写的都是什么呀! 明明是她拖着人家进来喝酒,怎么就成了木清扬无钱付酒账,她代为付款。 不光是这个,竟还捏造一壶酒价值五百两。 这是抢钱哪,什么样的酒要五百两一壶,这不是坑人吗? 木香写到一半,发现吴青正用一种鄙视的眼神看她,逐停了笔,不悦的道:“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属下哪敢有意见,我就是觉得,您这样做是不是太不厚道了,”吴青原本是不敢说的,可是在看到她最后在文书上方提了三个字:卖身契。 她有没有搞错啊,人家再穷,几百两银子还是掏的出来,怎么能乘人之危,乘着人家酒醉睡着,就要人家签卖身契呢? 木香甩了笔,身子微微往后仰,一脸不高兴的神态,“本夫人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心甘情愿,好好听着,店家!” “嗳,来了,客官,您有什么吩咐?”这店家也是个精明有眼力见,而且眼神中透着贪婪的人。知道他贪婪,人品不怎么样,一闻他勾兑出来的酒就知道了。 木香满脸的趾高气昂,指着桌上的酒,问道:“我听人说,你这儿的酒很贵,要很多银子的。” 那店家还以为她嫌酒贵,急忙澄清,“客管您这是听谁胡说的,我这小店做生意最是公道,不说比别家便宜多少,至少也不会贵!” “啊?你这儿的酒是便宜货?可是你知道这位趴着的爷是谁吗?他可是木家粮行的大少爷,我告诉你,他这个人,非五百两一壶的酒不喝,要是让他知道你卖孬酒给他,降低了他的格调,说不定他明儿就来封了你的店!” “客官……这……这您这说的是什么意思,您想让我说什么?”这店家也算从她的话里,听出些门道,再不敢说他的酒便宜了。 木香微笑着道:“我不想让你说什么,我只问你这酒多少钱一壶?” 店家略一思索,把她刚才说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伸出一巴掌,试着说道:“那是五百……?” 木香满意的点点头,打断他后面的话,“你下去吧,银子我临走的时候会给你,太子府的人,如何能欠你的酒钱。” “呀,您是太子府的人哪!” “是啊,你不信,”木香突然伸手从吴青身上把腰牌抽出来,在那店家眼前晃了一下,仅仅是晃了一下,晃的那样快,店家也只看见一个牌子,旁的啥也没看见。 可是他知道,但凡有这样形状牌子的,那可都不是寻常人,他哪还敢质疑,连连点头,又让伙计送了些开胃的小菜,一碟油炸花生米。 木香挑了个花生米在嘴里,酥脆可口,炸的倒是不错。她挑眉看向吴青,“怎么样,你服不服?” 吴青转开脸去,决定不看她,凉凉的回答她,“服,怎能不服,您有高招,属下甘败下风!” 他算是看出来了,刚才的店家,只说了一个五百,主子便打断他,这样的漏洞,只有跟着木香时间久了的人,才知道其中的可怕。 木香又捻起一个花生米,弹在木清扬红扑扑的小脸上,“今日的酒,喝的可还痛快?” “嗯,痛快,我好久没这么痛快过了,”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木清扬已经把桌上的两坛子酒喝了干净,这会看人,已经不是重影,而是如同百花齐放,那叫一个美啊! 准确的说,他现在看谁都是美的,看谁都是欢喜的。 木香再道:“既然喝痛快了,那是不是得付账啊?” “付账?我没带银子,让店家明日去府里拿吧?”就算喝醉了,他也还是知道回家拿银子,这可能是世家公子都有的毛病。 木香摇着一根手指,“不用,今晚这顿饭,算我请你的,这样,你把单子签了,然后就可以回家睡觉觉,这店家也不会说你欠他的钱,如此两全齐美的办法,何乐而不为呢!” 说着,她将写好的文书递到木清扬面前,“来,快签吧,签完了就能回家睡被窝哦!” “嗯?这是什么东西?”木清扬还没糊涂到那个地步,或者说骨子里谨慎的性格,支撑着他,没有听信这个贼女人的话。 他拿着纸,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迟迟不肯签。 木香的耐心渐渐要用完了,咬着牙,噙着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你到底是签还不是签!” 醉酒的美男,因为坐在这里喝酒,原本整理好的衣裳,又散了开来,神情慵懒又添着几分魅惑,“签什么呀?这是什么东西?我看不清哪。” 吴青看着木香隐约的快要爆发了,未免殃及池鱼,他好意提醒木清扬,“在这里签上名字就好了,否则你今晚怕是回不了家,有可能被五马分尸!” 木香阴阴的笑,“不不不,我不会让马把他分尸,我会让刚才青楼里的那些女人,将他五马分尸!” 大灰狼脱去了外衣,露出邪恶的本来面目。吴青忽然觉得好冷,小小酒家里的温度,又降好几度。 “青楼?五马分尸?”木清扬被这几个词,惊到了,也有那么一刻是清醒的,可是不知怎的,看见木香那一张脸,他只觉得晕的更厉害了。 “对啊对啊,你不乖乖的签字,我立马就把你扔到青楼去,让青楼里的那些女子,把你扒光了衣服,啃的骨头都不剩,”木香说的很暧昧,眼神是很邪恶的。 木清扬打了个激灵,“我不要去,我签,我这就签。” 还是之前,木香给他整的那些女人,把他吓的,夜里非要把门插上三道,才可以安心睡觉。 今儿他是心情差透了,想到人多喧闹的地方喝酒。 可即使身在青楼,他也没有召任何一个女子陪酒。 这也不全因他有洁癖,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受不了那些女子虚假做作的笑。 木清扬刷刷几笔,行云流水的签上自己的大名。 就在搁下笔时,木香忽然抓了他的手,快速的在他手指上划了个小口子,又在枯木清扬的惊呼声中,在纸上,按了个血手印。 做完了这一切,她高兴了,木清扬因为疼痛,酒也醒了不少,他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手,愤恨加不满的瞪着木香,“你干嘛划破我的手指,还有,你刚让我签的我是什么?” 木香笑眯眯的站起起来,“哦,你说这个啊,是你的卖身契。” “什么啊?卖身契?”木清扬猛的站起来,动作太大,带翻了桌上的东西,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那店家听到动静,慌慌忙忙的跑过来,“怎么了,几位客官这又是咋了,有啥话好好说嘛!”他还以为这几人要动武呢。 木香一脸得意的笑,“不咋,事情办完了,我该告辞了,吴青,给他五百文。” “五百文?可您不是说,五百……”店家急的都结巴了。这五百两怎么就成了五百文,他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刚刚还暗自高兴,今天大赚了一笔,这转眼间,就成了泡影。 吴青从兜里数了五百文,一个子不差的丢给了他,“五百两?你没搞错吧,五百两都能买三家你这样的店了,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做白日梦呢,还是你认为,我们好是诓骗的?” 吴青学着木香的腔调,只用了几句话,便把他堵的哑口无言,只有憋死,生闷气的份。 那店家看着桌上的五百文,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愤恨着道:“你们……你们等着!” 木香嗤笑了一声,“等着什么?你想跟太子府的人过不去吗?别忘了,你是开门做生意的,我今儿心情好,不想同你计较,否则,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儿跟我说话吗?” 店家看到她眼里的戾气,腿一软,跪在地上,“小人知错了,还请客官见谅!饶了小人吧!”银子不得也罢,可不能把小命也给丢了,太子府的人,他哪敢得罪。 直到木香跟吴青走出店外老远,木清扬才突然反应过来,歪歪扭扭的冲了出去,在路上转了好几圈,也没瞧见那两人的声音。 他站在寒风里,脑子里总回旋着那一句卖身契,“一定是我喝多了,出现幻觉,一定是这样的,醒来之后,一切都会好的。” 他这样安慰自己,一路扶着墙壁,回了宅子。 深夜,远在千里之外的边关,还是一片风雪漫天的景像,雪花裹在沙石里,吹在人的脸上,刀割一样的疼。 但凡是出了营帐的人,都得用戴上头盔,把自己裹得的严严实实,不然的话,要不了几天,这脸就得变的又硬又疼,还会结上一层厚厚的壳。 边关南晋国的驻军营帐中,虽已是深夜,但油灯依旧燃着。 从在案几后面的男人,穿一袭青墨色里衣,专注的看着桌上的东西,而在他桌边,蹲着一只眯着眼休息的白色鸟儿。 这是赫连晟的营账,他的将军盔甲就挂在一旁,摆在一旁的刀剑,刚刚擦拭干净。就在今天,他还领着部下剿灭苍澜一千余孽,这剑上沾满了鲜血。 之后,这个白天杀人如麻,挥手断人臂,挥刀斩人头的大将军,却在摸着桌上的一纸家书时,眸中尽显温柔男儿情怀。 木香以为他们还在途中,却不知,他带着人,穿越了一条艰险无比的小路,险送了一只手臂,才提前到的边关,刚刚到达,就遇上苍澜人突袭。 他顾不上休息,带着人,抄了苍澜人的老路,斩杀了几百人。 回到营账,就看见白鹰趴在书桌上,累的完全不像一只鸟的睡姿。 赫连晟轻弹了下它的小脑袋,“你果真是神兽,这么远的路,你近只飞了这么短的时辰,边关风雪又这么大,你竟然还找到我,说吧,晚上想吃什么,爷让伙房好好犒赏你一番!” 白鹰嫌弃的看他一眼,军中的伙食,它才不稀罕呢! 还是府里的牛排好吃,它要赶快完成任务,回府去吃牛排。 白鹰啄了下书信,示意他赶紧回信,接着扑腾着翅膀,飞到一旁的榻上,缩时榻里头,补觉去了。 赫连晟摩挲着纸上的字迹,想像着他的小娘子,趴在案上给他写书信的情景。 朝中的事,他都有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他就知道,木香一定能做的很好,不用他担心。 但有一点,出乎他的意料,皇后的死,及假唐昊,这个假唐昊…… “来人!” 账帘被掀开,进来一名配刀将领,“殿下有何吩咐!” “传我的命令,集结兵力,攻占幽州,即刻就去,”赫连晟下令。 “这……殿下为何突然兴兵幽州?”那将领疑惑不已。 赫连晟笑的冷凝,“去征粮,听说幽州是燕国前太子分封的地方,想必前太子的库房里存着不少好东西。” “是,属下这就去办!” 边关寒冷,春天来的迟,不光他们缺粮,苍澜人也缺粮,牛羊没有草料,会冻死,饿死。 牲畜都死了,苍澜人怎能不急。 等到账内只剩他一人,赫连晟又将书信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想她想的心都疼了,只有打仗杀人的时候,能将她暂时放到一边,除了那个时刻,他站着想,坐着想,睡觉的时候想,梦里也全都是她的影子。 以前没有分开过,不知想念竟也这样折磨人。 现在知道了,他只恨,在京城时,没有多点时间陪着她,守着她。 赫连晟整整在账里坐了一个时辰,写好了家书,本想附上些小东西,又怕白鹰承受不动,只得作罢。 白鹰在营帐里歇了两个时辰,便起程飞走了,坚决不吃伙房里的食物。 木香这一夜睡的安稳,早晨是被啄窗声给惊醒的。 赤貂一个健步窜到窗台上,把窗子打开。 “这么快回了,”木香惊喜的一把将白鹰抱住,要不是碍于无从下嘴,于非得好好亲它一番不可。 白鹰挣扎着从她怀里跑出来。真是的,那么热情干嘛,要不是为了吃的,它才不肯拼上老命的飞呢! 木香兴奋的取下它脚上的竹筒,打开门,冲着外面大声喊何安。 “来了来了,一大清早的,您叫什么呀,”何安小跑着赶过来,一看见窗台上的白鹰,也愣住了,“您不是说,它给主子送信去了吗?咋这样快就回来了,莫不是没到?” 白鹰丢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扇动着翅膀飞走了。 这一路,飞下来,它身上这白毛,都快成黑的了,不梳洗一下怎么行。 锦鸡会飞,一大清早的,就飞到屋顶上打鸣,这打鸣的本事,它是跟家鸡学的,家鸡都会的,它肯定也会,就是不屑于干。 结果昨晚木香临睡觉前,特意跑到它窝前,戳着它的脑袋,说她缺个闹钟,府里的鸡只剩母的了,它不打鸣,难道还叫那些母鸡打鸣不成。 虽然它没听懂闹钟是啥个意思,但木香让它打鸣的话,它是听懂了。 本不想理踩她,可谁知这女人竟威胁说,如果它不打鸣,就把它跟那些母鸡关一起。 后院那群母鸡,它是看见过的,比老家的十只,哦不,九只母鸡,还要多,还要可怕,一见着它,竖着两只眼睛盯着它看,那样的眼睛,太可怕了,恨不得把它吃了一样。 为了保住自己的种子,不被那群母鸡榨干。 骄傲的锦鸡大人,干起了打鸣的差事。 白鹰飞到小溪边打理自己羽毛时,赤貂也跟了过来,在一旁玩水。 那群母鸡同样竖着眼睛瞧它,白鹰眼睛危险的一眯,身上的白毛炸开:一群蠢蛋,不知道咱鹰是吃肉的吗?再敢盯着它看,便抓了你们咬断你们的脖子! “咕咕咕,咯咯咯!” 一群母鸡愣了有三秒,结果就跟炸开锅似的,在鸡笼子里乱窜乱窜。 这动静惊动了赤貂,它好奇的奔过去,趴在鸡笼边看,时不时的伸出爪子,还能够得着一两只鸡毛。 锦鸡从房顶上落到围墙上,看着底下胡乱冲撞的母鸡们,又看了看站在溪边,优雅洗澡的白鹰。 赤貂看见锦久站在墙头,那个兴奋的呀! 又蹦又跳,它身手灵活,几个飞跃窜上去,眨眼间就到了锦鸡身边,照例蹭着它胸口上的羽毛。 白鹰鄙视那家伙的叛变,是个带毛的,它都恨不得舔人家的爪子,趴在那摇尾乞怜,太没节操。 锦鸡仰着脖子,伸出爪子,将这家伙扒拉开。 讨厌死了,就跟个牛皮糖似的,它身上也没啥香味,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就非缠着它不可,搞的它这个高贵的神鸡,连拉个鸡屎都得飞很远再躲起来。 昨儿傍晚,曾有一次,它好不容易找到个地方,刨好了坑,拉完了便便,刚把坑刨上,回头一看,这家伙眼巴巴的站在后头,盯着它埋屎的坑,眼睛是放光的,眼神是贪婪的,搞的好像它埋了什么金银财宝似的。 锦鸡把它推开,没过几秒钟,赤貂正要缠上去。 可是下一秒,空气中突然飘来一阵香气。赤貂也不管它了,蹭的一下窜出去老远,只几步,就从后院消失不见。 锦鸡可不吃肉,自然也闻不到香气,但它瞧见白鹰也拍拍翅膀跟了上去,这家伙可好奇了。 木香命何安准备了最新鲜,最嫩的牛里脊,她亲自下厨,煎成牛排犒劳白鹰。 急着做牛排,连信都没来得及看。没事,她可以晚上一个人再看。 怀揣着那一封信,是一种念想,就好像他的手,一直拥着她一样。 不过,同样的,木香越来越憎恨苍澜人,最好别叫她看见苍澜人,否则满清十大酷刑,轮番的招呼他们。 这封信直到夜里,她躺要暖和的榻上,一手抚着赤貂软软的红毛,一边细细读着他的信,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她都要来回看上好几遍,生怕遗漏了哪一句。 家书不问朝上的事,只问木香有没有想他,孩子夜里可闹,若是夜里闹的她睡不好觉,记得警告娃儿,再敢折腾他娘,他爹回来,非打他屁屁不可。 读到这儿,木香笑的在榻上翻滚,忽然想到肚子不方便,不能乱滚,只得赶紧坐好了,拍拍小肚子,“听见没有,你爹要揍你呢,晚上可别闹腾,如果实在闲的慌,娘就给你讲讲另一个时空的事,有汽车,有火车,还有天上的飞机,对了,还有电话视频呢,你说现在要是有视频该多好,这样的话,不管隔的有多远,都能看见彼此,唉……” 木香收起书信,将信藏在枕头低下,拿过赫连晟睡过的枕头抱在怀里,只有这样抱着,她夜里才不会觉得寂寞。 赤貂抬头看了看她,然后滚动着自己的小身子,往她身边凑,发出轻微的呜咽声。 “你叫个什么呀,整天有吃有喝的,还有几个玩伴陪着你,哪像我,怀着娃,相公都不在身边,怎么办,小貂儿,我好想他。” 本是顺口说出来,可是一旦说出来,她心里的酸涩涌上了眼睛,泪水珠儿竟止不住的往下淌。 “哎哟,真是的,有什么好哭的,你说我是不是因怀孕啊,人家说一孕傻三年,我不光是傻了,还学会多愁善感了,从前,本姑娘的眼泪珠子,那可是比黄金还珍贵,现在可倒好,止都止不住。” 她自言自语,抬手擦掉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这一幕若是被赫连晟看到,怕是要心疼死了,可惜啊,远在边关,他看不到。 赤貂默默无言的又往她跟前凑了凑,已经完全挤进她怀里去了。 木香被挠痒了,嫌弃的把它拎出去,“瞎挤什么呀,我的床,也是你能随便爬的吗?”正说到一半,她忽然一咕噜爬起来,“呀,胎动了!” 赤貂也随着她的动作站起来,可它听不懂什么叫胎动了,只见它的主人,傻呆呆的摸着肚子,一会儿欣喜,一会又要哭了,真是喜怒无常。 木香长长的舒了口气,又躺回床上,轻抚着肚子,低声呢喃道:“宝贝啊,你要乖乖的,爹爹去了边关,隔的太远,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他不在的时候,只有我们俩相依为命,所以呢,你千万别让娘烦心,知道吗?你呢,只管醒了吃,吃了睡,好好的长身体,长脑子,长个子,但也别长的太大,该锻炼的时候,咱还是得锻炼,娘可不想你一生下来,就是个小胖子,若是太胖了,等到生产的时候,你受罪,娘也受罪,你卡着下来,娘卡着生不出来,那咱娘俩可就杯具了!” 她在那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赤貂却当她说的是催眠曲,没听一会,就睡着了。 白鹰落到窗边,从窗子开的一条小缝,挤了进来,然后用爪子将窗户合上了,再一蹦一跳的走到在床榻边。 一爪子将那只赤貂推了下去,然后它老人家悠哉悠哉的缩进软棉棉的毯子里。 今儿一天吃的太饱了,都把它吃撑着了。不过那牛排确实好吃,生熟恰到好处,回味无穷啊。 可是这个抠门的女人又说了,下一次吃牛排,是它执行任务回来,所以啊,要不了两天,它又得飞了。 这一回,认得路了,来去更快在,再快的话,只需一日。 刘二蛋接连去军营两个半日,回来的时候,趴在桌子边上,连吃饭的力气都没了,可是还有夫子布置的作业,他是个好学生,哪怕手都提不起笔来了,也必须得把作业写完。 彩云看他的样子,心疼坏了,想让他休息两天再去,可是刘二蛋不同意。 以他的话说,只要开始了,就没有退缩的道理。 开头都会不适应,那几个新来的,还不是一样,累的爬不动在,他还算好的了。 彩云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眼见劝不动他,只能让陈妈每日多做些好吃的。 听大姐说,男娃长身体的时候,会缺钙,她虽然不晓得钙是个什么东西,但听大姐说,鲫鱼、虾子和大骨头最能补钙,从那之后,襄王府的饭桌上,再没少了这三样东西。 木香在怀孕初期,营养也得跟上,每日的食谱都是她写好了,让陈妈去做。 又过了几日,皇后的丧事还是密而不宣。 朝中的形势,有了她的恐吓,百分之九十的朝臣,都没敢质问什么,唯有那百分十,不怕死,更加不知死活,成天跪在外头,要求见唐皇,皇帝见不到,就去见太子。 南晋又不是没有太子,朝中的大事,怎能由她一个女人做主。 不用说,这百分之十,肯定是太子的死党,为太子所用。 他们有没有用,木香可懒得管。 眼下,她的英皇卫队,选人阶段差不多已接近尾声。 刨去中间被淘汰的,最终只剩下五十个。 但这五十个人里头,只有二十个人可以留下。 不是她要减人,而是其中大部分的人,肯定受不了后面的训练。 挑了个天气晴朗的日子,木香准备去军营一趟。 石头刚套上马车,还没来得及出门呢,一辆马车慢不悠悠的晃到襄王府门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康伯从府里匆匆跑出来,他认得过来的马车,是四皇子府的,于是赶忙上行礼,“奴才见过四皇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听说您在宫里侍疾,不知皇上的病情可有好转。” 唐焱挑了车帘子,露出一张苍白,却又不失俊俏的脸儿,“皇上龙体尚可,本王是来找襄王妃,不知她可在府中,咦,这马车……难不成她是要出府吗?” 康伯不敢怠慢他,直接讲了真话,“您来的很巧,我家夫人正要出门,您若再晚来片刻,只怕就遇不到了。” “哦?那可是真本王的幸运了,”唐焱在仆人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他本身就是个长相极美的男子,加上天生的病态美,看上去不禁风,却又美的叫人移不开眼。 康伯在他走过去之后,看着他瘦弱的背影,满眼的惋惜,如果不是从小得了这个怪病,这一位,也是不得了的人物。 唐焱不是头一次走进襄王府了,但是每一次踏足这里,都别有一番风景。 就比如此刻,院里百花齐放,修剪的整整齐齐,打里的井井有条,主厅的大门敞开着,院里的阳光,洒进厅里,照的屋子暖洋洋的。 主厅的门前,摆了张摇椅,上面铺着大红的厚披风。 康伯见他盯着摇椅看,还以为人家是觉得这东西摆的不合宜,于蝇赶紧解释道:“我家夫人就喜欢在这里晒太阳,说是院里空气好,又正对着大门,有什么人进来,她一眼就能看见。” 其实木香把椅子摆在这儿,不过是图个心理作用罢了,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那个远在边关的男人嘛! 唐焱点点头,没有多做评论,也没有应康伯的邀请,进厅里去做,就站在院子里,盯着那椅子,以及满院的花草瞧。 康伯命喜鹊泡了茶水端到院子里来,过门就是客,更何况人家还是皇子,怠慢不得。 唐焱盯着院里的梅花,状似不经意的问康伯,“你家夫人最近过的可还好,襄王不在府里,她又怀着身孕,本王听人说,女子怀孕的时候,最希望夫君在身边了,如此一想,襄王妃倒是十分的可怜!” ☆、第206章 该来的总会来 康伯也是个人精,并不正面回答,只道:“我家殿下虽远在边关,但对夫人却也是时时挂念,他们二人感情深厚,再说了,老话不是也说了吗,小别胜新婚,暂时的分开,这也没什么。” 唐焱笑的很无害,“那是,放眼整个京城,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赫连晟了。” 本来是想从康伯嘴里打探些情况的,但想了想,还是算了,那么重要的东西,他一个奴才如何能得知。 所以,唐焱话头一转,故作惋惜的说道:“能嫁与襄王,也是她的福气,本王头一回见她的时候,就知道她是个精明能干的女,尤其是将钱财看的极重,这要是得了什么宝贝,一定恨不得挖个洞藏起来,你说是吗?” 他问完了话,用余光观察康伯的神情。 康伯也听出他话里有话,怎么答都不好,索性装糊涂,正要说话呢,木香后面绕了出来,见唐焱站在院里,不用想,她也知他此行的目地。 她故作惊讶道:“哟,什么风把四皇子吹来了,这么好的太阳,你你不在自己府里歇着,多晒晒太阳,总往襄王府跑什么,别人都知道我家殿下出了远门,你如此行为,就不怕别人瞧见了,传成了风流闲话?” 唐焱苍白的脸,浮上一层红晕,瞧她这话说的,好像他跟她有什么似的。 “咳,”唐焱轻咳了声,化解掉心中的尴尬,“襄王妃严重了,您的姿色与本王心中所想,差距有些大,所以这样的传言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木香笑容凝住了。这是唐焱会说的话?眼前这人该不会是假冒的吧。 “四皇子还真会夸自己贬低别人,您虽貌样不错,但就是可惜了这副身子,否则一夜宠六女,都不在话下!” 跟她比毒舌,看谁毒的过谁。 唐焱猛咳了几声,直把一张苍白如纸的脸,咳出了瑰丽的粉色。 一夜宠六女,这丫头说话都不打草稿的吗? 且不说,他压根不是个纵情纵欲的人,就算他临幸了,那也不可能一夜六个啊! 唐焱被她刺激的,也起了斗嘴的兴致,恶劣一笑,“襄王妃能如此想,想必是襄王有过此举,否则襄王妃怎能随口就来呢!” 木香不笑了,危险的眯起眼来。 这小子转性了,居然又重操旧业,跟她比毒舌。还敢拿赫连晟开玩笑,旁的可以忍,这个不可以忍! 想到此处,木香诡异的笑了,“你错了,我家相公的身体跟您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我比较担心……您走到半道,会不会体力不支,轰然倒了!” 唐焱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提上来。同时,那粉红的脸儿,瞬间爆红。 她……她,她到底是不是女人,怎么连这种话老都说的出。 木香看着他如雷劈的神情,就知他受打击不轻,顿时乐了,能把这个腹黑傲娇的家伙气的半死,也是个挺不容易的活。 “哎,四皇子啊,您可千万别动气,要是一口气提不上来,在我们襄王府挂了,到时可就说不清了,您有气,就搁心里憋着,回去再放!” 唐焱死死攥紧拳头,忍了又忍,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要冲上去,将这丫头暴打一顿。 深吸好几口气,告诉自己要克制,他一贯的冷静,一贯的淡漠,总在遇到女人时,被揪的毛都不剩。 唐焱转开脸去不看她,直到感觉怒火降的差不多了,才转过头来,扯着一丝古怪的笑,直接了当的问道:“咱们别绕弯子,本王到你府上,是有一事要问。” 木香坐到了身后人藤椅上,摊开双手,很无辜的眨眨眼,“我没跟你绕弯子啊,明明是你跟我绕弯子,既然有事要跟我说,何不开门见山呢,一见面说那些虚伪的客套话,你不肉麻,我都觉得身上掉一地鸡皮疙瘩呢!” 唐焱额上青筋突突的跳动,咬着牙,吸着气,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不挤兑我,会死吗?” 木香又眨眨眼,回了一个字,“会!” 噗! 她身后站的那些人没住笑,噗嗤!一个个捂着肚子,笑翻天了。 他们家夫人,自从那天白鹰回来,第二日心情就好了,整天有说有笑,但是府里的人,都很听话,她没法捉弄,好不容易逮到唐焱,自然得好好捉弄他一番不可。 唐焱气的呼呼直喘气,干脆背过身去,不看她,又深吸几口气,“本王不想再听你的胡说,本王问你,那日父皇召你进去说了什么,可是有重要的东西交给你了?” 他终于把问题问完了。在此之前,他不打算直接来问,只要暗地里查就好了。 可是查了一日,他现在无从下手。 一个是皇上,一个襄王妃。 皇上那边,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整日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昏睡,醒了吃点东西又睡,醒着的时间屈指可数。 至于那些重要的东西放在哪,也只有唐皇自己知道,连王海都不知,上哪查去? 皇上不能查,他便只能查襄王妃。 但是这丫头,不是一般的狡猾,前来襄王府打探的人,竟然一个都没回去,接二连三的损失人手,连个尸首都没见到。 思索了整整一夜,他最终还是来了。 木香看着他别别扭扭的背影,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收敛不少,忽然尖声道:“你说重要的东西啊?是什么样重要的东西?于是宝石,是银票,还是关乎生死存亡的东西?” 看着唐焱那道孤寂的背影,这样的一个人,也有他的执念,木香猜想,他的执念,应该就是让唐鑫当皇帝这一事上。 为了这一个执念,他什么危险都不惧,再讨厌的事,也可以笑着去做。 唐焱一听她的回答,就知她把事情又扯远了。 忍无可忍之下,唐焱生平第一次要发火了,而且还是对着个女人发火,“本王只问你一句,究竟是有还是没有!” 唐焱忽然觉得他今日走这一趟,回去之后,肯定得折寿,至少得折十年的寿啊! 木香顿了顿,抠着自己的手指甲,语气慵懒,“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看把你急的,不如坐下来,咱俩好好说话,我不喜欢仰着脑袋跟旁人讲话。” 去军营也不急,这人不容易打发,她还需好好应付着,不然的话,王府的地牢怕是要关不下了。 唐焱自然明白她的用意,忍着怒气,坐下来。 “对对,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说,干嘛非要站着说呢,老奴去给二位沏茶,”康伯一直胆战心惊的听着二位主子的对话,好在他已经习惯了,否则这会心脏病都要犯了。 “只给四皇子沏茶就好了,我只喝牛奶,对了,康伯,去年府里存的芽尖还有,你就用那个招待四皇子,”木香咧着嘴笑,露出一口白牙。 唐焱再也窝不住火,带着堵气的口吻道:“本王只喝水,不喝茶!” 去年存的,她居然敢拿去年存的茶叶招待客人,这女人是故意的,还是本身抠门? 木香一听他不喝茶,再对康伯吩咐道:“四皇子既然不喝茶,那你提一壶水来好了,茶喝多了,晚上睡不着,看你的脸色就知你夜里肯定经常失眠,不喝也罢!” 唐焱气急了,再看看她认真说话的小脸,竟怒气反笑。 只是这笑,在他意识到不妥时,很快便收了回去,再度板起脸来,那模样,说有多怪,就有多怪。 康伯的步子闪了下,他家王妃不是那小气的人,之所以这么对待四皇子,肯定是有原因的,他一个做下人,自然不会多问。退一万步说,就算王妃是故意整四皇子,他也会站在夫人这一边。 茶刚端上来,襄王府门外突然风风火火的冲进来一人。 几日不见,木清扬还是那个木清扬,只是头发乱了些,衣服皱了些,脸色憔悴了些。 一身紫红袍子,再配上这一副憔悴的样,怎么看,都容易叫人心性怜悯。 他冲进来,谁也不看,如一头开足了马车的汽车,直对着木香冲了过去的。 险险的,在三步之外停下,不等别人质问,他朝木香手一伸,吼着声道:“契约拿来!” 这一吼,实在是大。 震的坐在那儿的两个人,一个掏耳朵,一个转开头去。 这个掏耳朵的,自然是木香,“什么契约?不知道你说什么?这两天我们见过吗?没事别来我家里瞎吼,我最近把老家的看门狗弄来了,想让它招呼你吗?黑宝!” 随着她的一声叫唤,一声凶恶的狗叫,从后院火速奔来。 黑宝这小子,越长越大,气势也越来越足,小半米的个头,跑起路来脚下生风,再龇出那一口尖牙,谁见了不害怕呀! 木清扬本来气势是足的,可是一看见这只大黑狗,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蹭的一下跳到了院里的石台上,满脸惊恐的指着那狗,“把它弄走,你快把它弄走啊!” 木香笑了,“哟,没想到你还怕狗呢!”余光瞄见唐焱的神情,发现他身子后仰,如盯一个怪兽一样的盯着黑宝,“原来不止一个人害怕,早知如此,明儿我在府里多养几条狗,即可看门,又可防贼!”防那些心怀不轨的贼。 唐焱嘴角抽搐的厉害,知道说不过她,多说多错,索性不理她,想等木清扬离开,再问她关于重要东西的事。 木清扬本来是害怕的,可是被她这话一刺激,骨子里的傲气又上来了,“谁说本少爷怕了,我只是被它的模样吓到了!” 这样说,只为了壮壮胆气,因为那狗居然一直盯着他,一动不动的盯着。 他试着把脚放在地上,可这脚还没挨到地呢,黑宝又汪汪的叫了两声,吓的他把脚又给缩了回去。 “哈哈,你可笑死我了,”木香见他蹲着的模样,太他妈的怪了,没忍住,抱着肚子放声大笑。 乐极生悲,笑的太过,刚刚喝下去的牛奶呛到了嗓子里,又咳个不停,咳嗽的眼泪都出来了。 一只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在她没有看见时,又缩了回来,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你还真以逗弄别人为乐,你虽是襄王妃,便最起码的品德,也注意才是,瞧瞧你现在的样子,成何体统,”唐焱以一个长辈的口吻教训她,其实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说这一番话,是为了刚刚的失态遮掩的。 木清扬还在躲着那只黑狗,没注意他们说了什么,只一边盯着狗,一边逼问木香,“你别跟我装糊涂,那晚你骗我签了什么东西,你自己心里清楚,过了几日,想必你也揣够了,是不是该还给我!” 一想到那晚的事,他便气到吐血。 起初在青楼里喝酒的事,他记得。心情烦恼,家里又出了那么大的事,他去喝个酒,纾解一下心里烦闷,有什么不可以的? 但他万万没想到,会在那里碰上这个杀千刀的女人。 说好的,请他喝酒,怎么就签了劳什子卖身契,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嘛! 他怎么可能把自己卖掉呢?他凭啥要把自己卖掉,谁脑子抽了,没事卖自个儿玩,这不是脑子有病嘛! 唐焱也是一愣,“他把自己卖给你了?” 当然,这问题是冲着木香问的。这几日,他只挑重要的消息看,至于木清扬的事,还真没有在意。 木香重重的点头,笑的奸诈,“没错啊,他的确把自己卖给我的,那晚他欠了五百两银子的酒钱,那店家拦着不让他走,说好了,我替他付那五百两,他就把自己卖给我,白纸黑字,抵赖不了的,木清扬,你就认命吧!” 唐焱端水杯的手一歪,杯里的水洒了一地。他怎么听着这话很不对呢? 说一顿饭,要五百两?京城哪家酒楼这样贵了。再说,真的要付钱,木清扬还能没钱,就算当场没银子,店家也该认得他是谁,怎敢拦着不让他走呢! 木清扬心中本就有气,再一听木香此番歪曲事实,驴头不对马嘴的话,也不顾黑宝就在下面,猛的跳下来,怒声道:“你少胡说八道,我问过那店家,他说你诓了他,根本不是五百两,是五百文,你分明是乘着酒醉,骗我签了那一纸卖身契,此事不做数,就是告到皇上跟前,我也不惧!” 要不是忙他亲爹的事,还得琢磨查证,他早杀过来了。 唐焱再度震惊,又转头问木香,“你用五百文骗他签了卖身契?” 木香斜瞄他一眼,不悦道:“是五百文还是五百两,有区别吗?再说了,这是我跟他的事,又不是你把自己卖给我了,等哪天你把自己卖给我了,再跟我谈!” 唐焱又被雷劈了,劈的头晕眼花,心火暴涨。忍的眼睛都绿了,才从牙缝里蹦出这么一句,“本王不可能把自己卖给你,做你的白日梦!” 他已经许久没有动怒,没有这么生气过了,突然用这种口气,说出这么一段话,他自己都诧异了。 不同于他的愤怒,木香笑的云淡风轻,“事世无绝对,别把话说的那么绝对绝吗?要知道,人有失足,马有失蹄,所以呢,我奉劝你一句,这世上永远都有你算不到的情况,也不是每件事都在你的掌控之中,知道不?” 唐焱盯着她,忽然不语了。这丫头分明知道他想说什么,也知道他的目地。却故意绕这个圈子,逗弄着他玩。 得到这个认识,唐焱瞪着她的小脸,再盯着她的小细脖子,曲起的手指很痒,他很想掐着她的小细脖子试试手感如何。 木清扬见他俩又要扯开话题,又急又怒,“旁的不要说,把卖身契还来,此事根本就是你蓄意陷害,这卖身契当不得真!” 他急于要回卖身契,当然是有他的理由。 南晋国并不限制卖身契转卖,或者转增。 万一这该死的女人,拿着他的卖身契,搞出什么事来,那绝对是后患无穷啊! ------题外话------ 因为轻烟被雷劈,哦,错了,是家中网线被雷劈,所以目前只能由我这个代发君代发。字数略少,早上会再补多点字数。代轻烟群么! ☆、第207章 气到吐血(二更) 木香捂着胸口,故作惊恐状,“你这么凶干什么?可别吓着我肚里的宝宝,野蛮人!” 宝宝? 木清扬在被这两个字,刺激的好像被人点了穴,怔怔的愣在那,一动不动。 猜到的,跟亲眼看到,亲耳听到,那能一样吗? 此刻,木清扬盯着她的肚子,莫名的,心里涌起一股寒意。 天哪,有她这样的个娘亲,生下来的娃儿,会是个什么样子。 唐焱也盯着她的肚子,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滋味太多了,品不出具体是什么感觉,他也有意模糊掉了。 有时候,太清醒也未必是好事,譬如此刻。 木清扬在呆愣片刻之后,以古怪的姿势缩回自己的手,忽然以低八调的声音,对她道:“既然你有宝宝了,那更得积德行善,你把卖身契还我,等你孩子出世,我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何安去而复返,还有站在那,充当隐形人的吴青,他们二人嘴巴抽搐的厉害,同时也觉得不好意思。 那天坑骗木清扬时,吴青是唯一一个在场的,只有他知道,木清扬当时被骗的有多惨。 尤其是当木香提出要让他待青楼,被一群女人五马分尸,当时木清扬的神情可怜极了,像个被人遗弃,又遭野狗追赶的流浪儿。 连他看了都不忍心,真不知道夫人怎么下得去手。 要问木香怎么下得去?呵,若是让她听见这个问题,一定仰天大笑三声。 这世上,从来只有她坑别人,如果有人敢坑她,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木坤的事在那摆着,即使这些事跟木清扬没有关系,可说到底,他还是仇人的儿子呢,没有株连他,就已是善心大发了。 木香笑看着他,难得正经了些,“你放心,我不会把你转卖,更不会拿你的卖身契去抵债,只要你以后乖乖的听我的话,不再跟我做对,木氏的家产还归你管,你还是木氏一族的大少爷,你挣的钱,我也不要,但若是你哪天背叛了我,哼哼!” 她这哼哼之后就没有话了,即便不说,木清扬跟唐焱都能想像得到,那哼哼的后果。 话虽如此,可木清扬还是不放心,这就好比,他把心挖出来,交到这个女人手上,她整天握着他的心,想着各种奴役他的办法,更说不定哪天一个不高兴,就给捏烂了。 “不行,你非得把卖身契还我不可,你……你敢不还我,信不信,信不信我!我!” 威胁人的事,他可从没干过。情急之下,他抄起桌上的茶壶。 姿势摆起来了,也准备对着木香砸去,可是…… 吴青跟何安都紧张了起来,康伯更是吓的腿软,“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呀!” 话未落音,又有一个人迈过襄王府的大门,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了。 此人进得门来,让在场的几个人,都有些诧异。 “太子殿下?”康伯最先反应过来,赶忙给他行礼。何安跟吴青也随之跪下行礼,好歹人家还是太子,又没有被废,见礼是必不可少的。木清扬亦是,怎么说人家也是太子,不给面子,是不是不太好,所以他乖乖行礼了。 木香坐着未动,“请殿下见恕罪,我身子不方便,就不起来给殿下行礼了。” 唐焱也站了起来,对着‘唐昊’抱拳,“见过太子殿下,不知哪阵风把殿下吹来了。” ‘唐昊’呵呵一笑,笑容有三分真,七分假,“本王在府里就听见几位谈笑风声,所以就想来看看,几位在聊什么,唉,本王养病这几日,甚是烦闷,又得了母皇的命令,不得出府,也是襄王府的最近,否则本王还不敢出来呢!” 听他说的语气,好像还不知道皇后已经挂掉了,尸体就摆在宫里,用冰棺装着。 不得不提一下,皇后宫里,现在摆着两口冰棺了。 这两日,还有人造谣,说皇后宫里闹鬼。 呵呵!闹鬼,就是不知,是真的闹鬼,还是假的。 木香懒洋洋的瞧他一眼,唐焱见她这副模样,就知她要说话,真赶忙搁下杯子,调整好呼吸,以防再度失态。 木香仔细盯着‘唐昊’的耳朵,神情是疑惑的,“太子殿下长了顺风耳吗?离的这样的远都能听见,肯定是长了顺风耳,我家黑宝听觉也很灵敏,不知跟太子比起来,你俩谁听的更远!” 其余众人,全都看向黑宝。这家伙正仰面躺在地上晒太阳,肚子跟那啥,大赤赤的露在外面。众人皆是一脸的黑线,外加头顶成片的乌鸦,排队飞过。 “你,”‘唐昊’谩骂的话,都滚到嘴边了,又给硬生生的吞了回去。他不是来跟这个女人吵架的,也不是跟她斗嘴的,千万不能被她拖沟里了。 想通了这一点,‘唐昊’倒也没那么生气了,“本王竟不知襄王妃连皇室太子,都敢侮辱,这襄王府本真是要反天了吗?” 康伯见他神情不对,急忙让何安把椅子搬来,又给他打圆场,“殿下息怒,我家夫人说话一向如此,但她没有恶意……” “嗯,确实没有恶意,要有的话,黑宝早扑上去咬你了!”木香打断康伯解围的话,她就是要逼着‘唐昊’,就是要激怒他。 黑宝虽是只土狗,可也得看人家跟了谁做主子,跟木香混,能善良得了吗? 一听到咬这个字眼,它就觉得牙痒痒,半撑起身子,龇牙咧嘴的瞪着‘唐昊’。 “呵,这狗挺肥,杀了吃狗肉倒是不错,”‘唐昊’很意外的没有生气,反倒是微笑着说的。 木香抬头正视他,这个人,不是千真万确不是唐吴,如果是唐昊的话,这会早暴怒了。 但眼前的这个披着人皮的男子,定力也没好到哪里去,信不信他再激几回,他非得跳脚? 她用眼神问唐焱,大家都是聪明人,唐焱又岂能不知道她这个眼神的意思。 他笑着点点头,既不参与,也不点破。 木清扬只关心他的卖身契,眼见围着木香的人,又多了一个,他郁闷死了。 同时,也想到一个点子。 他何不乘着人都在这里,去这女人住的清风院偷呢! 契约这种东西,她不大可能会放在身上,既然不在身上,那肯定是放在住的地方了。 想通了这一点,木清扬激动坏了,他赶紧将所有的激动压下去,故意轻咳了一声,“呃,你们先聊,我去如厕!” 木香看了眼吴青,吴青冲她点点头,悄无声息的对暗处的人,打了个手势。 木清扬想在襄王府偷东西,不是胆大,而是脑子坏掉了。 如果他知道唐焱派了好几波人,都是个中高手,却都是有去无回,不晓得他还敢不敢想到偷这个点子。 唐焱也看见了木清扬闪进后院的身影,还是一声吭,连他在襄王府都找不到想要的东西,木清扬?笑话! ‘唐昊’见这两人一副不太想理他的样,自尊心可受不了了,“本王说错了吗?它的确很肥,人跟狗本质上没有太大的区别,起初都得付出忠心,但等到忠心用尽,或者主人不需要它了,就得落个兔死狗烹的下场,本王说的对吗?” 唐焱笑了一下,“殿下说的也不全对,这世上如果没忠心,皇权如何管理臣子,没有忠心,你我也不可能安然的坐在这儿了。” 木香重重的点头,“嗯,他说的不错,如果没有忠心,你俩死八百一千回了,还有,拜托太子殿下,别拿我家黑宝跟朝中的那些大臣相比,我怕我家黑宝会不高兴,因为你侮辱了它!” ‘唐昊’本是借用黑宝一下,也没真要拿它比,可这女人却说比不得,他恨恨的盯着这个女人,咬牙切齿的道:“本王这是比喻,比喻懂吗?” 唐焱暗自偷笑,终于不再只他一个人被气的跳脚了。 木香眨眨眼睛,甩给他两个字,“不懂!” “你!”‘唐昊’拍桌而起。这个女子,他真的无法跟她沟通,本想调头就走,可是想到今日来此的目地,他忍了又忍,额的青筋突突的抖动着。 唐焱故作好心的劝道:“太子殿下莫要生气,王妃不是那个意思,呃……她只是比较在乎家里宠物。” 有了台阶,‘唐昊’也不介意,爬台阶下楼,“襄王妃身为女子,就该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怎能失了女德女行,本王不同你计较,本王听说,那日父皇召你单独觐见,本王只问你,父皇都跟你说了什么?” 他不是真正的唐昊,待在太子府,也是如履薄冰,又怎敢不提着心过日子。 当然,他问这话,也是有用意的。并非要得到一个答案,他只是做了唐昊应该做的事。 唐焱看着他,一时之间,倒是无话可说了。 木香看着他们二人,似乎都在等着她的答案。她此时无论回答是与不是,在他们眼里,都另有一番定论。 回答是,他们不会相信。若回答不是,他们肯定以为她是在欲盖弥彰。 此时,堂屋里摆着那只五彩斑斓的鸭子,正睁着大眼,盯着院里发生的一切。 过了足足有五分钟,木香觉得吊胃口吊的差不多了,忽然抬头,在那两人期盼的眼神中,又只说了两个字,“你猜!” “噗!” “咳咳!” 有人喷了嘴里的茶,有人吐了一口老血。 ‘唐昊’又暴怒了,“你敢耍我,木香,你别得寸进尺!” 唐焱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今儿一天,不是短寿的事,而是再待下去,他只怕要命丧当场了。 他站起身,“本王先告辞,你们慢慢聊。”决定回去吃些补药再过来,以防自己话还没问到,就先血尽而亡了。 “咦,四皇子要走了吗?小心看路,出了门记得让下人把你扶好了,今天有偏北风,别把您吹走了,”木香对着他的背影高喊。 唐焱脚下一滑,还真的险些栽倒。幸好身后的下人扶的很及时,否则,画面可就好看了。 ‘唐焱’不看走掉的人,只专注的看着木香,要是当初,他把这个女人弄到手,是不是现在处在上风的人就是他了,再不是那个可恶的二皇子。 木香看着唐焱走远,还没回头呢,就觉着有人用怪异的眼神盯着她,这让她很不舒服,她挑起眉,不悦的甩给唐昊一个白眼,“太子殿下还有事吗?” ‘唐昊’也不跟她绕弯子,直言道:“本王问你,皇上到底交给你什么了!” 木香忽然抓住了他的语病,“咦,怎么是皇上,而不是父皇?你这翻脸翻的可够快的,就是可惜了,隔着一个面具,看不清!” 最后几个字,她说的极慢,好似从嘴里蹦出来的一样。 ‘唐昊’面色一变,眼中划过一抹狠厉,突然朝着木香出手。 在这一刻,他只有一个念头,杀了她! 吴青动作也不慢,就在他身形刚一动弹时,吴青的身影已经闪到木香跟前,接住‘唐昊’的掌风。 吴青内力不弱,两人掌风相缠,这个假唐昊,又怎是他的对手。 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这让事后想起此事的某人,后悔的想去撞墙。 人家的地盘上动武,他绝对是鬼上身。 他俩打斗时,木香始终坐在那未动,即便偶尔时刻,他俩的掌风,近在她眼前,她还是不动。 做主子的,就得有这份定力,否则怎么服众。 黑宝围着那两人,好奇的观战,一会瞅着空子钻进去,再从另一头钻过来。 忽然,木香眼角瞄见一个人,“黑宝快去抓贼!” 黑宝压根不停顿,身子一转,就从吴青腿间窜了出去,直奔后院。 没多大会,就听见某人鬼哭狼嚎的叫声,紧接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从后院跑了出来。 他跑的太急,没注意那边有人打架,闭着眼睛就撞了上去。 劲儿太大,吴青被他撞开了,‘唐昊’一时没防备,直接被他推倒在地。 “汪汪!” “啊,别追我,别追我!”木清扬一回头,瞧见那狗又对着他冲了过来,也不看身子底下压的是谁,直接踩上去,从两腿间踩一直踩到脸上,在唐昊身上留下一排鞋印。之后,夺门而出。 “黑宝,回来吧,以后只要看见他出现,就死命的追,听见了没?”木香从口袋里掏出牛肉干,喂给黑宝吃。 ‘唐昊’火烧屁股似的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木清扬离开的方向,又回头狠狠瞪了眼木香,最后,只留下一个重重的冷哼声,便拂袖而去。 没关系,她尽管戏弄好了。以后他有的是时间磨,除非赫连晟回府,否则,他非把东西弄到手不可。 他相信,这个蠢笨的女人,一定会把东西藏在隐蔽安全的地方,有可能是她厢房的密室,也有可能是埋在地板的某块砖下面。 也有可能,派了重兵把守。总之,这个女人就算再神经大条,玉玺圣旨这么重要的东西,她肯定得小心,就算不为她自己想,也得为赫连晟考虑。 想到这儿,已经走到门口的‘唐昊’,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将襄王府挨个扫视一遍,在他扫视的时候,肯定是要看见主厅,以及主厅内的布置,当然,还有那只难看的鸭子。 他也的确注意到了,但只是为木香这个女人的品味不耻,这种丑陋的东西,怎能摆在供桌上,实在太没品味,太没水准了。 当此事过后,‘唐昊’得知那只鸭子真正的用意时,真真切切的喷了一口血。 等人都走光了,木香搓着暖洋洋的手儿,朝着吴青跟康伯,无奈的摊开了手,“看吧,东西摆在那,他们都看不见,这能怪我吗?行了,咱们快去军营吧!” 吴青跟康伯,还有何安,三人皆是一脸无语的转过身,不想看她。 鼓捣个那么丑的东西摆着,你不说,旁人打破脑袋,也猜不出那是个什么玩意啊! ------题外话------ 亲们,今天补更一章,轻烟的网好了,会努力写的,但明天还是一更,因为轻烟不想把两章拆一章写。 还有,轻烟谢谢妞们费力投的月票,不管别人如何,轻烟希望妞们一直在烟身边。 有票的妞,要投给轻烟哦!投票!投票!快投票!重要的事,说三遍,嘿嘿! ☆、第208章 狭路相逢(一更) 今儿街上也很热闹,天气转暖,人们脱去厚重的衣服,换上春天的新衣。 也正因如此,红叶的摩登一品,生意好的不得了。 工人们加班加点,赶制新衣。 红叶跟木景华合离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像是破茧新生的蝶儿,光彩照人。 加之,还有木香的支持,胆子更大了,也更敢干了。 听说,今日在街市口搭台走秀。 上台的女子,都用面纱蒙着脸,叫人瞧不出长相。 她们穿的衣服,比之现在卖的,很前卫,也很新潮,但也没敢露的太多,只在款式跟花样上,格外大胆。 比如有一款,裙摆是鱼尾样式的,还有一款,是泡泡裙样式。 这样的衣服,可没人敢穿出去,红叶本来不打算用这样的衣服走秀。 但在询问过木香的意思之后,又改了主意。 木香告诉她,做服装走秀,是为了提升品味,格调跟档次,不是非要跟现实挂勾。得让客人看见他们作坊的技术,何等的高超。 他们的品种,又何其的多,这样才能走在时尚与银子的最前头。 今日的一切,都是红叶亲自操办,主要是考虑到木香身子不方便,她和离,两个娃儿,也有丫鬟看着,能腾出时间来。 木香的马车从台子旁边走过时,就瞧见那一处围的人山不海。 有好多是来看热闹的,普通人就在台子底下,抱着袖子看,稍稍有几个银子的,就去茶楼挑个好位置,一边喝茶,一边看美人。 红叶在后台看见木香,使劲朝她招招手,又一想到她不方便下来,便挤开人群,艰难的走到马车边。 “妹妹,今儿街上人多,你怎么出来了?”红叶脸蛋红扑扑的,一点都不像生过两个娃的女人。 木香笑了笑,从马车里拿了茶杯,倒了杯水给她喝,“我要出城去军营,路过你这里,想看看你办的怎么样,没想到人还挺多,是你宣传到位。” “宣传?啥叫宣传?”红叶说了一个上午的话,嗓子都快冒烟了,只一口就将水喝完了。 木香伸手接过杯子,又给她倒了一杯,笑着道:“看把你累的,这宣传哪,就是让更多的人知道,否则没人捧场,不是很冷清吗?” “我没有宣传哪,这些人都是自己来的,你瞧,人太多了,把咱们店门都给赌了,我刚刚叫人去请了几个捕快回来,想让他们帮着管管,真怕有人生事。” 红叶的担心不无道理,人太多了,万一发生个踩踏事故,弄不好,是要出大麻烦的。 “那你请了司仪没有,这么大的场面,这么大的台子,没有司仪,没有乐师,可不行,再说也不热闹啊,”木香伸头望了那台子,只看见几个美人站在那,偶尔动一动,走一走,这些都是红叶偶尔听她说的,除了这些,再没有旁的了。 “啊?还要请司仪跟乐师?你咋早没提醒我,现在弄还来得及,”红叶急坏了,风风火火的就要去找人找乐师。 跑到半道又跑了回来,“可是要弹什么曲子呢?咱们南晋的确有几首不错的名曲,要不就弹那些?” “可以,等到以后,只让他们揍些欢快的,或者根据衣服的款式,弄点调子美的也行,”这事木香也不能临时给她提意见,否则以红叶较真的性子,只怕真的要人家临时编曲子。 红叶像中大奖一样,扑上去抱着木香狠狠亲了她一口,“你真是个聪明精,我跟你做生意,真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是真话,木香天生就是个做生意的料,只不过她要忙的事情也多,再好再妙的点子,她也不大可能亲力亲为,意要托付给别人帮忙。 木香看她乐的跟只欢快的小鸟似的,也跟着她一起高兴。 红叶跑回后台之后,木香远远的看见,她那头又忙活开了。 好几个人都被她指使出去,大概是去找人了。 木香看见人群中有卫曾的身影,不知红叶脚下绊倒了什么,卫曾扶了她一把,两人相视,都脸红了。 喜鹊也看见了他们二人,不无羡慕,“红叶夫人真幸运,有那么一个男人守着她,护着她。” 木香放下车帘子,马车走动起来,她奇怪的看了眼喜鹊,却并不问她心里咋想,只故作不解的问道:“听说这几日总还有人来找吴青,你看见了吗?” 不提吴青的事,喜鹊还算淡定,可一提吴青,喜鹊有些粗糙的脸蛋,立马凝起一丝不甘与愤怒,“哪能看不见,她不敢来府里,就在府外行等着,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呢,吴大哥也是,人家摆明了利用她,可他呢,就是不肯把话说死,非要摆出那副为难的模样。” 说起吴青的那位青梅竹马,木香原本也没什么好感,但是现在回头想想,大人的错再多,也不该把错牵连到孩子身上。可能跟她做了母亲,心境也不同了。 “这样吧,回头让何安传我的话,给她些银子,她如果想离开京城,那就再帮她一把,让她跟徐家的那位徐家二爷和离了。” “夫人,您要帮她?可是我怎么感觉,她看中的是吴大哥,根本不是钱呢。” “你把我的原话,交待给何安,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办,”木香不想再说,刚才对上那三个人,把她的精力都消耗完了。 就在马车经过闹市的时候,一道带着厉气的女声,好像是冲着他们的马车在骂。 “什么人在吵?”木香窝在毯子里,懒得睁眼。 喜鹊赶紧挑了帘子,见马车上站着几个人,看那模样跟长相都不似京城里的人水嫩,领头的是个姑娘,在瞧见喜鹊时,怒意更甚了,“你们是怎么走路的,这条路这么窄,明明是我们先过的,你们偏要挤过来,什么人哪,连让路都不懂吗?” 何安没有随马车出行,不然早就骂回去了。 严忠坐在前面赶车,心底也有怒意,但又不好跟一个女子计较,只喝道:“让开!” 喜鹊觉得这几人眼生,又怕声太大吵着夫人睡觉,便压着怒气,压着嗓音,对那女子道:“别吵了,我家夫人要休息,你们的马车才进来一个头,退出去一点不就成了吗?” 两辆马车交汇,一辆车已经走到一半,另一辆才刚刚踏进,按常理说,也该是他们先退。 更重要的一点是,眼下京城之中,稍稍有点眼力见的,都知这是襄王府的马车,谁敢不让啊。 那女子生的倒也漂亮,身上穿着合体的骑装,英姿飒爽。脸蛋也很好看,瓜子脸,挺俏的鼻子,眼睛大大的,炯炯有神, 唯有眉眼之间的那股霸道劲,叫人不太喜欢。 她与同行的几人,都骑在马上,一行十几人,喜鹊没有多看。 但那十几人当中,有一人,却盯着木香看,眼神锐利如刀。在他们的身后,带了一辆马车,也正是这辆马车挡了来往的路。 听喜鹊如此说,那女子还没开口,她身旁婢女模样的丫头,倒先坐不住了,握着鞭子指着喜鹊骂道:“你这个什么东西,竟敢对我家小姐不敬,信不信我抽烂你的嘴!” 喜鹊万万没想到,在京城里行走,竟还有人敢对襄王府的人如此横。 当即也不跟她客气了,“那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你还敢行凶,竟不知是谁借你的胆子!” 喜鹊的问题,似乎正中她的下怀,她也更得意了,“你问我们是谁?哼,说出来怕吓死你,知道襄王府吗?我家小姐那可是襄王府未来的襄王妃!” 穿骑装的女子听到此处,高傲的仰起脖子,那模样,倨傲的不得了,不吱声,不阻拦,她的默认,让那婢女更得意了。 木香听到这里,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开。该来的总会来,就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也没想到,这个女人,嚣张成这个样子。 严忠忽然觉得后脊背一阵凉意,连忙喝斥那女子,“哪里来的疯子,少在这儿胡说八道!” 不光他觉得这几人是疯子,附近围观的人,也有此感。 襄王殿下明媒正娶的王妃,不是就在马车里坐着呢吗?这怎么突然跑出来的个疯子,自称襄王妃,脸皮厚也不带这样的。 坐在马上的女子,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在她看来,这些人根本就是妒忌。妒忌她能成为襄王妃,先前她可是打听过了,襄王不仅没娶亲,府里更是连个姬妾都没有,洁身自好,又俊美的要命,武功才干,更是无人可及,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她水灵儿。 但严忠嘲她厉声一喝,水灵儿英美的小脸,立刻浮现一抹阴狠,“你又是什么东西?是这京城哪个官家的?报上名来,本姑娘可以对你既往不咎!” 严忠面色更寒了,“放肆,守城士兵在何处,马上滚出来!” 他们身在城门,吵成这样,却不见城门守卫前来制止。看来这守城的士兵,学会玩忽职守了。 严忠嗓门大,又加了内力,他一吼,震的四周的人,耳膜生疼。 “来了来了,小人参见严大人!” 急匆匆跑来的两个士兵,都捂着半张脸,没捂住的地方,一片青紫,嘴角还有血,看样子被打的不轻。 严忠的脸色忽然变的极其难看,“你们这是怎么搞的,又为何不在城门守着,你可知城门看守之职有多重要,若是放过不明身份的人进城,又该当何罪!” 那两人吓的腿都软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请罪,“小人知罪,小人不是有意玩忽职守,而是刚刚被这几个人打伤,才爬起来,就听见大人叫我们。” “打伤?为什么要打伤你们,”严忠的声音更冷了,很有几分赫连晟的气势。 “因为……因为小人们盘查……” 话未说完,就被水灵儿快声打断,“不必问了,他们俩个就是本姑娘打伤的,怎么着,本姑娘进京,关他们什么事,我的马车也是他们可以随意盘查的吗?哼,不知死活!” 他们几人在城门口越吵,堵的就越久。两边的缝隙,只有行人可以挤过去,马车可就过不去了。 城门口的人越堵越多,场面也越来越乱。 水灵儿的行径已经引起了公愤,再加上她说的那一番话,真是臭名飘万里啊! 木香微微挑了帘子,在看清水灵儿的长相之后,用淡漠的声音吩咐严忠,“咱们退后吧!” 严忠略感诧异,但转念一想,又明白了主子的用意,好人跟坏人,就是这么一退一进之间,映入百姓眼里的。 “驾!”严忠跳下马车,拉着马车,后退了好大一截,将路让了出来。 水灵儿见对方肯让路,心中得意自满的情绪也随之暴涨,“哼,算你们识相,只知如此,就不该拦本姑娘的路!” 她身边的婢女紧跟着拍她马屁,“那是他们知道您是将来的襄王妃,哪敢不让,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哪!” 四周百姓,有人看不下去了,偷偷捂着嘴笑。 有一个人笑,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很快,还没等到水灵儿的马车过去,人群中就已爆发出一阵阵的笑声。 水灵儿俏脸一红,是气红的,“你们都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再敢嘲笑本姑娘,定叫你们满门抄斩!” 这话说的可就过了,她身旁的婢女赶忙拉了她一把,悄声道:“小姐,这话最好不要说,这里是京城,万一碰上个王爷皇子什么的,咱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怕什么,皇子又如何,王爷又如何,他们能跟襄王比吗?”水灵儿一脸的不以为然,在她眼里,赫连晟比皇帝还皇帝,比太子还太子。这南晋,有一半的江山都是赫连晟打下的,旁人有什么资格不服他。 在她叫嚣的时候,她身后站着的几个人,全都面无表情,既不阻拦,也不帮衬,更像事不关己。 严忠忍无可忍,正要告诉那女子,马车里坐的是谁,就听木香冷冷的吩咐道:“快走吧,别在这里耽误事了,堵着路,怪不怪的。 她这样说话,严忠跟喜鹊都以不可思议的眼光看她。 这一点也太不像她了,根本不是她的风格嘛!为什么没有骂回去,为什么她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说。 他俩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凌乱了,凌乱的不可思议。 水灵儿占了上风,自然是又得意又高兴,抬着下巴,趾高气昂的从木香身边走过,临走远了,她还不忘回头看看那辆马车,似乎有一点点的不对吧啊! 严忠着赶着马车,很快出了城,他不解,太不解了,忍不住就要问个究竟。 “主子,您就这么放过她了?看她的意思,是要住进襄王府,您就一点不想把她弄走的意思吗?” “对呀,您看她嚣张的样子,简直太讨厌了,估计她是过年前得到的消息,早过时了,也不晓得进城之后打听打听,真是蠢笨,”喜鹊也是这个意思。 木香把玩着桌上的核桃,笑容很邪恶,“谁说要放过她了,京城的路不是某一个人的,但襄王府的大门,却是我们家的,她要走路,我管不着,可要是想进襄王府的大门,那是万万不可的,严忠,发个消息,派一队侍卫,严守襄王府的大门,他们若敢硬闯,以叛乱罪论处!” 她要的,就是将那个女人堵在襄王府的门外,如果光是在这里灭了她,那有啥意思,保不齐她一扭头就反悔了。 还不如只堵着襄王府的大门,让他们在门外耗着,直到把他们耗死为止。 喜鹊跟严忠,听的一阵恶寒。搞了半天,她早就想好了后招,而不是当着众人城民的面,给她难看。 喜鹊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夫人,您这一招够狠够毒!” ------题外话------ 今天中午12点,还有一更,妞们请关注!主要是轻烟没写完,嘿嘿! ☆、第209章 魔鬼训练 木香冷哼一声,“这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定加倍还之,人若再再犯,绝逼斩草除根!” 这话,严忠听着一阵惊胆颤。他比谁都清楚,木香可不是那种只说不做,爱动嘴皮子的人。她既然说的出,就说明她一定做的到,而且她做的,有可能比她说的还要狠。 到了军营,刚一入门,木香能明显的能看出来,士兵们看她的眼神不一样了。 不光是眼神不一样,就连见到,鞠躬行礼的姿势都不同了,这可真叫木香纳闷不已,“他们这是怎么了?我又做过什么了吗?” 严忠嘴角隐隐的抽了下,“属下猜想,他们可能是对您训练英皇卫队的方式,敬佩万分。” 严忠这话绝不是恭维,是再真实不过的事实。英皇卫队已经成了军中最热门的话题,他们的训练,也被士兵们看在眼里,除了咋舌,还有钦佩。 当然了,他们会自动忽略,其中某些人是否自愿。 木香看了看,远处军营正在训练中的一批人,无比正经的感叹道:“他们敬佩也属正常,我早说过,等英皇卫队的人训练出来,就是你跟吴青,也并不一定能比的过,因为他们经过的是,最专业,最系统的训练,而不是一味的练武功,或者不怕死,要知道,打仗跟杀人,不是光靠蛮力,还得靠脑子,对了,那天我让你交给造器局的图纸,你递过去没有?” 这个图纸……呵呵,不是一般的重要,是太他妈的重要了。 说起这个,严忠不笑了,他也笑不出来,“送是送了,但他们说,缺乏原材料,还得等上一等。” “放屁,我已将做原材料的法子都写上了,他们缺哪门子的材料,等巡完了训练场,再去一趟造器局!” 严忠拗不过她,只得点头答应。 但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主子送去的图纸,他没看懂,造器局的所有能工巧匠,花了一天一夜,才摸索出一点门道。 也正是这一点门道,令他们瞠目结舌。 只因木香给他们的,是造火枪的图纸。 纵然是简单的一种火枪,枝术上,只比步枪要精进一点点,如果做的出来,有效射程,将有五百米,瞄准概率为百分之五十。 一次性可装十发子弹,不可连发。 虽说这个时代有内力,有武功。用内力掷出的暗器,命中率跟伤害率都很高。 但是火器这种东西,跟人是没法比的。 即便是没有修习内力的普通士兵,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就可以熟练操作火枪。其速度之快,伤害之深,会让人闻之丧胆。 严忠想到造器局,那几个人再看见他时的表情,到现在他还觉得心有余悸。那哪是看人的表情,分明像是一个饥饿了许久的人,看一块大肥肉。 “那个……造器局的人,让我问您一声,这个图纸您是从哪来的,他们说这个东西,若是做出来,威力太大了。” “问这个有意义吗?他们只管造东西,旁的事不需知道,”这事叫她怎么解释,难道要说,这是另一个时空,上千年之后的东西吗?而且还是会引发世界大战的东西。 到了前些日子,她定下来的训练场。应着她的要求,这里又重新规划布置过。 有用来练臂力的单杠,双杠。有一千米的障碍,这是考虑到他们当中有人练过武,但考核标准是一样的。你达不到,就要反复练习,直到能做到为止。 剑法箭术,要求不得有误差,距离限制也非常严格。 英皇卫队的人,所用训练射箭的教程跟普通士兵,甚至暗卫的训练是不同的。 移动靶,无规则投掷。 就是专门派一队人,采用大弓弩投射的方式,将苹果大小的目标投射到空中。 每轮投掷十个,随着训练天数的增加,射击目标也逐个减小,小到最后,可能只有葡萄大小。 其实最好的射击目标是飞鸟,但是木香于心不忍,射杀那么多的鸟,那是要背血债的。 另外,后期的射击训练,会转移到河里,射击游动的鱼。 这个就不需要限制了,全当给将士们加道菜。 提到伙食,不得不说一下。 将士们之所以看见木香,会更加敬重,更加恭敬,也跟踪伙食有关。 木老爷子从库房提了三旦粮食,送到军中。 之前也按照木香的吩咐,用襄王府的银子,采购猪肉,跟其他的肉类,给比试赢的队伍分发肉。 除了以上定下的规定训练项目之外,木香还特地加了训练他们警觉跟灵敏度的科目。 比如他们有固定的时间,是蒙着眼睛训练的,生活中也需蒙着眼睛。 虽然不蒙眼睛,也可以训练听觉,但这绝对没有蒙着眼睛训练,效果好。 除了专业的技能训练,英皇卫队的体能训练也是最艰苦的。 木香走到训练场边,看着不远处,正在吊单杠的几个人。 月杀是这里唯一的女子,但木香对她的要求不比男人低,一个女人既然选择了做杀手,那就别娇情,男人能做到的事,女人一样可以做到,这也是当初她训练时的,给自己定下的誓言。 那天将月杀押回大牢之后,让她亲眼看着那个男人,生命一点一点的流失。 两天之后,木香命人将月杀带到了英皇卫队的训练场。 当初吴青跟严忠都反对她这样做,这个女人可不是善茬,若是她将营中的事泄露出去,那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木香却坚持将她放在营中,只对月杀说了一句,“女人无需成为男人的附属品,也无需陪上不值得的生命,你有本事,就从我这里站着走出去,给那些看不起女人的男人们瞧瞧,什么叫巾帼不让须眉,只要你有本事,我让你领兵打仗,做将军,前面的路一片光明,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如果你没有本事,死在这里,也别怪我,这个世道强者生存,你不想为人鱼肉,就要拿起刀,做一个主宰者!” 木香不会知道,她这一番话,在月杀心中掀起多大的波澜。 她自小跟师兄们一起训练,无论她如何努力,如何刻苦,本事有多大,都无法逾越性别这道障碍。 木香站在坡上,看月杀单手练单杠,姿势标准,秀眉深深的拧着,没有丝毫的懈怠。 王德他们几人,也认真多了,不像头一天训练,叫苦叫累,心不在焉。 至于那个单林渊恐怕是这里头最不情愿,最反感训练的人之一。 在木香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喜鹊看着场下的训练,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骨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叫嚣着,她感觉血液在燃烧,内心在奔腾。 几人下了坡,现在专门负责这一批人训练的是老七跟老六,他们自己也跟着一起训练,同时,吴青又调来了严一,又召集军几个得力的正将副将,按照木香的训练英皇卫队的方法,训练士兵。 “夫人,这是他们这几日的成绩,请您过目,”老七大汗淋漓的跑过来,递上一本册子。 这些都是按照木香的吩咐,在他们训练几日之后,所有的项目都过一遍,根据时间前后排名。 同时,也打总分的平均分。 木香细细看过所有人的名单。从军中抽调的十几人,成绩都差不多,没有特别突出,也没有特别优秀。 同时也不出木香所料,成绩最好的,是月杀,她是专职杀手,各方面技术都过硬。 想必之前在同行中,也是佼佼者,但因为她是女人,首领不会太器重她。 成绩最差的,也毫无疑问,是单林渊。 这个男人,从前只在女人身上,体现过他的勇猛。那一日,被木香坑惨了,听说自那日之后,他连洗澡都不敢脱衣服,见到月杀,能逃出八百里以外。 夜里睡觉,更是要放一把刀在身边。同时,他也想尽了办法,要从这里逃走。 他又不是自愿来这里的,凭啥要在这里受苦受累。到哪里不是挣钱,唱戏睡女人多快活,还有银子拿。 所以当木香出现在训练场的时候,单林渊恨不得用眼神瞪死她。 几日不见,这家伙黑了,也瘦了,不似当初靠女人吃饭时,比女人还要嫩的小模样。 木香一言不发的合上本子,不看老七,只微笑着朝他伸出手,“短鞭拿来!” 老七面色微变,但还是赶紧双手将特制的短鞭,交到她手上,也知道她要干嘛,交回鞭子之后,他同其他训练者一样,回到训练场上。 木香握着鞭子,慢悠悠的走到训练场中。 这个时辰,所有的人,都在单杠边。 铁架子是为英皇卫队特制的,高度一制,粗细一致,同时,在单杠的下方,不同于普通的体操训练,下面铺着软垫子。 木香知道这几人都会轻功,自然不会让他们那样舒服,所有那下面竖着的是铁钉板,落下来就会被扎成马蜂窝。 当然,这种东西,对月杀地,老七,老六这样的高手,是不在话下的。 可是对单林渊以及其他普通的士兵来说,就是一个挺危险的事。 木香先是走到月杀旁边,看了看她吊单杠的姿势,因为主要是为了锻炼她的臂力跟稳定性,所以要求很严格,吊半个时辰,不许动。 “手臂绷紧,脚尖绷直,”木香说着话的同时,一记短鞭丝毫不留情的抽向月杀的腿上。 这一抽,令众人都有些怔愣,他们只知她嘴巴毒,又爱记仇,睚眦必报,却不知,她抽起人来,尤其是女人,竟也一点都不含糊。 月杀面色不变,连眼神都未曾晃动一下,就好像抽的不是她一样。 木香转到她前面,盯着她的眼睛,冷声吼道:“姿势不够标准,既不标准,做来又有何意义?如果不能做到最好,你还不如回去绣花!” 木香吼的很大声,声音严厉,脸上尽是刺骨的冷意。 其他人见了她这个模样,想起之前听人说的,‘魔鬼教练’一词,她比魔鬼还要魔鬼。 月杀不看她,眼睛盯着前方,大声回道:“属下明白!” 木香冷冷的看着她,“听不见!” 月杀深吸一口气,声音又高了几度,“属下明白!” 木香终于不再刁难她,朝王德等人走过去。 王德几人赶紧把腿夹紧了,把姿势摆正。他可是深知那只短鞭的威力,被抽上五鞭,身上就得留下一道很深的印记,而且超疼。 但是不管他们如何摆正,木香都能挑出毛病,而且说的都在点子上,并不是胡诌乱说的。 所以他们也无从反驳,只能闭上嘴受着,期望时间能走的快一点。 当走到单林渊身边时,众人都屏住呼吸,等着单林渊被打的屁股开花。 木香在单林渊身边转了两圈,转着转着,却忽然转向离开的方向。 ------题外话------ 今天就只有这么多了,明天继续,另外,水灵儿这个名字错了,已纠正过来,没看到的小妞,可以重新加载。 ☆、第210章 谁装糊涂? 单林渊重重的舒了口气,心想自己躲过一劫。 就在他暗自庆幸,旁人疑惑不解时,啪啪!两道响亮的鞭声,听的人心肝儿颤颤。 王德等人,就连老六老七,跟严忠等人,都不自觉的缩了下屁股,这几鞭的力度,比之前抽他们时,不知重了几倍。 同时,他们也暗暗心惊,这位看似柔弱的王妃,手劲可不小,如果没有内力支撑,根本挥不出这等威力的鞭子。 旁人听着都心惊了,做为当事的人单林渊有多疼,可以想像一下…… “你凭什么打我?小爷不干了,小爷要回家,你这个疯女人,我不过是惹了你,又没把你怎么着,你凭什么把小爷困在这里,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单林渊真的发火了。尥蹶子,不干了。 他爬起来要跑,不用木香出手,严忠一个健步冲上去,就将单林渊拦下了。 单林渊也是急疯了,此路不通,转身又往另一个方向跑,可他再怎么跑,也跑不出严忠的阻拦。 木香一脸的浅笑,看着他如困兽的在场地中转圈。 这时吊单杠的训练时间已到,老七命众人原地歇息,木香却突然命他们站起来,小范围的活动,以免到了晚上肌肉酸痛。 这个情况,老七等人并不清楚,但他知道木香说的有道理。 木香便把肌肉放松的常用法子,告诉他,这样做也是为了第二天的训练。 在别人休息的时候,单林渊却被严忠逼的快疯了。 眼见走不了,他突然回头,冲着木香吼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不如一刀杀我了我,来啊,杀了我!” 这里的日子太苦了,他活的生不如死。单林渊从未有过的绝望,都快哭了。再没有当初的妖娆妩媚,即便那位相好的小青丫头站在这里,只怕也认不出他此刻的模样。 木香不理会他的嘶吼,轻轻的笑着,扔了鞭子,开始卷袖子,“你想走?可以,要是你能打赢我,就可以走了。” “不可!” 她刚说完,几个人异口同声阻止。 喜鹊原本站在一旁看热闹,当听到她说要打架时,吓的腿都软了,“夫人,换个人成吗?您还怀着身孕,这样不行啊!” 月杀眼神微微变了,她真没看出木香怀孕,横看竖看,都不像。 王德等人,以看怪物的眼神看她。人家怀了孕的女人,不都在家养着吗? 哪有像她这样的,整天在外蹦跶。 严忠都吓出冷汗了,他太清楚,自家殿下有多宝贝这对母子,若是让殿下知道……后果不敢想像啊! 老六老七,也是一样的表情。 木香不看阻拦她的几个人,只以故作轻蔑的目光看着单林渊,“敢吗?” 单林渊也不是聋子,哪能听不见他们说的怀孕,“我是敢,可就怕把你打坏了,他们几个人会杀了我!” “不会,我只用一只手,另一只手护着肚子,你若能赢我一只手,那也算你赢!” 单林渊动心了,真的只要打赢她就可以走吗?虽然不知她会不会信守承诺,可是有那么一个机会摆在眼前,若不试,他不甘心。 不等单林渊做出决定,木香再道:“打赢了我,便放你走,但若是打不赢,你就得乖乖的在这里训练,而且不能是最后一名,如果你故意做了最后一名,那么……” 说到此处,她转眼看向,用于训练攀岩的绝壁。 单林渊不知她话里的意思,可也知道,她没说完的话,绝逼不是什么好话。 为了自由,为了不再受这份罪,单林渊重重的点头,“好,我跟你打!” 严忠跟喜鹊他们还要阻拦,木香一记眼刀飞过去,他们立马闭嘴了。 好吧!他们担心了也是白担心。 主子又不会听他们的劝,再者说了,她刚刚的眼神是在警告他们,要相信她的实力。 不自量力,瞎逞能,说的是别人,绝不是她——木香! “来吧,”木香一只手放在小腹,空出一只手对着单林渊招手。 单林渊一咬牙,攥紧了拳头,“啊,看招!” 他之前也会一点花拳绣腿,学戏的时候,更多的是练柔韧性,虽然他是个男子,但也是要学舞的。 除了这些之外,他还有一项引为傲的才艺,那就是手快,在戏台上时,他最擅长的是唱青衣的同时,以他帅气洒脱的手法变幻各种道具,有时也变些大型的东西。 此时看他快速的变幻掌法,就知他擅长的是什么。 木香眼睛微微眯起,严忠几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单林渊掌风距离她只有一寸时,她突然起脚,重重的一个前踢,踢中单林渊的肚子上。 当场就将单林渊踢趴下了,只用一招,仅仅只有一招,单林渊就趴在地上几乎快起不来,这个女人下手太狠太重了。 月杀眸光微微收拢,按说她的内力不差,看招式也会比旁人看的清楚,可她竟没看出木香是如何踢出的那一脚,她看见只是一个影子,难道她的速度竟快成这样? 严忠也惊呆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木香出手。 之前都没在意过,顶多也就知道她会几手近身搏斗武功,却从来不知速度快成这般。 喜鹊在怔愣过后,以激动又崇拜的眼神看着木香,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单林渊咳了几声,才从地上爬起来,抹掉嘴角的血沫子,妖媚的眼睛,透出一股狠意,“再来!” “好啊,再来便是。” 木香仍旧原地站着不动,还像刚才一样,朝单林渊伸出一只手。 单林渊微微眯起,这一次,护好了下盘,在距离木香一米之外,突然以拳为刀,袭向她的面门,同时,一只脚踢向她的小腿。 木香还是那副轻松自在的模样,只在他快要逼近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抬脚专门踢向他的软肋,也就是腰侧。 人的软肋,分别是腰侧、腋窝、颈窝、腿窝,这几个点之所以被称之为软肋,是因为这几个点在被击中之后,会使人丧失力气。 同时,这四个点,分布身体的上中下,武功再高强的人,也只护得了两处,总有疏漏,而这个疏漏也将成为近身格斗胜利的关键。 木香一边以手刀袭击单林渊的软肋,一边给站着的人讲解。 月杀看的目不转睛,在木香介绍到最后,一招致命最容易的地方时,月杀几乎快要呐喊出声。 木香所说人体最脆弱,能一招毙命的地方,不是心脏,也不是用剑割破喉咙。 而是人的脊椎,当然,这个试验不能在单林渊身上做,这一手掐下去,单林渊一条小命可就去了。 “人的脊椎连接脖子、腰,以及腿,是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一处,如此一抠一掐,脊椎必断无疑,一旦脊椎断掉,人也会失去抵抗力,当场毙命,不见血,很干净。” 严忠也看呆了,他只知以武器让敌人毙命,却不知人身后这样一按一掐,就能将敌人制服。 等她讲完了,单林渊也被打的,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又被她给耍了。 “今儿我说的,你们都看清楚没有?”木香收回踩在单林渊背上的脚,看着一干人等。 “清楚了!”他们回答了,但是声不大。 严忠站出来,厉声喝问:“夫人问你们话,都没吃饭吗?!站好了,再问一遍,看清楚了没有!” “看清了!”这回的声,比刚才大了不少。 但木香还是一脸的不满意,“从今天以后,站要有站着的样,再我看见你们松松垮垮的站着,每错一次,负重二十斤,罚跑十里!” 她这一声,真正管用了。 接着她又宣布了一项决定,“从今天起,月杀任你们的队长,王德任副队长!” 这个决定一出,月杀面露诧异,也有不解,但有人不干了。 “让王德兄弟干正队长吧,我们这群大老爷们咋能让个娘们当队长!” “就是中,娘们咋能骑到老爷们头上!” 此话一出,其他人轰然大笑。 月杀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愤怒,不过很快又恢复原样。这样的奚落,她又不止一次遇到。 王德倒是没吱声,不是他同意木香的决定,而是他知道,木香做出的决定,无可更改,所以还是闭嘴吧! 木香如寒刀的眼神一一扫过他们这群人,最后嘲讽一笑,“等你们赢了训练的头一名再说吧!” 他们这么多的男人跟月杀一起训练,却没有一个人得头一名。 还好意思提男人跟女人的差别,她都替他们感到羞愧! 果然,她说完这句话,场上鸦雀无声,连那几个嬉笑的人,都不再笑了,以怪异的眼神看着月杀。 单林渊被打的只剩半口气,爬起来之后,用恨不得吃掉她的眼睛瞪着木香。 被他这样瞪着,木香也不生气,反倒笑盈盈的对他说道:“乖乖去领惩罚,攀岩十个来回,少一次,加罚十遍,再想找我比试,可以,七天之后,本夫人会再来,每隔七天,我都会来一次,是个男人,就做点男人该干的事,有本事就来赢了我,连个孕妇都赢不过,不如阉了做太监!” 单林渊也不说话,还用同样愤恨的眼神瞪她。 木香在走过月杀身边时,转头看了她一眼,“以后别叫月杀了,那是你以前的名字,再说,月亮那么好看,杀了多可惜,以后英皇卫队的人,都按照排名取名,你就叫英杀,至于其他人,他们还不配让本夫人赐名,得不达要求的人,只用代号!” 王德等人,难堪的低下头。虽然很不想承认,可是也不得不说,那是事实。 检查完英皇卫队的事,老六又向她汇报了军中的情况。 赫连晟在边关的战报已经及时传了来,苍澜人属于强盗一类,抢到就走,所以对于他们的清剿,基本上属于被赫连晟撵着走。 眼下边关风雪封路,粮草才是急缺的问题。 木香已经跟木老爷子达成了一致,老爷子这两日因木坤的死,大病了一场,他病了,木清扬是唯一的继承人,木家的一切,其实还是由他做主。 虽然她手上握着木清扬的卖身契,但要让木氏一族乖乖听她的话,还远远不够。 而且她听说距离京城最近的泉城,有两个当地最大的富商,他们囤积了不少粮草,就是不肯卖。估计是想着青黄不接,粮草紧缺的时候,拿来大赚一笔。 回城的路上,木香跟严忠商量起这个事情。 现在的情况,刻不容缓,她虽然跟很多佃户签协议,但远水解不了近渴,粮草产量的提高,至少得一两年。 严忠的意见是,派人去按现在的市价买粮,他们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木香听了直摇头,不同意他的做法。 这征收军粮,不是一户两户的事,如果来硬的,只怕会搞出民怨。 此事关乎到赫连晟在边关的安危,木香不会放手交给别人去做,所以眼下只有两条路,一是她亲自去一趟泉城,二是把他们都招来。 但是这两个办法,似乎都不太好办,路途遥远,等他们都来,只怕得半个月之后了。 唉!这个麻烦的问题,木香琢磨了一路。 严忠看她担忧的愁眉苦脸,想到她还有身孕,有些不忍,“夫人,还是别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此事急不得,不如咱们还是先从木氏一族入手,他们家族在各地都有分店,旁支也多,都是经营米粮生意,如果能把他们收服,或者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木香叹息,“你说的对,还是得从这里入手,特么的,谁能想到,南晋的国库竟然这样空,可是唐墨……严忠,回府之后,你派人去将五皇子请来,这家伙也不简单哪!” “是,属下知道了,”严忠嘴上这么应着,心里却又担心起一事。那位水家二小姐,这会肯定堵在襄王府门口,他们是走前门呢,还是走后门? 喜鹊也是跟他一样的担忧,但她知道,主子是故意让人把水家二小姐拦在那儿的,主子也肯定会从正门进去,让那傻不隆冬的在水家二小姐,吃个大大的闷头亏。 襄王府所在的巷子,无关人等,不会往这里来。 所以也只有水瑶带着的人,堵在襄王府门口。 还没走到近前,就听见水瑶跟她的小婢女,吵吵个不停。 算算时间,她们应该吵了有一会了,嗓门居然也没减小,还是震耳朵的大嗓门,一点都不嫌累呢! 王府门前站着两排面无表情的御林军,无论水瑶等人如何叫嚣,如何谩骂,如何要闯门,说不动,就是不动。连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她们,忽视的彻彻底底。 “让开!”严忠用力一甩马鞭,严历的低喝声,竟奇异的压制住了那两人的吵吵声。 水瑶也听到声音了,回头朝着严忠,以及严忠驾驶的马车看过来。这马车,她好像见过。 虽是见过,但是水瑶也没往深处想,毕竟这条巷子也不止襄王府一家,往里去,还有好几个皇子亲王的王府呢! 她没在意,正准备卷袖子动武呢! 旁边的小丫鬟春燕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姐,你快看,他们好像往咱们这儿来了。” 等到水瑶再度回头时,严忠已将马车停在襄王府门口。 喜鹊跳下马车,再回身扶着木香下了马车。 而与此同时,紧闭的襄王府大门,也打开了,石头跟何安迎了出来。 他们也早知水瑶带着人,在这里堵着门,非要进去,但得了木香的命令,谁敢放他们进去。 虽说水瑶这么多年,总会往府里寄些东西,可那点恩情,比起木香这个女主人来,实在是渺小的不提一值。再者说了,她之所以施恩于他们这些下人,无非是为了讨好襄王殿下。 何安余光扫了眼水瑶,压根不理会她,绕过她,就往木香跟前奔去了,“午膳已备好了,主子可要休息片刻再用膳?” “休息什么?我都快饿死了,命人摆膳吧,”木香不耐烦的挥手。 何安赶紧道:“是是,两位小主子也都在,老爷子去了酒楼,跟人叙旧用饭,传了话回来,下午再回。” “不成,待会派人去把他接回来,另外再派人去木氏老宅,传我的话,请木老爷子来咱们府上小住,就说咱府里请了名医,顺便给木老爷子调养身子,”木香边走边说,从目瞪口呆的水瑶面前经过时,斜眼瞄了她一下,眼底是似笑非笑的神情。 喜鹊从水瑶旁边走过时,重重的哼了声,嚣张跋扈,真把自己个儿当根葱了。 在他们走过去之后,春燕使劲拽了下水瑶的手,“小姐,小姐,你快看,他们怎么进去了?他们是谁啊?” 水瑶被她的声音叫了回魂,盯着木香的背影,急切的质问道:“你是谁?你怎么可以进襄王府?你是不是走错门了?” 木香在听见她这一连窜的质疑之后,简直想抱着肚子大笑三声。 憋着强烈的笑意,她慢慢的回头,以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水瑶。 何安冷哼了声,捏着古怪嗓音,对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道:“她不是走错门了,她是我们襄王府的女主人,襄王妃!” 襄王妃? 这三个字,如同一个道刺目的闪电,劈的水瑶跟个傻子似的,呆呆的站在那,好半天都没回过神。 等她回魂的时候,襄王府门口哪还有对方的人影,不过大门却没关。 透过没关闭的大门,可以看见襄王府的院内,人来人往,有端菜的,有笑着,吵着,闹着,说着话的。 水瑶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春燕,你快告诉我,刚才的一切是我听错了,是不是我出现幻听了?赫连大哥根本没成亲,何来的襄王妃,半个月前还没有消息,她是从哪冒出来的?这根本不对,你快告诉我啊!” 春燕被她摇的,都快吐了,“小姐,你冷静,千万要冷静,咱们这一路走走停停,其实不止半个月了,是大半个月了,时间这么久,这个女人也有可能是皇上赐的,毕竟皇命难为,襄王殿下肯定也是被迫的,肯定是的!” 水瑶眼神有些呆滞,可是她这个人很多时候,都处在以自我为中心的怪圈里,要是换个人,肯定得想一想,既然人家都成亲了,肯定也洞房过了,那她千里迢迢的跑来,还有什么意义?好姑娘是不应该破坏别人感情的,这样的理解才对。 但是水瑶不同,她听不出春燕是安慰的话,她只当春燕说的是事实,顿时心里升腾起一层厚厚的底气,抬脚就要往府里闯,“你说的对,赫连大哥这么多年都不肯成亲,都是为了我,他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随便找个女人就成亲了,不行,我非得找他问清楚不可!” 在水瑶未注意到的时候,她身后的侍从之中,有一人,面露不屑讥讽的笑。 此人的面容一直遮在帽子下面,不仔细去看,无人会注意到他的脸。 但他的身高却是那几人中最高的,肩膀也很宽阔,一看就是孔武有力之人。 他轻轻的将帽子往下拉,乘着众人都围在襄王府大门之迹,悄悄退了开去。 他一退,身边立即就有人给他掩护,而这一切,水瑶浑然不知。 木香等人虽已进了府,却故意把门开着。知道这女人肯定会进来,与其让她背后放冷枪,在外面胡说八道,倒不如放她进来,一举歼灭。 水瑶还真进来了,一脸怒气的冲进木家大厅,指着木香便破口大骂,“我不相信赫连大哥会娶你,一定是你逼迫他的,你快叫赫连大哥出来,我有话同他说,本小姐赶了这么远的路跑来,可不是为了见你的!” 木香懒得理她,先填饱肚子再说。 彩云跟木朗莫名其妙的看着进来之人,彩云可是一点都不跟她客气,“你是谁?在这里瞎叫什么?我姐夫去边关了,就算他不去边关,也不会见你,你以为你是谁呀,我姐夫可是最疼我大姐的,有你什么事!” 水瑶气坏了,但她不冲动,这一屋子都是他们家的人,她要是说硬放,肯定得招来公愤。 她呵呵的笑了,裙摆一撩,坐下了,“那是我来的不巧了,否则赫连大哥延不会不见我的,早在边关之时,我跟他就已经私定终身,若不是碍于他要回京复命,我们说不定早就成亲了呢,哪还有你什么事,哼!” 说着,她又站了起来,也不用他们的回答,径自在屋里转了起来,“哎哟,这厅里摆的都是什么呀?太乱了,这个桌子椅子,也都太旧了,早该换掉了,这又是什么?黑漆漆的,赶明都搬外面去,要摆上古董花瓶才好看呢,这些……这些,都得拿走,我可不想看见这些低俗的东西,这只鸭子也够丑的,赫连大哥看了肯定不喜欢,春燕,回头把咱们带着的好东西摆上,这个丢出去。” 她一个人自说自画,除了她的丫鬟,没有人理她的茬,也亏得她脸皮够厚,否则谁能说的下去。 水瑶在厅里转了一圈,最后转到候在门口的康伯面前,把他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以高傲的口气,问道:“你是管家吧,这两年,我寄的东西,管家可有收到?都分发下去了吧?府里的事,一直都是你管着的呢,不是我说你,管的可不怎么好,瞧瞧着这一层子的破烂,难怪赫连大哥不喜欢回府,总喜欢在边关待着,唉,我也不喜欢,可谁叫这里是他的家呢,既是他的家,那便是我的家,回头你把府里账本拿来给我瞧瞧,既是来了,那便干点正事,顺便等着他回来。” 说到最后,她好像才想起木香这个人似的,回头用手指指向她,“那个谁,既然然你跟赫连大哥成亲了,婚事肯定也退不得,本小姐有容人之量,你便留下吧,但襄王妃的位置,襄王妃的称呼,你还配不得,以后就留在府里做个侍妾吧!” 她用了极度怜悯的口气,就好像木香得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随之,又看向木朗跟彩云,“这两个是你家亲戚吧?既是你的亲人,就该算娘家人,这哪有娘家人住在夫家不走的,我看不如给他们另外找个宅子,搬出去住,免得叫人说了闲话!” “啪嗒!” 她前面的话,木香只当笑话听,可到了这里,她听不下去了,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搁,面色不善的盯着水瑶,“你说完了吗?如果说完,麻溜的从这里滚出去,像你这种没脑子的人,本夫人不想跟你吵架,降低我的品味!” “你!你这是恼羞成怒,”水瑶气愤的瞪她,再度不知死活的道:“给你一个侍妾,就已是开恩了,我跟赫连大哥那是两情相悦,你算老几!” 康伯听的头皮发麻,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不得不上前来劝她,“这位姑娘,请你出去,这里是襄王府,那上面坐着的,是我家夫人,我家殿下最疼爱的人,你的命虽然是我家殿下救的,但那也说明不了什么,换个人,殿下也一样会救,如果被殿下救过的人,反过来都要给对他许身相许,整个襄王府也装不下啊!” 康伯自认说的很详细了,也很清楚明白了,是个人都应该能听的明白吧? 可偏偏水瑶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愣是将康伯的意思曲解到不可思议的境地,“我知道她是你家夫人,我也知道她跟赫连大哥成了亲,但我知道赫连大哥肯定是不愿意的,他救过的人是多,但抱过的,就没几个了吧,若是对我没意思想,他又怎会抱我呢!” 说到此处,水瑶脸红似血,娇羞的扭着手。 木香眉梢慢慢的挑起,何安等人都有了不详的预感,偷偷看她的脸色,这是要发火的节奏啊! “抱过?哪只手抱过,左手还是右手,抱你哪里了?你不说清楚,别人怎么能知道呢?”木香在笑,笑的很冷,很幽暗。 水瑶本来心情不错,但是一看她这个笑,心里突突的,忽然就觉得有些凉意,“你管他抱了我哪里,总之,肯定没抱过你就是了,哼,你这是羡慕嫉妒!” “呵,”木香这会非常非常想见到赫连晟,太想了,恨不得他立马就出现在眼前。 而远在边关的赫连晟,无端端的打了个冷战,无辜的望向京城方向,心道:难道是娘子想他了? 他猜的一点不错,木香的确是想他了,想咬他的肉,咬他的胳膊。 何安一看她的脸色,急呼:“您莫要听她胡说,殿下怎么会抱她,根本不可能的事,我家殿下,有洁癖的,这您又不是不知道。” 康伯也急了,眼下她还怀着身孕呢,可千万不能气着了。他赶紧轰水瑶走,“姑娘快走吧,不管你说什么,府里都不会留你,有些事,你再自欺欺人,也是没有用的,我家殿下跟夫人感情可好了,再没有比殿下更痴情的男子了,若是让殿下知道,你气着夫人了,只怕你小命都难保!” 康伯对严忠等人打了个眼色,严忠早就想到把她拎出去,再丢到外面,手都痒痒了,得了康伯的暗示,几个健步上前,就要拎起水瑶的衣领子。 春燕及时跳出来,往自家小姐身前一挡,一脸警惕的盯着他,“你想干嘛?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碰我们家小姐,我警告你,赶快后退,再敢往前,休怪我们不客气!” 严忠眼神冰冷的盯着她们二人,“不客气?呵,殿下若是知道有你们二人在此捣乱,你们二人早去见阎王爷了!” 他正欲再伸手,木香却突然出声,被他们两个一搅合,丢失的理智又回来了。 赫连晟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那样呆板的,又有洁癖的一个人,除了她的东西,旁人的东西碰都不碰,又怎会去抱一个毫无瓜葛的小丫头。 木香重新审视水瑶这个女子,长的是挺漂亮,也有着中原人少有的英姿,可是她眼底的那抹算计跟精明,却逃不过木香的眼睛。 木香恍然大悟,原来她是故意装糊涂,故意在这里混淆视听,故意将她自己跟赫连晟的关系弄的含糊不清。目的,就是为了惹她生气,惹她暴怒。 想通了这一点,木香不怒反笑,“小安子,既然这位小姐曾被你家主子抱过,那你可还记得本夫人曾经说过什么?” 何安脑子转的也快,认真恭敬的答道:“您说过,殿下这一生只能有您一个夫人,除此之外,再不能有旁人,若是哪个女子,敢对殿下存觊觎之心,定斩不饶。”  水瑶脸上的笑容凝结了,不可思议的瞪着木香。不是说女子得三从四德,得学会大度,得有容人之量,不能善妒的吗?为何她能这般猖狂? 木香笑容更深了,“刚才这位小姐,说你家殿下,抱过她,抱了哪里,便砍了哪里吧,省得本夫人看见了心烦!” “是,小的明白,严忠,你还愣着干嘛,还不拿刀砍了她的腰,”何安说的更正经了。 严忠一愣,彩云拼命对他使眼色,又冲他比划刀,严忠这才醒过味来,“属下知道,这就去拿刀。” 春燕信以为真,“小,小姐,要不咱们还是出去吧,此地不宜久留啊!” 水瑶却不肯服输,“怕什么,我就不信她敢真的砍我。”她站直了身子,对木香盈盈一笑,“你砍了我不要紧,就怕回头赫连大哥追问起来,你交待不了!” 木香也笑,“交待不了,那便不用交待了,只说你被野狗咬死了,连尸首都找不到,岂不美哉?而且这府里的人,上上下下,也只听我的命令,你放心,他们不会说漏嘴的。” “对啊,我们都没看见,有人来找殿下吗?什么水家二小姐,从没听过,”何安嚷的最大声。 ------题外话------ 急急忙忙的赶了出来,之后几天,看情况加更,今天只有一更,二十七点,也不少了哦! ☆、第211章 暗涌 木朗忽然指着水瑶,莫名其妙的说道:“大姐,之前得罪你的,一个断了腿,一个丧了命,还有一个变的人不人,鬼不鬼,她是不是下一个?你准备怎么对她?” 水瑶面色一凝,心里咯噔一下。但是很快又否定,一个小娃说的话,怎么能当真,这个女子看着也不像凶神恶煞,不把别人性命当命的那种人。 他肯定是故意这么说,好把她吓跑。 “你们不用说那些没用的,本姑娘既然来了,就不打算走,春燕,把本小姐的东西搬进来,我就在这儿等着,等到赫连大哥回来为止,我就不信等不到他。” 话虽如此,可她心里却飘乎乎的,又很不甘,怎么会跟他错过呢?她收到的消息,明明是赫连晟就在京城,他什么时候去的边关? 要是早知他去了边关,她也不必千里迢迢的跑来。 木香等人快被她厚脸皮的行劲给雷倒了,果然,没有最极品,只有更极品。 这一顿饭吃的她很不高兴,“你愿意等,没人管你,但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严忠,把她扔出去,还有她摆下的那些东西,看着就碍眼!” 跑了一上午,木香乏的很,懒得再应付她,就算要应付,那也得等她睡醒了再说。 “是,属下这就将人清理出去,”严忠早就恨不得把她们扔出去,得了主子的命令,自然也不含糊,跟何安还有石头几个人,三下五除二,就将吵吵嚷嚷的水瑶等人,丢出了府外。 康伯不关心那两个叫嚷的人,他知道木香心情肯定不好,赶紧跟她解释,“夫人莫要跟她一般见识,主子如今在边关,保卫的是边关一方百姓,跟这个女子半分钱关系都没有,您千万莫要为了不相干的人,气伤了自己。” 彩云担心的也是这个,“就是呢,我看那个女人八成是个疯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姐夫才不会跟那样的女人有瓜葛,姐,我听旁人说,红叶姐的服装走秀办的很好呢,下午还有一场,要不我陪你去看看吧?” 木香知道彩云是为了带她散心,可是人多的地方她不想去,“服装走秀也没什么好看的,下午若是有空,你陪我去瞧个地方,红叶找到一处适合做学堂的地方,可她这两日忙的很,没顾得上,咱们去瞧瞧怎么样?” 女子学堂的事,红叶跑了很多天,一直都没找着合适的地方。 因为按她们的要求,这女子学堂的位置,既不能太偏僻,也不能太过喧闹,那样不利于学习。 当然,为了女娃们的安全,所处的位置也不能太偏远,最好是在外城中心,一条安静的巷子,到时可以找几个年轻力壮的妇人,做女子学院的看门加护卫。 “真的啊,那也就是说,用不了多久,我就能上学堂了?”彩云一听说女子学院有着落了,高兴坏了,这几日她们把老夫教的东西,来来回回看了好多遍,都记的滚瓜烂熟。每天木朗下学回来,她都要翻看木朗的书本,看看夫子又教了哪些东西。 木香笑了笑,“是呢,只要地方找好了,再找几个手脚麻利的人,简单修整一下,学堂的桌子椅子,我已命木工坊的人加紧赶工,希望可以预先做来一批。” 她想的还有很多,如果地方定下来,那么从今儿开始,就得预先招女夫人。 不是单纯的只教识字写字,四书五经那些东西,还有琴棋书画,针织女红,以及一此特色的才艺。 反正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得把彩云培养成全方面的人才,而不是男子后院养的一只只会下蛋,孵蛋的小母鸡。 “那你快去午睡,等睡好了,咱们立刻就去,”彩云急急的推着她去后院。 两人说说笑笑,把水瑶的事抛在脑后。 她可以抛到脑后,木香却不能。 回了屋子,关上门,她脸上的笑容突然就冷了下来,“白鹰,你跑哪去了!” 白鹰绝对有顺风耳,她一喊,不出五秒钟,白鹰就落在窗台上,盯着她气呼呼的小脸,白鹰心中悲哀万分,又得长途跋涉了。 木香撅着嘴,快步走到桌前,提笔,不用想的就写道:“亲爱的相公,您在边关的相好,水家二小姐带着人,要入住襄王府呢,跟她一比,为妻实在羞愧,不如就听了她的意见,做一个小小的侍妾算了,不知相公意下如何?……” 因为心里有气,木香洋洋洒洒写满了一整张纸。 等赫连晟读到这封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原本看见娘子又给他来信,他是欣赏加激动的,但是刚看一个开头,笑容瞬间在他脸上凝结,再慢慢的,那笑容变成了阴鸷。 “来人!” “属下在!” 赫连晟的眸光冷的似冰块,眼底的阴鸷之色更重了,“去把水鸿安给本王带来!” 不过两刻之后,一脸福态的水鸿安被两名侍卫压进营帐,“跪下!” 侍卫一脚踢在水鸿安的腿上,硬是将他压跪下了。惹了主子不快,没有杀他,就很不错了。 水鸿安原本正在家逗鸟呢,冷不防被两个侍卫架走,又跪在赫连晟面前,他吓的全身都在哆嗦,“下官……下官不知哪里得罪殿下了,还请殿下明示,下官一定改正!” 他也糊涂啊,根本没闹清赫连晟是要搞哪样。 但是从赫连晟身上散发出的冷意,把他冻的不轻,那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能冻死个人 赫连晟冷着脸,突然抬手挥掉桌上的砚台,刚刚磨过的砚台连同墨汁,全都砸在水鸿安的头上。 砚台是多硬的东西啊,当场就给水鸿安头砸开花了,血混着墨汁,从他额上一直往下流。 但即使被砸了,水鸿安也还是不敢动,甚至他更怕了。到底是什么事,能将襄王气成这样?他的小命可否保得住啊! 赫连晟冷冷的看着他,“水鸿安,你胆子够大,本王的家事,竟也轮到你做主了,本王看你是活够了,想去见阎罗王是吗?” 水鸿安听到这,简直要瘫软在地,他连忙磕头,重重的磕,“殿下息怒,殿下恕罪,下官真的不知犯了何错?还请殿下明示!” 他是一头雾水,把家中的人,一个一个过了一遍,突然,他想到离城大半月的二女儿,难道……难道是她惹了事? 想到水瑶那丫头,水鸿安惊出了一身冷汗。 水瑶喜欢襄王,这事他知道,暗地里也是支持加鼓励的。 毕竟能攀上襄王,对他们水家来说,绝对是前途无量,以后这边关之地,就是他水鸿安的天下。 就算做不了正妃,做个侧妃,他也是不介意的。 水瑶去京城的时候,他还嘱咐她,一定要将赫连晟拿下,若是能拿下赫连晟,她就是水家的功臣。 赫连晟冷哼,想到木香怀着娃,还要受一份子虚乌有的气,他真恨不得将水鸿安撕了,“你自己的女儿做了什么,你比谁都清楚,少在这里跟本王装糊涂,现在本王给你两条路,一,你快马加鞭,三天之内,赶去京城,跪在襄王府门前认错,否则本王要你们全家陪葬!二,本王亲自下令,诛杀你的女儿,两条路,你自己选!” 水鸿安吓的面如死灰,这两条路,哪一条都惊险无比。 此地距京城上千里路,他就是不吃不喝,日夜兼程,不停的换马车,那也到不了啊! 虽然明知不可能,但水鸿安却丝毫不敢担出异议,如此已是开恩了,他哪敢再求情,“殿下息怒,下官这就赶去京城,一定在三日之内赶到!” 赫连晟一甩衣袖,“还不快滚!” 水鸿安连滚带爬的出了营帐,寒风一吹,这才惊觉身上的里衣都温透了。 赫连晟的威严,他一直都有领教,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襄王发这么大的火,此时他站在外面,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但这还不够,他深知襄王说一不二的性子,他得即刻起程去京城,他三日,那就是三日,还好还好,多了一个晚上。 只是他不明白,襄王何以发这么大的火。 襄王府又没有女主人,就算水瑶去了,也顶多得罪了府里的管家仆人,如何能惹得襄王发这么大的火? 水鸿安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快走出大营时,忽然听见两个干兵在议论着什么。 “我看见那只白鸟又飞来了,肯定又给咱殿下带来了夫人的消息。” “是啊,上回殿下收到夫人的信,第二天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连着好几天,都不发火了。” “咱们殿下的王妃,也是个人物,听说咱们吃的军粮,都是王妃筹集来的,还有这油纸大棚,我听小道消息说,都是王妃给殿下出的主意。” 另一人得意的笑道:“那是,咱们殿下挑的王妃,能差的了吗?我觉得她说的最有用的一句话,是自力更生,咱们这儿离京城上千里路,虽说这里风沙大,冬季又漫长,可那也不表示,这里就不能种出粮食,边关城里的百姓,不是也种出粮食来了吗?” 两人讲话,又引来几个小兵上来凑热闹,有人说襄王妃稍了种子给军中,都是耐寒耐旱的粗粮,不像水稻难栽培,都很好活。 还有人提议说种棉花,因为襄王妃送来好多棉花种子,也把种植方法告诉了他们。 军中的队伍,除了前卫营,中锋营,后卫营,这些需要打仗的士兵之外,其实还有不少负责后勤,或者在养伤期间的士兵,都可以利用起来。 几个人越说越热闹,渐渐走远了。 水鸿安站在那,如同被人当头捶了一棍,敲的脑门嗡嗡作响。 没错了,原来襄王最近刚刚成亲。 人家新婚燕尔,他的女儿却跑去插一脚,不惹来人家的暴怒才怪呢! 水鸿安后悔的捶胸顿足,可是再悔也没用,他还是得赶紧去京城,半刻都耽搁不得。 水鸿安走后,赫连晟看着蹲在桌上闭着眼睛打盹的白鹰,绞尽脑汁的想着该如何安慰他的小娘子。 几番落地,几番迟疑,写了撕,撕了再写。 如此整整折腾了一个时辰,总算写到差不多了,这才恋恋舍的招来白鹰,绑到它的爪子上。 白鹰用怜悯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随后蹦出了营账,朝着京城的方向飞去。 子夜时分,京城里四处寂静的,连只狗叫都听不见。 太子府的后门,却在此时,悄悄打开,三个黑影闪进太子府院内。 开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子府的管家老丘。 三个黑影入府之后,直奔太子的书房。 丘管家喘着粗气,紧赶慢赶的,都追不上他们,这几人走的实在是太快了。 好不容易追到了书房门外,“几,几位稍等,小人进去通报。” 走在最前头的男子,陡然抬手制止,“不必了,我自己进去就好,你们都在外面等着!” 书房门打开,再关上,丘管家站在外头,转动着眼珠子,时不时的瞄向剩下的两个人。 这差距不是一般的大,丘管家站在这二人旁边,矮了一个头都不止。 不光是矮,还很瘦小,丘管家跟他俩一比在,简直是大人跟小孩的差别。 而那两个人看丘管家的眼神,也是鄙视的。 同样的,站在书房里的夙昱,在面对面与来人站着,心里的不爽达到了一定的极限。 为毛苍澜的男子都要生的如此高大,简直壮的跟头牛似的。 夙昱轻咳了声,掩去面上的尴尬,朝他一抬手,“大王子请坐!” 来人也不跟他客气,潇洒的一撩袍子,端坐于夙昱正对面。在坐下之后,顺手揭去了脸上的黑巾,露出一张黝黑粗犷的脸。 剑眉星目,脸部的轮廓,如刀削似的有棱有型,薄唇微微抿着,看的出,他是个很谨慎之人。 “阁下这个位置坐的可还稳当?在自己国中当不成太子,就想到了偷天换日这一招,轩辕皇子不愧是聪明绝顶之人,小王佩服!” 夙昱,呃不,应该叫他轩辕凌。没错,他就是轩辕凌,就因为当初与赫连晟一战,后院着火,被人放了冷箭,加上赫连晟的助攻,他这个太子位能坐的稳才怪。 被贬幽州之后,他成了整个燕国最大的笑柄,也因此更加不得老皇帝喜爱。 偏巧他那个二皇弟,是个够聪明,又够有城府的,同轩辕凌的浮躁比起来,二皇子轩辕恒比起来,完全不占优势。 如果他没有得罪赫连晟,或许这个太子之位,还能做几年,可惜啊,他脑子犯了蠢。 夙昱确有此人,也确实钟情着上官芸儿,只可惜此人早已化成黄土,死于非命了。 他脸上戴着唐昊的人皮面具,在这张人皮面具之下,是他真实的脸,只可惜上官芸儿没有见过轩辕凌本人,也根本不记得原本的夙昱长什么样。 轩辕凌见身份被点破,也恢复了他该有的姿态,身子往后面一靠,眯起眼,看着坐在对面的健壮男子,“本王一直盼着大王子会来京城,虽然这里不是燕国,但本王现在的身份,还是南晋太子,大王子有话就说吧,本王洗耳恭听。” 来人语气嚣张傲慢,“呵,你这个南晋太子也是假的,你的敌人就住在对面,这般近的距离,你居然任由一个女人踩在你的头上,这可真是天下奇闻,小王甚是佩服!” 轩辕凌是何人,骨子里他也是个自视甚高的人,所以在听见对方如此说,他眼中闪过阴鸷的光芒,杀意顿现。 只是他眼中迸发的杀意,在司空瑾看来却如同一只无聊的苍蝇,毫无威胁可言,他继续道:“你我目地相同,我苍澜大国,将士骁勇善战,我们缺的是一条直通南晋的路,只要让我们的人潜入南晋,直逼京城,这里昏庸的老匹夫们还不吓的尿裤子,拿下这座城,吞下整个南晋,你我各分一半,到时候,一个燕国皇储之位,你还会看在眼里吗?哼,只要你助我,到那时,出兵帮你将那老皇帝赶下皇位,这天下便是你我二人的!” 司空瑾根本不避讳什么,边说边比划,动作豪迈不羁。 草原人不善于功心,他们要的,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争,而不是唯唯诺诺的在边境小偷小摸。 这样的日子,他已经过够了,尤其是此次他亲自潜伏在水瑶进京的队伍中,一路走来,看见一眼望不到头的良田、水渠、山川、河流,心潮澎湃的无法用言语形容。 轩辕凌没有马上接他的话,平分山河,他不可能不动心,可他也不是傻子。 整个南晋虽没有大用之才,但不是还有一个赫连晟吗?南晋虽然看似弱不禁风,但军力强大,赫连晟治军非常严格,手底下能征善战的勇士,多不胜数。 老皇帝对赫连晟信任无比,把军权都交给了他,据调查,老皇帝手中剩下的军权也就这京城的几万御林军。 太子唐昊的亲信军队,不过一万人,还都分散在他属地,离京城有几百里之远。 这些人一旦调动,肯定会引来旁人的警觉,轩辕凌可不会这么做。 所以他没有正面回应司空瑾,只道:“此事动静太大,你的人又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潜入京城,这不太可能,别说我能查觉,就是远在千里之外的赫连晟也会察觉到,此法不妥。” 司空瑾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怕,我们可不怕,只要你同意,我有的是法子把人弄进来,我部族五千精骑兵,足以抵得上你们南晋两万兵马,到时只需你配合,赫连晟鞭长莫及,就是想回缓,那也是不可能的。” 轩辕凌陡然坐直了身子,“你们打算以何种名义进京?商旅走客都不可能,你们苍澜人身形高大,走在一起,人太多,很容易叫人认出来。” “名义嘛,议和怎样?我们打够了,不想打了,想跟你父皇议和,边关滋扰多年,他们打也不打不死,我们依然能顽强的活下来,所以议和,是唯一的出路,咱们议了和,互通商旅,想必你们唐皇也乐于看见这一幕,”司空瑾眉宇之间全是自信满满。 轩辕凌皱眉沉思,却又忽然想到,有某个地方似乎不太对劲,“议和的条件?” 司空瑾呵笑了一声,“这条件自然是有的,没有条件唐皇也不可能相信,但我的条件并不过份,每年供我苍澜千旦粮草,两千匹绸布,另外还有一批金银,数量不多,到时候都会写在册子上,都在南晋可承受范围之内,想必你们唐皇也不会反对,毕竟牺牲这些东西,换来两国长久的和平,也是值得的。” 轩辕凌暗叹,幸亏他不是真正的南晋太子,否则非得被这人气死不可。 还说都在可承受范围之内,要了这么多东西,他可真敢意思说。 司空瑾虽然粗枝大叶,但也能读懂轩辕凌眼神当中的意思,“你心疼什么,又不是拿你家东西,武器会另外再运,只要我的五千勇士能进京,任他是铜墙铁壁,也定叫他倾刻颠覆。” 轩辕凌还是不说话,拧着眉,在书房里晃来晃去。 司空瑾本就是暴躁的性子,几次三番说不动他,当下就恼羞成怒了,狠重的一掌拍在桌子上,那桌子顷刻间,碎成了粉末。 太子府内,自然藏着不少暗卫,听见这一动静,瞬间就将书房围了个水泄不通。 轩辕凌在怔愣片刻之后,淡淡一笑,打了个暗号,遣退了外面的人,“大王子急什么,好端端的,坏了一张桌子,本王也没说不跟你合作,只是这事还需从长计议,再说了,襄王不是正在边关清剿吗?你就不怕,调了五千精兵,他会借此空挡,直捣你的大账?” 司空瑾面色有一丝狰狞,“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不是你们中原圣人经常说的吗?怎么,到了此时你却畏缩不敢了?” 轩辕凌还在笑,“既然大王子,心意已决,那便议和吧,过两日,你派人递上降书,但时机得选好,不能显的太突兀,另外还得让你的,假装不敌赫连晟的进攻,不得不投降,既是演戏,咱们就得做的像一点,否则如何能让人信服!” 司空瑾傲慢一哼,“我的事,就不必你操心了,你只管说服南晋朝中的那些大臣,别让他们搅黄了计划,你这个太子,也就是临时的,做不长远,所以,此事宜早不宜迟。” 他抬步就要走,轩辕凌忍着满心的愤慨叫住他,“还有一事,我得提醒你,议和期间,最好能派人拖住襄王妃,那个女人,不是一般的黑心狡诈,咱们都得提防着她,可别叫她趁机看出什么来!” “哼,不过是个女人,就把你吓成这样,再怎么说你曾是燕国太子,该有的气节,可千万别丢了!”司空瑾傲慢异常,恨不得拿鼻孔看人。 轩辕凌气的,恨不能上去砍了他,但此时,他知道自己不能发怒,必须得忍。 都已经做了旁人的替身,还有什么是不能忍的。 在司空瑾走后,他招了外面候着的丘管家。 “叫你办的事,办的如何了?”轩辕凌站长在窗边,看着天边黑沉沉的乌云,心里烦闷极了。 丘管家已投靠了他,却不知他的真实身份,只以为他真是夙昱,真是上官家的人。 “殿下请放心,明日奴才就跟那丫头约好了地方,到时候,奴才一定按着殿下说的去办。” 轩辕凌敛去眼里的一抹厌恶,转回身,从书桌底下,抽出几张银票,“这些拿着去花,只要事情办成,以后有本王的,就有你的,一个太子府的总管之位,实在是屈才,总有更好的位置在等着你!” 丘管家在看见那几张银票时,眼睛都绿了,再一听对方给的承诺,赶紧跪下谢恩,“小的领命,一定会为殿下鞠躬尽瘁!” “这个香包你拿着,明日把这个东西,交给她,叮嘱她,一定要把这个东西挂好了,只有挂的好,才能发挥作用,懂了吗?”轩辕扔给丘管家一伸绣着牡丹的荷包,做工倒也精细,还有一股淡淡的药香。 “小人明白,小人懂了,”丘管家何等精明,又岂能听不懂他话里话外的意思。 接了命令,丘管家很快就退了出去。 不多时,上官芸儿的贴身婢女,站在外边禀报,“殿下,夫人问您何时回院子休息,若是殿下处理正事,需要很晚的话,夫人让小厨房给您做些点心。” 轩辕凌紧绷的神情,有那么一刻刻的纾解,“知道了,告诉夫人,不会准备夜宵,本王很快就过去了。” 上官芸儿对他的真心,再真不过,痴情又贤惠。每回轩辕凌想起自个儿府中那些个美人,竟没有一个人比得上上官芸儿对他的真心。 那么些个女人,他们爱慕的,不过是他的身份,他的财钱,千方百计的想吸引他的注意力,想爬上他的床,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地位吗! 揉了揉发疼的额角,就着屋里的凉水,洗去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属于轩辕凌的一张脸。 最近几个晚上,他都以真面目对着上官芸儿。 既然是他睡过的女人,又是睡的最多的,他自然不想他的女人,将他当做旁人看待,无关情爱,纯粹是男人的骄傲。 轩辕凌还没出门,书房再度响了,这回,是舒良娣的侍女。 “殿下,主子让奴婢问问您,可要去偏殿歇息?主子知道殿下这几日辛苦,说要亲自殿下缓解疲劳呢!” 舒良娣让侍女这样说,无非是为了引轩辕凌过去。 在这深宅内院之中,一个女人,一个妾室,如果得不到夫君的宠爱,那她的漫漫长夜将会更长,更寂寞。 所以,在有了一次机会之后,舒良娣的胆子越发的大了。 她有兴趣,轩辕凌却玩腻了,果然,如舒良娣那样有胸无脑的女人,只配暖床,暖的多了,还会叫人反感,实在没什么可取之处。 轩辕凌流连花丛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什么样的女人没玩过,这个舒良娣吃过一次,就没了新鲜感。 接二连三被催了几次,轩辕凌就已十分厌烦,“回了你家主子,本王今日只在太子妃宫中歇息,让她没事别来打扰,本王乏了!” 那侍女望着书房的门,心知回去之后,免不了又是一顿责罚,同时,她心里也纳闷了。 太子从宫里回来之后,似乎变的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同,她也说不上来。 回到舒良娣所在的清院,那侍女如实将太子的话复述给主子听。 果然,舒良娣听后,勃然大怒,二话不说,狠狠的一巴掌,甩在那丫头脸上,“没用的东西,说了让你务必要把殿下请来,你却连个话都传不好,如此没用,倒不如把你卖了,哼!” 她也不是非要跟唐昊同寝,只是那几个臭女人,笑话她失了宠,有事没事就拿话来挤兑她,亏得她还能太子怀过小皇子呢,虽然那个孩子……不提也罢。 侍女跪在地上,动都不敢动,连头都不敢抬,就怕说错一个字,招来主子的责打。 舒良娣在屋子里踱步,想到上官芸儿的争宠,想到她夜夜侍寝,万一哪天真叫她撞了好运,怀了皇嗣,这…… 想到此处,舒良娣突然停住了步子,“太子妃院里的花没有去年开的好看,得找人重新栽培才是,明日你出府一趟,回我娘家,就说要给太子妃送几盆好看的牡丹来,一定得是最好的,明白了吗?” “是,奴婢知道了!” 舒良娣瞪着摇曳的烛火,眼睛微微眯起。她没了孩子,谁也别想怀上! ** 这一夜,木香睡的很晚。 知道白鹰去给她传信了,如果快的话,明日一早就该回来了。 所以这一夜,她总是睡一会,便会惊醒。 听见树枝摇动,偶尔的沙沙声,都会以为是白鹰飞了回来。 直到后半夜,她才沉沉的睡着。 凌晨时分,天还未亮,襄王府的后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草儿并不是每日清晨都要去早集的,襄王府里采卖的事,自然有专人去做,她每日主要的工作,就是洗洗刷刷。 相比较外面的工作,她在襄王府里,总体来说,过的还是很舒服的。 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角象啊,总有那么一些人,她耐不住平凡的日子,非要搞点事情出来。 凌晨的小河道边上,几处凉亭根本无人会来。 草儿鬼鬼祟祟的跨着篮子,瞧了瞧四下无人,这才闪身,进了离襄王府最远的一处河亭。 那处亭子边上,种着几棵大树,正巧将亭子遮掩的严实,不离近了,根本无法看清。 草儿刚迈进那亭子,提起的心还未放下呢,忽然,手腕就被人捉住了。再一扯,整个人就掉进一个干枯充满烟草味的老男人怀中。 这个味道,让她想吐,相比之下,她家长生的味道,好闻多了。 丘管家见她皱眉,布满欲火的脸上,闪过一丝恼怒,“不高兴了?嫌弃我老了吗?哼,头一次跟我厮混时,怎么没见你嫌弃?拿着我给的东西时,也没见你嫌弃?” 自己的贪婪心,被人一把扯破,草儿脸色有些白,却因为天色还暗着,没有叫他看见。 她挣扎着,想从丘管家怀里逃脱开,“你若找我有事,那便直接说好了,我不能在这里久留,万一被人看见,咱们两个都是要吃罪的。” 丘管家揪着她不肯放手,任她那挣扎,“怕什么?这一大清早的,谁会没事往这里跑,小妮子,看看这是什么。” ☆、第212章 木有章节名(一更) 他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塞进草儿手里。 草儿就着微亮的光线仔细一瞧,顿时又惊又喜。丘管家塞给她的,竟是一只金子打造的步摇,连流苏也是金片子打的,金光闪闪,这得值多少钱哪! 丘管家见她眼睛死死盯着金步摇看,就知她心里的贪念又递增了几分,“好看吧?这是我赏你的,足金打的,份量十足,你家那个,只怕打死他也舍不得买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你吧?” 草儿捧着那步摇来来回回的翻看,嘴里还不时的发出啧啧惊叹声。 听见丘管的问话,她晃着脖子,故作不屑的道:“谁说我家长生抠门了,他对我可好呢!” 丘总管眼睛一眯,突然一把将那步摇抢了过来,“既然他对你好,那就让他给你买去!” “哎,”金光闪闪的东西突然从手上抽离,草儿只觉得心都跟着一块被抽空了,那个心疼的啊,都快滴血了。 丘管家把那东西放在手心里把玩着,时刻不忘观察草儿的表情,“其实我还买了一对金耳环,若是配上这个步摇,肯定是好看的,比往你们府里送猪肉家的婆娘,还贵重。” 草儿的神色变了又变。她记得每日往襄王府送猪肉的那个粗鄙屠夫,长成那样德行。可他却是个疼婆娘的男人。 自己一年四季都是那身衣裳,却把省下来的钱,给他媳妇打了一整套金首饰。 有时那屠夫来送菜,他婆娘也跟着。 总喜欢把她那套金首饰戴着,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故意炫耀给她看。 草儿每次都只看了一眼,便气呼呼的转身离开。 而她每次跟长生提出要打金首饰,长生都说那东西,不当吃不当喝,倒不如多存些家当,就算以后不在襄王府做工了,也可以置办个小店,自己开店做生意。 再过一年,他想要个娃,不能总这样防着不生,从前日子过的不稳定,有心无力。 现在襄王妃对他们这样好,管吃管住,还给他开工钱,这样好的机会,他当然想把握住了。 草儿却想不了那么远,她只知道,旁人有漂亮的首饰戴,而她却没有,心里咋能平衡。 上一次,她帮着木月岚逃跑,后来夜里发生的事,的确把她吓的不轻。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份害怕渐渐消散了,她心里的骚动又慢慢浮到了表面。 就在这个时候,丘管家有意无意的拿着好东西,勾引她,这一来二去的,她便投了他,起初她也拒绝过,可是禁不住好东西的诱惑,没能把持的住,一步步走下了丘管家设下的泥潭。 丘管家为人谨慎多疑,每回约她见面,都是事先踩好了点,他在京中有两处小院,位置偏僻,平时除了他,没有人会去。头几回两人厮混,都是去的小院,事成之后,他都要送一样好东西给草儿,否则草儿肯定也是不干的。 唯独这一回不同,约在了外面。草儿有点心虚,生怕被人瞧见,更怕襄王府里的撞见。 所以,拿了东西就要走人。 丘管家怎肯就这么放了她,本就是心理有些扭曲的人,瞧见四下无人,位置偏僻,他拖着草儿,躲到凉亭的一处角落,一手捂着草儿的嘴,一手麻溜的扯了她的裤子。 草儿大惊,使劲掰掉他的手,压着声音惊呼道:“你干什么?会被人看见的,大不了,我下午去你的小院就是,可不能在这儿,我家长生去木工坊,是要从这里经过的!” 本来在她挣扎的时候,丘管家都已不准备在这里要她。可是当听见长生有可能从这里经过时,他眼神一变,不由分说,迅速除了两人的衣物,没有任何缓冲,就着凉亭的边缘,压到了草儿的身上。 这老男人也不知是怎么了,就跟饿了好几年似的,贪婪的要命。 草儿身子瘦弱,哪禁得起他的折腾,再一想到长生有可能会经过,她不敢发出声,只能死死咬住手背,缓解身上心里的伤痛。 丘管家似乎很喜欢她这个样子,眼睛在充血,成了血红色,如一只半人的恶鬼,丑陋的叫人恶心,像非要把她折磨死不可。 就在这时,远处有脚步声传来,还有两个人的说话声,听着声音是往这边来的。 草儿吓了一跳,因为太过害怕,身子紧紧的绷着。 丘管家因她的紧绷,脸上露出似欢愉,似痛苦的表情,他这个心理扭曲的人,可不会因为有人走过来了,就退缩,就饶了她。 那两人越走越近,是两个男人。 “嗳,长生,作坊里的木料只够今天用的,你看,是不是要去找康伯,让他再批些木料进来,咱们的订单都排到下个月了,要是木料供应不急,那可就麻烦了。” “木料确实不能断,那我晌午的时候回来一趟,不光要多备木料,这熟练的木工师傅,也得带着寻摸,咱们的作坊还得扩建,”这声音就是长生的,他是个勤快的人,也是个老实的人。 木香把木工作坊交给他打理,给他开的工钱也变成了管事应得的那一份。但是只要他有空,就会跟着工人们一起干活,从不因为身份变了,就学会拿乔。 先头说话的那人,吃惊不小,“还要扩建哪?虽说这圆桌的生意很好做,可也总有做完的时候,万一以后京城的人都有了,那这生意可就得淡了。” “你瞎担心个啥,咱们王妃聪明着呢,就算京城的生意做完了,那还有别处的生意呢,南晋这样大,做圆桌的,又只有咱们一家,做上十年也做不完的,再说了,王妃还会让咱们打些别的家具,她说到时画了图纸,再交给我们,”长生语调轻快,对前景期望满满。 但是他打死也想不到,他那样拼命的挣钱,抠着省着过日子,就是为了给娘子跟以后的娃儿创造更好的日子。可他的媳妇却在这里跟一个老男人偷情,就在离他十几步远的地方…… 她祈祷着,长生千万不要注意到这边,千万不要因为好奇,跑进来看,千万不要。 寂静的清晨,哪怕她再忍,可是丘管家粗重的喘息声,还是能被人听到。 走在长生旁边的男人,听到了凉亭里的异样,拐了下长生的胳膊,“你快听,这是什么声音?好怪啊!”他没成亲,自然不晓得男人发出这样的声音代表着什么。 草儿的心停滞了,这一刻,她脑子里面片空白,身子也僵硬的跟石头一样。 她这样的反应,却正对丘管家的胃口,有什么能比这种情景更刺激的了。不过草儿这丫头,太瘦了,哪有青楼的姑娘抱着舒坦,等他完成了夙昱交待的任务,得了银子跟官职,到时候,一定要置办一所大宅子,养一屋子的姬妾,看看到时候,还有哪个人敢笑话他。 “你管那么多干啥,快走了,别耽误开工,”他不懂,可长生懂啊,他脸一红,拖着那人,急匆匆的走了。 听见脚步远去,草儿呼出憋在肺里的一口气,整个人瘫软在凉亭的栏杆上。还好还好,没有被发现,她是何其的走运。 她泄了气,兵管家也失了兴致,脸色阴阴的收拾好自己。 心里的不爽发泄完了,丘管家还是那副叫人作呕的表情,好像刚才的一切对他有多大的伤害似的。 他将袖中一物,丢给草儿,“这个东西,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要带进清风院,哪怕是埋在土里,或是藏在床底下,都要带进去,这事办好了,我再给你打一套首饰,以后都不再找你,咱们就算断干净了。” 草儿身子疼的很,心里还有气,但一听他这样说,心中一动。丘管家说的,都是她最想的,梦寐以求的。 她既想要东西,又不想再跟他牵扯。她又不傻,知道这样的关系,再发展下去,即便他们谁都不说,也会被发现。 可是丘管家不提,她哪敢提出来,万一这个阴险的人,背后捅她一刀,她可就完蛋了。 看向丘管家扔在旁边的荷包,她忍着腿间的疼,拿起来看了,“这里头装的是什么?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丘管家阴恶一笑,“怎么会有问题,就是个普通的香囊而已,听人说襄王妃的八字很旺,我想沾点她的旺气,你把这东西放在她的房中,七天之后,拿给我,这期间,我不会再来找你,七天之后,一手交香囊,一手交好东西给你,这买卖,你可是一点都不亏啊!” 草儿内心斗争的厉害,想来想去,犹豫的也不过片刻而已,随后她将东西往怀里一揣,“知道了,这事我会办好的,希望七天之后,你会信守承诺!” “这是自然,好好去办吧,”丘管家目送她离开,走远,又在亭子里站了会,才整了整衣裳,步出了亭子,离开的方向,却是与草儿相反。 回到自己小院的草儿,眼见四下无人,赶忙闪进自己的屋,关上大门。 腿间传来的疼痛,让她不适的皱眉,藏好了东西,她拿了木盆去院里的小厨房,这是平常他们自己烧水用水的地方,比如洗澡洗衣服,总不能去跟主子们抢锅用。 锅里有温热的水,她舀了半盆,急急的端回了屋,关上门,脱了裤子,慢慢的把身子清洗干净。 那个恶心的老家伙留在她身上的东西,非要除掉不可以,太恶心了。 “草儿,你一大早的去哪了?”陈妈走到屋外,猛响了一阵门,“夫人屋里的换洗衣裳,你拿了没?夫人说今儿天气好,让你把屋里的被褥都翻出来晒一晒,过几日可能要下雨,现在晒一晒正好。” 草儿握着粗布巾的手一顿,高声应道:“知道了,我待会就过去。”嘴上虽是这么应,可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等到听不见陈妈的脚步声,她不满的嘀咕道:“天天晒被子,有什么可晒可洗的,就会折腾人!” 洗了温水,感觉身子好多了。收拾好衣服,倒了水,这才准备往清风院去。 刚走到门口,想起丘管家交给她的东西,犹豫了片刻,她又折了回来,从床底下,翻出一个破旧箱子,将藏在最底下的东西拿了出来,揣进自己怀里,之后,才去了清风院。 昨儿彩云陪着木香看好一个宅子,傍晚的时候,又将木老爷子接了过来。 反正襄王府地方大,再收拾一个院落出来就是。 赫连明德见木老爷子来了,虽然看他哪哪都不顺眼,但是看在他刚死了儿子的份上,勉勉强强同意他住下了。 可这两个人,一见面还是吵吵。 木香把后院的菜地,分给他俩种了,让府里的下人,帮着他们一起种,看看到时谁种的蔬菜最好,谁没种出来。 这俩老头平时也就是闲的,一旦有活干了,立马就不吵了,拖着个人便问;你会种菜吗? 府里找不到,就去附近城外的农家去请教。 又是撒菜种,又是施肥,木老爷子还突发奇想,弄了几只小山羊,整日在后院里咩咩的叫唤。 赫连明德见他搞出新花样了,不甘示弱,立马找人弄来一只小猪,也不关猪圈,他走哪,就把这猪带哪。 说来也稀奇,这小猪竟也不像普通的笨猪,走哪都得洒一泡尿,或者到处翻拱,把那花啊草啊的,拱的不像样子。 它除了吃以外,大部分的时间,就是跟着赫连明德,他坐,猪也坐,落趴在那晒太阳,他走,笨猪立马跳起来,跟他前后脚。出了门,也不乱跑。 问起赫连明德如何驯养的,这老头骄傲的宣称,旁的没有,就带它看了一回杀猪,打那之后,这猪儿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木老爷子见他养的猪,这样听话,顿时又不服气了。 也试着把那两只羊放养,这一放不要紧,襄王府院里的花花草草可就遭了大殃了。 两只小羊,走哪咬哪,所过之处,草叶都被啃的参差不齐。 还不止这些,羊比猪还喜欢随地大小遍,边走边吃,边吃边从屁股里蹦里一堆羊屎豆子。 这可把老爷子给急坏了,拿着根竹竿在后面追赶。他从老宅带来的老仆,帮着他一块撵。 可他忘了自己买的是纯种山羊,这是南晋特有的品种,最善于跳跃。 整到最后,何安、喜鹊、石头、加上府里其他几个下人,都帮着他一起追。 下了学堂的刘晨跟木朗,推开襄王府的大门,见此情景,张着嘴巴,半天都合不上。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唯独木香坐的最安稳。 怀里捧着剥好壳的核桃仁,边看着他们抓羊,边笑的花枝乱颤。 刘晨转身将大门插好,这几日,那位小水瑶的疯女人,天天来敲襄王府的大门,轰都轰不走,实在叫人厌烦的很。 不仅如此,她还在京城里散播谣言。 无非就是宣称襄王妃的位子,本该是她的,是木香这个女人,横刀夺爱,把她心爱的男子给抢走了。 但令水瑶没想到的事,她费尽了口水,散播这些谣言,挽来的,却是全京城人的鄙视,连乞丐都鄙视她。 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她的样貌,就被全京城的人记住了,然后在她走过之时,纷纷指着她的背影窃窃私语。 还能说啥,无非是骂她不知廉耻,外加不知死活,蠢哪!还不是一般的蠢。 女子学堂的事敲定下了,看完了府里闹的这一出,木香拍拍手上的碎渣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才三个月,她怎么就觉得很大了呢! 何安好不容易抓住一只羊,刚栓上绳子,把羊交给老仆,见她站起来,赶忙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您这是要出去吗?是去宫里,还是去宫外?要不要备车?” 木香看了看天色,发现天色还早,“不用备车了,我得多走动走动,不然再这么吃下去,等你家殿下从边关回来,该不认得我了!” ------题外话------ 今日中午十二点,还有一更,妞们要关注哦,轻烟其实是没写完,不是加更哦,最近状态不好,写的慢,需要灵感,慢慢来,让轻烟缓一缓。 ☆、第213章 初恋的味道 赫连明德领着他的小猪,原本站在一旁看热闹,见她站起来了,领着小猪,也赶紧走了过来,“这是要去哪?老夫陪你一起,今儿吴青跟严忠都不在府里,也只有老夫有空!” 主子说话,小猪也跟着哼哼两声,那声音听着好笑极了。 老爷子不会承认,他是担心木香的安全,一个孕妇单独出门,总归是不安全的。 即便有暗卫在四周保护,但难保没有意外。 木香瞄了眼他的猪,“跟着我去行,但是不能带你的猪。” 此话一出,小猪不满的冲她哼哼两声。 赫连明德没养过宠物,就连襄王府里的几个颇有灵性的动物,他也就多看几眼,从没有旁的想法。 可偏偏对这头小猪,喜欢的不得了。看它憨态可掬,走路摇摇晃晃的模样,就觉得心情舒畅。 “它很听话的,让何安抱着,再不然,我找个鸟笼把它装着,再再不然,咱弄条狗链,牵着走,不就好了?” “哼哼……”小猪儿又对着他哼哼,还跑上来拱他的裤腿。 “嗳嗳,有话好说,你拱我做什么,”赫连明德抬起一腿,本意是不让它再拱了,哪知这小猪,却偏偏不肯放过他,他的很抬多高,他就追多高,追不上,那就是蹦着够。 彩云几个看的哈哈大笑,刘晨却没有笑,挪动着僵硬的腿,乘着旁人都没注意到,悄悄回了他自己住的小屋。 彩云虽然在笑,可她敢不忘了观察刘晨,瞧见他不在了,又想起今日他回来时,步子走的很僵硬,不必问也知道他训练的很辛苦。 想了想,她先去了厨房,找哑婆。 还没进到厨房,就闻见一股冲鼻的中药味,“哑婆,那锅药汤熬好了吗?” 哑婆端着簸箕走过来,笑着指了指炭炉上搁着一口大沙锅。 “既然熬好了,那我便拿走了,”彩云卷了袖子,找了两块抹布,就要上前去端。 哑婆急忙上去拦她,对她摆了摆手,又指了指自己。 彩云读懂了她的意思,笑眯眯的道:“无妨,我自己端就好了,不用你帮忙,你去忙你的吧,我大姐说晚上要吃锅贴馍,让你一定要将面发好,她说发的面,比死面贴出来的馍好吃。” 哑婆使劲的点头,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意思是,包在她身上。 木香这两日又开始挑食了,每日的伙食都得变换着,前几天香辣的东西吃够了,清炖的东西也不想吃了,突发奇想的要做什么披萨。 陈妈她们起案卷听这名字,还以为又是一道新鲜好吃的美食呢,可谁成想,那什么披萨做出来了,竟然就是馅饼,除了面上菜多些之外,实在没旁的可取之处。 彩云力气也不小,直接将那沙锅端了起来,腿步不停的往外去了。 刘晨好不容易才挪回自己的屋,刚一进屋,身子往门上一靠,长长的舒了口气。 他这一路回来,都是咬牙挺着,谁都没看出,他身子疼的要命,两条腿就跟不是自己的一样。 这几日,他兑现自己立下的承诺,上午去学堂,下午去军营。 严忠给他弄了匹马,以做他的交通工具。 但是初学骑马,他的两条腿,被磨的好疼,加上训练带来的痛苦,刘二蛋只觉得整个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咬着牙挪到床边,想着待会要泡个热水澡,可能会好些。 他脱了夹棉袄,脱掉外面的裤子,只着一件米白色的里衣,跟一条只及膝盖的短裤。 其实他的短裤里面,还穿了一条三角裤。 是何安送给他的,也都是崭新的内衣。说是摩登一品出的新产品,他过去的时候,牛子衿将他拉到后堂,推荐给他的,说是穿在身上会很舒服,而且清洗什么的也很方便。 何安想了想,这东西肯定也是木香的杰作,既然是自家主子的创意,哪有不支持的道理,所以买了很多,回来之后,分发给府里的人。 后来见刘二蛋来了,自然也得给他两条,怎么说这一位也有可能是彩云的相公呢,算起来,也是主子,从现在起就得跟他处好关系,临时抱佛腿可不行。 刘晨脱的只剩单衣了,可是一动腿,又觉得两腿之间,疼的厉害。 想到严忠昨儿给了他一盒膏药,抹上之后,很清凉。既然现在没人,也不会有人来,他索性就把衣服全脱了,只留一条短裤,坐到床上,翻那盒药膏,坐在床上。 抹完了腿间,瞧见肩膀跟腿上也有伤口,便继续涂抹。 “刘二蛋,你在哪,我给你端药汤来了!” 彩云因为端的沙锅很重,这一路走来,早已累的气喘吁吁,也没有手敲门,于是直接用脚将门踢开了,接着跟一阵风似的冲进屋。 进了屋,啥也没看,径直将砂锅搁在桌上,“哎呀,烫死我了,没想到这锅还挺重,你赶紧把鞋脱了,过来泡……” 彩云笑眯眯的说着,毫无所觉的转头在屋里找寻刘二蛋,却看见一个人站在床榻边,只着一条三脚裤,几乎是光着上身下身的少年男子。 刘二蛋的确成熟了,也长大了,在家里没少干农活,练出了一身健硕的肌肉,这几日跟着英皇卫队的人一起训练,身上添了不少新伤,可这一点都没有损坏他的成熟男子魅力。 木彩云定定的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做何感想,脑子有点蒙,好像灵魂脱壳了,除了眼珠子还能转动,还能看的见之外,旁的,啥也感觉也没了。 她压根没想到,从前那个瘦骨嶙峋,又黑又瘦,满山遍地撒野,还总爱欺负她的刘二蛋,忽然就变了。 宽厚的肩膀,略带黝黑的胸膛,像乡下的农田,一块一块的,分割的清清除除。 再向下看,他腰也很窄,不像京城里那些油光满面,肥肠大耳的老财主,那肚子挺的,特像怀了身孕的妇人。 刘二蛋的小腹,微微收拢,一点多余的赘肉都没有。 彩云虽然不晓得啥样的身材,才叫好看,但她就觉得刘二蛋的身材很好看。 刘二蛋也呆呆的愣在那里,在她推门进来时,他的心就跟停止了跳动一样。 两人都愣了,直到一阵风,把房门吹的撞在门框上,发出声响,两人同时反应过来。 彩云的小脸蛋瞬间爆红,赶紧转过身去,又羞又恼的吼道:“大白天的,你脱衣服干什么?” “我……我在擦药……没想到你会来,”刘二蛋也红了脸,他很冤枉的好不好,本想找衣服穿上,可是找来找去,却很悲哀的发现,他进门将衣服都扔在地上了,此时此刻正那衣服正躺要彩云脚边。没办法,他赶紧将床上的被子扯了过来,将身子遮住了。 彩云越想越羞愤,用手捂着脸,不知是气还是急,使劲跺着脚,“擦药也不能光着衣服啊,哎呀,真是的,你……你……你……” 你了半天,她也没你出个下文来。 羞愤之下,她捂着脸就要往外面跑。 可是她忘了自己捂着脸,自然也看不见路。 这一跑,竟撞上了门框,把门框都撞的晃了晃,后劲又很大,惯性之下,她又被弹了回来,疾步退了几步,可她忘了身后有桌子,桌上摆着她刚端来的沙锅。 “小心!” 刘二蛋不愧是学了几天武功的,就在彩云快要撞上时,他出手极快的接过了她。 可是他也忘了,刚才他怀里抱着被子,情急之下,只知道要接住彩云,免得她被烫伤,压根没想到,这样一扑,好吧,被子掉了,他又成了只着一条三角裤的骚年。 彩云被撞的有些蒙,感觉脚被绊了下,再紧接着,自己身子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急切之下,出于本能,她还伸手揽住了什么。 刘二蛋焦急之下,也没顾及男女之防,盯着她额上瞬间鼓起的大包,心疼不已,“头晕吗?要不要去给你请大夫?我给你揉揉吧!” 他记得老人们说过,头上撞了大包,及时的揉一揉,淤血散的快,包很快就会消。 “别,别揉,好疼,疼死了,”彩云是真的撞疼了,委屈的扁着嘴,再被他一揉,顿时疼的嗷嗷直叫唤。 疼过了,又想起是为何事撞的,神智马上又回来了,再一低头,就见刘晨正用一只胳膊,紧紧揽着她的腰,她的一只手,还紧贴着刘二蛋的胸膛。 她的眼睛太过直接,引的刘二蛋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顿时…… 好吧,他得承认,这几日晚上,他夜夜都会梦到彩云,梦到她的后果,不言而喻。 此时,这样的相处方式,让刘二蛋黝黑的一张俊脸,红了又红,连耳根子都红了,身体也渐渐不受控制。 彩云哪知道男人身上的那些变化,否则一巴掌早扇过去了。 “你,你还不快放开,赶紧去把衣服穿上,我……”彩云一时语塞,说话都是凌乱的,脑子更是凌乱的要命。 刘二蛋闻言,手一松,放开了她,转身就去套衣服。 可是,他越是着急想穿衣服,越是手忙脚乱,不是扣错了扣子,就是找不着腿脚,愣是急出了一身汗。 彩云跑到屋门口站着,对着冷风,拍拍红扑扑的小脸,脑子里挥也挥不去的是刘二蛋一丝不挂的场面。 越想脸越红,越想越他好无耻,好坏,好下流。 这样一想,她心里憋着的不知是气是恼,冲上了头顶。一咬牙,她又冲回屋子,“你混蛋!” 刘晨正要系裤腰带,听到她骂自己,嘴巴张了张,可也没挤出半句话来,他好像是混蛋了,但是他不后悔。彩云早晚是他的媳妇,他只是提前抱了自己的媳妇,有什么错? 彩云见他不说话,更气了,一跺脚,又骂道:“你无耻,你下流!” 刘晨忽然停下穿衣服的动作,用黑漆漆的眸子锁着她的目光,紧抿着唇,不说话。 他想起今日,那个叫单林渊的家伙,跟他说过的话。 他说对待女孩子,该软的时候软,该硬的时候就要硬。 事事迁就,事事让着,并非好事。偶尔给她来点强硬的,她虽然嘴上骂,脸上不高兴,可是心里却是乐意的。 刘晨看着彩云那张,因为害羞而娇艳的小脸,心中荡漾了一下。 忽然,他站了起来,快步朝着彩云走了过去,二话不说,一手揽着她的腰,不分轻重的一个吻,就落在彩云的唇上。 他没亲过旁人,自然也不知道亲嘴也有很多技巧。所以,只是单纯的用自己的唇,碰着她的唇。 当两唇相触的一刻,刘晨心中颤动了下,只觉得彩云的唇好软,好甜,比他吃过任何甜的东西,都要甜入心底。 彩云呆呆的站在那,任他抱,任他亲,不是她愿意,而是她根本不晓得该怎么办,整个人好像被抽空了,除了还有呼吸之外,她简直就像个木偶。 ------题外话------ 轻烟以后会尽量把两章合在一起,妞们见谅,不许跳订哦,轻烟每章都有好看的。 ☆、第214章 月下野餐 这个初吻,或许没有在如诗如画的环境下发生,也没有任何甜言蜜语的陪衬,可它却是最真实,最清澈的情感流露。 半响,刘晨虽然不舍,但还是慢慢离开彩云的唇,看着她酡红的小脸,粗得的喘息,他再度伸手,将她抱进怀里。 少年长的高大,少女娇小可人。 刘晨的怀抱,刚好可以将彩云完全容纳,不留一丝缝隙。 木彩云因这个怀抱,觉得鼻子发酸,心也跟着酸酸的,眼眶慢慢的变热。 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酸涩的感觉说来就来,毫无预兆。 当然,她也不反感刘晨抱着她,曾经她以为自己会反感的。悄悄见大姐被姐夫抱着的时候,她接受不了,那一个陌生男子,非亲非故,怎能给他抱呢! 而且男人身上的气味好难闻,她曾经闻到过李大山身上的烟味,靠近王喜时,也闻到他身上的汗味,不是一般的难闻。 可是刘晨身上的汗味,她竟丝毫不反感,甚至心底还有些小小的悸动。 陌生的情绪,让彩云自个儿也觉得很新鲜,于是用手捂在胸口,想感觉一下,那样的悸动,到底是什么。 “你在摸什么?” 就在她恍惚的时候,刘晨便将她放开了,却没有让她脱离自己的掌控范围,他与她的距离,在一臂之间。而且刘晨的手,还搁在她的腰上。彩云抬手摸的时候,显然忽略了心口的地方是哪里,刘晨看着她手心按着的地方,眼神渐渐变的炙热。 彩云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只听到他似戏谑的话,小脸一紧,急忙打落他的手,别开脸去,怒声道:“还敢说你不无耻,不下流,哼,我以后再不理你了!” 她作势要走,刘晨却先一步,抓住她的手,“对不起,我不是有心情,我心里那么想的,就那么做了,你等下,我这就穿衣服。” 他不懂女儿家的心思,但冷静下来之后,他晓得今日自己做的太过,绝不能放着彩云一个人离开,否则她肯定会胡思乱想。 彩云身子一僵,只顾着为刚才的事生气,都忘了刘晨还没穿衣服呢! “那你快点!”她顶着一张熟透的小脸跑出去,也没弄清,让他快点,是要做啥。 他做了过份的事,理当给她道歉,对,就是道歉。 彩云怀着古怪难辩的神色站在门口,自己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木朗从外面一蹦一跳的走进来,见她站在门口,咦了一声,“二姐,你站这儿干嘛呢,咋不进去。” 彩云被他的突然出现给吓到了,可能这就是夫人说的,做贼心虚吧! “哦,我……我在这里等刘晨出来,你怎么过来了,没跟大姐一块出去吗?”彩云眼神闪躲,就是不敢看木朗。 “我回来写作业啊,大姐不是跟爷爷一起出去了吗?你不是也看见了,怎么还问我,二蛋哥在这里干嘛,你为啥不进去等,今儿有点阴冷呢,康伯,有可能要下雨,”木朗蹦到房门外,扭头看了看并没有关上的房门,又看了看二姐爆红的脸蛋,纳闷极了。 “哦,下雨啊,那你快进去写作业吧,我先回去一下,”彩云一把将木朗凑过来的小脸推开,为了不再露出破绽,急急忙忙朝自己的屋子跑走了。 木朗抓着脑袋,嘀咕道:“咦,我二姐今儿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他再一回头,瞧见刘晨从屋里出来,连忙笑嘻嘻的对他道:“你跟我二姐要去干啥呀?她咋脸那么红,你们俩是不是要出去玩,那等等我,今儿课业不多,我很快就写完了。” 他当即就要回屋放下书包,刘晨心里惦记着彩云,只得对他道:“下次再带你去玩,今日我有些旁的事,回头跟大姐说一声,我带彩云出去了,晚上就在外面吃,让她别担心。” 说完,他顾不得腿上还有伤,也顾不得屋里的那口沙锅,飞奔着去找彩云了。 木朗看着他的身影,只是眨眼间就从门口消失了,瞠目结舌。原来二蛋哥的武功都已经这么厉害了。 刘晟追去彩云屋子的时候,见那房门紧闭着,窗房却没有关。 他走到窗户边,窗帘拉开着,一张桌子正放在窗边,彩云正抽着下巴,坐在那,不知在想些什么。 当然,她也瞧见刘晨进来了,可她心里赌着一口气,不想理他,便当他不存在,视而不见。 刘晨趴在窗口,探着身子,盯着她的眉,她的眼,讨好着道:“还生气吗?别气了,反正以后你都是我媳妇,只当先预支了,成吗?”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彩云更是一肚子的火,“谁是你媳妇了,我可没答应做你媳妇,再说了,咱们都没定亲,你就这样欺负我了吗?” “天地良心,我可没有欺负你,这叫亲,不叫欺负,你若说这是欺负的话,那我给你欺负好不好?”刘晨把自己的脑袋伸进去,闭上眼睛,等着她的欺负。 彩云怒的不行,“赤貂,过来欺负他!” 这小东西,也不知何时窜进彩云房里的,本来是瞎晃悠,得了彩云的命令之后,欢快的窜到桌子上,对着刘晨伸过来的脑袋,就要踹过去。 要不是刘晨闪的快,这会鼻子就得被它踹歪了。 “我要的是你欺负,可不是它,彩云,若是你愿意,咱们便定亲好不好?我虽然没有钱,我爹娘也不在京城,但我是真心的,以后一定会给你好,而且……而且如果你舍不得大姐,那咱们就一直住在这里,为了你,我做上门女婿也没关系,总之,只要你别拒绝我就行。” 自打他到了京城之后,心里没着没落的。 放眼去看,随便抓一个,不是少爷,就是公子,不是有钱,就是有权。 可他呢,不过是个从乡下来的野小子,没钱没权,除了他自个儿,旁的一无所有。 他很怕彩云会不喜欢他,怕彩云觉得他没用,所以他拼了命的学,文武都学,开蒙虽晚,但夫子跟严忠都说了,只要他肯努力,就有希望。 可是在他没有成功以前,他不能叫旁人把彩云拐跑了。彩云只能是他的,谁想抢,除非从他的尸体上踩过去。 彩云望着他笃定的眼神,知道他说的话,都是认真的,也知道他是为了自己才来的京城,她心里对刘晨不是没有感觉,但她不清楚,这种感觉叫什么。 刘晨见她不说话,脑袋渐渐的垂了下去,心中一坚,忽然抓着她的手,一拖一抱,“你出来,我带你去玩,来京城好几日了,都没带你去玩过,快跟我走吧!”他在心急之下,压根没注意到,彩云是坐在窗户边的,怎么可能拉的出来。 “哎哎,你别拽我,你先松开,让我走门行不行,”彩云身子轻,被他这么一拖一抱,竟已坐到了桌子上。 刘晨一看门的距离,再看看他们两人的距离,呵笑一声,“走窗户也行,我抱着你。” 彩云暗骂这家伙抱她抱上瘾了,更让她惊叹的是,他什么时候臂力这样惊人了?抱她就跟抱小孩似的,而且抱出了窗子,也不肯撒手。 “喂,你快放我下来,训练一天了,你不累吗?再说,万一叫人看见,羞死人了。” 刘晨抱着她的手,没有松开,步子沉稳,用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声音轻哄着,“那我回来的时候再抱你好不好?旁的又不干,就这样抱着,你身子软软的,抱着好舒服。” 这是实话,他从不晓得,女娃的身体,竟是这样的软,还有股子淡淡的香气。 彩云的脸儿又红了,嗔怒着道:“胡说什么,我又不是没长腿,干啥要叫你抱着,快松开,不是要出去玩吗?你这样抱着我走,要磨叽到啥时候。” “那好,我放你下来,”刘晨动作缓慢的将她放下,好像她有多易碎似的。 彩云的脚一落地,便跳开了些距离,跑在前头,跑了几步,回头见他没有跟上来,冲他招了招手,“还愣着干嘛,不想去了吗?” 刘晨对着她咧嘴一笑,嘴巴都快咧到天上去了。 彩云等他走近了,视线扫过他的腿,红着脸问:“你,你的腿没事了吧?” 听她提到腿,刘晨立马就想到刚才屋里发生的一切,英气十足的脸上,浮现一层可疑的红晕。 为了掩饰这一份红晕,他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没事了,咱们从后门走吧,我告诉木朗了,叫他们不用等我们用晚膳。” 彩云被他牵着走,她走后面,天边的夕阳已经落下去了。天空灰蒙蒙的,阴沉沉的,但二人的心情,却丝毫不受天气的影响。 刘晨一路拉着她走,有人经过,便放开她的手,到了没人的地方,又重新抓起她的手。 “你要带我去哪?这不是往青松学院方向去的吗?”彩云认得路。 刘晨神秘一笑,“带你上山抓野鸡,青松书院后面有野鸡叫,我今日乘着午休的时间,自己做了个弓箭,天晚了也不要紧,林子不深,也不密,没什么大东西,你要不放心,咱们把黑宝带着。” 他们也没走多远,刘晨停住脚步,回头冲着襄王府的方向,吹了声口哨。 不一会,黑宝便如利剑一般,从襄王府的后门冲出。 刘晨再度抓住彩云的手,对她一笑,“这下可以放心的走了吧?” “走就是了,你干嘛总抓着我的手,我自己会走,”彩云起把手挣脱出来,奈何男子的手劲,不是她可以比的。而且她从来不知,刘晨的手竟变的这样大,不都说女大十八变,男娃也同样如此嘛! 瞧瞧刘晨的变化,就知道男娃的变化有多大。 一只瘦不拉叽的猴子,长成了身姿矫健的猎豹,这差距不是一点点哪! 不光是身材,长相变了,连声音也变的比以前好听了。 记得她从玉河村离开时,刘二蛋的声音像被锯子拉过似的,要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现在嘛,音调低沉,声线很好听,说话时,总喜欢欢勾着一点点的尾音,彩云每回夜里听他说话,都觉得腿脚发软,心也像飘起来似的。 刘晨就是不放开抓着她的手,低头看了看手心里,纤细的小手,以及软到心里的触感,心也跟着荡漾起来,他抬头看着彩云的侧脸,“我就是喜欢抓着你,到哪都抓着,就这样抓一辈子,都不放开。” 彩云一愣,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说情话了,还说的这样动听,眼神这样……这样的直接。 彩云被他看的脸红了,不自然的别开头去,声音都变了几分,“你怎么突然跟我讲这些,从前你不是这样的。” “从前是从前,从前咱们都还是小娃,我如何能对你说这些,可是现在不同了,咱们都长大了,你也长大了,”刘晨的眼神扫过彩云的身子。 他说的不假,这段日子,在襄王府,她吃的好,睡的好,虽没长胖,但身子却是发育起来了,该突的地方突,该翘的地方翘。 她自己是不懂得,什么叫突,什么叫翘,只有每回大姐看见她,总笑着说她长大了。 陈妈竟说她这个模样,是个能生养的。 夜里躲在房里洗澡时,她也觉得某些地方长的太大了,好羞人,不得已,她将姐姐给的叫胸衣的东西,改小了些,希望可以把某些地方勒一勒,不让它再长了。 刘晨看她低着头的模样,心痒痒的,真想就这么一直看着她,不光白天能看着,晚上最好也能看见。 他长舒一口气,强忍着把视线转了开去。看来他得加紧努力,早日把她娶回家才行,否则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真是太难熬了。 在此之前,他俩就像隔着一层窗户口纸,谁也不捅破,谁也没越界。 但是今天彩云无意的一撞,也同时撞破了这一层窗户纸,让两人都惊觉,彼此长大了,不再是从前的他们。 去青松学院的路,要从皇子府门前过,六皇子府跟四皇子府紧挨着。 在经过六皇子府时,刘晨抬头看了眼端立着的府门匾额,以及门外站着守卫。 皇子府的大门紧闭着,门是漆黑的颜色,看上去,庄严又肃静。果然是皇子,不是他这等平民可比的。 但那又如何,唐鑫的身份,虽然高贵不可攀,但也注定他这一生,不可能为一个人而活,但他刘晨可以,这便是他与皇子之间,最大的差别。 就在他们从皇子府门前路过时,也不知唐鑫是怎么得知的,竟命人打开皇子府的大门,有些着急的追了出来,“都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 “我们去哪,似乎不关皇子殿下的事,听说皇上病危,皇子不去宫里侍疾,站在这里拦着我们做什么?”刘晨把彩云往身后拉了下,借以挡住唐鑫的目光,语气也是很不客气的。 唐鑫面色变了变,忍着怒气,却不看他,只盯着他身后的彩云,“天都黑了,你怎么不回家,外面危险,还是不要出去了,要不你来我府上玩吧,我家也很好看的,也没有旁人,只有我一人。” 他在说到只有一人时,声音忽然低沉了。 谁人不懂得寂寞,谁人不希望有个能陪伴自己的人,孤独的漫漫长夜,他也不是无心无感之人。 刘晨握着彩云的手紧了紧,抢在彩云之前,对唐鑫道:“六皇子这话似乎严重了,皇子府那么多下人,皇子怎么会寂寞,我们还有事,先告辞了,六皇子请留步!” 说来也奇怪,按说以刘晨的出生,该对唐鑫毕恭毕敬才对。 再怎么着,也不该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要知道,对皇室不敬,往严重了说,那可要杀头的。 可他每回见到唐鑫,心里的熊熊烈火,压都压不住。 唐鑫还是看着彩云,而且很自觉的走到彩云身边,微微低着头看她,“非要出去吗?那我陪你一起!” 此言惊的刘晨跟彩云两人,同时抬起头看他。 他们没听错吧,这位骄傲的皇子要跟他们同路? 刘晟在短暂的震惊之后,还是不买他的账,拉着彩云便走,“不必了,皇子殿下日理万机,我等草民,怎敢耽搁殿下的时间!” 被他这般羞辱,唐鑫竟也没生气,他们走,他便追,而且至始至终,都走在彩云的身旁,“身为皇子,也有体察民情的义务,今日就当小王跟随你们二人,体察民情吧!” 刘晨黑眸危险的眯起,步子一迈,将彩云拉到他另一边,与唐鑫隔开了,“哪有大晚上体察民情的,您还是白天体察的好,否则这黑天黑夜的,保不齐从哪冲出来几个不知死活的刺客,伤了殿下,那可就是小民的罪过了。” 唐鑫冷笑了声,“无防,不是还有你吗?听说你入了御林军锻炼,还是襄王妃刚成立不久的队伍,以襄王妃的大才,想必你也学到不少的东西,对付几个刺客,还不是举手之营,再轻松不过的事!” 刘晨眼中怒光一闪,周身气场都变了。彩云悄悄握了下他的手,刘晨转头看来,彩云便对他摇摇头,随后隔着刘晨,对唐鑫道:“是你自己要跟着,也不是我们相邀,所以万一你出了事,可不能赖在我们身上,刘晨虽在我大姐的队伍训练,可他也不是万能的,哪能进步这么快,你若是不信,大可自己去试一试,看看以你的聪明才智,能不能几日就出师!” 彩云从不晓得自己这么能说话,而且说的还这么很有道理,瞧瞧唐鑫一脸青紫色,就知道他被气的有多狠。 但是不管气的多狠,今日他是非得赖上他们俩不可。 “本王福大命大,出门在外,自然有暗卫保护,不管是否有事,都不必你们俩担责任,况且,你们也担不起这个责任,”他说的语气,带着一丝骄傲。 刘晨很欣喜彩云能站在他这一边,“那样最好,我们也不稀罕。” 三个人一路走走吵吵,吵吵停停,停停走走,等赶到青松书院时,已是快入夜时分,青松学院,连个鬼影都没有,寂静的像坟墓,除了看门的老头,再没有旁人在这里。 唐鑫头一次这么晚了,身边一个人没带的出现在这里,倒也不是害怕,就是有些没底,可是看见刘晨拉着彩云,走的飞快,像是要把将她甩下之时,他哪还顾得了旁的,迈开步子就追了上去。 “喂,你们怎么能把本皇子丢下,等等我!” “我们为什么要等你,是你自己非要来的,而且学院后山的路也不难走,你至于走那么慢吗?”说是不难走,刘晨却又十分小心的领着彩云走。 唐鑫心里那个气啊,是不难走,可是天色渐黑,路面不大看的清,他又从未走过崎岖的小路,自然会不习惯。 才走了一段,他华丽的衣袍就已被路边的荆棘给划破了。 好在,他也是个聪明的人,虽然没走过,但学习能力超强在,还有些武功底子,渐渐的,便已经适应了坑坑洼洼的路面,并不顾形像的,将自己的衣袍系了起来。 刘晨边走边回头看他,见唐鑫此时的模样,没有笑话他,倒是有那么一点点佩服他了。 其实他要去的地方,并不一定非要走这里,不过是为了给唐鑫一个教训,让他知难而退。 彩云抬头望向前方,除了头上昏沉的天空,远处的景物都看不清,“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再走下去,该进林子深处了。” 刘晨看了看身后的唐鑫,随即才看向彩云,“跟我走这边。” 他拉着彩云,走了另一条小道,才走不过两百步,眼前赫然出现一条小溪流。 夜晚,溪流的水声煞是好听,像是上好的古琴弹奏出来的一样。 虽然月光不明亮,可是溪流上,却有斑驳的光圈,溪岸边,长满了刚吐出新芽的的青草,在夜里,青草的芬芳香气,也格外的沁人心脾。 唐鑫迟了一步,才走出来,看着眼前的景物,心中憋着的一口闷气,消散了不少,“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从前我好像没说青松书院后面还有这么个好地方。” 刘晨的脸色还是不好看,一边去寻找他埋在这里的东西,一边语气不善的回道:“你整日盯的位置那样高,如何能看见这般平凡的地方,这种地方,也只有我们这咱小人物,能看的见。” 唐鑫本来带着笑意脸,忽然僵住,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刘晨。他一个乡下来的野小子,如何能得知他的心思,这不对劲啊,难道是襄王妃在府里说过的话,被他听了去,又被他记住了? 想到这一层,他不仅没有放心,反而更忧心了。 昨日四哥又找了他,让他务必跟彩云处好关系。 木香此人绝对属于油盐不进,他又无法从她嘴里盘问出什么,派出去的人,也一个都没回来,这叫一向冷静自持的唐焱,也不免着急了。 所以只能从彩云这边下手。说是这样说,但是…… 唐鑫看了眼不知扒拉出什么东西来的刘晨,他真搞不懂,这小子是从哪冒出来的,横插一脚,阻了他的路,太气人了。 刘晨藏起来的东西,可不止简单的升火剖鱼用具,他甚至连调料都准备好了。 “我的天,这些什么你是什么时候弄的,居然还有香料,连醋都带着了,你是不是准备了很久?”彩云看他怀里的包袱,里面的调料都用小瓶子装着,很讲究。 说起这个,刘晨尴尬的笑了,“其实这些都是我从府里的厨房弄出来的,每天只装一样,也没有多拿,就够烤一顿鱼的,彩云,等我发工钱了,便带你去馆子里吃,现在我没有钱,只能委屈你。” 一个男人,没有钱,虽说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但也不光彩。 彩云心中暖暖的,故作生气的瞪他一眼,“发工钱了,可不是用来下馆子的,我大姐做的饭,可比馆子里还好吃呢,你快去抓鱼,我来升火,好久没在外面烤过鱼了,你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她抢过刘晨怀里的包袱,起身去寻了块空地,把调料都摆好,随后又去干柴跟干草,这些事都难不倒她。 刘晨见她忙碌的背影,脸上闪现一种叫幸福的东西。 当即也不啰嗦,卷了裤腿,从怀里掏出匕首,找了根合适的木棍,削尖了,以做插鱼之用。 唐鑫见彩云走开了,慢步来到刘晨面前,用警告的眼神瞪他,“以后休要说这种乱七八糟的话,否则小心你的脑袋,还有你家人的脑袋,我朝连坐的罪名,还是在的,你就算不想想自己,也该想想你的家人才是!” 刘晨削木棍的动作只是一顿,随即又继续,漫不经心的道:“多谢六皇子提醒,小民就是无知,不过小民好像也没说什么,这高的位置,难道就不能是山,是楼吗?六皇子想到哪去了?” “你!”唐鑫暗骂,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木香在一起的人,都学会她的胡搅蛮缠的狡辩。 刘晨再道:“您虽然是皇子,但眼下,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既然皇子跟着一起来了,想必也要吃烤鱼,我家大姐说了,想要得到,就得有付出,你想吃烤鱼,不动手一起干活,那可不行,估计升火什么的,你也不会,给你这个,同我一起却去插叉鱼吧!”他将刚削好的木棍扔给唐鑫。 唐鑫伸手接住,却不知这个东西要怎么用? 抬头看了看刘晨,见他又在削另一根,于是就先走向彩云,看了看地上的枯草跟干柴,他皱了皱眉,最终还是蹲了下来,“彩云,我帮你升火吧?” 说着,捡起一根木柴就往火里扔。 “嗳,别呀,”随着彩云的一声惊呼,她好不容易吹起来的小火苗,啪一声,被打灭了。 彩云那个怒啊,气鼓鼓的瞪着唐鑫,“我才刚把火点着,得先仅着小东西往里添,你冷不丁扔个大的,哪里能烧得着!” 唐鑫的脸有些红,还好夜色渐渐暗了,不大能看清,“我不是有意的,这个我从没干过,要不你再点一次。” 彩云无奈的叹口气,再次拿起火石,打了好几下,好不容易点着了。 刚才灭掉的火星,还在往外冒着浓烟,她这一凑近,那烟全进了她的眼睛,“咳咳,好呛人,唐鑫,你往旁边去一去,你挡着来风的方向了。” 唐鑫见她被呛的,直抹眼泪,正想让她别干了。 就见刘晨快步走了过来,一把将彩云拉了起来,夺过她手里的东西,“这才几日,就不会干农活了?往边上闪闪,我来。” 唐鑫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点的,只听啪的一声,那小火苗竟然就窜了出来,林间的风再一吹,火热蹭蹭的往上窜,瞬间便映红了他们三人的脸。 彩云赶紧蹲下去,往火里架些,将那些大的摆成一个三角形,这样火苗可以窜很高,“你们俩个快去捉鱼,我在这里看着,还得再捡些,否则不够,你们快去快回!” 刘晨笑了笑,不由分说,握着木棍就去小溪边。唐鑫现在是骑虎难下,不得不跟上刘晨一块。 到了小溪边,两人各占了个位置,互不干扰。 他本以为,不就是叉鱼吗?看见鱼叉上来就是,能有多难。 可事实却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溪水底下,黑乎乎,眼力不好的人,根本看不清,更别提叉鱼了。 就算勉强能看的见,那又如何,鱼的脊背,那样细窄,除非是个五六斤人的大鱼,否则根本下不去叉子。 可这里是小溪啊,哪里来的五六斤重的大鱼? 唐鑫攥着木棍,一脸为难的站在那。 再向刘晨看去,只见他弯着腰,一动不动的盯着水面,专注的像静止了似的。 唐鑫是皇子,自然也有身为皇子的尊严,不管何时何事,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被一个乡下野小子比下去。 所以他也觉着刘晨的样子,紧盯着水底游来游去的鱼儿。 也就片刻的功夫,刘晨握叉子的手一动,动作快的连影子都看不到,等他再提起木叉子时,只见顶端插着一只还扭动的鲜活的鱼儿。 “彩云,快瞧,这条鱼不算小吧?”刘晨高兴的朝后面的彩云喊了一声。他手里的鱼,至少也有二斤了。 彩云欣喜的站起来,“你把它搁岸上,我来收拾。”说着,她就要卷袖子。 “你不必再沾手,我很快就能弄好,”刘晨将鱼取下来,动作熟练又麻溜,三下五除二,便将鱼弄干净,关找了个木棍,将鱼穿起来,这才递给彩云。 唐鑫看着彩云笑呵呵的小脸,心中憋着的那口闷气,越来越重,他还能输给刘晟不成? 这样想着,他集中精神,盯着离自己最近的一条鱼,瞅准机会,猛的戳了下去,可是那鱼儿还在欢快的游着。 唐鑫不甘心,又接连戳了好几下,却还是一无所获。 这溪里的鱼儿,鲜少有人惦记,也就养成了大胆的性格,否则这会早逃没影了。 在他胡叉乱叉,没有收获的时候,刘晨又捉上来三条。 唐鑫心里的怒火,都快把自个儿燃烧了,虽然很不想问,但为了不丢脸,他又不得不问,“你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本王叉不到!” 刘晨漫不经心的看他一眼,“这么简单的事,六皇子都学不会吗?不是说天之娇子吗?你要真的不会,那便想想射箭,若是射飞鸟,该如何做。” 唐鑫也是极聪明的,刘晨一点拨,他立马便明白过来了,不能对着鱼肚子,跟鱼尾巴叉。 想通了这一点,又回想了下,射箭的诀窍,盯着又游过来的鱼,他黑眸微眯,突然刺下,这回再提起木叉时,总算没有白费一番苦心,一条鲜活乱蹦的鱼儿,被他叉了个正着。 ------题外话------ 亲们,此章写的停不下手,但不会太长,总要讲一下,这两个小娃的成长经历,对不对? 还有月票,妞们快投给轻烟哦! ☆、第215章 溪边捉鱼(一更) “你们快看,本王也插到鱼了,”唐鑫一脸欣喜的举着鱼,想要给彩云看,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亲手捕获食物,怎能不欣喜。 可是一回头,就见刘晨蹲在彩云身边,跟前已经穿好了几条鱼,每一条都比他这个大,也比他这人肥。 刘晨似笑非笑的抬起头看他,“六皇帝子英明神武,草民佩服,不过你自己插的鱼,你要自己收拾,我可不会帮你收拾的!” 唐鑫一怔,这鱼要怎么收拾?他没刀啊,拿什么收拾鱼? 虽然他每日的餐桌上,都有鱼,可他从没在意过,那鱼是怎么收拾出来的, 彩云见他愣愣的站在那,想了想,人家毕竟是皇子,她也不是大姐,狠不下那个心,便对他道:“你那条鱼太小了,还是不要了,我这边就快要烤好了。” 刘晨闻言,忽然转头看她,清俊的脸上,有些不悦,“你烤的鱼,只能缎子我吃,他虽是皇子,可也不是我们请他来的,所以,他想吃鱼,就得自己烤!” 说罢,他甩了一条叉好的鱼给唐鑫。 “烤就烤,本王还就不信,烤一鱼还能有多难,”唐鑫因着彩云的话,心里有了一丝甜味。想着也确实不能什么事都靠别人,再说,不就是烤鱼吗?还能难得倒他不成。 唐鑫握着木棍,时不时的观察彩云烤鱼的手法,将鱼架在火堆上烤。 见彩云往鱼肉上撒香料,他一把将香料瓶夺了过来,就往鱼身上倒,但是他倒的太猛,香料撒满了鱼肉。 “你别浪费了,总共就这么些调料,你都洒完了,我们用什么,”刘晨快速将瓶子拿了过来。 唐鑫也不生气,又去鼓捣下一瓶香料,“不就是一瓶香料吗?回去之后,我让下人送你一麻袋,嗳,彩云,这个是什么?” 彩云看清他拿着的东西,却没有点破,只道:“那个啊,也是香料。” “也是香料,便一并倒些,”唐鑫揭了瓶盖子,这回小心了些,没有倒的太多。 可是刚一洒上,那香料被火苗冲击的,味道四溢。 “咳咳,好呛人,太呛人了,”唐鑫别开头去,都呛出眼泪来了。 没有手帕可用,情急之下,他只得扯了袖子,使劲的擦着眼泪。 彩云看他狼狈的模样,好笑不已,便将他手里的鱼拿了过来,“你去溪边洗洗吧,这里我给给你烤了。” “谢了,”唐鑫实在忍不住了,匆忙站起身,三步半作两步,冲到溪边掬了些水,洗了脸,这才觉得好些。 刘晨目光深沉的盯着彩云,“他的鱼,我替他烤,你烤的鱼,只能给我吃,喏,这是我给你烤的。” 刘晨不愧是个能干的男娃,他还是叉了鱼之后过来的,可他手里一条鱼,已经烤熟了,连香料都撒好了,香气扑鼻。 彩云嗔怒的瞪他一眼,倒也不拒绝,接了过来,嘴上却道:“有什么关系,不都是烤鱼吗?谁烤的,不是吃,二蛋,我发现你今天不一样了。” 听她叫自己二蛋,刘晨顿时觉得一股暖意,从脚底,一直窜升到心里,暖极了。 心一暖,受伤的地方都不疼了。 受伤……说到这个受伤,其实他伤的最重的地方,是大腿根,被马鞍磨的。这会虽然坐着不疼了,却有另外股怪异的感觉,慢慢的升腾而志。 彩云半响没听见他的回答,转头看他,“怎么不说话?” “呃,没什么,总之,你就是不许烤鱼给他吃,以后你是我媳妇,你做的饭,也只有我能吃,”这样的话,多说几次,渐渐的,脸皮越练越厚,嘴皮子也越说越麻利。 彩云俏脸儿一红,在火光的映照下,明媚动人,“就会耍嘴皮子,谁要做你媳妇了。” “对啊,她怎么会做你媳妇,刘晨,快打消了你的念头,彩云将来是要做我的王妃,跟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唐鑫洗好脸,稍稍整理了下衣服,便走过来了,一听刘晨暧昧不清的话,气就不打一处来。 “皇子殿下,您说反了吧,什么叫我跟彩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明明是跟你没有半分关系,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木香大姐的脾气,你以后不管咋样,也不会只娶一位夫人,你觉得这事有回旋的余地吗?”刘晨面色不善的看着他,专注的太认真,忘了手里正烤着鱼呢。 彩云一把将鱼夺过来,小脸气呼呼的,“你们喜欢吵,就到别处吵去,再不然,去打一架,就是别糟蹋了好东西。”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正饿着呢,好不容易有了吃的东西,她才不管那两人要怎么闹,反正她是要填饱肚子的。 唐鑫心里憋着一股气,他很早就想揍刘晨了,苦于没找着机会,今日大好的机会,他怎能放过,“好,刘晨,你敢不敢跟我打一场!” 刘晨扔了东西,三步便走到他面前,“打一场可以,有本事别叫你的那些暗卫帮忙,是条汉子,咱俩一对一,你若不敢,那便算了,我也不会笑话你!” “打就打,本王岂会怕你,”都是心气方刚的少年,唐鑫比起唐焱来,定力跟忍耐力,差的不是一点点。 唐鑫自小也习武,就是习的不精,他将主要精力,都放在书本上,考个文状元没问题,至于这武功嘛…… 两人说打就打,也不知是谁先出手的。 起初,还是很有规矩的,一招一式的打,很快的,两人便厮打到一起,一个翻身将另一人压倒,过不了片刻,底下的人又翻上来,把上面的人扑倒。 这不是拼武功的打架,这完全是乡下农村小娃常用的人肉摔跤啊! 彩云默默的看着,不声不响,一边看,一边淡定的吃着鱼肉,才不管他们谁占上风,谁占下风。 刚刚捕捞上来的鱼,新活又美味,她自己调配的香料,撒在鱼肉上,甭提有多香了。正好她也饿了,等他们打完了,这鱼肉她也吃的差不多了。 刘晨虽然才正正规规的学了几天武功,但他底子好,有的是力气,也肯干敢拼。严忠按照木香的吩咐,分类训练,像刘晨这样的,往技巧上靠,是不太可能,但是他可以朝着重量级方向发展。 所以刘晨的拳头,绝对是又硬又够蛮劲。 唐鑫吃了一次亏,被他一拳击中胳膊,正打手弯处,疼的他当场胳膊就失了知觉,不用看也知道,这胳膊肯定一片清淤。 为了防止再被他的拳头打到,不得已之下,采用纠缠的办法,跟他滚到一起,离的近,即便打中,也没那么疼了。 两人从溪边一路翻滚,谁也没注意到,翻着翻着,竟翻到了小溪里。 被冰冷的溪水一激,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颤,浑身湿漉漉的从水里爬上来,互相看了看。 唐鑫怒不可遏,“你敢将本皇子推下水?我看你是活腻了!” 刘晨一点都不怕他,抹了把脸上的水,一声不吭的走上岸。 “喂,你怎么不说话,你别以为不说话就是了能事,此事我跟你没完!”情急之下,唐鑫连自称都变了。 刘晨还是不理他,径直走到彩云身边,将仅剩的两条鱼,拿了过来,也不管身上是不是还在滴水,坐下就开吃。 彩云挑着眉梢,见他坐着的一处草地,都快淌成小河了,板起脸瞪他,“衣服都湿透了,还不赶紧脱下来烘干!” 刘晨停了吃鱼的动作,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裳,又看了看已经朝他们走过来的唐鑫。 若是唐鑫不在,他脱下衣服烘烤倒也没什么,可问题是,如果此时他脱下衣服,唐鑫肯定也有样学样。 想到这一层,刘晨直摇头,“我底子好,穿一会没事,还是等回家换吧!” 彩云在说过那话之后,也懊悔了,让一个男娃,当着她的面脱衣服,成个什么样子。 “那我再去捡些干柴,尽量把衣服烘干!” “别走太远,就在这附近捡就好了,”刘晨不放心的叮嘱她。 唐鑫一脸凶相的走过来,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这会衣服裹在自个儿身上,甭提有多难受,看到彩云走开,他心里那个郁闷。 但更让他愤怒的事,还在后头…… “我的鱼呢?你把鱼都吃了!”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什么叫你的鱼,哦,你是说刚刚你年叉上来的那条鱼啊,不是被你扔了吗?我跟彩云吃的鱼,是我抓的,彩云烤的,怎么成了你的呢?”刘晨晃晃手里的鱼,彩云给他留的两条,都是最大的,每个都有两斤多。 但他胃口大,三下五除二,就消失了一条。 现在手里剩的,也是最后一条了。 唐鑫脸色阴沉的像是快要下暴风雪一样,身形一动,伸手就去抢刘晨手里的鱼。 或许是刘晨没料到,堂堂的皇子,也会跟人抢鱼吃,也可能是刘晨有意让他抢走,总之,当唐鑫心满意足的坐下吃鱼的时候,刘晨脸上没有愤怒,而是淡淡的笑。 其实在鱼吃到嘴里以后,唐鑫心中的感慨,绝对比其他各种情绪都要多。 身后是涓涓流淌的溪流,身前是燃烧的火堆,虽然他身边的这个人很讨厌,但还是有股子不知名的暖流,从他心里底划过。 多少年了,他没有任性妄为过,多少年,他没有吃到过一顿家常菜。 唐焱虽然疼他,但他身子不好,平时生活起居,都是府里仆人在照料,他每次去,若是留下吃饭,府里的吃食,基本上跟六皇子府是一样的,没什么区别。 如果不去四皇子府,他便总是一个人吃饭,空荡荡的桌子,空荡荡的椅子。 桌上摆着山珍海味,美味佳肴,他却只吃两口,便饱了。 虽然不想承认,可他是真的喜欢襄王府的热闹。 即便是跟他们吵架,或是跟木香斗嘴,再被他们气到几欲吐血。他还是乐此不疲,似乎只有不断的被他们气,才让他觉得自己还是活着的。 刘晨看着他晦暗莫名的神色,身为同龄人,他自然清楚唐鑫心中所想,“要吃就快点吃,这一身湿衣服,最好还是不要走夜路,我是没问题,就怕你吃不消,回头万一病了,我一个小民,可担待不起。” 唐鑫哼了声,“本王的身体,强壮着呢,你若没事,我又怎能有事,今天的事不算完,从明天起,你练你的,我练我的,十天之后,咱们再比,只是下回不准再纠缠!” “比就比,但是得说好了,如果失手打伤,可千万别搬出身份压人,否则就不公平了,你若敢答应,我一定全力以赴的揍你!” 彩云在远处听到这话,嘴角狠狠的抽了抽。 什么叫全力以赴的揍你,难道刚才他没有全力以赴吗? 唐鑫的嘴角也狠狠的抽动了下,“我能找你麻烦吗?哼,多此一问!” 当然是多此一问,有木香那个女人在,现在又把控着南晋大权,连他这个皇子,都得看她脸色。 刘晨忍着笑,忍的好辛苦。这个唐鑫,平时看着,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说话也好,做事也好,根本不像同龄人。 但没想到,他也有幼稚的一面。 彩云抱着柴草过来,没好气的瞪了他们二人,“都别吵了,再吵下去,天都快亮了,这样吧,你们总穿着衣服,也不是个事,赶紧再烤一会,咱们就回去吧!” 刘晨也有此意,“是该回去了,不然大姐该担心了。” 唐鑫一听这话不对,“是彩云大姐,又不是你大姐,要我说,你可真不害臊,丢了男人的脸!” 刘晨挑了挑眉,不怒也不笑,“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这话是木香经常爱说的,如今他用起来,也觉得格外畅快。 唐鑫被气的,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对,你乐意,最好你送上门去,以后改了木姓算了!” 在唐鑫看来,男人的尊严,就是男人的尊严,他觉得这话肯定能刺激到刘晨。 却没想到,刘晨还是那副欠扁的笑脸,“小民正有此意,六皇子深知小民的心意,彩云,回去之后,我就去找大姐说,好不好?就算现在不成亲,至少也能先定亲,你觉得怎么样?” 彩云张着嘴巴,瞪着大眼睛,一脸震惊的看他,“不怎么样!瞎扯什么,赶紧把衣服烘干,还得回家呢,少说那些废话!” 刘晨看着彩云晶莹剔透的眸子,咧嘴笑了,“是,你说的话,对我来说,可比圣旨还管用。” 刘晨当真不说话,也不笑了,拿了木柴往里添。彩云脸蛋儿爆红,她真是越来越受不了这家伙了,什么时候练出来的这副嘴皮子,以前她咋就没看出来,刘晨这样能说会道呢? 彩云不知道的是,单林渊是个情种,当他知道刘晨跟木香的关系之后,就故意的想把他往坏路上引,以宽慰他的报复之心。 但他没想到的是,刘晨也是个聪明的人,懂得剔除自己不需要的,留下自己需要要的,这叫取长补短。 唐鑫听了刘晨的话,目瞪口呆,他竟不知,这刘晨到底是真心,还是故意拿话气他,想把他气跑了? 不明之下,唐鑫忽然不说话了,也不再跟刘晨争执,微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烧的很旺,唐鑫被身上的衣服,弄的很不舒服,索性先烘烤衣服。 刘晨拨弄着火堆,身子被火烤的暖暖的,衣服也直冒热气。 突想想起口袋里还有东西,吓了一跳,摸了摸还在,一颗提着的心才放下。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丢了?” 刘晨笑了笑,“没有,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走吧!”他先起身,然后拉着彩云。 “这个样子怎么能走,再等等,”唐鑫不干,衣服还能拧下水来,这一路走回去,如何能受得了。 ------题外话------ 今日中午十二点还有一更,亲们要看哦! ☆、第216章 无价之宝(二更) 刘晨拉着彩云便走,只给他留下一句话,“你若想留,我们又不拦着,再见!” “哎,你怎么说走就走!” 他们都走了,唐鑫哪能一个人待着,恨恨的站起身,追着他们两人而去。 来的时候,绕了很久,出去的时候,却只是拐了个弯,走了不过一百步,便到了青松书院门口。 唐鑫那个憋屈啊,“你故意的是不是?” “是,那又如何?”刘晨还是不回头。 此时若是有人看见他俩一前一后的身影,定然不会想到,一个皇子,竟追着一个布衣小子跑,岂不怪哉? “别争了,不过是多走几步路,这也没什么,谁叫你非要跟来,”彩云怕他俩再吵起来,便插了话进来。 刘晨见彩云帮他说话,心里美滋滋,为了附和她的话,回头对唐鑫,又重复了一句,“是啊,原本就是我们俩人的事,你却偏偏要横插一脚,我竟不知,皇子殿下也能干出这样的事!” 唐鑫脸色一变,全然没注意到自己此时,是个什么模样,耳朵里只听见,刘晨羞辱他的话,皇子殿下又怒了,“我干什么了?你可别胡乱攀咬,你跟彩云又没定亲,本王为何不能插一脚!” 刘晨脚步不停,“谁说我们没定亲,我连定情信物都给了,彩云也收下了,只差一个定亲的喜宴,正在准备着,怎么,殿下有意见?” 这下,不止唐鑫傻了眼,就连彩云也纳闷不已,她什么时候收了刘晨的聘礼。 唐鑫再度怒声道:“这不可能,你什么时候给的定情信物,本王怎么都不知道,再说,彩云不可能与你私相授受!”当然不能了,如果他俩私定身终,交换了定情信物,那么,他的插足,岂不是跟多余的一样? 彩云疑惑的瞅着刘晨的后胸勺,正要伸手去扯刘晨的衣袖,忽然手心里多了一样冰凉的物什,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呢,刘晨便已抓着她的手,举了起来,“殿下非不信,非要看到东西才能相信,那么,殿下这回可信了?” 彩云跟唐鑫同时望着那只举起的手,根据手感来判断,彩云知道这是一对金耳环,但当她看清金耳环样式之时,还是惊讶万分。 她手心里的金耳环,很小巧的样式,做工一般般,色泽看上去也是陈旧的,一瞧就不是新的。 刘晨得意的笑道:“定情信物,贵在真诚,这一对金耳环,是我的家传之宝,也许在皇子殿下看来,无甚可贵之处,但在我看来,却是无价之宝,”随即他又回头冲着彩云裂嘴一笑,露出满嘴,整齐雪白的牙齿,“你也真是的,东西都给你了,也不舍得戴着,这一对金耳环,样式是土了些,等我赚够了钱,便将它融了,再添些金子,给你打一套,做为咱们刘家下一代的传家宝可好?” 彩云定定的看着他,原来他想送的,就是这一对金耳环,看上去的确是旧的,但那不重要,她又不是肤浅的拜金女。 让她怔愣的原因,是刘晨在她手心里划出的字。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一句诗词,他们都是听木香说的,当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她明白了。 有那么一个人,他会陪着你,一 唐鑫的脸色,在那一刻,变化了很多种颜色,他才不相信刘晨说的,早就彩云定亲了,这人分明就是临时抱佛脚。 他看着彩云,紧盯着刘晨的侧脸,有些急切的对彩云道:“你别听他的,我早就准备同你定亲,要去你家下聘礼,是你大姐一直拦着,否则那聘礼早搁你屋里了。” 彩云转过头,目光淡淡的,“我跟刘晨不是这一两日相处的,从前在玉河村,我俩就认识,也是一起长大的,六皇子,多谢你的厚爱,彩云无福消受。”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唐鑫如遭五雷轰顶,只听见耳朵一阵嗡嗡的声音。 长这么大,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拒绝,而且是他最在意的一个人。 务须,唐鑫的神情,从黑转白再转红,“你当真要为了他拒绝本王?” 他这个人,有一个最大的优点,越是愤怒,越是冷静。譬如此刻,他已是冷静的不能再冷静。 彩云不答,拽着刘晨,转身便走。话说多了,失了信服的真,好便用行动好了。 唐鑫松开的手,紧紧的攥起,目光如箭盯着他们相携离开的背影,脸色隐在黑暗中,晦暗难辩。 彩云拖着刘晨,走了好几步,见唐鑫站着没跟上来,便压低了声音,凑在刘晨耳边,有些生气的质问道:“这个真是你们家传的?” 想着刘氏那张脸,彩云怎么也不相信,她能这么大方,把家传的宝贝给她,想当初刘氏恨死他们姐妹二人了。 刘晨抓紧了彩云的手,微笑的看着她,“自然是真的,假的,我怎么可能拿来骗你,不过我家祖是上也没人做官经商,这副金耳环成色一般,你不会嫌弃吧?” 说到嫌弃,刘晨的声音暗淡了几分,似乎是难过,似乎是自卑,垂下了脑袋,不敢看她。 “嫌弃你个头,”彩云佯怒,甩掉他的手,将那金耳环拿在手里把玩细看。 她捶的一点都不疼,刘晨傻呵呵的笑,他现在终于懂了,单林渊说的打是亲,骂是爱。 “要不我给你戴上吧?”刘晨又凑了过来。 彩云噘着嘴,将他的头推离自己眼前,“天这么黑,你咋戴?莫不是有夜明珠呢!” “天黑我也能看见,不信我戴给你瞧瞧,”刘晨做势就要去抓她手里的东西,被彩云灵巧的躲开。 刘晨就是故意逗她,她躲,他便追,全然忘了自个儿的衣服,还湿着呢。 两人在回程的路上,嘻笑打闹,清朗的笑声,传出好远。 不同于他俩的兴高采烈,唐鑫一脸阴沉的走在后面。 一身锦衣华袍,因为浸了水的缘故,全是褶皱,上面沾满了灰尘,将原本白白净净的天之骄子,整成了灰头土脸的落汤鸡。 尤其是头发,来的时候,梳着好好的发髻,束着发冠。 回去的时候,发髻乱了,几缕偷偷跑出来的头发,乱糟糟的搭在肩上,发冠也歪歪扭扭的挂在头上,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一样。 反观同样跟他掉进水里的刘晨,本来也没束发,而且他是短发,扎了个鞭子束在脑后,在水里折腾那么久,发型竟然也没乱。 至于衣裳,本来就是灰布粗衣,沾了水,也还是那个样子。 对比两人的差别,唐鑫心中更加气闷了,快步追上他们二人,“彩云,你还没出阁,怎能私收别人的东西,还不快把东西还给他!” 彩云跟刘晨同时回头,都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他。 这人似乎也忘了自个儿的身份,管的未免也太宽了。 三人说着争着,很快就走到了街上,刘晨知道彩云没吃饱,就去买了几样小吃,同她边走边吃。 可怜唐鑫,他肚子也饿着呢,可是一摸口袋,他竟没带钱。 这位傲娇的皇子殿下,生平头一次知道什么叫,没钱饿肚子的滋味。 彩云不是木香,如果是木香的话,定然不会再管他,但彩云心软些,见唐鑫顶着一张被人遗弃的委屈模样。 她扯了下刘晨的袖子,示意他送些吃的唐鑫。 刘晨本是不愿意的,可是经不住彩云的劝说,很不情愿的,转回身,将另外一个油纸包,塞进唐鑫怀里,“我这个平民百姓,能请皇子殿下吃饭,也是荣幸之至!” 唐鑫握着他塞给的包子,却没有吃,只有一双愤恨的眼神,瞪着刘晨。 他虽然是饿了,但也没有到了要吃嗟来之食的地步。 就在他正欲说什么的时候,身后忽然卷过来一阵寒风。 这个寒,不同于冬天的寒冷,而是刺骨的阴寒。 唐鑫也是个机警的,身子突然向旁边闪躲。 与此同时,刘晨也感觉到了,他第一反应,是将彩云拽到身后,用身子护着她。 “呵呵,几个小娃娃,也学人谈情说爱,真是不知羞,”就在唐鑫原先站着地方,冒出一于红色的人影。 说是红色的人影,是因为她全身包裹在红色之中。 在她站定之后,几个随从模样的人,悄无声息的立于她身后三步的距离。 彩云跟刘晨都认得她,这女人不就是那天闯进襄王府闹事的那个叫水瑶的女子吗? 那天见她的感觉,跟今天似乎有所不同。此时的水瑶,浑身透着一股阴寒的气息,如同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毒蛇,用它的那双蛇眼,盯着属于她的猎物。 刘晨面色凝重,“你想做什么?这附近都是襄王府的暗卫,你敢动手?”他知道水瑶这个女人的目地不单纯,能千里迢迢的为了一个男人追到京城,除了痴缠之外,更多的是一种执念。 他面色镇定,悄声对彩云道:“待会我拖住他们,你赶紧往回跑,回去搬救兵。咱们俩个不能都困在这里,懂了吗?” 彩云犹豫了下,想到他们此时所处的位置,离襄王府只有几百米远,如果他俩都待在这里,真动起手来,肯定要吃亏,于是她轻轻点了点头。 水瑶半掩着嘴,咯咯的笑着,笑声在夜里听来,诡异的令人毛骨悚然,“谁说我要动手了?我不过是想请你们去做客罢了,有你们在我手中,看她还敢不敢将我赶出来!” 唐鑫也意识到情况不对,也不计较跟刘晨的私人恩怨,身子一闪,与刘晨一同挡着彩云,冲着那女子冷声道:“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你是边关水家的二小姐吧?本王听说过你,很多人都听说过你,但他们一定想不到,水家二小姐,竟也修习了巫蛊之术!” 刘晨心中一惊,不敢置信的看了眼唐鑫。 他说什么?巫蛊之术?那不是陇西人善用的吗? 刘晨见识不多,了解的也不多,但是光听名字,都觉得后背一阵阴寒。 忽然,几道人影从黑暗中飞出,轻飘飘的落在唐鑫三人面前,几秒之后,又有几个人落下。 看他们的着装,应该是两批人。 头先的那一批人,转身对刘晨跟彩云,面色严肃的说道:“属下等人会拖住他们,你们快些回去通知府里的人,告诉夫人,千万不要出来!” 第二批人中领头之人,也回身对唐鑫屈膝跪下,“殿下快回,这里有属下顶着!” 看着这两人的神色,唐鑫跟刘晨意识到事情不对。 再定睛一看四周的环境,这……这竟然不是回府的路,而且四周连个人影都没有,死寂的像个坟墓。 “呵呵,想走?只怕你们走不出去,”对面的水瑶笑的越发古怪,忽然只见她扬起手腕,昏暗的月光下,她手腕上的银色铃铛闪着青芒。 ------题外话------ 亲们的票票投来哦,轻烟还是很努力滴,是不是? ☆、第217章 谁是黄雀,谁是螳螂 一阵清脆,并不悦耳的铃声,随着她晃动手腕的动作,传了出来。 “闭耳!屏息!”不知谁说的一声。 刘晨赶忙用手捂住彩云的嘴,将她抱进怀里,用自己的胸膛,替她隔绝那声音。 彩云也怕他受不住,也同时捂诠他的耳朵。 “无用的,无用的,哈哈……”水瑶狂笑几声,摇铃的动作更快了。 忽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唐鑫陡然睁大眼睛,“是蛇,大家小心!”他的震惊跟无措只是很短的时间,很快便镇定下来。想成大事者,就得管得住自己的恐惧之心,否则还怎么成大事。 就在此时,站于他身前的几人,脚尖微点,如暗夜黑鹰般,挥着冲了上去。 水瑶身后的几人,也动了,与他们交战在一起。 护在彩云跟刘晨身边的人,却没有动,暗号在冲出来之前,就已经发了出去,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拖住他们,等待援军到来。 水瑶催动出来的蛇,都有两个尖细的牙齿。 在两方人马交战之时,有几条蛇,偷着空隙,朝着唐鑫的暗卫咬去。 唐鑫的暗卫在激战之余,挥刀砍死了几条,将蛇砍成两截。 但是叫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断掉的蛇落在地上,扭动了几下,竟然没死,有头的那一半,滚了几圈,便如没事一般再度朝着暗卫咬去。 没头的一半,因为没有头,只能在地上,胡乱扭动。 不管遇上什么东西,哪怕是同类的残枝,也会瞬间将它圈住,快速的将其勒死。 这样的场景是很恐怖的,特别是那些断枝残躯,互相绞住对方,滚到一起…… “呕……”唐鑫觉得胃里有东西往上顶,再也支持不住,转到一边,大吐特吐。 刘晨的脸色也不好看,他不让彩云看,将彩云的头按在自己胸前。 现在,他跟唐鑫都明白了,为何在水瑶出现时,两府的暗卫也会同时出现。 这个水瑶,已经不是恐怖可以形容了,她根本就是变态。 就在他们怔愣之时,唐鑫的暗卫,已死了一半,不是被对方的人所杀,而是被蛇活活咬死。 那蛇,即便是断了,也不肯放过它要攻击的对像。在暗卫中毒之后,它人迅速爬过去,从眼睛,从鼻子,从耳朵,从嘴巴,总之,只要是有洞的地方,它都可以钻入。最后从肚子破口而出。 “快退,赶快退开,”襄王府的暗卫脸色大变,推着刘晨跟彩云,让他们离开。 刘晨未动,咬牙怒道:“用火,快用火攻,将它们烧成灰烬,看它们还能不能再活过来!” 众人一听,这倒是个办法。 没有火把,其中一人扯了自己的外衣,掏出火舌子,眨眼间就将衣服点燃。 按说,有火光,这些恶心的东西,应该惧怕才对。 可是结果却是,那些蛇在看见火之后,不退反进,哪怕被火光扫到,它们也不退一分,除非整个身子被火烧尽,否则,哪怕拖着半截身体,它们依然扭着身体,往前游动。 水瑶不知疲倦的晃动着铃铛,笑的肆意张狂,“你们真以为,我这都是普通的蛇吗?不怕告诉你们,我养的蛇,全是大漠最毒,最凶残的沙阎,对敌人,它们不死不休,你们今日怕是走不了了,若是聪明的,就乖乖的束手就擒,本姑娘或许还能留下你们一条小命!” “哦?是谁要我家二妹的小命,还得乖乖束手就擒,这是今年最冷的笑话吗?” “大姐?”彩云一惊,欣喜的从刘晨怀里挣脱出来,朝着后面走来的人扑过去。 木香轻浅一笑,抚着她的脑袋,“看见我就这么高兴呢,不是说出去玩了吗?怎么弄这一堆蛇,难不成是要做蛇羹?” 刘晨跟唐鑫,回头看了眼已经停止不前的蛇群,微不可见的抽动了下嘴角。 这么恶心的东西,还能做蛇羹?打死他们也不要吃。 水瑶停上摇危铃的动作,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你终于来了,白天本姑娘杀不了你,现在嘛,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木香,你放心去死,在你死后,你身边的这些人,我会好好对他们,只要他们不反我,我不会要他们的小命,本姑娘一向都很仁慈!” 木香也笑,呵呵的笑,但这笑却不达眼底,她推开彩云,将她推到身后。 严忠跟吴青都站在她身后,除了他们,还有英皇卫队的几个人,王德、英杀、单林渊三人。 这几人训练了有几天,木香觉得,是时候让他们亲身体验一下。 一味的学理论知识,肯定是不够的,还得结合实践嘛! 木香往前走了几步,看了眼刘晨,“警惕性太低,今晚你不用睡觉了,去军营抓一百只蛐蛐,什么时候抓完了,什么时候睡觉!” 刘晨低头抱拳,“是,属下明白!”他没有怨言,的确是他的疏忽,只顾着跟唐鑫吵架了。 看见刘晨受罚,彩云心里很不是滋味。 吴青不看她,只道:“别小看了抓蛐蛐,是惩罚也是磨练,懂了吗?” 彩云闻方,先是看了看他,又朝刘晨看过去,只见刘晨对他眨眨眼睛,一脸无所谓的神情。 木香在走过唐鑫身边时,只重重的哼了声,丢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 唐鑫心中一怒,但转念一想,此事他也有责任,自知理亏,此时的危机还没解决,他忍了忍,还是闭嘴了。 木香看着水瑶,又瞅了瞅地上同样在呆愣愣看着她的毒蛇。 准确的说,这些蛇看的不是她,而是她肩上蹲着的赤貂。 不远处,一只白鹰蹲在最高的那处房顶上,眯着一双锐利的鹰眼,盯着下面的人跟蛇。 赤貂今夜似乎格外兴奋,身上的红毛也异常鲜艳。 木香曲指,敲了敲它的小脑袋,“你急个什么劲,不过是些没有脑子的冷血动物,还很恶心,你别告诉我,你想咬它们,若是你敢咬,从今以后,别想再进我的屋子。” 她说的语气是嫌恶的,好像嫌弃一坨粪便,哦不对,粪便比这些无脊椎动物都要有用的多。 水瑶眼里满满的都是恨意,“你这是临死之前,留的遗言吗?如果我早知道有一日,他会爱上别的女人,我的情蛊一早就能给他种下了,哪里还轮得到你在这里猖狂!” “哦……原来你还会练情盅啊,”木香将她上上下下看了个遍,最后,视线定格在她的脸上,“为了养这些东西,你恐怕也不是处子了吧?” 此言一出,惊的不止水瑶,所有人都惊呆了。站在水瑶身后的一人,眼珠子转了转。 “你少胡说,别以为编几句瞎话,我就能放过你吗?受死吧,”水瑶似乎急了,扬起手臂,就要摇动铃铛。 木香面色如常,严忠几人,也没有动,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她似的。 “怎么?别告诉我,养了这么些恶心的东西,你还是处子,好像不太可能,听说这类蛇,极难驯养,除非能舍了处子第一次的血,唯有闻了此物,它们才会变的疯狂,对待敌人不死不休。” 木香说话的语气极淡,好像在阐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 严忠跟吴青他们已经听不下去了,刘晨脸蛋也红的要命,彩云干脆捂住耳朵不听。唐鑫转头看了看彩云,目光深沉难辩。 不等水瑶爆发,木香又接着笑眯眯的道:“本夫人唯有一事很好奇,你的处子血,貌似养不了这么多的沙阎蛇,除非……你的第一次……” “闭嘴!”水瑶突然怒喝一声,脸部肌肉扭曲变形,“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你又没养过沙阎蛇,如何能得知,不过是胡乱猜测罢了,它们喜欢的不过是我的血,这些不用你操心,你只管受死吧!” “大姐,你当心点,”彩云一见水瑶晃动手腕,就知道她要动什么咒语。想到那些没有骨头,吐着性子的蛇,彩云只觉得身上像千万只蚂蚁爬过的一样。 木香却不回头看她,而是拍着赤貂的脑袋,语气亲昵的说道:“对蛇而已,还用不到你,吴青,严忠,上弓弩!” 她一声令下,同行的几人,全部抽出制作精巧的弓弩。 单林渊纵然不服木香的管束,无论何时何地都想着,逃离军营,可他不傻,现在是对付敌人的时候,如果他敢在这个时候调队,下场……想想都后怕。 木香命军械局打造的最新一批弓弩,造型小巧,精准度更高度,穿透力更强,携带也更方便。 其中英杀用的弓弩同他们的略有不同,可同时发射击三支短箭,或是情况需要,还可以挂上一条细如蚕丝的绳子,短箭射出来,还可以收回。 不止如此,木香还能英杀,打造了条九截软鞭,鞭身是用一特殊的银质材料锻造而成。 挥动轻盈,杀伤力却极大,最主要的是,这银鞭在夜晚挥动起来,如一条银长的长龙,也如银色月光,煞是好看。 所有人的弓弩,也包括刘晨,单林渊给他带着了,因为木香说了,要锻炼就一起锻炼,他虽然训练的时间不久,但是没关系,木香的宗旨就是实践出真理。 水瑶狂笑大声,“愚昧,以为一柄短箭,就能阻了我的沙阎蛇吗?不知死活。” 只见她变幻好几种手势,地上的沙阎蛇,突然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的竖起身子,嘴里吐着血红色的信子,朝着他们爬行过来。 严忠大声:“对准蛇头下七寸,放!” 他一声令下,队伍分成两组,轮番放箭,英杀做外应,以防偷袭。 木香双手负在身后,看着他们几个配合默契,以团队的方式,阻拦沙阎蛇的进攻。 她的英皇卫队,拆可守,合可攻。 分散开,每个人都要吧独挡一面,合起来,就是一支无坚不摧的军队,十人可灭敌一万。 水瑶本来未在意,对方手中的弓弩,可是…… “小姐,你快看,”她身后的属下惊呼道。 水瑶连忙定睛去瞧,那些被短箭射中的蛇,似乎很痛苦,伤口竟然冒出烟来,好像被火烧灼了一样。 分成的两段,也没有立即复活,特别是有头的那一半,好像不堪忍受断肢的痛苦一样,竟活生生的将自己的断尾咬去。 没有头的那一半,在挣扎数圈之后,很快就没了动静,不多时,竟化成了一滩浑浊的水。 水瑶大惊失色,“你的箭上涂了什么!” 木香一脸轻松的抖了下肩,“也没什么,一点雄黄,加上一点点的硫磺。” “硫磺?那是什么东西?” “呃……看在你求知若渴的份上,我就好心的告诉你,硫磺是可以让任何东西腐蚀的药水,跟化尸水有点相似,但是经过提炼,效果还可以更好,若是不小心沾在脸上,你这张如花似玉的小脸,只怕就得毁了,怎么样,想试试吗?”木香笑眯眯的看着她。 今夜之事,水瑶整的动静也不小,加上暗卫查到的消息,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让她惊奇的还不止于此,她真正感到震惊的是水瑶这个女人。 竟然伪装的那样好,一个本该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为了训养这些沙阎蛇,竟不惜一夜跟好几个男人同房,差点没把自己毁了,才得到处女之夜足够多的血,以驯养这些鬼东西。 她已不是处子之身了,还敢来京城,还敢声称要嫁与赫连晟。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她的身子经过高手的修复,不必担心被人瞧出来,再来,她对赫连晟已经到了入魔的地步。 眼前沙阎蛇越死越多,水瑶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别人的全套。 急忙变幻铃声,想要收回这些沙阎蛇。 木香不再笑了,眉心一皱,“英杀,她的手!” 就在木香话音落下的同时,英杀的身影突然飞起,众人未曾听见旁的声音,只有一声箭入肌肉的声音。 “啊,”水瑶的手腕吃痛,三支短箭,她只躲开一支,其余两支,一支射中她的手腕,另一只被身后冲出来的一人挡开。 英杀依旧面无表情,回身跪于木香面前,“属下领罚!” 木香不太高兴,“月杀,回去再练,连她这个渣女都能躲开你的箭,我看你以后练习射跳蚤算了!” 她这说的也是气话,哪能真的让她去射跳蚤,就算她要练,也得找到那么多的跳蚤才行。 专业的就是专业,连请罪的姿势都很专业。 “起来吧,知道错就好,我的队伍不需要一个百发百中的人,我只要看见敌人死在我面前,懂了吗?” 又不是练射击冠军,也不要拿奖牌,她要的也并不是分毫不差。 “属下懂了,”英杀声音不波,好像永远都是一个调子。 水瑶手臂中伤,她一伤,那些沙阎蛇,好像失去了目标。 这时,白鹰突然从蹲伏的地方,拍着翅膀,飞越而起。 一声声尖锐的鹰啸,划破夜空,刺的众人耳膜生疼。 那些蛇本来还在悠悠荡荡,没有目标,一听白鹰的啸声,像是吓破了胆,一扭头便朝着附近的草丛里钻。 木香眉间一拧,吴青走过来,“不必担心,这些蛇,即便是逃了,也断活不过两日。” 木香闻言朝他看过去,吴青知道她心中有疑惑,解释道:“他们的命都攥在水家二小姐手里,她的手废了,这些蛇得不到滋养,不死才怪!” 他说完了,见木香还是眨着眼睛看他,只得继续说道:“它们是要用人血加上她的血去养,再配以一种特殊的秘药,才能存活下来。” 木香听的唏嘘不已,看来水瑶养这些东西,花了不少心思呢。 “你,你杀了我的沙阎蛇,我不会放过你,咱们俩个的仇,不死不休!”水瑶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她,恨不得用眼神将她碎尸万断。 木香像是听不明白她的话,“你不会放过我?我想你可能搞错了,今日是我不会放过你,大好的机会,将一个潜在威胁除去,你觉得我会放过吗?严忠,你还等什么?等着吃夜宵吗?” “属下明白,”严忠嘴角抽了下,领着英皇卫队的人,冲了出去。 刘晨从地上捡起一把剑,跟在严忠身后,杀入战圈。 彩云的小脸写满了担忧,可她不敢吱声,她知道大姐想磨练刘晨,哪怕今日他会受伤,也非上不可。 水瑶带着的人,也不是泛泛之辈。 除了英杀、严忠、吴青三人,能在最短的时间让他们毙命之外,其他几人,因为武功底子不同,截杀手段不同,做不到让对手几招毙命。 木香认真观察他们的出招,以及对手的套路,觉得看的差不多了,便伸手招手吴青,让他负责记录,将每个人的弱点,每个人的优点,都一一记录在案。 回去之后,针对他们各自的特点,再逐一加强。 水瑶压根没想到,这人居然拿她的护卫给新兵练手。在这一刻,她心底忽然升起一丝寒意。她以为木香低估了她,真实的情况,却是她低估了木香。 这个什么卫队,虽然单兵实力还没达到最高点,但他们组成阵形之后的实力,却是相当的可怕。 不止她一个人心惊,她身后的某个人,也意识到情况不对,乘众人不备,准备要逃离。 英杀、严忠、跟吴青,是何等的敏锐,就在那人转身要逃走之迹,三把刀同时朝他飞来。 但在离他只有半寸之时,有个人横着冲了出来,迎着刀挡了上去。 接着,有更多的人,从暗处冲了出来,将那人护在身后。 边打边退,很有章法的将那人推了出去。 他们人数众多,足有几十人,见此情景,木香阻止了吴青他们的追击。 而在他们双方激战之时,水瑶也不见了踪影,地上只有沙阎蛇与数十具尸体。 吴青跟严忠都意识到事情不简单,英杀只站在木香身后,专职做她的影子。 木香在心里感叹,专业的就是专业的,“把这里收拾一下,单林渊,你知道你最大的不足是什么吗?” 截杀完毕,木香就要开始点名了,边往回走,边一个一个的细数他们的错处。 单林渊本想反驳她,但是一想到她那些残酷的惩罚手段,立刻就蔫了,闷闷的道:“你没瞧见我已经进步很多了吗?你还敢挑我的刺,既然得不到您的满意,不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可好?” “不好,你的臂力不够,下刀不狠,你瞧瞧王德,一刀砍上去,不断也残,再看看你,棉软无力,你当这是炒菜呢,从明日开始,你的臂力训练,重量提升一倍。” “什么啊?一倍?你没搞错吧,再练下去,这胳膊就得废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练的太狠,胳膊变那么粗,他不喜欢。 木香目光淡淡,“抗议无效,王德,你的问题,在于灵敏度不够,刚才若不是英杀踢了一颗石子,你肩上定被人砍出一道很好看的豁口来,从明日起,你去风云阵中训练,带上干粮,三天之后,才可以出来!” 这是强化训练,风云阵是她设计,投入使用,不过两天,却无人敢进。 不是因为进去之后,会送命,而是因为那里头变化万千,每走一步,都得提心吊胆,随时都得防着被偷袭,连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睛,其中的艰苦程度,可想而知。 王德使劲咽了口唾沫,应声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蹦不出来。 木香忽然停下脚步,众人本来都跟在她身边,她这一停顿,所有人都跟着停下了。 木香看着王德,“英皇卫队,是精英中的精英,比暗卫,隐卫,专职杀手这些,都要高出不止一个层次,一年之后,当有人提起英皇卫队的时候,无不心惊胆战,谈之色变,到那时,你还觉着训练委屈吗?” 王德脸上肌肉凝结,双手抱拳,“属下明白,属下定不辜负主子的期望!” 木香笑了下,继续往前走,众人也跟着她,“还有其他人,我就不一一点名了,吴青都给你们记录在册,虽然现在人数不少,但是令我满意的,却没有几个人,你们都好自为之吧,严忠,传我的命令,从今天起,他们的俸禄长一成,往后,每出一次任务,你们有回报,我这个人,一向很大方,你们跟着我,旁的不说,银子绝对管够,而且咱们采用,分红制,出任务的危险程度,跟银子直接挂钩,但是有一点你们得清楚,在钱财之上,你们首先是我的人,忠于我,不得有二心,不得有反叛之心,不得有违逆之心,否则咱们的主仆情份,真是会走到头的,那样的事,我不喜欢看见,也不希望发生,你们好自为之吧!” “属下领命!”她身后的人,除了彩云之外,各人心中都有些震撼。 还有一个人,没有震撼,只有深深的敌意,这人就是唐鑫。 从木香出现,跟水瑶火拼起。 他的暗卫,便将他团团护住,站到了一边,显然这是得了唐焱的真传,关键时刻,护着唐鑫,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他们不管旁人的事,尤其是襄王妃的事,谁嫌命长了,才会去管。 木香已经走了老远,回头看着水瑶等人离开的方向,眸光闪烁不定。 余光再一扫,瞄见站在那的唐鑫,语气凉凉的道:“世道不太平,六皇子的小命很珍贵,以后没什么事,还是少出来的好,听说皇上病重,最喜欢六皇子伺候在左右,你也可别辜负了皇上的一番心意!” 唐鑫忽然站直了身子,面色不善的瞪着木香,“父皇何时说过这样的话?”根本是她自己编造出来的,目地就是要困住他。 唐鑫不笨,自然听的出她话里话外的意思。 木香头也不回的道:“现在,不信你回宫去问问,看看皇上是否说过。” “你,”唐鑫想要驳斥的话,都已滚到嘴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他怎么能忘了,唐皇将最重要的东西,都交了这个女人,如果不是这样,她此时如何能这般大胆的行事。 木香急于回府,因为她想到了一个很重要,很关键,百年不遇,机不可失,失了就得悔的要撞墙的大好机会。 严忠跟吴青都瞧出她神色泽,想提醒她走慢些,一个孕妇,竟然走的比他们还快,真是有够要命的。 英杀几人,在半路同他们分开了,一队人快马加鞭,回了军营。 刘晨没有回去,在进了府门之后,他很自觉的松开彩云的手,回了自己的屋子。 彩云以为木香会训她,但是进了府,木香便打发她回去睡觉。 康伯跟陈妈见他们回来,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回原位。 木老爷子跟赫连明德都已经睡下了,两边的院子也都很安静。 当木香领着吴青跟严忠路过两位老人家的院落时,示意他俩放轻脚步。 人老了,睡觉都很浅眠,中途吵醒了,一夜就甭睡了。 喜鹊给她铺好了床,温水打好了,装在木桶里,等着她回来泡脚。 在走进清风院时,木香的脚步稍稍停顿了片刻,窝在她肩头的赤貂也忽然睁开眼睛,看了看院子的某个地方。 跟主子一样,都是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夫人,您回来啦?”喜鹊站在廊檐下迎她。吃过晚饭,天都黑了,主子突然说要出去一趟,也不说干什么,她担心的要命,现在看见她回来了,提着一的颗心,才总算是放了下来。 木香嗯了声,在走到喜鹊身边时,忽然转头问道:“今日院里可有什么异常?有无生人来过?” 喜鹊愣了下,不明白她为啥会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回答了,“没有旁人,都是咱们府里的人,府里每天都有人在,若是有生人,定然能发现。” “嗯,没有就好,我院里种了些草药,除了你,陈妈,严忠,吴青、何安,跟康伯之外,其他的下人,别叫他们进来,懂了没?” “懂了,您放心,以后您不在,这院门便锁上,”喜鹊见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又想起主子正是怀孕的时候,很多人,很多事情,肯定得防着点。她听陈妈说了好多,深宅大院里的事情,知晓了‘人心难测’这四个字的含义。 木香点了点头,对吴青打了个眼色,吴青会意,身影一闪,在院子里晃了一圈,速度快的难以看清。 等到木香进了屋,脱下披风时,他便回来了,对木香点点头。 她要的不是斩草除根,而是连根拔起,这两者之间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吴青回来之后,喜鹊端了茶杯搁在桌上,看了眼吴青,随后低头退了出去。 木香瞧见喜鹊看吴青的眼神,然而吴青却像毫无所觉似的,低头喝茶。木香暗叹,又是一对妾有情,郎无意的戏码。 三人坐下之后,半盏茶见底,严忠终是忍不住,直言问道:“夫人可是发现什么了?莫不是跟水瑶背后的人有关!”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主子是在看过水瑶等人逃走之后,才忽然变的脸,不是因为她,还能是谁。 木香轻抿着温热的牛奶,她是孕妇,自然不能喝茶,每日晚上,喜鹊都会准备一杯温热的牛奶。 吴青见她不说话,斟酌了严忠话里的意思,又将事情发生的前后,做了对比,包猛然想到了最关键的地方,“您是不是认出水瑶队伍里的家仆,不是寻常人?” 木香以赞赏的目光,对着吴青展颜一笑,“不错,本身她是从边关而来,带贬职个身形高大的家丁,没有什么不妥,但是你们看见没有,当初护着她的男子,手上的茧子,可不像握剑能握出来的,是这里……” 木香举着自己的手,指给他俩看。 严忠恍然大悟,“是苍澜人!” “不错,是苍澜人,而且还不是普通的苍澜。” 吴青猛的一捶桌子,“对,他不是普通人,普通人身边不会跟着死士,在他遇难之时,甘愿用自己的身体去挡。” 严忠点头,“这样一说,那人的确有很多可疑之处,今晚查,明日一早就会有消息!” 木香皱着眉,“先不要争,咱们慢慢的把这件事顺一下,朝中有动向议和,在这个时候议和,无疑会有很多人反对,但太子一定会坚持,皇上病重,太子监国,如果他极立赞成议和,旁人拦也拦不住,一旦议和之事提上日程,苍澜定会派使臣前来,这个使臣,可以是他最信任的大臣,也可以是他的儿子,但此议和,非彼议和,唐昊心里也清楚,议和肯定不成,可他为什么非得坚持不可呢?” 严忠认认真真的再次看了眼木香,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没有小瞧这位主子,但今日听了她的一席话,才忽然明白,一直以来,他所知的木香,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吴青没他想的那么多,他将木香的话,仔细想了想,“或许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木香忽然也不说话了。吴青的话没错,醉翁之意不在酒,既不在酒,那便是有更大的所途。 “此事,属下会尽快查明,夫人还是早些休息吧,很多事,咱们阻止不了他的发生,只有迎难而上,夫人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保护好自己,旁的事,交给我们就好,”严忠怕她想的太多,影响安胎。 木香盯着桌面,慢慢的摇头,“凭你们几个的脑袋,怕是不成,若是我猜的不错,那个人将是我们制衡苍澜的关键,好好的看着他,打起十二万的精神,不要让他跑了,自己送上门来的,岂有不收之理!” 吴青和严忠互望了一眼,虽然很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他俩又迟了一步。真不晓得,这女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题外话------ 今天一更,二十七点 ☆、第218章 报应不爽 “好,此事我跟严忠会马上去安排,另外,府里的暗卫,属下会再增派,您明日若没有重要的事,就别出去了,待在府里比较好。” “我不出去怎么成,我不出去,有些人就得急坏了,无从下口,他们还不得急的上房,放心吧,出门之前,我会做好万全的准备,行了,你们都出去休息,明天又会很忙了,”木香挥手赶人。 吴青跟严忠二人也不耽搁,起身出了清风院。 吴青在路过院子时,朝着院中扫视了一眼。 看来,他得加强清风院的管制了,免得叫有心人见缝插针,不怀好意的靠近这里。 刘晨回到屋,木朗还没睡下,屋里灯还亮着,脱去外衣,这才发现刚才打斗中,胳膊被剑尖划到,伤口不深,血流也凝固住了。 木朗坐在被窝里,眨巴着眼睛,看他脱衣裳,同时也看见了他胳膊上的伤,只觉得牙根疼的很,“那个……二蛋哥,要不要我给你上药?” 自从刘二蛋来到京城,木朗明显的发现,他跟从前在村里时不同了。再不像从前的调皮捣蛋的样子,好像忽然长大了似的。 “不用,你睡你的,我自己可以处理,”他屋里备着伤药,这又是小伤,用不着大惊小怪。 木朗坐在炕上,看着他清洗伤口,看着他倒出药粉,疼的吸了口凉气,“你这是怎么伤的,今晚你是不是出去执行任务了?” “不是,”军中的事情,刘晨不会跟他说,但他抬头瞄了眼木朗,眼睛转了下,状似无意的问道:“木朗,你晓不晓得,那个六皇子喜欢你二姐,你知道的吧,那你有啥想说的不?” 木朗呆呆的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为啥这样问,眨了几下眼睛,才道:“他喜欢二姐,跟我也没啥关系啊,他那个人就是脾气不太好,从前对我也不好,最近对我挺好,有时候,他来学堂,还给我带好吃的呢!” 木朗认为他说的很中肯,却没注意到刘晨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怎么就没想到,唐鑫那个家伙会从木朗身边入手,木香油盐不进,从木朗这里寻找突破口,是再好不过的办法。 木朗见他不回答,呆愣着不知在想什么,于是从炕上爬过去,伸出食指戳了戳他。 “夜里很冷的,你还不赶快上药,把衣服穿上,砂锅里的水还温着呢,泡过脚,咱们睡觉吧!”木朗拍拍身边的炕。 刘晨表情变化的很微妙,“你睡到里面去,我睡外面,”探出一只手,刘晨将自己的被窝往外拖了拖。 “为啥要拖那么远,咱俩挨近了睡不好吗?” “不好,两个男人睡那么近,当然不好,”刘晨说完了,见木朗不高兴的噘着嘴,又想起,他说的唐鑫,想了想,便道:“明日我给你做个弹弓可好?” “弹弓?”木朗本来已经躺下了,听见弹弓二字,蹭的跳起来,“二蛋,你说真的?你真要给我做弹弓吗?我不要树枝做的,一点都不经打,你给我做个铁的好不好?” “可以,”刘晨脑子转的飞快,“那你说,我跟唐鑫哪个更好?” “当然是你好,这还用问吗?”木朗答的飞快,压根没过脑子,也就是没犹豫。 这个答案,让刘晨很满意,“这还差不多,明日下午就给你做,现在可以去睡觉了吧,把被子往里面挪一挪。” 发生了白天的事,他没法再跟木朗靠那么近的睡觉,原因嘛,不言而喻。 他得留着空间去想彩云呢,跟小叔子睡一块,算什么事。而且这小子睡到半夜,总会钻进他的被窝,扯他的被子。 为了弹弓,木朗很听话的把被子抱到最里面,“那我先睡了,明日一早还要起来背书呢!” 刘晨不再言语,上过药,简单处理了之后,也躺到床上。 吹熄了油灯,盯着房梁,将今天发生的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忽然发现,木香的心思太深了,深不可测。 今晚发生的事,肯定她早就有预料,否则怎能那么快的出现。 那个叫水瑶的女子,竟能的操纵毒蛇,这个事,搁在来京城之前,他想都不敢想。 来到京城之后,发生了好多事,也认识了好多人,刘晨觉得大开眼界,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有很多的不足,还有很多东西要学,若是不学的话,肯定没法保护彩云。 对啊,保护彩云。 刘晨揣着这样的心思,进了入梦乡。 今夜的京城,注定有很多人难以入眠。 木景华的府中,虽已经是半夜,可他却完全没有睡意。 不是他不想睡,而是床上的小青,将他的被子全都扔了出去,不让他上炕。 被自己娘子赶下榻,木景华觉得太丢人,也不敢声张,只能默默的忍受。 小青从床榻上探起身,见他还坐在屋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还看什么,还不赶快去书房睡觉,别让我看见你,看见你就心烦!” 本来小青以为她可要为了钱忍受木景华这个男人,可是她错了,那天跟单林渊风流过之后,回到府里,看见木景华,夜里木景华脱了衣服,那副骨瘦如柴的身子,毫无半分美感可言,床弟之间,也不晓得如何叫女人高兴。 这样既没情趣,也没长相的男人,若不是看在他还有宅子,有店铺的份上,她是断断不会跟他一起过日子的。 哦对了,还有他那个老娘,整天闲着没事,就来挑她的刺,刚开始两人还能说上几句话,到了现在,小青只要一看见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再加上木景华根本没有做生意的脑子,米铺的生意,清淡的勉强够本,没有盈利可言。 每回她问木景华要钱,他总是吞吞吐吐,掏半天,连一两银子都掏不出来。 这样的男人,小青找不出自己要继续委身他的理由。 准备骗他卖了房子,拿了这钱,便跟单林渊远走高飞的。 可偏偏这个时候,她寻不到单林渊的人影。 内忧加外患,让小青郁闷的要命,哪还有心情,应付这对母子。 木景华也是个有脾气的人,当初跟红叶过日子的时候,每日都被红叶捧着供着,脾气自然是小不了。 他见小青像驱赶苍蝇一样的撵他离开,表情刹时间变的阴鸷,“这是我的屋子,你是我娘子,你肚子里怀的,是我的孩子,我凭什么要走,小青,我忍你,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怎么着?”小青也怒了,快速从床上弹跳起来,坐在床沿边,冷眼看着他,“要打我吗?行,你朝这里打,最好把你儿子打死了,那样你就可以去找红叶了,找你的发妻了,哼,我说木景华,你有脸跟我说这种话吗?” 木景华的手已经扬起了,却怎么也打不下去,攥了松,松了又攥。 最后,只能恨恨的将手放下了。 他隐忍不发,小青却只当他懦弱,“不敢吗?你也就这点出息,木景华,既然我要给你生儿子,你得给我补偿才行,把这房子的地契拿来,否则我就把孩子打掉,让你没儿子送终!” 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突然开了,木曹氏像一头疯牛似的,冲了进来,一直冲到小青面前,二话不说,抬起手就是一巴掌。 这一下,来的干脆果断,毫不拖泥带水,愣是把小青打懵了。捂着脸,满眼怔忡的瞪着木曹氏。 不止小青懵了,木景华也吓了一跳,“娘,你这是做什么?她还怀着孩子呢!” “哼,怀孩子又怎么了,搞的跟谁没怀过孩子似的,我说你也真是的,她都快骑到你头上了,还不敢吭声,不过是怀孕,她又不是豆腐做的,打一下还能小产吗?我说你呀你呀,可真笨的,”木曹氏这口气,可是憋了够久。 从前看在儿子的面上,对小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想着,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再整治这丫头。 可她不傻,时不时的就躲在他们房门外偷听,看看这小青究竟是咋回事。 谁成想,今夜却叫她听见小青惦记上他们家的地契了。 她就算再浑,再败家,也断不会将地契胡乱拿出来,这可是他们母子俩的命根子,从前红叶在的时候,地契都是她亲自收着,谁也不给。 木景华被母亲训的低下了头,他之所以不敢动小青,说到底,都是被小青吓的。 回想一下,当初红叶怀孕的时候,还不是一样整天在外边跑,一直到临盆,快生了,才消停下来。 怎么到了小青身上,连摸都摸不得,不同房也就罢了,连床榻都不让他上,这也太奇怪了。 小青很快回魂,不等木景华再说什么,突然跳起来,扑上去便要抓木曹氏的头发。 “死老婆子,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她这一举动,把木曹氏母子都惊呆了。 木曹氏反应慢了半拍,她没有年轻女娃身手灵活,躲闪不及,就被小青压在地下,揪住了头发。 “混账,你连婆婆都敢打,反了天了,来人,快来人,把这个疯女人拖下去!” 她想推开小青,小青却死死揪着她的头发,长长的指甲往她脸上招呼。 “我疯,你这个老婆子才疯呢,成天就会指使我干这干那,你真以为当个婆婆就了不起呢,我呸,你瞅瞅你儿子,一副怂样,整日酸不拉叽,以为念几句诗文就能当饭吃,也就红叶脑子有病能看上他,你把他当宝,别人当他是草,什么东西!” “疯了疯了,杀人啦,这个女人疯了,快来人啊!”木曹氏眼见推不开她,怒极之下,将孩子的事抛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也伸手往她脸上招呼。 木景华呆呆的看着两个打成团的女人,不出片刻,更是以为自己产生错觉。 当初他看上小青,正是因为她的温柔,说话的时候轻声细语,看人的时候,柔柔的眼神,能把男人的心融化了。 可是……可是他现在看到的是什么? 满地打滚的两个女人,直到府里仅剩的一个老婢女跟新招的家丁进来,才将她们拉开。 拉了拉开了,可这两人的模样,着实又吓了木景华一跳。 头发散乱,两人脸上被抓了好几道指甲印。衣裳也被扯开了,裙子扯烂了。 即便拉开了,两人还在不停的骂骂咧咧。 木曹氏被恭敬惯了,何时受过这等屈辱,气的头顶都快冒烟,“景华,快将这个疯女人休了,老娘一刻都不想看见她,这种女人,怎么能进我们木家的门,赶出去,快把她赶出去!” 小青也火了,甩开抓着她的老婢女,掐着腰,冲她吼道:“还你们木家呢,说出来也不嫌丢人,除了这个破宅子,你们家还有什么?以他这个猪脑子,你们败家是早晚的事,今儿咱就把话说明白了,你们准备一千两银子,否则我就把孩子打掉,让你们家断子绝孙!” 这口窝囊气,她憋了不是一时半会了,早就想发,加上单林渊突然失踪,她是又急,又烦躁,不发火才怪。 木曹氏最听不得断子绝孙的话,此时,恨不得把小青毒哑了,“我儿子身强体壮,就算不要你,也断不会没有子嗣,我这就让他把你休了,再娶一个回来!” 小青冷笑,“再娶一个?哼,臭老婆子,你恐怕还不晓得,他身子早就不行了,如今我能怀了,就是你们家祖坟烧高香了,你还敢挑我?是我挑你们还差不多!” 木曹氏闻言愣了,扭头朝木景华看去,木景华却在此时低下头。他这个模样,算是默认了。 木曹氏胸口一堵,头一晕,人就要倒了。 “老夫人,老夫人你可要保重啊,”老婢女及时扶住她。 这种事,被当着外人的面揭开,最难看的要属木景华。 他也不知怎么了,最近半年,身上某个地方,越发不听使唤,往往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唯独跟小青一夜风流的那晚,精神头最足,可是那晚之后,他又是老样子。 往往是心里着急,想干那事,脱了衣服,趴上去,没几下,就蔫了。 这个事,红叶知道,但是红叶从没说过他。 跟小青在一块,小青怎能不知道,之前还会敷衍他,最近几次,压根不理他了。 木景华羞愤之下,怒火憋在心里,发不出来,最后,一发狠,抬脚狠狠的踢在椅子上。 将椅子踢出去老远,随后转身愤然离去。 他走了,两个吵架的女人,却还在吵嚷个不休。 木曹氏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不行,本想把木景华抓来求证,可是没想到,一转身,看不见木景华的人影了。 儿子不在,她心里的那口气又咽不下去,那能怎么办,继续吵呗。 小青越骂越难听,越骂牵扯的人越多,很快就扯到祖宗十八代了。 木景华走出大门,站在宅子外边,还能听见里面的吵吵声。 他心中烦不胜烦,拢着袖子,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不知不觉中,竟走到了红叶现在住的小院外边。 隔着高高的院墙,他能听见两个女儿的笑声,萱儿追着小芙,在院子里玩闹。 偶尔还能听见红叶满含母爱的叮嘱声,小院里温馨和睦。 而他呢,隔着这一堵院墙,就成了外人。 木景华苦笑了下,正准备离开,忽然就听见院里有男人说话,不是原先府里的仆人,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他似乎是带着萱儿跟小芙玩耍,把两个小丫头逗的咯咯笑。 木景华记起这是谁了,心里陡升一股怒气,想也没想的冲上去敲门。 门开了,是红叶亲自开的门,见他一脸的怒气,奇怪不已,“你这是要干什么?大晚上的,不回你自己家,跑我家来干什么?” 木景华不语,一把将她推开,径直跨进院子。 红叶的这处宅子,地方不大,院子也不大,栽种了一些寻常的花草,虽寡淡,但在她的打理下,倒也有几分意境。 卫曾就在院子里,木景华冲进来时,他正一手抱着萱儿,身后还背着小芙,带着她们俩玩游戏。 木景华觉得这一幕刺眼的要命,指着卫曾,质问红叶,“他怎么在这,你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吗?你怎么能留个男人在家?成何体统,你还要不要脸了!” 红叶冷了脸色,卫曾也不笑了,身上挂着的两个小娃,却没有放下来,三个人,睁着大眼小眼,看着木景华。 红叶冷声嘲讽道:“你是不是走错门了?这里是我家,不是你的木家,再说,咱们俩和离了,你觉得你有权管我吗?” 她只要一句最简单的话,就能把木景华堵死。 木景华也确实被堵的死死的,阴沉的视线在她跟卫曾脸上扫去,最后落在两个小娃身上,“我没有权管你,但萱儿跟小芙是我的孩子,她们身上流着我的血,这辈子,你都别想让她们管别人叫爹!” 卫曾拧着眉,正要说话,红叶对他摇头,随后看着木景华,依旧是嘲讽的口气,“你敢说萱儿跟小芙是你的孩子?木景华,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的脸皮竟这样厚,咱们和离的时候,你可是没有提过一句,她们俩是你的孩子,怎么,现在后悔了?是那个女人肚子里的东西掉了吗?” “你!你少胡说,总之,不管你怎么说,她们俩个都是我的孩子,既是我的孩子,你便不能带着她们改嫁,”木景华情急之下,也扯不出旁的理由,这个理由虽然牵强,却也是事实。 卫曾终于忍不下去了,面色清冷,“木景华,你多想了,我是喜欢红叶不错,但我不会强迫她,萱儿跟小芙是红叶的命根子,她俩现在不跟你的姓,你也不配做她们的父亲!” “我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你再怎么说,也改变不了她们是我的孩子的事实,卫曾,我之前真是小瞧了你,糊弄妇孺,你还真有几分本事!”木景华笑的有几分狰狞。 可能是他笑的太阴沉,把两个孩子吓的直往卫曾身后缩。 见此情景,木景华气的不行,朝两个孩子招手,“萱儿,小芙,到爹这儿来,爹带你们回家。”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要带她们回家,两个小娃更是拼命往卫曾身后躲,这个时候卫曾比木景华更像她们的爹。 木景华的表情难看极了,质问红叶,“你跟她们俩说了什么?能让她们连亲爹都不要了,要认这个男人做爹了吗?” 红叶走到两个小娃面前,笑容很淡很淡,“木景华,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请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卫曾清俊的脸上,也有了怒意,“木兄,你应该听过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话,因是你自己种下的,如今得了果,自然也该是你承受着,你要是个男人,就放过红叶跟两个孩子,她们没有错,红叶更没有错,你让她清静的过日子吧!” 卫曾这一番话,说的很真诚,也是他的心里话。 红叶的艰难他看在眼里,也疼在心里,眼看现在好不容易,能过她自己想要的生活了,他不希望因为木景华的再次出现,又将红叶打回原地。 木景华定睛看着卫曾,他从卫曾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不曾有过的执着跟坚定,在这一刻,他觉得在卫曾面前矮了一大截,这让觉得脸有些烧。 “好,我走,”都不欢迎他,留着还有什么意思。 木景华转身离开,一步一步的朝着门口走去。 每走一步,他内心都有几分恍惚。 如果此刻两个女儿能叫他一声爹,该有多好。他有多久没听到两个娃儿叫他了? 似乎很久,久到他已经不记得,被自己的娃儿叫爹是什么感觉了。 直到木景华走出红叶家的大门,也没听到有人叫他。 他苦涩的想着,这大概就是古人说的众叛亲离的滋味了。 木景华离开之后,红叶一声不响的上前插上大门。 巧儿将两位小小姐带走了,留下卫曾跟红叶两人站在院子里。 红叶看着墙边,打了花苞的野蔷薇。卫曾走过去,从后面拥住她。 他们俩人的这一层关系,刚刚打破不久,只限于牵牵小手,这还是卫曾第一次抱她,手有些抖,心跳的很快。 虽然有些怕,怕她拒绝,可卫曾知道,红叶此时最需要一个怀抱。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站着,红叶没有推开他,卫曾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直到红叶的身子都被他抱暖了,她才推开卫曾,苦笑一声,“你都看见了吧,我虽然跟他和离了,可仍旧摆脱不了他,这就是我的命,卫曾,你跟我不同,以你的身份,找个云英未嫁的姑娘,一点都不难,何必把时间都浪费在我身了呢!” 卫曾在她要离开时,抓住她的肩膀,逼着红叶抬起头看他。 说实话,卫曾的相貌,不似吴青那样的好看,也不似木清扬那般的俊美无双,但卫曾有他的风骨,一个擅长作画的男人,即便不美不帅,举手投足间,还是别有一番迷人之姿。 红叶头一次跟他离的这样近,也是头一次,被一个男人专注的注视着,瞬间便脸红了,“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别这样,万一孩子出来了……” 卫曾的眼睛蒙上了一层迷雾,忽然,他栖近了红叶,温热微湿的唇,紧紧的贴上红叶水盈盈的唇瓣。 他这一举动,把红叶吓坏了,呆滞了好大一会,才猛然惊醒。 “唔……唔……”她挣扎着想推开卫曾,可她越是挣扎,卫曾贴的越紧,乘着她呼吸之迹,灵巧的舌滑进了她的口中。 推拒之中,红叶的发髻乱了,心也跟着乱了。 不知过了多久,卫曾喘着粗气,从她唇上离开,眼神朦胧的看着红叶,“我知道你生气,想打我对吗?你若想打,那便打吧,如果今日我不这么做,你永远走不出他给你的牢笼!” 没错,他就是在逼她,逼着她往前迈一步。 在红叶要将他往外推开时,他心底的怒气,怎么也压不住。 第一眼见到红叶时,她站在店里,镇定自若的化解客人的刁难,当时他就想,这个女子很特别,与他见过的女子都不同。外表看似坚强,独立,但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不被人发现的柔弱与孤寂。 后来知道她成了亲,还有两个女儿,他只是远远的看着,没有多余的奢求。 直到她的婚姻出了问题,她和离了。 天知道,他在得知这个消息时,有多高兴。 红叶不敢看他的眼睛,什么都不敢看,索性闭上眼睛,不去看他,“就算我走出来了,咱们俩人也是不可能的,我只盼萱儿跟小芙平平安安的长大,别的事,我不会考虑,卫曾,你的情意,我明白,但真的不行,我不能耽误了你,以后你还是别来了。” “红叶,才失败了一次,你就害怕了吗?就不敢再尝试了吗?你红叶何时变的这样胆小了,我不管,总之,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不防告诉你,我已经买下隔壁的宅子,明日就从这里开一个小门,你拒绝也没有用,我会天天过来,直到你答应的那一天为止,”卫曾说的认真,眼神更真诚。 红叶承认自己胆子小了,害怕再度受伤,所以不愿尝试。她现在不相信任何人,哪怕是卫曾,也不能叫她完全信任。人都是会变的,男人更是如此。 她怎知卫曾是不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格外执着。 一旦得到了,没了那份执着,他又会不会后悔。 “你还是走吧,我现在没有心思谈儿女私情,卫曾,你不要逼我。” “我没有逼你,是你自己在逼自己,我可以等你,等到你相信我为止,”卫曾在她唇上亲了下,扬唇一笑,随后放开她,拉开门离开了。 过了会,巧儿从后院走出来,瞧见她脸蛋通红的模样,笑着道:“小姐,卫大人是个好人,奴婢觉得,他是个值得依靠的男人,这么好的机会,你可得抓住了,别叫其他人抢了去,奴婢听作坊里的工人说,作坊里好多女工相中了卫大人,拖人说媒,想嫁给他,但都被卫大人拒绝了,奴婢觉得,他是在等您,等您放下包袱。” 红叶叹气,“他的确是个很好的男人,我只怕配不上。” “小姐,您是糊涂了吧,这有什么配上配不上的,感情这种事,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有什么公平可言,”巧儿笑着说道。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红叶琢磨着巧儿说的话,难道她真的是当局者迷,看不清这样简单的道理吗? 巧儿上前搀扶她,“您呀,只管看着,等着,卫大人不是说了吗?他要搬咱隔壁了,既然要搬过来,您正好可以多考察他一段时间,反正也不急,看好了再说。” “死丫头,你偷听我们说话,”红叶被她调皮的语气逗笑了,伸手要拧她耳朵。 巧儿笑呵呵的躲开,“奴婢这不叫偷听,卫大人说话声音那么大,我想不听都难,行了,这事还是明天想吧,您也跑一天了,奴婢烧了热水,您快去泡个脚,两位小小姐还等着您哄她们睡觉呢!” 红叶被她拖着进了屋子,夜深了,有人失眠,有人一夜好眠。 夜日一早,木香老早就起来了,红麻豆都是现成的,她自己动手淘洗了,加入大料,大锅里搁了一点碱,这样烧出来的稀饭更浓。 陈妈跟哑婆本来是要帮忙的,但被木香派出去干别的活。 最近操心的事太多,她很少下厨,手痒的很,吃别人做的饭,始终没有自己做的,吃着香。 用大火将锅里稀饭烧开,滚开了之后,撤去大柴,只留下零星小火,慢慢的将稀饭煨着。 最好吃的稀饭,便是这样慢慢煨来的。急火烧出来的稀饭,一点都不香。 乘着煨稀饭的功夫,她用面粉加鸡蛋,再加一些切成碎末的韭菜,打成面糊,要稀一点,待会起油锅,将面糊舀些出来,搁进专用的小铁勺,连着铁勺一并放进油锅里。 面糊被热油烫熟,会立即成型,表皮酥脆,里面却是细软的,这是一种地方小吃,她曾经出任务时,饿极了,偷了人家的早点,当时吃着,只觉是比大龙虾还要好吃。 她起来没多大会,木老爷子跟赫连明德就都起来了。 这俩老头,起床之后的第一件事,是去菜园查看他们喂的家禽,互相攀比,谁养的又长了,谁养的,今天精神头不好。 种下的小白菜,已经发了芽,其他的蔬菜,也支了大棚,过两天也该出芽了,这下更忙坏了他们俩。 木老爷子因为生活规律了,每天都有活干,锻炼的也多,身子骨大好,将木坤的死抛到脑后,专心干起他的农活。 木香准备早饭的时候,他健步如飞的走到厨房,亲自拌鸡饲料,见木香系着围裙,站在锅台边,老人家愣了下,接着怪责道:“你起这么早干嘛,早饭交给陈妈她们做不就好了,昨晚回来的晚,早上还不多睡会,身子能受得了吗?” 他的关心,是出于真心。眼前这个,是他的亲孙女。 当年之事,他不想再提,他只要知道木香跟彩云是他的亲孙女,这就够了,其他的事,他老了,也不想管了。 木香手里搅着面糊,轻笑着道:“没事,早上空气好,起来走动走动,反正中午也是要午睡的,早上睡多了,中午该睡不着了,您是来拿鸡饲料的吗?” “是呢,我自己可以,你只管忙你的,先前你提议用玉米渣拌上野菜喂,效果好的不得了,五十多只鸡,一天能收三四十个鸡蛋,哎呀,你是不晓得,每天傍晚,到了收鸡蛋的时候,我最高兴了,”只要说起收获的事,木老爷子便眉飞色舞,高兴的不得了。 ------题外话------ 谢谢以下的妞儿们,之前送轻烟礼物的小妞,轻烟心里都知道,因为没时间整理,怕妞们会不高兴,以后轻烟尽量隔几天公布一下名单,送了,没看见名字的妞,不要生气哦,轻烟可能没看见。 13592489618鲜花10 鲜花jyy022610 钻石jyy02265 鲜花蒋医生1 鲜花洛凝儿2 ☆、第219章 胖妞的春天(一更) “收那么多呢,那新抓的小鸡仔,好养吗?可千万别冻着,小的时候若是冻着,长大了就该不好养了。” “不会不会,哑婆拆了旧棉袄缝了两个大被子,何安又去买了两个竹筐,每天晚上都抱进屋里过夜,中午有太阳,便端到太阳底下晒晒,小鸡仔们长的可好了,吃的也多,到了六月间,就能吃了。” 如今他也快成了半个农人了,从前不知道,只以为钱才是最好的,所以开了一家又一家的店铺。 现在人老了,才觉得钱财不过是冷硬的石头罢了,哪有这些鲜活的小生命,看着喜人。 赫连明德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小胖猪,听见木老爷子的话,他可不高兴了,“若是老夫没记错,你的鸡仔昨日死了一只,照这样死下去,不用到六月,就得死光光了,到时你吃鸡毛还差不多!” 木老爷子本来信心满满,突然被这一盆冷水浇下来,真真的透心凉,当即便怒了,“你以为你能比我好到哪去,买的小鸭仔,还不是丢了两只,整天带着个蠢猪到处走,我看你早晚得跟它一样蠢。” 似乎是为了应和他,小猪扬着猪鼻子,哼哼了两声。 赫连明德真是被这头猪,搞的一个头两个大,不耐烦的将猪踢开。 他踢开了,小猪也不肯走,哼哼唧唧的又往他面前蹭。 木老爷子这回可高兴了,“瞧见没有,难怪人家说蛇鼠一窝,这猪也知道你跟他是一类啊!” 赫连明德气的胡子都快翘起来了,这只猪果真就是他的污点哪,“关你啥事,守好的菜苗再说吧!” 说完,也不等木老爷子明白过来,拿扛着铁锹,却了后院。 每天早上,他也会去锄地,跟菜地里的蔬菜打交道,感觉比打一早上的拳法,还要身心舒畅。 木老爷子见他走了,怕他超了自己,也赶紧拿上需要的东西,步伐稳健的追了出去。 陈妈从外面进来,瞧见这俩老头一前一后的出去了,好笑不已,“难怪人家说老小孩老小孩,越老越像小孩。” 木香笑了笑,没有吱声。 刘晨天没亮就起来走了,陈妈头天晚上,会在锅里给他煮上几个鸡蛋,好让他早上带着,否则起那么早,连早饭都吃不上。 彩云一早起来,去了木朗他们屋,没见着刘晨,瞅见木朗还在睡,便顺道催他起床。 木朗贪图暖和的被窝,不愿起来,搂着被子,一个劲的往里面钻。 “二姐,你再让我睡会嘛,天才刚亮呢,学院要七点才上课,还早着呢!” 彩云站在炕边,看着他裹的像个蚕蛹,不免好笑,“那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今儿天阴,又没有太阳,你觉得还早,其实不早了,都快六点半了。” 自打府里多了那口大钟,他们学会看钟辩时间,再不像从前,只知道是什么时辰,却不晓得具体的时间。 一个时辰等于两个小时,分开了半个时辰,也是一个小时,差别大着呢! 木朗静止了几秒钟,紧接着腾的坐起来,眼神还有些迷糊,扭头四下看看,没找见刘晨的人影,“咦,二蛋哥呢?他咋又不等我就走了,去那么早,又没开始上课。”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赖床,赶紧的起来,还有半个小时,抓紧时间洗漱,早些去学堂,读会书,过几日该考试了,若是考的不好,看大姐回头怎么收拾你!”彩云边说边退了出去。 按照木香的说法,木朗也长大了,好多事情,他可以自己做。比如叠被子,打扫自己的床榻。 不能什么事,都指靠着别人,成材之前,他得先成人。 彩云在走过刘晨被褥前时,发现他将被子叠的十分整齐,一点褶皱都没有,木盆里也没有他换洗的衣服,院里的绳子上晾晒的衣服,还在滴着水。 彩云笑了笑,心想,刘晨越来越能干了,也越来越有男子汉的担当了。 昨晚刘晨塞给她的东西,此刻正躺在她的枕头底下,怕大姐笑话,她不敢戴,怕叫他看见,也只有晚上的时候,才敢拿出来瞧。 彩云收起小心思,正准备要去厨房看看,迎面跑过来一人,在经过她身边时,如一阵风似的,窜进她身后木朗的屋子,砰一声,木朗的房门便关上了。 彩云还没来得及说话,又有一个人对着她站的方向跑了过来。 这人跑的慢了些,晃圆圆的水桶腰,喘着粗气,好不容易追到彩云跟前,却是再怎么着,也跑上动了。 “你……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何安,你快给我滚出来,你以为天天躲着,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哼,躲得了初一,你躲不了十五,抱了本姑娘,身子也让你摸了,就想逃跑,门都没有!” 这一番话,叫彩云听的目瞪口呆,“胖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这着急忙慌跑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胖妞。 她跟刘晨一起来的京城,虽然不住在襄王府,但天天都往这里跑,准确的说,她是冲着何安来的。 可怜的何安,要跑作坊里的事,还得应付这位祖宗。 今日更是闹出抱了胖妞这个事,彩云在心里为他默哀,这一回怕是怎么样也逃不出胖妞的手掌心了。 木朗刚起床,一见何安冲进来就把大门关上,还听见胖妞在门外的叫嚷声,奇怪的问道:“小安子,你干嘛呢,快把门打开,我要去上学,去晚了,先生肯定要打我手心的。” “嘘!”何安一脸紧张的背着门,对他做了个噤声手势。指指外面,又指指自己,最后双手合掌,对他拜了又拜。 木朗抓抓脑袋,“外面来的不是胖姐姐吗?她又不吃人,你干嘛这个反应,快起开啦,我还没洗漱,待会我大姐该找来了。” 只有半个小时,书院离府里还有一段路,几番耽搁,本来是不急,可现在很急了。 木朗上前硬是把何安推开了,拉开门出去了,见着胖妞,还没跟她说上话呢,人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胖妞绕过他,直接进了屋子,反手还把门关上了。 木朗纳闷坏了,问彩云,“他们这是怎么了?好像要打架,小安子做错事情了吗?” 彩云神秘的笑笑,揽着他的肩,戳了下他的脑门,笑着道:“就算打架,那也不管你的事,行了,别东想西想,赶快收拾好了去上学,吴大哥说要送你上学,别叫他等急了。” “我不用送,这段路我走好几天了,早都熟了,而且上官乐约了我,说是在门口等着一起去学堂。” “上官乐……你跟他很熟吗?”彩云好几天没去学堂,自然也忘了头一天去学堂时,遇到的那位骄傲的小少爷。当时,那小子看他们俩的眼神,可是很不友善的,怎么突然就好了呢? 木朗想了想,最后摇头,“也不是很熟,也就这一两天,他说要跟我一起上学下学,他还想进咱们府里玩呢,我没答应,不喜欢他!” 木朗的性子就是如此,他喜欢的人,就算别人不讨好他,他也一样的喜欢。 他不喜欢的人,就像唐鑫那样的,哪怕给他送再多再好的东西,该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彩云对人心的揣测不及木香,自然也猜不到上官乐此举有什么意图,但她晓得,这事得告诉木香。 身后的屋子里,传来何安的惨叫。 彩云连忙悟了木朗的耳朵,带着他跑去厨房。 胖妞一进屋子,眼睛就离不开何安,一步一步的朝他走过地骈。 何安一见她如饿狼般的眼神,顿时吓魂飞魄散。急着寻找躲避之所,可这屋里,除了床就是柜子,他能躲哪去呀! “你……你别过来,有话好说,别动粗行吗?”倒霉催的,他觉得今儿早上,是他这辈子最倒霉的早晨。不过是走路没看路而已,哪知道就撞到她了。还好死不死的将她撞倒了,说来也奇怪,按说他俩的身形,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他怎么就能撞倒胖妞了呢? 胖妞此时的表情,古怪极了,似乎有喜悦,也有几分害羞,但是更多的狂热。 此时她看何安的眼神,就像一个饿极了的人,面前摆着一盘烧鸡。 对,就是烧鸡,小安子在她眼里简直比烧鸡还要诱人。 “说了别过来,你怎么还过来,你……你再过来我就要叫了!”何安见她眼神不对,离的又越来越近,身子一转,就要往床榻上跳,想着能离她远一点。 胖妞眼疾手快,一把将何安拉住了,“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人,明明是你抱了我,这抱也抱了,摸也摸了,还想不承认吗?” 何安悔的想撞墙,“我那不是不小心吗?谁知道你会突然出现在的那,不过是意外,你至于这样较真吗?” 这还是他头一次跟胖妞离的这样近,也是他头一次真正的看清胶妞的长相。 说句老实话,如果不去在意她的胖,她长的还是不错的,眼睛大大的,透着亮晶晶的光芒,皮肤也很好,白白净净。 胖妞抓着何安不松手,等于是将他半提着在身前,不高兴的道:“别人会不会较真,我不晓得,反正我是较真了,我奶娘从前说过,女儿家的身子,只有未来相公才可以碰,你现在碰了我了,当然要负责,我不管,你非娶我不可,从今儿开始,咱俩就算定亲了,这个给你!” 胖妞从身上摸出一只金子打造的小碗,极为小巧的样式,只有掌心大小。 “这是俺家的宝贝,我这回来,从家里偷出来的,我爹说,能吃就是福,现在,我把我家的福气带给你了,以后你也是有福之人,拿着!” 何安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手心里就被塞进了小金碗。 胖妞似乎很满意他的表现,呵呵的笑了,松开了钳制。 临了,还替他整理了下胸前的衣襟,在何安的呆愣之下,转身就走,可是没走几步,又回来了,揪着何安的衣服,啵了他一口。 何安彻底傻了眼,一动不动的睁大了眼睛,直到胖妞心满意足的离去,他还没醒。 那个……刚才是什么东西碰着他? 他以为他会很反感,会很讨厌的,可是……为毛他没什么讨厌的感觉呢? 胖妞的这个吻,直接导致何安一整天,魂不守舍,干活的时候不是丢了这个,就是忘了那个,打碎了好几个杯子,撞倒了好几个板凳,到了晚上,只能瘸着走路了。 不同他的魂飞天外,胖妞一整天可高兴了。 因为知道要在京城长住,他爹虽是县老爷,可他那些俸禄,在京城这个地方,连个中等的商户都比不了。 所以啊,她央求着木香,给她在蛋糕铺,找了个活干。 干活,不光是为了挣银子,还为了减肥。 木朗无意中跟他说,何安喜欢苗条的女子,胖妞看看自己的水桶腰,以及手里握着的鸡腿,一怒之下,下决心要减肥。 她能不能减下来,这就不得而知了。 同他们一起来京城的,还有赵修文跟苏秀,赵修文谋了个小差事,并且这几日,还将京城里的情况打听了个遍,更知道木香在京城混的风声水起。 他犹豫了几次,最终还是鼓动着苏秀,去襄王府探探路子。 他深知官场上的规矩,襄王妃说一句话,抵得上他奋斗十年。 一个小小的狱典小吏满足不了他的胃口,他只觉得自己是屈才了,以他的大智慧,怎能甘居一个小小的小吏。 苏秀早就想来看看木香住的王府,今日终于得偿所愿,一大清早收拾干净,穿上自己新作的衣裳,头上插着最好的首饰,手里担着一只礼盒,便出发了。 成亲这些日子,赵修文对她一直是不冷不热的,直到提出要来京城,才忽然对她好起来。 来到京城之后,她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看了。 果真是都城,他们的临泉镇,简直没法比。 她不晓得木香住的地方长什么样,但在瞧见自己住的小院子,虽说破旧了一些,但这里是京城哪,寸土寸金,能有这么个小院子,也算不错了。 以她的想像,木香这个王妃肯定也不咋地。 虽然人家传的邪乎,说什么襄王殿下富可敌国,手握重兵,武功盖世,一代枭雄。 可是以她看,这位襄王的眼神,可真不怎么好,放着漂亮妖娆的美人不要,却偏偏看上木香那个,要姿色,没姿色,要家底没家底,脾气还那么臭的人。 如果不是眼神有问题,那便是审美有问题。 既然审美都有问题了,这人的身份肯定也高贵不到哪去。 苏秀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也只有这样说了,她心里才会平衡那么一点点。 按着之前打听的消息,她知道襄王府在哪条巷子。 一路找过来,当远远的瞧见襄王府跟太子府的门楼时,她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康伯刚从外面回来,觉得她很眼生,又站在巷子口,不免要问上一句。 “这位夫人,您是来找人的吗?” 他突然讲话,把苏秀吓了一跳,再一看这说话之人的穿着,不像主子,便是仆人了。 苏秀清了清嗓子,捏着装清高的模样,说道:“我是不是来找人的,跟你有关系吗?” 康伯用莫名其妙的眼神,打量了苏秀一眼,“你可知这条巷子里住的都有谁?没什么事,还是不要从这里走,有事从后门走。” 说完,他也懒得理会苏秀,抬脚便走了。 苏秀心中有气,但是也没敢上去跟人家争吵,富人家的狗,比穷人家的孩子还贵重,她不忍,还能怎么着。 忍下心里的这口气,苏秀恨恨的揪着手里的帕子,继续朝前走。 可是走着走着,她发现不对了。 前面的这个臭老头,怎么跟她是一路的呢? ------题外话------ 今天中午十二点,还有一更哦! ☆、第220章 打出去(二更) 眼看这老头就要往襄王府的台阶上迈,苏秀终于喊了他,“喂,你是这襄王府的下人?” “没错,你有事?”康伯心中不高兴了,转回身,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语气也冷的很。 苏秀知道这老头肯定生气了,想着今日来的目地,赶忙摆着讨好的笑脸,“您看您都一把年纪了,脾气咋还这么大,不过是个老仆,没什么可拽的,你们这里既是襄王府,那可有一个叫木香的女子,我是她老家的姐姐,你叫她出来。” 康伯愣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夫人的姐姐?”木香可从没提过,除了彩云跟木朗之外,她还有一个姐姐啊。 “这是自然,亲戚岂是乱攀的,我既然敢这么说,那便是真的,你快叫她出来,”苏秀在康伯的眼神中,读到了身份地位的含义,所以她更骄傲。俨然忘了,她这个所谓的姐姐,并不是亲的。 “那您先进来吧,我去通知夫人一声,”康伯以为真是木香的亲戚,不敢怠慢,客客气气的将迎进了府里。 苏秀用鼻吼冷哼了声,挑着下巴,一步一扭的随着康伯进了襄王府。 一迈进院子,瞧见宽敞明亮的主厅,以后偌大整洁的院子,比她那个小宅子,不知大上多少倍,瞧着布局,肯定还有后院,偏院。 苏秀吃惊的嘴巴都合不上,不用康伯领着,自己就先奔进厅里,左看看,右摸摸,特别是那些漂亮的摆设,真的是爱不释手,恨不得装进自己兜里。 康伯十分无语的看着她,心道:这个女人,眼睛里只写了两个字:贪婪。 而且从刚刚说话的语气中,就能判断出,她肯定是个很势力的人。 康伯这就想不通了,不管是夫人还是刘晨,都不是这个样子。 “您稍坐,我就去请夫人过来,”康伯正要走,见她伸手要摸供桌上的那只鸭子,忍不住警告道:“这厅里的东西,都是我家夫人的宝贝,您还是不要乱动的好,免得摔坏了,惹了夫人不高兴。” 苏秀一听他这样说,立马就不高兴了,缩回手,悻悻的道:“小气巴拉的,屋里这么多东西,我就算碰坏了一两样,那又如何?当了王妃还这么小气,抠门!” 天知道,苏秀此时心里有多不平衡。 这么大的宅子,这么富有的摆设,难道都是属下木香那个贱人的? 哼,当初如果她再努力一把,勾引上赫连晟,今日这宅子的主人,说不定就是她了。 这样一想,苏秀正不服气了,真的一失足,成千古恨。 在她看来,真的是只差一步。 康伯忍心底的怒意,转身去了前厅,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木香正在厨房掀开锅盖,用铁勺搅拌大锅里的稀饭,小菜也弄好了。 新鲜的青萝卜,切成细丝,先用盐腌过,沥去水份,再拌上辣椒酱。 府里吃早膳的人多,她拌的自然也比。 当然也有不辣的小菜,有酸白菜,还有冬腊菜,也就是欲称的雪里红,京城的小咸菜,品种不大一样,原先府里,陈妈泡的小咸菜,是属于很少水份的那一种,切碎了腌制,吃起来干巴巴的,不中吃。 木香就在城中寻购了好几坛中酸味十足的雪里红,她最近爱吃酸了,闻见小咸菜的味道,口水都要留下了。 古代没有那些化工原料,咸菜都是按着土方法腌制的,吃着放心。 哑婆从坛子里多掏了些小咸菜出来,因为木香说了,中午要用五花肉,烧了小咸菜吃。 两人差不多快要忙好了,油炸的点心,陈妈正在执着专用模具,站在锅台边做着。 木香沾不得油烟,这会便躲到了外面,正巧碰上康伯。 “夫人,外面有人找,您快去瞧瞧吧!” “有人找?是谁呀?大早上的,窜什么门,”木香脱下围裙,弹了弹身上的灰尘。 一早起来,懒得梳长发,便只用一绳子绑着。 身上穿的长裙倒是好料子,但这是家居服,如果要出门,还是得换的。 所以,她现在这个模样,看习惯了的人,倒是没啥感觉,万一来个陌生人,只当她是襄王府的下人呢! 苏秀看见木香时,就是这种感觉。也终于明白那句,穿着龙袍也不像太子的话,指的是谁了。 木香瞧见站在厅里的苏秀时,倒是没什么意外情绪。 这女人憋了好几天,终于登门了,以她的性子,能忍这么久,已是进步了。 苏秀用轻蔑的眼神,将木香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最后脸上只余一个嘲讽的笑,“哎哟,一段日子不见,你竟然没变,还是这副德行,有钱都不晓得咋花,难怪京城的人谈论起你来,都说你多么多么的泼辣不讲理,没有半个人夸你贤良淑德,我说木香啊,以后你可得改改了,既然做了主子,就该有个主子的样,别整天弄的跟个奴才似的,你自己丢脸不要紧,可别丢了襄王的脸!” 原先没见着木香,她心里还有些忐忑。毕竟人家现在有钱有身份了。 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住的宽阔豪宅。 可没想到,她压根没变,有钱都不晓得咋享受。 康伯也随着木香一起过来了,一听苏秀说话这语气,心里咯噔一下。看来她们二人是真的认识,想到木香之前在玉河村,又听何说,夫人在老家有位后爹,想必这一位就是那一家出来的。 木香浅浅一笑,并不说话,一直走到最上方的红木椅上坐下。 康伯立即热好的牛奶,恭恭敬敬的递到她手上。 杯盖一掀开,浓浓的奶香,马上就将苏秀肚里的馋虫勾了起来,她这才记起,早上来的匆忙,早饭也忘了吃。 她凑上去,看着杯里白色的东西,也忘了之前数落木香手不是,好奇的问道:“你这喝的是什么东西?咋这样香?” 木香抬头瞄了她一眼,一声不吭,当着苏秀的面,将杯子里的牛奶喝的一干二净。 眼见一杯牛奶见底,苏秀还等着木香说一句:给她也来一杯。 可直到木香把杯子放回去,那老头递上一块毛巾,苏秀也没等到一杯热气腾腾的,香气扑鼻的牛奶。 木香像是忽然才想到她似的,“哦,不好意思,把你给忘了,我喝的是牛奶,是我们府里专用养牛场产的,经过于消毒,加工,才能端到餐桌上,不光我喝,木朗跟彩云每天早上,也喝一杯牛奶,对了,康伯,以后每天早上,也给刘晨备下一杯牛奶,他每日训练辛苦,别把身子累垮了。” 说完了,见苏秀张脸古怪的脸,她好心解释道:“刘晨就是刘二蛋,从前的名字不好听,一点都不上档次,他可是我的准妹夫,档次低了可不行,现在他也住在府里,等他从学堂毕业,我便将府里的产业,分些给他管着,你看咋样?” 她就是故意恶心苏秀的,连刘二蛋都能住进襄王府,管吃管喝,还管住,连名字她都管了。 以后还要做襄王妃的妹夫,再过几年,有了产业,有了钱,还有襄王府这个靠山,刘二蛋以后肯定是前途无量啊! 康伯听见木香的话,心知这个所谓的亲戚,其实也不得主子的喜欢,这才放了心。 苏秀气的脸蛋都扭曲了,“不过是一杯牛奶,有什么可稀罕的,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一声,我跟赵修文都到了京城,既然你们以前有那样的关系,如今也该帮帮他才对,这样吧,不说旁的,你去跟京城府尹大人打个招呼,招我家相公当个师爷,等过几年,府尹大人退休了,再继任做府尹也是可以的。” 她说的语气,极为轻松,轻松的就好像去市场挑大白菜一样。 康伯担忧的看向木香,怕她生气,万一为了个不知死活的女子,气坏了身子,他死一万次也不够啊,“夫人,您消消火,我这就命人将她赶出去,石头,喜鹊,你们俩跑哪去了?” “在这儿呢,康伯,您找我什么事?”石头就在外面扫院子。喜鹊拎着水桶,在浇花,听见康伯在叫他们,赶忙就跑过来了。 “快将这个女人赶出,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可别把夫人气着了。” 喜鹊跟石头一听,夫人要被气着,立马就急了。 “你这个人从哪里冒出来的,赶快也去,”喜鹊很不客气的赶人。 苏秀还在等着木香的回答,哪能轻易的就走,“滚开,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敢对我不敬,你知道我是谁吗?” 喜鹊最见不得她这样的人,顿时更火了,“我管你是谁,惹了我家夫人不高兴,你就是王母娘娘,也得赶紧滚出去,真是不知死活!” 喜鹊伸手就去推苏秀,她长的高大,身板也比普通女子要壮实。 苏秀哪禁得住她这么一推,身子踉跄了下,差点没摔倒。 她暴怒,“木香,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欢迎我就直说,用不着让你府里的这些狗赶我走,哼,你倒是会忘本,也不想想我爹当初是怎么对你的,我不过是求你给赵修文升个官,看看你这副小人得志的样,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不就是襄王妃吗?等以后襄王殿下看够了你,娶几个年轻漂亮的侧妃侍妾回来,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你还敢说,”喜鹊真想把这个女人的嘴巴堵上。夫人最不喜欢听的就是纳妾这样的话,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作死吗? 石头也是一脸怕怕的瞄了眼木香,想着,夫人生气起来,那绝对是很可怕。 康伯更是气到几乎要晕倒,他悔恨的要命,这个女子,是他迎进府里的,万一把夫人气出个好歹来,把他千刀万剐也不足以谢罪啊! 在他们几人心惊胆战之时,木香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不怒不火,“喜鹊,把她放开,本夫人再跟她说几句话。” 喜鹊不甘心的松开对苏秀的钳制,虽然是松开,但却依旧警惕的站在她身边,准备随时出手。 苏秀恨恨的整理好自己的衣裳,用嫉恨的眼神看着木香,“你还想跟我说什么?木香啊木香,我没想到,你也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你这样的人,怎配做王妃,老天真是瞎了眼,你不就是气我抢了赵修文吗?我们两情相悦,你没本事把人抢回来,可也别把气撒在我身上!” 康伯、喜鹊、石头三人震惊不小,夫人从前还有喜欢的人?那他家殿下。 苏秀将这三人眼中的神情尽收眼底,得意极了。她就是要拆木香的台,最好是拆到,她连襄王妃也做不成。 木香听到这里,简直要爆笑了,“苏秀,你没搞错吧,从前我觉得你这人是过度自信,现在看来,你是脑子有病,而且还病的不轻,我跟你抢赵修文,天哪,你回去让赵修文照照镜子,我这府里,连下人都比他长的好看,我会看上他吗?你这自说自话的本事,也太厉害了!” “还有,你也千万别提李大山那个人,他跟我们姐弟三人,没什么关系,跟木朗更是没有半毛钱关系,自打那天跟他分家之后,便没了关系,至于你说的忘恩负义,抱歉,我想你搞错了,从没有恩,哪来的忘恩,最后再说一说,你求我给赵修文调换官职,这个事呢,我是可以做到的,也就是说句话的事,现任京城府尹,就是我刚刚换上去的,之前那个,因为为官不仁,被我踢走了,但是……” 说到这个但是,苏秀心里莫名的有些发毛,她有直觉,这个但是之后,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只见木香红唇轻启,笑容很邪恶,“但是我不想说,你能怎么着?” 噗! 苏秀忽觉嗓子有腥甜味,胸口火烧火燎的疼,“你,你,你是故意的!” 故意的逗弄她,报复她,木香啊木香,你好狠毒的心。 康伯几人也纷纷转开头去,忍到滚到嘴边的笑意。 还是夫人懂得戳人软肋,一番话,把人家气到半死,这才叫嘴毒。 木香轻松自在的笑着,挑起眼皮,“就是故意的,你才看出来吗?” 苏秀气的整个人都在发抖,谩骂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愤愤的一跺脚,甩头走了。 喜鹊赶忙跟上去,亲自送她离开。 康伯见人走了,还是有些担忧的走上前,“夫人可还好?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瞧瞧,都怪老奴不好,将人领了进来,您放心,以后再不敢放她进来了。” 木香笑了笑,“没事,她早晚会来的,今日不来,明日也会来,苏秀这个人,心术不正,以后你们出门要格外当心,她没有犯事,我也不好处决了她,只能咱们自己小心着,别着了她的道!” 康伯连连点头,“老奴知道了,待会就去支会府里所有人,您看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是不是该用早饭,您昨儿不是还说,要进宫吗?” “嗯,确实不宜再耽搁,让石头将两位老人家请过来,早膳摆到院里,反正早上院里也暖和,在院里吃饭又宽敞又亮堂。” “那老奴这就去通知两位老主子,”康伯笑眯眯的跑了出去,一边让石头将桌椅都摆出来,一边赶去后院。 吃饭的时候,只有木老爷子、赫连明德、木香跟彩云,木香让何安也坐下一起吃了。 没多大会,胖妞急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将一个油纸包塞进何安怀里,羞涩的笑笑,转身就跑了。 何安脸红的能滴下血来,伸手要将油纸包拿走,彩云却先他一步,将油纸包抢了过来,“咦,好香啊,好像是那家最有名的包子铺,做出来的肉包子,胖姐姐真有心,小安子,她为啥对你这样好?” ------题外话------ 妞们,轻烟今天两更哦!票票呢,快投给轻烟吧! ☆、第221章 难对付的来了 木香喝着稀饭,带着笑意的眼神在何安脸上搜寻了一番,戏谑道:“因为在胖妞眼里,何安就是一个大肉包子,她用小肉包子,换个大肉包子,这买卖忒划算了,是吧何安?” “主子,你别胡说,”何安如坐针毡,恨不能挖个老鼠洞,把自己塞进去。这个胖妞,每回都喜欢对他来个出奇不意。 木老爷子笑呵呵的道:“胖妞那丫头,虽说是胖了些,可是胖的人有福气,何安哪,你若是也中意她,就让木香给你们定下亲事,你这个年纪,虽说成亲还早了些,但也不是不可以。” 赫连明德难得没跟他唱反调,异常积极的撺掇,“对对,既然你俩一个有情,一个有意,不如早些办了,我们俩老头闲着也闲着,正好可以替你张罗一番。” 康伯听见了,也高兴的凑上来,“哪用得着两位老主子张罗,老奴一个人就能把事情都办好了,到时再请个戏班子,在王府外搭个台子,找个新鲜的戏班子,咱们好好热闹热闹!” “这个不成,如今皇上还病着,哪能搞的太热闹,不仅不能热闹,还得一切从简,否则容易落人口实!”赫连明德直摇头。 木老爷子紧跟着道:“那就关上大门,咱们自己乐呵,对了,何安住的屋子,再给他收拾,再添置几样家具,总不能太寒酸了。” 何安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都什么跟什么哪。 他站起来,对着三老头鞠躬,“我拜托几位,能不提这事吗?不就是几个包子吗?这能说明什么问题,要不这包子给你们吃得了。”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恨胖妞,就算要给,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吧,这个笨女人。 木香忽然不笑了,目光清冷的看着何安,“这不光是几个包子的事,胖妞对你是真心的,如果不是真心,不是为了你,她会这么老远的跑到京城来吗?你如果不是真心的对她,又或是嫌弃她不好看,觉得无法跟她过日子,最好早点跟她说清楚,你不喜欢她,自然有人喜欢,别误了人家的时间。” 木香这话说的极重,她是认真的。 听陈妈说,胖妞在蛋糕里干活特卖力。从前在家里当大小姐,连鸡蛋怎么打的,都不晓得,可是在蛋糕坊苦练了好几天,不仅身材瘦了下来,连手艺也精进不少。 何安低着头不说话,他是不晓得说什么好? 真的要跟胖妞说清楚,他又觉得没法开口,可如果以后要跟她一起过日子,那样的场景,他也是没想过的。 彩云咬着筷子,声音闷闷的道:“胖姐姐每次见着我,都要问问你的事,你搁在床底下的衣服,也是她乘你不在的时候,拿去洗了,让我告诉你,衣服都是哑婆洗的,其实不是,你这几日的衣服,都是胖姐姐中途偷偷跑回来给你洗的。” 陈妈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何安身后,管注意没注意,抬手对着他的后脑勺,就给了他一巴掌,怒骂道:“臭小子,胖妞那么好的女娃,你再了挑三捡四,看我不打死你!” 陈妈在襄王府里待的久了,看待府里的几个年轻后生,也就如同看自己的孩子一样。 既然是自己的孩子,哪有做娘亲的,不操心孩子的婚事。 何安捂着头,有些恼怒的回头瞪陈妈,“她好不好的,跟我有啥关系,再说了,吴青他们都没成亲,我急啥,你们慢吃,我去作坊了。” 反正也说不清,他还不如先躲开的好。 陈妈急的不行,“真是不知好歹,现在不着急,以后有他哭的时候。” 康伯笑笑,“算啦,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管不了,那就别管了,两位老主子,你们待会是下棋还是去菜园?” “老夫去菜市转转,看看有没有菜秧苗的,”木老爷子用布巾擦了嘴,站起来。 “嗳,你等等,别光你一个人去,我也去瞧瞧,”赫连明德哪能放他一个人出去,万一他搞到什么好东西,藏着掖着不肯给他,怎么得了。 且说苏秀被赶出了襄王府,站在门外边,发了好大的火,又咒骂了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过了嘴瘾,这才愤愤的离去。 想到胖妞就在街上的蛋糕坊,刘二蛋她找不到,那便找胖妞好了。 蛋糕坊早上还没开门,正在做准备工作,苏秀在前面,将门脸处放下来的木板,敲的咚咚作响,“胖妞,胖妞,你在吗?在的话就应一声!” 敲了好一会,手都敲疼了,胖妞才奔过来,拉开木板,防备的瞪着她,“你来干啥?我可没啥能耐能帮到你,你也别来找我,惹不起,我还躲得起。” 赵修文跟苏秀,在没来京城之前,可没少找他爹。 这两人,嘴特贱。他来求你,你就必须得帮他,如果不帮,他能变着法的编排你,到处跟人说你这个不好,那个坏。 苏秀揉着敲红的手背,哼了声,“哟,你这还没飞上枝头呢,就学会摆架子啦?” 胖妞一点都不喜欢她,所以也没给她好脸色,皱着胖乎乎的小脸蛋,不悦的道:“我有没有飞上枝头,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你来这儿干啥?有事说事,没事就闪一边去,别挡着我们做生意。” “你们做生意?”苏秀不仅没有走开,反而还抱着手臂,以一副看热闹的姿态站着,“这生意是你的吗?你不过是个打杂的,别拿着鸡毛当令箭,我问你,你是不是跟何安好上了?没看出来啊,长的不怎么样,手段倒是厉害,你是不是一早就盯上何安了,知道人家是襄王府的人,还是襄王身边的红人,攀上这线,以后你爹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呀!” “你别胡说,我可没有那样想!”胖妞的嘴,可比不上苏秀的嘴,能说会道,除了生气,憋的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苏秀还没说够,先前在襄王府受的气,要是不发出来,她憋着难受,“你有没有的,你自己心里清楚,不是我说你啊,瞧瞧你这副长相,即便是人家府里的一个小丫鬟,都比你好看,何安能看上你才怪,看在咱们同乡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早点收拾收拾包袱,回老家去吧,凭你爹在临泉镇的威望,寻个无亲无故的,缺胳膊,少腿的上门女婿也不是没可能。” 说完了,自己还觉着好笑,咯咯的乐。 胖妞气哭了,抽噎个不停。她心里也委屈着,何安不喜欢她,这她知道,她长的不好看,这她也知道。 别看她当着何安的面,总是厚着脸皮往上凑,可是背着旁人的时候,她也会黯然神伤。 若不是因为这样,她现在的胃口不会这样差,真正的日渐消瘦。 苏秀说了半天,见她还是不搭理,也觉着没劲,“难怪你倒贴给我相公,他都不要你,没劲透了,半在打不出一个屁……” “住嘴!” 苏秀正说到兴头上,冷不防身后一个厉声呵斥,吓了她一大跳。猛的回头去看,见到来人竟是何安,想着他不过也是个仆人,没什么好怕的,顿时底气也来了。 掐着腰,扯着嗓子,冲他吼道:“你算哪根葱哪根蒜,我就爱在这儿说话,你管得着吗?怎么,你想替胖妞出头,还是打抱不平?” 何安攥紧的拳头,松了紧,紧了又松。这一刻,他脑中忽然浮现木香的一句话。 当忍无可忍时,也不必再忍。 “啪!” 一个响亮脆生的巴掌扇在苏秀脸上。 这一个巴掌不仅把苏秀打懵了,也同样把胖妞打懵了。 现在这个时辰,街上来来往往,有不少的行人,纷纷站住脚,停下来看热闹。 胖妞的眼神在他们两人之间看来看去,瞧见苏秀捂着脸,下一秒可能就火山爆发,她想也不想,冲上去,拉着何安的手,转身就跑,连生意也不管了。 在他俩跑出老远时,苏秀才反应过来,腿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姿势都摆好了,脑子里自动浮现她老娘,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场面,正准备依葫芦画瓢的演一遍。 余光瞄见围观的人,有不少年轻公子,再想想自己的年纪,撒泼打滚,不是她该干的事。 于是她又赶忙爬起来,一手护着脸,一手拿着手绢拭掉并不存在的泪,“他怎么可以打人呢,太不讲理了,一个大男人,竟然出手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出手,我真是命苦!” 说着,竟还呜呜的哭起来。 四周围观的人,起初是准备看热闹的,但是瞧见苏秀假惺惺的抹眼泪,几欲叫人作呕。 “切,演技真差!”一个拂袖而去。 “就是,连小花楼的姑娘,都比她演的好,装模作样,谁要是娶了这样的女人,就等着被恶心死吧!”说这话的,是个年轻公子。他若是没看错,这女子明明梳着妇人髻,却对他抛媚眼。关键是,她又不是美妇人,皮肤那么差,又那么黄,还有雀斑,倒胃口死了。 路过的一位大妈,也用嫌弃的眼光看苏秀,“你知道这家店是谁的吗?是襄王妃开的,她可是京中的大好人,她开的店,从不缺斤少两,你干啥要在她店门口闹事,真是的,你赶紧走吧,要是让城中的乞丐看见,当心他们揍你!” 苏秀一脸的莫名其妙,她不就是抛了几个媚眼吗? 咋到了他们口中,就这样严重了。还说什么乞丐要打她,关乞丐什么事?她啥时候得罪乞丐了! 苏秀不以为然,依旧我行我素。 既然人都不在了,她也懒得再留下,转身便走。 可是步子刚迈出去,一个黑影‘啪’,飞到她额头上。 额上一痛,苏秀气坏了,“这是什么东西?谁扔我,是谁?有种你别跑!”飞到额头上的东西,糊住了她的眼睛,苏秀下意识的用手去擦,可是一股难闻的恶臭味,瞬间灌入她的嗅觉。 “这是……这是……啊!谁拿屎扔我,谁?”苏秀像个疯子似的,在原地蹦来蹦去,想擦掉头上的东西,可是手帕不够用,急的她只能用袖子去抹。 这一抹,便抹到了全身,整个身子都臭的。 不远处,两个乞丐躲在拐角处,看着满身是臭屎,恨不得跳进河里洗澡的女人,恨恨的道:“没用咱们的屎,已经是便宜她了,敢在这儿胡说八道,以后见她一次,扔她一次!” 旁边一人听到这话,不以为意,“你不是便宜她,是你这几天便秘,拉不出屎来!” 先剪子说话的人,嘿嘿直乐呵,“那是,我要是有屎,肯定得用,不能浪费了,走吧,咱们该去要饭了。” “今儿没有就算了,回去让庙里的小娃拉屎都存着,我知道他们家住哪,到时……”后面一人跟上去,念叨个不停。 苏秀还不知道她得罪了谁,只当是木香那个贱人,背地里算计她。 一路飞奔回家,恰巧,今日赵修文也在家,瞧她弄的一身臭味的回来,赵修文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蚊子。 “你怎么搞成这样,快去洗干净了再进来,多搁些香料,难闻死了!” 苏秀本来都要去洗了,可是一听赵修文这话,再瞧他一脸嫌弃的样子,顿时气性又上来了,站在门口,指着他破口大骂,“赵修文,你有没有良心,我这是为了你,才搞成这样的,你以为我愿意呢,木香那个臭丫头,自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做凤凰了,我呸,她就是飞上枝头,也不是凤凰,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麻雀!” 想到赵修文在老家干的那些事,再想想木香如今在京城里混的风生水起,苏秀心里的天平,已经歪的没边,彻底扶不起来。 赵修文被她吵的头疼,烦的要命,心里对她的厌恶又增添了几分。知道吵不过她隔壁懒得争,他站起来,就要往外边去。 “你说什么都是对的,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他忽然停住脚,以冷到陌生的眼神看着苏秀,“你要搞清楚,你这么做,也不全是为了我,别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 “你说什么?赵修文,有种你再说一遍,老娘千里迢迢的跟着你来京城,市本指望着,能跟你过好日子,但是瞧瞧你现在混的,一个月才那么点银子,连过日子都不够,我不替你想,不替以后的日子想,能成吗?”苏秀气的嗓音都变了,声嘶力竭的吼着叫着。 可她还没说够,“事情没成,你只会埋怨我,有本事你去找路子去,你倒是去啊!” 她气急了,伸手去推赵修文。情急之下,也忘了自个儿身上还沾着屎。 她忘了,赵修文可没忘了,一见她要扑过来,赵修文想也没想,抬脚便踹。 这一脚,可够狠的,愣是将苏秀踹出去五米开外,撞到木墙边,才停下,然后摔倒在地。 赵修文也傻眼了,急着上前一步,询问道:“你没事吧?我不是有意的,谁让你一身臭味的就扑过来,我这是最自然的反应,那个……要不你先洗洗,我待会再回来!” 深知苏秀的脾气,眼见情况不妙,赵修文溜之大吉,只留下处在爆发边缘的苏秀。 出了家门,看着阴沉沉的天空,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苏秀的脾气跟她娘,简直是一模一样,随着成亲时间越久越发的不讲理了。 赵修文没有武功,自然也不可能知道,在他出门之后,有人悄悄的跟上了他…… *** 木香今日准备进宫一趟,去看看老皇帝死了没有,以及议和一事,据她所知,朝中已经有人提起了,但是除了那几个文官跟辅相之外,并没有旁的人同意。 吴青打点好马车,跟严忠二人,一同送木香进宫。 到了宫门口,廉敬跟薛远之依然恭恭敬敬的等在门口。 在无形之中,木香已成了他们的主心骨。 这几日,宫里但凡有变故,他们都得问过木香。 不是他们胆小,也不是他们懦弱,而是他们渐渐发现,木香真的很有主意,而且也清楚的晓得顾全大局。 该出手的时候,才出手,不该出手的时候,就窝着。 两人一见着木香,便率领一队禁卫军跟在木香马车后头,边走,边跟她汇报情况。 “殿下传来军中消息,苍澜已退到距离边关两百里外,中间隔着一条赤水河,现在河上的冰,还没化开,只要等到河中冰融化,赤水河湍急,他们想过河,也不可能了,”廉敬挑着重要的说,他是将军,听到战报,却不能随同士兵出征,每每想起这事,他总觉得对不起边关苦战的将士,所以在听到有人提出议和一事,他恨不得将那人千刀万剐。 薛远之心里也是一样的想法,但他更关心眼前的局势,认真道:“夫人,虽说殿下已将苍澜人打退,中原这个季节,也回暖了,可是边产春天来的迟,河冰融化,恐怕还有近两个月的时间,如此拖下去,对我们大大的不利。” 廉敬语气急躁了,“此话不错,于我们是大大的不利,他们退到赤水对面,是想跟我们议和,夫人,这事以属下愚见,万万不可。” 木香隔着马车帘子,声音清冷的道:“既然知道不可,那你们还在犹豫什么,上次宫中的女眷回家劝说一事,办的怎么样了?本夫人念他们家中老父亲年老昏庸,特许她们多待几日,怎么了,悠闲的日子过上瘾了,不 想回宫了吗?” “那倒不是,能劝服的,还是不在少数,但是夫人可能也知道护国公回京了,他是太子一派,先皇在的时候,他便任护国公,如今是两朝原元,那些停下观望的,自然也是看他的态度,”廉敬怕她动怒,急忙给她解释。 木香闭着眼,看不出有波动,实际上也的确没有任何的波动。护国公回京一事,她早知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兵来将挡,水来土囤。 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如何抓住那个人,灭了苍澜这个祸害,也好让她家相公早些回京。 外面的吴青忽然将一张小纸条透过窗子,塞进马车里。 塞完了,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走在马车旁边。 木香捡起小纸条,快速将上面的字看完,又扔了出去。吴青接过,用内力将纸条粉碎了。 木香沉声对外面的人道:“传我的话,议和一事,可行,既然要议和,就得来个有份量的,否则显不出他们的诚意,就让苍澜部族的王子代替他们的王,过来跟咱们议和吧!” 有人想暗渡陈仓,那她就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进了京城,到了她的地盘,要杀要剐,还不是看她心情。 可笑的是,那个自以为是的人,以暗渡陈仓是多少高明的主意,八百年前就被人用烂的招数,也亏他们想的出来。 廉敬与薛远之听到她这个决定,疑惑万分,也很不赞成。 吴青冷下脸,“夫人做出的决定,自然有她的道理,你们只管去做就是,旁的话不要多问!” 廉敬与薛远之对望了一眼,眼看就要到唐皇的鱼水情寝殿外,只能忍下满心的疑惑,不再言语。 木香刚一下马车,一抬眼,瞧见外面站着的人,倒是叫她有些许的吃惊,“这是干什么?一大清早的,站在这里多冷啊!” 这些站着的人,大多是那天跪在宫门口的妃嫔当中,没有完成任务的。 她们在宫里,消息灵通,当得知木香进宫了,紧赶慢赶的,总算赶上了。 其中一个美人,壮着胆子,走到这个让她们又惧又怕的女子跟前,轻着声道:“我们是来求一求,王妃的恩典,您交给我们的任务没有完成,可是我们也不想殉葬,王妃能不能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让我们出宫。” 木香深沉的目光在她们这些人当中,一一扫过,在她们紧张之中,忽然笑了,“暂时会考虑不用你们殉葬,我说的只是暂时,至于以后会如何,还得看你们表现。” 她说这些的意思,简直太明显了。 就差没在头上竖一面旗子,写上:快来讨好我吧,讨的好,你们以后才有好日子过。 几个女人面露喜色,齐齐对着木香盈盈一拜,“多谢襄王妃宽宏大量,我等定不会让王妃失望!” 木香的得意劲还没过去,从唐皇的宫中走出一位颇有道骨仙风的老者。 白胡子飘飘,目光如火炬,步态沉稳,呼吸轻微,微不可闻。 老者眼中,精光烁烁,只是那么轻轻的看你一眼,胆小的人,准得吓的腿软。 不是他的眼神有多残忍,而是总有那么一种人,天生的严厉,天生适合扮演黑脸。没办法,木香终于见着跟赫连晟气场不相上下的人了。 他一来,现场的气氛就变了。 廉敬跟薛远之对他鞠躬行礼,那些原本笑意盈盈的女子,更是吓的面无人色,噤若寒蝉,再不敢吱声。 老者走到木香面前,笑意不达眼底的看着她,“什么时候这宫里宫外的事,轮到一个外姓王妃做主了,南晋没人了吗?还是南晋的皇子都死绝了?唐墨何在,唐焱虽然病着,便怎么说,他也是皇子,唐鑫年纪虽小,但也当得起大任,襄王妃再能干,也是女子,既是女子,就不该参与朝中的事,南晋自古以来,就有古训,女子不得干政,无论到何时,此项古训都得作数!” 他这一番话,说出朝中那些视木香为死敌的人心声。 夙昱不知何时也站到了老者身后,屈了太子之尊,对着老者弯腰一拜,“小王见过护国公,小王深觉护国公此言有理,襄王妃还是回家烧饭做菜吧,朝中的事,自有我们男人做主,不必劳你大驾!” 木香眯起眼睛,看着这一唱一和的两人。她就说这几日这个假唐昊忽然就安静了,还以为他闭门思谋略,没想到他是去搬救兵了。 只可惜这位看似精神抖擞的老人家,眼神却不怎么好,要不然为啥都认不出这个唐昊是假的呢? 吴青真怕木香生气,还好她的忍功练的不错,赫连晟不在身边,她不忍怎么行。 唉!欺负他们孤儿寡母,多可怜哪! 此时若有人知道她心中所想,绝对会吐血。 就她这个样子,也能叫做孤儿寡母,那这世上岂不是没有弱女子了? 护国公见她不说话,但骨子里的冷傲之气,却不容小觑,想起太子传给他的消息,这丫头连皇后都敢杀,他真是想不通。 如此心狠手辣的女子,赫连明德那家伙如何能让她嫁给赫连晟那小子的。 他不知木香心中所想,木香当然也知他心中所想,看看这位老人家轻蔑的眼神就知道了。 吴青见这二人,都不说话,气氛压抑的他们都快喘不上气了,不得出言打破两人僵持的局面,“护国公息怒,我家王妃也是心系朝中的局势,并非贪恋权势必,国公莫要听信他人谗言,中了别人的圈套。” 夙昱神情一变,怒声斥责道:“什么叫谗言,分明就是事实,她一个女人,都快骑到皇子头上作威作福了,现在竟还掌了父皇的兵权,她这分明是要造反,除非今日,她将父皇交与的东西拿出来,否则,本王定与她事不罢休。” 木香心中了然,拐了那么大的弯,又扯出护国公,原来就是要她的玉玺跟圣旨。 可是这个假唐昊,似乎太不了解她的脾气。 从来只有她将东西往家里拿的习惯,而没有从家里拿东西出来的习惯,没听过一毛不拔这个成语吗?说的就是她。 护国公原本不是太相信唐昊的话,心想,唐皇怎么可能将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一个外姓人保管,这样的事,别说历代政权交替的时候没有发生,就是上下几千年,历史上也没有这样糊涂办事的。 护国公脸色一变,重声道:“东西你拿了?那便交出来,这个东西,连襄王都不配拿着,更何况是你!” 现场的气氛更加凝重了,那些个胆小如鼠的嫔妃,已经退的老远,可又舍不得走,有热闹可看,她们当然舍不得走。 而且她们还没完全见识到木香的厉害,这么好的机会,哪能错过。 廉敬跟薛远之,急的满头大汗,后背的衣服,也全都湿透了。 形式一触即发,他们不替木香担心,而是很担心护国公这回,也不晓得能不能顶住夫人的毒蛇。万一把他老人家气出病来,这可如何是好。 护国公说了半天,却不见木香有动静,只以为这丫头被他吓坏了,顿时语气软了几分,“你将东西交出来,本公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皇上年纪大了,偶尔有糊涂的时候,虽然他是皇上,可只要他是人,难免都有出错的时候,本公相信,他将东西交给你的时候,肯定正犯糊涂。” 他这样说,已经是给足了木香面子,也给够了台阶让她下。 按理说,有了台阶,有了面子,那就赶紧下呗,别总端着了。 可是护国公等了半天,对面站着的女子,还是没有动静,只用一双在略带讥讽,略带鄙夷,略带蔑视的眼神看着他。 护国公怒了,剑眉拧成了一条线,“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公有赦令,即便是处罚皇子,也不过问皇上,更何况一个区区的襄王妃,你可别不知好歹,来人!” 他有自己的亲卫队,只听从他的号令,所以老国公一发话,立即就有四个人从暗处冲了出来,拔剑就要制住木香。 吴青跟严忠一见情形不对,赶忙将木香护在身后,挡住来人。 廉敬跟薛远之虽然敬畏老国公,但敬畏归敬畏,忠诚归忠诚,看见人家动真格的了,他俩自然是站到木香的一边,“老国公何须动怒,您也说了,我家夫人只是女流之辈,她有什么能耐能左右朝中局势,老国公莫要听信旁人的谗言,冤枉了好人,我家殿下在边关守家卫国,放着夫人独自在京城,你可知他心中有多苦。” 廉敬说到此处,薛远之也觉着心寒,“殿下新婚不过一个月,就奔赴边关,但是殿下肯定没料想到,他一走,就有人要拿下王妃,护国公这是要过河拆桥吗?” 唐昊见双方要对峙,兴趣可高涨了,转头喝斥廉薛二人,“襄王有功,这是朝中人人皆知的事,可即便他有功,那也不代表,他就可以胆子大到,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不把本王放在眼里,襄王妃如何对本王不敬,对母后不敬,对皇上不敬,你们都是看在眼里的,难不成这也要包庇吗?” 他是唯恐他们吵的不欢,闹的不凶,只恨不得他们打起来才好呢!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护国公更生气了。 此时,不远处,得到消息赶来的唐墨与唐焱二人,见到双方拔剑相对的情景,可是惊呆不小。 唐墨几乎是用跑的,等到了跟前,怒声对着护国公的侍卫军,道:“这是干什么?谁准你们提刀对着襄王妃的,还不将刀放下,皇上殿下,岂是你们动刀的地方吗?” 唐焱走慢了一步,谁叫他身子骨不如唐墨呢。 等到了跟前,已是气喘吁吁,面色透着不正常的红。 “小王见过护国公,”他先对护国公行礼,可见这位护国公的脾气,就是底下这些人养出来的,否则怎能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他一辈子没成亲,没有子嗣,想来这也是唐皇放心用他的原因之一。 行完了礼,唐焱的眼神不经意从木香身上一扫而过,见她无恙,气息这才顺了许多。 唐墨的喝令,并不管用,那几人在请示护国公之后,才把剑收起,再恭敬的退到护国公身后。 吴青小声对木香说道:“这几人武功奇高,最好不要跟他硬碰硬。” ------题外话------ 今天一更,二十七点! ☆、第222章 又坑了谁? 他也不知木香是怎么想的,见她也不说话,就这么站着。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不说话,是为了更好的说话,等他们都说完了,就轮到她大展毒舌之功了。 唐焱以手帕掩着嘴,偏过头对木香小声道:“收敛些吧,这老家伙得到消息,回来要玉玺跟圣旨,你不让他见到这两样东西,他怎会善罢甘休,要不你将东西拿出来,咱们一起去问过父皇,如果父皇还是决定由你拿着这两样东西,旁人也再没有质疑的权利。” 几日不见,唐焱似乎又清瘦了许多。那天在襄王府,估计被气的不轻,否则怎能像大病一场似的呢。 木香偏头瞪着唐焱,小嘴紧紧的抿着。 唐焱还等着她回答,不光是他,旁人也都在等着木香的回答。 刚才的话,他虽然说的很小声,但只要是有内力的人,都会听见。 唐焱等不到她的答案,却见她盯着自己瞧,盯着眼睛瞧的。他一直都知道,木香的眼睛很漂亮,水灵灵的大眼睛,睫毛卷翘,如蝶翼似的。 这般专注的眼神,被她看着,像是从眼睛里,一直看到心里似的。 唐焱不自然的咳了几声,以掩去内心一丢丢的慌乱跟不安,“应不应的,你好歹给句准话,要不然惹怒了护国公定不会饶过你。” 唐墨眼中的神采变化莫测,“是啊,你还是拿出来,这两样东西太重要了,你一个女子拿着,总归是不安全,父皇病糊涂了,别人可没糊涂,此事若传了出去,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唐焱微微放低了视线,轻声道:“就算你不担心京里的形势,至少也该考虑一下襄王在边关的处境,前有敌寇,若此时腹背受敌,又或是粮草不济,只怕……” 木香在心中呵呵冷笑,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还把赫连晟搬出来,用以威胁她。 算盘打的这样精明,难怪赫连晟不愿同他们为伍,这群鸡贼的皇子,不入后宫搞心机,真是太屈才了。 木香想着赫连晟送来的书信,将所有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忽然,她莞尔一笑,并不答旁人的话,而是突然出手,一把扣住唐焱的手腕。 她这个举动,吓坏了众人,一个已婚妇女,扣住风华正茂,倾城绝色皇子殿下的手腕,看这架势,怎么像是要非礼人家呢? 吴青跟严忠都吓了一大跳,“王妃,您这是要干嘛!”要是被殿下知道,他们担心四皇子的手腕,肯定得折了。 唐焱这会比惊吓还惨,一脸本就苍白的脸,瞬间变的惨白。 呼吸也乱了节奏,有那么一刻,他感觉心跳跟呼吸都停了。 原来女子的手,跟男子的差别这样大,指腹微热,细腻如丝,轻轻碰触他的手腕,一股别样的暖意,从她的指间,一直传递到心里。 唐墨的目光也放在木香扣着唐焱的那只手上,眸光深不见底。 唐昊神情古怪,护国公以伤风败俗的眼光看她,好像她做了什么见不得的事一样。 木香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最后,她不耐烦的呵斥道:“一群思想龌龊的人,都想哪去了,我是要探一探他的脉象,看看他离死还有多远!” 除了护国公之外,其他人皆满头满脸的黑线,黑的不能再黑了。 唐焱遐想的心思,戛然而止,被断的彻彻底底,干干净净。果然,不能对她抱有太大的希望,这个毒舌的女人,哪天要是不毒舌了,天都要下红雨了。 但是手腕处,被她握过的地方,火辣辣的,似乎要烧起来似的。 木香很满意众人的神情,装模作样的放下手,清了清嗓子,说道:“还好,一时半会死不了。” “你!胡说八道,他是皇子,你怎能诅咒皇子殿下,大逆不道,”护国公万万没想到,这个女子竟大胆到无法无天,连皇子的性命都敢拿来开玩笑,不知天高地厚。 木香看向这位老人家,目光慵懒,似乎很不以为意,“我说什么了?我说他暂时死不了,都说死不了了,怎能是我诅咒他呢?” 护国公神情一怔,似乎没料想到她会这么说。 唐墨几人,见她这架势,就知她要反功了。赶紧收拾好心思,准备好心理建设,以防被她气的当场吐血而亡。 木香在护国公震惊的瞪视下,不紧不慢的再度说道:“难道您是希望他现在就死吗?老人家,切莫乱扣帽子,否则一个不小心的,扣到自己头上,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护国公周身气压爆涨,衣袍无风自动,想必是气的狠了,否则不会催动内力。 木香暗骂这老家伙不禁逗,这样就生气了,也太没度量。 眼见老头子,胡子都快飞出去了,木香这才切入正题,“先前你们不是问我,皇上给我的东西,搁哪去了吗?其实呢,说老实话,这东西,我揣着的确不安全,因为它,我是茶不思,饭不想,整整瘦了一大圈,黑眼圈都有了,不信你们瞧。” 她扒拉着眼皮,指着并不存在的黑眼圈,给众人看。 吴青跟严忠仿佛听见一群乌鸦从头顶飞过,叫的忒难听了,就跟扯了脖子似的。 唐焱跟唐墨二人的神情略有不同,一抹精光从二人眼中划过,其中唐焱眸中的流光更甚。 护国公听不得她扯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怒声质问道:“东西到底在哪,是不是在你府上,来人,去襄王府搜查!” 除了廉敬与薛远之,其他人都未动,这老家伙显然耐心不够,年纪一大把了,还没定性呢! 看着众人神色各异的表情,木香心里暗乐,“老人家,你急个什么劲,我话还没说完呢,之前皇上的确是把东西交给我了,可是呢,我担心搁在自己府上不安全,所以我就将东西藏了起来……” 说到这里,她微笑着看向唐焱。 突然被她这么看着,还笑的这么诡异,唐焱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外到内,将他包裹,他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若是我记的不错,四皇子府上,总共有主院十处,偏院十六处,各种途的小院子,不下二十处,三尺粗的树,有二十棵,花草灌木有三处,大花园一个,小花园两处,荷花池一个,水深三尺,水面宽百丈有余,哦对了,还有公院三进,其中四皇子住的竹院,是四皇子府之中最大的一处,里外厢房共计十八间,房顶,地板什么的,也该算在内,呃……除了这些,好像还有密室,”木香在众人惊愕,唐焱面无人色的瞪视中,一一数了过来。说到最后,她冲唐焱眨眨眼,那意思不言而喻。 密室嘛,自然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她肯定是知道的了,至于旁人,她心情好,可以不往外说。 唐焱心里翻起惊天海浪。这……这女人,怎么将他府里的建筑,甚至连几棵树都了解的这样清楚。 太可怕了,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这些的? 唐焱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凉意,回家都没安全感了,这可如何是好。 唐墨面色也难看的要命,“你这样关心他干嘛?莫不是连他睡什么床你都晓得?” 他这语气里,有明显的醋意。如果木香能对他的王府,也了如指掌,他不仅不会生气,还会很高兴滴。 可惜啊,她要了解的人,永远都不是他。 唐焱脸红了,不自然的别开头去。 唐昊的真实表情藏在面具底下,面具之外,看不到什么,所以啊,现场众人,就属他表情最淡定。 护国公剑眉深皱,“胡说八道,你胡扯了半天,究竟想说什么?”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木香摊开双手,抖了下肩膀,姿势怪异,“既然你们智商有问题,那我再说一遍好了,首先,我说了,东西搁在襄王府,不止你们觉得不安全,连我也觉得不安全,既然襄王府不安全,那我肯定得找个比襄王府更安全的地方,四皇子府那样大,比襄王府大了一倍都不止,我数都数了半天,用来藏东西,自然是再安全不过!” 唐焱闻言,身子踉跄了下,摇摇欲坠。他早该猜到这女人,绕了半天的弯子,每说一句,都得把他扯上,肯定没好事。这不,预感应验了,果真啊果真。 众人全都默了,看看木香,又看看唐焱。 显然他们的第一感觉,是不相信,谁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可是又一想,她能将四皇子府内部摆设,甚至连他府上有几棵树,都查的一清二楚,更何况,四皇子府还有密室。 上面是庞大的建筑群,底下的密室绝对小不了。 虽说唐焱刚一来,也跟着逼问木香来着,可是难保他不是贼喊捉贼。又或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襄王府高手如云,要拿着几样东西,藏进四皇子府,也未尝可知。 木香笑的很无辜,“你们想听的,我已经说了,现在,我得进去看皇上了,至于能不能找得到,那就得看你们的本事了,不过呢,我还是得说一句,京城之下,想藏个东西,还是很容易的,比如太子府,五皇子府,六皇子府,呵呵,多余的话,我就不能说了,毕竟东西是皇上交给我的,不管皇上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我都得遵旨不是?” 护国公果然是老姜,厉声道:“你这分明是在耍着我们,东西根本不在四皇子府,是不是?” 唐焱忽然睁大了眼睛,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的王府,虽然不似太子府的奢华,但也不是随意可动的,每个皇子的府里,都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的王府也不例外。 绝对不能动,绝对不可以。 木香正巧走到护国公身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我可没说东西一定藏在四皇子府,我只说,四皇子府很大,很适合藏东西,再说了,如此重要的消息,您老觉得,我会随口说出来吗?老人家,人老了不要紧,眼神不济,也不要紧,毕竟谁都有老的时候,但是既知自己老了,就该把眼睛擦亮些,莫要让装鬼的人,糊弄了眼睛。” 她说完,看了眼假唐昊,“听人说,假的东西戴久了,会跟真的长在一起,要是哪天一觉醒来,发现假的东西摘不下来了,可就悲催喽!” 夙昱眸光猛的收拢,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的脸。 他不清楚木香是怎么知道的,但他这几日脸皮的确不舒服。 人皮面具这种东西,每晚须用药水浸泡,否则容易干。但即使这样,他每日戴着还是很不舒服,面具之下的脸,已有了不适的症状,先是发红,今日早上,眼角的一处已经溃烂了。 这让夙昱,也就是轩辕凌,内心焦急万分,他需要尽快搞定这边的事,要想站住脚,必然要得到木香手里的两样东西不可。 昨日,经上官芸儿口中,他才得知,南晋有这么一位护国公。 之所以在此之前,没有人提起,是因为他隐世去了。 毕竟年纪不轻了,八十有余。 唐皇念他年事已高,特许了他入山隐世。 上官芸儿得了轩辕凌的指示,拖她爹去请了护国公出山。 当然,要请他老人家出山,非得把某人抹黑一番,把事态说的严重些。 想想看,南晋的玉玺跟继位圣旨都落在了一个女人手里,再加上,这个女人是襄王妃,襄王手握重兵。 护国公可不是唐皇,他虽然欣赏赫连晟,但那并不表示,他就可以容忍赫连晟存了对皇位的觊觎之心。 木香这话,是个人都能听出她话里有话,护国公自然也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他侧目,似有意,似无意的看了眼唐昊。 这一眼,可把唐昊惊出了一身冷汗,“休要听她胡说,依本王看,她根本就是在转移大家的视线,混淆视听,故弄玄虚!” “哦……原来我是故弄玄虚啊,”木香抛给唐昊,一个假到不能再假的笑。 随后,再不理会他们,领着吴青跟严忠,进了唐昊的寝宫。 廉敬跟薛远之偷偷擦掉额上的汗,急忙跟上木香,他们不是害怕,他们是担心护国公怒急了,会对主子动手。说老实话,要真动起手来,局面就不好收拾了。 在他们都离开之后,唐焱小心的观察这几人的神情,干笑两声,“诸位莫不是真信她的话吧?既是重要的东西,襄王妃即便再笨,也断不可能随便找个地方埋了,本王敢肯定,东西一定还在襄王府,要不然咱们亲自上门去找吧!” 他这说法,实在是显的太苍白,太无力了。 不仅没有起到为自己洗刷清白的作用,反倒是越描越黑,此地无银三百两。 只有唐墨最冷静,但他没有表态,只是静观事态的发展。 轩辕凌刚刚受到木香的威胁,这会正愁满肚子的怒气无处可发,他看着唐焱,冷声阴笑道:“四皇子该不会是想转移我们的视线,劝退我们,你自己回府慢慢的找吧?呵,既然你自己都说了,东西不在你府上,自然也不怕旁人去寻,四皇子府再大,也总有找遍的时候,本王府里,旁的不我,就属奴才多,大不了再派一队禁卫军,一天找不完,那就两天。” 护国公摸着胡子,“也不费什么事,只有找过了,才知道有没有,若是没有,老夫一定替四皇子向襄王妃讨个公道!” 唐焱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说的轻巧,找一遍?那能是找一遍的事吗? 等他们找完了,四皇子府也毁了,他若是没记错,那女人刚才还提到屋顶、房梁、地砖、鱼塘,那样岂不是连这些地方也得翻过来? 唐墨再不羡慕,木香对唐焱的关注了,他有些幸灾乐祸的对唐焱道:“皇兄多多保重,反正你也不缺银子,只当将府里翻新一遍,住着新房子,自然是比旧房子要舒服的。” 唐焱费力的咽下滚到喉咙口的腥甜,对着众人拱手,“本王先回去准备准备,几位若想找,那稍后便去找吧!”他恨恨的看了眼唐墨,这家伙越来越腹黑了。 躲是躲不过,那便只有受着了。 轩辕凌上前几步,拦住他,“嗳,你这个时候怎能走呢,这样好了,有什么需要挪动的,本王找人替你挪,来人啊,去四皇子府!” 他怎么可能放唐焱独自离开,万一他想到了东西最有可能藏匿的地方,自己先一步回家,找到了,再悄悄藏起来,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护国公对身后的几人示意,其中四人走出来,跟着轩辕凌的人,一起离开皇宫。 护国公看着他们几人,“老夫再去看看皇上,你们几位先行回宫吧,太子留下。” 唐焱微微低下头,敛去眸中的冷意。 今日他又着了木香的道,没问着东西的下落,凭白无故的,还失了一座大宅,果真是丢了夫人又折兵。 可是也不知是气极了,还是怎的,他竟觉得好笑,还忍不住笑出了声。 旁边走着的唐墨,奇怪看他,“你是不是气过头了?没事,若真的找不到,顶多丢了一个王府罢了,也总好过,他们二人猜忌你,要不然今夜,你搬到我府上去住吧,我的府邸虽然不及你的大,没有三尺粗的大树,也没有百丈宽的荷花池,但睡觉休息还是可以的。” “我都这样了,你真的要落井下石吗?今日不是我,也会是你,也是是我这几日得罪她,得罪的狠了,有了报复的机会,她才不会放过,”唐焱苦笑道。 “这是自然,那丫头一向有仇必报,连木清扬都把自个儿卖给她了,所以你看看我,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尽量少说话,或者更干脆一点,不说话,闭上嘴,这样才够省事,还很安全。” 听唐墨提起木清扬,唐焱忽然有那么一种感觉,这个惩罚貌似不重,那他是不是该庆幸呢? ** 唐皇宫中 桌案上点着檀香,虽是入春的时节,可这宫里依然烧着炭炉,铺着厚厚的毛毯。 连窗房都用厚重的毛料子盖着,搞的好像个温室一样。 木香一进来,就觉得无比闷热,而且空气不流通,才站了一会,就觉得刺鼻难闻。 王海领着几个宫女太监,奔到门口迎接她,“王妃娘娘,您怎么来了,快快请进!” 王海现有是一门心思的巴结她,不光是因为皇后的事,最主要的,还是木香对他的大方。 在皇后死了之后,小五按着她事先的吩咐,让人在泉城,给王海置办了一处大宅子,里面还养着漂亮的青楼女子。 他这样的身份,也只能找青楼的女子伺候着,寻常老百姓家的闺女,怎肯送入太监府里做妾呢。再说了,青楼女子花样多,也会哄人,老太监也不是真男人,男人干的事,他干不来,那就得会来事的女子伺候着,才能哄了他高兴。 “我来看看皇上,这两日皇上如何了?进气多,还是出气多,”木香边走边问。 王海满头满脸的黑线,但还是恭敬着回答,“皇上这两日还好,能吃些米粥,自从用了您开的方子,晚上睡的也踏实,就是到了夜里,皇上想召妃嫔,被老奴拦下了,还有,皇上想吃荤菜,要吃肉,还要喝酒,刚才还吵着,中午要吃烧鸡呢!” 木香脚步不停,嘲讽一笑,“你告诉他,再吃下去,等他喘不上气的时候,我就从他脖子上开一个小口,再插一根管子,再从食道插根管子,想吃什么,都往里塞。” 她说到此处时,人已经到了后殿,唐皇自然也听到了。 这个老头子,之前不听她的劝告,吃了几顿素食之后,又听信那老道士的谗言,服了提气壮阳的药,硬是将元气提前催发出来了。 活生生的将身子掏空了,每日又是大鱼大肉,因为那补元气的药,也会促进食欲。 年纪一大把,又不爱运动,吃那么油腻,不倒下才怪。 当然,起初从内殿传出的消息,都是她示意王海散播出去的。此事,除了王海跟她,以及赫连晟,再没有旁人知道。 而唐皇跟皇后之间的事,那可就微妙了,木香是知情的,唐皇也是知情的。 说联手吧,却也没有道破,说不联手吧,此事又的确是他们两人都想做的。 试想一下,要杀了皇后,斩了木坤,岂是随口说说就能办到的事。 除非他能逼得皇后自己站出来,蠢蠢欲动,将她母族的人都牵扯进来,到了那时,也可一网打尽。 也是他们不臣在先,就算皇后悄悄在宫中暴毙,他们也不敢追问。 同时,也可根除宫中有异心之人。 说到底,唐皇从一开始就没想将皇位传给唐昊。 皇后一族权势过大,一旦唐昊登基,窦氏一族还不得反天了。 但有一点,唐皇的中风之症发作时,人的确迷糊了,若不是抢救的及时,现在哪还能躺在这儿,要肉要女人。 可救是救了,中风的后遗症却没法根治,这老头半边身子都没知觉了,好不容易抬起的手,一天到晚抖个不停。 他不愿让旁人看见他这个样子,毕竟人家之前也是皇上,威风八面,接受四方朝拜的一国之尊。 唐皇半靠在床榻上,看见木香来了,又听见她说的那一番话,又好气又好笑,大着舌头,不满的抗议道:“你还敢给朕插管子,好大的胆子,人是肉做的,又不是面粉做的,扒开一个洞,还不得死了!” 吴青跟严忠没有留在外面,他们必须寸步不离的跟着木香,不能让她离开他们二人的视线,这是主子下的死令,他们可不敢违抗。 木香坐在离唐皇不远处的一个凳子上,并不接他的话,而是静静的观望。 年轻的时候,再怎么英明神武,临到老了还不是一样,连亲儿子尽孝榻前,都要防着,以免他们心怀不臣之心,谋夺他的帝位。 唐皇见她不说话,只一味的盯着他看,老皇帝立马就不高兴了,语气很呛的质问道:“看见朕搞成这副德行,你很得意是吧?没听你的劝阻,贪图享乐,现在报应来了,你看着很解恨?” 眼看皇上要发怒了,王海赶紧走过去,端了杯花给他,“皇上,您息怒,喝口茶润润嗓子,襄王妃绝不是那个意思,她若是存了报复的心,就不会处处维护您了。” 唐皇估计是病的久了,脾气也上来了,手臂一挥,将茶水打翻在地,愤愤的道:“不是才怪!” 木香淡淡一笑,“您在发火之前,最好想一想太医的嘱咐,以您现在的状况,万不能再受气的,现在还有半边可以动,再不收敛一点,另外的半边,可能也保不住喽!” 唐皇气噎,“死丫头,你又咒朕,谁叫你好几日都不来看朕,让朕每日只能对着王海这个老家伙,你可知朕有多无聊!” 没错,他就是无聊。 王海这个老奸巨猾的东西,不管他说什么,王海的回复就是一个字,‘是,好!’ 再没有旁的话了,唐鑫来宫中侍疾,也只在外间。 所以每日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除了王海之外,就只有几个老嬷嬷,他能不无聊吗? 王海正要去捡地上的碎片,一听皇上说的话,腿发软,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打死他也想不到,这几日,皇上万般捉弄他,万般训斥他,就是为了无聊? 吴青跟严忠,纷纷转开头去。 看来唐皇已经中了木香释放的毒气,变成跟她一样性情的人了。 木香还是那副淡漠的样子,“不能来,这能怪我吗?刚才在外面,还被你的几个儿子堵住了,哦对了,还有那位护国公,比你年纪大,竟还比你身子强健,看看人家健步如飞,再瞧瞧您,唉!” 木香悠悠的叹气,一边叹气,还一边摇头,惋惜的神情尽显。 唐皇气笑了,“滚一边去,朕日理万机,操的心比他吃的饭还多,身板不如他也很正常,虽说现在半边不能动,但是太医也说了,只要朕勤于锻炼,还是有希望的。” “对哦,还是有希望滴,那您慢慢有希望吧,我得回去吃午饭了,中午有烤鸭,去晚了,烤鸭就得凉了,凉了就不中吃了,”她大声感叹,说归说,却没有抬脚离开。 唐皇一听有烤鸭,眼睛都绿了,“臭丫头,你带朕一起回襄王府吧,御膳房的伙食太难吃了,将你府上的院子,收拾一个最好的出来,朕即刻就搬进去。” 木香难得被惊呆一次,这回是真正的惊呆了。 这位皇帝陛下,在说什么? 严忠急了,“皇上,最近木老爷子跟我家老爷子都搬进襄王府了,恐怕再腾不出地方。” 那两位老人家还好说,唐皇那可是九五之尊,他怎能住进襄王府,要是住进去了,他们以后岂不是每天都要磕头行礼,稍有怠慢,脑袋还怎么保的住。 吴青在心里替严忠捏了把汗,他也是这个意思,但是严忠先他一步说了,也正是道出了他的心声。 唐皇一张脸慢慢的凝结,“你们这是不欢迎朕住进襄王府吗?” 听到他这话头不对,严忠跟吴青赶忙跪下。 “卑职不是这个意思,卑职是怕委屈了皇上!” 唐皇晃着一只抖个不停的手,重重的哼了声,“朕看你们就是有意推辞,臭丫头,你倒是说说,朕屈尊住进襄王府,你到底是欢迎还是不欢迎!” 其实他早听王海说了,襄五府人多,来来往往的,很热闹。 而且王府里的人,木香管的很好,嘴风都很严,又是死忠党,所以他住进襄王府,比在宫里还安全。 木香好笑的看着唐皇,“行了,您就别吓他们两个了,说老实话,襄王府地方确实不大,住的人也不少,但是!” 一看唐皇又要变脸,她赶紧打住话头。 再度笑眯眯的道:“但是呢,咱前院的隔壁,是五皇子府的偏殿,要是能把他那个院子改过来,顺便也把他的偏殿弄来,貌似就够住了。” 远在唐焱府里的唐墨,莫名其妙的打了好几个喷嚏。 打死他也想不到,前一刻,他还嘲笑唐焱被算计,整的王府都没了。后一刻,他精心打理,耗费大笔心血的花园,就进了木香的荷包。 唐皇用不抖的那只手,点着木香,笑的停不下来,“你呀你呀,先前朕还觉得襄王娶你是吃亏了,现在看来,他娶了你,是占了大便宜,你这丫头,就是个一毛不拔的吝啬鬼!” 木香嘿嘿一笑,调皮精灵古怪之态尽显,“那是,他娶了我,绝对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那皇上可是答应了我的条件,若是您答应了,我这就命人动工,不出一日,就能收拾好。” 唐皇是真的憋闷坏了,奏折有上书房的人管着,还有唐鑫跟唐昊,轮流监管,再说他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想管,也是管不了的。 但重要的军情事务,他还是会亲自过问,比如赫连晟送来的密信,只他一个人看过,之后便焚烧,再不让第二个人看见。 “罢了,你想占他的府地,就去占吧,朕是管不了那么多了,王海,还不赶快替朕准备准备,这丫头,最爱出尔反尔,朕不抓紧了,万一她反悔,可就遭了。” 唐皇等不及了,在床上躺了好几日,终于能下地了,能出去了,他高兴啊! 木香万分无语的站起来,吩咐王海,“只带几件换洗的衣裳,旁的就不要带了,府里也不缺日常用品,也不是住个一年半载,所以,越简单越好。” “那可不行,皇上用的东西,都是专门定造的,外面买不到,就连恭桶也是,王妃稍等,皇上着急,老奴这就去准备了,”王海知道拦不住皇上,只得应声去准备了。 ------题外话------ 亲们,好好订阅,中秋有福利送上! ☆、第223章 皇帝也来凑一脚 小五得了王海的命,又去吩咐人准备轿辇。 木香三人,站在宫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穿梭的宫人,一趟一趟的往外面的马车里搬动东西,没一会,一辆马车就已经装满了,然后又装下一辆。 木香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喃喃自语道:“我应该将襄王府周围的王府都占来才对,否则咋能容下这么这位尊神。” 严忠表情怪怪的,好意提醒她,“咱王府周围,除了五皇子府近点之外,其他方向根本没有府邸。” “哦?是吗?”木香转头看他,眨了眨眼,忽然道:“改天请五皇子过来喝酒吧!” 严忠第一反应还不是太明白她说什么,再仔细一琢磨,才恍然大悟,她这是要让唐墨步木清扬的后尘哪! 护国公来迟了一步,刚跨进殿前,就瞧见这一幕,顿时惊惑不已,“这是干什么?王公公,皇上要搬去行宫吗?” “回护国公的话,皇上是要搬去襄王府,老奴拦都拦不住,皇上说了,襄王府位置好,风水也好,适合养病,以后上书房过阅的折子,一律都送到襄王府去,”王弯着身子,捏着尖细的嗓音,毕恭毕敬的回道。但是这恭敬里头,有几分真,几分假,这可就不好说了。 护国公万万没想到,皇帝竟然来这一出,“荒唐,皇上怎能去襄王府住着,传出去,让文武百官怎么看,皇上在哪,老臣这就去见驾!” 木香三人站在旁边看热闹,嘀咕着,“他这是怕我谋权。” 严忠翻了个白眼,“不光他,朝中有一半的人,都怕您谋权。” 这一半的人里头,自然也包含几位皇子。 试想一下,亲生的,还不如外头的,这叫他们心理怎能平衡。 “切,谁爱谋他的权,不过是个皇位而已,有什么可稀罕的,”她既不想做女皇,也不想赫连晟当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呢,就算他不想收,可坐在那个位置上,很多事,由不他独断专行。 护国公内力深厚,耳朵也尖,将她的话,一字不落的听了去,“哼,女子妄议朝政,当受腰斩!” 木香说的本是戏言,没想到却触了这尊神的雷点,她毫不避讳的直视回去,语气也冷了几分,“护国公是认为,女子皆为卑贱之身吗?不配跟男人平起平坐吗?” “这是自然,男子是女子的天,女子就该以卑躬之态,谨遵三从四德,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哪有女子如你这般,整日在外抛头露面,不顾礼义廉耻的与男子争辩,赫连晟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从你身上,本公只看见贱妇这两个字,如此,你还敢说,女子不是卑贱之躯吗?” 木香的眼色已经冷如万年寒冰,目光如毒箭的射向护国公,红唇轻启,一字一句的道:“为什么女子不能议论朝政?难道女子就不是南晋国的人吗?难道女子就得天生贱命,任男人践踏吗?呵,我竟不知道护国公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要不然就是哪个贱女生了您,成了您一生的耻辱,还有你身上的衣服,脚上穿的鞋子,哪样不是出自女子之手,既然护国公对女子偏见这样大,所有的女子在您眼中又是不堪的,那请护国公将身上的衣服跟鞋袜都脱了,否则怎能证明,您的高贵不凡的品格呢?” “你,大胆!”护国公暴怒,衣袖一甩,一道气流,对着木香,打了过去。无意要她的命,只为教训她。 严忠面上一惊,跟吴青二人,同时护到木香身前,挡着气流。 护国公活了这么久,内力纯厚,严忠跟吴青二人,虽然挡住了气流,但在接触到气场的那一刻,还是感觉到体内气血翻涌。 王海快速吓尿了,“护国公息怒,息怒啊,襄王妃说话一向如此,连皇上都是知道的,她没有恶意,您大人有大量,何须同她较真。” 王海是看出木香怀孕的,宫里那些娘娘们看的多了,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接触这几次,再加上他眼光独到,当然清楚这位姑奶奶,不是个好惹的主。再说了,还有大宅子跟美人在等着他,他可不想早死。 万一护国公手一抖,伤了她,局面可就不好收拾了。 护国公的本意也不是要伤她,可是一听王海的维护之词,老人家又是怒火冲天,“皇上糊涂,老臣可不糊涂,她不就是仗着赫连晟的威望,才敢在京城胡来吗?没有襄王妃这个身份,她什么也不是,一样是个贱妇!” 这女子太不可理喻,竟拿他的母亲来说事,旁人的母亲是不是贱妇,他不管,总之,谁也不能乱议他的母亲! 吴青很慢很慢的转头,瞄了眼木香的神色。 若是这位脾气火爆的护国公,得知她训练出的英皇卫队,是个什么模样,或许就不会这么想了。 木香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冷哼道:“有没有襄王妃这个身份,我真的不在乎,不管你信不信,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如果您没有护国公这个身份,也不过就是个糟老头子,还是个不讨人喜欢的糟老头,床前没人尽孝,死了也没人送终,这种滋味,旁人是体会不到的!” 别怪她嘴毒,她一向是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宗旨。 护国公此人,一看就是迂腐到顽固不化的那一类人。 他从骨子里,就看不起女子。现在看见木香站在这里,对他指手画脚,自然是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挫骨扬灰之。 “你找死!”原本是不想杀她,可谁让她戳中了自己的软肋。一辈子不成亲,是因为他无法容忍跟卑贱的女子同榻而眠。但是不成亲,也就意味着没有子嗣。虽然皇帝是放心了,可他无人养老送终,死后清明忌日也无人上坟,却也是他最大的不甘跟耻辱。 眼看护国公又要催动内力,衣袍鼓飞,手掌微握。 就在此时,唐皇坐着几个奴才抬着的椅轿,身上盖着在明黄色的毯子,从殿里出来了。 王海眼快嘴更快,“皇上驾到!” 护国公有些气急败坏,大好的机会,就可以杀了这个女子,却失之交臂。虽然杀了她,后患无穷多,那也总比她,活着要好。 唐皇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这都是干什么?朕的寝宫门口,也是可以见血的吗?” “皇上赎罪,老臣无意冒犯皇上,实在是这女子出言不逊,诋毁老臣的生母,老臣一时气愤,想教训她,”护国公收起内力,语气生硬的对唐皇解释。 木香呵呵笑了声,正要反驳回去,余光瞥见唐皇拼命对她使眼色。 好吧,这口气暂时忍下了,不过这老头,她记住了,女子报仇,十天不晚! 唐皇见木香憋嘴不快的模样,就知道这丫头还是有眼力见的,“这丫头嘴上没遮没拦,如今襄王在边关镇守,最惦记的就是她,看在襄王的面子上,你又何须同她计较,等到襄王班师回朝,到那时,护国公再找她算账也不迟。” 护国公心底升腾起一股怒意,却又只能隐而不发,“是老臣的疏忽,思虑不周,但是皇上搬去襄王府一事,老臣不同意,皇上要真觉得宫里住着烦闷,大可搬去行宫休养几日,不必非去襄王府。” “朕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劝,王海,你老的走不动了吗?还不快摆驾!” “遵旨,你们几个,还不赶紧将皇上抬上去,都愣着干嘛,东西都收拾好了吗?”王海尖细着嗓子,嚷嚷个不停,最后来到木香面前,“襄王妃是否要先行回府打点一下?” 他是有意提醒木香,赶紧回去准备着,皇上来了,也好出来接驾。 木香满眼奇怪的看他,“准备什么?我是坐马车,又不是骑马,这样吧,吴青,你先一步回去,通知康伯一声,差不多就行了,另外,多找些人,拆掉五皇子府的院墙!” “属下这就去办,”吴青对她的行为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她要不这么说,那她就不是木香了。 唐皇也不生气,笑呵呵的道:“臭丫头,不知好歹!” 木香冲他翻了个白眼。这老头,一看就是没怀好意。难道是怕她将玉玺卖了?所以特地搬过去,也好看着她? 既然对她不放心,那干啥还要把东西给她! 王海跟着唐皇的龙辇,先一步走了。 唐皇乘坐的轿辇,四周都有遮挡,他躺在里面,外面也看不到。 护国公恶狠狠的盯着唐皇离开的身影,等到看不见唐皇的车辇时,又将带着恨意的目光,放在木香身上。 他在朝中做了几十年的护国公,无论是先皇在位,还是当今皇上在位期间,从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不仅侮辱他,甚至还侮辱他的出身,以及他百年之后的事。 要知道,在他这个年纪,最忌讳别人提起身后事,活的年纪越大,越怕死,越不想死。 “别以为皇上住进襄王府,你便可以更加无法无天,有老夫在的一日,你永远别想猖狂,老夫听说你要办女子学院,老夫刚刚才想起来,你订下的那处宅子,是老夫的产业,你想要买下,做梦去吧!” 他不在京城多年,护国公府里的产业,都由管家打理。因为国公府名下的小产业太多,管家便于着手处理了一些。 但是没想到,他刚刚回京,就得知木香的罪行,又偶然听管家说,那处宅子被襄王妃定下,既然这个女子对他如此不恭,那处宅子,就算荒废,他也不会卖给她。 这个事木香倒是不知道,不过既然宅子是护国公的,不要也罢。 “不卖就不卖,京城也不是只有你一家有宅子卖,有本事您让全京城的人,都别卖宅子给我,老人家,我本来不想跟你对着干,尊老爱幼,我还是懂的,可是呢,您偏偏要听信那些无稽之谈,处处针对于我!” “说老实话,唐皇的东西在我手中,即便没有赫连晟的助力,我也一样可以干你口中的逆天之事,但是吧,我这个人对权利没兴趣,你呢,也别逼我,逼急了,我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再说了,您以为唐皇真的糊涂了吗?你以为他是随随便便把东西交给我的吗?您哪,隐居避世的太久了,思想跟不上了,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吧!” 她说了这么多,也算仁至义尽了。但估计也没什么用,这老家伙食古不化,观念陈旧,要是告诉他,有那么一个女人也当了皇帝,恐怕他会惊掉下巴。 护国公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不是被她说的话震动到的,几十年的传统观念,怎么可能因为几句话,便临阵倒戈了呢。 “去盯着襄王府,有任何异动,先斩后奏!”他身影未动,也没有看向任何一处,不知在对谁说。 “是!”看不到人答话,却有一阵轻风从他身后吹过。 *** 今天,注定是个热闹不凡的一天。 唐墨正在唐焱府上,负手看着几十人的队伍,将四皇子府翻天覆地的倒腾一遍。 在他身旁,站着脸黑如炭的唐焱,以及心思沉重的轩辕凌,不过,他戴着唐昊的面具,所有的表情,都隐在了面具之下,看不出真实的情绪。 唐墨端着茶杯,细细的品着茶,“从前竟不知四哥府的茶,这样香,这是极品天山雪吧?产自极寒之地,一年产量不过三斤,以泉水煮开,香气如冰雪般清雅,果真是难得一见的好茶!” “五弟说笑了,你府中的茶,不会比我府中的差,我一个病怏怏的皇子,哪里比得上五弟富家天下,如今连父皇都要仰仗五弟的产业,五弟的风头,直逼太子皇兄了,”唐焱渐渐恢复了该有的冷静,事已至此,他已无力回天,那就拆吧,大不了拆了再建。 这一局,是他输了,不是输给他们二人,而是输给了木香,一个村姑出身的丫头。唉!每每想到这一层,唐焱的内心就会无比纠结。 唐墨脸上的笑容一滞,停了片刻之后,再扯出的笑容,虚假又多了几分,“四哥千万别说这种话,我与你们不同,父皇一直将我流放在外,除了今年待的时间久些之外,其他的时候,都在外经商,哪有什么风头可言!” 唐焱看着来往搬运的人群,眸光幽暗,“在外未必不是坏事,留京也未必就是好事,我们几个都是困于方寸之地,而你,云游在外,见识广博,结交能人异士,几年历练下来,你自己说说看,你真的吃亏吗?” 轩辕凌微微挑眉,原来唐皇也不似看上去的那般昏庸。摆在明面上的事,未必就是看到的那样,原来如此啊! 唐墨盯着唐焱,眸光收拢,视线慢慢聚焦于唐焱的脸上。 病皇子,如果他不是病皇子,凭他的智谋,只怕…… 这时,外面突然跑进来一名侍卫,此人是唐焱府上的家仆,“五皇子殿下,您府上传来消息,说是襄王妃带着人,要拆了您家的院墙!” 唐墨蹭的站起来,“你说什么?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拆我的院墙?” “听说……听说是皇上要住进襄王府,襄王妃说王府小了,正好您的偏殿跟襄王府的前院连着,所以,所以她就想拆了院墙,把你的偏殿占过来,”家仆禀报的同时,内心情也十分忐忑。 他在四皇子府待了这么久,还从没听说过,有人敢占皇子府的地盘,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唐墨一挥衣袖,打落桌上的茶盏,“荒唐,真是荒唐,父皇荒唐,她更荒唐,我与她的王府隔着一条巷路呢,什么叫连着,她根本就是强词夺理!” 呵呵!某女躲在马车里偷着乐。 没错,的确不是一墙之隔,但那又如何,反正那条巷道也没什么人经过,大不了占了之后,再另外开辟一条能走道的路出来。 这其中,主要的原因,说到底,还得怪唐墨。 谁叫他私开作坊,这个仇,木香可一直记着呢。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女子报仇,多少天都不晚。 唐焱看着唐墨大动肝火的样子,原本黑黑的脸色,终于绽放出一个人惑人心神秘的笑。 唐焱本就属于病美男的一类,不似其他男人的健壮,举手投足,也不似练过武的人,行动敏捷,反应快速。 他总是慢悠悠的,看人的时候,眼神很柔,说话时,姿态儒雅有礼。 当然了,这得忽略掉他眼底的算计,以及嘴角偶尔浮现的老谋深算的笑。 风水轮流转,这回轮到唐焱嘲笑他了,“你跟她讲道理,貌似不太可能,以你之前的表现,他没有占你整个宅子,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如今又有父皇罩着他,咱们除了逆来顺受,听之任之,还有别的法子吗?” 其实他更想说的,人家几句话,就把你们糊弄的团团转。愣是非要挖了他的宅子,蠢到这个地步,也真是无药可救了。 唐墨气的胸口剧烈起伏,“四哥高兴什么,我最多也就损失一个偏殿,可你呢,自个儿好好瞧着吧,兄弟先告辞了,我得回去看着,别叫他把家搬空了。”他估摸着,这个情况还真有可能。万一她看上什么,爱不释手,想来都是不必问过他,直接就给抱回家了。 唐墨急匆匆的回府,唐焱看着府里的人,一时半会找不完,想到皇上去了襄王府,不如也一并跟去瞧瞧,宅子都坑了,他还怕什么。 “五弟等等,本王同你一起去!” 他俩都走了,轩辕凌是走也不是,不走又不甘心,干脆让丘管家跟侍卫长留在这里看着,随后也追了上去。 皇上驾临,木香可以不在意,旁人却不敢怠慢。 康伯在听说皇上也要住进襄王府时,吓的腿都软子,赶紧命人去将老主子请回来,又匆匆忙忙的集合府里的下人。 还没等他说上几句呢,唐皇的龙辇就已经到了外面。 “哎呀,怎么来的这样快,你们都别磨蹭了,赶快随老主子一起去迎接皇上,真是的,”康伯嘴上是这样讲,可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好好的进一趟宫,竟把皇上招来了,夫人这是要把朝廷搬进府里来吗? 他一叫嚷,除了赫连明德跟木老爷子之外,其他人都慌了。 匆忙之下,有人撞了头,有人绊倒了,乱成一锅粥。 赫连明德最为镇定,“都别慌,别忘了你们是襄王府的人,皇上也不是头一次来咱们府上,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都站好了,挨个走出去,没什么可怕的!” 木老爷子也道:“就是,皇上能屈尊驾临襄王府,那是天大的荣幸,你们该高兴才是!” “是是,老主子说的对,是老奴们糊涂了,”康伯抱拳忏悔,心里头依然腹诽:这也叫荣幸?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如今这只猛虎来到他们眼皮子底下,与虎为伴,稍不留神,小命就难保了,能不怕吗? 一群人慌里慌张的奔到襄王府门外跪下,齐声道:“恭迎皇上圣驾!” 王海走上前来,“皇上说了,出上皇宫,一切从俭,你们都起来吧,别挡着皇上进府的路!” “老臣尊旨!你们还不快让开,”赫连明德挥手,让府里的下人让开路。 康伯赶紧将一干人等,赶到大门两边,将路让出来。 唐皇下了龙辇,在王海的搀扶下,坐上椅轿,由两人抬着,进了王府。 看着皇上椅轿离开,康伯抹了把头上的汗,还没等他回过魂来呢,十几个太监抬着大箱小箱,跟搬家似的,将东西往府里搬。 康伯看的心惊肉跳,小声询问赫连明德,“老主子,皇上这是何意,不是住几日就走吗?咋带这么多东西?” 赫连明德也纳闷着呢,“兴许是皇上用惯了宫里的东西,不喜欢咱们府上的,所以自己带着,行了,你别愣着了,在门口看着,臭丫头也该回来了,她招的麻烦,她想躲,那可不成!” 木老爷前一刻还赞成他的话,可是后一刻,立马就不高兴了,“臭老头,你说的这叫什么话,皇上的麻烦能是丫头招来的吗?皇上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别乱扣屎盆子。” “哟哟,你这老头,什么时候也学会护犊子了?你家孙儿,不在这里,要护,你回家护去,”赫连明德嘴下是不留半分情面的,谁让这老头,那么较真,不过悔棋一次,瞧把他急的,恨不能要跟他拼命似的。 木老爷子这几日无时无刻不被他打击,这样的话,也听了不下百遍,早就听的耳朵起老茧了,“这也是我孙女的家,倒是你这个老头,不讨人喜,别忘了你以前做过做什么事,除了你跟边的那只猪,这里可没人欢迎你!” “它是猪又怎么了,养大了还能宰了打牙祭,你管得着吗?”又提起这只该死的笨猪,赫连明德忽然觉得,他的一世英明,都毁在这只猪身上。 康伯瞧这两位又扛上了,着急万分的上前劝阻,“两位老主子哟,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皇上还在里面呢!” 吴青这时正从外面赶回来,同时还带着一队人马。他从军中找了几十个用砌墙盖房子的士兵,一来一去的,耽搁了些时间,“大家怎么都站在这儿?皇上进去了吗?快些让开,还有个重要的活没干呢!” 不等旁人询问,吴青便开始分配任务了。 一半的士兵,负责拆墙。另一半的人,负责和泥,等会砌墙用。 至于砌墙的材料,稍后就到。 人多力量大,拆墙砌墙的同时,还能将偏殿整理出来,这样又可以节省很多时间了。 赫连明德惊讶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带这么多人来,你可知道皇上正要里头呢,万一惊着圣驾,你可担待不起。” 吴青叹气,“您以为我想呢,还不是夫人招来的事,嫌王府的院子小了,要把五皇子府的偏殿占来,收拾出来,给皇上住。” “什么啊?她要占五皇子的宫殿?”饶是赫连明德见多识广,大小场面见过无数,那也无法接受拆人家宫殿这种事。 木老爷子这回不跟他抬扛了,满面担忧的问道:“怎么突然要拆宫殿,五皇子府跟襄王府隔着一条路呢,再说了,皇上又没说住多久,用得着费那个事吗?” 吴青接着叹气,“这是夫人的命令,估计是五皇子曾经得罪过夫人,她这是在伺机报复呢,总之,夫人说拆,属下只有从命,两位老主子,你们闪远些,可别伤了你们。” 他说话的同时,拆墙的那一队人,已经出动了。 不愧是军队出来的,说拆就拆,一人拿一个铁捶,三下五除二,就将襄王府前院的半边院墙拆了个干干净净。接着,就是拆五皇子府的墙院了。 虽然动静很大,倒也没什么灰尘,地面都洒着水呢。 “你们就折腾吧,老夫进去陪皇上了,木老头,你还站着干嘛,没热闹可看了,”赫连明德带头离开,他的随身小猪,甩都甩不掉,他一走,小猪立马跟上。才几日,这只猪长的可够快的,整整大了一圈。再这么吃,这么长下去,可不得了。 木老爷子看了眼倒塌的院墙,悠悠的叹了口气。他担心也不管用,随他们去吧。 吴青手底下的人,效率太高了,好家伙,不出一柱香的时间,墙就拆完了。 同时,也把五皇子府的人吓坏了。大白天的,谁那么大胆,跑来拆皇子府的院墙,活的不耐烦了吧! 可是再一打听,人家奉的是皇命,非得拆墙不可。他们也只有眼睁睁看着的份,却不敢上前阻拦,毕竟他们深知,襄王妃也是不好惹的,而且刚才很多人都看见皇上的龙辇停在了襄王府的门口。 既然是皇上来了,那这事,十有*,都是皇上的主意。 唐墨跟唐焱赶到时,木香也正巧到了。 唐墨顾不上看她,瞅着豁掉的半拉墙,心里那个怒火啊,蹭蹭的往上窜。 这……这丫头,太过份了。 但是气归气,他却没有对木香做什么。 有些东西,有些心思,只有他自己知道。 唐焱幸灾乐祸,“这拆房子的动静,可比我府上那群人大的多,佩服,本王实在佩服,不知襄王妃下一步,是不是打算拆皇宫了?” 木香弹了弹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微微一笑,“四皇子,你想多了吧!” 唐焱闻言面色一怔,她话中有陷阱,他没敢立即接下。 到是唐墨抢先道:“你早说想扩建襄王府,想占本王的院子,本王不会不同意,又何须经过父皇同意呢?还这样匆忙的拆建,你就不怕皇上住着会不舒服?” “你也想多了,”木香笑的粉无害,“我从来从来没想过要占你的院子,一切原由都是因为皇上心血来潮,要搬进襄王府住上几日,既然是皇上要来,我岂能怠慢,自然是有多大力,出多大力,你要真舍不得,大不了等皇上了,再拆下来,再还给你就是!” 唐墨气结,被她弄的哭笑不得,“你以为这是拆衣服呢,拆了缝,缝过再拆,既然都成这样了,也罢,本王不跟你争,你想要就拿去好了,但是我府里的其他东西,你不许惦记,赫连晟的财富又不在我之下,你不必整日惦记着省钱,再惦记别人口袋里的钱!” 他说的那么多,旁的话,木香没听清,只听清了一句:‘我府里的其他东西,你不许惦记!’ 她很慢很慢的挑高了眼角,“你府上还有什么可以称之为好东西的东西吗?” 能让唐墨挂心的东西,绝对不简单,更加不会是普通的珠宝玉器。 唐墨见她神情不对劲,两只曾经水汪汪的眼睛,全都写着两个字:贪婪!他顿觉不妙,“本王府上没什么东西,即使有,那也比上赫连晟的藏宝,别以为本王不知道,赫连晟有个宝库,里面金银堆积如山,那么多的好东西,你都看过了,还会在乎平庸之物吗?” 提起赫连晟的宝库,木香实在不愿意多想。 新婚第一夜,赫连晟就带她去看过了,密室入口就在他们的床榻后面,整整上百平的屋子,分了两进,外面一间,摆着寻常的金银,全都装在箱子里。 按照赫连晟的话说,摆在外面容易落上灰尘,除了他也没人进来清扫,所以还是装箱子里的好。 里面的一间,整整三排架子,便是名家的古董字画,也无一例外的装了起来,还是怕落灰尘。 琳琅满目的珠宝,光是鹌鹑蛋大小的珍珠,就不下百颗。 那一晚,木香的心是悬空的,直到半夜,赫连晟抱着她躺在床上,心还没落到地上。 现在又被唐墨提起,真的是悲喜交加。悲的是,没人跟她一起欣赏,喜的是,她家相公,的确很富有,可是这关唐墨什么事?跟她惦记别的人钱,又有什么关系? “是不是平庸之物,那得看过了才知道,再说了,有谁嫌钱少,傻子才嫌呢!” 她丢下身后的两个,领着严忠,便要从那个豁口处,冲向五皇子府。 喜鹊从府里跑出来,见她有家不回,要奔着别人家去,鬼叫着追了上去。 唐焱这下是真的同情唐墨了,“还不快去瞧瞧,她手底下可是一点情面都不留的,当心被她找到你的宝库,再给你洗劫一空了!” 唐墨苦笑,本想说什么的,但话到嘴边,却又只是无奈的摇摇头,然后带着家丁,追着木香去了。 其实他想说的是,如果她是他的王妃,大小金库,还不是任她挑,任她把玩,可惜她不是。 ☆、第224章 无题 轩辕凌来迟一步,只见到唐焱一人,“他们人呢?” “在里面,太子皇兄也要进去吗?”唐焱笑意盈盈的转头看着他。 轩辕凌原本是不放心的,正要追进去,忽然觉得脸上刺痒难耐,“本王还有事,先回府了,有什么动静,你第一时间支会我,你府上的事,我会再派人盯着!” 他走的很匆忙,甚至可以说是狼狈。 唐焱奇怪的看了眼他离开的方向,有几分不解。 轩辕凌回到太子府,脚步不停,径直走回自己的寝殿,打发了跟在身后的下人,推门而入,关上门之后,对着黑暗之处吩咐道:“快去给本王打一盆温水来!” “是!”黑暗中有人应声,一个黑影闪出屋子,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又退到了黑暗处。 他是轩辕凌的影卫,也就是这两天,才敢进府,守在他身边。 “殿下,是您回来了吗?”上官芸儿的声音出现在门口。 轩辕凌此刻顾不上她,洗净了手,对着铜镜,一点一点的揭下人皮面具。 “嘶……”才撕开一个角,面具粘连皮肉,便疼的他直抽气。 上官芸儿算是最亲近他的人,听见屋里的声音,就知道他在干什么。急忙驱散身边的婢女,一个人推门进来了,“殿下,是不是伤口又溃烂了!” 轩辕凌面色阴沉,并不回头看她,盯着铜镜,一点一点的将人皮面具往下撕,“哼,果真被木香那个贱人猜中了,这面具戴久了,就会跟真正的皮肉粘连,我的脸,已经不适合再戴这个鬼东西了,这几日,我不能再出府,你去替我看着,别人问起来,就说我旧疾复发,病倒了,需要几日的时间卧床休息!” 他需要趁这几日的时间,让脸上的皮肤尽量好起来。 上官芸儿心中微惊,有些迟疑的道:“我代替你?” 轩辕凌已经咬着牙,将面撕完了,猛的扔了面具在水盆里,鲜血立刻将水盆染红了,“为什么你不能去!那个女人顶着襄王妃的身份,今日接连坑了唐墨跟唐焱,你不是号称京城第一才女吗?为什么赢不了她!” 上官芸儿的眼中浮现点点水光,“夙昱,你这是怎么了?不要这个样子好不好,我很怕!” 自从知道这个男人是夙昱,这还是他头一次冲她发火。上官芸儿的小心脏,伤的那叫一个狠哪! 轩辕凌在她的哭声中,反应过来,收起了怒意,叹着气道:“我心情不好,脸弄成这个样子,今日又受了她的羞辱,芸儿,我只怕拖不到离开的那一天,我就会被她整死了。” 上官芸儿见他又恢复了以往的温柔,这才放了心,走上前抱住他的腰,脸靠在他后背,轻声道:“你放心,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一切都听你的,这几日你就在府里好好养着,饮食起居,只有我跟丘管家经手,不会有旁人看见,外面的事,我也会帮你分担,所有伤害你的人,我定不会放过她!” 轩辕凌转回身,抱住上官芸儿瘦弱的身子,“谢谢芸儿,咱们现在举步维艰,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谨慎,不然的话,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在外面,更要多加小心,襄王妃此人,诡计多端,千万别让她从你嘴里诈出什么来,既然她怀孕了,此时是最脆弱的时候,如果咱们想打击她,必然要除掉她怀里的孩子,如此一来,赫连晟必定会回京,到时咱们才有机会!” 只要赫连晟回京,在焦急之下,他必然不会带很多人,到时等他经过燕国边境时,再派人截杀,只要杀了赫连晟,南晋的半壁江山就倒了。 上官芸儿心中一颤,下意识的抚着自己的肚子,“妾身知道了,妾身一定会好好做。” 其实她一点都不喜欢外面的尔虞我诈,明争暗斗。从前,她要的是太子唐昊的宠爱,唐昊要坐上龙椅,她便帮他,帮他去筹谋,帮他去算计。 如今,唐昊死了,夙昱才是她的依靠,况且……况且……上官芸儿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侧头,把脸埋进唐昊怀里。 太子府外,此时正是热闹非凡的时候。 唐墨追在木香身后,防着她顺手牵羊。 防是防了,可惜没防住。 木香在他的内殿中,发现了一面镜子,好大的一面镜子,有一人高,半米宽,清晰度超高。 “嚯,这是个什么东西?” 紧随跟来的严忠跟喜鹊,因为一时没察觉,一直奔到镜子前才停下。 再一抬眼,看见对面有人,吓了一大跳。 喜鹊睁大了眼睛,盯着镜里的人看,“这……这个人我看着咋那么面熟?夫人,夫人,咦,这里头也有你呢,还有严大哥,嚯,好清楚啊!” 她屋里也有一面铜镜,但是铜镜再怎么磨的光滑,照的时候,也还是很妞曲的,很模糊的。 哪有玻璃镜子,看的清楚,甚至连眼睫毛有几根,都能数的清楚。 唐墨奔进来时,瞧见他们三人站在镜子前左瞧右瞧,但唯有木香眼睛里,闪现的不是好奇与惊讶。 他走过去,过滤了下措词,说道:“呃……这个东西是用来镇宅的,可不是把玩的东西,你瞧,上面还刻着符咒,真的是辟邪用的。” 除了木香之外的两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镜框顶部,的确是刻了些东西,但怎么看,都像是花瓣的形状,。 木香不再看镜子,转过身,似笑非笑的盯着唐墨,“没事,我府里最近也有妖孽出没,正好借了你的镜子,回去镇宅,你也知道,皇上住在我家呢,那妖孽惊了我们不要紧,这万一惊到了皇上,你比我更清楚皇上的身体,万一惊出个好歹来……当然了,只要皇上回宫,这镜子,我立马给你送回来,就算是我借的,这总成了吧?” 她说的倒是言辞灼灼,表情也十分认真,就像真的一样。 可唐墨还是不信,借给她容易,再想拿回来,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 见她在屋子里转悠,唐墨紧紧的跟在她身后,“那个,如果你宅子里有妖孽,不如我派人去请个道士回来,帮你驱邪避祸?” “道士?”木香嗤笑,“宫里那个老道?画几张连自己都看不懂的纸,就说是符咒了,真要是鬼来了,他第一个跑路,你好意思请他驱邪?只怕邪没驱除,倒把鬼招来了,你不想借就算了,大不了皇上问起来的时候,我如实回答,小气不是你的错,抠门也不是你的错,呵呵,你说对吧?” 唐墨额上表筋突突的跳动,他现在真的很怀疑,赫连晟是如何受得了她的,整个一个鸡贼祖宗。 也不对,她的鸡贼贪婪,都是对外人的,而他就是外人。对自己身边亲近的人,她一向是很大方的,看她府里下人的穿着就知道了。 “既然,既然这样,那你给我写个收据,注明皇上回宫之后,你会将东西还回来,”唐墨毕竟是生意人,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木香斜了他一眼,“小气巴拉的,你自己写,写完了我署名,可是既然写了收据,就不能只拿一样,我再转转!” 噗!唐墨快吐血了,这女人真是天生克他的。 最终,木香又挑了个漂亮的八仙桌,注明一下,这桌子女可不是普通的材料,而是大理石的。 没错,真正纯天然大理石,后期经过很常时间的打磨加工,才制成了这么一个桌子。 既然是大理石的材质,其重量可想而知。 唐墨已经无语中吐槽了,这桌子,十个壮汉也抬不动,看她要如何搬回去。 除了大理石的桌子,还有一扇绣着双面美人图的屏风,木香之所以要把它搬走,不是因为绣的有多好看,绣工有多精湛。 最主要的原因,是屏上的珍珠。 此美人图,衣上,头上的配饰,都是真金白银做的。 不只是贵重,更是好看的不得了,简直就是鬼斧神工的艺术品。 木香在瞄上这扇屏风时,用怪异的眼神看了眼唐墨。 感情这小子,是个闷*,出了门,装的人五人六,斯文有礼,关上了门,对着这样一个屏风,夜里肯定不会寂寞,指定没少用她们来解馋。 唐墨从她的眼神中,读到了她心底的想法,顿时一张俊,红的能滴下血来,“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过是件摆设,不是谁都跟你一样,思想龌龊!” “哦!原来是我想多了啊,可是我什么也没说啊,你紧张什么,这叫欲盖弥彰,心里没鬼,自然不必急于解释,既然你都说了,就是件摆设而已,为了以证你的清白,这个东西,我替你保存,这几日你就好好反省反省吧!” 说完,她一招手,喜鹊卷着袖子,就过来了。 女汉子就是女汉子,都不用严忠帮忙,一个人就将屏风搬走了。 一柱香之后,唐墨站在空荡荡的内殿,真是哭笑不得。 他从来都不是真正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即便是送给她也无防,只要是她喜欢,开口问他要,他都会给。 但是以这样的方式,被她拐骗去,却是截然不同的结果,除了无奈的接受,似乎也没别的法子。 屏风跟镜子都搬走了,那张大理石桌子。 让严忠跟闻讯赶来的吴青,都犯了难。 这样重,硬抬走吗? 吴青在心里腹诽,府里又不缺桌子,干嘛要搬这个。 木香像是知道他心中所以想一样,微怒道:“你们懂个屁,大理石的桌面,结实耐用,夏天清凉,咱们把它摆在院子里,再好不过。” “可这要怎么搬走?”这回连严忠都对她无语了,说的轻巧,可是要怎么搬? 木香微微一笑,“找几根粗壮的木头,用滚的啊,也没多远,一会就滚完了吗?” 她一说完,就属吴青反应最快,立刻就明白了。 转头就去找木头,好在刚刚送来的材料里头,有木头,现成的工具。 严忠反应迟了些,直到看见吴青扛着木香头回来,才恍然大悟。 木香戏谑道:“他就比你聪明,多学着点吧!” 严忠嘴角抽了抽,好吧,他得承认,吴青确实比他聪明,“那咱们这东西,过些日子真的要还回去吗?” 说实话,她是不相信木香会还的,但他又是亲眼见她写了收据。 木香呵呵一笑,“谁说要还了?” “不还?可是那个收据……?” “收据啊,的确是写了不假,他有胆量,可以在到期之后,来收东西,我不拦着,只要他敢,”木香笑的奸诈无比,“你记着,等日期快到的时候,买几条最凶,最没有人性的大狼狗回来,就栓在大门口,懂了没?” 木香冲严忠眨眨眼睛,虽然她是笑着说的,可严忠却感觉心底升腾一阵寒意。 难怪人家说最毒妇人心,他家主子的心,岂止是毒,那是剧毒好不好! 当这几样东西摆到襄王府的主厅,唐皇、赫连明德、木老爷子都在厅里,看见下人搬进来的这些东西。 唐皇嘴角抽搐的厉害,当着他的面,诓骗他儿子的产业,她就不怕他这个做亲爹的,找她算账吗? 木香走回椅子上,舒舒服服的坐下,一看唐皇的眼神,便知这老家伙肯定在心里骂她呢! 不过没关系,东西弄到手就好了。 赫连明德站在落地大镜子前,一会摸摸自个儿的胡子,一会揪一下自己的头发,喃喃自语道:“什么时候我的白发这样多了,这脸上的皱纹……哎呀呀,这么一看,怪吓人的!” 太过清晰的镜子,如果光线再强的话,连毛孔都能照出来。 这老头在此之前,可能还觉着自己年轻,现在被这镜子一照,与想像的差别太大,肯定接受不了。 木老爷子闻言也凑过来瞧,当然,他首先瞧见的是赫连明德,“知道自己吓人,就别总摆出一副要吃人的样子,门神都不用摆了,用你就够了!” “你这老头,怎么不看看你们自己,老的脸皮都皱成一团了,还好意思说我,咱俩要是比一比,你脸上的皱纹,绝对比我的多,”赫连明德不服气的反驳。 “什么?你这死老头,眼睛没问题吧,明明是你的比我多,瞧瞧你额上的抬头纹,都快赶上老树皮了!” 赫连明德忽然冷笑,“那也比不了你这驼背,整日背个老乌龟壳子,你怎么不会缩头呢?”赫连明德是受了木香的影响,也学会嘴巴毒了,终日以毒舌为乐,几句话把别人气个半死,那得多痛快啊,还不会见血,就叫杀人不见血。 木老爷子在这方面,还差了点,没法子,说他说不过,一低头,又看见那只趴在地上打瞌睡的小猪,“听说烤乳猪很不好错,明日把这小猪宰了,架个柴禾堆,烤乳猪吃!” 小笨猪可听不懂这样的话,哼哼唧唧的翻了个身,继续睡去了。 赫连明德看了看猪,又看了看木老头,“老夫养的猪,就算要烤,也是老夫自己烤,轮不着你呢!” 眼见这两个老头吵吵个没完,唐皇不仅没生气,反而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吵架。木香撇嘴,忽然高声说道:“听说最近有不少媒婆盯上你们俩,要给你俩续弦,我看这事有搞头,谁不闭嘴,明日就给谁相个新媳妇!” 此话一出,俩老头同时闭嘴了。 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木香,这丫头什么时候琢磨出的新点子,用来整蛊他们,她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唐皇看戏看的更高兴了,瞧瞧,宫里哪有这么好看的对战戏码。一个王海,半天打不出一个屁来。 木香轻咳了声,喜鹊立即反应过来,挺着胸脯,认真禀报道:“确有此事,之前都来过好几个,奴婢奉了主子的命令,都赶走了,不过若是两位老主子有意愿,还是可以再将他们招回来的。” 唐皇急吼吼的插嘴,“对,朕也这么觉得,你们两个跟朕相识已久,要是确有此意,朕倒是可以成全你们,朝中似乎有几个老寡妇,朕给你们作媒如何?” 赫连明德跟木老爷子真的是傻眼了,一个木香胡闹,再加一个皇上,他们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哟? 赫连明德生怕在唐皇一时心血来潮,真的下命令,赶紧表态,“皇上,您就别拿老臣玩笑了,就老臣这脾气,没人能受得了,老臣一个人过着挺好,实在不需要再续弦!” 他都表态了,木老头当然不能落后,“小民也是,身子骨不好,就别给人家添麻烦了。” 唐皇转头看了看木香,见她只是笑着,并不说话,于是,他也微笑,“既然两位都不乐意,那此事,暂时搁置,改天再议!” 他这话说的很有技术含量,不愧是皇帝。 木香悄悄对他竖起大母指,唐皇乐坏了。可怜两位老人家,年纪一大把了,还被他们算计,不过虽是算计,可他们心底却没有多少愤怒。 这面大镜子就摆在主厅,至于那个屏风,肯定是搬她自己屋里去。 吴青跟严忠,还有康伯,都在外面监工。 唐皇不能过度劳累,陈妈收拾出一间厢房,王海陪着他去午睡了。 木香站在门口,看着几十人的队伍,干的这么卖命,木香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今儿在宫里一耽搁,回来之后,午膳随便用了些,算着时辰,这些士兵肯定都是吃过午膳来的,但是干这么一下午的活,也一定饿坏了。 “陈妈,哑婆,石头,你们几个快去厨房准备,给将士们做一顿饭,让人再去采购两百斤牛肉,这样,多搬几口大锅,就在厨房外面的院子里煮,人手不够的话,叫蛋糕坊的人过来帮忙,用大锅煮米饭,大锅烧肉,一口锅不够,就架五口,牛肉全部红烧,加些豆腐,一起炖,酱料就用之前我给你们配的那些,快去准备吧!” 现发酵面团做馍馍,时间肯定不够,只能做米饭,人太多,得煮三口大锅的米饭,估计才够,菜也得准备两锅。 这三人听的眼睛都不会眨了,陈妈壮着胆子,问道:“夫人,您真的要管将士们吃饭吗?其实他们也可以回营吃饭,咱们把肉给他们送去也一样!” “这怎么行,他们在我这里干活,自然就是要管饭的,何安那小子死哪去了,等他回来,让他赶紧去最近的包子铺,多买些馒头包子回来,有多少买多少,本夫人最不喜欢亏待给咱干活的人。” 这几人见她说的认真,也不敢反驳,领了命令,匆匆忙忙的,就去各干各的。 陈妈还让草儿去木工作坊,把长生也叫了回来,足足有十个有,在厨房里忙活开了。 京城不愧是京城,都这个点了,说要牛肉,半个时辰没要,宰牛的屠户就用板车就牛肉拉了过来,都是早上现宰的牛,听说襄王府要,那屠户想也没想,就给运来了。 材料准备的快,就是几口大锅同时做米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之前主子大喜的时候,备下的碗筷都还在,只是当时走的是流水席,吃过了再烧,不像今天这样,一下子做几十人的饭菜。 不过还好,主子只要求烧一个菜,总算不用再准备其他的蔬菜。 大米用大铁锅装上,搁多少水,全在陈妈的经验,添上柴以后,派石头专门看着,以防火过了,再给烧糊了。 支大锅的架子,都是府里原先用过的,不能添柴,可以加木炭,用来炖牛肉是再好不过的。 何安去哪了? 呵呵,这个问题比较难以言说。总之,等他再回襄王府的时候,脸上的愁云已经消失不见,听说府里要管几十人的饭,他二话没说,拎着几个菜篮子就出去了。 乘着他们做饭的时间,木香回清风院补了个觉,路上遇见行色有些匆忙的草儿。 “你这是从哪来?陈妈不是说了,让你去前院帮忙吗?长生呢,他回来没有,”木香叫住她。 草儿也不知是不是正想心事呢,被她一叫,吓了一大跳,“奴,奴婢这就去的厨房帮忙,我刚才去作坊叫长生了,所以回来的晚了些!” 木香双手抱臂,眸光深沉的看着她,“你还没回答我第一个问题,还要我再说一遍吗?你这是从哪来?清风院吗?” 草儿跑出来的方向,正是清风院。 眼见躲不开这个问题,草儿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回道:“奴婢,奴婢是去收换洗的衣物,原来夫人昨儿没换衣服,我给搞糊涂了。” 木香的眸光又深了几分,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哦?换洗的衣服?你早上不是收过了吗?还是跟喜鹊一起进来收的,顺便把屋子打扫了一遍,是本夫人记错了,还是你健忘?” 头一次被她如此严厉的逼问,草儿吓的腿发软,跪在了地上,“是奴婢记错了,奴婢最近精神不大好,总是做错事,娘都骂过我了,夫人您就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她是哭着说完的,这哭里头,还的确有几分真实。 木香定定的看着她,在草儿紧张的快窒息的时候,才忽然松了口风,“你知道自己错了就好,本夫人不喜欢撒谎贪婪的奴才,如果你做不到这两点,还是乘早离开的好,免得到了最后,把小命搭进去,长生是个好男人,你可别拖累了他!”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压根不等草儿的回答。 在她走了许久之后,草儿才像忽然缓过劲来似的,瘫软在地上。 过了半响,觉得腿有力气了,才慢慢的爬起来,随后,身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木香回了清风院,进了门之后,屋门却没关上。 不一会,一道黑影如一缕烟,飘落在门口。 “见过主子!”英杀跪在地上,一袭紧身黑衣,将她的身影衬托的玲珑有致。可惜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寒意,也足以将距她两米之内的人冻死。 “去跟着她,如果她与那人见面,一并带回来,不要让旁人看见,去吧!” “属下明白!”经过这些日子的训练,英杀的行动力更快了,更方面能力也得到大幅度提升。 比如攀爬、潜伏、伏击、刺杀。 这些项目,以前她也会做,就是做不到最好。 现在嘛,可以说,以上技能,无人能跟她相比。就算是吴青与严忠,也得自叹不如。 木香之所以将英杀带出来,一来是想让她锻炼锻炼,二来,她身边缺只属于她的人。除了英杀之外,其他人,还需多练些时日,才能达到她的要求。 喜鹊乘着有空,端了盆热水给她泡泡脚,缓解下她的疲劳。 这一天跑下来,她看着都心疼。 “夫人,水温合适吗?待会泡过了,您去床上睡一会,被子都给您铺好了,可惜您睡的不是炕,否则奴婢一定给您把炕烧上,这样钻进去就是暖和被窝了,”喜鹊站起来,替她解了外套。 木香疲惫靠在椅背上,任喜鹊替她宽衣。真是累了,在外面的时候还不觉得,跟那几个人斗来斗去,她倒也不觉着疲惫。 但是一回到自己的屋,连眼皮都不想抬一下。 “夫人,您的肚子好像又大了一圈,”喜鹊在抱着她的衣服,盯着她的肚子惊呼道。 平常她穿着棉袄,不大看的出来,现在脱了外衣,只着两件单衣,自然就能看出来了。 木香闻言,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她还真没有在意,除了每晚,都得摸着肚子睡觉以外,其他的时间,她几乎把肚里的娃给遗忘了。 现在认真的一看,似乎真的大了不少,“还没到四个月,这娃也太能长了吧?” 盯着肚子,木香心肝儿颤颤,可千万别生个大头娃娃,她受点罪不要紧。万一头太大,卡在宫颈口,那可就遭了。 喜鹊完全没有她的担心,高兴着道:“长的快,说明小王爷长的好,生下来,肯定是个健壮的小王爷,您怎么还担心呢?” 木香干笑两声,“生的下来再说吧!” 她是真的担心,前世曾经看过医院里难产而死的母子,那样的场面,她一辈子都不想看。 “您尽胡说,这话可不能乱说,不吉利,水要凉了,奴婢帮您擦脚,”喜鹊放下衣服,蹲着身子。 在怀孕之前,木香是不用她伺候擦脚的,但是怀孕之后,特别是赫连晟走了之后,喜鹊说什么也不让她自己擦脚,硬是将这活给抢了过来。 泡过脚,疲惫的感觉缓解了不少。 喜鹊看着她睡觉,又替她整理好了被子,才退了出去。 木香闭着眼,一只手摸着肚子,一只手摸着赫连晟睡过的地方,半响,悠悠的叹了口气。 这几日她没有让白鹰再去传信,知道他驻军艰难,眼下确保他在边关有粮草,才是重中之重,儿女私情,暂时放一边吧。 木香这一觉,睡了一个时辰,等她醒的时候,空气中飘着浓浓的秘制牛肉的香气。 喜鹊估摸着时间,觉得她差不多醒了,便从厨房跑过来,候在门外,听见屋里有起床的声音,这才敲门进来。 “夫人,您醒了啊,这一觉睡的可好?老爷子刚刚还担心砌墙的动静惊到您睡觉,让他们轻点,没想到您就醒了。” “外面的活干的怎样了?”木香下了床榻,自己动手穿衣服。 喜鹊笑着回禀道:“将士们知道夫人要请他们吃饭,个个都卯足了劲,只差一点了,很快就能完事,厨房的活忙的也差不多了,等他们干完就能开饭。” 木香轻轻点头,跟着喜鹊一道去看了院墙的进度,的确是很快。 回到主厅,见唐皇又坐在那儿了,一直瞅着厨房的方向,手里端着的茶杯,半天都没动一下。 王海瞧见木香来了,如同见到救星,急忙将她拉到一边,向她求救,“您快去劝劝皇上吧,白粥说什么也不喝,药也不喝,非要吃厨房烧的牛肉,可是太医说了,荤腥都不能沾的。” 木香看了眼,对厨房望眼欲穿的唐皇,心里有几分好笑,“吃些牛肉没事的,牛肉不比猪肉,没什么油,你去忙吧,我进去跟唐皇谈谈。” 王海还指望她劝呢,没想到她竟同意了,但听说她要找唐皇谈谈话,他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唐皇见她进来,又见王海急于逃走的身影,怒从心中来,“那个老奴才,又跟你说什么?臭丫头,你得搞清楚,朕住在这里,是你们的荣幸,你敢怠慢朕,当心朕会治你的罪!” 皇帝就是皇帝,即便馋的要命,可还是得保持他的天子之风。 木香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微笔着走过去,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我哪敢怠慢您,就怕府里的粗食,不合皇上您的胃口,反正宫里的百菜全席,我们是做不出来的,府里头能吃的,就是寻常食物,您真的要试吗?” 唐皇一听她这意思,像是有戏,但又不好将心思外露,便依旧端着架子,不仅不慢的道:“就当朕体察明情,厨房不是做好了吗?快让人端来,王海那老奴才,中午只能朕送了一碗粥,等朕身子好了些,非得治他的罪不可!” 木香不理会他的催促,“您先别急,咱们来谈谈条件。” 唐皇一听有条件,立即进入防备状态,“什么条件?臭丫关,你还敢跟朕谈条件?” “您别紧张嘛,也不是什么苛刻的条件,我是为了您好,如果您想每天能吃上新鲜美味的菜,那就得必须得听我的,积极接受治疗,进行康复训练,虽然您现在半边身子坏了,但是坏的时间不常,经脉还没废掉,只要施救得法,还是有希望康复的,您也不希望今后的日子,都这样过吧?”木香的目光放在他抖个不停的手上。 ------题外话------ 15078801441(谢谢妞儿的花) jyy0226(谢谢妞儿的钻石)20颗,好大呢! ☆、第225章 准备收网 唐皇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还在抖!他拼命的想让这只手停下,可是它不听话,仍然不停的抖着。 “哼,太医都不确定的事,你就确定它能治好吗?” “不确定,”木香如实回答,“但是如果您不试,就没有成功的机会,试了,成功的机会有一半,这笔账,您会算吧!” 唐皇转念一想,这么说好像也对,“那你说,要怎么练?” 木香想了想,说了一个方案,“让太医每日在那半边的穴位上施针,以刺激经脉活动,每天您得固定两个时辰,做康复训练,比如练习走路,练习手擘的活动,具体方法,我会跟吴青商量。” “这个练习真的会有效吗?万一没有效,你要负责!” 木香微挑眉,“凭啥要我负责,皇上万岁,身体是您的,又不是我的,跟我没啥关系的,好与不好,那也是您的事,要是治好了,那咱们皆大欢喜,若是治不好,您也怨不着我,知道了没?反正不管怎么说老人家就该多锻炼,适量的运动,比你整日吃那些丹药好一百倍!” “臭丫头,你咋又提丹药,朕已经很久没吃了,”老道士练的丹药,他的确服用过一段时间,但是在赫连晟一脚踢翻老道士的炼丹炉之后,他也没敢再服用了。 至于太监们说他,整夜宠幸妃嫔。 没错,是召了她们进寝宫,只是在她们进入之后,王海便点上一种迷幻香,令她们自己产生幻觉。 仅有一个妃嫔看出了其中的门道,这人是木凤亭,她也是个聪明的女人,皇后躁动的那段日子,她除了去服侍皇上之外,就只在自己宫里待着,哪也不去,谁也不见。 她的安稳,保住了她自己的命。 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唐皇最终还是屈服在美食之下,同意了木香提议,但是木香不放心,哄着他立下一纸协议。 说到最后,木香把协议揣进怀里,忽然指着他身后供桌上的五颜六色的鸭子,说道:“皇上觉得这个摆件怎么样?好看吗?我自己创作的,心血之作,只有懂得欣赏的人,才看出它的美,皇上,您看出来了吗?” 那只怪异的鸭子,唐皇一进来就看见了,当时没在意,但是现在听她又提起,他再定睛去看,猛的睁大眼。 震惊的心情无法用言语表达,在怔愣半响之后,唐皇被她给气笑了,“臭丫头,鬼点子比谁都多,他们几个打死也想不到,东西就藏在眼皮子底下。” 木香丝毫不谦虚,“那是,他们来往主厅的次数可不少,要是哪天他们知道了,他们最想要的东西,一直就摆在那,伸手可及,肯定得气到吐血,我等不及要看他们气到吐血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到时您得跟我一起看才行。” 唐皇的玩性也上来了,“好,那朕就陪你一起恶整他们!” 木香眼珠子转了转,搬着屁股下的板凳凑到唐皇身边,神秘兮兮的对他道:“还有个好玩的事情,最近不是有人提议和吗?您就答应了,到时咱们来个瓮中捉鳖,关门放狗,干不干?” 唐皇被她调皮的模样,逗乐了,哈哈大笑,可是再一想,似乎哪里不对,笑声戛然而止,“臭丫头,你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让朕跟你合作,说吧,有什么目地!” 木香呵呵的笑,“您老可真警觉,放心啦,我又不会把您卖了,其实咱俩的目地都是一样的,您想边关安定,我想赫连晟早点回来,出发点是一样的,所以咱俩也算同盟,而且吧……议和这个事,光我出面是不行的,还得您来。” 虽然她是呵呵的笑,可这笑里透着一丢丢的奸诈,唐皇可不是傻的,怎会看不见。 议和是大事,哪怕她有玉玺,有圣旨,那也不管用。 唐昊几句话,就能将她反驳了回去,这叫名不正,言不顺。 所以这事,非得唐皇出面才行,他不说话也行,坐在一旁,默默的支持她就好了。 唐皇不笑了,稍稍思索了片刻,才道:“你说的瓮中捉鳖,捉的是谁?” 木香定定的看着他,板着脸,看了好一会,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这样说可就没意思了,您别告诉我,司空瑾偷偷摸摸来京城这件事,您不知道,这话说出来,鬼都不信,老实讲吧,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不傻,也不单纯。别看唐皇老了,再老,他也是皇帝,没点手段,这个位置,如何能做的安稳。 唐皇扒拉掉她架自己肩膀上的手,语气淡淡的道:“朕什么时候知道的,重要吗?还是说说,你想怎么做?难不成是想趁他进宫的时候,伺机下手吗?” 木香伸出食指,摇了摇,“不不不,我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更不可能简简单单的将他抓住,您知道猫是如何将到手的老鼠活活折磨死吗?不断的放他走,不断的抓住他,不断的折磨他,不断的摧残他的意志,直到最后,将他掏空为止。” 木香边说还边比划,表情动作同步。 唐皇嘴角扭出一个古怪的弧度,“你不是猫,他也不是老鼠,不必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而且你想过没有,如果朕同意议和,你又抓住了他,你叫天下人,如何看待朕,这个黑锅,朕不背,要背,你自己背去!” “呃……这个,”木香手指放在唇边,刚才表演的太投入,还没有来的及想个问题。 唐皇一看她的模样,就知道这丫头,被仇恨冲昏头脑了,“议和这个事,朕不能同意,一旦苍澜奉旨进京议和,在南晋境内,就不能让他们出事,否则就给了苍润人更多的借口,既然你知道他就在京城,想来找出他也不难,既然这样,不如就暗着解决,以你的能力,又不是抓不住他,何须绕那么大的弯子,只要抓住了,要怎么处置同,朕可以不问。” 唐皇不愧是老姜,几句话,就将木香的箭头挪了个方向,直接对准司空瑾。 木香在屋里来回踱步,有脑子里,将唐皇的话,来来回回想了好几遍,好像是这么回事。就是呢,她为什么要同意议和,暗着抓住人不就行了。 苍澜首领要是不同意,每隔几天跺他身上一个零件送给他们,看他们还敢不敢拒绝。 “那行,就这么定了,您在这儿慢慢坐,小女子告退了,”木香已经等不得了,立刻就要去部署。 “嗳嗳,你这丫头,急什么,等一下,把这个带上,”唐皇掏出一块金色令牌。 木香一听说有东西给,立马奔了回来,一把抢过唐皇递过来的东西,“这是?” 唐皇对她的贪心,真是无语极了,“这是调动城外御林军的令牌,用完记得还给朕,不许私吞!” “那是自然,您放心了,用完了,我肯定还给您,”木香兴高采烈的抱着令牌奔去了外面。 倒也没忘了让康伯给皇上,送些吃食。 刚出锅的牛肉炖豆腐,刚一端到主厅,就将吃好几天清粥的唐皇,吸引的唾液过度分泌。 他再一次肯定,来襄王府,他来对了,果然还是襄王府的伙食,最对他胃口。 王海看的很着急,一个劲的劝皇上少吃些。 唐皇理也不理他,只顾吃自己的。 牛肉炖的酥烂,入口即化,豆腐吸进了牛肉的鲜美,更是好吃的不得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吴青悄无声息出现在门外,面无表情,“启禀皇上,主子说了,在您用过饭,半个小时之后,就得出来锻炼,器材还没备好,正在加紧赶制,您可以先练臂力,用这个。” 吴青双手奉上两个铁球,其实这铁球,是夫人从赫连老爷子房里拿来的,本来是三个,但夫人说了,皇上手上没劲,握三个,万一掉了,砸着脚,那可是大大的不妥,所以只拿了两个。 唐皇闻言,抬起头,“这个啊,朕当是什么呢,也没什么难的。” 他搁上筷子,用灵活的那只手,拿起铁球,转动了几下,的确很灵活,但是一换到抖动的那只手,却根本连拿都拿不住。 试了几次,铁球都会掉下来,唐皇的脾气也上来了,将铁球往外一扔,“朕不需要这个鬼东西,都拿走!” 吴青还是面无表情,“夫人说了,你跟她签了协议,到晚饭之前,您必须能握住铁球,保证铁球不落地,否则晚饭喝白粥!” 王海心中震惊,心想这位姑奶奶,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 唐皇心里是知道木香的好意,但他是皇帝,怎能被一个小丫头管住了呢,正当唐皇要继续耍脾气的时候。 吴青又一字一句的念道:“夫人还说了,皇上是金口玉言,您说过的话,答应过的事,一定能做到的,如果皇上还是不听,夫人让属下告诉您,晚上烤羊腿,秘制烤羊腿!” 唐皇神情一怔,滚到嘴边的狠话,就这么停住了。 王海抹了把额上的汗,同时,也替木香捏了把汗,她这是找到了皇上的死穴,一掐一个准。 眼见皇上没台阶下,王海赶紧上前说道:“皇上息怒,襄王妃这是为了您好,多锻炼,兴许真有作用,再说了,吃过饭,不得活动活动吗?您就当是消遣,老奴在这儿陪着。” 王海召了两个小太监,将主厅里碗碟收拾了出去。 又命太监们去熬药,皇上这病,非得长期服药不可,慢慢的调理。 吴青瞅见有效果了,便不再看着,告退出来,去监工了。 到了下午三四点钟左右,该砌的墙,也砌的差不多了,只剩一眯零星的活没有干。 石头跟长生,还有柱子几人,用小板车,将饭运到了前院。 将士们寻常在军营的伙食,都是定量的,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才有牛肉吃,平时半个月吃上一次猪肉,就已经是万幸了。 先前,木香发了关于练兵对搞的命令,以食物作为奖励,各方面都比拼。 有一半的人,伙食稍微得到了改善,但是僧多粥少,眼看院子里摆着两大锅香喷喷的牛肉,木香秘制的酱料,香飘三里地,闻着的人,得拼命咽唾沫,否则口水就得流下来。 严忠看着院里准备的差不多了,走过去对他们沉声道:“这是皇上跟襄阳王妃一同为诸位准备的饭菜,犒劳你修墙的功劳,襄王妃一向公私分明,你们是为襄王府办事,就不该回去吃公粮,所以今儿吃的所有东西,都是襄王府提供的,你们也不必谢恩了,王妃说了,这是你们应得的。” 康伯听出了不妥,在严忠说完之后,小声的问他,“这样说不好吧,皇上万一生气了可咋办?” “这是王妃的意思,她说皇上没说钱,提一次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康伯转身望了眼,前厅里,正在认真跟铁球搏斗的唐皇。好像没听见,没听见是最好,免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石头、柱子、长生三人,负责给他们轮流盛饭,士兵排着队,一个一个,先拿碗,再盛饭,然后再加菜。 他们选的都是粗瓷大口碗,不是府里用的那种小碗,这一碗装下来,可不少呢! 长生憨厚的招呼他们,“吃完了,再过来添饭,咱们夫人说了,吃到管饱为止,就是别撑着,若是撑着了,她可不负责。” 众人一阵轰笑,心里对木香的好感度,蹭蹭的往上窜,已经超过里头坐着的那位老皇帝了。 几个会说话的士兵,笑着议论道:“早就听说襄王妃是好人,对府里的仆人好,对军营里的士兵更好,从前还不太相信,这回总算是信了。” “你不信?俺们可早信了,王妃不仅人好治兵也有一套,俺们军营的风气,可跟从前大不一样,每日早晨练兵,俺们都格外有劲!”说这话的,是个憨厚的壮汉子,身高近九尺,两只胳膊跟木桩子似乎,在这群人中,他显的格外扎眼。 旁边一人笑话他,“你不管啥时候都有劲,一个人吃三个人的饭,能没劲吗?”他说这话,倒也没有嫌弃他多吃的意思,只是当个笑话讲。 都是在一个军营里混的兄弟,你今日若是奚落他,看低他,贬低他,对他不屑,来日有一天,他可能就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壮汉子虽然很壮,块头跟座山似的,有点像那位肌肉猛男,道恩。强森,的感觉。 可他心性还是很单纯的,被人家一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俺少吃些,多留些给你们吃。” 壮汉正好走到长生面前,长生笑着道:“不用不用,你尽管吃,今儿我家夫人请你们吃饭,当然是要让你们都吃饱吃好,除了这些米饭,夫人还让人买了好些馒头包包子,就是怕你们吃不饱饭!” 长生一番话,让士兵们,心中为之动容,对襄王妃的敬仰与爱戴,已经可以打满分了。这样的一个女子,果然是最配襄王殿下的。 壮汉一听说可以吃饱,高兴坏了,等碗盛满了,又跑去拿了五个包子,这才走开,找了个地方,蹲着大口大口的吃。 眨眼的功夫,他已经吃完了一大碗饭,消灭了五个包子,憨笑着端碗,又去排队了。 木香跟吴青站在一处角落,看着正在排队吃饭的那群人,在瞧见壮汉的举动时,木香并不在意他吃了多少,只问吴青,“他干活,力气大吗?” “大,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大,别人一次可挑二十块砖,他一只手就可以拖起二十块,腰粗的圆木,别人需三个人抬,他一只胳膊夹一根,拖着就走。” 木香讶异,这位该不是投胎版的八戒吧?若是给他灌酒,不晓得会不会现原形呢? 显然是她想多了,人家就是单纯的能吃能干而已。 “知道他的名字吗?”木香再问。 吴青眼神闪烁了下,已经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了,“知道,他没大名,来军中报道时,只说自己在家时,他娘就叫他大憨,填写姓名的小吏,自然不能真的写上大憨两个字,他按着百家姓的头一个姓,给他写上周大憨,从此以后,他就叫周大憨了,从军两年之后,他唯一的瞎眼老娘也死了,现在他是孤身一人。” 知道她要了解的是什么,吴青索性一并说了。 木香曲起一只胳膊,举着下巴,“待会将他留下吧!” 她这留下的意思,吴青明白。 关于看人这一点,连他都不得不佩服,她亲自选定的人,跟从军营中挑选然后再进行淘汰的那些,真的没法比。 英杀就不必说了,他自愧不如。单林渊的才能,他也是这几日才慢慢观察出来的。虽然他本性很放荡,但他的手速之快,也是无人可比。魔术讲究的就是手快,而单林渊的手速,经过训练,就连他们这些有内力的人,都没法察觉。 那么这一位,木香看中的又是什么呢?总不是他能吃吧? 吴青想起那夜的刺杀,“主子,水瑶已经逃走好几天了,我们是继续等,还是主动出击。” “对哦,还有她,我怎么把她给忘了,前几日你家殿下不是送信,说水瑶他爹来了吗?这么大的事,肯定得让她知道,咱们不等,也不必主动出击,设个套逮住她,还有司空瑾,此人也不能放过,”唐皇就是一只老狐狸,不想出力,还想坐得渔翁之利,哼!她的便宜,岂是那么容易占的,这块牌子……呵呵,护国公这个老家伙,不肯卖房子给她,那她就不卖,用抢的好了! 吴青被她阴测测的眼神,看的心惊肉跳,不知有哪个人又要倒霉了。 将士们吃过饭,在严忠的带领下,都回了军营,只有周大憨被留下了。 其他人得知他要被单独留下,纷纷戏笑他,要留下干活,谁叫他吃那么多。 他吃的真是很多,从前一个人吃三个人的饭,今儿放开吃了,一个人吃五个人的饭。 光是粗瓷大碗,就盛了四回,再加上数不清的包子馒头…… 周大憨听说襄王刀要他一个人留下,他心里那个忐忑啊。 一见着木香,还没等主子开口,他有些难为情的抢先开口,道:“小的再给夫人干一天的活吧,都怪小人吃的太尽兴,一时没收住嘴巴,吃了那么些。” 他吃饱了,才开始后悔。今儿一顿吃的,够寻常百姓一家,吃上好几天气口粮了。 木香看他别别扭扭的样,有些好笑,“你想哪去了,在我这里,你想吃多少吃多少,不必拘束,如果连你们吃饭都管不起,襄王府也算混到头了。” “这样啊,那是小人多心了,”周大憨松了口气,提着的心放下了,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下来,“不知夫人找小人何事?” “你今年多大?” 周大憨愣了下,不明白主子问他的年龄做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小人今年十六。” 木香挑眉看了他一眼,长的可真着急啊,“那你在军中俸禄多少?” “俸禄?这个……小人就是个小小的士兵,俸禄很低,一个月只有三钱银子。” “如果现在有一个机会,让你进英皇卫队,俸禄比现在的高出几十倍,你愿不愿意?” 周大憨大睁着两眼,以为自己听错了,“夫人,您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木香脸上的神色是严肃的,“我的样子像开玩笑吗?” “不,不像,那您说的是真的?”周大憨激动坏了,“如果是真的,小人当然高兴了,但是小人也知道您选人很严格,小人从小就笨,也没啥特长,小人就怕达不到您的要求。” “这个无防,我既然选了你,自然有我的道理,你现在就可以去英皇卫队,跟着他们一同训练,七天之后,如果考核通过,就可以正式加入,至于你的特长,你看看自己的胳膊,你的训练可以朝着力量的方面发展,懂我说的意思吗?” 周大憨挠挠头,憨憨的笑了,显然是没听懂。 一旁站着吴青,解释道:“主子的意思是,你就以训练力量为主,练你的拳头,你的臂力,你的腰力,你的腿力,从前你可以一拳打死一头猪,以后主子希望你一拳可以打死一头牛,甚至更强,这回懂了吗?” 吴青解释的最直白,周大憨听完了,直点头,“小人这回听明白了,主子这样信任小人,那是小人的福气,小人一定好好练,绝不叫夫人失望。” “你今晚先在府里住一晚,明日一早,让吴青带你去一起去军营,现在如果没事干的话,帮着他们几个去收拾一下偏殿。” “嗳,成,那小人这就去帮忙,”周大憨卷起袖子,兴致冲冲的奔去偏殿了。 英杀在天色微暗时,拎着两个人,闪身进了清风院。 这两人都被英杀,点了穴道,双手被绑,扔在地上。 木香还没吃晚饭,正好招呼上英杀一起,“走吧,咱们先去吃饭,吃过了,你跟我一起审讯。” 英杀有些受宠若惊,“主子去吃饭就好了,属下不吃也可以!”她从没享受过跟主子一起吃饭的待遇,也不敢想。 从前在帮里,吃饭都是有严格排序的,她不是老大,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木香微笑的看着她,“怎么可以不吃,你是人,又不是神,你虽是我的下属,但在此之前,你首先是个人,其次才是我的属下,不管是属下还是主子,前提他都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要吃喝拉撒睡,我的宗旨是,不管做任何事,都得先填饱肚子,尤其是女人,亏待了谁,都别亏待自己!” 英杀冷硬清秀的面容,有了动容,“谢夫人!”旁的煽情的话,她也讲不出来。她是个不善于言辞的人,但她并不是没有情商的人,木香对她的重视跟好,让她将木香真正当成了自己生死相随的主子。 木香拖着英杀去了饭厅,本来是要拉着她去主厅吃的,但想了想,唐皇还在呢,带她去,似乎不太好。 所以就让她跟陈妈他们一起,去了厨房旁边的小厅。 吃饭的时候,英杀跟喜鹊坐一块,喜鹊殷勤的给她夹菜,从喜鹊口中得知,他们吃的饭菜,跟主子吃的,都是一样的。这个事,又让英杀震动不已。 很显然的,喜鹊等人都习惯了。 晚膳有烤羊腿,外面送来四只肥羊腿,两只留给了他们,另外两只送去了主厅。 呈青跟严忠,算起来,还是英杀的教官,但是进了襄王府,坐一张桌子上吃饭,也不必纠结身份的问题。 羊腿烤好了之后,跺成了大块,吃的时候要用刀子削下来。 陈妈见英杀没动筷子,就让吴青帮着削一块给英杀。 吴青也不推辞,手起刀落,手法利落漂亮,他将羊肉搁在英杀面前的碟子上,“夫人心胸宽大,你以后要好好替夫人效力,夫人最容不得有二心之人,不管是府里的下人,还是她训练出来的卫队,都不允许存有异心之人,你明白吗?” 英杀低着头,从吴青说话的时候起,她扒饭动作就停了,直到吴青说完,她又继续扒饭,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嗯!” 陈妈见吃饭的气氛都被吴青搅合黄了,忙笑哈哈的说道:“吃饭就是吃饭,说那些事干啥,吴青,你也是的,赶紧吃,吃完了,皇上那,还得伺候着呢,唉,来了这么大一位神,咱们都得小心伺候着才是。” 陈妈本意是劝说,可是说到最后,连自己都跟着担心了。 长生开解她道:“娘,皇上那儿有夫人顶着,您怕什么?” “也是,听说在皇上练了一个下午的手劲,就因为咱们夫人一句威胁的话,要我说,咱们夫人,不是一点点的聪明哦,”陈妈又把自己说高兴了,看见长生,忽然想起,一整个下午,都没见着草儿了,“长生啊,你媳妇哪去了?是不是打了饭回去吃了?” 草儿平常不怎么跟他们一起吃饭,总是在厨房打了饭菜,拿回自己屋里,一个人吃饭。 长生没抬头,沉闷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那是你媳妇,她没来吃饭,你就不会去找找吗?”陈妈担忧的道。 长生还是一样的神情,“等我吃过再去,娘,你就别管了,吃你的饭吧,她这么大个人了,又不会走丢。” 陈妈叹了口气,真为儿子操心,草儿也是,越来越不像话。 周大憨虽然之前吃了五个人的饭,但是到了用晚膳的时间,康伯招呼他过来吃饭,他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过来了。 这一来,可不得了,吃饭和劲头,比大飞还猛。 何安上端着碗,唏嘘不已,“要是大飞在这儿,指定羞愧而死,跟你比起来,他吃的可真少。”大飞留在军营,因为训练的不合格,被罚了。 周大憨呵呵的傻笑,“俺从小饭量就大,俺娘还怕养不活我,就四处讨吃的,是俺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所以才长的壮实!” 陈妈收起心思,笑着道:“多吃才好,多吃才能长的好,我家长生就是总吃也长不胖,小时候身子骨弱,如今娶了媳妇,也没见富态。” 长生闷头吃饭,小厅里,光线太暗,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主厅里,此时吃饭的气氛却有些怪。因为多了三个不速之客。 唐墨、唐焱跟唐鑫,不请自来,说是为了尝尝襄王府的手艺,是不是真那么好吃。 唐皇身边的位置,坐着木香,依次是赫连明德,木老爷子坐在唐皇的另一边,他俩身边,分别坐着彩云跟木朗。 彩云的位置紧挨着唐鑫,不是她愿意,而是唐鑫一进来,不由分说便坐到她的位置上, 刘晨看这情势,原本是要去厨房吃的。但被木香留下了,让他坐在了彩云跟唐鑫中间。 为此,唐鑫恶狠狠的瞪了木香好一会。 木香伸着出手,指着一处,示意他看。 唐鑫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厅堂的一角,立着一个颇为眼熟的物件,他仔细一看,忽然记起这东西,他好像在五皇子府看见过,可还是不对,他继续往上看,就瞅见一只白色的鹰,正用阴冷的鹰眼盯着他,见他看过来,那双犀利的鹰眼还微微眯了下。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啊,是要警告他吗? 等他收回视线时,对面的那个他最讨厌的女人,已经转开视线,看向别处。 唐鑫心中憋屈,也没注意到唐焱看过来的担忧眼神。 因为有唐皇在,木香不准两位老人家再喝酒,免得勾出唐皇肚里的酒虫,不好收场。 没了酒,这饭吃的也不热闹。 唐皇吃的更不尽兴,因为木香只让王海切了一小块羊肉给他,剩余的羊腿,都摆在桌子正中央。 看看自己盘子里的,再瞧瞧大盘里的,唐皇心里严重的不平衡。 “为什么朕只能吃这一点羊肉,臭丫头,朕住在这里,你就这么对朕吗?苛待于朕,也是死罪!” 木香啃着骨头,丝毫不为所动,“因为您是病人,所以不能多吃,等啥时候,您的情况改善了,才可以适量增加,现在嘛,不行,而且待会,您还得把药喝了,明日一早,给您准备的锻炼工具,都会摆到院子里,早上不许偷懒,勤于锻炼,才能有个好身体,这是为您好!” 唐墨不是很相信她的理论,而且在他看来,没有什么能比满足皇上的需求,来的重要,“不过是几块羊肉,你何必较真,父皇既然想吃,只管吃好了,你若是心疼羊肉,明日我再派人给你送几只羊过来就是!” 唐焱默不作声,既不反驳,也不赞成。 唐鑫是想赞成的,但被唐焱以眼神逼退回去。这小子,难道看不出,皇上虽然不满意木香的作法,但也不是真的生气。 ------题外话------ 轻烟跟家人闹了矛盾,写的可能不太好,亲们别生气,轻烟以后会努力的 ☆、第226章 审讯(一更) 唐墨觉得光说羊肉的事还不够,又接着道:“父皇身体还未康复,眼下应当以休养与调理为主,你让父皇每日锻炼,万一伤了腰,扭了胳膊,这个过错,你担待的起吗?” 唐墨心里憋着一口气,拿了他那么多好东西,那么名贵的天然大理石桌子,竟然只摆到院子里,露天搁着,她不心疼,也不问问他这个主人会不会心疼。 彩云刚刚坐在这里时,还觉着不自在,但是听见大姐跟唐皇的对话之后,忽然觉得眼前这位皇帝陛下,也就是个穿着黄色龙袍的老人而已。 既然唐皇本质上也是个老人家,彩云绝对是不同意唐墨说的那番话,“我们老家有句话,树挪死,人挪活,就因为是老人家,所以才要适当的运动,否则吃下去的东西,不能很好的消化,筋骨得不到放松,导致……大姐,导致什么来着?” 这话是木香教的,但是她说的太复杂,她听了一遍,并没有记全。 木香笑着接过她的话,“是导致血液不流通,皇上这个病呢,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您平时吃的太好,补药吃的太多,油腻的东西,吃的太多,活动量又太少,加上您现在年纪渐渐大了,血液顶不住,肯定得出问题,这个叫养生,不信您去问在太医院的那些老头。” 唐墨的脸色,在木香的喋喋不休的说话声中,变的越来越难看。他一番好心,却成了别有用心。 木香才不理会他的黑脸,继续说道:“您看这俩老头,脸色是不是比从前好了?就是因为他们早睡早起,适量的运动,合理的膳食,对了,他俩早上起来,都要打一会太极,晚膳过后,还会去散步,俗话说,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皇上,我可不咒您活不过一百岁,但是呢,生死有天命,古时那么多寻仙问道的人,求长生不死,可是您看过哪个人活到两百岁吗?真要活那么久,就是妖怪了。” 赫连明德与木老爷子,很不喜欢被拿来做对比。可是吧,只要有眼力见的人,都能 赫连明德气鼓鼓的控拆道:“皇上,您是不知道,这丫头对我们俩老头,那可不是一般的狠,早上跟晚上,都只给喝粥,好一点的时候,加两个包子,几片水果,今晚也就是因为您在这,我们才吃上烤羊腿,否则啊,晚上又得是稀饭。” 木老爷子垂下头,笑着不语,也没帮腔。他跟赫连老头,都明白,丫头是为他们好,说这些,也不过是开玩笑的。 木香哦了一声,“您要不提,我差点都忘了,你们两位,吃过饭,就在府里转转,木朗,你看着他俩散步,没有走够一个小时,不许他们回去休息。” “嗯,知道了,”木朗乖乖的应答。 赫连明德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郁闷的要命,但又不得不讨好的问她,“能不能少走些时辰,半个小时咋样?” “不咋样,走出时间长短,跟您吃的多少有关,记得饭后休息三刻的时辰再去散步,”木香说着话的同时,用筷子夹了些菜放进刘晨碗里。 刘晨说了一声谢谢,又继续闷头吃饭。 她很随意的一个动作,却让唐鑫黑了脸。 彩云其实一直很想给刘晨夹菜,但是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她不好意思,瞧见大姐都给他夹了,又瞧着刘晨碗里没什么菜,他只是扒白饭,心疼的很,于是紧接着大姐后面,又往刘晨碗里夹了几块烤鸭。 这一夹,可就停不了了,眨眼的功夫,刘晨碗里的菜就已经堆积如小山。 刘晨俊脸红了,“你自己吃吧,我都快吃饱了,吃不了这么多菜。” 彩云白了他一眼,“哪里快吃饱了,你才吃了两碗而已,这碗小,几口就扒完了,待会吃完了再喝些汤,陈妈熬的骨头汤,补钙的。” 刘晨眼中似有波涛涌动,闷声道:“嗯,知道了。”被彩云这样管着,他心里觉得暖融融的,心都要被融化了。 值得关注的是,木香给刘晨夹菜,用的是公筷。彩云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给刘晨夹菜,用的是自己的筷子。 唐鑫坐在刘晨身边,看着他碗里的菜,怒火中烧,不顾唐焱的阻拦,冷声质问道:“你是没长手,还是没长眼睛,不会自己夹菜吗?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如此伤风败俗,真是不知廉耻!” 唐鑫一番莫名其妙的质问,惹的满桌子的人,都变了脸色。 唐焱叹了口气,他这弟弟,一遇上彩云的事,就变的不理智了。他现在真的很怀疑,当初撮合他俩,是对还是错。 唐皇脸上的笑容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严厉,“鑫儿,注意你的言行,你是皇子,该做表率,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现在还不清楚吗?” 木香神情也冷的很,唐皇是故意抢在她前头,训斥唐鑫,这是在护犊子。 彩云心中气愤,想要反驳,但是刘晨悄悄的桌子底下,抓住她的手,随后侧目,以标准的微笑,看着唐鑫,“六皇子殿下,我虽然才来襄王府不过短短的几日,但是我好像没听说,襄王府的饭桌上,有不许给人夹菜这一条。” 唐鑫哑然,这是襄王府的地盘,即使他说的在理,只要木香跟唐皇不点头,根本没人会在乎,反倒会显得他小气。 唐焱嘴角扯开一个笑容,“这位小哥也莫要介意,我六弟自小管教甚严,行为举止的礼仪,也是学的一丝不苟,刚才说的都是气愤之言,当然了,也是他本性使然,不是要针对谁,以后饭桌上夹菜,还是用公筷的好。” 唐焱就是唐焱,轻飘飘几句话,就将双方的优势,劣势点了出来。 他的意思,很显然就是在说,刘晨没学过规矩,缺乏管教,行为举止粗俗。相反的,唐鑫就是知礼,懂礼,更是守礼之人。 唐墨戏谑一笑,“四哥好口才,臣弟佩服!” 唐皇心里舒坦些了,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儿子,于是,他开始打圆场,“那就快些吃饭吧,一会菜就要凉了,你们几个吃过饭,都早些回去,朕在这里很好,臭丫头虽然嘴毒,心肠却不坏,朕在这里跟她斗斗嘴,挺好!” 木香吃的差不多了,接过喜鹊递来的手帕,擦着手,在擦手过程中,她似有似无的瞟了眼唐焱。 这一眼里,带着层层叠叠的冷意,一层一层的将唐焱冻结在内。 这般狠厉的眼神,唐焱咋可能察觉不到,当对上木香的眼神时,他心里五味杂陈,各种滋味都有,但更多的是,从上到下,从内到外散发出的寒意。 貌似他刚才又将这位姑奶奶得罪了,王府已经被翻的不成样子,他今晚只能凑合着住一夜,希望他们赶紧找完,他再修整吧! 吃过饭,三位皇子,虽然很不想走,可是又不得走。 唐墨在经过院子时,看着襄王府突然扩大的前院,还有那座原本属下他的宫殿,心里别扭极了。 唐鑫在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回头寻找彩云的身影,却只见她跟刘晨两人,有说有笑的,帮着陈妈一起收拾碗筷。刘晨不知跟她说了什么,彩云笑的合不拢嘴。 木香站在廊上,注意到唐鑫的眼神,暗想,该找个时间,给彩云跟刘晨办定亲宴了,定下亲事,这个唐鑫再想肖想,也不可能了。 唐焱走在最后,在经过木香身边的时候,低声道:“若是我家院子找不出玉玺,你打算如何收场?” 英杀吃过饭,就像个隐形人似的,立在院子里,等着木香召见。 吴青走过来,问道:“人关在哪里了?” “关在夫人的清风院,夫人说吃过饭再去审,”英杀声调没有起伏,平铺直叙。 “带去牢房吧,此时不要让府里的其他人知道,尤其是陈妈。” “属下知道,”英杀接了命令,冷漠的转身。 喜鹊不知何时站在吴青身后,在吴青快要离开时,赶紧收拾了多余的情绪,笑盈盈的对他说道:“吴大哥哥,我早上把你的被子拆洗了,还没来得及套上,我现在就去弄。” “啊?哦,那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他从早上出来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回自己的屋子,自然不知道被子叫人洗了。 “没事,反正我晚上也有空,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喜鹊说完,不等他拒绝,转身便走。 “这……”吴青想说这似乎不好,可是哪还看得见喜鹊的身影。 何安走过来,一手搭在吴青的肩膀上,嬉笑道:“哟,被子都有人主动给你洗,混的不错啊,有没有啥想法,有的话,一定得跟我说,你不好开口,我帮你说去!” 何安冲她挤眉弄眼,忒畏缩。 吴青面无表情的打掉他的手,“你管好自己就行了,你家胖妞没约你出去吗?” 这话乍一听,似乎没什么问题,但如果仔细去想,问题还是很大的。为什么要说是胖妞约他,而不是他约胖妞呢? 可是何安没听出来,或许他潜意识里,就觉得应该是这样。 “她说晚上出去再回来,怕我不安全,以后只能白天见面,这样也好,我还没适应过来呢,唉,甩又甩不掉,慢慢来吧,”何安又是叹气,又是仰头看月亮,心中无比的惆怅。 吴青嘴角隐隐的在抽搐,无言以对,索性转开脸去。 何安却好像还有话说,嘴巴刚一张开,还没吐出半个字来呢,就见着襄王府的大门口,奔进来一个人。 何安立马放开吴青,想也不想的,就奔了过去。 “这么晚,你咋来了,不是说外面不安全吗?”  这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何安刚刚还在念叨的胖妞。 胖妞傻呵呵的笑道:“我说不安全,指的是你,又不是我,外面乱不乱的,跟我没啥关系,我来是想把这个送给你,喏!” 胖妞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有些羞涩的笑了。 何安接过来,上下看了看,“这是啥?” “呃,是拖鞋,木香姐教我做的,我想着该给你做一双穿着试试,快试试看,合不合脚,”胖妞急切的神色中,藏着一丝不安,她就怕何安说不喜欢。 何安握着那双鞋,好半响,都没有说话。 长这么大,除了陈妈小时候,给他做过鞋之外,再没旁人给他做过鞋了。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而且他还发现,跟胖妞相处的久了,渐渐的,也没觉得她长的难看,偶尔还会觉得她很可爱。 胖妞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不喜欢呢,伸手要去拿过来,“没事,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再拿回去改,没事的,也没费多少功夫。” 的确没费多大功夫,也就熬夜了几天夜而已。 何安手往后一缩,躲开她的手,“我都没试呢,怎么能拿去改?我还没洗脚,不能试穿,等晚上洗过脚,再试。”他将布包当着胖妞的面塞进怀里。 胖妞羞涩的笑了,“那我回去了,你试过了,明天再告诉我。” “成,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我住的也不远,走几步路就到了,让你送,待会你回来,我还得担心你,还得送你回来,这送来送去的,太麻烦,”胖妞说的极其自然,顺口就说了,全然没注意到,她这话其实是该男人对女人说的。 何安也没在意,听的理所当然,“那我站在襄王府门口,看着你走,这样总行了吧?” 胖妞笑的更甜了,“嗯,这个可以。” 吴青看着二人并排往外走,从他站着的角度,可以很清楚的看见这两人身高上的差距。 何安站在胖妞身边,竟然还比她矮了半个头,不光是矮,连身形也比胖妞小巧很多,整整小了两号都不止。 吴青唏嘘不已,这两人还真是天生绝配,王八看绿豆,对上了眼。 唐皇因为晚上吃多了,木香死活不准他回去躺着睡觉,命令两个太监架着他老人家,在院子里来回走动。挪的慢不要紧,只要他活动就好了。 可怜的唐皇,在愤愤不平的咒骂声中,被两个太监拖着,艰难的一步一步往前挪动。王海心惊肉跳的跟在后头,随时准备接下主子的怒火。 两个小太监也是提着脑袋伺候着,唐皇每走一步,都感觉像是踩在他心尖似的。 看着前面的事情忙的差不多,木香便领着吴青跟英杀,一同去了地下牢房。 刚走到门口,吴青犹豫了,“主子,您身子不便,地下牢房阴暗潮湿,恐怕对您不好。 “无防,又不是待一夜,能有什么事,”木香推开他,径直推开那道陈旧的铁门。 英杀一言不发的跟在她身后,眼睛却在四处观望,时刻保持警惕。 这个劝说的结果,吴青一早就预料到了,夫人的执拗脾气,恐怕也只有殿下能制住。想到今天早上刚刚传来的消息,主子有可能过几日要秘密回来一趟,他还在犹豫着,因为主子说了,要给夫人一个惊喜,所以这事不能说。 可是不能说的话,万一日后被夫人知道,是他隐瞒,会不会找他后账呢?吴青伤透脑筋了,这一犹豫就耽搁了一整天。 襄王府地下的牢房,建在偏殿的一个秘密入口,她之前来过一两次,熟悉的很。 还是一样的潮湿,一样的老鼠横行,墙壁上结满了蜘蛛网。 前两天下雨了,地下渗水,鞋子踩在地面上,发出难听的吱呀声。 木香不喜欢关人,也不喜欢折磨人,所以这牢房,平时空着,只在有需要的时候,才会打开。 草儿不用先审,木香是直奔丘管家的牢房而去。 他的牢房在最里面,也是积水最严重的一间。 英杀走过去,打开牢房,将昏迷中的丘管家拖了出来,带进暴室。 ------题外话------ 轻烟没写完,中午十二点,还有一更,妞们不许跳订哦,每一章都有看点,下一章看丘管家如何死的。 ☆、第227章 审讯(二更) 吴青紧随而来,端了个板凳,搁在木香身后,对英杀打了个眼色。 英杀会意,从一旁拎起一只水桶,走到丘管家身边,对着他的头,倾倒而下。 “啊,好冷,谁泼我?是谁?”丘管家被冷水一激,很快便醒了。可能还没意识到自己被绑了,转动着眼珠子,满眼迷茫的四下张望。 英杀丢掉水桶,冷冷的看着他,“是我泼的你,这里是襄王府的地下刑房,坐在你面前的,是襄王妃,现在搞清楚状况了吗?” “是你?”丘管家一转眼就看见木香,再一动弹,发现自己被绑了,仔细回想。 他今日下午,原本是不打算出府的。 但是草儿这该死的丫头,竟然找上了太子府。 大白天的,她一个襄王府下人的媳妇,来太子府找他,被人看见,成何体统。 情急之下,他将草儿拉进一条小巷子。 草儿身子抖的厉害,她今天受了丘管家的指使,去小院里查看荷包是否摆好了。因为几日过去了,清风院里没有传出一丁点的动静。 她担心事情败露,被木香发现。丘管家担心事情败露,没有成功,如果不成功,他没法向太子交待。 所以去清风院查看,也是草儿心甘情愿的,就是没想到,从清风院出来,会撞上木香,那一刻,她感觉自己都快要死了。 两人还没讲上几句话,脖子一痛,眼前一黑,压根没看见是谁出手的,人就倒了下去,没了知觉。 再一睁眼,就到了这里。 “看清楚了吗?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了吗?要不要我再给你提个醒,这间暴室,有的是能让人开口说话的东西,你都想一一试过吗?” 木香的声音很轻,但是牢房的回音效果很好,她的声音绕了墙壁几圈,再传进丘管家耳朵里,如鬼魅一般叫人胆战心惊。 丘管家双手被绑不能动,他挪动了下僵硬的身子,靠在后面的墙壁上,好让自己感觉舒服些。 随后,神色嘲讽的看向木香,“既然都被你抓来了,说与不说,还不是死路一条,不过,小人还是很佩服王妃的手段,你是不是一早就发现我们的事,就等着我自己上钩呢?” 木香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眯起眼睛,声音阴测测的,“也不算太早,可能就是你俩偷情的时候,估计是你自己太投入了,没有发现自己被监视,但是说句老实话,我一直都很讨厌你,很早就想杀了你,谁叫你长的这么猥琐。” 在丘管家脸上扯开一个干涩古怪的笑,“那你就杀,现在就一剑杀了我,能死在襄王妃手里,我也不算白活一世。” “想痛快的死?世上那有这么便宜的事,告诉我,太子的真实身份,是不是轩辕凌?来自苍润那个人,是不是跟假太子见面了?你好好的回答我这两个问题,兴许我还会让你死个痛快,否则,我想你一定很喜欢了解生不如死的滋味。” 丘管家仰头大笑,笑声尖锐刺耳,“生不如死吗?那我倒想尝尝,不知襄王府的刑法比起太子府来,能有多狠!” 他不怕死,反正也是贱命一条,落在襄王府的人手里,还能有个好吗? 当然,他也不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之所以一个字都不肯说,主要还是因为他的反骨,已及几近变态的心态。 不用木香示意,吴青便已走上前去,揪着丘管家的头发,将他拖上刑床。 古时的刑床,类似于荆棘榻,上面布满了尖刺,人别说躺在上面了,就是碰一下,也得皮开肉绽。 “啊!啊!疼……”丘管家身形纤瘦,哪里禁得住荆棘榻这样的刑具。 吴青抬脚,狠狠的一脚踩在他的背上,将他死死的固定住,殷虹的血,从荆棘榻的下面渗出,“既然知道疼,就把你知道的统统说出来,早点说出来,少受几分罪,死扛着,对你没什么好处!” 丘管家喘着粗气,最初的剧痛过去了之后,缓过了劲,再往下,身子也麻了,失了知觉,反倒没那么疼了,“就这点小把戏,你们也配做襄王府的狗?哼,是听说襄王妃对待敌人,有千百种折磨的手法,怎么,现在都使不出来了吗?就用这些,给爷挠痒痒吗?” 吴青脚下再度用力,暴室内可以清晰的听见木刺穿破皮肉的声音。 如果现在受刑的,不是丘管家,而是一位慷慨有气节的英雄,木香兴许就放过他了。 毕竟这暴室中的刑罚,不是人人都能受得了的。 可是丘管家此人,心理变态已经到了某种程度,他不肯说实话,不是因为效忠,也不是因为他有骨气,他也许就是单纯的不想让木香得逞。 木香挥手,让吴青闪开,轻柔的对他笑着,“你想试试我的手段?可不要后悔哟,现在即便做不了人,死后兴许还能做鬼,但是待会,你只怕连鬼都做不成,只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呸,爷可不是被吓大的,落你手里,怎么着都是个死,但是你别妄想从我嘴里知道什么,”丘管家吐出一口血沫子。 吴青先前就松了脚,不再踩他。 但是丘管家身上已经有了伤口,即使不再用力压他,身子底下的血还是流个不停,只是片刻的功夫,那张床榻就已经被鲜血染透。 “吴青,去将我最新研制的东西拿来,正好没人试用,给他用刚好,”木香道。 “是,属下这就去!”吴青身影一闪,便出了牢房。 英杀走过去,将丘管家提了起,扔到暴室的一角。 丘管家在英杀靠近之时,神情猥琐的将她上上下下瞄了一遍,喘着粗气调笑道:“这位姑娘好手段,爷佩服,就是不知姑娘床上功夫如何?会伺候人吗?” 英杀眼中杀意顿现,但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又消失不见,等也再抬头面对丘管家时,神情冷然,没有半分情绪。 木香一直都在观察英杀的表现,自然也听见丘管家的挑衅之言。故意激怒英杀,想借英杀的手,让她杀了自己,一了百了。 天底下,怎会有这样的好事,他做梦去吧! 木香阴笑一声,“想死可没那么容易,本夫人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不信的话,咱们就拭目以待!” 吴青去的快,来的也快。 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个包袱。 丘管家在看见吴青抱着个大包袱回来时,打开之后,竟然只是些瓶瓶罐罐的东西,“襄王妃只会用这些东西给犯人逼供吗?如果你不会,不访谦虚些,向我讨教几招,哈哈!” 他笑声尖锐古怪,回荡在暴室里,如在夜间嘶吼的野兽。 木香不理会他的嘲笑,神色平静极了,“将他吊起来,手跟腿都栓紧了,皮开肉绽的场面,本夫人不喜欢,咱们来玩点高雅的,至于是什么,待会你就知道了。” 吴青动作奇快的将丘管家吊起来,绑成了大字型。 两只手分别吊在两人边的柱子上,双脚不沾地,分开绑住,却又没有扯的太紧,有一点的活动范围。 英杀面无表情的从包袱里拿出一具小瓶,走到丘管家面前,打开瓶子,将药粉灌进他嘴里。 “咳咳,这是什么东西?你们给我吃了什么?毒药?” 英杀一言不发的扔掉瓶了,走回木香身边。 木香笑的非常和蔼可亲,“怎会是毒药呢?毒药太贵了,你不配用,这些只是开胃小菜,等着,过会你就会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丘管家一直都知道木香这个女人是个心狠手辣的,从她对待唐昊,对待皇后,以及在京城中灭掉的那些人。都可见,她是有多狠。 但是丘管家此人,有自虐的倾向,对自己也下得去狠手,所以皮肉之苦,对他来说不足为惧。 从前在太子府,也没少用残忍的手法对待关进大牢的下人,或者哪个得罪他的婢女,无一都死在他的摧残之下。 暴室这种地方,他是再熟悉不过,暴室里的刑具,他更是了如指掌。 但是吴青搞来的这些东西,他却摸不着头脑,不过就是绳子跟毒药而已,难道别有用意?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迹,忽然一丝骚痒的感觉,从脚底,慢慢的往上爬。 起初还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但是渐渐的,这种从皮肉之下,连着筋骨的骚痒之感,变的越来越强烈。 人的神经感识,都是出自本能。 身子痒,自然就想挠,可是他双手被绑,挠不到。 木香轻飘飘的声音响起,“痒啊?可惜你抓不到,这才刚刚开始呢,没到*,别急哦!” 她话音刚落,丘管家只觉得身体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咬,那股子骚痒的感觉,令他痛苦不堪。 “好痒啊!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太痒了……” 他痛苦的扭动着身体,可是四肢都被绑着,他再怎么使劲挣,也根本挣不开。 这样一挣扎,身上的痒不仅没得到缓解解,反而越来越痒了,痒的钻心嗜骨。 让他恨不得现在就能伸手去抓,哪怕抓的皮开肉绽,血肉横飞,也再所不惜。 而具,他越是挣扎,越是扭动,四肢绑着的绳子,竟在慢慢的收缩,原本绳子还很松,但是在他剧烈挣扎之后,绳子竟然自行绷紧,拉扯着他的四肢,几乎快要扯断,“啊!我的手脚,这……这到底是什么……” “不是跟你说了吗,这是我刚刚研究出来的刑罚,好玩吗?奉劝你一句,最好别再扭动了,否则绳子越收越紧,手脚活生生的,慢慢的,被自己扯下来的滋味,可不好受哦!”木香的语气,云淡风轻,好像在跟人聊天似的轻松。 俗话说,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这两句话,充分应证了一件事。 那就是一刀砍了,不如慢慢的撕扯,来的痛。 过程比结果来的重要,也来的刺激。 刚才吴青系上的绳子,那是特制的,越挣越紧,而且这绳子质量超级好,完全不必担心绳子中途用断开。 可以说,即使丘管家扭动之中,将自己的手脚硬生生的从身上扯下,那绳子也不会断。 木香似乎还没说够,又继续说道:“吃过手撕鸡吗?大概的意思就是这样,等你将四肢扯下,我会让人给你上药,给你止血,一时半会,你也死不了,然后你就在这里待着,每日痛苦煎熬的活着,怎么样,我给你安排的后事,还不错吧?” 丘管家已经奄奄一息了,却还是死不了,浑身的痒,加上四肢被撕扯的痛,让他一张还周正的脸,变的扭曲,双目圆瞪,看着木香的眼神,如同看见世上最凶恶的厉鬼。 这个女人究竟是有多狠,竟然要让他自己将自己四肢,活生生的撕扯下来,还不准他死,让他日日夜夜的活在生不如死的剧痛中。 ------题外话------ 预估错误,今晚亲们就能看见丘管家的死,妞们猜猜,他到底死在谁的手里。 ☆、第228章 炸了四皇子府 吴青又走上前,平视他,“还是不肯说吗?这里还有一种虫子,只要把它放在你身上,它会一点一点的吞噬你身上的皮肉,而你,会清楚的听到它吃肉的声音,放心,它不贪心,每天吃一点,从下面开始,直到有一天,啃到你的头为止。” 吴青手中拿着一个瓶子,在丘管家面前晃了晃。 丘管家大睁着双眼,惊恐的嘶吼,“别,别让它靠近我,我说,我什么都说,你放了我,只要你放了我,我什么都说。” 他是心理变态,不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变态行为,说到底,不过是在掩饰他内心的胆小。这种人,一旦你突破他的防线,倾刻间就能土崩瓦解。 一刻钟之后,他们三人从暴室出走。 吴青问道:“此人该怎么处置?”该说的,他都说了,绑着手脚的绳子已经放下,筋骨却已断了,摔在地上,动弹一下都很困难。 “就这样,原封不动的送到对面去,”木香笑容隐在昏暗的牢房中,妖冶邪恶。 “为何送回去?”英杀表示不解。 吴青脑筋转的最快,“以他现在的样子,生不如死,送回去了,也是难逃一死,夫人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再者,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效忠的主子,将自己处死,脸色一定很精彩。” 木香笑了,“吴青果然最懂我,我现在倒是很期待,轩辕凌看见丘管家奄奄一息的表情,我白天说的话,原本是无意,不过,看他的神情,可能戳中的他的痛处,人皮面具戴久了,一定会有诸多不适,他的脸一定出了问题,自己不能出府,明天上官芸儿肯定会代替他出来晃悠,你们说,我要不要将他逼出来,让他不得不顶着一张人皮面具,四处奔走呢?” 他不能出府,那她就逼着他出府。她很想看看,轩辕凌一脸烂成渣的样子。 吴青跟英杀都不作声,主子要做的事,从来都不是他们能阻止的,当然,他们也不希望阻止,有些人,就像蚊子似的,你若是不主动出击,它就会偷着空的,来喝你的血。 牢房中还关着一个人,想到长生,吴青有些犹豫,“主子,那草儿您打算怎么处置?是杀还是留她一命?” 木香收起脸上的笑容,目光深沉的看了眼关着的牢房,“我不是没警告过她,她是明知故犯,像她这样的人,不是吃一次亏,就知道错的,对她,我已经仁至义尽,你去告诉长生一声,是他的媳妇,他有知情权,至于要怎么处置,他没权过问,因为草儿犯的是家法,我的眼中,最容不得背叛之人,这你们都清楚,让长生见她一面,然后送去刑间,送她去边关,生死都不得回来!” 没有要草儿的命,她已经很仁慈了。 竟敢害她的孩子,这样的女人,心思该有多么的歹毒。 吴青没有为草儿求情,“属下明白,此事一定会办好,那对陈妈怎么说?” “这是长生的事,”木香留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次日一早,周大憨跟着吴青回了军营。 凌晨时分,丘管家几近支离破碎的身体,被人丢在了太子府的门口。不光身体残了,连舌头都被人割了去。 轩辕凌在丘管家彻夜不归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他定是被人抓去了。那么,他的身份也一定暴露了。 但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还将丘管家送了回来。 不用问,此事一定是对面那女人干的,这样反常的事,也只有她干的出来。 丘管家对轩辕凌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的,希望他能看在这几日,他为轩辕凌鞍前马后的份上,找个大夫医治他。 但是轩辕凌在看了他片刻之后,便招来书房里的暗卫。 那暗卫全身上下都隐在黑暗之中,哪怕飘到丘管家面前时,依然看不清他的脸。 他出手极快,瞬间掐住丘管家的脖子,丘管家还没来得及吐出一个字,脖子一歪,不敢置信的瞪着轩辕凌,便断了气。 轩辕凌站在窗边,此地曾是唐昊的书房,站在二楼,可以俯览太子府的全貌,“去杀她,你有几分把握?” 落胎不成,他也不能等了,那个女人知道了他的身份,说不定此时就在商量对策了。他在南晋势力单薄,不能硬拼。明着不行,那就只能来暗的,总之,在他离开南晋之前,一定要杀了那个女人。 “三分!”暗处的人,如实回禀。 轩辕凌叹气,这个答案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即便有三分,好像也非做不可!” 暗处的人似乎犹豫了下,才道:“主子,赫连晟袭击了您的封地,您该尽早回去才是,眼下的情况对您不利,属下担心……” 担心偷鸡不成蚀把米,想要的没得到,原本拥有的,也被人夺了去。 轩辕凌嘲讽一笑,“那个破地方,失了就失了,有什么好可惜的,若真的丢失,本王正好借此机会回京都,那个野种,怎配坐着太子之位,要不是赫连晟暗中助他,就凭他的实力,一辈子也没可能跟我争!” 那人不敢再说话,默默的退到一旁,“属下明白了!”主子要破釜沉舟,非得杀了那个女人不可。 外面有人靠近,那人身影一闪,瞬间消失在原地。 两日之后,太子府的书房内…… “殿下,五皇子刚才匆忙出府了,看着方向,是朝着四皇子府去的,另外,四五皇子府周围加强了不少暗卫。” 轩辕凌隐在袖中的拳头,猛的攥紧,“备马车,本王要出府一趟!” “是!” 轩辕凌走向镜子前,烂掉的地方,稍稍有些改善,昨晚上了药,今早已结疤。 他觉着应该也无大碍,不过是去看一下,如果没有异常情况,很快就回来了,不会耽误太久。 上官芸儿听说他要出府,拦了,没拦住,她不放心,便跟着他一起坐马车,去了四皇子府。 一大清早的,四皇子府外就围满了人。 不知晓情况的,还以为他家出了啥人命案子呢! 轩辕凌赶到的时候,挑开帘子,看着这副景像,内心的不安与愤恨,简直飚到了最高点,怎么有种不详的预感。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上官芸儿察觉出他神色有异,靠近了他一些,试图握住他的手。 轩辕凌阴着一张脸,甩开她的手,满眼的愤恨,“没什么,”随即又对马车外的人,道:“传本王的命令,一切不相干的人,都赶走,一个都不许留下!” 几个侍卫领了命令,凶神恶煞的走到前面,轰赶百姓。 上官芸儿不管外面的事,她的一双眼睛,只盯着轩辕凌,靠的近了,她隐约的能闻到从轩辕凌身上散发出的味道,有点像什么东西腐烂了,期间还夹杂着古怪草药的味道,难闻极了。 不过她拼命的告诉自己,夙昱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不惜毁了容貌,这样的情意,她感动都来不及,又怎会嫌弃他呢! 百姓被强行驱赶,四皇子府门外的道路才算打通。 在王府门口,唐墨正站在那里,看样子他也才刚到,还没进门。 见轩辕凌的马车,已经近了,唐墨微微蹙眉。这个人,真的是阴魂不散,别人家的事,总要来掺一脚,真把自己当南晋太子了? 不错,他很早就知道真的唐昊跟皇后,已经死了。如果真的唐昊不死,有的人怎么能混进来。 唐昊的死,有诸多疑点,可惜他人缘不好,就算是枉死,也不会有人替他报仇申冤。 “五弟消息很灵通嘛,”轩辕凌一下马车,就迎上唐墨极有深意的眼神,语气自然不客气。 唐墨双手抱拳,对他施了一礼,“臣弟见过太子,臣弟只是担心父皇的东西落入外人之手,这样对你我,对南晋,都是一个大麻烦,臣弟虽然不得父皇重视,但该尽一份心力的时候,臣弟肯定是不能落后的。” 轩辕凌缓步走到他面前,与他站在同一层台阶上,平视于他,“五弟为国尽忠是好事,就是别太自以为是了,本王是太子,不管什么时候,你都得站在本王的身后,而不是走到本王前面。” 唐墨浅浅的笑了,“太子教训的是,是臣弟逾越了!”退后一步,又不会不块肉,这种时候,他绝不会跟轩辕凌对上。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他还是乖乖的做个隐形皇子好了。 轩辕凌冷哼了声,不再理他,朝着四皇子府的大门走去,从很远的地方过来,就瞧见唐焱府上的大门紧闭,门外还站着几个侍卫。 见他上前,侍卫握剑拦住他,“殿下请留步,我家主子有吩咐,任何人都不能进府!” 轩辕凌心中的疑惑加深,“放肆,凭你们也敢拦着本王吗?滚去通禀唐焱,本王非要进去一探究竟!” “殿下恕罪,小人真的不能放您进去,主子下了死令,任何人都不能进!” 轩辕凌已经处在暴怒的边缘,如果不是戴着面具,他此时的脸色,一定很可怕,“本王偏要进去,来人,杀了他们!” 曾经,当轩辕凌身为燕国太子时,行事就是这般我行我素,不讲理法,只讲他太子之法。他这个自我为中心的性格,就算在失了太子之位以后,也没有得到教训,还是这般猖狂。 上官芸儿没想到,才刚一出府,就碰见这样的事,她急忙上前劝阻,“殿下息怒,这里毕竟是四皇子的府邸,要不,还是让人去通报一声,您再发怒,也不迟。” 轩辕凌猛的甩开她的手,“他府里藏了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吗?需要防着本王,今日这四皇子府,本王非闯不可,来人,给我撞门!” 晚一步,他担心的太多,万一唐焱真的找到了什么,将东西藏起来,那他岂不是功亏一篑? 所以,轩辕凌急切的心情,其实是可以理解的。 上官芸儿被他甩开,心中的难过比难堪要多。 她仿佛又看见曾经的唐昊,为什么夙昱会变,难道每个坐在太子之位上的人,都会变吗? 唐墨一直很安静的站在一边,即不劝限,也不鼓动,好像个局外人似的。 其实他得到的消息,并不确切,他派来守着的人,只说四皇子府突然将大门关闭,他留在府里帮忙清理的人,一个也没出来。 如此反常的情况,唐墨不可能不在意。 但是当他赶到四皇子府外时,却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所以他没有贸然过去闯门。 他知道轩辕凌一定会来,这个闯门的任务,还是交给他好了。 反正他比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都想到得到唐皇的玉玺。 轩辕凌此刻,脸上火辣辣的疼,再加上被拦在门外,两股火气凝聚到一处,他已经暴发了。 不顾上官芸儿的劝解,执意让太子府的侍卫将门撞开,谁拦谁死。 四皇子府的侍卫,肯定不能听他的命令,他们首先是唐焱的人,然后才是南晋的臣民。 两方人马打的很混乱,有伤有死,可是不管外面的打闹的如何,那扇黑漆大门,就是纹丝不动。 不远处的一辆紫红色的马车里,木香坐在里头,悠闲的吃着水果。赫连晟不知托谁弄来的葡萄,保存的很好,很甜,水份也很足。 她吃的高兴,肚里的娃儿也安稳,这两人天夜里,胎动的很频繁,但是不会影响她睡觉,总是在她醒着的时候,鼓动几下。 月份不足,动静不大,再过几个月,怕是要在她肚子里翻天了。 喜鹊坐在她身边,葡萄都是洗干净的,主子也没有让人剥皮的嗜好,所以她现在很闲。 听着外面的动静,她好奇的问木香,“夫人,您说太子会不会杀光四皇子府的侍卫,我看他正在气头上,如果四皇子再不开门,他非把这门轰了不可!” 喜鹊跟着木香的时间越久,话就越多,从前半天吭不了一声,现在可倒好,除了没有木香嘴毒之外,她几乎就是半个木香。 木香慵懒一笑,身子往后面靠了些,透过马车帘子的缝隙,看向热闹的四皇子府,“轰不了,咱们打个赌,我数到十,唐焱就会开门,你信不信?” “您说的我自然信,可是为什么先前不开,现在把人都得罪光了,他再开,不是也晚了吗?” “不晚,为了保住仅有的大门,他非开不可,算这时间,他应该把洞堵上了,”木香笑容很狡诈。 喜鹊不明白,“四皇子府都挖完了,他要堵什么洞?难道是狗洞?” 木香噗嗤笑的直抽气,“狗洞?你可真有相像力,不过也差不多,在我看来是狗洞,在他看来,可就未必!” 早前她就说过,唐焱府里有密室。 当时,将这句话听进去的人,不在少数。作为当事人的唐焱,肯定更加在意。 之后唐墨与轩辕凌一同监督倒腾他家院子,那个时候,他没有机会多作防护,只能尽力将他们几人的视线往别处移。 那晚去襄王府用晚膳,说到底,是他攒动的。 目的就是要将他们三人都拖住,好让他的亲信,将密室悄悄改道,不能改道的,就在周围设下另一层防护。 吴青原本没找到密室的位置,他这么一动,密室的位置自然就暴露了。 昨夜,英杀带着单林渊执行任务,单林渊以他快到肉眼看不见的手速,跟英杀天衣无缝的配合,埋了威力不大,声音也不大,却刚好可以炸塌密室入口的火药弹。 再牵出一根特制的引信,将火药弹引燃。 这个东西,当然是木香写了单子,命军中造出来的,但是没有对外说,除了赫连晟,还没有别人知道。 这玩意杀伤力太大,如果大范围使用,会造成生灵涂炭,那是在造孽。 杀戮太重的事,她不干。赫连晟也是同意的,这火药弹做了特别的设计,炸开之后,不留一点痕迹,这样的,威力也会小很多。 火药弹炸了唐焱的密室,唐焱明知是木香干的,却苦于找不到证据,地上除了渣土之外,再没有旁的东西。 他还得抓紧时间,将密室封起来,同时还得再转移些东西,以防这里被人找到,发现里面的东西。 至于他密室里面藏着什么东西,让他如此紧张,或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木香收回心思,想着抓捕司空瑾的方法。 此人狡猾多疑,一旦打草惊蛇,他便会迅速躲避,一次不成功,再想抓他,可就难了。 唯一的突破口,就在水瑶身上。 那个水鸿安,已经到了京城。一种快马加鞭的奔波,差点去了半条命,在客栈里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喝了好几副补药,才算缓过劲来。 去襄王府求了几次,想见木香,可来了好几次,都被府里的人赶了出去,并且,木香已经关照过他住的客栈,对他苛刻些。 水鸿安估计是赶路赶的脑子糊涂了,竟忘了赫连晟对他的交待,是让跪着,而不是拜见。 见不着木香,水鸿安又不想去跪着,索性就在京城住下了。 他是个富官,出门在外,带的银子可不少。因为怕银子弄丢,所以走到哪,都将银子带身上。 昨天晚上,他起了色心,揣着银子,去了青楼,风流快活一晚,当晚,银子没丢,出青楼的时候,他还摸了,确认了银子还在。 但在走到城中一处池塘时,他脚下不知绊倒了什么东西,跌倒在地上,摔了个五体投地,等他爬起来时,一摸腰间,却现在钱袋子不见了。 可是四下张望,四周除了他之外,再没有旁人了。只有离他几百米远的地方,有一男一女,男的身材纤细,走路还扭着风骚的腰肢。 两人并肩背对着他走远,他心中疑惑,因为身边也没有人别人,所以就认定是他们偷的,于是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 一番查问之下,两人便都矢口否认,那两人穿的都不厚,他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他们身上哪个地方可以他的钱袋子。 再加上,他们离的确实很远,那么短的时间,如果真的偷拿他的钱袋子,也不可能跑到几百米之处。 王鸿安没找到证据,只得放了那两人,再回原地去找,最后,以为是掉进河里了,现在还在河里捞钱呢! 没了银子,看他还怎么混过去。 “夫人,您快看,四皇子府的大门开了,”喜鹊的惊呼声,打断木香的思绪,“夫人,您真是料事如神,四皇子也出来了,不过这门口死了不少人。” 喜鹊看见死人,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就是觉得可惜,活生生的人,就因为主子的一时气愤,便丢了性命。 唐焱衣衫身稍稍有些不整,面容也几近透明,看着模样,好似病入膏肓似的。 他对着轩辕凌微一弯身,歉意道:“臣弟身子不适,在家中修养,不知太子跟五弟强行闯门,是为何事?” 轩辕凌冷哼,“身子不适?你还能站的起来,本王没看出什么不适,你每天不都是这个样子,从前也没见你关门不见客,让开,本王要进去看看。” 唐墨不管轩辕凌说什么,他急忙摆手,“要闯门的是太子皇兄,跟我可没关系,本王一直就站在这儿,动都没动。” 轩辕凌愤恨的看了眼唐墨,这家伙越变越聪明了,还知道拉拢人心,真是小看他了。 唐焱淡笑道:“既然两位都想进去一赌究竟,那便进去吧,只是里面乱的很,没 有地方招待,两位不要见怪才是。” 木香这时突然冒出来,远远的冲着唐焱招招手,“等一下,还有我呢,听说四皇子府塌了,我还担心,会不会把你砸死了,现在看你好端端的站着,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唐焱面色刷的变了,她又来搅局了。 唐墨诧异,“塌了?莫不是挖的太过份,把屋子整塌了?四哥放心,若是真因翻找东西导致坍塌,臣弟一定给你补偿,不会让你白白吃亏!” 轩辕凌不屑的冷笑,“他不缺银子,一座府邸而已,南晋的皇子真的会心疼吗?” 打死他都不信,南晋的皇子,会因为一座府邸耿耿于怀,想当初,他在燕国的京都,光是太子府邸别院,就不下二十座。 他们说话的时候,木香已经走了过来。 她身上穿的裙子,有点类似汉服,但没有汉服那么夸张。却可以恰到好处的,遮去她的肚子,除了脸蛋多了些肉之外,完全看不出她是孕妇。 加上这几日,吃的很好,睡的也好,皮肤更细嫩,更有光泽,真正的吹弹可破。 在她站到台阶上的一刻,有人眼神停滞了,有人心跳加快了。 但是,在意识到,她是来者不善之后,所有的臆想,统统抛到了九屑云外,取而代之的,是提防,是警惕,否则一个不小心,再被她算计了,到时连哭的地方都没的。 木香看着轩辕凌,刚才轩辕凌的话,她可是听的真真的。轩辕凌见她看过来,只觉得心里发毛,好像被一条毒蛇圈住,动弹不得。 既然不想跟她对上,那就只有一个字:逃! 轩辕凌转身就走,木香却不肯放过他,故意高声道:“听说燕国前太子,喜好奢华之风,太子府里,白玉铺地,楠木做门,地上铺着价值万金的兽皮,不远百里,凿一条水渠,引温泉水到寝宫里,只为了与他的美人们,洗鸳鸯浴,听说那水池足有六百多丈宽,即使这样,还是不够他府里的美人,同时沐浴,可想而知,他拥有的美人,何其多。” 轩辕凌攥紧了拳头,她竟提到燕国前太子,还特地加重了前太子这三个人,分明就是在羞辱他。轩辕凌忍着要掐死她的冲动,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 木香还没说够呢,怎能放他走,一个眼神示意,单林渊不知从何处窜出来,身段妖娆,神情更是妩媚至极,按照木香的命令,画了个妖艳的妆容,如果不是他穿着一身男子衣服,真的会叫人以为他的女子。 只见单林渊脚下生风,看不见任何动作,却在瞬间移动到轩辕凌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脸上摸了一把,在轩辕凌反应过来,要出手伤他之前,身子一旋,长袍下摆画出一道美轮美奂的弧度,眨眼间就已回到了木香身,以扇面半遮住脸,“坏掉一半了,难闻的味道,跟腐尸似的,好好的一个人,就要穿肠烂骨喽!” 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轩辕凌停下脚步,再一听他说的话,猛的回头瞪着木香,“少在本王面前胡说八道,你一个嫁过人的妇道人家,出门带着这么多不三不四的人,不知羞耻,赫连晟这顶绿帽子,可够大的。” 其他几人,脸上也有些许的震惊。 唐墨早知道假太子是谁,但他藏在面具下的那张脸在腐烂一事,他却是不知道的,活着的人,脸上的肉却在一点点的烂掉,这样的痛苦,想想都觉着恶心又难以忍受。 木香本意只想威协他而已,司空瑾还没抓到,他现在还不能死。 但这并不表示,她会容忍这个恶心前太子的胡言乱语,她冷了神色,“不知太子府的丘管家可还好,太子杀了他吗?他有没有告诉你,不该说的话,最好别说,不该做的事,最好别做,威协、恐吓别人的同时也暴露了你,胆小懦弱的本性,再说了,比起戴绿帽子,某人此时不正在给别人戴吗?” “丘管家的舌头是你割掉的?他得罪你了吗?竟下这样的手,襄王妃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滥用私刑,即使不处以大刑,也难逃罪责,”他料定木香不敢把丘管家的事说出来,因为这关系襄王府的名声,如果让人知道襄王府的婢女,与太子府的管家私通,丢脸的可不止他一个。 “私刑?谁说我给他动了私刑?你哪只眼睛看见了?即使你是太子,也不能随口冤枉人,除非你把丘管家带来,让他亲自指认,”木香会怂他吗?不把他气的半死,她就不叫木香。杀了太子有罪,可是如果能将他气到吐血,卧床不起,她可就省事多了,但前提是,今天一天,都不能放他离开。 只要过了今天,轩辕凌的脸就彻底的毁了。哪怕倾尽全力治好,也是会留下疤痕的,坑坑洼洼,跟癞蛤蟆似的难看。 轩辕凌气的头顶快冒烟了,他越是生气,身体的温度越是高涨,额头已经渗出汗来了。 汗是渗在面具之下,又因为有面具的遮挡,汗液无法排出,全都浸在了脸伤口处。 此时,他的脸,又痒又疼,痒的钻心,疼的也钻心,他恨不得撕掉人皮面具,使劲的抓两下。 可是,他不能,四皇子府还没看呢,又被木香这个女人缠上,他退无可退。 上官芸儿注意到他痛苦的神色,温柔的小猫咪,瞬间亮出的她的利爪,“襄王妃,你真的欺人太甚,殿下重伤刚愈,你何苦对他咄咄相逼,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若再对殿下出言不逊,即便皇上怪罪,我也要让你好看!” 木香啧啧的摇头,对上官芸儿威协她的话,她并不是太在意,这个女人也是被爱情蒙蔽了眼睛,可怜的女人,爱错了人,她可知,这个轩辕凌,比唐昊还要荒淫无度。 木香不看上官芸儿,只对轩辕凌,道:“送你一句话,好好珍惜眼前人,她是真心对你的同,错过她,你死定了,还有,她也怀孕了,应该是你的吧?” 此言一出,如一道惊雷,劈的众人反应不及,尤其是轩辕凌,僵硬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唐墨几分嘴角抽搐的厉害,什么叫应该,不必说的那么直白吧! 上官芸儿万万没想到,她纠结了好几日的心事,竟被木香,顺口就说了出来,她心中忐忑,她不确定夙昱是怎么想的,他会不会不想要孩子? 曾经唐昊就是如此,只说讨厌孩子吵吵闹闹,不喜欢家里有小娃。 唐墨目光深沉了不少,玩味之色不复存在。 唐焱则是在看过唐墨的神情之后,忽然笑了,“该恭喜太子才是,太子妃有了身孕,这是大事,定要通禀父皇,设宴摆酒才是!” 他提出要大办酒宴,上官芸儿才知自己闯了祸。夙昱的脸,已经恶化,今日出来已是勉强。 他们这是要拖着轩辕凌,让他脸部溃烂到毁容,到时他想藏都藏不住,自己不蹦出来了。 上官芸儿转身瞪着木香,用仇恨的眼神瞪她,“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有没有怀孕,那是我的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你又怎么会知道,不要胡言乱语!” 木香严肃的看着她,“你确定是没有吗?上官芸儿,女人可以痴情,但是不要为了痴情,盲了眼睛,看在咱们同为孕妇的份上,我给你指一条路,太子与你肚子里的孩子,你只能选一个,如果你选太子,那好,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你的确是没怀孕,是我胡说的,这回满意了吧?” 无可救药的女人,木香有那么一点一气,拂袖就走,在经过轩辕凌身边时,她侧目看他,用只有他们俩人才能听到的声音。 “你自己的亲骨肉,要活的还是要死的,你自己看着办,同样的,你也有两人个选择,要孩子还是要太子之位,你掂量清楚了,如果要孩子,现在就带着她离开南晋,我不杀你们,如果你选择留在太子的位置上,不客气的告诉你,没有好下场的,你已经失了所有,要不要再失去点什么,就自己想清楚了!” 或许是怀了孕的缘故,在遇到孩子的问题上,她仁慈了很多。每个孩子生下来时,都是天使,扼杀一个纯洁可爱的天使,罪过太大了。 ------题外话------ 今天一更,二十七点 ☆、第229章 灭老家伙的威风 轩辕凌脸部肌肉紧绷着,一言不发,看木香的眼神,恨不得挖了她一样。 木香哼了声,不再理他,抬脚进了唐焱的家。 唐墨跟唐焱紧随其后,单林渊在走到上官芸儿身边时,笑嘻嘻的吹了声口哨,这一声口哨,引来木香驻足、回头、瞪他。 单林渊缩了缩脖子,再不敢东张西望,这个女人惩罚旁人的手段,太狠了,他吃了几次亏,之后再不敢跟她做对。 而且,他还发现了,跟着木香这个新主子后面,也很是很威风的,走哪都是挺胸抬头,再不用畏惧有钱有势之人,也不必看人脸色,他只需看木香一个人的脸色。 还有一点,木香出手很大方,每个月给的月钱那么多,这样的好工作,上哪找去,为了这些,吃点苦,受点罪,也是应该的。 直到门口只留下上官芸儿跟轩辕凌,上官芸儿揪着自己的裙摆,偷瞄了眼轩辕凌沉默的背影,心凉了一大半。 这个背影,让她觉着陌生,不像夙昱,倒像从前的唐昊,冷漠又疏离。 “殿下,我真的不是有意瞒着你的,”上官芸儿壮着胆子,走过去,想拉住他的手,却又不敢,压低了声,声音有些着急,“夙昱,这是你的孩子,你不是跟我说过,只要有机会,你便带着我远离京城,去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吗?现在这个机会来了,她答应了,只要我们离开这里,她就会放过我们,我相信她说的话是真的,她那个人虽然霸道,但心肠其实不坏,她答应的事情,也一定会做到,你还在犹豫什么?” 轩辕凌依旧不看她,在她说完之后,过了好一会,轩辕凌才慢慢的转过头,“芸儿,你太天真了,她说的话你就信吗?别说她不会放过我们,就是未来的太子,也不会让我们活着离开,现在整个南晋的人,都知道我是唐昊,我代他生,就得代他死。” 虽然真正的唐昊,早已死透了。可是他既然替代唐昊,那么,即便是死,他也得以唐昊的身份去死。 不管是真的唐昊,还是假的,都免不了注定一死。 上官芸儿像是忽然被人抽干了空气,摊软在地。也就是说,她必须得放弃这个孩子吗? 她摸向自己的小腹,虽然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但是与生俱来的母爱,就像是一根线,连着她跟肚里的孩子。 那是一个生命,一个鲜活的孩子。 每次坐着马车,从街上路过,看见路过的妇人,抱着年幼的小娃,天知道,她有多羡慕,有多少次幻想,若是她的孩子该多好。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怀上了,她真的必须将孩子打掉吗? 不行,这不行,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弃她的骨肉,这可能是她这一辈了唯一的孩子,她说什么也不会放弃他。 她现在也算看清楚了,夙昱根本要么就是不想跟她走,要么就是放下不太子的身份。 既然这样,那她也该做出她人生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选择。 她还记得木香说过,给她两个选择,她现在有了答案,那么,是不是可以去找她了? 一个母亲的伟大,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不惜与虎谋皮,与恶磨打交道。 已经离开的轩辕凌,还不知道他已经被这个女人抛弃了。 他心里还在惦记着唐焱,他们几人先一步进去了,他自然不能落后。 唐墨首先到了那一处塌陷的地方,坑不大,已经被填埋上一些。 他询问留在这里,监督施工的部下,“可有发现?” “回殿下,没有,此处是四皇子府的密室,殿下,依属下看,您要找的东西,可能不在四皇子府,这里差不多也翻遍了,一点线索都没有,即便是有,在咱们寻找的时候,也有可能被人挪走,咱们找了也是白找,”这人的一番话,彻底点醒了唐墨。 是啊,他怎么就糊涂了。这几日下来,四皇子府翻了个遍,不管有没有,都已经是不可能找到的了。 但是,他还有一点不明白,唐焱那么紧张他的密室,这是为何? 唐墨看向唐焱,眼神中多了些探究,“四哥家的秘密还真多,臣弟可否问一问,四哥的密室,藏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东西吗?” 唐焱一向平和的视线,突然就冷了上来,“本王就算府里真的藏了什么,要过问,也是父皇下旨,你无权查问,让你们带着人,在府里搜查一遍,已经是本王最大的忍耐限度,将我的府邸弄成这样,唐墨,你也闹够了!” 把一个的病皇子,气的脸上泛出红晕,也实在是难得。 唐墨眉头紧簇,“四哥这是恼羞成怒吗?难不成你的密室,真藏了什么东西?这里的土,一看就刚刚才填上的,能让四哥这么紧张,臣弟有理由怀疑四哥藏的东西很危险。” “唐墨,这里是四皇子府,你要想搜查,去请了父皇的旨意之后,要搜查,还是要抄家,随你的便,但是现在,我请你们都出去,”唐焱生坏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底线。他是脾气好,但他不是懦弱。 眼见唐焱是真的动怒了,还张嘴赶人,唐墨在怔了片刻之后,咧嘴一笑,戏言道:“开个玩笑,四哥气什么,不查就不查,四哥生性淡泊,想来也就是些名贵的 古玩而已,是臣弟冒昧了。” 唐焱不理他,仍用背,对着他,冷然清瘦的身影,看上去,实在太单薄了。 木香领着单林渊,喜鹊等人缓步而来,看着他们二人一个满脸怒色,一个满脸嬉笑,于是到那处被掩埋的地方看了看,再抬头望向唐焱寝宫的方向,心中便有了数。 “他的确藏了好东西,但是呢,别人的秘密,不是非要给你说,秘密说出来,就不是秘密了,唐墨,差不多就得了,我看这里你们也挖完了,哟,连荷花池都起了,那些鱼呢?你若不养,送给我得了,别浪费。” 她不说话还好,她一开口,唐墨气不打一处来,“挖是你说的,不挖也是你说的,你到底是想让我们挖,还是不想啊?看见没有,就因为你的一句话,这座兴建 百年的王府,就这么毁了,这么大的罪孽,你背得起吗?” “背不起,”木香歪着脑袋看他,“所以不背,谁挖的谁背,又不是我让你们挖的,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你们想要某样东西,到了疯狂不能自制的地步,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痴心妄想,自作孽,不可活!” 单林渊用扇子半挡着脸,一个劲的偷笑。听这位新主子骂人,怎么一个过瘾了得,简直太痛快了。 轩辕凌笑不出来,他恨不能掐死这个女人,绕了这么大个圈,还是将他们耍了。 他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握起拳,眼睛死死盯着木香,好像要吃了她似的。 单林渊不着痕迹的挡在轩辕凌与木香之间,妩媚的笑着,“打不得,她是我主子,是给我发工钱的人,你把她打坏了,我找谁要钱去!” 轩辕凌眼神阴沉的像是要刮起暴风雨似的,“滚开,你算什么东西也,也敢在本王面前放肆!” 他挥出一掌,对着木香的身后而去,轩辕凌的武功比唐昊高了些,内力也更深厚。 “不可!” 他这一举动,吓坏了四周的一堆人。 唐墨跟唐焱站的稍远,想救来着,可惜够不着。 单林渊站的倒是近,反应也够快,就在他执扇阻拦的同时,轩辕凌却在半路打了个弯,长袖一甩,单林渊被逼的退了几步,也就是这几步的距离,轩辕凌的掌风已经到了木香面前。 “夫人!”喜鹊的惊呼声,还没落地。 只见轩辕凌的手在快要逼到木香面门时,突然停了。 众人吓傻了,单林渊一向玩世不恭的表情,也瞬间凝结了,他好像看见木香斜视瞪了他一眼。 坏了,他又得受罚! 轩辕凌满眼的不敢置信,连他都不明白,为什么掌风逼到眼前,却忽我在停了呢? 他并没有察觉到有阻力啊, 直到五秒钟之后,他蓦地感觉到手心处,一阵刺痛。 “啊!你用了什么东西?”他缩回手,却见手心处,有半截银色的针头,剩下的一半,已经没入掌心。 原来她手里藏了根针,在他掌风逼近时,她躲都不躲,硬生生的将针刺入他的手心。 “感觉如何?错了,我该扎你手指头,而不是手心,听说十指连心,想必扎在手指头上,会更疼,是吧?”木香的笑容中隐约的带了些杀气。 轩辕凌眼中能喷出火来,“来人,将这个以下犯上,目无王法的刁妇拿下!” 这句话,说的很有气势,只可惜没有份量。 他出门随身带着的侍卫,不过十几人,刚才在外面,一番争斗,死了几个,现在跟在他后面,也不过十个人左右。 但他是唐昊,怎么可能没有自己暗卫,只是进了四皇子府,那些暗卫却进不来,否则,唐焱这个皇子也白当了。 还是木香聪明地,把人带在身边,而不是藏在暗处,反正她茂在暗处的人,也不在少数。 所以,归结到底,此刻,轩辕凌只有这十个人可用。 唐焱担心他没台阶下,于是抢在侍卫动手之前,说道:“太子息怒,此事不宜深究,毕竟谁先谁后,很多人都看见了。”他说到最后,看向单林渊,这个女人从哪找来这么多人奇怪的人当属下。 实力还这么强,出手之快,比专门修习轻松之人,动作还要快。 也不知是唐焱威胁的话起了作用,还是默默凌根本没打算真的动武,在他劝过之后,轩辕凌果真不在提出要拿下木香一事。 但他眼里的恨意,却是丝毫不减,真不明白,当初他看这个女人,怎么会觉着她很可爱,跟毒蛇猛兽没有区别。 “木香,这笔账,本王记着了,你伤我一分,日后我一定百倍还之!” 木香目光淡淡的看着他,随即她笑了,“你抢了我的词!” 唐墨打趣道:“没错,这句话,是她经常挂在嘴边的,太子皇兄可千万别以为她说着玩的,俗话说,最素妇人心,这丫头的心肠,可比世上最剧痛的东西,还要毒上几分!”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除了他一个人笑之外,旁人还是那副表情。 唐焱轻咳了声,觉得该赶他们走了,“几位,看也看了,查也查了,这四皇子府也被你们翻了个底朝天,结果看到了,此事也该落幕,东西真的不在这里,至于究竟在哪里,你们该问的人,不是我!” 他看向木香,答案显而易见。你们都被忽悠了,人家几句话,就把你们绕的团团转,这智商,怎么跟人家斗! 轩辕凌忍着痛,拔去手心的银针,扫视了眼残破不堪的四皇子府,最后,要吃人似的目光,又定在木香的脸上,“那日,你说东西被你藏在四皇子府,都找遍了,也没有,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今日你不将东西交出来,休想踏出这里一步!” 木香还是那副淡笑的表情,“是你搞错了吧,我当初只说,四皇子府很适合藏东西,地方够大隐秘的地方又那么多,要是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肯定不容易被发现,是你们自己理解成东西藏在四皇子府,这能怪我吗?” 看着这几人跟吃了苍蝇似的表情,她觉得痛快极了。 轩辕凌双目圆瞪,眼珠子都快突出来,“现在呢,你还想说东西藏在哪,是太子府,还是五皇子府?” 唐墨眉毛跳了跳,干嘛又把他扯上,他的王府已经被占去那么大地方了,有必要吗? 木香嘿嘿的笑了,“都不是,这回我告诉你们实话,东西一直都是我收着,就在襄王府,但我不会交出来,你们也偷不到,忘了告诉你们,襄王府看门的狼狗又增加了两条,都是最凶恶,鼻子最灵敏,生性最警惕,还受过专业训练的看门狗,你们有胆子就去搜查,惊动了皇上,罪过可得自己担着哦!” 她这话,让那三个人听的吐血,单林渊一脸崇拜的瞅着木香,高明啊,这什么脑子。 唐焱忽然觉得嗓子里,一阵腥甜,用手帕掩着嘴,竟呕出了一口血。 四皇子府的管家冲出来,一边扶住唐焱,一边用眼神,狠狠的瞪着木香,“襄王妃真是好口才,竟将我家主子气到吐血,不知传扬出去,世人会怎么说!” 木香收起笑色,认真的道:“你搞错了,首先,他不是被我气的,本来就是病入膏肓了,还非掺合进来,是不是用猛药吊着?哼,是他非要掺合进来,难道就因为他是个病的快死的人,我就得对他忍让,任由他们设陷阱,自己往里跳吗?其次,我没有好口才,我讲的是一个理字,你怎么不说,他们三个人合起伙来,逼迫于我?我一个人对付他们三个,这不叫泼辣,这叫智谋,你搞个屁!” 单林渊嘴角狠狠的抽了下,赶紧附和,“夫人说的对,她以一敌三,以少胜多,这是多么漂亮的一场仗,诸位都是皇子,皇子乃天之娇子,斗不过一个女子,现在这是要兴师问罪吗?” 唐墨沉默不语,说起来,也不算输,从来也没跟她打赌,之所以非要将四皇子府翻一遍,主要还是他们互相的不信任。 如果当时但凡他们相信唐焱的话,又怎会中了这丫头的毒计呢? 那管家还有辩驳,被唐焱制止了,“襄王妃说的极是,本王只是这两日没有休息好,睡眠不足,无碍!” 外面一股强大的气流,对着这人席卷而来。 英杀不知从哪里跳出来,用身体护住木香,以防她被这股内力伤到。 唐焱看见这个英杀突然出现,神情又严肃了不少。 这个人又是从哪冒出来的,竟能轻轻松松的突破防线,若无其事的进来,这个女人招来的部下,怎么一个比一个高深莫测。 在他思索间,护国公已经到了近前。 除了木香以及她身边的人之外,其他人无一不对着这老头福身行礼。 护国公还是一副得到老仙翁的模样,只是身上的衣袍换了一件,换成了墨色绣暗莲花纹的长袍,厚重的布料,加上有几分妖的图案,让这老头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他见木香不行礼,从鼻子里出发一声嘲讽的冷哼,“不知礼仪,没有教养!” “彼此彼此,”木香毫不回避他锐利的目光,“跟老国公比起来,本妃自愧不如!” “牙尖嘴利,强词夺理,除了这些,你还会干些什么?几位皇子殿下也该醒醒了,她从一开始就在诓骗你们,皇上是在襄王府吗?老夫这就去向死谏,非要治你有死罪不可!”护国公说话就跟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 奇怪的是,他说完这话,按道理来讲,肯定要有人劝阻,可是为啥他们都只是安静的站着,动也不动? 唯有轩辕凌,捂着受伤的手,有些为难的开口道:“国公怕是还不知道,父皇已经将调动京城御林军令牌,给了她,如今,就连本王跟几位皇兄,也对她无可耐何!” 护国公勃然大怒,“什么?皇上是不是糊涂了,还是被她灌了什么*汤?不行,老夫绝不能坐视不管,今日就算拼上老夫一条性命,也定然不能放过她!” 唐墨上前一步,挡在护国公身前,“国公大人息怒,此事我们都有责任,不能只怪她一人,况且这些事都是父皇的意思,既是父皇的意思,咱们还是听从的好。” 唐焱眼神非常非常的忧郁,但他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站在一边。 护国公重重一哼,“不是说皇上近日服食丹药吗?那种惑人的东西,服食的多了,会导致神志不清,老夫身为两朝老臣,怎能看着皇上胡来,木香,你从哪来的,就回哪去,一个平民出身的小丫头,身无长物,坐上襄王妃这个位置,已是你的造化,趁老夫还没有将你赶尽杀绝之迹,带着你的家眷,滚回你的乡下去,永远不要再回来!” “还有襄王呢,”轩辕凌假模假样的提醒他,就算赶不走这个疯女人,只要能气一气她,杀杀她的威风,也是好的,省得她无时无刻都在猖狂。 “襄王若是不肯留在京中,选一处封地,带着她离开京城,一山容不得二虎,南晋姓唐,不姓赫连,南晋的江山还轮不到别人做主,更加轮不到一个小村姑作主,传出去,成何体统!” 木香算是看明白,也听明白了,这老头就是一个死忠粉,不管唐皇是对是错,他始终坚信,‘不可叛国’,这四个字。传说中的愚忠,大抵就是如此。 轩辕凌一脸得逞的笑,“打发出去,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听说她还很会做生意,想必离开京城,也饿不死,襄王远在京城,要不你即刻就搬吧,要是你想念夫君了,干脆搬去边关,跟他一同看守边关,夫唱妇随,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还是那句话,他图一时口舌之快,即使事情,到最后不成功,他还是觉着痛快。 唐焱扫了眼木香的神色,很自觉的退到一边,现在跟她对上的,是那两位,跟他可没什么关系,他还是闪远一点好,否则,容易殃及池鱼。 唐墨见他躲开了,担忧的瞄了眼木香的肚子,他真的很好奇,明明身怀六甲,却可以像个没事人一样,甚至比原先更狠,更毒辣,这个女人,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真不是一般的强悍。 木香先了看了眼轩辕凌,接着又将视线放在护国公身上,不同他老人家暴怒的神色,她轻轻的笑着,有几分置身世外的感觉,“您老人家操的心,可真够多的,您老就没听过一句话,叫做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哦,对不起,我说错了,怎么能把您跟动物相比呢,这是对您的侮辱,可是话糙理不糙,要不要回乡下,怎么回,跟谁回,都是我自个儿的事,跟您没啥关系,至于您说的,我身无长物,不好意思,本夫人的长处多着呢,”木香眼睛微微眯起。 唐墨跟唐焱都意识到不对劲,他们二人身边的侍卫,急忙将二人护住。 此此同时,护国公的神色也是微微一变,提气护住周身。 英杀如一道黑色闪电,以极快的速度,劈向护国公。 “哼,找死!”一个黄毛丫头也敢杀他,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不自量力。 内力深厚的人,在利剑袭来之时,压根不会躲闪,只需将内力灌注于手掌,在剑尖抵近时,徒手抓住。 护国公不光这么想,还这么做了。 英杀的剑落入他两指之间,竟似被铁钳夹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木香冷静的出声,“攻下盘,三百六十度回旋踢,肘攻咽喉!” 英杀听到她的提示,迅速做出调整,松了剑,双腿以几乎扭曲的弧度,突然袭向护国公的下盘。 木香说的话,护国公自然也听到了,他轻蔑一笑,“愚蠢至极!” 一个攻下盘,他轻巧的躲开了,可是这三百六十度回旋踢,又是什么东西? 就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这个功击他的这个女刺客,在落地之后,身体极速在原地旋转,极其古怪的一招踢腿动作,饶是护国公身经百战,也一时难以防备她出怪招。 一记狠狠的重踢,将老人家踢的往后退了两步,也仅有两人步而已。 单林渊看的目瞪口呆,木香斜了他一眼,“看见没,这才是真正的高手,换你了,只要不断的磨练,才能锻造出一把好剑,你以快为主,攻击他的弱门,凑过来我告诉你,他的弱门在哪。” 她说的声音不小,也没有特意避着旁人,唐墨跟唐焱,自然都听到在了。 可是他们只听了前面,后面的,一个字也没听到,只看见那个妖孽男,一个劲的点头,随后,对关护国公的方向,狡黠一笑。 木香对着英杀打了个手势,也是个很奇怪手势,他们从来没见过。 英杀得了命令,在单林渊赶到的同时,退了出去,相互配合默契,几乎是零误差的逼到了护国公面前。 单林渊恼怒,他们是想车轮战吗?但是还没等他怒完,单林渊以指作武器,以肉眼不见的速度,袭向护国公的几处大穴。 单林渊的优势在于他的快,手上的动作,挥动起来,简直是眼花缭乱,就连护国公这样的高手,也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手。 若不是他用内力护着,只怕还真的挡不住他的攻击。 可是更糟糕的还在后头,他最重要的几处大穴,突遭袭击,即使他躲闪开,还是免不了被单林渊打中。 “行了,回来吧,”木香轻飘飘的声音响起。 单林渊倒也很听话,脚步一旋,如一阵风似的,飘回木香身后。 喜鹊看的,连眼睛都不会眨了。她咋不知道,这两人竟已经这地样厉害了。 “国公大人,虽然都说,姜还是老的辣,但还有那么一句话,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您老了,又太自以为是,你以为我很的看中的东西,其实我一点都不在乎,最后,还得送你一句话,实力,不是摆在明面上的,喜欢把实力摆在明面上的人,叫莽夫!” 她大笑几声,领着英杀几人,转身离去。 唐墨看着她的背影,喃喃道:“她什么时候,又搞出这些高手来了,真是她训练出来的?我还是不相信。” 唐焱咽下口中的腥甜,“你还是相信吧,她搞了一个什么英皇卫队,刚才那两人个人,都是其中的成员,听说还有好几个,各有所长,不管是单个,还是组成团,其实力,都是很可怕的。” “有那么夸张吗?”唐墨显然不信,皇子府的暗卫,也不是吃软饭,就凭她? “有,”唐焱很肯定的点头,“那个英杀,只她一个人,就能杀这里所有的暗卫,你要不信,可以找她回来试试,这些人,有的曾经有武功,有的只会三角猫的功夫,但是在英皇卫队训练一段时间之后,连宫中一等暗卫,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唐墨听的暗暗咋舌,这都什么跟什么,什么时候,女子也可以比男子厉害了? “国公大人!”一个国公府的护卫,突然惊叫。 听到惊呼声,这俩人才意识到,貌似刚才国公老大人,被那妖孽男打中了,就是不知打到哪里。 “老夫没事,你们瞎叫什么,”护国公一张老脸,很不自然的捂着肚子,其实也不确切,总之就是捂着胸口以下的地方,表情十分古怪。 他一吼,侍卫不敢再吭声。 唐焱走过来,缓声问道:“国公大人,真的无碍吗?要不要找个郎中过来瞧瞧?” 护国公咬着牙,又是吹胡子,又是瞪眼,忍着痛,直起腰来,“多谢五皇子关怀心,老臣没事,只是一时血气不畅,回去休养几日就好了,老臣告退,太子,四皇子,五皇子,都请留步!” 他走的很急,不像来的时候,步伐沉稳。 轩辕凌冷笑,“他也老了,不中用,连一个小丫头都打不过,还自称内力修为高深!” 唐焱似乎笑了,“护国公年事已高,不敌年轻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他再不济,也没有明显的伤痕,太子殿下的手,不需要包扎吗?还在流血嘛!” 岂止是手在流血,这回一静下来,脸上痛痒的感觉,马上又回来了,而且较之前,更加强烈。 他忍下唐焱的冷嘲,急于离开,“哼,本王就算打不过她,也总好过你手无缚鸡之力,病秧子一个,既然东西不在你这里,这里的残局,还是你自己收拾吧,本王告辞了!” 他急于离开,唐焱没有阻拦,因为他也快站不住了。 轩辕凌一走,唐焱的身子软软的向后倒去,若不是管家从后面扶着,指不定得摔多狠呢! 唐墨见此情景,只对唐焱说了几句关怀的话,便离开四皇子府,想了想,还是决定去追木香。 因为这个时候是饭点,她肯定得回襄王府,玉玺还在那里,他就一定得找到。父皇的心思,连他都猜不透,但不管怎样,不管他想争或者不想争,都已无路可退。 可惜啊,唐墨自以为很了解木香的心思,却不想,木香这个人,一惯不喜欢按常理出牌。 府里三个老家伙,相处的很热闹,她回去的早了,一定是充当街道大妈的角色,专门给他们调解的。 今天也是唐皇进入正规训练的第二天,昨儿一天,她可没少被唐皇骂。 一会儿,又是撂挑子不干,一会又要给她降罪,再不然,就用金钱诱惑之。 她若是不在,还好一点,留下不苟言笑的吴青看着,有什么问题都推到她身上,反正只要她回去迟一点,那老家伙累的连讲话的力气都没了,哪还有心思骂她。 至于赫连明德跟木老爷子,他俩吵的就更凶了,有时为了一个锄头,都能吵上半天,下个棋,最后能把棋盘扔了。 木老爷子天天跟赫连明德战斗,温和的脾气,一去不复返,也学会耍嘴皮子,外加毒舌,一旦吵到不可开交,赫连明德卷袖子要揍他时,木老爷子就立马提出,要宰杀他的小猪,提议吃烤猪。 这一招,屡试不爽,因为好用,所以他就经常用,每回都将赫连明德逼的恨不能掐死小猪,可到底也没能把它怎么着,那只欢快的小猪依然在襄王府里悠闲的溜达。 木香的马车往京城最大的酒楼驶去,马车外,有单林渊跟英杀随行,单林渊负责赶车,喜鹊跟着木香,坐在里面。 马车还没到摩登一品呢,突然,马车外传来一道焦急的女声,“主子,您怎么在这儿,小青找的你好苦!” ------题外话------ 月票票…… ☆、第230章 小青的报应 单林渊握着马鞭的手一顿,回头看了眼没有动静的车帘门,随后急急的驱赶小青,“赶快闪开,谁让你找我的,本少爷现在早不干那营生了,你从哪来的,就回哪去,别挡道!” 他怕死了木香的惩罚,实在是不想,再被吊在悬崖上几天几夜,不给下来。 小青好不容易找到他,怎会轻易放他离开,她奔到单林渊身边,伸手想抱他的胳膊,被单林渊躲开了。 “你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的,”单林渊偷瞄了眼英杀,却见她露出一个鄙夷的眼神。 单林渊自知英杀这个女人,是有心灵洁癖的,在军营中,她一个人单独住一间屋子,所有的东西都是单独分配,谁叫木香器重她呢。 还记得,有一天晚上,单林渊寂寞难耐,军中也只有她一个女子。 于是,他精心打扮了一番,特地只穿了一件丝绸里衣,长发披散着,拎着一壶酒,两人只杯子,敲开了英杀的房门。 哪知,这个女人,打开房,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只说了一句:“我对公狐狸没兴趣!”然后就砰一声把门关上了,幸亏他躲的快,否则鼻子都得被她削掉一块。 打那之后,他没敢再敲开英杀的门,只能自我安慰。 现在,瞧见英杀对他又是鄙夷,又是不屑的,单林渊觉得自个儿的小心肝,受了莫大的伤害。 他一把推开小青,语气不光是不耐烦,还有浓浓的厌恶。 小青哭哭啼啼的诉苦,“那个男人,他打我,家里穷的什么都没了,主子,让我回来吧好不好?小青愿意继续服侍您。” 单林渊暗骂这个女人,蠢成猪了。当初遇见木景华,是她自己非得缠上去的,她 只看得见木景华家财庞大,却没想过,那些财产,都是他娘子的,离了他娘子,木景华就是个废物。 现在人财两人空,睡也睡了,钱还没拿到,真是蠢到无可救药了。 “我已经不在戏班里混了,爷现在混大发了,你该上哪,还上哪去,别再拦着我的路,否则惹怒了里面的那位,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青一听他说的如此绝情,不干了,又哭又嚷,扯着单林渊死活不松手,“主子,您不能这么对我,当初的事,也是您默许的,如今您不能不管我,小青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单林渊已经感觉到身后的气息不对,那位要发怒了,情急之下,他猛的一挥胳膊,将小青甩了出去,冷声喝斥道:“你闹够了没有,大街之上,成何体统,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你若是聪明的,现在就回去,跟他好好过日子,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爷现在改邪归正了,再不干从前的买卖!” 这时人群里冲出来一个男人,不是木景华,又能是谁。 他冲到小青身边,想将她扶起来。可是小青却甩开他,仍旧要冲着单林渊扑去。  “主子,您不能这样对我,小青是你带出来的,你怎能弃小青于不顾,”其实她想说的是:女人最宝贵的初夜,都给了你,这个责任,岂能不负。 木景华是认得单林渊的,但他没想到,这两人会是这种关系,他怒斥小青,“你还不嫌丢人吗?果真要我将你休了吗?” 她不觉着丢人,他还觉着颜面扫地呢! 在街市当中,这么一吵一闹,引来一堆人的围观,简直太丢现眼了。 小青怕他说多了,单林渊更不会管她,于是她站起来,猛的推了木景华一把,将他推开,嘶吼道:“你又不是第一次休妻,再休一次,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随即她朝单林渊扑了过去,“主子,您看啊,他都要休了我,我再不跟他过了,主子,还让小青跟着您,伺候您,成吗?” 这个男人已经废了,自从那天她骂过了之后,在床上就像个软脚虾似的,就算是挺了,还没等进去,就没了。 她是个正常的女子,身子又被单林渊调教过,很敏感,像这样的夜晚,没有男人的滋润,对她来说,太致命了。 她媚眼如丝,身子不停的在单林渊怀里蹭啊蹭,想要勾起这个男人的色心。 木景华看的快要吐血了,他究竟造了什么孽,当初怎么就喜欢上这个女人了?还因为她,休了自己的发妻,他到底是中了什么邪啊。 单林渊一脸嫌恶的再度推开她,已经拉了僵绳,准备要走,“他休不休你,跟我没什么关系,那是你跟他的事,你这个人,怎么跟你说话,都讲不通呢,爷已经不是从前的爷了,懂了没?” 喜鹊挑了帘子,朝外面看过来,“你们在外面罗嗦什么,夫人饿了,还不走吗?” “走走,现在就走,”单林渊一听喜鹊语气不对,就猜到木香肯定不高兴了,于是猛的一甩鞭子,马车离开原地。 小青不甘心,追在马车后面,也不管木景华做何感想。 一路跑着,一直追到京城中一家最豪华的酒楼外面。 单林渊跳下马车,回头一看,这该死的女人竟然在一直跟到了这里,像个狗皮膏药似的,粘住他不放。 英杀扶着木香下马车,小青一见木香从马车里出来,当即就给想歪了,“主子,你莫不是从了这个女人,所以才不要我的,是不是?” 英杀,木香,喜鹊三人,不约而同的狠狠抽了嘴角。单林渊就算想从了木香,他也没那个资格。 单林渊愤怒的将她甩开,“胡说八道什么,你要是还想留着这条命,就赶紧走,咱俩本来就没什么关系,顶多就是从前搭台子,合伙唱戏而已,爷没有义务管你一辈了,你要真的不想跟他,大不了再换一个,又不是没有男人要你,怕什么!” “不要,我不要再跟别人,小青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小青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她身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说什么也得抓住了。 这句话,让单林渊听的想抓狂,正好木景华奔了过来,“嗳,你快把她拖走,烦死了!” 木景华也看见木香了,他没想到,单林渊护着的人,竟然会是她。 想到之前,对单林渊的传闻,木景华讽笑道:“原来你已经找好了新上家,日子过的不错,你的新主子,对你很大方吧?小青,你还在这里闹什么,你能跟襄王妃比吗?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就算要争男人,也得掂量着自己有几斤几两。” 他恨木香,也不是恨一两天了,眼看红叶的日子越过越好,而他的日子,却越过越差,这口气,他怎么能咽得下去。 这个时候正是饭点,进出酒楼吃饭的人也多,围观看热闹的自然就多了。 虽然京城不小,但是闲言碎语传扬起来,却是很快的。 木景华为娶小妾,休了正妻这个事,人尽皆知。襄王妃的为人,大家看的也清楚,所以听他一个大男人,中伤襄王妃,很多人都看不下去了,纷纷对着木景华指指点点,戳他脊梁骨。 几个老乞丐对着木景华跟小青,吐了口唾沫,几个人吐不要紧,可是一旦有人开了头,后面自然就有跟随的人。 一时间,唾沫声不断,令木景华的脸色,臭成了大粪池。 他对着众人嚷嚷,“你们别被她骗了,这个女人,满嘴谎言,品行恶劣,她说的话,万万不能信啊!” “够了!”红叶今日中午,跟木香约好了,在这里吃饭,可她没想到,竟在这里碰上木景华跟小青,还对木香说出那样的话,他们难道就没有廉耻之心吗? 木景华一见是红叶来了,举在半空的手,慢慢的放下了,头也是垂了下去。若不是红叶一声呵斥,他还在继续骂街呢,什么时候,他也变成这样的人了? 红叶走到木景华面前,满眼失望的看着他,“你闹够了没有,之前闹那么大的丑闻不够,现在还要再闹的人尽皆知吗?事情是你自己做出来的,凭啥要怪到别人头上,这事跟襄王妃没有半点关系,你非得像个泼妇似的闹街吗?” 木景华被她骂的无言以对,他也不是有意想找木香的麻烦,就是看她不顺眼,再说了,她都能带着年轻男倌逛街,还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 小青也瞧见了红叶,只不过她在意的,是红叶身上的穿着。 上好红锦缎子,别致新颖的款式,淡绿色,裙摆绣成了荷花的样式,看上去又清新又飘逸,美不胜收。 再上往,耳朵戴着的,头上插着的,无一不是最新的珠宝款式。 在她身后,还跟着一名婢女,小青认得,这丫头好像叫巧儿,再看看她的穿着打扮,竟然都比筷要好。 此情此景,让小青心中的妒火,蹭蹭的燃烧到最高点。 她迅速直起腰,视线在木香跟红叶身上刮了一遍,语气满是嘲讽的道:“哼,原来你是找到靠山了,难怪混的这么好,真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单老板,你也专门伺候一个,还是两个一起伺候呢?”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愤怒了。 红叶阴沉着脸,正要反驳回去,就听木香清冷的声音响起。 “掌嘴二十,一下都不能少!” “是!” 英杀出手奇快,旁人都没瞧见她是如何出手的,就听见啪啪的巴掌声。 二十个巴掌,她只用了三十秒就打完了,等她收回手,众人这才看见小青那张脸,已经肿的跟猪头一样,嘴角流着血,眼睛都糊到一块了。 反应最大的要数木景华,“光天化日,你们竟敢行凶,这南晋国就没有王法了吗?” 木香不理他的叫嚣,依旧还是那副清淡的声音,“单林渊,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二十个巴掌,你没听懂?” 单林渊一愣,不过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轻功不及英杀,手上的动作却不输于英杀,在木景华还没来得及躲开之时,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像被人撕开了一道口子似的。 “打完收工,”单林渊一脸满足的站回木香身后。他从前竟不知,这打人,比跟女人上床,还要爽快,从里到外的爽。 木香眸光冷漠如冰,“本夫人已经很仁慈了,今日不想大开杀戒,你们在骂别人的同时,也该清楚自己是什么货色,真是可笑,你们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下次别让本夫人再看见你们,否则……” 杀人的话,她不想当这许多人的面说,这两个人还不配她对外放狠话。 说完之后,她拉着红叶,转身进了酒楼。 里面围观的人,自动给她让出一条道,走了两步,木香转头对酒店的小二吩咐道:“拿些肉包子,送给外面的乞丐,就说是襄王府请他们吃的。” 收买人心这种事,她一直都很喜欢干。 反正也不是啥坏事,她要的是百姓的口德。乞丐是个很庞大的群体,也是最容易传谣言的组织。收服了他们,等于收服了‘人言可畏’这四个字。 小二急忙点头应下,领着他们一行人,去了楼上的雅间,那里安静些,楼下是大厅,里面坐着行行色色的用餐的人。 这里掌柜当然认识木香是谁,就算不要钱,也得把她伺候好了,千万不能得罪。 街道上,刚才还围着的人群,慢慢散开。 木景华擦着嘴角的血,走过去想把小青扶起来,没想到,小青却再一次甩开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她离开的方向,如果木景华没猜错,那个地方是京城青楼最多的地方。 她这是要干嘛?她想做什么? 木景华不敢再往下想了,他追上去,忍着嘴角的疼,拉住小青,将她拖进一条无人经过的小巷。 人群散去之后,角落中有个年青男子,悄悄转身走了。 一段时日不见,木香已经变的叫他完全不认识了,他也记不清,当初那个懦弱的小丫头,是如何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偶尔抬头,会用一双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他。 为什么,这两个本该是相同的人,在他脑海中,却是分离的,分离成两个迥然不同的人。 赵修文穿着一身普通的青色长袍,经过这些日了的颠簸,风尘赶路,以及苏秀无休止的吵闹,还有官场上,那些见不得人的明争暗斗。 他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再不复从前的奶油小生模样。 且说,小青被木景华拽到一边,看着四下无人,木景华再也憋不住怒火,厉声质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快跟我回家,别再闹了行不行?你还怀着身孕呢!” “身孕?”小青再度甩开他的手,逼近他,嘲讽的笑着,“你个蠢蛋,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 她伸出食指,戳着木景华的胸膛,“实话告诉你,我本没有怀孕,你留着你的破房子,跟你的老娘过去吧,这一回就当本姑娘眼睛瞎,吃了大亏,跟你纠缠这么久,一分钱都没捞着,至于这些东西,就当是你给本姑娘的补偿,木景华,你要还是个男人,看在我跟你睡了这些天的份上,千万别找我要回这些东西,否则我真的会看不起你!” 小青扬了扬手上套着的东西,这是之前,刚刚跟着木景华不久,他对小青打的金首饰,另外还有一块他们家传的白玉板指,以及一双翡翠镯子。 木景华看的愣住了,她是什么时候将这些东西挂在身上的?难道她不是心血来潮要离开的吗? 还有……还有,她说她没有怀孕,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在骗他,没有一句真话。 木景华如遭五雷轰顶,眼前一片迷雾,几乎快要站不稳。 小青冷哼了声,伸手将他推开,“咱俩玩了,你也不算太吃亏,至少我还陪你睡了好长时间,留在你家里的衣服,我也不要了,爱扔就扔了吧,本姑娘要寻个好地方,赚大钱去了。” 单林渊她指望不上,木景华也是个没用的家伙,一个都靠不住。 就在小青转身要离开时,木景华突然像疯了一样,一把掐住她的喉咙,死死的扼住她的咽喉。 男人,即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一旦他愤怒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所爆发出来的恨意灌注于力道之上,那也是很可怕的。 “你……你疯……疯了,放……放……”小青被他抵在墙上,喉咙像堵了一块巨石,令她无法呼吸,再看眼前的这个男人,突然变的好可怕,再不似初见时,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都是文人风范。 木景华似乎听不见她的求救,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小青羞辱他的那些话,骂他没用,骂他是蠢蛋,还骂他无能。这样的话,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绝对是天大的耻辱。 他已经被气愤冲昏了头脑,双目赤红,透着嗜血的光芒,“你再敢说一遍试试?小青,我对你这样好,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你,为了你,休了发妻,赶了一双女儿出府,你这样绝情,对得起我吗?” 小青没有办法回答他的问话,她吐着舌头,双眼对外翻着白眼,木景华的身高比她高多了,他这样提着,小青的双脚够不着地,这样一来,加剧了她濒临死亡的过程。 忽然,从小青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 木景华像是突然清醒过来,猛的收了手,“我……我……我这是在干什么……” 他一松手,小青失了支撑,跌坐在地上,她快要吓破胆,趴在地上,喘着粗气。 稍微有了些力气,她便要逃走,所以她开始往巷子外面爬,一点一点的,试图逃走。 木景华见她还想走,刚刚消下去的怒火,又蹭蹭的往上窜。 他冲上去将小青抓进怀里,“你别走,我不能让你走,小青,我带你回家。” “不,我不要跟你回家,你放开我,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你,”小青已经吓坏了,她不知道木景华要干什么,这个男人一定是疯了,难道是她刺激的太过了? 木景华一声不吭,夹着她,从后面的一条小巷穿过去,拐了几个弯,直接到了他家宅子的后门。 这个后门,一向是插着的,他踹了好一会,老仆人才慢吞吞的走过来看门。 木曹氏不在,也不知去哪闲逛了。 木景华一路拖着小青,将她带回他们二人住的屋子,一进屋,就将她摔在地上,再一脚踢上门,转身还将门插上了,连窗户也没放过。 关了门窗,房间里的光线,完全黑了下来。 小青摔在地上,屁股都摔成四瓣了,加上刚才被掐的半死,还没缓过劲来呢,就看见木景华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她心中恐惧的感觉,越来越重。 “你,你不要过来,有话咱们好好说,相公,景华,夫君,你真的忍心伤我吗?别这样好吗?”她绕到桌子后面,诱哄着他,希望能让他清醒些,只要躲过了今天,大不了她再想办法,偷偷溜走。 木景华猛的扯下外衣,眼神有些阴鸷,他拧着眉,冷笑道:“现在才想起来,叫我夫君,晚了,从前给过你那么多机会,可是你偏偏不懂得珍惜,你不是骂我无能吗?在床上满足不了你吗?鱼水之欢让你感觉无趣吗?那好,今天我就让你好好体验下,什么叫生不如死!” 他扑上去,用长手臂抓住小青的衣服,再将她往床榻上一甩,还没等小青缓过劲来,木景华就扑了上来。 跟一头饿狼似的,胡乱撕扯她的衣服。 这样的木景华,让小青既陌生又害怕。 她拼命闪躲,拼命想护住自己的衣服,“你别这样,想要我,你可以直接说,不过是陪你睡一觉,也不是不可以,干嘛非要用这种粗暴的手段,你这样会弄疼我的,放手,你放手啊!我叫你放手,你没听到吗?” 木景华听到了,尤其是那句,‘不过是陪你睡一觉’ 听听她说的多么轻松随意,原来她跟男人睡觉都是这么随便的,亏他还一直觉得玷污了这个女子的清白,原来她早已是千人乘,万人骑,肮脏不堪的贱货。 想到这里,木景华心中的愤怒,像火山爆发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好啊,既然你那么想陪我睡一觉,那我便满足你,”他抽出自己跟在小青的腰带,将小青的手脚绑床头跟床脚的柱子上。 随后,没有任何预兆的占有了她。 这个一向温吞的男人,终于在濒临某个点之后,彻底爆发了。 小青痛苦的叫着,可是手脚都不能动,她就像一个破布娃娃,摆在那里,任由这个男人一逞兽欲。 院子里仅有的几个老仆,都听见主子房里的惊叫声,纷纷叹气摇头。 这两人,天天吵,无时无刻不在吵着。如果老夫人再回来,就是三个人在吵,有时还会打的头破血流,这过的叫什么日子。 小青的叫声,在一个时辰之后,渐渐微弱了下来,她已经昏死过去好几次了。 而木景华却像没有要够她似的,不管她是醒着,还是睡着,他依然动他的,根本不管她的死活。 他头一次知道,虐待身下的女人,不给她温柔,听着她惨叫,听着她求饶,看着她痛苦挣扎的样,是那么的过瘾。 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个真正的男人。 此时,在酒楼里,木香跟红叶谈的正尽兴。 二人都很有默契的不再提刚才发生的事,红叶有个想法需要对木香说一说。 “妹妹,现在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摩登一品的生意好的不行,咱们作坊的生产批量也可以再扩大,我是这样想的,可不可以将摩登一品,开到别的地方去,咱们自己开一个专营的店,总比转手卖给别人,再让他们去贩卖的好,那样的话,多了一道手续,衣服的成本也就贵了一些,你看呢?” 木香微笑着道:“我正有此意,就是身边没有可信的人,去办这个事,莫不是姐姐有合适的人选?” 红叶执着筷子,给她夹了些鱼肉,慢慢的道:“实话跟你说吧,我不想在京城待了,你也知道,我娘家的人,几乎不怎么管我,我现在唯一的亲人,就是芙儿跟小萱,但是京城人多嘴杂,我不想她们两个,在这里的闲言碎语中长大,换个环境,对她俩成长也有好处,离咱们这不远不近的泉城,是个好地方,四季如春,人口流动也很大,若是你同意,我想把摩登一品开到那儿去,等泉城的局面打开,不也是你的地盘吗?” 她会有这个想法,木香一点都不觉着奇怪,与其留在京城,时不时就要碰上木景华等人,倒不如离开这里,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没有了熟悉的人,她才能真正的做回自己,只是……“那这边的店怎么办,你打算交给谁?” “牛子衿!”红叶笑着提出一个名字,“我观察他很久了,此人识得几个字,这些日子都很勤奋,而且又很老实,做起生意来,总有他的一套方法,客人都说他经商实在,不似那些只会浮夸,满嘴没一句真话的人,所以,交给他,我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 木香吃了口菜,认真琢磨着。 单林渊几人,都在外间吃饭,此处,只有她们二人,伙计送来菜之后,也将门关上了,正好给她俩留了单独说话的机会。 红叶见她不说话,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 从前没想过离开,不往那上面想,也不觉着有什么,可是一旦想了,她心中就像揣了只小兔,窜个不停。 过了好一会,木香放下筷子,抬起头看她,“真的决定了吗?那卫曾怎么办?你想他跟你一起去吗?” 提到这个人,红叶脸上的神情,掺杂了太多未解的心思,“他?我不知道,我没有问过他,离开这里,去泉城,是我自己的想法,不管他同不同意,我都是要去的。” 木香点点头,“这样也好,分开了,便可以试探他真正的心思,那你便去吧,泉城位置好,是个交通要塞,若是可以开发出来,倒也不错,你先置办宅子吧,总不能去了现买屋子。” 说到这个问题,红叶又得摆脱她了,“那个,我想先过去看看,等以买好了宅子,看好了店铺,一切妥当了,再把芙儿跟小萱接过去,这段时间,巧儿跟我家另一个婢女带着她们就留在京城,妹妹要是有空,就帮我多照应着一些,我会尽快将那边的事情办好。” 她不可能带着两个小娃过去,也照应不过来。 木香想了想,“这样吧,你让巧儿带着她俩住到襄王府,这样都方便了,我府里人也多,都能帮着照看,如此一来,你在外面也放心不是?” 红叶感动的眼圈都红了,要是能让她俩住进襄王府,自然是再好不过,襄王府的护卫,不比皇宫的差。 可是一想到唐皇也在襄王府,她害怕了,万一两个小娃不懂事,冲撞了皇上,那该如何是好。 “妹妹,我知道你是好意,但就怕皇上会不高兴,听说他是去你储上修养,木家的老爷子也去了你府上,现在襄王府人那么多,你怎么照看的过来,我看还是不必麻烦了,就让他们待在家里,要不你借我几个护卫,请他帮忙……” “你说的更麻烦,两边照看是最不方便的,而且我最近还要做件大事,如果你走了,两个小丫头,我是肯定要接到府里的,也正因为我府里人多,才能更好的看顾他们,你放心好了,唐皇有专人伺候,家里的那两个老头,闲着也是闲着,给他们找点活干,也可以给他们找点乐子,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红叶咬着唇,想了想,“明日一早吧,在这里,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怪别扭的。” 本来她是打算迟几天的,可今儿又在外面碰上木景华,那个小青,还说了那么难听的话,她真怕这些污秽言论传进两个女儿耳中, 既然她已经想好了,木香也当即拍板,“那好,你晚些时候就把她俩送过来,你明日一早就走,我派几个人沿途护送你,到了泉城,开店的铺子,你仔细挑好了,若是拿不定主意,就托人画一张图送回来给我看,店铺的钱,由账上出,你住的宅子,也先从账上垫付,你先别急着拒绝,等我把话说完,住的宅子,日后从你的分红里面扣,我这样说,你能接受吧?” 红叶握着木香的手,红了眼眶,“妹妹,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这一路走来,若不是你,我不可能走到这一步,还记得当初我第一眼见你,当着公主跟太子妃的面,你三言两语,就将她俩的气焰灭的丁点不剩,后来还狂妄的扎伤公主的手,当时我就在想,这丫头太生猛了,说真的,当时我打心里的佩服你,活的那般洒脱痛快,看着你骂人,看着你打架,我心里可乐呢!” 木香笑看着她,说道:“你就没觉着我很粗鲁吗?很多人都会这么觉得,京城里所有的女子,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唯有我这样的,是个另类。” “瞎说,什么叫另类,你不过是比旁人看的更开,没有将功名利禄看的太重,所以你才没有负担,妹妹,我是真的没想到,后来咱们俩能一起做生意,还因为有你,让我脱离了那个家,重新找回了自我,说实话,这辈子认识你,值了!”红叶有感而发,说着说着在,豆大的眼泪,止都止不住。一想到,以后要分别了,去了泉城,就是她一个人奋斗,她怎能不伤感。 ☆、第231章 归返之期 木香忠心的说道:“红叶姐,我是这么想的,人活一世,不容易,短短的几十年,甚至更短,如果在该迈出那一步的时候,犹犹豫豫,思前想后,怕这怕那,等以时间过去,你后悔都来不及,倒不如放手一搏,输了又如何,总比人生留下遗憾的强,你说是吗?” 她也是有感而发,红叶却听心潮澎湃。 放手一搏,输了又如何? 她已经没什么可输的东西了,又还在纠结什么呢。 两人商定好了,下午就送两个小女娃去襄王府,红叶还有很多事需要打点,明日一早起程去泉城,木香给她安排了两名护卫,一路保护她的安全。 红叶的性格就是说到做到,她说要离开京城,真的是片刻都不想耽误,连卫曾都没有告诉。 两个小女娃被送到襄王府的时候,唐皇刚闹完脾气,被木香安抚下来,领着几个老头,堆长城。 木香命人做了一个架子,就让他站在里头,站够时间了,才可以出来。 因为他有一条腿可以动,站过了,下午的时候,还得拄着特制的拐棍,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由吴青数着步子,走到一定的数目,才可以休息。 这一通折腾下来,唐皇夜里睡觉可香了,一觉睡到大天亮,中间都不带醒的。 睡眠好了,吃的东西也对他胃口,脸色也好了不少。 太医给了诊脉时,都啧啧称奇,说襄王府这个地方,大概是风水好,对皇上的病有利,难怪唐皇非得留在这里养病呢! 小芙跟萱儿被送来时,襄王府院子里可热闹了。 又是鹰,又是貂,又是狗,对了,还有只猪,在院子里追逐打闹。 彩云只是站在一边,看着木朗追着他们玩耍。刘晨还没从军营回来,她放心不下。 练了一段日子,他已经完全适应军营的生活。每天天没亮,就出去了,直到晚上回来时,还是精神抖擞。 身上的肌肉,越练越扎实,彩云偷偷摸过,就跟铁疙瘩假的,坚硬无比。 陈妈跟长生都不在,康伯也知道了草儿的事情,只是无奈的叹气,人心不足蛇吞象,是她自己犯下的错,就该受惩罚。 木香也一样坐在院子里,看着彩云窈窕的背影,对康伯提议道:“准备准备,把刘晨跟彩云的亲事定下吧,到了年底,通知他爹娘来京里一趟,如果没什么意外,明年让他俩成亲吧!” “成,夫人若是下定决心,定亲的事,就交给老奴去操办,只是二小姐成亲之后,要住在哪里,这个事,夫人想过没有?” 木香想了下,“暂时就住府里,咱府里不是还有好些空着的院落吗?乘着这次机会,一并收拾出来,该上漆的上漆,该修整的修整,需要更换的家具,也都一并更换了,等过几年,他们能独立了,刘晨干出一番事业了,再搬出去也不迟,他们俩人的家,该由他们俩人去挣才对,下半年我想开间酒楼,到时候就交给彩云打理。” 康伯佩服极了,“还是夫人想的周到,老奴也明白夫人的意思了,等刘晨回来,老奴再去问问他,只是这定亲,他家那边的人,没有来,会不会不太好?” “不好也没办法,离的太远了,一来一回,大半个月,太耽搁时间了,等到刘晨回来,你让他亲自去见我,有个事,我得知会他,”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机会了,若是办好了,一举数得。 康伯点头应下,并不多问。 红叶亲自送两个小女娃过来的,带着不少东西。 木朗一见着她们俩个,兴奋的跑过去,“小芙,听说你要在这里住几天,那太好了,以后等我放学,我带你玩。” 木朗比小芙大了好几岁,但木朗心性纯真,所以在他眼里,小芙跟他,几乎没有年龄差。 小芙害羞的躲到红叶身后,不敢看他。 倒是萱儿,睁着天真纯萌的大眼睛,看着木朗,“哥哥,你要带我玩什么?我姐姐怕虫子,我不怕,我喜欢虫子,哥哥,你跟我一起玩虫子好不好?” 红叶笑着打断她,“萱儿乖,虫子会咬人,不能随便玩,快过来见过几位爷爷,还有木姨。” 彩云跑过去,把萱儿抱了起来,又对芙儿说道:“都快进来吧,他们都在主厅呢!” 萱儿好奇的看着这位抱着她的大姐姐,彩云见她皱着眉,一个劲的盯着自己瞧,顿时又怜又爱,“小丫头,你看什么呢?以后跟我住一个院子好不好?” 萱儿拧起一对小秀眉,嘟着粉嫩嫩的唇,奶声奶气的说道:“我不跟你睡,我跟芙儿睡,不过她蹬被子,我也不喜欢跟她睡,我喜欢跟娘睡,娘身上香香的。” 芙儿对着萱儿的背影,翻了个白眼,这小丫头,跟谁都自来熟,什么话都敢往外面说。 木朗满眼惊奇的盯着芙儿的侧脸,“你睡觉也蹬被子啊,我还以为只有睡觉蹬被子呢,那你尿床吗?” 木朗说这话,真没别的意思,就是很单纯的问她:睡觉尿床吗? 其随意程度,等同于问她:这个东西你喜欢玩吗? 他觉着很随意,但是在芙儿听来,简直是五雷轰顶一般。 所以,她拒绝回答这个问题,绕到彩云另一边,不理他。 “嗳,你干嘛不理我?你是不是不尿床?可是你还很小啊,为什么会不尿床呢?你跟我说话嘛,明儿我带你去学堂玩,好不好?” 彩云也听见弟弟问人家的问题,真是啼笑皆非,“木朗,别胡说,小芙是女孩子,跟你不一样的。” 木朗眨眨眼睛,“可是二姐,你也是女孩子,还不是每次都说我尿床,说我羞羞羞!”他把彩云堵的无言以对。 小芙眉毛皱的更深了,“萱儿都不尿床了,你还尿床吗?” “我不尿床啊,我是逗你玩的,待会我带你去跟赤貂玩,它最懒了,但是它身上的毛又软又滑,摸着可舒服呢,”木朗怕她不信,跑到花坛边,将趴在那上面懒洋洋的赤貂抱给小芙看,“你瞧,它很乖吧!” 萱儿看见赤貂,一双黑珍珠似的眼神,瞪的老大,从红叶怀里伸手就要去抓,“我要,哥哥我要抱它。” 木朗一听她叫自己哥哥,顿时乐的心花怒放,把赤貂往她怀里一塞,“给你, 抱着吧,它很乖,也通人性,不会随便咬人的。” 萱儿摸着赤貂的头,揪着它的耳朵,将它提起来,跟她平齐对视。 赤貂本来睡的好好的,冷不防被人拎起来,还得面对这么一个小屁孩子,心里那个郁闷哪! 所以,当萱儿看着它时,它很傲娇的把头转开了。 萱儿见赤貂不理她,委屈巴拉的撅起嘴,对红叶打小报告,“娘,你看,它都不理我,萱儿不要和它玩了,萱儿要跟娘亲回家,娘亲带我回家好不好?” 红叶听着他们几人的对话,正说的好好的,就见萱儿豆大的眼珠,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看的红叶心疼坏了,用力将萱儿搂紧了,“妞儿乖乖的,娘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娘是要去给咱们三个人,重新找一个家,等娘找到了,马上就回来,接你们俩个过去,好不好?”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萱儿从小声的啜泣,改为放声大哭。 小芙无奈的看着妹妹,伸手将她从娘亲怀里接过来,拍哄着她的背,“别哭了,再哭就成小花脸了,你看赤貂不是正看着你呢吗?你想跟它玩,就得先让它认识你的,木姨家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娘是要去办正事,你要是敢不乖,姐姐把你丢路上去,让你被叫花子拐走!” 木香听见萱儿的哭声,从主厅里出来,同时也听见了小芙的话,再看看耷拉着脑袋的赤貂,好笑着走过去,摸了摸萱儿的头,对她道:“谁说它不理你了,你瞧着。” 然后,她对赤貂微微一笑,“起来,转个圈给我们瞧瞧。” 赤貂恨不得把头埋进爪子里,它是神兽,不是耍戏的猴子,可不可以不要转什么圈圈? 答案是不能,因为木香接下来的话,彻底断了它想打退堂鼓的想法。 “表演的好,晚上有肉吃哦!” 赤貂认命的低下头,缩着尾巴,又无奈又悲凉的在原地转圈圈。 小芙看它呆萌的模样,咯咯的笑个不停,“它真是太可爱了,还听的懂人话呢!” 萱儿的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张着嘴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 小猪哼哼叽叽的跑过来,大概是看赤貂转的好玩,一也跟着它一块,顺着道走。 赤貂火气正大呢,被这家伙一搅合,顿时气的不行,伸出爪子就要挠它。小猪不甘示弱,扭着猪鼻子,使劲拱它。 两个家伙,又打又闹的,乱作一团。 萱儿看的呵呵大笑,挣小芙的怀抱,走到赤貂身边,蹲下来,看着它们玩耍。 木香招呼红叶进去,放他们几个在院子里玩耍就好了。 用过晚膳,三个老人家,再加她一个,四个人坐成一圈搓麻将。 这麻将,是木香让长生,按着她画的图样,用木块刻出来的,然后上漆图色,手感大小还是不错的。 教这几个老人家搓麻将,也是需要耐心的,她教了一个傍晚,就连围观的康伯都学会了,赫连明德却怎么着都不会,总是抓着一张牌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看那架势,比他带兵打仗还要难呢。 他们三人里头,打的最好的,应当是木老爷子,他学的最快,堆牌也最快,在唐皇跟赫连明德还在犹豫牌该插哪的时候,他已经闲闲的坐着等了。 唐皇兴致最高,尤其是糊牌的时候,嘴角都咧天上去了。 但是输牌的时候,他老人家也是不高兴的。 这要是在宫里,只怕也没人敢糊他的牌,可是在襄王府,没人理他是不是皇上,该糊的牌照样糊。 木香把康伯教会了之后,就让康伯陪着他们打,她不能坐的太久,而且对牌局,她不感兴趣,之所以拿出来教给这几人,主要还是想让他们安静一会,不然几个老头闹起来,那也是不得了的。 木香领着红叶进来时,唐皇手里抓着一张四饼,丢又舍不得,留着又没用,纠结的要命。 康伯不敢催,抓着一手好牌,也不敢嚷嚷,没法子,这几位都是主子,他一个做奴才的,哪敢吱声呢! 但是赫连明德坐不住了,他眼尖,瞅见皇帝手里的是什么牌,正是他缺的最后对倒。 老头子心里纳喊:‘快扔啊,赶紧的,扔了,我就糊牌了。’ 估计唐皇是知道赫连明德心思的,看他眼神就知道了,所以他抱着那一张牌,死活就是不扔,反正也没人敢催他。 木香走过去,从唐皇收里抽那张牌,放了回去,又拿起另一张,毫不犹豫的就打了出去,“瞧瞧,这一茬都没有了,有什么可等的。” 唐皇正想发火的,可是定睛往桌面上一瞧,恍然大悟。 还真是的,他只顾着自己的牌了,没注意桌面上的牌,失策,大大的失策,果真是他老了吗? 木香这一手,叫赫连明德不高兴了,“臭丫头,吃里扒外!” 红叶笑着走过来,对着三人,盈盈一拜,“民女红叶,拜见皇上,见过两位老太爷!” 唐皇心情好,自然也是眉开眼笑,“平身吧,朕听臭丫头说起过你,跟她一样的大胆!” “谢皇上,”红叶还摸不准唐皇的脾气,所以多余的话,她不敢说。 木老爷子笑呵呵的道:“不是有句话,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跟她混在一起的,自然都是一个德行,不过红叶这丫头,也能干着呢!” 木香笑道:“您这话说的可不对,这不叫德行,这叫能干,要是真的论起本事,女子未必输给男子,自古以为,女子的才学都被埋没在闺房之中,院墙之内,很多女子大字不识一个,不是她们不想学,也不是她们学不会,是这个世道没给他们这个机会,皇上,我跟您打个赌,如何?” “打赌?你想干什么?”唐皇可不傻,他太了解木香的脾气,跟她打赌,绝对没好事。 木香冲他调皮的眨了下眼睛,“也不干什么,就是您同意我在京城办女子学堂,并且呢,是免费教学,不收一分钱,这个费用嘛,自然得您出,我跟您打赌,不说远的,就说近前,我能招收一百名学生,只要我能招收到,就算我赢,您,敢吗?” 唐皇摸着胡子,目光深沉许多,“哦?你提出的这笔买卖好像不管怎么算,朕都没啥好处,不是吗?” 木香摇头,“不对,您有好处,而且是大大的好处,男子有从文,有从商,也有从政,女子也一样可以,武功练好了,可以带兵打仗,文才练好了,可以进朝堂从政,女子比男子心细,很多时候,她能看见男子忽略的东西,当然,善于经商的,就比如红叶这样的,经商手段,可不比男人差,京城中,想必没几个人,能跟她相比,再说,我身边扔英杀,若是带兵打仗,可抵得上一位三品武将,皇上若是不信,尽可找人来试一试!” 她这个想法,还是属于太前卫了,别说唐皇不能接受,就连当局者红叶,也无法接受这个观点。 她有些为难的看向木香,“妹妹,我就是喜欢抛头露面,哪里懂得什么经商,自古以来,都是男尊女卑,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我们做女子的,还是相夫教子,规规矩矩的好。” 这不是红叶的心理话,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大致明白,帝王的心思。 他是天子,首先他也是男人,他怎能容忍,女子跟男子平起平坐这样的想法。 果然,唐皇赞同红叶的观点,“她说的不错,男尊女卑,都是老祖宗传下来规矩,你想办女子学堂,让京城的女子,认几个字,学些礼仪规矩,倒也可以,但也没必要学的那么深,知礼明义就可以了。” 赫连明德也深知唐皇的心思,赶紧帮腔道:“就是啊,丫头,你一个人的想法, 又不代表所有人的想法,让那些未出阁的女子抛头露面,放着女工刺激绣不干,整日捧着诗书去读,那样岂不是乱了套?罢了罢了,依我看,这事你就放弃吧,别再争了。” 木老爷子是唯一一个没有反对她的人,“丫头,你从来都不是一个冲动的人,若是你下定决心了,爷爷支持你,在爷爷看来,你就是当之无愧的女中豪杰!” 赫连明德一愣。这老头,马屁拍的也太响了吧。旁人都在劝,他可倒好,举双手赞成。卖萌加讨好,也不带这样的。 唐皇也有些不高兴了,但是也没直接说出来。 木香嘴角抽了抽,“我可当不上什么女中豪杰,远的不说,我只想开一个女子学堂,皇上,这个赌您敢跟我打吗?若是不敢的话,那便算了,大不了,您就承认,您是怕日后女子胜过男子,到那时你脸上无光嘛!” “胡说八道,朕何时这么想过,女子就算跟男子一样,学习文韬武略,也不可跟男子相提并论,不就是开办女子学堂,朕应了就是,”唐皇明知说不过她,除了同意,也没别的法子,否则这丫头非得一直缠着他不可,再者说,她能不能办起来,都是两人说。 “那太好了,”木香乐坏了,回头冲扒在门边的彩云眨眨眼睛,然后又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之前吧,我相中了一处宅子,位置可好了,闹中取静,既不张扬外显,又不深幽,就是人家不肯卖,唉,我是有钱也买不到呢!” 她这口气,叹的又长又重,好像故意叹给唐皇听的一样。 也的确是叹给他听的,谁让护国公那老头子,非要跟他作对,死活都不肯掉那处宅子。 唐皇眉梢跳了跳,他已经预感到这丫头说的事不简单,所以,他没接话。 倒是王海,他是个机灵的,笑眯眯的替唐皇询问道:“不知王妃说的是哪家的宅子。” “护国公啊,他在京城的宅子可多了,听说他打算卖掉几处,我正好要买,这一个买一个卖,天经地义的事,也不晓得是不是他故意跟我作对,故意不想卖给我,皇上,这事……” “这事朕帮不了你,宅子既是他的,即便朕贵为天子,总不能让他把宅子卖给你吧?这不合常理,我看你就打消这个念头,再寻一处宅子得了,”唐皇终于明白了,这丫头设了个套,在这里等着他呢,还好他反应快,没有中计。 木香撇撇嘴,就知道这老头,不肯合作。想想也是,唐皇在她跟护国公之间,肯定是选择中立,谁也不得罪,一旦他偏帮谁,就一定会得罪另一边,倒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全当没看见。 木香暗骂他老狐狸,忒狡猾了。 红叶安顿好小芙跟萱儿,便没再多做停留,回府去了。 彩云住的屋子还空着,地方也够大,旁边还有间小的,虽然挤了些,但是考虑到两个小娃还小,单独睡不行。 彩云睡的坑够大,铺上被子,七八个人都睡得下。 人多也热闹,省得两个小娃睡觉的时候想娘。 襄王府又多了两个人,木香的清风院却依旧安静。 入了夜,吴青跟何安,陪着她坐在院里看风景,其实也没啥风景可看,地上的草才刚冒点绿,头顶的月亮也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 木香坐躺椅上,身上盖着被子,就这么干巴巴的看着月亮。 手心里攥着赫连晟刚刚送到家书,整整两页。 她觉得好笑,从前这人说话,惜字如金。现在,离的远了,倒学会煽情了。 开篇就是,‘吾妻香儿’ 再来就是,诉说相思之苦,想她,想的彻夜难眠,惦记着孩子,不知可有动静?夜里是否嬉闹。 光是想念,这两个字,他就说了,不下二十遍。 木香相像着,他坐在桌前,对着烛灯写情诗的情景,该是怎样的一副画面啊! 何安嗑着瓜子,见她跟个白痴似的傻笑着,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自打将信交到她手上,就一直这么笑着,中间都没停过。 他对吴青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说点什么,再这么笑下去,非得笑傻了不可。 吴青干咳了声,“主子,有个事,我得告诉您一声。” “嗯?什么事?”木香终于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以为他要说什么大事,“是不是司空瑾那家伙跑了?” 吴青汗颜,“不是不是,跟他没关系,是跟主子有关系,就是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主子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什么?他回来了?”木香惊叫一声,从椅子上弹跳而起,动作麻溜的简直不像个孕妇。 何安也震惊坏了,“你这消息准确吗?那咱主子现在到哪了?” 吴青揉了揉被吼疼的耳膜,“到哪不晓得,主子只带了几名随从,走的路线,也不是常走的那条,估计又抄近路了,短则五六天,快则一两天。” 木香慢慢平复下心绪,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出类勃然大怒,“他怎么能只带几个人离开军营,还要走近路,万一碰着他国的军队怎么办?他疯了吧他!” 吴青心想,主子的确是疯了,不光是疯,还是疯狂。 他在这种时候离开军营,肯定是隐瞒所有人离开的,这一来一回,时间都耽搁在路上,否则如果时间耽搁的久了,肯定会引起旁人的怀疑。 何安宽慰她道:“您还是别担心了,主子这么做,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只是现在皇上住在府里,万一主子回来的事,让皇上知道了,这可是欺君的大罪啊,要不,您想个办法,把唐皇送回宫去?” “你想的倒轻巧,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个老头子,摆明了就是想监视我,既然都住进来了,他会那么轻易的离开吗?你没瞧见这两日,每天都有几大车的东西往这里运吗?”木香没好气的说道。 何安一想也是,“唉,也是,皇上又不是咱们能命令的,那若是殿下回来了,要不要避着皇上?” 木香又重新躺回椅子上,叹了口气,道:“你以为他不知道吗?这个老狐狸,你别看他老了,就以为他是好糊弄的,扯蛋,他要是好糊弄的,就不会任由我杀了皇后,还替我隐瞒,这老头心思多着呢,你就没发现,他看唐墨和看唐焱的眼神,完全不一样吗?” 何安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吴青也没吱声。 木香接着,又是一声叹气,看着那一团乌云,正如她此刻的心境,“这老头我自己的打算,给我玉玺跟圣旨,也是别的用意地,他还没傻到,把家产交给一个外人手中,说不定他给我的东西,都是假的呢!” “假的?这怎么可能!”何安是不相信,那样贵重的东西,怎么会是假的呢。 吴青却沉思不语,的确有这个可能,只是他从前没想到,现在被木香提起,他才猛然意识到,之前发生的一切,似乎都不太合理。 无论是再昏庸的皇上,还是木香多么的值得信任,按道理来说,皇帝是最生性多疑的,万万不该那么随便,就将玉玺这等象征皇权的东西,交给一个女娃子。 难道…… 吴青突然想通了,“难道皇上故意这么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 这个答案,连何安都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不太可能吧! 木香一点都不惊讶,依旧浅浅的笑着,“我早前就说过,这老头狡猾的跟只千年老狐狸,而且还是一只修练成精的老狐狸,他想让我成为众矢之的,我偏不如他的意,非把他的儿子们,都牵扯进来,唐焱的事,不在他的意料之内,所以他不放心我了,非得搬到襄王府来住,可他没想到,我坑了唐墨一回,这只是一个小小警告,而已!” 既然东西是假的,还非得交给她保管,目地就只有一个,让几位皇子把矛头都对准他。不过,这老家伙也不敢做的太绝,否则也不会对她一再忍让。 可即使这样,他的所做所为,还是触到了木香的底线,比如说:她不喜欢被人骗。 何安听的啧啧惊叹,他一直以为,夫人某些行事方法,有那么一点点不近人情,还有那么一点点无厘头,比如,把皇上赐的东西,做成一只丑鸭子,摆在供桌上。 原本以为,她就是心血来潮,却没料想到,她这一招,根本就是故意恶心唐皇。 吴青有些担忧,“如果是这样,那更不能让皇上抓住殿下的把柄,要不属下想办法通知殿下,让他进京可以,但不要出现在襄王府。” 木香抬手制止他说下去,“不必了,唐皇虽然是一只千年老狐狸,但也架不住活的年岁久了,脑子不够用,我跟康伯说过了,会迟早替彩云跟刘晨办订定宴,到时候,府里免不了一番热闹,那一天的事,非常重要,你们都听好了……” 木香将计划告诉他们二人,这事她一个人可做不来,非得人多才行。 “夫人,此事二小姐同意吗?”吴青问道。 “她同意了,若是不同意,我也不能做这个事,你跟严忠商量一下,具体的事,咱们再商量,这事只有我们四个人知道,再没有第五个人,就连英皇卫队的人也不能说,他们没经过考核,还不能完全信任。” 吴青点头,可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您说的这个考核,指的又是什么?” “秘密!”木香笑的贼兮兮,估计要是英皇卫队的人看见,得打一晚上的寒颤。 ** 陈妈今夜总一直睡不着觉,总觉得有事情发生,她跟长生住的不远,于是起床披衣,出了屋子,敲开了长生的房门。 一打开门,瞅见屋里只有长生一个人,陈妈急坏了,“长生啊,你媳妇哪去了?” “娘,您就别问了,赶紧回去睡觉吧,明儿一早还要起来干活呢,”长生不愿意回答她,一个劲的把她往外面推。 陈妈哪里能睡得着,“长生,你不把话说清楚了,你让娘怎么能回去,你快说,你媳妇,到底去哪了?前两天,你说你媳妇回乡下去了,过两天,人就回来了,可这两天过去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是要闹哪样啊!” 长生眼见推不走他娘,索性也不管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头,“还能去哪,她干了见不得人的事,犯了大错,主子仁慈,没有杀她,已经开恩了,您就别再问了,全权当她这个人已经死了,不成吗?” 陈妈腿软,手里提着的灯笼也摔在地上。 喜鹊听见这屋有动静,也披了衣服,跑过来查看,“陈妈,您这是怎么了,坐在地上干嘛,赶紧起来。” 她正扶陈妈呢,一转头,瞧见长生也坐在地上。 想到最近府里少了个人,正是他媳妇,本来这事他们都瞒着陈妈,眼下事情捅破了,陈妈肯定是接受不了的。 “陈妈,您还是赶紧起来吧,虽然具体发生了啥事,我不清楚,可我知道,夫人绝不会随便冤枉好人,而且之前,我也看见过,草儿姐,偷偷摸摸藏了好些贵重的首饰,平时她也不买菜,却是经常往外面跑,一去就大半天,有时吃饭都不见回来,回来了以后,又一直躲在房间里,不肯见人要,之前是没证据,我们都不敢说,现在事情已经成这样了,她这是给自己赎罪,您就别往心里去了,也别怪夫人!” 喜鹊语重心长的劝她,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后悔都来不及。 ☆、第232章 骗到女子书院(一) 陈妈重重的叹口气,“我怎会怪夫人呢,夫人的脾气,我是知道的,肯定是她犯了大错,要不然夫人不会下重手处罚她,这一切的后果,都是她自个儿作下的,只是……喜鹊啊,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吗?” 喜鹊摇摇头,“这个您得问康伯,这个事也只有康伯晓得。” 长生也上去扶陈妈,“过去的事情,就让她过去吧,咱们都别提了,尤其是别在夫人面前提,夫人对我们都很好,是草儿自己不懂事,怪不得旁人,娘,你也别挂心了,该怎么活,还怎么活。” 陈妈点头,扶着门框,一步一步的走回去了。 襄王府里又多了两个小娃,一大清早的,院子里可热闹了。 唐皇睡的好,起的也早,这几日手脚多多少少能动一些,早上起来之后,便跟着赫连明德和木老爷子,一起站在院里打太极。 朝堂上的政务,大都交给尚书房的人打理,一些不能批阅的,才会拿来上报,即使他们事先过滤了,但是等到送来时,还是几箱几箱的搬运。 唐皇绝对是老谋深算,他以似笑非笑的眼神看木香,然后让她帮着一起批阅。 木香借口要操办女子学堂的事,脱不开身,又不给她将宅子要来,她哪有空理会他。 木朗去上学的时候,彩云跟巧儿,带着两个小女娃在院里玩耍,有时何跟胖妞也会过来。 这两人进展神速,才几天的功夫,就已经形影不离了,胖妞也不知累的,还是高兴的,体重又降了十几斤,现在只剩一百三斤左右,这对她来说,已经是很难得了。 瘦了些,看上去没那么夸张了,顶多也就是富态而已,木香问何安,要不要顺便,也给他俩办定亲宴。 何安听到这话,吓坏了。一口拒绝,说是他俩就算定亲,也不用搞这么大排场,最重要的,还是得问过胖妞娘家的人。 唐焱也恨死木香了,可再怎么恨,宅子还是得重新修整,该花的银子还是得花。 康伯开始张罗订亲的事,菜谱酒水,都按着标准来,但是木香不想弄的人尽皆知,所以只请些相熟的朋友,以及店里的伙计,一起热闹热闹,这样就好了。 至于京城里的那些官,还是免了的好,否则就不是定亲宴,而是攀权附贵宴了。 府里的事,由康伯张罗,长生负责修葺一处园子,作为日后的新房。当然了,没成亲之前,他俩又不能住一块,装好的院子,只给刘晨一个人住。 今儿一早,吃过早饭,木香带着彩云去摩登一品挑几身喜庆的衣服,顺道也去看看店里的生意怎么样了。开店之后,这儿的生意,都是交给红叶看着的,她还没得及过问呢。 红叶走了一日,她刚迈进店里,就听见店员窃窃私语说着什么。 牛子衿是新任的掌柜,他眼神好,瞧见木香来了,赶紧放下手里的账本,恭恭敬敬的迎了出来,“小人见过主子!” 他站的离门口较近,兴许是那几个说话的店员,说的太投入,又是兴奋的偷着乐,所以没发现店里又进来人了。 牛子衿见木香的眼睛,盯着说话的那几个人看,他面上有些难堪。知道主子肯定要因为这个事不高兴,于是他张嘴,欲要提醒她们,但被木香制止了。 木香慢慢的靠近那几个店员,听到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 无非就是议论着京城里发生的那些八卦,谁家男人跟女人又打架了,谁家婆婆又张罗着给儿子娶小妾。 当然,那天发生在酒楼门口的事,也没能逃脱她们的议论。 木香站到她们身后,这时店里陆陆续续进来几个客人,她们也瞧见了,就推了一个年纪小些店员去应付,而她们几个,仍旧坐在那里快活的聊天。 那位被推出来的小姑娘,大概是新来的,头一次见到木香,见她面色不善,怯生生的看着她,“这位客人,您需要点什么?是要春装,还是过季的冬装?” 木香看了她一眼,并未理她,然后又将视线放在那群叽叽喳喳的女子头上,声音清冷似冰,“你们平时就是这么上班的?就是这么招呼客人的?” 那几人寻着声,回头看她,几个人眼神都不一样,认识她的,一脸惶恐,急忙站起来,想要解释,不认识她的,则用轻蔑傲慢的眼神看着她。 这是她们一贯常用的眼神,因为现如今,谁不知道这家摩登一品,真正的主人是 襄王妃,京城风头最盛,连几个皇子都被比下去的襄王妃。 店的主子不一般,来这儿的客人自然也不一般,普通的客人,他们敢进来吗? 再看看木香此时的穿着,不认识她的人,是万万想不到,她会是大名鼎鼎的襄王妃。 牛子衿暗道不好,瘸着腿,快速挪了过来。他一着急,腿就瘸的很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见过襄王妃!”他一吼,那几个眼神异样的女子,这才明白过来,赶紧给木香道歉。 “奴婢见过襄王妃!”几人站成一排异口同声的对她行礼,可这说话的声音却止不住的有些颤抖。 木香在她们几人面前来回踱步,一一审视着她们。 想必自从红叶走了之后,这些人一直就是这个样子。红叶在的时候,管理严格,她们不敢,那也就是说,她们对牛子衿的管理,不服气,不服他的约束。 牛子衿见着木香脸色越来越阴沉,自知管理疏漏,于是上前请罪,“主子莫要生气,是小人监管不严,日后定当积极改正,不辜负主子的重托。” 对面站着的几个人里头,有个衣着最漂亮的小姑娘,大概是看着木香不讲话,又觉得年纪跟她差不多大,所以也不怕她了,一脸傲慢的说道:“这会客人又不多,我们也没偷懒,不过是说几句话而已,主子竟也要这般苛刻的对我们吗?” 木香轻抿着唇,认真的看着说话的丫头,还是不说话,而是让将彩云推了出去。 彩云吓了一跳,这种事,一向是大姐处理,怎么把她推出来,让她处理了? 木香淡淡一笑,“你总会长大的,既然是我妹妹,就该有我的风范,去吧,按着你自己的想法去做。” 之前说好的,要培养彩云,日后开起的酒楼生意,都给她打理,现在不让她锻炼,怎么能成。 彩云犹豫了下,在心里打了几遍腹稿,随后,看着她们几人,漂亮的小脸上,全是严肃的神色,“你这是强词夺理,我们进来的时候,也不是一个客人都没有,在我们进来之后,又陆陆续续进来几个,你们看见了,却当作没看见,这是一个店员该有的态度吗?” 彩云说这些话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震慑力也不够,说完了,没见对方有什么表情,倒是她自己粗着大气,紧张坏了。 这可是她头一次骂人,自然没有木香骂的字字都在点子上,字字戳中人心。 木香好笑的将她拉到身后,小声的在她耳边说道:“好好看着,有的时候,骂人也是一门学问。” 她又看向牛子衿,“既然你是掌柜,就该拿出掌柜的气势,如果你把掌柜做成了伙计,那是你的失职,是你的无能!”之所以这些店员不把他当回事,这肯定跟牛子衿的来厉有关。 红叶管她们,她们心服口服,可是牛子衿出身乞丐,他算个什么? “小人知错,”牛子衿没有为自己狡辩,他知道木香,只喜欢干实事的人。他也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多干,把活干好了,就能得到主子的赞赏,可是他错了。很多事情,不是只卖力就能行的。 木香随即看向那几人,目光幽暗似深潭,声音更是清冷似冰,这样的她,单单只是往那一站,就能给人无形的震慑力,“你们是不是觉得,牛子衿不配做这个店长,又或者说,你们出身都比他高贵,当然比他更适合做这个店长,是吧?” 她一出口便直达重点,戳中所有人的心声。 那几个女子,都不约而同的看了眼牛子衿。虽说他长相也算俊秀,眉眼清晰,五官比端正还要多上几分。但是他瘸了一条腿,虽然后来木香命人给他治过,可是骨头已经长坏了,再怎么治,也回不到原先的模样。 现在,他只要一着急,或者走路走的多了,便会瘸的狠,一拐一扭的,实在是难看。 牛子衿知道她们眼神中的意思,头垂的更低了,他明白,木香说这些话,没有恶意,他也知道木香这么说,肯定是有她的道理,可他还是不敢抬头,属于男人尊严,他也是有的。 木香看着几个店员露出鄙夷的神色,也不生气,只是微不可闻的,冷哼道:“你们的出身,你们的高贵,是你们自以为的,在本夫人眼里,牛子衿可比你们高贵的多,有用的多,之前红叶在的时候,想必也跟你们说过一些,本夫人最近忙,很少到店里来,所以对店里的事,难免顾及不到,所以你们才这般放肆,连刚开店定下规矩都忘了!” 她巡视了众人一眼,见她们的表情,变的十分紧张。她们做梦也没想到,主子会突袭检查,还以为红叶走了,她们就可以恣意妄为。 “夫人息怒,我们再也不敢了!” “是啊,我们不敢了,之前我们工作也很努力的,只是这一两日怠慢了,还请夫人看在从前的份上,饶过我们这一次!” 有两个胆子小的,都已经吓的跪下了。 其余几个胆子稍大些,还有之前一脸傲慢的几个小姑娘,也都变了神色,看着木香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敬畏。 但是这些还是远远不够的,至少还没达到木香的要求。 她不理会这些求饶声,语气仍然冷硬,“你们劳累,你们辛苦,店里不是没有给你们休假的机会,在这里上班,每七天轮休一天,也就是说,七天之中,你们每个人都有一次休息的机会,这样好的待遇,试问,哪家店铺能有?还不包括奖金,分红,就连最基本的月钱,也比别的店家,要高上许多,你们以为本夫人钱多了,烧的?” “还是我这个人不在乎钱,所以无所谓,在你们身上大把大把的花银子?哼,要是这么想,你们可就大错特错了,本夫人不抠门,因为本夫人很珍惜自己赚来的每一文钱,不该花的钱,不会多花一分!” “之所以给你们开这么高的条件,那是因为我需要你们做到,别家伙计做不到的事,早先红叶招聘你们过来的时候,所有的要求,都是跟你们说过的,现在,既然你们做不到,那留着你们还有何用,到账房那里把银月钱结一结,都走吧!本夫人最容不得心术不正的员工!” 就连牛子衿也没想到,她竟真的动怒了,这是要开除她们吗? 他一时摸不透主子的心思,没敢开口说什么,只是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 几个女店员吓坏了,全都跪在地上,磕头求饶,一个个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凄惨。 “主子饶了我们吧,奴婢们知错了!” “主子要打要罚,奴婢们都认了,就是别开除我们,我一家老小,还靠着我在这里挣的银子养家呢!” “我也是,家里还有弟弟妹妹,母亲身子不好,求主子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木香皱着眉,忽然看向牛子衿,“子衿,你意下如何?要不要开除她们?” 几个年轻女娃,似乎没想到,主子会把问题抛给牛子衿。 想想她们之前是怎么对他的:不听他的吩咐,不听他的命令,扫地擦灰搬运,什么活都让他干。 牛子衿平时不怎么说话,他不说话,只干活,别人就以为他好欺负,加了他还是个瘸子,自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想到之前对牛子衿的态度,此刻主子竟然把她们的生死大权交给牛子衿,他肯定得乘此机会,报复她们。完了,她们真的要被辞退了吗? 牛子衿也是一愣,不明白主子为什么这样说,会将决定权抛给他,但随即又很快明白了,主子这是要给他一个拉拢人心的机会。 他双手握着,对木香弯腰一拜,“主子切莫动怒,她们是一时糊涂,但最主要的,还是小人管理不严,请主子再给我们一个机会,小人定然不让主子失望!” 木香微笑着道:“既然你们店长为你们求情,开除的事,暂且搁着,若日后再犯,立马收拾包袱走人!” 几个女子听到这个结果,大大松了口气,刚才这心都悬到半空了,还好还好,没有被开除。 “你们高兴什么?不开除,并不代表没有惩罚,这个月奖金全扣,月钱扣一半,你们有意见吗?”木香厉声道。 众人用力摇头。她们哪还敢有意见,感激都来不及呢!同时,此刻她们也知晓了,原来传说中,襄王妃做事雷厉风行,都是真的。 木香再道:“今日本夫人这之所以会放过你们,是看在牛子衿的面子上,他虽然出身寒微,可是论起聪明,论起能干肯吃苦,你们连他半个都比不上,从今天起,再本夫人知道,你们以下犯上,对上司不敬,可就不仅仅是被辞退的事了,本夫人会让你们在京里混不下去,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现在,赶紧的爬起来,去招呼客人!” 几人这回动作麻溜了,再去招呼客人的时候,态度恭敬,语气轻柔,耐心讲解。 牛子衿自觉惭愧,他一个大男人还得靠木香才能竖威望,看来他要改变的,还不少呢! 木香不再跟他罗嗦,直奔主题,“今日我来,是打算给彩云做两件新衣裳,你看着给她挑挑,颜色要鲜艳一些,别弄的太成熟,适合她这个年龄的就行。” “是,主子放心,小人一定办好,二小姐,请这边看,”牛子衿收起多余的情绪,脸上摆出公式化的笑容,领着木彩云云挑料子了。 “大姐,你不陪我一起去选吗?我怕选不好,”彩云走了两步,回头看她。要定亲了,她心里也紧张着呢,刚才进来的时候,手心里全是汗。 木香笑了笑,“我相信牛子衿的眼光,你也得相信他,人家是专业的,不会挑错。” 牛子衿确实是个人才,看看这店里挂的样品,就知道他的品味,丝毫不拘泥于陈旧思想,也很大胆,比如这件短袖长裙,盘扣斜襟的样式,底下是鱼尾式裙摆,飘逸古典,颇有旗袍的风采。 听说这件衣服,是卫曾专门画给红叶的,能不能穿出去,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希望有一天,红叶能穿着这件衣服,站在他面前,与他携手到老。 红叶顺着她的视线,也在看那件衣服,可是她看着,又是全然不同的感受,“这衣服露了肩膀,还能穿出去吗?” “怎么不能穿,不过是圳了胳膊,又不是露肚子露胸,有什么可奇怪的,行了,你快进去挑衣服,尽量挑有成品的,现做恐怕来不及了,快进去吧,”木香暗笑,这丫头也古板的很呢。 牛子衿笑着送彩云进去挑衣服,临进里头的时候,停下脚步,对木香说道:“若是能给这件衣服加一件薄纱的披肩,想必一定很好看,还能遮住不该露的地方!” 他说完便进去了,留下皱眉思索的木香。 披肩加短袖长裙? 或者是披肩加无袖长裙? 如果将长裙做的短些,看上去简单利落一些,那么夏天穿来,肯定又凉快,又能方便干活,而且加了披肩,会使得肩膀看上窄了很多,很显瘦。 木香脑子里灵光乍现,走到柜台后面,一阵写写画画,不一会,十几张图样就画出来了。 搁下笔,她自己看着,十分满意,没有意外,这些款式将会是今年夏季最流行的夏装。 “大姐,你快看,这些衣服好看吗?”彩云抱着几件衣服,从里面跑出来。 “你不穿在身上,我哪知道好不好看,快去试试吧,我就在门口透透气,穿好了叫我,另外,你再给刘晨挑几身,他的尺寸,这里有留存,到时问问牛掌柜。” “都存着呢,二小姐只管挑款式,其他的,都交给小人就好,”牛子衿紧随其后,一脸淡笑的走出来。心情好了,走的也慢,瘸腿就不那么明显了。 可当他看见柜台上摆着的十几张设计图的时候,一双眼睛猛然亮了,“主子,这都是您画出来的?” 木香略一点头,“不错,是我画的,你拿上这些设计图,卫曾不是又陪养了几个设计师吗?把这个交给他们,虽然现在才刚开春,但我画的这些,如果将布料做的厚些,便是春装,用薄透的料子做,自然就是夏装,也就是说,春夏皆宜,当然了,具体该怎么做,得看他们的想法。” 牛子衿认真的看完了在设计图稿,心中赞叹,这衣服设计的太好看了,别出心裁,极具特色,若是再配上背景,俨然就是一副绝代佳人图。 牛子衿的注意力,全被这些设计图吸引了,舍不得转开眼睛。 彩云便挑了两个女店员,带她进去换衣服。 另外有人给木香搬了凳子,摆在门口,给她坐着。 店里人多,空气流通不好,她待着憋闷。 …… 今儿街市上的人不多,来来往往的,都是些经商过路的,也没有节日可庆祝,所以连卖艺耍杂技的都没有。 木香无意识的抚了下自己的小腹。这娃儿越来越喜欢闹腾,白天也不闲着,只要她一坐下,便在里面翻腾开了,还好,没有让她太难受,就是有些担心,他再这样活泼的跳着,会不会从肚子里蹦出来。 正在这时,从北边的方向,走来一群人,张扬的姿态,就跟螃蟹似的,熙攘的声音大的不得了,隔几里路之外都能听见。 领头的两个人,一边走,还一边调戏路过的年轻小姑娘,不管有没有得到人家的回应,都是放声浪笑,有时还乘着人家逃走之迹,伸脚将人绊倒,又或者偷摸人家小姑娘的屁股。 木香注意到的,还不止于此。 就在几人身后,不远处的一个拐角,有个头戴斗笠的男人,斗笠上遮着黑色面纱,手里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砍刀,虽然看不见他的眼睛,但木香可以肯定,这男子盯住的人,是这群貌似小混混其中的一个。 再看这群招摇的二赖子,木香有些疑惑,前段时间,她救牛子衿的时候,见过这群小混混,但不是全部,这回好像加了新人。 那几人走到摩登一品的门口,有几个认得木香。原本摆出的架势,瞬间就蔫了下去,拽了拽走在正当中的那个人,小声的对他道:“咱们快走吧,这个女子惹不起,还是躲开的好。” 被他扯住的这个男子,少说也有十六七岁,年纪不小,但是那一张脸,看上去,白白嫩嫩,让跟刚出锅的嫩豆腐似的。 这个比喻,不是说,他长的有多好看,就是单纯的夸他长的白胖白胖,比襄王府那只猪,还要圆乎,还要白。 穿着一身花里胡哨的锦缎棉袄,里面也不知塞了多少棉花,臃肿的跟个球似的,好像生怕他被冻着似的。 那白胖子听口音,好像是北方的人,他见着木香的长相,顶多就是个小媳妇,哪有他们说的那般邪乎,就算真的邪乎,那又如何,他偏偏就是个不信邪的。 “躲什么躲,咱们是大老爷们,只有女子见了我们躲的份,不就是她吗?那个什么襄王妃,我还以为是个腰肥体壮的撒泼妇人呢,搞了半天,就这个小身板,把你们一个个个都撂倒了,丢不丢人!” 先前扯他的人,有些怕怕的偷瞄了眼木香的脸色,见她只是一味的笑着,顿感不妙,上次被她打的地方,还隐隐作痛呢。记得她当时还放话来着,见他们一次,便打一次。 现在见到了,她不会真的打吧? “小侯爷,不是我们胆子小,是她真的很厉害,而且还不讲理,什么人的情面都不讲,您真的惹不起她,”这人此时说的话,若是仔细去琢磨,是很有深意的。 可惜这个白胖子完全听不出来,不屑的哼了声,啪一声,将扇子合上了,“本侯爷还不信了,天子脚下,我看谁敢跟本侯爷作对!” 牛子衿不知何时走到木香身后,给她介绍这人的来历,“他是护国公的亲外甥,护国公膝下无子,将这个外甥当亲儿子疼爱,连姓都跟着护国公本家蒋姓,听说最近护国公回来了,这位肯定是借以探望舅舅的名义,来京城混吃混喝的!” “哦?混吃混喝?难怪长的又白又胖,再胖些,过年就可以杀年猪了,”木香轻声讥讽。 牛子衿以为木香会忌惮护国公,于是劝阻道:“您还是离他远些的好,毕竟他舅舅是护国公,连皇上都很尊敬他,得罪了他,怕是不好收场,再说,您犯不着跟他这种小人一般见识,还是让奴才去给您挡了。” 还没等木香说话,牛子衿便走上前,站在了木香面前,对蒋荣鞠躬,“小人见过蒋小侯爷,不知小侯爷要给什么人挑选衣服,本店以女装居多,男装样式布料都是常见的,怕是入不了小侯爷的眼。” 蒋荣将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个遍,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拦着本侯爷做什么,还不快闪开!” 蒋荣性子急躁,抬脚就想踹他。 牛子衿虽然腿脚不好,但应变能力还是有的。加上,蒋荣也不会武功,所以,他很轻松就躲开了。 他这一躲,蒋荣可不高兴了,“嘿,我说你这人,爷要踢你,你为什么要躲,你要不是爷身手敏捷,这会说不定都摔地上了,爷看你是成心的吧,成心要看爷的笑话,成心想让爷摔跤,是吗?” 牛子衿从前就听说此人难缠,又不讲理,几年前,他来过京城,当时可是在京城风靡一时,把整个京城的水,搅合的浑浊不堪。 现在,教他也碰上了,只因他躲开了,没让他踢着,便是得罪他了,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小侯爷,小人腿脚不适,自然不能跟侯爷的贵脚相比,还请侯爷高抬贵手,莫要跟小的一般见识,”牛子衿的态度已经放到最低了,要是搁在平时,他万万不会这么做,骨气虽然于他来说太过珍贵,可也不是没有。 但是主子不是有身孕吗?只要能保得主子平安,他受再大的委屈,也是值得的。 蒋荣又嘿了一声,“你腿脚不好?那只腿脚不好啊?是瘸了,还是断了,走两步叫爷看看,要是走的不好,小心爷收拾你!” 他就是故意的,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他就是要打狗,给他身后主子看。 牛子衿脸涨的通红,紧咬着牙,“侯爷想看小人走路,也不是不行,小人若是走了,还请侯爷,莫要在此闹事,我们还要做生意。” 他说完,就准备走给蒋荣看。 走几步路而已,他可以的。 “好,只要你走的让本侯爷满意,今儿便不为难你,赶快走啊,记得要走的好看些,”蒋荣放声大笑,拍着折扇,笑的好不张狂。 他也不傻,乘着笑的空档,偷偷的观察牛子衿身后的那个女子,不是说她很厉害的吗?他闹了这么久,咋都没见她动弹呢? 不光是不动弹,还用一种探究的眼神望着他。 牛子衿知道,对面的几个浪荡世公子,都在等着看他笑话,他强忍着满心屈辱,挪动着步子,走到台阶下面,一步,脚步刚刚抬起…… “等一下!”一直坐着没吱声的木香,身子靠向椅背,语气慵懒的开口了。 “干什么?”蒋荣几乎是反射性的问了回去。 “不干什么,就是不太明白,你为什么非让他走不可,或者,你还不知道,他是我的人,你可没有权利差遣他,”木香微微挑了眉,忽然换了话题,“你说你是护国公的亲外甥?” 蒋荣一拍扇子,桀骜不逊的吼道:“是又如何?既然知道本侯爷的身份,你最好还是别开口,让他走几步给爷看,把爷逗乐了,可以考虑考虑,不找你们的麻烦!” 木香奸诈的笑了笑,若是她没看错,之前他们来的方向,好像是赌场,也就是北门的方向。 北门啊,她在北门赢过不少好东西呢! “你找不找麻烦,我没兴趣知道,本夫人喜欢什么事都用赌注说话,最近手里有点闲钱,想找人赌钱,却没有机会,唉!”她装作万分惋惜的仰天长叹。 果然,蒋荣一听到赌这个字,眼神中闪着狂热与痴迷,“你一个女子还会赌钱?爷不相信,你认得色子吗?认得牌九吗?” 木香冲他眨眨眼睛,“我敢说,自然是会的,就怕你不敢赌,”一个激将法不够,她再加一剂,“你不是看我不顺眼吗?不如咱们来赌一局,我若是输了,就给你磕三个响头,称你一声蒋侯爷?如何?” 这个赌注好诱人啊! 能被襄王妃尊称一声侯爷,那样的话,岂不是连襄王也矮了他一头? 护国公一直骂他没用,只会吃喝玩乐,如果这次,他能赢了襄王妃,看那个老头子还敢不敢训他。 这样一想,蒋荣心里就跟在几万只蚂蚁挠的一样,痒的不得了,“成,赌就赌,本侯爷怕你输不起!” 木香脸上的笑容,很像个好人,“别急嘛,我还没说,若是我赢的,该如何呢!” ------题外话------ 今天迟了一点点,妞们别生气哦! ☆、第233章 骗到女子书院(二) “你会赢吗?”蒋荣似是压根没想到这一点,不是他吹牛,旁的他不敢比,可这赌技,他却是天生的,还没成年那会,就跟人赌色子了。虽然输的多,赢的少。可他会各累经验,现在已经练到了,只需听一听,便知道色子的点数。 又或者是打牌九,也是他的强项啊!所以木香跟他赌,十有*都是输的。这是蒋荣内心的想法。 木香粗着嗓子豪气的挥了下手,“哎,你这说的叫什么话,如果我跟你赌,连赢的机会都没有,那我跟你赌干什么呢?既然是要赌,那就得按着规矩来,我若是赢了,你除了跪在地上,给我磕头之外,这赌注也得加大。” 木香眼神未动,却朝着牛子衿招招手。 “主子,您有什么吩咐?”牛子衿不是何安,吴青等人,哪里会知道她这一招手要的是什么。 木香似乎也才记起身边站着的牛子衿,没办法,她招手招习惯了,今日没带他们出来,不过也快了,何安中途去胖妞,送些吃食给她,很快就过来了。 严忠被她派去办点事,那位水鸿安,应该很快就会朝这边来了。 两下凑到一起,肯定很热闹,也很精彩。 “去把此处的房契拿来,”要钓鱼,没有鱼饵怎么能行,要钓大鱼,还得是大鱼饵才行呢。 牛子衿被她这话吓到了。难不成主子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要跟这个小混混赌博? 不止他被震惊到,就连蒋荣等人,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主子,账面上还有几千两人银子,要不小人将银子拿给您?” 木香白了他一眼,“别废话,叫你去拿,就快去拿!” “我去拿,”何安领着胖妞过来了,远远的听见她又要跟人下赌,狠狠的撇了下嘴角。 真是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坑人的喜好,不晓得这回有多少人想跳楼。 胖妞笑呵呵的跟木香打招呼,一转眼,瞅见彩云在里面试衣服,急忙跑了进去,跟彩云两个人叽叽喳喳,议论着衣服好不好看。 彩云穿了新衣服出来,本来还想让木香帮忙看看,可是当瞧见她又在设套了,无奈的摇摇头,正好胖妞来了。她俩把木香抛到脑后,兴奋的倒腾起新衣服来。 彩云还让胖妞也去试两件,反正这是自家的店,这些店员又刚刚被教训,她俩就是把店里的衣服全试遍了,她们也不敢给她脸色看。 何安跑到楼上,一通乱找,不一会,抱着一个木盒子下来了。 蒋荣起初以为她说着玩的,这么好的店面,生意还这么好,她舍得拿它去做赌注? 话又说回来,他刚从赌场出来,输的精光,身上连一个铜板都没有,怎么跟她赌? 所以,直到何安抱着钱盒子下来之前,他都不是太想赌的。 可是,当何安打开盒子,他伸头瞧见里面摆着的十几张千两银票,以及房契地契,还有一堆金条子时,他口水都快流下了。 站在他身后那几人,也凑过来看,个个唏嘘不已,同时,也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待木香。 他们在想,这个女人肯定是疯了,要不就是脑子进水了。 抱着这么多钱,为嘛非要跟蒋荣赌博呢? 那几人开始攒动蒋荣,“哎,你还犹豫什么,你一个大老爷们,难不成还怕她不成?” “就是,你跟他赌,兄弟赞助你十两银子,咱们都凑一凑,说不定你一把就给赢回来了呢!” “这么大好的机会,你要是放过了,就等着后悔去吧!” “没错,你想想青倌里的美人们,可都等着你雨露恩惠呢!” 青楼?雨露恩惠? 蒋荣脑子立即浮现,青楼里那些漂亮,又水嫩嫩的小妞们,那皮肤滑的,那技巧熟练的,那小嘴甜的,那一对雪玉山峰,是多么的诱人。 一想到这些,他又流口水了。这回是止都止不住,口水泛滥。 他一拍折扇,鼓足了劲,“好,我跟你赌,这箱子里的东西,很快就都是爷的了!” 他伸手要来摸箱子,搞的好像东西已经入了他的口袋一样。 何安一把拍掉他的手,“急什么,这都还没赌呢,东西可还不是你的,既然你要跟我家主子赌钱,你的赌注是什么?别告诉我,是你身上这一件破棉袄!” 何安说话一点情面都不给他,本来嘛,主子连护国公都不怵,他这个做奴才的,自然也要给主子,把面子撑足了。 “本侯爷怎么会没有赌注,你等着,我这就回府去拿!”蒋荣哪得受得了,被人看不起的侮辱。 他在家里,被母亲宠惯了,来到京城的时候,身上也带着好几千两银子,只是这两日被他赌的差不多了。 不过没关系,他再去护国公府上支银子就是了。 木香踢了何安一脚,何安会意,赶忙冲着蒋荣,再道:“我家主子跟你赌的可是地契,也有银子,你只拿银子,那可不公平,要想跟我家主子赌,就必须得拿一样的龙地契来,不过想来,你在京城也没有房产,堂堂一个侯爷,居然拿不出房产,这赌局,不设也罢!” 何安语气中尽是嘲讽跟鄙夷,看着蒋荣的眼神,好像他是穷乞丐似的。 人群中,一片轰笑之声。 不知谁说了句,‘小侯爷,家里管的严,到了京城也得听护国公的,自己做不主了主。’ 蒋荣长这么大,哪受过这等屈辱,他扯着脖子,冲着何安,吼了回去,“谁说本侯爷在京城没有地契,你们等着,半个时辰之后,爷一定回来,让你们输个倾家荡产,哼!你们等着!” 蒋荣一边往护国公府的方向跑,一边回头瞪木香。 今日已经不是要赌钱的问题了,他原本就想教训这个襄王妃,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跟他舅舅做对。 哪知,她竟要跟他摆赌局。 一个女子,敢对他下战帖,他岂有不应的道理。 蒋荣着急忙慌的跑回去取东西了,跟随他一同来的几个年轻公子里头,有人看了眼木香,这一眼里头,包含着惧怕,敬畏,还有胆战心惊。 木香晃了晃自己的腿,对何安打了个眼色。 何安捂着拳,轻咳了声,走过去,将那人拖到一边,对他低语了几句。何安的脸色看不清,但那人的脸色,却是又惊又惧。 两人又说了一会,那人才最终点头,跟着蒋荣离开的方向去了。 木香满意的笑了,随即又注意到之前藏在拐角的黑纱男子不见了。 她对着空气,打了个响指,自有人跟上去,阻拦那人。 她想要的东西,还没拿到呢,怎能被他坏了事。 牛子衿还是很担忧,“主子,小人听说蒋小侯爷,在赌场浸淫多年,对赌术相当精通,您跟他赌,会不会不太稳妥?” 木香眸光清淡了许多,“这你不用管,又来了不少客人,快进去招呼客人吧,我去对面茶楼坐,彩云试过的衣服,你再帮忙挑挑,再备上给刘晨挑的,晚些时候,一并送到襄王府去。” 牛子衿垂下眼睛,点头道:“是,小人知道了。” 木香起身离开,走去了对面茶楼。 何安临走时,拍了拍牛子衿的肩膀,笑呵呵的道:“你呀,就把心放肚子里,主子既然敢赌,就不怕会输,你是没见过她赢京城赵王的那一场,愣是把他逼的要寻死觅活。” 说完,他看了眼木香离开的方向,赶紧追了过去。 牛子衿叹了口气,回到店里。 这时,彩云已经试过好几套了,胖妞也试了两人套。 见牛子衿愁眉苦脸的进来,彩云也说了跟何安同样的话。 旁的她不知道,反正,她只知道,跟大姐做对的,统统没有好下场。 木香进到茶楼,此时外面的天色渐渐阴沉了下去,她刚站好没一会,外面就下起雨。现在已经到了春分时节,一下雨,空气就很潮湿,待在这种木质的房子里,潮气更加重了。 “这位客官,你是一位吗?我们楼上还有雅间,您是去楼上,还是就在楼下坐着?”小二是个瘦小的年轻人,穿着脏兮兮的围裙,手上,袖口也都是在油乎乎的污渍。 木香看见这些,神色也未变,四下扫了一眼,见这里大概十几张桌子,上座率一半,其中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头戴斗笠,蒙着黑纱的男子。 他的那张桌子,只有他一个人。 “我就坐那里好了,上些瓜子花生,茶就不必了,”木香指着黑纱男子坐着的位置。 小二似是没想到她会选那么个位置,他有些为难的道:“这位客官,我们店里的空位置还多着呢,您要不再换一处?” 何安从外面进来,“换什么?没听见我家主子说了,就要坐那个位置吗?你啰啰嗦嗦的干什么?还不赶紧带路!” 何安这气势摆的足,就连木香都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 见主子看过来,何安立马缩起了背,嘿嘿的笑了。 “是是,那两位这边请,”小二并不认得木香,也不认得何安,所以他在想,要是那位黑纱男子,不愿意跟他们同坐,这可如何是好。 小二在前面领路,何安跟木香走在后头。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还好这间茶楼,窗子边都撑起了遮雨棚,雨水没有溅到里面来。 但是在她们之后,陆陆续续又进来不少躲雨的客人,那些人身上沾了水,把茶楼的地板都弄湿了,再过一会,四处都是湿哒哒的,就连桌椅板凳,都泛了潮。 何安当先走过去,掏出两块帕子,一块垫在板凳上,另一块用来擦桌子。 黑纱男子在她们靠近之时,立马搁下杯子,起身就要走。 木香赶在小二开口挽留之前,语气轻的仿若微风着说道:“雨势正大,再着急的事,也得缓一缓再办,否则弄脏了鞋子,得不偿失。” 那人的眼睛藏在黑纱之后,虽然看不见他的神情,但木香知道,他一定是在看她,观察她。 小二也急忙帮腔,“是啊是啊,您瞧瞧这雨下的,又急又大,客官不如再坐一坐,等雨小点了再走!” 那人似乎在犹豫,木香却已经坐下了,坐在那人的对面,摆手让小二去备下点心。何安就坐在她旁边,用一种警惕的眼神,审视着黑纱男子。 在犹豫了片刻之后,那人才慢慢的坐下,但一只手始终没有离开手中握着的剑。 小二动作倒也麻利,不一会便端着一盘瓜子,一盘花生送过来了,又替黑纱男子添了茶水。 三人坐着,一时无语。木香虽然没有看他,却也在悄悄的观察他。 那人坐着不动的时候,活像个雕塑,呼吸轻浅,但时有停滞,这是内脏受伤的标致,再看他脚上的鞋,木香只有一个感受。 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脚这样小,看着情形,仅有四十码。 何安歪着头,也注意到了。直撇嘴,在心里嗤笑不已。 木香还注意到,他不止脚小,鞋底还特干净。想到之前他站着的拐角处,如果没有记错,那个地方,好像是下水道,他从那儿走过,鞋底怎么可能不沾泥土呢? “看够了没有?”黑纱男子突然开口了,他的声线很低,音调没有起伏,好像一条直线,听不出任何情绪。 被人抓包,正常人都会不好意思,一脸的尴尬。 可是木香跟何安,绝不是一般的正常人。 只见他俩无比淡定的坐正了身子,木香先道:“看够了,你的鞋子很干净,脚也够小!” 何安紧接着道:“岂止是小,简直跟个妇人脚似的。” 铿!刀剑摩擦的声音。 何安咽了口唾沫,嘿嘿的干笑两声,“当我没说!” 木香好似看不出黑纱男生气了一样,正儿八经的反驳,“什么叫当你没说,明明就是你说的,而且他的脚,真的很小,”随即她又转向黑纱男,“这位兄弟,你小的时候,是不是裹脚了?否则你这脚咋会这样小呢,嗳,你该不会是女人扮的吧?可是看着又不像,声音不像,身材也不像,还有……” 黑纱男正为她的喋喋不休,烦恼不已呢,突见一只白皙的手,以闪电之势袭向他的胸口。 一切来的太快,他根本无暇做出反应,就听这女人似是喃喃自语。 “没有胸,真的是男人。” 噗! 何安身子一软,从椅子上摔了下去。后背着地,两只脚还卡在桌洞里,这等怪异的姿势,把木香看的,拍桌子大笑不止。 黑纱男隐在黑纱下俊颜却没有丝毫的笑意,握剑的手紧了紧,看的出,他在极力忍耐。而且,周身散发出无形的沉痛与凄冷。 他似乎将木香跟何安对他的行为举止,理解成了嘲笑与戏弄,所以他生气了,周身的沉痛与凄冷,也变成了愤怒。 “你们笑够了没有!”低沉的声线,夹杂着怒气。 木香忽然就停了笑,抓了一把瓜子,漫不经心的嗑起瓜子来了,“我笑的是他跌下去,不是笑你的脚,你至于发那么大的火吗?” 黑纱男身上的戾气收敛了些,抱着剑,干脆转开脸,看着窗外洒落的雨滴,不再理会他们。 木香也不在说话,安静且快速的嗑瓜子。 何安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不悦的嘀咕道:“就会欺负我,瞧瞧我这个奴才当的,真是太不容易了,兄弟,你说是吧?” 黑纱男不理他,身上的黑衣似乎要融入这一片阴暗的雨雾之中似的。 何安自讨了个没趣,撇撇嘴,也抓了一把瓜子。 一时间,三个人坐一张桌子,却无人说话,其中两个,瓜子嗑的响脆。 大概一柱香之后,雨势小了些,天空的乌云散云了不少,天色没那么暗了。 何安瞅着时间不早了,眼见蒋荣还没来,就有些坐不住了,“主子,要不咱回吧,我看那小子八成是不来了,您不能老坐这儿干等着,怪冷的。” 木香扭了扭有些酸疼的腰,扔掉手里的瓜子壳,伸了个懒腰,“不急,他会来的,那么大一块肥肉在那儿摆着,他要是不来,今晚该睡不着觉了,你去看看,彩云他们试好了没有,若是试好了,让人送她们回去。” “叫我去看?可我走了,您一个人在这儿怎么能行,要不我隔着街喊吧,”何安可不敢放她一个人在这里,万一出点啥事,他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隔着街喊,你想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呢,赶快去,我在这儿,总不会有人要杀我吧?”她说到最后,眼睛是看着黑纱男的。 何安的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看了又看,终于明白主子的意思,这是有话要说。他站起来,“那我去去就来!” 茶楼与摩登一品,只隔了一条街,跑一趟也快。 木香在何安走后,拎起桌上水壶,给黑纱男空掉的杯子倒满了茶水,笑着道:“阁下轻功很高吧!” 黑纱男身影未动,但微微收拢的手指,还是泄露了他些许情绪。 “阁下不是本地人吧?是来找人的?或者,是来寻仇的?” 话音未落,不见黑纱男有何动作,但一柄冰凉透骨的剑,从桌子底下,抵住了木香的小腹。 木香黑亮的眼儿,迅速闪过一抹危险的光芒,“收起你的剑,否则你不仅会报不了仇,还会丧命于此,不信的话,自己感受!” 黑纱男隐在黑纱下的面容一紧,用内力试探四周,刚才不见有异常,可是现在…… 木香在他猝不及防之时,踢开指着她的剑。 黑纱男身子栖近一分,冷声质问:“我的来历,跟你无关,来京城有何目地,都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最好也不要过问,本就是两不相干的人,你又何必多此一问!” “这怎么能是多此一举呢,我看你轻功不错,装扮成这样,无非是两个原因, 一,怕人认出你,二,你脸被毁了,不戴面纱,太引人注目,我说的可对?” “无论是哪种原因,都与你无关,你若敢阻我报仇,今日,我就是拼上性命不要,也会杀了你!”黑纱男语气中杀意尽现,不是威胁,也不是恐吓,他真的会杀了她。 木香抬了下眼皮,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丝毫不为他的话所动,“你不会的,你是要报仇,而不是做无谓的牺牲,你要杀的人,是蒋荣吧!” 不是问句,是肯定的,这太明显了,只是这家伙,被恨意充昏了头脑,光天化日,就敢尾随蒋荣,这要是被护国公的人看见,还不得立马把他解决了。 黑纱男似乎这才意识到什么,“是你将我引开的?” “还不算太笨,”木香微微的笑着。 “真的是你?那就是你害我失手,找死,”黑纱男手中的剑再次提起,眼看着就要刺向木香。 “我不是害你失手,我是救了你一命,护国公府周围有多少是暗卫守着,你知道吗?虽然你要杀的人,是蒋荣,可你别忘了,他还是护国公的外甥呢,你堵在人家家门口,要杀人家的外甥,人家会善罢甘休吗?” “那又如何,只要能让我杀了他,就算陪上我这条命,也在所不惜,”他站起来就要走,虽然她是好意,可是这份人情,他不会领。 “站住,”木香声音虽轻,却是不容拒绝,“你在所不惜,但是本夫人觉得可惜,坐着吧,你要找的人,已经来了,等我达到我的目地,自会让你报仇,现在,闪到一边去!” 蒋荣披着一身湿衣,怀里抱着什么,一路小跑着,先是跑到摩登一品门口,然后又朝着茶楼跑过来。 几个世家公子,也跟着他身后,一众人等,就像一群哄挤进窝的落汤鸡,进来了之后,一边拍着身上的雨水,一边抱怨这该死的天气,再互相埋怨几句,发几句牢骚。 黑纱男早已神不知鬼不觉的闪身飞走,木香在心里赞叹他的轻功,她果然没看昏,这小子的的轻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走路脚不沾灰,那双鞋子,干净的不像话,不是轻功卓绝,还能是什么。 这样高端的人才,要是死了,她非得懊悔死不可。 蒋荣惦记着木香手里的银票,在他看来,银票比地契还要值钱,要是有了那些钱,他在京城就可以混好久了。 木香扫了他一眼,“东西都带来了?打开让本夫人瞧瞧。” “本侯爷还能骗你不成,看看吧,我这里也有地契,不比你的价钱低,”蒋荣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在棉袄上擦干净手,然后将一个布包搁在桌子上,再慢慢的打开。 其他几个人也围了过来,其中不乏茶楼的客人,不管是进来躲雨,还是进来喝茶,总的来说,都是一堆闲人,有热闹可看,他们咋能错过。 “嚯,还真是护国公府的地契,上面还盖着护国公府的印章呢!” “没错,小侯爷真有本事,护国公果然是最终小侯爷的,连地契都能随便拿给他,看来以后小侯爷肯定是要继承护国公的位置了。” 蒋荣本来还有点忐忑的心,在一片惊叹声中,很快就平复下来,“这是自然,我舅舅不疼我,难道还去疼外人吗?他膝下无子,以后这护国公府的产业,自然都是本侯爷的,区区一张地契,又算得了什么,”他无比潇洒的将地契甩在桌子上。 木香瞄了一眼,仅仅是一眼,“只是一张地契?可我这里还有很多银子呢。” 蒋荣这下不笑了,别别扭扭的从布包里,掏出五百两银票,“本侯爷这回出府,没带那么多,就这些,可也足够赢你了!” “哦,原来是没银子啊,”木香状似恍然大悟,随即又叹气,“好吧,看在你是护国公亲外甥的份上,就跟你赌这些。” 她从钱盒子里,数了五百两出来,跟摩登一品的地契,一同摆在桌子上。 一家小小的茶楼,竟然也玩起赌来了,而且还是上千两银子的赌局,一时间,茶楼里炸开锅了,所有人都围了上来。 何安好不容易,扒开众人,挤了进来,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单林渊。 这人很显然是刚被从家里揪出来,衣服还没整理好,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也是匆忙系了一道,都没来得及梳洗。 何安扒开众人,把单林渊推到木香身边坐着,又挥手驱赶这些围观的人,“拜托你们都散开一些好不好?围的这样水泄不通,光线都遮住了,气味也难闻死了,赶紧都散开,我家夫人受不得这样污浊的空气。” 在何安的驱赶下,人群才稍稍散开一些,给木香留了些空间出来,否则,这一堆人,真的会把她活埋了。 蒋荣迫不及待的要开始,他卷起袖子,把桌子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挥到了地方,拿出色盅,“说吧,要怎么赌,是比大小,还是数点数!” 木香眯起眼睛,看着他手里的色盅,上好的黑紫檀木做的,倒是个好东西。 她收回目光,淡笑的眼儿,看着蒋荣的眼睛,慢声道:“玩色子,这里头的猫腻太多了,不管咱俩谁赢,另一方都会不服气,不如咱们换个新鲜的,也是我不擅长的,全凭运气的,你敢不敢赌?” 蒋荣小眼珠子转了转,试探着问道:“你想怎么赌?” 木香笑了,不看他,转头询问小二,“你们店里有黄豆吗?去拿些过来,没有黄豆,花生米也成。” “有有,马上就给您拿来,”小二就在外围站着,一听客人有吩咐,连忙应声,转身便跑去厨房了。 “要这些东西干嘛?难不成你要拿黄豆跟我赌?”蒋荣满脸的讥笑。 不止他笑,站在他身后的那些人,也是同样的想法。 “是什么意思,待会你看到便知,”木香并不生气,因为某人很快就会爆怒。 小二腿脚快,不一会,便捧着一碗黄豆,由众人传递,放到了桌子上。 木香看着围观的人,“谁出来,给咱们做上帮手,只要随手抓一把黄豆就好了,咱们赌单数双数,这个赌法简单,又不用怕人出老千,诸位觉的如何?” 的确是个新鲜的赌法,人群中一片骚动,有几个好赌的人,纷纷举手。 木香对蒋荣做了个请的手势,“小侯爷远来是客,就由你挑吧,想必你也是没有意见的。” 蒋荣嘴上没说什么,随意指了个人,可他心里却是别扭的要死。 这是个什么赌法,猜单双数,这等低级的赌博手段,怎么可以拿来跟他赌,他是技术性的,不是碰运气的那一类,好吧? 而且,他怎么有种上贼船的感觉呢? 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他要是说不想赌,肯定会招来一片嘲笑声,再不情愿,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赌局开始,那个被挑出来的,乐呵呵的当着众人的面,抓了一小把黄豆,随后放在另一个碗中。 木香微一抬头,扫了眼蒋荣的脸色,笑着说道:“还是由小侯爷亲自数吧,否则小侯爷会以为我出千呢,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哪里出得了老千呢!” 蒋荣就算再笨,也听出了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必了,本侯爷眼神好的很,在本侯爷眼皮子底下,你就算想出千,也是没有机会的。” “是是是,”木香接连说了三个是,态度诚恳,认错积极,一旁看着的何安,嘴角狠狠抽了抽。为了宅子,主子连头都低了,这回是势在必得啊! “那既然这样,就让我的部下代劳吧,反正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也没这个机会,不是?”木香指的这个人,当然就是单林渊了。 他从进来到此时,一直没敢吭声,实在是坐的离木香太近了,他的心一直悬在半空,没着没落的。 这个女人太可怕,那天他不过是风骚了一点点而已,当晚回去,头发差点就被大飞烧掉了,还好他看的紧,现在晚上睡觉,他都得万分警觉才可以。 单林渊一声不吭,乖的一塌糊涂。 蒋荣看了眼小碗里的黄豆,攥着拳头,猛的一敲桌子,“我赌双!” 木香轻轻浅浅的笑着,“你赌双,那我便赌单,你可想好了?” 蒋荣心想,这个东西,不就是猜吗?有什么可想的,“本侯爷说双,就是双,你,快数!” 单林渊一手挽起袖子,露出半截,比女人皮肤还要细嫩的胳膊,看的一众男人,眼睛放光,肚里的色心,蹭蹭往上窜。 “一双,两双,三双……” 单林渊的手指很细,捻起豆子来,姿势也好看,每捡一次,都是掷地有声,叫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蒋荣一双贼细的眼睛,死死盯着单林渊手底下的碗,瞪的眼珠子都快脱出来了。 单林渊偷偷瞄了眼众人的眼神,随后看向碗里的黄豆,“诸位可都要看清楚了,别到时候,输了要赖我!” 牛子衿不知何时,站在街道边上,伸着脖子朝里面望。 他担心木香会输,在店里坐立不安,所以才跑到这里,偷偷的望着。 单林渊手上无比认真的将最后十几个黄豆挑了出来,众人屏住呼吸,纷纷伸长脖子去看。 这一局,赌注是一百两,那是一百两啊,在京城可以买个外城的小院子了。 蒋荣眼睛瞪到最大,当他看见最后剩的四枚黄豆时,激动的站起来,欢呼雀跃“我赢了,是我赢了,双数!” 木香叹了口气,“开局就不利,输了一百两,可真倒霉,嗳,小胖子,你还赌吗?” “赌,当然赌了,爷还怕你不肯跟呢,今日爷运气好,你就等着输光吧!”蒋荣一把抓过桌上的两张银票,笑的眼睛都没了。 赚了银子,他能不高兴嘛。他手里这地契,是从国公府偷的,老国公不在,他便溜去书房,在他书架的暗盒里找到的。 只要他不输,等完事了,再把银子还回去,那个老家伙根本发现不了。 ------题外话------ 关于福利,在二十七号上午十点,妞们可加群,具体的,注意看这几日的评论哦! 需得全文订阅哦,没发通知以前,妞们别截图,否则容易混乱。 ☆、第234章 回归 第二局,第三局,接连开了四局,有三局,都是蒋荣赢了,木香只赢了一局,仅仅回来一百两银子。 蒋荣也算明白了,这数黄豆,还真的是只能靠运气,他瞅了半天,也没瞧出这里头有什么诀窍,更何况,好多人都在看着呢,这个长的跟女人似的男人,也没机会下手,这样一相,他胆子就大多了。 “咱们总这样赌,太麻烦了,不如一局定胜负,小爷还有好多事呢,可没功夫陪你在这儿瞎耗,”说这话的是蒋荣,他眼馋木香的地契,而且又怕时间耽搁久了,被护国公发现,免不了又是一顿暴打。 木香看了看手里的银票,似是有些犹豫,随即又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恋恋不舍的将银票往前面一推,“好吧,既然你都说了,那咱们就不防来赌一把大的,可事先说好了,要是输了,不许赖账!” “你这不是废话嘛,本侯爷还怕你赖账呢,”蒋荣就怕她不跟,忽略掉心里的那点担心,他还是很有信心赢这一局的,大不了,看着情形不对,他一脚踢翻这桌子,死不认账就是,难道她还敢捉他问罪吗? 木香看了眼单林渊,只一眼,单林渊闲散的拂了下肩上的发,“那就开始了,得都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回咱们来个更公正的,从这碗里倒一半,小侯爷喊停,我便停,这样的话,谁都没有意义!” 说来就来,众人只听见豆子入碗的哗啦啦响声,刚开始,还有人想数豆子,毕竟他倒的很慢,可是倒下去没多久,他们看着,只觉得眼花缭乱,直把眼睛看花了,也没瞧出什么来。 蒋荣心里也提着一口气呢,眼睛死死的盯着那碗,犹豫着喊时候喊停,可是……他也不知道啊! 单林渊提醒他,“再不喊,可就要倒完了,你确定要全数一遍?” 蒋荣抹了把汗,一咬牙,“停!” 单林渊动作不紧不慢,在他喊声未落之时,便停了手。 木香挑眉看了他一眼,“你赌双,还是赌单?” 蒋荣额上的汗越冒越多,眼睛依旧死瞪着那半碗黄豆,“我……我,我赌单,哦不,我赌双,对,就是双。” “你可想好了?”木香脸上的笑,不知怎的,让蒋荣觉得十分不安,心儿慌慌的。 蒋荣咽了口唾沫,滋润了一下干涩的嗓子,“那我还是赌单吧!” 他身后那几人,急的不行,“反正都是猜嘛,单双都一样,你快点定下,瞧瞧人家襄王妃,虽是女流之辈,可也没你这般胆小!” “谁说本侯爷是胆小了,就是单,快数吧!” 单林渊似乎是觉得他说的不可信,又问了一遍,“小侯爷真的确定了?” 蒋荣哪容得下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当即一拍桌子,“让你数,你就数,哪那么多废话!” 单林渊诡秘一笑,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开始一双一双的数。 众人的心,以及蒋荣的小心肝,仿佛都被他捏在了手里,一下一下,真的跟捏他们心肚是一样一样的。 就在碗底还剩最后几个黄豆时,蒋荣突然动了,也不知是要掀桌子,还是要踢凳子,总之,那动作大的惊人,恨不得要将整个茶楼都要掀翻似的。 可惜,他没有机会掀翻这里,他想掀的桌子掀没能掀动,他想踢的椅子,也仍旧纹丝不动。 就在蒋荣要翻江倒海的心情之下,单林渊安安静静的数完了,他捏着最后两棵豆子,在手指间上把玩,比女人还给红嫩的嘴唇,吐出一个字,“双……” “不可能,一定还有漏掉的,”蒋荣满眼的不相信,扑上去,把那只碗拿起出来,使劲倒了倒,本来就是空碗,大家也都是看见的,难不成他还能再倒出一棵豆子来吗? 围观的人,唏嘘不已。 真可惜,输了最后一局,什么都没了,运气不好,也怪不得旁人。 蒋荣听见周围的唏嘘声,气愤的指着单林渊,又指着木香,再然后,指着围观的人,“你们使诈,故意讹我,想骗我的宅子,这一切,根本就是一场骗局,你这个女人,好歹毒的心肠,本侯爷不会放过你,这地契也不是你的!” 蒋荣伸手想要抢过那张地契,单林渊是何等的身手,在蒋荣快要摸到地契之前,他轻轻松松的一伸手,地契就到了他手上,再弹了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一本正经,双手奉上,递给了木香,“主子请笑纳!” 木香对他今日的表现,甚是满意,微微笑了笑接过地契,“表现不错,可圈可点,有进步,既有进步,就有奖赏,容你玩三个时辰,别把身子搞垮了,三个时辰之后,立马回去。” 说完,还扔给他一张银票。这可是一百两的银票啊,单林渊看的眼睛都直了,心中一腔满满的热血,“多谢主子,属下这就告退,不劳主子操心!” 单林渊得了银子,还不赶紧闪人,不然还等蒋荣抓他嘛! 可是蒋荣一见单林渊走了,再一想这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可不是赵王,没有那笨到那个地步,就是冲动了些,冷静下来之后,便知道了其中的纸弯弯绕。 他用一双阴恶的眼睛,盯着木香,“好啊,你们果然是串通一气,故意讹诈我,快把地契还给我,否则我马上就去把我舅舅找来,让你们在吃不了兜着走!” 木香冷冷的看他,“你搞错了吧,吃不了兜着走的那个人,好像是你,不是我哦!” 既然拿到了地契,她也不愿在此多待,站了起来,准备要走。 何安会意,走过来护着她,扒开人群,就要往外面走去。 蒋荣哪里肯放过她,伸手便要去抓她的肩膀,“你别走,不把地契还来,你哪都别想去!”他也是急红了眼,恨不得立马冲上去,从她手里把地契抢过来。 何安狠狠的将他撞开,冷眼质问道:“你干什么?大厅广众之下,你想行凶不成!” “想不行凶也可以,把地契还来,否则,你们绝走不出这个门,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过来帮我截住她!”蒋荣急红了眼,招呼身后那几个狐朋狗友。 哪知他们一听蒋荣喊他们,瞬间一哄而散,要么就是退到几百米开外。 开玩笑,蒋荣不知情,他们知道的可是很清楚,这位襄王妃,那绝对是个惹不起的人物,之所以他们怂勇蒋荣干这事,其实这里有嫉妒的成份,也有看他笑话的成份,谁叫他过去总是一副高高在上,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看人的时候,永远是鼻孔对着别人。 不就是有个做护国公的舅舅吗?又不是人家亲生的,嚣张个什么呀,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蒋荣气的要吐血,一回头,人都跑没了,“一群没用的东西,关键时刻,软的虾子一样,来人,你们两个过来,”他招手唤来随行的两个小厮,“把他们给我拦住,把东西给爷抢回来!” 木香摇了摇头,又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愚蠢致极!” 这四个字,是她给蒋荣最高的评价,随后,再不看他们几个,揣着刚刚赚到地契,迈步出了茶楼。除了蒋荣等人,其他的都纷纷给她让路,这就叫敬而远之。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追!”蒋荣狠狠的踢了那两个小厮一脚。 “哦,是是!” 两名小厮多少是会武功,而且武功还不差,主子时有需要欺人的时候,都是由他们去完成。 有时打出人命,也是常有的事。 只是这一回,他们对襄王妃此人,莫名的有些惧怕,不敢靠近她、 硬着头皮上,也是为了尊从主子的命令。 何安走在木香身后,虽然他武功不咋地,可也还是能察觉到身后有异样。 本想提醒木香要小心的,谁知凭空伸出来一只带着凛冽杀气的手,挡开了那二人。 再返手缺抽出剑,与那二人战在一处。 “咦,他不是……”何安先是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冲出来的黑衣人,再一想刚才主子跟他说过的话,顿时就明白了。 木香走路脚不停歇,像是压根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要杀她一样,依然慢慢的走着。 黑纱男轻功了得,身手也有两下子,但以往善使轻功的人,掌力跟武功招数,都不是太好。 因为练习拳脚基本功的人,需得气沉丹田。而修习轻功,却是相反的,需得学会如何提气,如何让自己的气息处于微无飘渺的状态,这样才能身轻如燕,踏雪无痕。 何安看着黑纱男,气闷不已,“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既然武功不好,就别没事装扮成这样!” 黑纱男压根不理他,只专心的要打退那二人。他要报仇的目标是蒋荣,他不想滥杀无辜。 蒋荣见他们缠斗在一起,又见木香快要上马走了,情急之下,扔掉了扇子疾步追了上去,一只龙爪手,眼看着就要袭上木香的后背。 木香却像是毫无知觉一样,仍旧走她的路,连步伐都不带乱一下下的。 咔嚓! 就在蒋荣的贼手快在抓住木香的肩膀时,又是凭空伸出来一只强而有力的手,似乎是毫不费力的,很轻松的,就抓住了蒋荣,再很随意的咔嚓一声,扭断了蒋荣的手腕。 “啊!我的手,我的手!”这一刻,蒋荣觉得自己快疯掉了,今日他到底走了什么霉运,先是被骗了不说,就连这挡路虎,也是的拦住一个,又来一个,这是都果跟他做对的节奏吗? 再转头看向擒住他捭手腕之人,竟然也是头上蒙着黑纱,不同的是,此人身披锦缎墨色披风,沾有晨露与灰尘,就连黑纱,也似是染了一层白霜。 周身散发出一股逼人的寒气,似是从阎罗殿跑来的恶神,不用言语,不用眼神,只是周身的气场,就足人吓破人胆。 “滚!” 还没等蒋荣从剧痛中醒来神,只听那人冷冷的吐出一个字,似冰又似雷霆之怒。 随后,手一挥,蒋荣便如同破布一样,被扔了出去。 “少爷!” 那两名与黑纱男缠斗的小厮,一见他被人甩飞了出去,急忙扑上去将人接住,但是这力道太大了,他们二人不仅没接过,反倒被砸中,一并摔在地上。 木香听不得旁人说什么,也无心关注旁人的死活,只单单的看着身边的男人。 “哎哟,我的手,我的腿,疼死我了,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冲上去,”蒋荣现在一心只想拿回地契,哪怕当街杀人,他都不怕,惹怒护国公的后果,实在太严重了,他担不起啊! ------题外话------ 答应亲们的回归,记得观注评论,以及最新作品相关哦!福利送上!下午可能还有一章。 ☆、第235章 你侬我侬 那两名小厮心里都清楚,自己肯定不是那人的对手,但是没办法,主子下了死令,他们不得不从。 于是,他们抄起剑,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冲着木香身边的黑袍人扑过去。 未见黑袍子如何动作,也未见他出手,看见的只是,他挥了挥衣袍,那两人扑过去的势子,硬生生的被打了回去,而这打回去的势头又太强劲了,如同撞上一面铁墙,他们猝不及防,毫无招架之力,更加心惧。 这到底是何人,京城何时有了这等功力深后之人,除了……除了……,还会有谁? 他们二人撞的五脏俱碎,摔在地上吐了口血沫子,便昏死了。 围观的百姓,见此情景,虽然没有大吼大叫,但还是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蒋荣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发生的一切,然后他指着黑袍人,哆哆嗦嗦的道:“你,你杀了人,你当街杀人,你究竟是何人!” “回去告诉蒋振庭,他是护国公,不是唐皇,在这京城之内,他还没有猖狂的资本,还包括你,”最后这一句,他的语气,就好似蒋荣是个,从什么犄角旮旯窜出来的蟑鼠似的,鄙夷又嫌弃。 黑袍人说完之后,再不看旁人,而是霸道的揽起木香的腰,足下一点,便旋转身进了马车。 留下一脸的激动不能自已的何安,以及站在远处,仍是一脸担心的牛子衿,还有还有,站在拐角处,偷偷望着这一切的水鸿安,以及刚刚找到他的水瑶。 就在茶楼里赌的正欢快之时,水鸿安偷偷摸摸的潜了过来。因为他得到消息,襄王妃在此出现,他自然得赶过来。 找不到女儿,襄王府他又进不去,身上带的银子也没了,这几日他连身上的衣服跟所有的配饰都当了,换了几两银子,找了一个小客栈,条件差的一塌糊涂。 只勉强够住,吃的东西,一日也就几个包子而已。 本想找几个相熟的京官,接济他一二,可是谁成想,相熟的那几个人,不是推脱不在家,就是压根不在家,或者离京办事,他竟一个都找不到。 如果再找不到水瑶,他连回去的路费都没有。 瞄着襄王妃待的方向,没成想,襄王妃没堵到,竟碰到了女儿,还好,总算捞了一头。 水瑶装扮成一个老妇人,将水鸿安带走了,当然,她也没有放松警惕,一直小心的注意着有没有人跟踪。 有些人跟踪,她能发现,而另一些人的跟踪,以她的实力,是根本发现不了的。 行到一处偏僻,无人居住的屋子,她将水鸿安推了进去,自己走在后头,四下看了看无人,这才也一并走进去。 水鸿安看见女儿,哭的那叫一个惨,一把鼻涕,一把泪,“女儿啊,你怎么敢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惹怒了襄王殿下不说,还连累了为父,你可知为父这几日是怎么过来的。” 一想到这个,水鸿安哭的更厉害了。没吃没喝,他都瘦了好几圈,能不哭嘛! 水瑶撕下脸上的装扮,冷着脸安慰道:“别哭了,我既然找到了你,便不会再让你受委屈,我这里有两百银子,待会给你雇辆马车,你回边关去吧,记着要悄悄的回去,不可让旁人知道,否则难保不会有人找你的麻烦!” 水鸿安一听说女儿要送他走,立马就不哭了,“你不跟爹回去吗?京城不是久留之地,你就跟爹回去吧,爹算是看出来了,襄王妃那个人,不好相与,心肠狠毒着呢,你不是她的对手,继续留下,是会吃亏的,瑶儿,跟爹回去好不好?” “哼,她当然是心肠狠毒,而且还能方善辩,要不然怎么把赫连大哥哄的神魂颠倒呢,我知道赫连大哥回来京城了,我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见他一面,当着他的面,拆穿那个女人的假面具,看她还有何脸面,再留在京城,留在襄王府!” “女儿,你,你还不死心?襄王府不好去的,跟铜墙铁壁一样,就连府里的下人,都不把爹当一回事,你去了,他们能理踩你吗?想想当初,你每年从边关给襄王府寄那么多的好东西,真是白瞎了我的貂皮狐皮,”水鸿安懊悔的想撞墙。 “爹,现在说这些干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揭开那个女人的真面目,好让赫连大哥看清,她是怎样的歹毒心肠,我就不信了,赫连大哥在知道她的真面目之后,还会喜欢她,”水瑶现在恨木香,恨到入骨,她做梦都想看到木香被赫连晟丢弃的一幕。 水鸿安冒了一身的冷汗,他这个女儿,啥时候执念变的这样深,非赫连晟不可,他之前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水鸿安当然在意不到,谁让他府里那么多小妾,生了一窝小娃,他能注意到才怪呢! 水瑶幻想完了,正了脸色道:“爹,你找个地方躲起来,今日傍晚,我想办法混进去,只要能见到赫连大哥,一切都好说!” 她还有更毒的心思。如果赫连晟不允她,她还有个大大的把柄呢,没有皇上诏令,私自回京,可以谋逆罪论处。 水鸿安看女儿怨毒的眼神,心里一阵发慌。此事,他怎么觉着不妥呢? ** 回襄王府的马车里,木香静静的靠在黑袍人的身上,背对着他,抬手揭下黑袍人的黑纱。 身后的人将头静静的依在她肩上,略带寒气的呼吸,喷洒在她颈间粉嫩皮肤间。 木香的心在颤抖,闻着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温度。 身后的人呼吸似乎沉重了不少,靠在她肩上的脑袋也渐渐沉了下去。 木香猛然睁大眼睛,刚才不觉得,现在细细去闻,似乎有血腥气。 难道他受伤了? 想到这个可能,她身子突然僵住,急忙要回身查看。 可身后的从却箍着她的身子,不让她动。 沁凉的呼吸已经渐渐有了热度,身后那人用沙哑的嗓音,说了句,令木香热泪盈眶的话。 “我回来了!” 没有问,‘你可有想念我,又或者是,你过的还好吗?为夫想你了,’之类的甜言蜜语。 这个男人一向都是如此少言寡语,可他说的每句话,却又能让人感动的无以复加。 木香握住他揽着自己的那只手,热热的泪滴落在他手背上。 赫连晟却像是毫无所觉,呼吸沉稳,竟还有隐约的鼾声。 木香失笑,嗔怒道:“你个笨蛋!” 虽然她没亲眼看到,可也知道,这人究竟赶了多少的路,累垮了多少匹马,中途遇到过多少的危险,才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回到京城,为的什么? 不过是为了看她一眼而已:人说相思苦,离人心上苦缠绵。谁说相思难,山高路远难相见。一点愁,感概万千,红豆应无言。 赶车的是严一,也是一身黑衣,头上罩着面纱,同样是一身冷洌。 何安甩旁人,追着马车回到襄王府。 等他气喘吁吁的赶回来时,马车早已安安稳稳的停到了后院。 严一也不见了,唯有严忠站在马厩里,给两匹面黄肌瘦的黑马喂食草料。 何安抓着严忠,便问:“那……那个,主子呢?”他生怕是自己的幻觉,可千万别是他看错了。 严忠看了眼前厅的方向,狠狠给了何安一记冷眼。 何安一拍脑门,他怎么把这岔给忘了,襄王府里头还住着一位老皇帝呢! 严忠随后又道:“主子到了后门,抱着王妃,也没有走正门,直接进了清风院,此事,你不要张扬,谁都不要告诉,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主子累坏了,该怎么做,等主子休息过了,再去询问,吴青已经去清风院里烧水,给主子沐浴,你也快去厨房,端些饭菜,就说是王妃饿了,旁的一句都不要多说。” 何安点头,表示知道了,“你放心吧,跟着主子这么多年,这点道理我还能不懂吗?你还是喂好你的马吧!” 清风院里,此刻是安静的,即便已经到中午了,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也没有人过来打扰。 吴青烧了一锅水,又将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之后,就在院外站着,拦着所有想进去的人。 严一自行去休息了,他也受伤了,就在严忠房间里藏着。 清风院的寝室里,窗户半掩着,窗帘被风吹动,飘然飞舞着。 室里没有点任何的熏香,只有彩云从河边采回来的野花,还有插了一整瓶的刚开的梅花跟桃花,里面还夹杂着几朵蔷薇花。 清雅淡冷的香气,袅袅飞旋着,吹过床榻上安静睡着的人儿。 说来也稀奇,赫连晟在马车,貌似睡的很沉,可是马车一到襄王府后门,他立马就醒了,啥话也不说,抱着木香飞身进了清风院,扯了披风,脱了外衣,仍旧啥话也不说,抱着木香,将她轻柔的放在榻上,自己随即也躺了上去。 木香想要开口说什么,他一个吻压下来,浅尝辄止,堵了她的想说的话,便恋恋不舍的离开她的粉唇,闭上眼睛,头依在她的颈间,将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然后沉沉的睡去。 他睡着了,木香可睡不着,挪了下合适的位置,就这样静静的盯着他。 瞧着他的眉眼,他的唇,和他脸上的每一处细节。 这样躺在他怀里,是她每夜做梦,都会梦到的情景,没想到,在一睁眼的时候,竟然实现了。 会不会是梦呢? 她试着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前的这个人还在,搭在她腰上,厚实的手掌,依旧温热。 手心紧贴的心脏,还在有规律的跳动着。 木香甜甜一笑,心里像灌了密一样,身子又往他怀里依了依,紧紧的贴着,不想留下一丝缝隙,最好是能跟他合二为一,再也不分开。 肚里小娃儿,也不知是感应到亲爹回来了,还是被这对无良父母挤着了,在木香肚子里翻腾的快活,一会翻个身,一会儿伸个腿。 因为木香把他抱的实在太紧了,以至于在隔着单薄的衣服,就连赫连晟都感觉到了娃儿的动静。 他虽然没有醒,但微启轻缓呼吸的唇,还是勾起了一抹久违的弧度。 搂着赫连晟的腰,闭着眼睛,可是怎么也睡不着,又不敢吵醒,于是作乱的小手,就在他身上来回点火。 从上到下,先是摸着他的眼,再往下,是他坚挺的鼻梁,性感的唇瓣,看着那唇,木香觉得心有些痒痒的,似是有蚂蚁爬过似的。 好些日子分离,她也很想念他,想念他的亲吻,他的拥抱,他的温柔对待。 鬼使神差的,她慢慢靠了过去,最怀念他唇间的气息了,偷偷尝一下,总可以吧! 唇与唇相碰,有点凉,又有些莫名的热。 木香的脸蛋儿,在这一瞬间爆红。 靠着他的唇,盯着他紧闭的眼睛,木香痴痴笑着,缩在被子下的手,握住赫连晟的手,慢慢的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调皮的娃儿,虽然还没出生,但也知道这手与平常娘亲的手不同,在静默了片刻之后,他忽然就动了,顶着赫连晟的手,像是在跟他玩耍似的。 木香因为按着赫连晟的手,因此没注意到赫连晟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目光炙热的看着她。 那凝滞的目光,似是定格了一般,地动山摇,都无法让他移开。 半响,赫连晟轻轻的叹息一声,反手将她拥入怀中。 木香惊觉他醒了,想到自己刚才对他做的事,脸蛋比花瓶里的蔷薇花还要红。 “你醒了?还要继续睡吗?吴青备了热水,饭菜肯定也端来了,要不要先用饭,洗过澡,再休息?”木香温柔的声线,是从来没有过的柔,听的赫连晟心中一阵荡漾。 他欠起身,在木香的唇上轻咬了下,哑着声音道:“为夫最想吃的是你,不过还得等一会,你先睡着,我去去就来,今日哪也不许去,留在这里陪我。”略显粗糙的手指,滑过木香的额头,轻柔的抚过她的发。 木香半是含羞,半是带怯的笑了笑。 赫连晟万分不舍的从床榻上起身,快步走门前,打开门,依旧俊逸风华,萧疏轩举,湛然有神。 吴青耳朵尖着呢,一听见房门有响动,立马回头来看,见主子出来了,急忙奔了过来。 这一回,他又没能跟随主子出征杀场,放着主子一人去冒险,他心中愧疚万分。 “殿下!”吴青跪在地上,眼眶有些发热。 赫连晟只着单衣,定定的立在那,眸光清漠的看了眼吴青,“不必请罪,她好,本王自然就好,去备热水吧,本王要沐浴,饭菜送来了没有?” “这儿呢,殿下,奴才在这儿呢,”何安一直就拎着分盒,候在外面,凉了又去换,不敢耽搁一秒钟。 “饭菜送进去,热水备好,你们都退下吧,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赫连晟声音虽清淡,却也是不容质疑的。 “是!” 吴青动作快,几个来回,就将所有的东西都备好了。 然后拖着仍然不想走的何安,离开了清风院,顺便将院门带上,然后就像一尊门神似的,站在那守着。 木香没能在榻上睡的安稳,索性披衣起床,从梳妆盒上拿了一个小瓶,走到屏后,却正巧撞见赫连晟脱的只剩一条短裤。 好吧,她得承认,这个男人的身材,还是一样的好,只是一段时日不见,身上背上多了几道伤疤。 赫连晟也短暂的愣了下,不过很快他就笑了,“香儿想看为地,为何不早说,为夫在外面便可以脱了。” “谁要看你了,又不是没看过,这里面是花密提炼出来的香精,有助于缓解疲劳,”木香嗔怒的瞪他一眼,从他的背上收回目光,走上前去,倒了些香精油在水里。 赫连晟笑的肆意,也不避着她,直接抽…… ------题外话------ 妞们在今日二点之后加群(53223077) 会有福利送上! 今日这一更,接着看才是福利,顺序不要弄倒哦! 妞们中秋快乐! ☆、第236章 情浓之时 整整一个下午,木香都被赫连晟困在床榻上,起不来。 赫连晟自然会顾着未出世的娃儿,所以大部分时候,只是爱抚跟亲妮的依偎多一些。 吴青一直守在院外,对里面的声音,闭耳不听。 好在他训练有素,可以管好自己五识,否则这会非得喷鼻血而亡不可。 康伯跟赫连明德先后都过来了一趟,无非是询问些事情。 晚些的时候,康伯跑了好几趟,要找木香,为了彩云定亲的事,也把他累的够呛。 可他不知道赫连晟回来了,只以为木香在里面休息,否则打死他也不来。 刚刚下过雨,天气还是阴沉沉的,天黑的也早,眼见着木香还没从清风院出来,不止康伯跟赫连明德担心。 木老爷子也拄着拐棍,过来看了两趟。 就连唐皇也惊动了,怕她有个闪失,张罗着要派御医过来瞧瞧。 这些人里头,唯有吴青跟何安,以及严忠,他们三人最为淡定从容,不动声色的,该干嘛干嘛。 终于到了吃晚膳的时候,木香才懒洋洋的从赫连晟怀中醒来。 身旁的男人,终于是消停了,她也松了口气。 饿极了的男人,喂起来,可真是不容易,她猜想,若不是看在她怀了孕的份上,只怕还得再折腾一夜呢。 她一动,赫连晟便醒了。 吃饱喝足的男人,就连声线都性感的要命,木香只听他嗯了一声,腰就软了。 “你再多睡会,我出去瞧瞧,一个下午都没出去,他们该担心了,我很快就回来,”木香声音也格外的轻柔,这个男人好不容易从战场上回来,带着一身的疲惫,只为了见她一面,让她怎能不触动。 赫连晟撑起身子,光果着上半身,靠在床榻上,伸手又将她抱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别急,等我穿上衣服,跟你一起出去。” 木香从他怀里退出一些,挑眉回望他,“你不打算隐瞒了?” “为何要隐瞒?本王回来看自己的娘子,皇上敢说什么?”赫连晟的语气,仍是一贯的张扬与自信。 其实也没必要隐瞒,因为他的猜想跟木香是一样的。 唐皇的情报网可不是虚的,即便回京一事,隐藏的再好,以唐皇爱猜忌的性格,不可能没所察觉。 既然他有了察觉,若是此事再瞒着他,倒显的别有居心了。 木香见赫连晟都这么说了,她正好也有此意,“那就大大方方的出去见他,怕什么,他的玉玺跟圣旨还在我手上呢,把我逼急了,翻脸就翻脸,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赫连晟见她气鼓鼓的小脸,甚是好笑,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俊逸的眉角微微的挑着,“你不是说那两样东西都是假的吗?既是假的,又怎能制约唐皇呢?” 这事,木香通过暗语跟他说过了,也包括府里发生的那些大事。 “我知道是假的,他也知道是假的,可是别人不知道啊,只要真的不见了,假的就成真的了,好比轩辕凌,真的唐昊死了,他虽是假的,可也是真的,我这个主意如何?”木香冲他俏皮的眨眨眼睛。 “主意不错,想必唐皇老儿也找不到真的了,”赫连晟觉得她脸上的表情太诱人了,忍不住就要去吻她,被木香一巴掌推开。再给他亲下去,还能起得来床吗? “你会这么说,是不是表示,真的已经被你给藏起来了?”她刚刚的想法,也就是刚刚而已,还没有来得及实施。 “夫人的烦恼,自然也是我的,为夫怎能不替夫人早做谋划。” 那日唐皇将东西交给她时,其中的含意,他便猜到了。宫中禁军中,有的是他的人,想做到这一点,虽然不容易,但也不是什么难事。 木香感动的心儿满满的都是甜蜜,果然,有人爱护的感觉真是好。 两人又在榻上厮磨了好一会,才下了地。 赫连晟仔细的替她穿衣,他执意如此,木香躲都躲不掉。 当他的手滑过木香小腹时,微微停顿了,反复又摸了几次,“他可有闹你,可有不听话?” 这是生命的奇迹,直到现在赫连晟都不敢相信,她的肚子里,装了个小娃娃,若是生出来,该是什么模样呢? 赫连晟还从没在意过别人家的小娃是什么模样,印象中,小娃都是能跑能跳,会调皮捣蛋,总是不安份的四处乱窜。 他印象中的小娃,就是如此,再小一些,即便偶尔看过,也早给忘了。 木香拍掉他的手,“哪有小娃不闹人的,听陈妈说的情况,这娃儿还算乖的,只有白天翻腾,夜里乖的很,只是,我这肚子比一般的大,真担心生产的时候,发不出……” 她话未说完,嘴就被他的唇堵住了。 赫连晟的这个吻,带着些许的惩罚,咬的微重。 半响,撤离之后,木香的唇,红的似血。 “以后这种话不许胡说,他要是敢赖在你肚子里不出来,看我以后如果收拾他。” “噗!”木香失声笑了。 这人,啥时候也变的如些幼稚,竟也学会跟未出世的娃儿计较。 赫连晟亲昵的刮了下她的俏鼻,终于正经了几分,“快穿好衣服,别再让他们等急了,那几个老头倒也好意思,赖在这里就不走了,本王也该去会会他们,若是他们敢让你操心,便早些送回去!” 木香任由他替自己着装,就连头发也是赫连晟梳的。 两人携手从清风院里出来,正赶上康伯又一次不放心之下,跑过来查看情况。 “殿……殿下,您回来了?”康伯激动的舌头都捋不直了,眼眶也红了。 赫连晟哪回上战场,府里的这些老人,都是在提心吊胆的中度过。 “嗯,你们都辛苦了,”赫连晟眸光虽然淡淡的,但只这一句,却已足够让康伯老泪纵横。 “不辛苦,老奴不辛苦,只要殿下能平安归来,一切就都好了。” “你急着找我,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木香知道这老头,若不是碰上什么为难的事,也不会如此着急。 康伯本以为只有木香在,是打算找她的,可这儿瞧见赫连晟回来了,倒有些难以开口了。 赫连晟见他吞吞吐吐的样子,目光微凝,“什么事不能说?本王既已回来,就无防让人知道!” “是,殿下说的是,是老奴愚钝了,外面来的,还是之前的水瑶姑娘,老奴本可以拒绝的,可是谁知,这一次陪她一同来的,竟是太子妃,老奴推脱不掉,只好来请夫人,”康伯被赫连晟的眼神紧盯,身上汗湿了一片。 木香安抚的反握住赫连晟的手,“太子妃?她怎么会来,其他人呢?只有她们二人来吗?” 她要见的人,可不是水瑶,而是另一条大鱼,但是通过水瑶,找到司空瑾,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康伯想了想,摇头,“只有太子妃带了两个婢女,水姑娘只她一个人来的。”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木香遣退了康伯,吴青跟何安也远远的站着。 木香不会因为水瑶的到来,吃暗醋,这个女人还没资格,惹她生气。 可是赫连晟看她的眼神,就有些不对了。 这个能在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来的男人,在却在自己娘子面前怯懦了。 “娘子,我可是不认得她,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要不,让吴青将她们扔出去,可好?” 他不提这茬,木香倒还忘了,他这一提,倒叫她想起来了。 木香用审视的目光望着他,“听说你曾经还抱过她,就因为抱过了,所以人家才要非你不嫁,我竟不知,南晋国还有这样的习俗。” 赫连晟心里咯噔一下,预感到情形不对,赶忙跟她讨饶,“子虚乌有的事,怎能当真,起因是救人,情急之下,礼节这东西,怎能有人命重要呢!” 看着木香还是一副神情古怪的模样,赫连晟干脆在走进正厅之前,拦住了她,“香儿若是不信,可以问吴青,本王若没记错,他当时也在,是不是,吴青?” “啊?主子有何吩咐?”还在后面走着的吴青,没想到主子会突然叫他。 “那个姓水的事,你不也瞧见的吗?你倒是说说,当时是怎样个情况?”才回来一半日,娘子刚刚抱进怀里呢,怎能得罪了。 吴青汗颜,一向英明神武的主子,怎么到了夫人面前,就成了居家男人的模样,还如此惧内。 “是,当时……当时,主子救了她,便把她扔给属下了,所以一路抱着她回城的人,是属下,”吴青硬着头皮回完了话。 “你瞧,为夫没有骗你对不对?” 木香被他一副讨好的模样给逗乐了,“行啦,我没有不相信你,不过是逗你的而已。” 赫连晟俊脸黑了,旋即凑到她耳边,“戏弄为夫的代价,你可要想好了?” “想好了如何,没想好又如何,你能拿我如何?”木香故意摸了下肚子,有这个球在中间挡着,他就是想如何,又能如何? 水瑶本是听到赫连晟的声音,才从主厅里跑出来,没想到,竟看见他们二人亲亲热热,你侬我侬的情景,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指甲都掐进肉里了,一双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二人。 就在赫连晟快要转头望向这边时,水瑶的脸色骤然一变,瞬间换上天真无邪的笑脸,“赫连大哥,你可算回来了,水瑶等了你好久呢!” 她这样亲亲热热的叫着,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二人关系有多好呢。 赫连晟的眉峰深深皱起,瞪着水瑶的眼神也冷的跟冰渣子似的,“这位姑娘,我认识你吗?胡乱在这里攀咬,你当自己是谁?康伯,以后这种闲杂人等,再放进府,便是你的失职!” “是,殿下教训的是,是老奴的错,”康伯暗想,主子这话可真够狠的,杀人不见血啊,随后他又转向水瑶,“水姑娘请出府吧,别让老奴为难。” 水瑶气的小脸都紫了,眼中含泪的怨声道:“赫连大哥,你怎能这样说,当初在边关之时,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从前的情意,你忘记也就罢了,水瑶也不求别的,只求能留在大哥身边,哪怕为奴为婢,都是心甘情愿,水瑶也不会破坏你跟大嫂的好姻缘,水瑶只想报恩而已。” 她这一番话说的,太有技术了。 将旁人都划到了薄情寡义的一类,把她自己捧的又高又伟大,实在是高手中的高手。 木香嘴角狠狠的抽动了两下,这女人可真用装啊,而且还极为的聪明,知道说什么话,对她最有利。 上官芸儿从主厅里走出来,还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一阵风就能吹倒了似的. 她对着赫连晟盈盈一拜,“见过襄王殿下,没想到殿下竟在此时回来了,皇上就住在襄王府,不知殿下可去拜见过?” ------题外话------ 亲们,今天轻烟累了,中午再补上一章。 ☆、第237章 老狐狸 木香扬眉,看向上官芸儿。上次的警告,她是听还是没听,看来是没把她说的话当一回事啊。 赫连晟冷眼凝了她们二人一眼,“本王的事,还无须你们二人插手,太子妃若是没事,也该回去了,太子有病,太子妃也不宜出府!” 他直白的告诫,令上官芸儿面上一阵窘迫。 水瑶还是一脸轻松的笑着,声音欢快,要不是碍于赫连晟阴沉着的一张脸,只怕这会要扑上去,抱住赫连晟的胳膊了,“太子妃姐姐是陪我一起来的,因为上次来的时候,襄王妃凶巴巴的将我赶了出去,瑶儿胆子小,很怕呢!” 挽不到赫连晟的胳膊,她转而挽起上官芸儿的胳膊。 这位太子妃,她可是通过司空瑾才与她联系上。边关地域广大,离京城又远,实在是躲避的好地方。 上官芸儿要离开轩辕凌的初衷不变,只是她换了协助的人,选了水瑶。 是选对了,还是选错了,这一点,上官芸儿此时还预料不到,可她已经无路可走了。 除了水瑶,她就只能选木香,在上官芸儿眼中,她们二人,本质上并无区别。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一样,还很适时的做出惧怕的表情,当木香的眼神扫过来时,她就像被惊吓到的小兔子,缩到了上官芸儿的身后,连看都不敢看木香。 赤貂不知道从哪窜出来,奔到上官芸儿跟水瑶面前,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一甩头,用屁股对着她俩,然后放了个大大的,响亮亮的屁! 除了木香跟赫连晟,所有人都呆住了。 上官芸儿跟水瑶更是第一时间就往后退,一面退,还一面用手帕,扇着风。 “滚开,臭死了,哪来的小畜生!”水瑶毕竟是会武功的,情急之下就想伸腿去踢它。 赤貂行动多敏捷,还没等她发动功势呢,一个健步往上窜,跳了几下,就窜到房梁上去了,一闪身,不所所踪。 再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木朗,彩云,刘晨,还有何安等几人,抱着肚子,笑坏了。 木香脸部肌肉隐隐的抽动了几下。丫的,又不是臭鼬,没事放什么屁,脸都被它丢尽了。 水瑶红着眼睛,笑容不在,只剩满眼的委屈,“赫连大哥,你看哪,她又欺负我,你可以替瑶儿做主,太子妃,你没事吧?” 上官芸儿是有身孕的,刚才被这么一吓,捂着胸口,差点要吐了。 木香冷哼,“它是看你们太恶心了,一时没忍住,所以才放了个屁,水姑娘,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家相夫,就喜欢我的泼辣,我的刁蛮,尤其讨厌你这种假模假样,做作矜持,明明内比毒蛇还要阴恶,却偏偏要装出这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你不觉着恶心,我们看着都快受不了了,何必呢!” 赫连晟的目光比她还冷,“别为她们动气,吴青,严忠,你们是死人吗?还不把她们扔出去,以后这样的杂质人等,再敢放进来,你们二人都不必在襄王府待了,本王身边不需要留下无用之人!” “属下知错!”吴青跟严忠二人,自知失职。 冲过去,一人伸手就要去抓水瑶。上官芸儿不能抓,只好用请的,“我家殿下刚刚回府,还有许多事,请太子妃改日再来!” 水瑶一见他们要动硬的,也急了,身子往后躲开。她轻功还算不错,稍稍躲开一些之后,之前的天真烂漫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那晚木香与她决战时的模样。 “赫连大哥,你果真要这样对我吗?你秘密回京,恐怕也是这个女人怂勇的吧,她不顾你的安危,是想置你于险地,你不在的时间,你又可知她干过些什么,整日与几个男人进进出出,干些不轨之事,全京城的人都看见了,可笑的是,你居然还将她视做掌中宝,我真的很怜悯你,被骗的这样惨,从前以为你是英雄,现在你却被这一大顶绿帽子,给彻底毁了!” “你还是醒醒吧,这人女人绝不简单,你何至于为她毁了前途,擅自加京,当以叛乱罪论处,”水瑶怨毒的眼神,再度扫过木香的肚子,“你为了她千里奔波,又怎知这肚子里的,就一定是你的,说不定,她早已与人私通!” 没有人拦着她把话说完,要是换个人,这会早在情急之下,一把掐死她了。 可是赫连晟没有,木香也没有。 没有心虚,没有心慌,没有怀疑,又有什么可拦的呢? 木香跟赫连晟的眼神平静极了,赫连晟甚至连眼珠子都没晃动过,等她说完了,他的眼神依旧没有变过。 水瑶一见他这个表情,本来信心满满,这会却没了底,“你不相信?你若不信大可问问这京城的百姓,问问他们,这个女人是不是每天都跟他们厮混在一起,赌坊青楼,哪个地方她没有去过,她甚至,甚至还跟太子私会……” “水姑娘,请你自重,”这个突然发声打断她的,不是木香,也不是赫连晟,而是几分钟之前,还跟站在一条直线上的上官芸儿。 木香没忍住笑了,走上台阶,身后的赫连晟步步紧跟,片刻都不敢疏离。 “知道她为什么打断你吗?”木香走到水瑶身边,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她,“因为你触到了她的逆鳞,做人做到你这个份上,居然还能活着,也真是奇迹了,还有什么没说完的话,就一并说了吧,要开晚膳了,我们家好像准备二人的饭,是不是,喜鹊?” “是,没有准备她们二人的,夫人,您快进去吧,两位老太爷都等急了,外面风大,您身子若,比不得某些人心奸肚恶之人,”喜鹊都不需要指桑骂槐,光明正大的骂他们,又能如何? 木香笑眯眯的点头,“好啊,折腾了一下午,饿的前胸贴后背,太子妃想必不会留下会饭,吴青,把这位水瑶姑娘,客客气气的请出去,记得要请出去,”说完,她回头一看,赫连晟还站在原地,秀眉危险的挑高了一些,“襄王殿下不进去用饭吗?还是说殿下是想亲自送她们一程。” 赫连晟冷硬的脸庞,浮现一丝囧色,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了声,赶忙走过来扶她,“香儿说哪里的话,本王也饿的很,让吴青他们送吧,本王陪夫人肜饭!” 就在赫连晟扶着她的时候,木香冷眼笑着,藏在袖子里的手,狠狠掐在他的手臂上一把。 赫连晟脸上没什么表情,唯有搂着她的紧了紧。 上官芸儿是待不下去了,眼瞅着水瑶还不肯走,她也无可奈何,领着两个婢女,出了襄王府。 她前脚刚走,水瑶刚被扔出去,后脚王海就过来了。 水瑶离开襄王府,自然会有人跟着,瞧着严忠不见了,就知道他是干什么去了。 赫连明德看见赫连晟完好如初的回来了,老眼流下几滴泪来。 木老爷子也是又笑又激动,直说,只要平安回来就好。 赫连晟除了对木香之外,对旁人总是淡淡的,直到听说彩云跟刘晨准备定亲,眼中这才有了几分光芒。 王海进到主厅时,瞧见他们一家和和美美的坐在一起吃饭,不无羡慕。 唐皇让他来通知赫连晟进去见驾时,他还纳闷,襄王什么时候回来了,现在一看,果真不假,唐皇料事如神哪! “老奴见过襄王殿下,皇上有旨,宣您过殿一叙。” 赫连晟正要说话,木香拦住了,当先道:“王总管也过来吃一些吧,想必你忙到现在也没吃饭呢,喜鹊,快去给王总管备一副碗筷来。” “是,”喜鹊一直就在旁边候着,她是吃过来的,跟何安换着班伺候主子。 王海吓坏了,“这可使不得,万万使不得,老奴还得去回复皇上的旨意,哪能留下吃饭,多谢襄王妃好意,皇上召见,只怕襄王殿下非去一趟不可了,还请王妃见谅。” 他拒绝,喜鹊却已将碗筷拿了过来,又挪了个凳子。 木香浅笑着道:“先坐下吃饭吧,这一来一回,你也未必这么快就找到襄王,耽搁些时辰也不是不可能,再说,吃碗饭而已,误不了多少的时间。” 赫连晟了然木香的意思,也微微一笑,“既然王妃让你坐,你便坐下吧,有本王在这里,你还担心什么。” 赫连明德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这两人话里的用意,也笑呵呵的冲王海招手,“今儿老夫带了一坛子陈酿,酱香味的,你一定喜欢。” 说着,便给空着的酒杯,满了一杯酒。 酒香扑面而来,王海肚里正缺食,酒虫也不听话的跑了出来,哪还挪的开步子,“那老奴就多谢在老王爷,襄王殿下,襄王妃盛情难却。” 他坐下之后,将拂尘搁在一边,端起酒杯,对着众人示意,接着一饮而尽。 一杯下肚,从嗓子到肚子全是火烧的一样,嘴里留有余香,果真是好酒。 赫连晟并不看任何人,自己吃的不多,却专挑虾子,剥好了搁在木香碗里。 这虾不是普通的米虾,而是河虾,都是凌晨时分从河里捞上来,然后在天亮之前送到京城。 这虾也不是陈妈从集市买来的,而是吴庄的人,赶了一个时辰的路,专门送到 襄王府,给木香补身子的。 也就这几日,他们是每隔一日,就要往京城送一趟,拦都拦不住。 因为有了木香提供的农具跟耕牛,今年的春耕,他们可轻松多了,再不用耕牛烦心,也不用为买不起农具操心。 知道木香怀着小主子,吴庄的人感念她的恩德,又听老人们说过,说虾子好,于是整个庄子的人都发动起来了,反正庄里人多,大家轮流网虾子,再挑出好的,轮流往襄王府送。 蒲山庄一听说,吴庄的人往襄王府送虾子,他们也闲不住,不是送新鲜的鲫鱼,就是送些自家地里种的蔬菜,还有送老母鸡,送鸭子的。 每日这样送,弄的陈妈都怪不好意思的。 她按着木香说的,也没有给他们银子,而是临走的时候,硬塞给他们一些米粮,算是一点回报吧! 要不是现在不方便,木香是打算去乡下看看的。唐宁死了,她的封地也收了回去。 既如此,她家封地上的佃户,肯定也不敢再欺压襄王府的人。 早先,她定下收粮计划,也在稳步实施。 赫连晟回来之前,拖唐皇的福,他住在这里,朝中一些重要的大臣,每日都要过来的。 六部里面,之前唐昊在的时候,经营的不错,有一多半都是他的人,除了兵部。 其余的,据她观察跟探到的况,应该还有唐焱的人。 这人现在也学聪明了,让唐鑫多去上书房走动,没事也在朝臣们面前露个脸。 ------题外话------ 加更一章,恭喜两位妞升了解元,还有妞们的送的礼物,谢谢! ☆、第238章 真正的阴谋 襄王府这边,他是不敢再招惹,而且听说,他这几日病的又重了,连床都下不了,想来是乍暖还寒,身子不适应。 他身子不适,又不敢放任唐鑫到襄王府来,就拖了两个相熟的官员,看着六皇子,免得又中了某人圈套。 王海本来还不敢多喝,有皇命在身,他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拿去糊弄皇上啊。 可是这酒实在是太香了,加上襄王府的饭菜也香的很,赫连明德又一个劲的劝酒,又是盛情难却,推搡之间,半斤酒下了肚。 赫连晟估摸着时间,想必唐皇等的也不耐烦了,便站起身,“你们慢慢吃,本王去去就来。” “等等我,”木香赶忙抓起手帕,胡乱擦了擦。 “你在这儿等着不好吗?”赫连晟本意是不想带她去的,免得她听了唐皇的话生气。 “吃完了饭,自然是要去请皇上请安的,顺道散散步也不错。” 她怎能让赫连晟一人去见唐皇,那个老家伙,阴险着呢,赫连晟再聪明,也是防不胜防。 “那你俩就一块去吧,走路小心些,看着点脚下,”赫连明德叮嘱道。 木老爷子也不放心,“让人给你们掌着灯,今晚没有月亮,外面太黑了。” 吴青听了,立马转身就去准备。 木香也没拂了他们的好意,毕竟都是老人家的心思,总归是要领着的。 其实襄王府里,一点都不黑,廊檐下挂着灯笼,主厅的灯光一直照到很远。 只在拐到从唐墨那里占来的宫殿时,才有那么一点点黑。 赫连晟不等她拒绝,弯身将木香抱起,只有抱着她走,才最放心。 木香脸蛋儿红的很,好在光线太暗,也没人发现。 一个人撑了这么久,她的确是累了。 “司空瑾到了京城,吴青应该跟你说了吧?”木香头倚在他怀里,看着头顶灰蒙蒙的天,嘴里说着关于时局的话,心里想的却是,这样的月光,不知另一个时空又会是什么样子,要是能回去看一眼该多好。 “嗯,说了,你想抓他?”赫连晟脚步沉稳,抱着她的姿势也很僵硬,只因他怀里抱着的人,太宝贝,太重要了。 “起初是不想的,但是谁让他怂勇轩辕凌,想议和来着,你费尽心力打了那么久,如果只是为了议和,岂不是白打了,白死了那么多将士,更重要的一点,他也不是真的想议和,他的目地,不过是为了抓我,用我来威胁你,如果他们走投无路,只有这个办法最保险,也最管用。” “不错,他来京城,就是为了擒你,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苍澜人在京城有不少暗桩,只要议和的队伍进了京,他们肯定有办法将这京城,搅的天翻地覆,到时,他们更容易攻进襄王府,更容易抓住你,”赫连晟抱着她的手紧了紧,此次他冒险回来,也有这个原因存在,而且是占了大半。 不管是唐皇,还是那几个皇子,都不会对木香如何。但司空瑾跟轩辕凌不一样,他们已经是穷途末路,只能放手一博。 木香知道他的顾虑,将手搁在他的胸口,安抚他不安的心,“所以咱们这一次,非得抓住他们二人不可,彩云的订亲宴是个好机会,相公,此事可行吗?” 若是按着以往的性格,她不会这样问。只要是她认真考虑过的,认真想过的,便会去做,何需询问别人的意见。 但是现在不同了,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赫连晟。 赫连晟停了下脚步,前面走的吴青,虽然没有回头,但是在多走两步之后,也停了脚步。 “可行,但这事我自会安排,你就别管了,安心养胎,等到再回边关,我定然押着他们二人一起走!”他回来就是为了处理此事,自然不想让木香再去冒险。 木香了解他的担心,想了想才道:“这个事我不想管,但是太子不是唐昊,也不能是唐鑫,难道是唐墨?他给我的圣旨,怕是无用,玉玺也是假的,这继位诏书还得那老头亲自下。” “不管太子是否已死,这个位置都是唐墨的,初期,他被放逐在外,历练经商,皇上对他要求严格,甚至可以说是严厉,但对其他几位皇子,却是放纵不管,对太子,更是纵容,唐墨远离朝堂,躲开了最初的纷争,对民间疾苦,百姓商道,了解很深,唐皇用心良苦,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赫连晟难得说这么多话,也只有在木香面前,他才会如此。 他说的这些,木香也是最近才琢磨明白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真正的慈父,才更当如此。 “照你这样说,一旦咱们抓住了假太子,抓住了司空瑾,唐皇正好可以借机机会,顺理成章的让唐墨登位,说不定他还会将刺杀唐昊的罪名,扣到轩辕凌头上,如此说来,他才是最大的赢家,咱们都成了他的陪衬?” 对于这个结果,木香郁闷的要命。 当初见到唐墨时,看着他,明明是个眉眼清爽,笑容灿烂的公子模样。 可偏偏她就是不喜欢,从骨子里讨厌他,不喜欢他。 从前不知道原因,现在知道了。 这个男人生来就是要当皇帝的,而她,最讨厌的人,也恰恰就是皇帝。 赫连晟知道她在气什么,笑的胸膛都跟着震动起来,“你气成这样做什么?他当了皇帝不好吗?除了他,目前也没有合适的。” 木香突然凑近他的眼睛,坏坏的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当皇帝啊?听说但凡有志男儿,都有当皇帝的梦,你就没有过吗?” “你想我当皇帝?”赫连晟不答反问。 “不想,”木香回答的也干脆,都不用过脑子的,“我问,不代表我想,当皇帝多累,费力还不讨好,到时你再充盈后宫,我就得带着娃流浪天涯,唉,那样的日了,非我所愿!” 赫连晟嘴角狠狠的抽动了下,他不过是问了一句,怎么就扯到充盈后宫,流浪天涯了? 木香余光瞥见他奇怪的眼神,顿时,有股子无名怒火,像火烧野草似的,直冲大脑,“怎么,你还真想当皇帝不成?赫连晟,我可警告你,如果你敢动当皇帝的念头,信不信我带球跑!” 光说不行,她又伸手揪住了他的耳朵,不轻不重的扯着。 赫连晟当然不会生气,眼眸底处全是笑意,却又故意挑眉板起脸来,“带球跑?”他略一低头瞄见她的肚子,才明白她指的球是什么,襄王殿下脸黑的够可以。 “他不是球,是我们的孩子,虽然一样是圆的,但本质不同,”关于这一点,他觉得很有必要跟她强调一下。 木香没想到,他纠结的会是这个问题,一时没忍住,缩在他怀里爆笑不止。 走在前面的吴青,觉得自己快昏倒了。 这两人,不止肆无忌惮的议论皇位,还将未出世的小世子,比作球,真是疯了。 他不只是觉得赫连晟疯,还觉得他不像原本的主子了,竟然什么话都接着。 那个女人分明就是在逗他,连他这个旁听者,都听的清楚着呢! 赫连公子的脸更黑了,幸好此时已经到了皇上的寝宫外。 还未进去,就已见到里面站着几位朝中官员,其中就有几位想议和的官员,比如那位吏部尚书,还有礼部的那个老头。 如果她没记错,这两人在护国公回来之前,一直称病在家休养,部里大小事务都由底下的官员代入处理。 这护国公一回来,他们就活跃起来了。 木香再往里看,瞧见站在唐皇身边的那个人,小小的吓到了一下下。 护国公站在阴暗下,如果不是她眼神够好,这个角度是看不见他的。 她看见护国公,护国公自然也看见她了,但锐利的视线,只在脸上刮了一遍,随后定格在赫连晟脸上。 老家伙笑了,这笑没有流于表面,而是藏在眼底,虽然不太明显,但谁都不能否认,他的的确确是笑了。 而唐皇,坐在殿中首位的软榻上,布满褶皱的老眼,微微的眯着,眼底精光闪闪。 赫连晟十分淡定的将木香放了下来,拉着她,在一众朝臣惊愕的眼神中,一步一步,走向唐皇。 众人惊愕的,无非是襄王一个招呼都没打,居然就回了京城,这在南晋的律法上,可是叛乱的大罪,按律是要灭三族的。 全殿上下,只有护国公,始终保持着那副看谁都得挑三分的眼神。 赫连晟拉着木香,一直走到唐皇面前五步之外站定,然后松开木香的手,抱拳单膝跪于地上。 此举,让包括唐皇在内,都震惊不已。 要知道,赫连晟在朝中,有免跪的特赦。除非他自愿,否则是不需要跪的。 这是先皇给赫连一族的优待,嘉奖他们在战事为南晋做出的贡献。 到了赫连晟这里,他更是以自己的实力,捍卫了赫连一族的荣耀。 跪与不跪,其实并不能真正表达恭谨。 有的人,身体是跪着的,心里却是恨不得将皇帝拉下宝座。 唐皇在微微诧异之后,很快恢复了以往的从容,那是属于皇帝才有的气度,“听说襄王急赶回京,连朕都吓了一跳,还以为边关有变动,护国公刚刚来报,边关一切安稳,朕才稍感安慰,既然边关无事,那便是朝中有事,或者襄王有事!” 护国公抢在赫连晟说话之前冷声哼道:“无论有再急的事,也不能擅自回京,这是南晋的律法,襄王殿下明知故犯,这是藐视皇威,老臣肯请皇上,按南晋律法处治襄王,臣带了御史弹劾襄王的奏折,请皇上过目!” 这老家伙准备的还很周全,说着,竟真的掏了几乎本小册子。 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真的弹劾赫连晟的折子。 朝中御史有弹劾的权利,上至太子,下到芝麻小官,他们都敢弹劾,反正对谁也不讨好,索性就都得罪了,这样还能得皇上的青睐。 要说御史弹劾襄王,绝对是吃饱了撑的。 他们不可能主动弹劾襄王,无非是护国公出马,用了不知什么手段,逼着他们写了弹劾奏折。 唐皇瞄了眼护国公递来的折子,也不知怎地,看了一会,忽然就生气了,“王海那个老奴才,死哪去了,怎么还没回来,他那大脑袋是不想要了吗?” 传递奏折这种事,当然得由王海来做,跟他手脚方不方便,没有关系。 旁边站着的一个小太监,极少见唐皇发这么大的火,吓的快瘫了,连滚带爬的扑上来,高举双手就要接护国公的折子。 “混账东西,就你也配接护国公的折子吗?”唐皇莫名其妙的发了大火,一脚将那小太监揣开了。 这下连护国公也愣住了,皇上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难道是不高兴他带弹劾襄王的奏折?还是他不高兴的,只是王海不在,又或者,他说错了什么。 蒋振庭毕竟是历经两朝的元老,如果没两把刷子,又怎能撑到现在。 他为人看似刚正,看似公允,但是他处事很圆滑。 唯独在对待木香这件事上,他非要较真,哪怕得罪赫连晟,哪怕惹的唐皇不高兴,他也非做不可。 要问原因,哼!这个女子心狠手毒,一旦她得势,他这个护国公留着还有何用? 难道,他蒋振庭的一世英名,都要断送在这个女子手中吗? 这个解释听来不合理,但是如果换位思考,其实很容易就能了解蒋振庭的想法。 唐皇还在发着无名火,那两位官员,已经吓的面无人色了。 木香松开赫连晟的手,就要走过去。 赫连晟复又抓住她的手,唐皇性情难以捉摸,他担心木香会受伤。 木香回头朝他笑笑,再次松开他的手,步态缓缓的走到护国公面前,一把夺过那几本奏折,动作快极了,让蒋振庭连反抗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是递个奏折,您要是连这个也生气,很快就会把自己给气死了,王海被我留下喝酒了,反正您这里宫人也多,又不缺他一个。” 木香仍旧是慢慢的,神态轻松随意的将奏折拿给了唐皇。 那轻松随意的模样,丝毫不像是握着弹劾赫连晟的奏折。 唐皇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你对他倒是不错,一个老奴才,你还请他喝酒,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朕就能缺了他,朕用他用习惯了,缺片刻都不行,赶紧的,吴青,去把那个老奴才拖来,朕还在这里,他居然就敢喝酒,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吴青望了眼木香,显然是在等她的命令。 对于他这个反应,赫连晟敏锐的捕捉到了。看来他家小娘子,将他身边这群人调教的不错。 吴青还没意识到这一点,他只是习惯了,这段日子,做什么事之前,都需询问木香一声。她主意大,脾气也大,万一做错了,不合她的心意,后果是很严重滴。 木香没有表态,吴青自然也没有动,“皇上,看来您是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都说了,气大伤身,您怎么总是要发火呢,哦,我明白了,不是您要发火,而是手底下的这些人,非得找气给您受,护国公大人,你是巴不得皇上一病不起呢,还是故意要给皇上添堵,所以非得拿着这些破烂东西,来给皇上看的?” 蒋振庭万万没想到,她竟会倒打一耙,顿时气的白胡子快成红胡子了,“胡说八道,老夫身为臣子,理当为皇上公忧,襄王不守军规,擅自从军中逃离,理当问罪,你这个张狂的女人,莫要在此大放厥词,皇上面前,岂容你放肆!” 赫连晟站在那,黑眸在那一刹那间,像是染了墨似的,黑的叫人看了害怕,“护国公,请你注意用词,她是本王的王妃,不是你口中的张狂女子,本王敬你是前辈,但不代表,你可以侮辱本王的王妃,国公多年不理朝事,既然是退了,那就退个彻底吧!” 他这是公开的撵人,而且是撵护国公大人。 这样的话,就连皇上也是不敢说的。 可是,在他说完之后,那两位朝官朝皇上看去,都在等着皇上发怒。 难道不该吗? 襄王如此猖狂,甚至逾越了皇子,太子这等地位的人,看在皇帝眼中,不该是大不敬之罪吗? 可是当他俩朝唐皇看去之时,却见他似乎是头疼,用一只抖的跟鸡爪似的手,在哆哆嗦嗦的揉着额头。 护国公拳头紧攥,对着赫连晟怒目瞪视,“你不过是个异姓王爷,你有什么权利,有什么资格让老夫隐退,老夫身为两朝元老,岂是你这种黄口小儿可以侮辱的,皇上,您可要替老臣做主啊!” 木香觉得蒋振庭真的是疯了,居然抱拳跪下了。就算为了一处宅子,也不至于下这样大的血本吧! 可怜他一把年纪,白发飘飘,身形倒是还算挺拔,但是年纪是骗不了人的。 唐皇捂着头,似乎疼的更厉害了,身子软软的靠在榻上,闭着眼睛。 旁边的小太监递上一块巾帕,好让唐皇盖在脸上。 这下好了,唐皇把自己的脸蒙上,眼不见,心倒是静了,连奏折都不看了,都扔在那。 他当然不会看,看了就表示相信了赫连晟叛逆的话。即便最后证明,赫连晟并非如此,他也脱不了‘不信任’这三个字。 眼下,他身边没得得力的干将,自然是不肯让赫连晟心寒,谁叫他那几个儿子都不顶用,否则他又怎会非赫连晟不可。 这是唐皇一贯的手法,护国公早年见过,当时他是局外人,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当有一日,唐皇漠视的这个人是他时,老头子有些接受不了。 “皇上,老臣一心为朝廷,皇上怎么可视而不见,”护国公声情并茂,好不悲切。 可唐皇还是那个样子。 木香站在那,她原本就是站着的,而护国公却跪着了,所以从高度上说,她的以俯视的视角看着护国公的,“老人家,年纪一大把,还冻坏了身子,皇上这是在给你后悔的机会,有些事,你只看得到表面,内里的重要性,你却看不到,就好比,你怎知襄王不是奉命回京的呢?难道皇上做每一件事,都要跟你说不成?”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不是奉旨回京,根本就是私自回京,你以为你这样说,老夫就能相信了吗?妄想!老夫可不是好糊弄的,你这个臭丫头,故意使诈,让蒋荣回家偷地契,再出老千,让他将地契输给你,如此卑劣的招数,坑了老夫的宅子,又将他打伤,此仇不报,老夫誓不罢休!”若不是皇上跟赫连晟都在此,他早一拳打过去,让这丫头把嘴永远的闭上。 赫连晟在原地站不住,走过去,将木香拉了身边,顺手将那些奏折扔到了护国公脚下,声音清脆响亮,震的殿里的几人,除了唐皇跟木香之外,皆是一惊。 “一座宅子而已,也值得护国公动怒,况且也是他自己蠢,你教子无方,倒怪起别人来了,本王的王妃,护国公动得了吗?”赫连晟这话绝不是说来吓唬人的。 木香拍拍他的背,让他别生气,“相公,别这样说嘛,护国公一辈子没娶媳妇,他心里的苦,旁人怎么会懂得,现在好不容易多了个外甥,自然是百创倍宠爱,以至于宠坏了,宠过了,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至于他说的,我指使蒋荣回去偷地契,可有证据?有吗?谁看见了,谁听见了?年轻一大把的人了,竟也学会胡乱攀咬,果真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够用了!” 蒋振庭心口一甜,又被他狠狠的给咽了下去。 习武之人,大忌气血逆流,会导致血脉承受不住,经脉碎裂而死。 他身后的随从,将他扶住,可是好一会儿,步子都有些虚浮,身子也微微的晃着。 这两人个毒舌的人,若再说下去,他非得吐血而亡不可。 于是,他不在看那两人,当他们不存在,视而不见。 收起所有的愤怒,对唐皇哽咽着道:“皇上,老臣的确是老了,此次回京,竟然落到这步田地,老臣无颜再留在京城,还请皇上免去老臣的护国公一职,容老臣离开京城,远游去吧!” 唐皇终于拿掉了脸上的那块布,稍稍做直了些,瞪了木香一眼。 把一个老人家气成这样,也不晓得收敛些。 木香接收到他眼里警告,无所谓的怂怂肩。 鬼都看的出来,这老家伙,分明就是以退为进,故意的将军呢! 唐皇以安抚的语气说道:“爱卿何必如此,襄王妃还是孩子,你何须跟个孩子计较,再说,你那个外甥,是叫蒋荣吧,那年宫中设宴,你带他来过一次,朕还有印象,也是个胡混的小子,要说他偷了你的地契去赌,这样的事,朕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也别多想了,输了就输了,小娃们的斗气,你不必跟着凑热闹,最近朝中局势紧张,你自然得留下,哪也别去了。” 蒋振庭似是很感动,给唐皇磕了一个深深的头,“老臣仍有错,辜负皇上的期望,老臣大罪!” 他一直说着自己有罪,那两名御史像是得了什么信号。 起身也跪到了护国公身边,“皇上,襄王殿下纵然因形势紧急,擅离职守,呻吟情有可原,但若长此以往,军中将士也效仿他,那以后这军队岂不是乱了套?” 另一人也惶惶然的道:“皇上,眼下正是议和关键的时候,万不可出一点差错,还请皇上三思,遣返襄王殿下早日回军中坐阵才是!” 议和的事,他们可都没放弃,即便中途搁置,那也不代表不可以重提,再说,护国公就是要跟赫连晟做对的,否则这朝中岂不是都要倒向襄王了吗? 他将太子,将皇上,将诸皇子置于何地。 赫连晟冷冷的看着那二人,若是他没记错,去年在京城中,曾经处理了几件案子,其中就有关于他们二人私吞银钱之事。 当时唐皇并未重判,只是罚俸三月,官降一品,此事便了了。 没想到,他们二人不仅不感恩,反倒恨上了他。 “谁说要议和,本王站在这里,身后是数万将士的尸骨,他们正从地狱里爬出来,看着你们,你们敢回头看吗?”赫连晟的声音也如同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一样,冷的刺骨寒心。 那两人跪在地上,吓的浑身都在颤抖,明知他说的话,只为了吓唬他们,可他们也不敢回头去看。 蒋振庭早已站了起来,他倒不害怕,甚至是丝毫不惧,只用阴笑的眼睛,看着赫连晟,“是否议和,是皇上说了算,可不是你能说了算的,此事太子也同意,议和对百姓好,对朝廷有利,你凭什么不同意,难道非要拼杀的百姓没有安度之日,便是你的意愿了?” “哼,护国公可要想清楚了再说,议和对百姓有利吗?对朝廷有利吗?不过是对个别人有利而已,眼下战局已定,苍澜人已退了回去了,只要再给本王两个月的时间,定将苍澜人收服,抓住他们的部族首领,还怕他们不降吗?” “但是,若此时议和,他们必定以为南晋怕了他们,想通过议和来拉拢他们,乘机索要条件,割地赔偿都是有可能的事,既是如此当初为何还要战?我南晋将士的血,难道活该白白丢在荒漠之中吗?” 提到死去的将士,赫连晟异常激动,双眼赤红,拳头紧紧的握着。 从身体里迸发出的杀气,就连蒋振庭这等修为的人,都不免要心惊不已。 木香从后面抓他的手,抚平他心中的伤痛与愤怒。她了解赫连晟心中所想,三军将士,都是他的子弟,他一手训练出来,又是亲自带去打仗的。 哪个孩子不是爹生娘养,不血肉之躯,不是只有一条命的。 奇迹的,赫连晟的怒气在木香手心传来的温度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木香走上前,不再嬉笑,面色肃穆,“你们出于什么目地要议和,大家心知肚明,我的意见跟襄王是一样的,绝不议和,也许等不到两个月,很快关键的一件事就能做成,到时候,你们自然就明白了,皇上,您觉得呢?” 唐皇是睿智的,同时,他也是聪明的,“既是有把握就去做吧,苍澜人的性子护国公怕是不了解,也难怪,护国公长年隐修,想必是不知道苍澜有多贪婪,议和的想法,朕也就听听而已,你们都别激动,今日之事,到此结束,朕累了,都退下吧!” 他说累,倒也不是假的,吵吵了这么久,他这耳朵都疼了。 “遵旨,老臣告退了,”蒋振庭恨恨的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哼了声,拂袖离去。 他都走了,那两名官员,怎敢不走。乘着襄王还没发火之迹,先告退离开再说。 唐皇最后摆摆手,示意木香跟赫连晟也离开吧。 木香走到门口时,回头去看唐皇,只见他疲惫的靠在软榻上,一只手撑着额头,眉头紧蹙。 仔细一想,他虽居于皇帝的宝座,但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孤独的。 一个国家的重要压在肩上,事事操心,事事又得小心,否则一个不慎,就会跌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样大的压力,非常人所能承受。 “走吧,”赫连晟揽着她的腰,带她出了宫殿,“皇位是他的选择,既然选了,就得走到最后,否则怎对得起当初为了登上这个位子时,所费的心机。” 木香听出了他话里有话,“哦?听你这么说的意思,是说当年,唐皇继位,大有内情了?” “自然是有的,你没发现,这京城,除了皇子以外,亲王几乎是没有的,仅有的几位亲王也离了京,去了极远的属地定居,永世不回京城。” 木香听到这里,心惊心惧,“唐皇当年这么狠,我真没看出来,不过他这几个儿子,可没遗传到他的狠辣,一个不如一个,要是唐焱没有病重的话,他倒是不错。” 唐焱有城府,有心机,懂得隐忍,也有谋略,喜怒不行于色,做事也有决断。 可惜了,身子太差,太短命。 “他的病,也挺可惜,”赫连晟忽然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吴青这时拖着醉的不醒人事的王海,往这边来了,打断了木香想追问的话头。 “主子,他喝多了,是现在送回去,还是明日再送?”吴青是怕这个样子送回去,唐皇当场就得把这东西赐死了。 “交给小太监照料,皇上现在睡下了,他回去了也没用,待会你不必跟来了,告诉康伯,从今日起,襄王府的来客,全都赶出去,谁来也不见,本王回来的事,也不要告诉任何人,只你们几人知道就行了,”赫连晟沉声吩咐道。 “是,属下这就去办,”吴青背着正打呼噜的王海离开。 赫连晟拉着木香,沿着府里新修的小路,慢慢的走着。 即使不在榻上渡过,只是这样安静的跟她并肩走着,他也觉得舒心惬意,人生的幸福大抵不过如此。 木香依旧不死心,继续追问,“相公,你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唐焱的病是不是另有隐情?如果照情形推算,他应该是病了很久,最有可能,是小的时候便有了,照这样推测,最有可能对他下毒之人,不是皇帝,那就是皇后了。” 赫连晟赞赏的看了她,“香儿真是越来越聪明了,不错,对唐焱下毒之人,正是皇后,其实她不止给唐焱下了,除了太子以外,所有的皇子,几乎全部难逃她的毒手。” “啊?怎么会是这样,那为何仅有唐焱是这个样子,我见唐鑫跟唐墨二人,并不是这个样子啊!他们俩个是中毒之后解了,还是压根就没有中毒。” ------题外话------ 今天一更哦!但是字数不少。 ☆、第239章 花前月下 “唐墨有皇帝暗中护着,自然无事,唐鑫的那份,被唐焱自己服下了,他的毒也就增加了一倍,纵然最后毒解了,可是身子也彻底坏了,以他现在的情形,最好的情况,活不过五年,后宫其他皇子,有几个也中了毒,剩余的几个,都是无关紧要的妃子所生,等他们再大一些,惹是皇后还活着,一定早早的给他们预备下了。” 这些事与赫连晟没多大关系,但皇族,乃至赫连一族,其实说到底,都有这样的事情存在。 这就好比,如果当初,他娘没有被赶出赫连家,如果他爹再纳妾。 那么,长房出的子嗣,就不可能只有他一个。 等到成年之后,继位的麻烦就来了。 为了避免一些夺位之争,赫连一族的祖训,便是留子去母。在主母生下长房长孙之后,孩子留下,母亲永远不能再回族里,父亲也不可再娶。 木香听完赫连晟的话,唏嘘不已,“这个女人够残忍,但是在我看来,教育孩子,跟是多是少,没有关系,有些人,一个孩子还教育不好呢,所以啊,我的孩子,我自己教,自己管,等他们长大了,还可以互相扶持,互相帮衬,各自有各自的事业,也就不存在谁抢谁的,总之一句话,他们的前程,他们自己去挣,而不是靠着从爹娘这里继承。” 赫连晟望着她自信满满的小脸,暖意充满全身,情不自禁的伸手揽住她,“看来香儿教育娃儿很有一套呢,如此一来,为夫就放心了,这样好了,女娃我管,男娃你管,可好?” 木香眨眨眼,似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说,“为什么不是女娃我管,男娃你管呢?” 赫连晟被她这副呆萌的模样逗乐了,仰天大笑,放肆的笑声,惊动森中的夜鸟。 白鹰蹲在屋顶的背风处,半眯着眼,注视下面那两人。 锦鸡就蹲在它旁边,也是差不多的姿势,赤貂从院子里窜上来,挤啊挤啊,挤到它俩中间去了。 锦鸡扭着鸡头,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瞄了赤貂,很显然,它对这只大老鼠,还是没啥好感。 白鹰就更别提了,若不是看在这家伙浑身都是毒的份上,它早将这老鼠吞下肚子了。 它俩往旁边闪,却正好给赤貂腾了地方,正正好卡在它们中间。 院子里,两位主人正在你侬我侬的说着话。 锦鸡嫌弃赤貂的眼神,好似在看一坨大便。 ‘当着人的面,你也能放屁,你是臭鼬吗?你再不滚下去,休怪我不客气!’这是锦鸡的心声,它扑腾了下翅膀,好像真的要把赤貂扇下去似的。 赤貂吓的叽叽狂叫,离开它,往白鹰那边躲去。 白鹰的神情更为高傲,简直是贵气十足,绝对是鹰界的国王,只见它伸出爪子很慢很慢的拨开赤貂抱着它的爪子,这家伙身上太臭了,实在是忍无可忍。 赤貂才不怕它,它跟白鹰相处的最久,以前也这样磨它来着。 所以在锦鸡扇动翅膀的时候,它死命的往白鹰肚子底下钻。 白鹰腹部的毛,也很软的,都是一些小细绒毛,赤貂玩的不亦乐乎,压根没感觉到白鹰渐渐竖起的羽毛。 突然,这欠收拾的家伙,爪子也不知抓到了哪里,白鹰身子一抖,二话不说,直接就跳到一旁,然后,一膀子扇过去,赤貂圆滚滚的身子,顺着房檐,滚啊滚啊,再然后,只听咻的一声,最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这回跌的不轻,摔了个四仰八叉,肚子翻着朝天,四只爪子也僵硬的举在半空。 赤貂黑豆子似的小眼珠子,还处在惊魂未定之中,一动不动的望着天空,偶尔抽动那么一下。 似乎怎么也没想到,白鹰会对它下如此毒手。 黑宝从自己窝里窜出来,跑到赤貂面前,围着它围圈,一边围,还一边嗅,似乎很兴奋,那眼神像是在说,“看吧看吧,让你跟我挤狗窝你不干,非得冷脸贴冷屁股,这回摔的可快活?” 赤貂又颤抖了一下:坏家伙,不过是摸了一下它的毛而已,不是母的,怕啥呢! 黑宝又围着它嗅了几下,最后伸手舌头,要舔赤貂的脸,想安慰安慰它,被赤貂一脸嫌恶的躲开了。 赤貂受了刺激,奔回黑宝的窝,躲在里面不肯出来了。 房顶上,锦鸡面无表情的斜了白鹰一眼,“又不是个小娘们,摸一下,你至于把它扇飞在地上吗?” 白鹰很不客气的用眼刀子扔它。废话,要是抓了旁的地方,倒是无所谓,可偏偏这家伙手欠,抓了本鹰大人,某些不能抓的地方,它能不火吗? 木香跟赫连晟回到厢房,下午累的够呛,纵然晚上,某人还是一副精神十足的样子,也不能折腾了。 赫连晟知道她累,亲自准备沐浴的水,亲自替她宽衣解带,当然了,这个亲自,是他强烈要求的,木香反抗了,却是反抗无效。 待到木香睡着,赫连晟才轻手轻脚的离了厢房,就在隔壁的清风院。 吴青跟严忠,都等在那里。 “殿下!”两人在赫连晟面前齐声跪下。 白天的时候,情绪不宜外露,现在只有他们三人,自然不需要再隐藏情绪。 “都起来吧,你们的差事当的不错,”赫连晟越过他们,走到书桌后面的椅子上落坐。 严忠跟吴青二人起来之后,脸上还是有些愧疚的。 “属下不能跟随殿下征战杀场,不能护卫殿下左右,实在无颜面对殿下,属下有罪,”这话虽是吴青说的,但严忠心里也是一样的想法。 赫连晟随手翻着桌上的文书,“本王临走之前,就同你们说过,护好襄王府,护好王妃,你们就算帮了本王的大忙,何来的有罪?即便有罪,也罪在你们不该放水瑶进来,随随便便冒出来的一个陌生女子,你们也敢让她进襄王府,王妃身子有孕,经得起如此风险之事吗?” 虽未发火,但言词中的冷意,叫吴青与严忠二人,愧疚万分。 “是属下失职,未能考虑周全!” “不,是属下未能及时拦住,那日围剿,又让他们逃脱,属下罪该万死!” 他们二人羞愧的事,还不止于此。 自从赫连晟离京之后,偶有惊险的事情发生,几乎都是木香自己化解,自己事先谋划,他们俩人只是执行而已,说到底,也没出多大力。 赫连晟剑眉微微收拢,这是不悦的象征,“你们两个,话太多了,过去的事,再提它,又有何用,结果摆在那,过程就不必说了,夫人的意思,你们也都清楚,既然是定亲那日,虽然请的客人不多,但司空瑾手里有人皮面具,想要混进来,也并非难事,如何找到他,并将他擒住,你们可想好了?” 吴青跟严忠对望一眼,随即才道:“夫人的意思是,关门打狗!” 赫连晟略微思索了片刻,“不妥,那日皇上想必也在,惊动他老人家的圣驾,麻烦可就大了,再者,我们不可能一一检查每个进府的客人,万一有丁点的疏漏,都会打草惊蛇。” 赫连晟站起来,走到窗边,望着阴沉沉的天迹,“露出破绽,等他上钩!” 吴青心中一惊,“殿下,您要让夫人做诱饵?”嘴比脑子快,等话说出来之后,脑子才反应过来,回头想想,根本没这个可能嘛! 主子宁愿自己受伤,哪怕是面对死亡,也舍不得让夫人面对一丁点危险。 赫连晟冷笑了声,“皇上不是在这儿吗?还需要香儿做什么?水瑶今天来闹这一场,回去之后,定然要将唐皇在此的消息透露给司空瑾,此事不必告知皇上了,他虽年纪大,但这点风浪,还是经得起的。” 吴青跟严忠均默然了,论起腹黑,木香排二,主子排第一,他俩夫唱妇随,真是绝配了。 赫连晟又跟他们二人商量了下具体细节,时间就定在三日之后,时间不等人,此事必须尽早完成才好,免得夜长梦多,谁知道这期间还会有何等的变故。 等他再回到主屋时,已是三更天,四周有虫蛙鸣叫声。 赫连晟走进屋,关上门,绕过屏风,透过垂下的帐帘,隐约可瞧见里面酣睡不醒的人儿。 这一刻,他恍然觉得,在边关所受的苦难,真的不算都不算什么。 他走到窗边,将半开的窗户关上,一低头,发现未曾关上的抽屉,里面似乎装着不少东西。 好奇心驱使之下,他干脆坐下了,轻轻拉开抽屉。 第一个入眼的,是一个木雕,掌心大小,雕的是个小人,还是个半成品,抽屉里还有几把精致小的刀。 赫连晟将那小人儿举到窗前,就着微弱的光线仔细去看,刀功生疏,也没有技巧,雕的很丑。 但是这小人的眉眼,既不像他,也不像木香。 幽深的黑眸忽然眯起。 这小人是谁? 他回头看向床上的人儿,夜风吹起了帐帘,露出半截身子,也正好露出了微突的小腹。 赫连公子忽然明白了,再回头看看手中的小人,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们的娃儿,会是这么丑的模样吗? 肯定不是,光是长相,他们的孩子,绝对是无人可比的好看。 襄王殿下半夜不睡觉,坐在窗前,誓要纠正娘子的错误认知,于是他拿起小刀,慢慢的刻着,照着内心的指引,将那小木人彻底变了个样。 做完这些,已是下半夜了。 他将小木人搁在床头,之后才去洗手、脱衣、上床。 他刚刚躺上去,木香软软香香的身子,便朝他爬了过来。 这是无意识的举动,出于本能。 赫连晟俊美无双的脸上,浮现点点笑意。 可还没等他挪好姿势,以免压着她的肚子。身旁的人儿,便手脚并用,像藤蔓似的,紧紧的缠着他,中间不隔一丝缝隙。 更要命的是,木香的小腿还压在他腿上,压的他动弹不得。 真是甜蜜又痛苦的折磨。 赫连晟心里是这样想的,但还是动都不敢动,生怕惊醒了她。只能小心翼翼的,慢慢的,将她的腿挪开一点,避免压着他们的娃。 正当他快要挪好的时候,床沿边传来一阵爪子挠木板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伸了上来。 赤貂站趴在床沿边,瞅着床上的二人,准确的说,它是瞅着赫连晟。 因为这个男人,正用恶狠狠警告的眼神瞪着它。 赤貂小脑袋晃了晃,似乎很不满意,这一过河拆桥的举动。 有时到半夜,木香睡着的时候,它会跳到床榻的拐角去睡。 床榻多舒服,多暖和,比柔软,能睡床,干嘛要睡地上呢? 今晚它按着以往的习惯又来了,可是这个男人在…… 赫连晟抬起手指,指了指窗户的方向,赶貂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可赤貂却像听不懂似的,依旧撑着两只后爪,站趴在床沿边,用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瞅着赫连晟。 真是的,床榻那么大,分它一点点,又能怎么着? 小气巴拉的男人,一点都不可爱! 眼见赤貂磨磨蹭蹭的不肯走,某人的脸,黑成墨炭了。 在貂儿还没来得及逃跑之迹,某人突然揪住赤貂的小脑袋,再以精准无比的角度,往外窗外一扔。 赤貂今儿委屈坏了,接连被丢了两次。 身子一落地,便抱头窜走,去找黑宝诉苦去了。 赫连晟这回总算安心了,又给怀里的人儿,重新挪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抱着她,沉沉的睡去。 次日一早,阴沉沉的天,竟然放晴了。 不止是晴,还是晴空万里呢! 一大早,太阳就从窗户照进屋里。 清风院的树上,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叫声,悦耳动听。 “唔,”木香伸了个懒腰,又翻了个身。 这一觉睡的,太舒服了,她已经好久没睡的这样沉了,连梦都没有做,一觉睡到天亮,身上的疲惫全都不见了。 在她微微动弹的时候,赫连晟就醒了,睁开眼睛看着她,不说话,也没有动。 木香撑着身子,探出头去,朝外面看了眼。 她以为赫连晟还在睡着,就想着先他一步起床,亲手为他做一顿早饭。 但是刚一动,身边的男人也动了,吓的她赶紧停下动作。 男人的身子,温热坚实,手感好到要命。 她停下动作的时候,一只手便是撑在赫连晟的胸口。 只因手感太好,她一时舍不得过早拿开,于是就开始肆虐的轻薄他,从上到下,轻薄了一遍,觉得爱不释手,为嘛男人的皮肤也可以这样好呢? 渐渐的,那小手就有些不规矩了,纤细仿若无骨的小手,像是一条狡猾的鱼儿,畅游在如丝般质感的大海中。 早醒之时,人的思想是单纯的,也是最容易勾起本能的。 她如此作乱,如此放肆,要是某人还没醒来,那才奇怪。 赫连晟一把抓住他作乱的小手,没好气的道:“香儿莫不是昨儿还没吃饱?还想为夫现在喂你吗?” 木香脸蛋儿爆红,挣扎着要把手抽回来,“别胡说,我只是……我只是想查验下你身上有无伤口,既然没有,那我就放心了。” 赫连晟抓着她的手不放,非要惹她心慌意乱,眼神迷离不可。 “哦?是要查验啊,要不要为夫脱光了让你细细的看,”他欠起身,头抵着她的额头,似紧似松的拥着她。 属于女儿家的身子,软的不可思议。 如今她又怀孕了,比原先胖了些,抱着的感觉,也更软乎了,让他抱的舍不得放开。 “你是不是早醒了?既然醒了,为什么不吱声,吓了我一跳。” 赫连晟轻笑,“我就是想看看,香儿准备对为夫做什么,早知如此,为夫下次绝不早醒,任由香儿为所欲为好不好?” “竟胡说,都说了人家是检查,你这个身子,我都看遍了,还有什么可看的,”木香被他逗的又羞又恼怒,忍不住就去推他,一推之下,他倒回去了,可她也跟跟着趴在上他的身上。 一推一搡之间,她看见了床头摆着的小人,“咦,这不是我雕的那一个吗?怎么会在这儿,还变了样呢!” 赫连晟头枕着自己的一只手臂,也看向她手里的木头人,“你雕的太丑,这是为夫昨晚雕的,比你那个好看多了,我们的娃儿一定就是这个模样。” 木香白他一眼,嗔怒道:“谁说我雕的丑,我那是没雕好而已,再说了,我听老人说,小娃刚生来,都是很丑的,皱巴巴的,跟个小老头似的,长着长着,长开了才会好看,所以你雕的这个,肯定不像。” “是吗?那要不我再改一改,改成个小老头的模样,可好?” “不要,你才是老头,你全家都是老头,”木香宝贝似的,将那木头人抱在怀里,撅着嘴道。 赫连晟被她可爱萌萌的样子逗的哈哈大笑,一手揽着她,将人儿带进怀里。 “哎呀,你又要做什么,现在是大白天,快点放手啦!唔!” 木香挣扎抗拒的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都被赫连公子吞吃入腹,消失在他的口中。 木香得承认,无论何时,她都无法拒绝赫连晟的吻。 好似中了他的毒,没有他的吻,心里便缺了一块。在他离开的时候,这种空缺的滋味,尤其严重。 现在,他回来了,吻了她。 心里,身体,空缺的那一块又重新被填了回来。 赫连晟先是轻轻的吻,细细的吻,如膜拜一般。然后,在木香喘了一大口气之后,他加深了这个吻,深入,又缠绵入骨。 因为怕压着她,所以他没有将木香扑倒。 而是拉着她倒下,让她半趴在自己自己胸前,伸出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胸勺,不让她躲开。 清晨的吻,无关其他,只是单纯的想要亲吻厮磨罢了。 何安候在院外,等着主子醒来开门。 胖妞也跟他一并蹲在那,其他的下人都去忙他们的事了,这会只有他们两人候在这。 胖妞瞧着四下无人,凌到何安身边,神秘兮兮的问他,“都这么晚了,他们还没起床,我来的时候,陈妈还嘱咐我了,说是让咱们别去催,她担心夫人下不床!” 胖妞的脸上,写满了疑问,感觉很苦恼啊。 何安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当即捂着脸,转开头去,不敢看她。 但是胖妞仍是一脸的疑惑,喋喋不休的接着说道:“可我就奇怪了,夫人身体那么好,怎么就起不来呢?莫不是你家殿下对木香做了什么,难道是体罚?”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胖妞可待不住了,站起身就要往里面冲。 何安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小姑奶奶,你可别跟着添乱,这是人家夫妻之间的事,不是什么体罚,以后你就懂了。” “夫妻之间的事?”胖妞眨着圆溜溜的眼睛,一脸的茫然,“那这事是不是很可怕,是不是痛苦?我听以前的姐妹说,洞房那天,新娘子哭的可厉害了,好多成过亲的女娃,第二天都要跟人哭诉,说自己的相公头一晚欺负她,这不是体罚,那是什么。” 何安满头满脸的黑线。这叫他怎么回答,他又没成过亲,又没洞过房,哪里知道的那么清楚。 胖妞见何安不说话,心中更没底了,抱着何安的胳膊,怯生生的道:“小安子,要不然咱们还是别成亲了,我怕疼,就这样相处,不也挺好的吗?” 何安觉得自己快站不稳了,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呵斥她,“你瞎说什么呢,别人说疼你就以为疼,你又没亲眼见过,你咱知道她们说的就一定是真的,说不定她们是逗你玩呢!” 胖妞抱着他时候,身子贴的也紧。 虽说胖妞现在瘦了不少,但该胖的地方,还是很胖的。 她绝对是属于那种,养儿不愁粮食的一类。 该挺的爆挺,该突的爆突,就是腰粗了一些,否则身材还是不错的。 所以被她这样紧紧的抱着,何安的小心肝,就跟坐过山车似的,忽高忽低,忽上忽下,起伏不定,好似在风雨中飘摇似的。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拖胖妞的福,他夜里画地图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照这个情形下去,他真得早日跟胖妞成亲不可,否则夜长梦也多。 赫连晟再次打开房门,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了,而且只是他一个人下床,不见木香的身影。 不是她不想起来,而是浑身瘫软无力,只能在床上喘息片刻再说。 何安听见内院的门有了响声,赶紧拉开胖妞,整了下身上的衣服,上前敲门。 赫连晟应允了他一进来,胖妞跟在后面,欣喜不已,正要绕过何安,进屋去找木香,却被赫连晟中途拦下了。 “香儿累了,让她再多睡会,你到前院去等吧!” “可是……”胖妞不解。 “别可是了,你赶紧去外面等着,我伺候完主子,就去找你,”何安怕她说错话,惹了主子生气,放下水桶之后,便拖着她往外面去了。 赫连晟倒也没打算让他伺候,自己亲自动手服侍娘子,岂不是更好? 于是,在何安推着胖妞出去之后。 赫连公子无比淡定的拎起地上的水桶,转身进屋,然后又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咦,主子怎么关门了?”何安听见这声关门,心都凉了半截。最后总结了一下,发现应该不是自己的问题,人家小夫妻,二人世界,他跟着凑什么热闹呢,还是哪凉快待哪去的好。 胖妞又纳闷了,“他干嘛要关门,现在是大白天呢!” “是白天还是晚上,那也不关你的事,你就别罗嗦了,不是要给我补衣服吗?还不快走,”拖了她就走,这回是朝着自己住的小院离开的。 “补就补,要是补的不好看,你不许嫌弃,”胖妞嘴上虽是这么说,可心里却是乐开了花,甜的不行。她很少进过何安住的屋子,准确的说,她是从没有被何安邀请,进他的屋子过。 两者有着本质的区别,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何安拉着她,尽量避着府里的人,好不容易将她进自己的屋,又赶紧把门关上,惹的胖妞一阵好笑。 “瞧你紧张的样,又不是偷鸡摸狗,就这点出息!” “我是怕给人说闲话,大白天的,你在我屋里,叫陈妈她们看见,又不知得说些什么了,”何安去柜子找衣服。 胖妞也跟了过去,俏皮的眨眨眼睛,想是故意的逗他,“他们能说什么,你又怕他们说什么,难不成你不想跟我成亲?还是你心里有别的想法?” 何安拿了两件衬衣塞给她,听了她的话,直翻白眼,“净说些没用的,赶紧补衣服,等会我还得去清风院看看。” 胖妞见他都不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笑脸顿时就没了,搂着那几件衣服,声音闷闷的道:“哦,知道了。” 何安对她一向如此,她也习惯了,可是今天不一样,今天是她的生辰。 远在京城,她身边除了何安,谁也没有,要是在老家,爹娘一定早早的给她操办过生辰了。 想到这里,胖妞眼眶都红了。走回床沿坐下,拿了针线包,便要给他缝补衣服。 何安是没注意到她眼睛,但他还是听出胖妞不高兴了。 “怎么了?我说的太过了吗?”何安一边卷着袖子,一边走到她身边,瞄着她的侧脸。 离的近了,才发现,这丫头皮肤可真好。 白白嫩嫩的,像水豆腐似的,真想掐一掐。 “没有,”胖妞转开身子,背对着他。 何安不哄还好,他一哄,本来没打算掉出来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汹涌的流个不停。 何安直到此时,才真正注意到她是在哭,是真的哭,眼泪珠子都掉在他衣服上了。 “这是做什么?我是不是哪里说错了?惹着你伤心了?若是我说错了,你骂我,打我都成,就是别哭啊,”何安对女娃的眼泪,毫无招架之力。 那天,他追到蛋糕店门口,看见苏秀辱骂胖妞的情景。 一着急,一冲动,他啥也没想,冲上去拉着胖妞便跑了。 等到他们跑到京城一处少人经过的河边时,胖妞捂着脸,蹲在地上就哭了。 比这哭的还狠呢,惹的过路人,都以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们,以为他拐卖良家妇女呢。 他见到胖妞哭的一抽一抽,可怜的小模样,跟个被人丢弃的流浪小狗似的。 心生不忍,本来只是小小的不忍,谁知到了最后,竟成了压倒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彻底败在了胖妞脚下。 这会看见胖妞哭,他更是慌了。 别的不管了,伸手捧住她的脸,将她圆圆的脑袋转了过来,“我说你到底哭什么呀,我不过是随便说几句,就算是有气,那也不是冲你发的,至于吗?” 胖妞眼中还挂着泪珠呢,嘴巴也红红的,咬了下唇,如实的跟他说了,“今儿是我生辰。” 何安愣了,随即便说道:“你生辰?那你怎么不早说,想要什么礼物,是要去吃好吃的,还是要件新衣服?” 胖妞脸上没有喜色,只用一双含着泪的眼睛看着他,“这些我都不要,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她停了下,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又接着说道:“我……我想要你亲我一下。” 轰! 何安听见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爆炸开了,嗡嗡作响,连耳膜也疼的要命。 “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你再说一遍,”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是真的,他真这样以为。 可胖妞却只以为他就是不想亲自己而已,低下头,又猛的摇头,“你不肯亲就算了,当我没说。” 她倒不是有那些龌龊的想法,她就是单纯的觉得,何安从心里是嫌弃她的。 所以走在路上的时候,从不肯主动拉她的手,没人的时候,也不肯跟她亲近,哪怕靠近一点,他也会微微皱眉。 在胖妞的认知里,这不是嫌弃还能是什么。 何安见她小脸上,没了光彩,头低的快埋进胸膛里了,就知道她肯定是想偏了。 解释也没用,她又会认为,解释就是掩饰。 他攥了攥拳头,又像是下了某种很大的决心。 突然转过身子,两手再次握住胖妞的脸蛋,在她惊愕的眼神中,下了狠心,扑着亲了上去。 哪知,他扑的劲头不是有点过,而是太过了,直接把胖妞压在了榻上。 两人都愣住了,但更让人怔愣的,还有彼此唇间的触感。 何安心里纳闷:原来女娃的嘴,竟是这么好吃,又软又香。 又可能是胖妞在蛋糕坊里待的时间比较久的缘故,她的唇间,呼吸间,有股子淡淡的奶油香。这让何安有些心痒痒的,舍不得从她唇上离开。 胖妞也没想到,他会来真的,一时没有防备,人就被压在了下面。 她身强体壮,冷不丁被这么一压,边被人亲到这一点都给忘了。 硬生生的在榻上翻了个身,居然将何安压到了身下。 何安也被这一变故惊呆了,“喂,你这是做啥,不是你自己要求的,让我亲你吗?我又做错了?” 胖妞仔细一回想,好像是这么回事,但是又有哪里不对,“我是让你亲来着,可是我没让你压,你凭啥压我,要压也是我压你!” 反正都亲到了,她心里的那点委屈,早就烟消云散。 可是被他压着,这事她接受不了。 何安那么小的个子,压着她,画面违和感太强,叫人接受不了啊! 何安以手抚额,表情甚是痛苦,“姑奶奶,压你是不小心,又不是有意的,既然不想我压,那你干嘛又要压我,快点起来,我快被你压死了!” 他这小身板,被胖妞这么一压,快骨碎了。 而且……而且…… ------题外话------ 亲们,月票投来哦!表要捂着,小心捂坏了,另外恭喜四位亲,登上解元榜哦! 俺家有四位解元了,下面的小妞继续努力啊! ☆、第240章 谁占了谁的便宜? 而且气也快喘不上来了,真的快被她压死了。 胖妞一低头,瞅见他痛苦的表情,以为自己真把他压坏了,慌忙撑起手臂,将身子悬在半空,“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好,好了一点,”何安拼命喘着气,可是等他定睛去看,却发现,这丫头还压在他身上,没有离开,他囧了,“不是让你起开吗?这样压着,万一被人撞见,成何体统,赶快起来。” 他伸手去推胖妞,可是推了好几下,这丫头还是动都不动,“嗳,让你起来呀, 没听见吗?” 他一个大男人,被女人压在身下,实在是太丢人了,他感觉一辈子的人,都被 这一压,给丢完了。 胖妞撅着嘴,似乎是生气了,“你刚才亲我来着,凭啥你可以亲我,可以压我,在,而我就不能亲你,压你?不行,这不公平,我也要亲你,也要压你!” 原谅她是个单纯的孩子,从小性子就野,跟男娃一起玩,一起打闹。她身边也没哪个男娃把她当女娃看,所以才养成她不肯吃亏认怂的性格。 不可否认的,她很喜欢何安亲她的感觉,但不喜欢被他压着。 所以,现在她要报复回来。 何安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解释是解释不清了,正要发狠把她推开呢,就见着身上这人,突然低了下来。 胖妞很好奇两张嘴碰在一起是个什么感觉,在好奇心驱使之下,又是天时地利人和,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她才不会放过呢! 何安睁大眼睛,半响都没合上。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他被一个女娃强吻了?而且还是被压在下面,遭到强吻的那一个? 何安觉得这一刻,他心跳停止了,呼吸忘了,就连嘴唇上的感觉也给忽略掉了。 直到唇上传来一阵刺痛,才拉回他的思绪。 原来这丫头不晓得亲吻是咋回事,可能是觉得他的唇很好看,也很好吃,于是便咬上了。 “嘶,你属狗的啊,怎么尽咬人,”他偏开头,想躲开这女人的魔嘴。 胖妞却像是没咬够似的,双手捧着他的头,不让他转开头去,“就是亲一下嘛,你干嘛要躲,真讨厌。” 亲了几下,胖妞似乎又觉得光亲不够。 她好想看看,何安衣服的身子是什么样子。她想过好多种,想多了,自然也想亲眼看看。 于是干脆跪坐在他肚子上,双手齐上,就要动手去扒他的衣服。 何安吓坏了,赶紧伸手跟她去抢自己的衣服,“你这个女人莫不是疯了,现在是大白天,你想干啥?” 他好想喊救命,因为这个女人,眼睛发红,手底下的动作,更是点都不含糊。 扯着他的衣服,就要将他剥个干干净净。 可是他不能喊,要喊谁来救他呢? 到时门一推,看见这样的场景,他还要不要活了。 何安欲哭无泪,只能竭尽全力的护着自己的衣服,不让她得逞。 “那……那个胖妞,你冷静一点,就算你要想跟我行夫妻之礼,那也不能在这里对不对?要……要不晚上,晚上可好?”躲过一次是一次,到了晚上,他非躲吴青房里不可。 胖妞对夫妻之事又不了解,她只是跟着心意走。 想亲就亲了,想看,自然也就看了。 “晚上我还有事,没空过来找你,哎呀,你老捂什么呢,我就看一眼,又不会对你怎么样,不就是一副皮囊嘛,有什么可悟着的,你别乱动啊,别把衣服撕坏了。” “不想撕坏衣服,那就别动手啊,喂喂,只剩最后一件了,你别再扯了,我……我……” 何安反抗也无用,因为胖妞剥他衣服的动作麻溜极了,三下五除二,就把何安剥的只剩一条短裤。 好吧,他得老实承认,这短裤,还是他自己拼命保下的。 否则…… 胖妞脱完了衣服,也没闪一边去,而是坐在那,眼睛放发的盯着何安的小身板。 要说何安的身材,那绝对是属于瘦小玲珑型的。但是没想到,脱了衣服,还有那么几两肉。 何安羞愤难当,捂着身子,就捂不住眼睛,“你看够了没有,要是看够,就快点把衣服给我拿来。” 胖妞没有动,眨着眼睛,又在他身上瞄了一眼,“没有看够,你又没有脱完,要不你脱完,让我看,好不好?” “不好!”何安这一身吼的,简直是震耳欲聋。 这回是真的怒了,猛的发力,抱住胖妞的肩膀,就要把她翻一边去。 可惜胖妞也不是吃素的,再说了,就他这小胳膊小腿的,哪抵得过胖妞。 两人拉扯之间,何安还是被她死死的压在下面。 但是因为拉扯,胖妞的头发也散了,衣襟也乱了,盘扣解了两颗,露出里面青色的肚兜。 以何安的角度,恰好可以看的真真切切。 于是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内心跟翻滚的开水似的,咕噜咕噜的冒着泡。 石头冲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何安被压在底下,胖妞坐在他身上。 衣服还被扯成那样,何安又光着身子,最最重要的是,他们二撕扯的动作。 石头呆呆的站在那门口,愣愣的指了指身后,“我……我是奉康伯的命令,他在找你呢,不过你们继续,当我什么都没说,呵呵,继续吧!” 石头憋着笑,赶紧退了出去,顺便还把房门给他们带上了。 何安乘着胖妞怔愣之迹,一把将他推开,顾不得穿衣穿鞋,就跑过去,一拉开门,可是哪还有石头的身影。 这家伙平常也没见腿脚这么快,今天真是见鬼了。 何安烦躁的抓头,在屋子里来回走,蚂蚁都不知被踩死多少。 “完了完了,石头这臭小子最喜欢传闲话,你等着看吧,不出一刻钟,整个襄王府都知道我被你压了。” 想到这里,何安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捉急的要命,要了老命了。 胖妞也下了床,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她倒不是很担心,“咱俩又不是偷情,有什么可怕的,难道是你不想娶我吗?还是你想赖账?” “赖什么账,我啥时候说过赖账了,可是咱俩不是没成亲吗?既然没成亲,咋能……咋能干这事,”说到最后,何安的声音小了,脸也红了,转开视线,不敢看她。 胖妞睁着眼睛,似乎对他说的话,很不解,“咋就不能干了?再说了,咱俩也没干什么呀?你至于这副表情吗?行了,石头肯定是来找你的,我还得去店里,约好了要送面粉过来,下午还得去一趟奶牛场,木香让我帮忙看着养牛的事,要是弄的晚,晚上就不回来了,就在老乡家里住。” 何安起初听着她的话,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听着听着,就觉着不对了,“你要在老乡家住过夜?那咋成,你一个女人家家的,到陌生人家里住,像什么样子,不行,面粉的事,我帮你收,你现在就下乡去吧,早去早回!” 主子鼓励养牛的事,他知道。年前就说过了,要扩大养牛的规模,不仅可以将牛做为肉牛食用,同时也可以给佃户增加额外的收入,耕牛若是便宜了,佃户才有可能买的起。 但是让胖妞一个女娃,整日往乡下跑,晚上还得住在佃户家。 万一借住的那户人家有年轻男人,那……那可怎么得了。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担心的。 胖妞没想到何安会这样说,她一直以为何安不是很关心她,在他俩的相处中,一直是她在主动,何安一直是被动的。 但是此时,何安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她心里甜的跟密一样。 “没事的,我忙好了店里的事,中午就去蒲山庄,我们店里的两个小伙计跟我一起去,木香说了,再过几天,她就提我做店长,还要给我分一处小宅子呢,何安,以后咱就有属于自己的家了。” “哦,那很好啊,”何安乍一听,没听得出这话有什么不对,可是再一回想,好像又有哪里不对,立即反斥道:“你想买个小宅子,为什么不早说?我又不是没有银子,这些年的月钱,也存了些,要买宅子,自然是我拿钱,哪用得着你掏钱,那这样好了,我先去打听着,要是有合适的,再带你去看。” “小安子,你太好了,”胖妞蹦到何安身边,亲亲密密的抱住他的胳膊,乐的嘴巴都要笑歪了。 何安笑不出来,极为别扭的用手拖起她的下巴合上,“以后别这样笑,嘴巴长的那么大,一笑起来,跟个血盆大口大口似的,吓死个人。” 胖妞听话的把嘴闭上,可是笑意却怎么也掩藏不住。 两人又在屋里磨蹭了一会,然后何安将胖妞送走了,走的是后门。 此时石头一定将他被压的事,传的人尽皆知,他真的不想在此时去前院。 可是送走了胖妞,他又不得不去主子面前伺候着。 果然,当他绕着小路,尽量从人少的地方,走到前院的时候。 赫连晟正坐在院子里,陪木老爷子下棋。 木香在院子里做着伸展运动,听说是她自创的,叫什么孕妇瑜伽。 那个弧度的撑来撑去,也不怕把腰闪着。 赫连老爷子不在,想必又去拾掇他的菜园了,昨儿早上园子里刚长出来的小白菜,被他的小猪给拱了。 为此,老爷发了好大的火,还惩罚了小猪,栓了一晚上,不许它乱跑。 严忠不在,吴青不在,刘晨不在,木朗不在,彩云坐在那学绣花。 也没瞅见石头的人影,何安侥幸的想着,说不定那小子还没来得及说,主子不知道。 这样一想,他大大的松了口气。 只要别被木香知道就行,她那张嘴,又毒又狠,若是被她晓得,后果不堪设想。 正当何安悄悄挪动步子,想要逃去厨房的时候,木香一个侧身,便瞧见了。 清净的小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练瑜伽讲究平心静气,不急不怒,不焦不燥。 她保持的很好,但是嘴却没有闲着,“哟,小安子,这么快出来了,你家胖妞呢?怎么不叫她一起出来,莫不是吃完溜了,然后把你扔在这儿了?” 眼见逃不掉,何安索性也不逃了,又气又恼的回道:“主子,您别乱说,我们什么都没有,都是误会,您不能听石头瞎说,那小子嘴上没把门,只会夸大事实,绝不是真的!” 木香手上的动作不停,竟从瑜伽演变成了太极。这世上,能将瑜伽练成太极,只怕她也是第一人了。 “哦,不是真的啊,那怎么石头连你短裤的颜色都看见了!” 此言一出,黑了一众人的脸,特别是赫连晟,可谓是黑的够彻底。 赫连晟虽在下棋,但一双眼睛却没有离开木香,她跟何安的对话,他没在意,他在意的是仅仅是木香而已。 天气转暖,木香只穿了薄外衣,棉质的料子,对襟样式,里面铺着一层蚕丝。 又保暖,又不显得臃肿。 听说这是摩登一品新出来的款式,又轻便,又保暖,还很修身。她穿在身上,是为了给店里做广告。 只是这样一修身,小腹便露了出来。 穿着衣服的时候,倒也不是太惹人注意,但这,一脱了厚厚的棉袄,再被外衣这么一裹,孕肚子就很明显了。 赫连晟也不晓得四个多月的肚子该有多大,但是不管多大,在他看来,都是很小的。 他就纳闷了,这么小的肚子,怎么能装得下娃儿呢。 木老爷子落下一子,见他有些心不在焉,笑呵呵的道:“下棋就得专心,老夫再走一子,可就要将军喽!” 赫连晟脸上浮现淡淡的笑,从容不迫的移走一子,“峰回路转,也只需一步。” “哈哈,好好,你下棋跟你行军打仗一样的厉害,老夫佩服,”木老爷子满眼都是赞赏。同样是孙子一辈,木清扬却不及赫连晟的一半。 赫连晟淡笑不语,对木清扬,他不做评论。只听木香偶尔提过骗他签了卖身契的事,为了此事,木清扬借着巡查米粮收成之便,躲到外面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另一边,何安已经快被木香逼疯了,而木香却仍旧淡定如初的练她的太极。 彩云瞧着他们二人,一来一往,一个急,一个淡定,实在是好笑。 石头从厨房跑出来,端着一只碗盅。这是要送给木香喝的,一大早就炖上了,直到现在才熬好。 “夫人,汤盅给您搁桌上了,陈妈说要乘热喝,”石头将那碗搁在赫连晟下棋的大理石桌上。 这桌子还是唐墨的呢,够大也够气派,很高大上呢! 何安一见着石头,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别走,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他已经不奢望解释什么,越解释越乱,他们只以为是欲盖弥彰。 “不要,我后面还有活,我要去干活,不听你说,”石头可不傻,搁下盅碗,绕开他,就跑了。 “嗳,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不喊还好一点,他一喊,石头跑更快了,跟个兔子似的,转个弯就不见了。 木香收回动作,慢声道:“别叫了,他现在躲你都来不及,又怎会跟你说话,不就是差点生米煮成熟饭吗?我们都理解,叫你早点跟她定亲你不肯,早点成亲,谁还会笑话你!” 何安已经无力反驳了,“主子,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胖妞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就是玩心重,压根没往那方面想,我也没往那方面想,一切都是误会!” “哦……是误会啊,”彩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故意把尾音拖的老长。 瞧她说话的样子,何安急的想揪头发,“我说你们姐俩有完没完,都说了人家真的没什么,一切都是误会,算了,不跟你们说了。” 说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何安跑去厨房,还没进厨房门呢,就听见陈妈跟喜鹊在里头叽叽喳喳,唠着家常。 竟然也在说他跟彩云的事,光说还不够,还带幻想的。 天哪,他们要不要这么八卦。 整整一天,襄王府里的人,看见何安,都会带着一种神神秘秘的笑,要不就用异常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直到三天之后,彩云的定亲宴,有了更好的说道对象,这才把他的那事给翻了过去。 刘晨的爹娘一个都没来,木老爷子便自告奋勇,认了刘晨做干孙子,算是当了回公家人。 有了这一层关系,刘晨在京中的地位,明显就不一样了。 首先,得知这一情况的木清扬,可是气的不轻。 其次就是徐睿,徐一志唯一的儿子,算起来,徐睿也是木老爷子的外孙呢。 且不说木老爷子的家产,没他们的份,现在又认了个孙子,那岂不是更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为了此事,他们一家子,无数次想来襄王认闹上一闹,可惜就是没那个胆子。 在这消停的几日,轩辕凌却在为他的脸发愁,想必是那天在四皇子府,又是动怒,又是动武,又是动气的。 又捂的时间过长,给他脸上的伤口,雪上加霜,溃烂的更严重了。 好不容易治了几天,刚刚有好转呢,一线请贴便递到了他手上。 他真是搞不懂,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丫头定亲,居然要请他堂堂的太子出席,简直太跌份了。 轩辕凌本来是不打算去的,加之他脸上的伤还没伤,不能再戴人皮面具,根本不宜出门。 但是司空瑾稍了话,让他务必去襄王府,参加定亲宴,其中的原由,只说那天将有大事发生。 轩辕凌整整琢磨了一刻钟,才想通了他究竟要干什么。 竟然是有所图,这个定亲宴,他是非参加不可了。 上官芸儿最近跟他关系也疏远了,她想保肚子里的孩子,轩辕凌却不肯留下,试了几次让她打掉,上官芸儿死活不肯。 明着不行,就来暗的。 不想上官芸儿自打有了身孕,脑子也灵光了,竟然接连几次都躲过了。 到后来,她索性住到娘家去了,以防轩辕再对她的孩子下手。 事到如今,上官芸儿对他也算失望透顶,心被伤的太狠,现在她唯一的指望就是肚里的娃,其他的事,一概不管。 红叶赶在定亲的头一天,回到了京城。 刚一回来,就去襄王府接回了两个小娃,同她一起来的,还有卫曾。 旁人不清楚这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木香看的出来,红叶此次回来,脸色不同了,更红润,更有光泽,或许这就是人家说的,爱情的力量。 与她相比,木香的日子,简直跟王母娘娘差不多。 整日各种补口轮流伺候着,随着体重的增加,她的肚子长的也快。 快四个半月的肚子,竟然比人家五个月的还要大。 她身子不方便,定亲宴的细节,都是康伯跟陈妈操办的。 头一天晚上,彩云在自己屋里试穿红叶专门给她定亲的衣服,粉色绣桃花的图案,将她整个人衬的亭亭玉立,娇俏动人。 刘晨推门进来时,刚好瞧见她,拎着裙摆在屋里转圈,当场就把眼睛看直了。 木香跟喜鹊也在屋里,瞧见他这副呆愣的模样,笑的不行。 木香回头对喜鹊道:“既然正主来了,那咱们先撤吧,彩云,记得我跟你说的,明儿你只要到前面转一转,不要久留,我会让英杀过来保护你,寸步不离的跟着,明日的一切行动,你都得听她的,记住了吗?” 明日注定会十分凶险,她自己的安全,倒是不用她操心,有赫连晟在,她放一百个心。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彩云了。 虽然她并不想将彩云的好日子弄糟,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不得不为。 彩云脸儿红红的点头,“嗳,我晓得了,大姐,你也不用担心我的,就让英杀去保护你,我有刘晨护着,不会出事。” 刘晨也道:“就是,有我保护彩云,英杀还是跟着大姐比较好。” 木香摇头,道:“这事你俩就别争了,我主意已定,明日一早英杀就会过来,你们再聊一会,都各自早些休息,别逗留太久,喜鹊,陪我出去吧!” “哦,”喜鹊上前扶她。 “大姐,你小心些,夜里黑,掌了灯再走,”彩云将她们二人送到门口,直到看着木香走远了,她才低着头,退了回来,然后将门关上。 现在屋里只剩他们二人,气氛一下变的很古怪。 刘晨盯着彩云绝美的背影,只觉得一颗心动荡的厉害,手心里也全是汗。 他将手心在衣襟上搓了搓,随后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彩云,这个东西给你。” 彩云走到他面前,就着烛光,看着他摊开的手心里,躺着一枚戒指,“这是给我的吗?” 她只是看着,却没有伸手去接。 刘晨却像是等不急了似的,一把拽过她的手,将那戒指套在她无名指上,“我听大姐说,两个人成亲,一定要有戒指,戒指代表了一生一世的相守,戴在这里,离你的心最近,我没钱给你买金的,这是银子打的,你别嫌弃,等我以后有钱了,一定给你买一枚金的。” 彩云没有看戒指,而是看着刘晨黝黑的侧脸,刚毅的鼻子,以及紧抿的嘴唇,他肯定是担心自己会不喜欢这枚戒指,所以,他紧张了。 刘晨看着彩云细嫩的手指,觉得这戒指戴在她手上,可真好看。 但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彩云说话,他心里没底了,抬头看时,正迎上一双盈着水光的大眼睛。 “怎么哭了?是不喜欢吗?没关系,你要是不喜欢,咱可以不戴,回头我再找人改个样式,好不好?”他伸出手指,抹掉彩云脸颊上的泪珠,但是又觉得彩云的皮肤太好了,令他流连忘返,竟舍不得放手。 “不用改,我很喜欢,以后别再乱花钱了,你也没多少钱,还是留着吧,”彩云轻声的说道。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那模样看起来楚楚动人,叫人心神荡漾。 “这不是乱花钱,这是我给你的定亲礼物,好好收着,以后当成传家宝。” “什么传家宝,竟胡说,你干嘛总盯着我看,”彩云终于发现这家伙的眼神不对了,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还凑的那样近,呼吸都快喷到她脸上了,怪痒的。 刘晨嘿嘿的笑着,“因为你好看,当然要盯着了,彩云,你现在的模样,比从前在老家时,好看多了。” 刘晨还不晓得,他已经捅了马蜂窝,还在乐呵呵的盯着彩云的小脸瞧,特别是彩云的小嘴,他还记得那一次亲她时,她的唇是多么的软,多么的……好吃。 “刘晨,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比在老家时好看,难道我从前就不好看吗?”彩云脸上的甜笑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气呼呼的瞪他。 身为女儿家,最不爱听的就是这种话,彩云也不例外。 刘晨笑容一滞,“呃……当然不是,你从前也好看,现在更好看。”他在心里偷偷给自己捏了把汗,还好他反应够快,这样说总没问题了吧! 彩云抱着手臂,摆出一副要审讯他的架势,还是不肯罢休,“那我问你,你是更喜欢从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你说现在的我更好看,那是不是说,要是我回到乡下,变回以前的样子,你就不喜欢我了,嗯?” 这一连串的问题,直接把刘晨问傻了,“这个……”他急的抓耳挠腮,“不是都一样吗?现在的你,过去的你,不都是你吗?从前我就喜欢你,现在也喜欢,本身没有差别嘛,你说对不对?” 彩云眨着眼睛,“是这样吗?”从前的,现在的,都是她。貌似这话还挺有道理的。 很显然,这一局绕口令,她输了。 刘晨本身就聪明,再加上这段日了,学的东西也多,脑筋转的就更快了,彩云哪是他的对手,才绕了几个回合,自己就被绕了进去。 刘晨见她迷糊的样,心里偷着乐,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他走过去,拉着彩云的手,回到桌子边,顺便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她身上的衣服,“腰身是不是有点太紧了,会不会勒的很难受?” “没有啊,腰身正正好,先前是紧了些,又拿去改了下,”彩云低头看,又晃了晃自己的腰,一脸认真的回答。 刘晨眸光深深,“那我摸摸看,要是紧了,现在改还来得及,千万别勉强自己,把你勒坏了,我会心疼的。” 他伸手摸向彩云的小细腰,先是规规矩矩的试探,然后就开始不规矩了,从前面摸到了后面。 彩云被他的甜言蜜语哄的很开心,以为他是真的关心自己。 但是当自己的腰带被解开之后,她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蹭的站起来,又将刘晨手里的腰带抢了过来,怒道:“刘晨,你又骗我,我发现你现在是越来越坏了,越来越不老实!” 彩云有些怀疑这家伙的人品,他会不会一直都是表面装的,其实心里比谁都坏。 刘晨一见彩云是真的动怒了,赶紧给她陪不是,“彩云,我不是有意的,就是一时冲动了,但绝不是想对你那样,我答应你,在没成亲之前,我不会跟你亲近的!” 他不是一时冲动,就是贪玩了,想看看她的反应,彩云生气的样子,也很好看。 他这样的说词,彩云可不会相信他,“你说的话,我再也不会相信,还没成亲呢,就想脱我的衣服,谁知道你是不是好色,要是成亲了,看见别的女娃长的漂亮,你是不是也要动心?” 大概是婚前恐惧症,彩云忽然对刘晨没了信心,想着以后,想着自己会老,想着若是她不漂亮了,想着万一刘晨变了心…… 她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觉得心慌,突然就不想成亲了。 刘晨捕捉到她的眼神不对劲,他也意识到不妙。 心中想着,再解释下去肯定无用,她也定然不会相信,只会以为他是在狡辩。 灵机一动,他忽然捂着肚子,哎哟叫了一声,紧跟着身子就软了下去。 “怎么了?”彩云听见他这一声惊呼,魂都快飞走了,刚刚想的那些有的没的,也瞬间消失不见,满脑子都是他究竟怎么了。 刘晨捂着肚子,脸上的表情都揪在一块了,“没……没事,就是昨天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内伤,被人打了几拳。” 受伤一事也不假,他既是英皇卫队的一员,训练完毕之后,肯定是要出任务的。但毕竟是自己的妹夫,木香对他还是很照顾的,危险超过一定系数,是不会让他去的,也算是优待了吧! “内伤?那你没吃药吗?要不要上药?有没有请大夫来看?”彩云扶着他坐到床榻边,一连窜问了一大堆问题。 刘晨坐到榻上,把头埋在她肩上,这样彩云就看不到他的表情了。 但是说话还必须得是虚弱的,无力的,“请大夫就不必了,我受的是内伤,也不用上药,休息几天,自然就好了。” 彩云的肩膀靠着好舒服,软软的,虽然有点窄,但是他好喜欢。 “真的吗?你确定?”彩云还是不放心,因为担心,也就没注意到,这家伙不安份的脑袋,以及背在后面,不安份的手。 刘晨蹭着她的肩,虚弱的点点头,“确定,只要你陪着我,比吃药还管用呢!” 他完全不介意,自己的身高,倚在彩云的肩上,是多么的不协调。 他不介意,彩云却介意的要命,“那你躺床上不就好了,干嘛非得靠着我,这样多别妞,哎呀,你要实在不舒服,就在我这儿睡一会,等好一些了,就赶紧回去。” 刘晨一听说可以在她这里睡一会,眼睛立即刷的睁开了。 ☆、第241章 伏击前夕(一更) 然后一个健步,便迈到床榻边,利落的脱掉鞋子,钻进了被窝中。 再扯过彩云盖的被子,往身上裹了裹。使劲一嗅,一股扑鼻的香气,沁人心脾,真是太好闻了。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说的。 “你这被子好香,不像我的被子,要是能天天睡在这里就好了。” 他的被子可不好闻,一股子汗味,虽然彩云时常帮他拆洗,可还是没有这被子好闻。 彩云瞧着他的举动,再听到他说的话,便知这人刚才是装的,顿时就有些恼了,上前要把他拽起来,“你还敢胡说,什么叫天天睡这里,我才不要跟你睡,以后成亲了,也不跟你睡,既然你不是真的受伤,就赶紧起来,回你的屋子去,不然叫陈妈看见你赖着不走,又要罗嗦了。” 她当然是拽不动刘晨的,这小子就跟身子长到榻上似的,任她怎么扯,就是纹丝不动,脸上还笑嘻嘻的,“陈妈这会在厨房忙的热火朝天,哪里还会回来,再说,我是真的受伤了,不信你瞧。”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解衣服,受伤是真的,就是没他自己说的那么严重。 “哎,你快住手,别在我这里脱衣服,万一叫人看见怎么!”彩云急着去拦他,不让他解开衣服。 刘晨也不是真的要解衣服,就逗逗她而已,想看她着急慌乱的样子。 所以还是故意说道:“谁叫你不相信的,我被人打了好几拳,那家伙的拳头跟铁锤似的,打的我都快吐血了。” “真的这样严重?”彩云看他说话的样子,也不像说慌,所以又信了,甚至还亲手解开了刘晨的衣服。 记得小的时候,那年夏天很热,傍晚时分,她到河边打水。 听见玉带河里有人在玩水,定睛一瞧,原来是刘二蛋跟几个村里的小娃,在河里游水。 那会,刘二蛋也不过七八岁的样子,脱的精光,撅着两人瓣屁股,跟人打水仗。 浑身瘦的跟竹竿一样,活脱脱的一只剥了光的猴子。 那会她也小,啥都不懂,觉得好奇,于是就站在河边看。 玩耍的几个小娃当中,有人无意间回头,一下就瞧见站在河边的小彩云,吓的高声惊呼。 当时,他们几个人之中,只有刘二蛋是站着的。 旁人惊呼,刘二蛋第一个反应,肯定是回头去看,这一看不紧,小男孩还没长全的瘦弱身子,也落进了彩云眼中。 刘二蛋啊啊直叫唤,两只手慌忙捂住自己的重要部位,一屁股坐进水里,因为坐的太急,还呛了几口水来着。 大约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开始欺负彩云,欺负木朗,反正就是看他们一家子都不顺眼。 彩云盯着刘晨的小腹,思绪却已经飘远,想着小时候的事,还忍不住发笑。 刘晨瞧出她的眼神不对,问道:“你笑什么?” 他不问还好,他一问,彩云笑容更大了,甚至还笑出声来。 刘晨见她不回答,有些急了,索性起身,掐着她的腰,挠她的痒穴。 “哎哎,你……你别哈我痒痒,绕命……绕命……”彩云最怕痒的,稍微碰一下,也会痒的受不了。 挣扎间,她倒在榻上,气喘吁吁。 刘晨趴在她身上,脸上也尽是笑意,“你不笑,我便不挠了。” 彩云撅嘴,瞪他,“我笑我的,管你什么事,有人小的时候,光着屁股的模样都被我瞧过了,这难道不好笑吗?” 刘晨身子一僵,动作一顿,这才想起夏夜河边发生的事。 虽然当时他还是小男娃,但是自己最宝贵的东西,被一个小丫头瞧见了,心里的羞愤可想而知,所以后来,他总是看她们几人不顺眼。 即便是现在想来,还是会脸红。 彩云看见他呆呆的样子,觉得十分可爱,于是就故意逗他,“我记得那会你瘦的跟猴似的,全身上下也没几两肉,两条腿像极了细筷子……” 彩云没有说完的半句话,全都被刘晨吞进了肚子里。 这是个惩罚的吻,动作有些粗鲁,唇与唇之间的碰撞,嗑到了牙齿,惹的彩云一声惊呼。 刘晨重重的咬了下她的唇,然后才将她放开,目光焦灼的看着她,“早已不是竹竿了,等到成亲那日,叫你看个够。” 说完这话,他忽然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整理衣裳。 奔到外面,又倒回来,将房门关好,这才疾步离开。 彩云被他弄的莫名其妙,还在想着,是不是自己说的话过了,触到人家的自尊。 其实不是,刘晨从彩云房里出来之后,回了自己的屋子,脱了外衣,趴在地上,一口气做了一百个俯卧撑,又加做了一百个仰卧起坐。 这才将体内燃起的火苗,灭了下去。 火灭了,他却还是不肯停手。 屋里有自制的哑铃,在成亲之前,他得将身上的肌肉练出来,再不能让彩云说他是瘦猴子。 同一时间,在清风院里。 一向冷静自持,天蹦地陷也面不改色的赫连公子。 此时正跪在床榻边,将耳朵贴在木香的肚子上,听着从肚里发出的声音。 木香靠在床头,一手托着腮,看着他专注的模样,好笑不已,“咋样,听出什么了吗?” “嗯,像是有人在敲小鼓,一声一声,有节奏,有力度,”赫连晟一脸认真的回答,丝毫没意到人家是在故意套他的话。 木笑失笑,“那是心跳,什么敲小鼓,你以为奏乐呢!” 赫连晟抬头看她,那眼神能溺死人,“这可比奏乐还要好听。” 他靠过去,伸手揽过木香的肩,将她的头,依靠在自己肩上,扯过被子,将两人盖住,声音有些低沉,“明天的事情要是顺利,我就得即刻起程回边关,不过你放心,此次有了司空瑾在手,定要让他们不敢再进犯南晋。” 木香靠在他怀里,眉头深皱,而后摇摇头,“既然抓了,就别把他放回去,有人质在手,他们才有所顾及,听说这个司空瑾很得苍澜大王的器重,只要他一日不离开南晋,苍澜人就一日不敢来犯。” “你的意思是将他留在京城做质子?” “不错,留下他在京城,赐给他一座府邸,再派重兵看守,另一方面,还得帮助他跟苍澜的联系,质子当然得有他的利用价值,只要别让苍澜大王失去对他的器重,那么,南晋的边境,就多一日的宁静。” 木香只需开个头,赫连晟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个办法虽不能一劳永逸,却是制约苍澜人最好的法宝,司空大王虽然有不少儿子,但因为司空瑾是他爱妾所生,所以一向十分得宠,若不是碍于上面还有个大皇子,也是正王妃所生,早已立他做太子了。” “那便让他们去争去夺,任由司空瑾去发展他的势力,只要将他困在京城,就算就要在翻苍澜的天,也随他去,咱们只要隔岸观火就好了,为了保险起见,还得栓住他的手脚,让他想走也走不了,”木香眼珠子转的飞快,一条毒计在心中酝酿而出。 赫连晟眼神晃了下,瞄到她的肚子,“此事明日再议,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睡觉,抓对付司空瑾的事,只交给我就好了。” 他没有刻意的封锁消息,就是为了引司空瑾上钩。 此人刚愎自用,极其狂傲,得到襄王已回京的消息,这场较量,他肯定誓要亲自动手不可。 木香知道赫连晟的顾虑,无所谓的拍拍自己的肚子,“你别担心,我的娃儿,得从胎教开始,教他防人杀人谋人之道,这样他日后长大了,才不会被人欺负。” 赫连晟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下,“他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你还怕他被人欺负?” 木香嘟着嘴,一脸的不赞同,“这可说不准,总之,多学些生存之道,总归是没有坏处的,嗳,相公,忘记跟你说件事,大夫说,把不出这脉是男娃还是女娃,他说脉象不好拿捏,这话我琢磨了许久,难不成这娃不男不女?” 赫连晟急忙伸手打了下她的嘴,打的不重,还没拍死一只蚊子下手重呢。 “竟胡说八道,这样的话,以后莫要乱说,是那个大夫无能,以后大夫说的话,只挑能听的听,不能的,就当他们放屁!” 心急之下,他也讲起了脏话。不男不女?亏她讲的出来。 木香拍掉他的手,白了他一眼,“我不过就是说说,你干啥着急成这样,这才四个月,脉象测不出来那也正常,五个月才分男女呢,B超也才照的出来,古往今来,号脉的失误率都是很高的。” “B超?什么是B超?”赫连晟敏锐的抓住了这个关键之点。 “呃……”木香哑然了,又说漏嘴了,“B超就是一种更高明的检测手段,相当于 于开了天眼,嗯,就是那样的。” “开天眼?世上还有这样能人?你从哪听来的,若真有此人,我去找来,让他帮你瞧瞧可好?” “这个……这个就不必了,隔着肚皮,再高明的方法也瞧不准确的,还是等生出来,生出来了,不就都晓得了吗?”木香觉得自己快被他逼疯了,这家伙咋也学会刨根问底了呢! “说的也是,”赫连晟轻轻抚着在她的肚子,目光柔和。 他是真的不在乎她生的是男是女,只要是她生的,这就够了。 为了防止他再追问,木香干脆闭上眼睛装睡。 本是装睡,谁知闭上眼睛不过片刻,竟真的睡着了。 果然,做孕妇,跟做猪差不多,能吃能睡,不长肉才怪。 赫连晟听到她均匀的呼吸,转头瞧见她酣睡的模样,刚毅如刀削似的脸庞,满含温柔的笑。 轻手轻脚的将她睡觉的姿势挪好,自己也随之躺了下去,拉过被子,盖住两人。 刚一躺下,怀里的人儿,便自动在他怀里拱了拱,似乎是在找她最熟悉的位置,那是他的胸口,心脏的位置。 木香睡着的时候,最喜欢听他心脏的跳动声,强而有力。 小手也探入赫连晟的里衣内,搜寻着那一层软硬适中,如裹在上好丝绸里的钢铁皮肤。 赫连晟也不去阻止那作乱的小手,眼睛望着帐顶,长长的叹了口气。 甜蜜又痛苦的折磨,莫过于此。 此日一早,木香是在一阵嘈杂声中醒来的,身边已经没了赫连晟的身影,但她的被子好好的盖着,要穿的衣服整整齐齐的摆在床头。 外面的嘈杂声,有点远,似乎是在前院。 她披衣下床,还没打开门,外面就传来敲门声。 “夫人,是您醒了吗?”这是喜鹊的声音。 “醒了,你再等一下,我马上就好。” 屋里的东西,好像是赫连晟收拾过,干净整齐,窗子也开着,暖暖的阳光从外面透进来。 ------题外话------ 亲们,轻烟回了趟老家,耽误了更新,不过中午一点之前,还有一章。 铺垫完毕,温暖完了,咱们走剧情,下一章,很好看的哦! 且看司空瑾如何落网! 票票要投给轻烟哦! ☆、第242章 开超市? 拉开门,又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前院的响声也更多了,还有不少人的说话声。 木香问道:“康伯他们都忙起来了吗?厨房的活没有问题吧?” 喜鹊笑着道:“您就放心吧,殿下说了,府里的事,您今儿都不用管,只要好好的坐着就成了,来参加定亲审的人也不会太多,康伯算了下,中顶多不过四桌客人,多是朝中的官员,按着您之前的吩咐,没有拦下他们。” 如果不是为了抓住司空瑾,木香连朝中官员都不会请。这些人无事就喜欢攀关系,尤其是朝中六部的那几位尚书,一品官职,除了兵部的人,对赫连晟是完全忠心之外,其他的几个,都是老谋深算,一个比一个猴精。 与其听他们说那些虚伪的话,倒还不如自己家人关起来门,好好热闹热闹。 喜鹊递给她热毛巾跟漱口水,一边去铺床上,一边对她细细禀告,“皇上从宫里调了几位御厨,帮着陈妈一起准备午膳,哦对了,皇上还让御膳房赐了菜送出来,不仅如此,皇上还让王海送了不少赏赐给彩云小姐,有金首饰,还有一柄玉如意,那玉如意奴婢瞧见了,好漂亮,对着太阳看,竟是透亮透亮的。” 木香一言不发,静静的听着喜鹊说话。 唐皇不可能知道今日他们要干什么,他能得到的消息,莫过于司空瑾的动向,至于赫连晟要利用他,抓捕司空瑾一事,唐皇怕是做梦都想不到。竟有人如此大胆,敢拿他的性命做诱饵。 “桌椅板凳都备好了吗?若是有什么不够的,就去五皇子府借,上次修院墙的时候,不是让他们留了个暗门吗?不必跟他客气,他日后的富贵还大着呢,哪用得着在意这些小东西,”木香坐在铜镜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长发。 “嗳,我知道了,不过看样子是够的,您跟殿下成亲的时候,好多东西都是齐全的,”喜鹊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梳子,帮她梳头。 赫连晟不在的时候,木香的长发都是她来梳的,否则木香自己懒得弄那么复杂,时常是扎个马尾就出去了。 今儿不一样,更得梳个好看的头型。 木香看着镜子里的这张脸,皮肤好到没话说,即便对着阳光看,也不见半点瑕疵,“木朗呢?他今日没去学堂吧?” 何安从外面进来,正好回了她的问话,“木朗跟在刘晨身边,像个跟屁虫似的,撵都撵不走。” 何安送来早膳,木香的早膳,都是另外做的,跟其他人吃的不一样。这是赫连晟吩咐的,他只说,孕妇就该有个孕妇的样,不能跟寻常吃的一样。 “你才是跟屁虫,以后不许再说了,”木香余光扫过来,“早上吃什么?我可不想再吃油腻的东西,有清淡的吗?” “早膳是包子,泡菜馅的,陈妈早上现包的,都是按着您吃饭的习惯,另外还有糯米粥,陈妈说,上午要忙的事情太多,午膳怕是要等很晚,所以弄了糯米粥,管饿,”何安揭开食盒盖子,里面摆着五个小包子,很是精巧玲珑的样式。 木香一听说是泡菜馅的,就直咽口水,最近油的吃多了,只想吃酸的,而且是越酸越好,她催着喜鹊,赶紧整理好。 头发已经弄的差不多了,喜鹊从首饰盒里挑了根碎玉簪子,插在头上,还有耳环,项链,最后又配了个在碧绿的抹额,又对着镜子瞧了瞧,“夫人这样一打扮,倒是有几分异域风情呢,殿下看了肯定喜欢。” 她觉得好看,木香却是唉声叹气,“我怎么觉得跟只花孔雀似的,而且真的很重,要不还是去掉两样吧?” 喜鹊难得固执己见,“不能去,这些都是京城贵妇人必带的首饰,今天的场合不同,您想想看,再怎么着,也不能给二小姐丢面子不是?” 喜鹊是知道她性子的,所以最管用的办法,是把彩云抬出来。 果然,一提到彩云,木香也不坚持了,叹了口气,任由喜鹊摆弄。 最后又套上一副金玉镯子,腰间还别了一块玉佩,衣裳是赫连晟亲自选的,他眼光好,没有选那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料子,只是轻便的绸布,淡紫的颜色,上面绣着几朵祥云,看上去,还是很应景的。 当喜鹊收拾好,站到一边,木香慢慢转过身来的时候,就连何安都看呆了。 赫连晟从外面迈进来,一只脚刚踏进门里,看见端坐在梳妆台前的女子,心都跟着漏掉一拍。 记得上回她盛装打扮,还是他们成亲那日,不过那日穿的是吉服,妆容化的比较浓。 不像今儿,一身淡紫衣裙,衬的她整个人,如沐浴在紫色霞光中的仙子一样,美的让人不敢直视。 何安听见脚步声,回头见是主子来了,忙弯腰行礼,“殿下,您怎么过来了,夫人就快要收拾好了,等会就去前院。” 他一出声,赫连晟才回神,迈进屋来,“你们都出去吧,去前面招呼客人。” 喜鹊跟何安相视一笑,知趣的退了出去。 他俩离开,房门没关,但会人都在前面,清风院里也没旁人。 木香被他灼灼的眼神看着,觉得十分不自在,站起身,有些别扭的摸着头,“喜鹊那丫头,非得让我戴那么些东西,重死了,还有这身上的,弄的跟个花蝴蝶一样,好别扭。” 赫连晟走到她身边,固定住她乱晃的身子,“别动。” 他伸手拿下她头的发簪,去掉一些,又从盒子里挑出一样,重新插上,这是一根白珍珠步摇,坠在脑侧,使得她整个人多了点俏皮的感觉。 “就这样吗?”木香看不见,便用手摸了下。 “别乱动,就这样好了,”赫连晟抓住她的手,带着她回到桌边用早膳。 又亲手给她盛了碗稀饭,夹了个包子,放到她嘴边,语气带了点命令,“张嘴。” “你放着,我自己吃,这样好别扭,”她又不是没长手,这样被她喂饭,感觉怪怪的。 赫连晟倒也没坚持,只把包子搁在她面前的小碗里,“那便自己吃,记得要都吃光,不许剩。” “嗯,知道了,”木香哪敢不从,拼命点头,大口大口的咬着包子。 陈妈的和的面团,很劲道,面皮吃在嘴里,不粘牙,很有弹性,馅料也足,泡菜加了一点肥肉末,不然只用泡菜的话,馅会比较干,没有油份。 吃在嘴里,满口都是酸香味。 “吃慢些,又没人跟你抢,”赫连晟见她吃的狼吞虎咽,有些看不下去。 木香不管他怎么说,该怎么吃,还怎么吃,“对了,你吃过没有?” “吃了,在前厅陪着几位老人家吃的。” “那皇上呢?他也在吗?” “皇上不在,朝中有紧急公文送到,他在殿中,跟几位大人商议正事,不到用午膳的时候怕是出不来,”赫连晟专注的看她吃饭,语气平静极了。 他的平静,在木香听来,可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皇上紧急公文是你让人呈上去的吧?”除了他,只怕也没人敢如此做。 赫连晟扬唇一笑,“还是你最了解,紧急公文一直都有,之前有太子跟六皇子协同处理,他们二人处理不了的,才呈交皇上,他们二人今天都受到邀请,来了襄王府,紧急公文自然就不能处理了,理所当然的事。” “那你打算如何找出司空瑾,他肯定是混在人群中,想找到他,不可能检查每一个的脸,”木香皱眉。 她皱眉,赫连晟却丝毫都不担心,“脸可以戴面具,身材可以通过缩骨,变的跟平时不一样,甚至连习惯也可以改,但唯有一样,他改不了。” “什么?”她想不出,除了长相身高习惯,还能从什么方面,分辩出司空瑾。 赫连晟笑的神秘,并未直接回答,“到时你就知道了,快吃吧,包子都要凉了。” 木香不满的撇撇嘴,这家伙是故意的吊她胃口。 喜鹊过了一会又回来了,同来的,还有红叶。 两人就在院里站着,没好意思进去, 彩云在这里房里待着,现在还不能出来,红叶派了巧儿去陪她。 巧儿在襄王府住了几天,跟彩云关系处的不错,对府里的人也熟悉。 赫连晟看了眼外面站着的人,伸手拿了温热的湿毛巾,给木香擦嘴,“既然她们来了,那我先过去了。” 木香点点头,目送他离开屋子。 喜鹊是等到主子走了,才一脸笑意的走进来收拾碗筷。 红叶眉眼间都染着笑意,调侃她道:“这天底下只怕也找不出比襄王更疼媳妇的男人了,我说妹妹,你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可以嫁给这么好的男人,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红叶姐,你现在莫要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卫曾不好吗?据我所知,他对你也是无微不至,你走哪他便跟到哪,寸步不离,这一次从泉城回来,他可有对你说什么?”木香也不放过调侃她的机会,别看红叶在外面,一副雷厉风行的女强人模样,骨子里也是很小女人的。 红叶脸红的低头,“我跟你咋能一样,我一个和离的女人,门前事非多,卫曾也就图一时新鲜罢了,唉,他这样对我,我便这样接受,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但是成亲这种事,我觉得还是得慢慢来,反正现在是不会考虑的。” “这倒也是,多给他一些考验总是好的,最重要的是你们二人能够情投意合,”木香给她倒了杯茶水,想起分店的事,“你之前不是说店铺盘的顺利吗?既是如此,这分店的事,宜早不宜迟,这个月我又新招了一批熟练女工,服装产量比之前又多了一倍,分销的事,耽搁不得,泉城位置好,比京城更便利,到时候,除了霍售之外,再做一点批发吧,另外你在泉城再替我谋一个大店的店铺,我想做杂货生意,大量批发,比如农具,生活用品,小到针头线脑,大到桌椅板凳,棉被布料,吃的,用的,喝的,哪怕是穿的,都可以放在杂货铺子里,还有玉河村生产的香肠,之前我也跟你说过,以后就不在周边贩卖,到时统一收购到杂货铺,再统一销售。” 红叶原本过来找她,是要跟她一起去前院的,但是这两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听不得谈生意,一说起生意,便走不动道了。 “照你这么说,这杂货铺子,经营范围可真是太广了,那得需要多大的店面,多少的伙计才看管的过来?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还不如分类开店售卖,布料店只卖布料,杂铺子只卖杂货,家具坊只卖家具,这样不好吗?”木香这样的想法,红叶想都不敢想,先不说场地得多大,就是雇佣十几个伙计,那也是看管不过来的,再说了,那得多乱啊。 木香自然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她笑了笑,想着前世的大型超市。 古代虽然没有监控,但只要把伙计培训好了,分门别类的看着东西,要防止客人偷东西,以及正确的摆放货品,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整理了下语言,继续说动红叶,“各家店只卖一样东西,固然是好管理,但我问你,当你想买很多样东西的时候,是不是得跑很多店,从这一家买完一样,再去另一家,大大小小的东西,拎都拎不下,逛了一下午,腿都能逛酸了,从街头逛到街尾,有时候,还可能买不全,你想想,是不是这样?” 红叶还真的认真回想了,“好像是,可这跟你的大型杂货铺,有什么关系?” 木香一拍桌子,“当然有关系了,你再想想,如果给你这样一家铺子,东西分门别类的摆放好,一排一排的摆放好,所有货品一应俱全,连价钱都标上了,一目了然,并且旁人店里买不到的稀罕物品,这里都有,一家店铺,随你挑,随你选,从价格再到物品都可以任意对比,等到最后再统一结账,你好好幻想一下,是什么感觉?” 现代超市的理念,就是为了让顾客更方便,更便捷的购物,她相信古代也是,尤其是稍微普通的平民百姓。 他们希望买到更便宜更好的东西,明码标价,对于他们来说,心中也更有底气。 红叶的眼神本来是没什么光芒的,但在木香说到最后时,她的眼睛,刷一下就亮了,有些激动的放下茶杯,“你……你停一下,让我好好想想,这个……你是说,咱们什么货都收,收过了,再按照类别摆放整齐,还得把价格标上,再让客人看清东西,也看清价格,可是万一他们觉得贵了,看完又不买,这可咋办?”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咱们收货的时候,别挑那些次品,标价的时候,也别把价格标的太高,像这种生意,客源流动大,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子,东西卖的越多,赚的就越多,不是非得把价格标的高才行。” “其次,咱们得培养一批态度好,服务热情,男女都得有的伙计,以后就是店员了,然后分片管理,一个人管一个类别,从上货到摆货,再到向顾客推荐引导,他们得做到尽心尽力,不得端架子,不得看人摆脸色,只要是进店的客人,无论男女老幼,无论富贵盆贱,都是一样的待遇!” “你想啊,刚开始,大家可能还不习惯,但是时间久了,他们会越来越习惯进咱们的大杂货铺子买东西,方便!快捷!价格公道,有目共睹,这样好的店铺,谁不想进来逛逛,就是不买东西,他们也会进来瞧瞧,见识见识,时间久了,习惯成自然,生意就会越来越好。” ------题外话------ 不好意思,今天晚了些,睡觉睡过了,以后尽量早更,祝妞们节日快乐,轻烟宅家里码字,哪也不去! ☆、第243章 抓捕司空瑾(一) 木香还没说完,“除了以上必须要遵守的规矩之外,咱们还可以提供送货业务,重量达到一定数额,距离在一定范围之内,提供免费送货的业务,同时呢,特定的时间,比如节假日,还可以做促销,其实很多小杂货,只要合理搭配,一同售卖的话,表面上看,不赚钱,实际上却是最容易赚钱的买卖。” 她讲的够详细,红叶听的也认真,喜鹊却是听的云里雾里的。 不过是买东西,咋还能变换出这样多的花样来呢? “妹妹,你说的意思,我大致明白了,这样吧,今晚回去我写个章程出来,回头再拿给你瞧瞧,若是有疏漏的地方,你再给我补充,虽然我不确定你说的项目能不能赚大钱,但是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契机,改变现有的购物模式,再树立一种全新的经商套路,这事干起来肯定有风险,不过我愿意陪着你大胆一试。” 红叶的态度很真诚,在做生意这方面,她的头脑不及木香,想的也没有她长远,但是她可以无限制相信木香,仅有这一点,就够了。 木香对她轻轻一笑,“我就知道,咱俩是这世上最合拍的生意伙伴,行,这事你先琢磨着,我也仅有一个构思,具体的事,还需你去办。” 红叶笑道:“咱俩只在生意上合拍就好了,其他事就不必,否则你家殿下肯定要吃醋,时辰也不早了,咱们该去前面了。” “嗯,那咱们走吧,”木香起身,整理了下裙子,随着红叶往前院去了。 刚一到前面,就见着满院子的人,还有陆陆续续的客人正往院里来。 院里摆了专门用来攥写礼簿的桌子,还有人专门收下贺礼。 攥写礼簿的人是卫曾,他不仅是作画家,同时也算得上半个书法家,瞧他握笔的姿势,就知道此人的字,写的十分好看,收礼的人是木老爷子身边的一位管事,府里有大事,他们帮忙也是应该的。 木香跟红叶走到卫曾身边,扫了眼他面前的红礼簿,笑着调侃道:“卫大师的这份手笔若是拿出去卖,定能卖个好价钱。” 卫曾脸一红,抬头见是她跟红叶,眼神在红叶脸上停留了片刻,才又转向木香。 搁下笔,站起来给木香行了个礼,“王妃过奖了,在下只略识几个字罢了,哪敢当得什么大师,实在是惭愧。” “你急着谦虚做什么,有些没才华的人,都喜欢冒充有才华,你这个满腹才华的人,若是再谦虚,只怕他们要无地自容,”木香拿过礼簿,说到最后,她忽然转头,笑眯眯的看向刚刚走过来的木清扬,“你说是吧,木大少?” 木清扬本来是不在京城的,他也不想回来,可是禁不住老爷子三催四骂,非让他赶在彩云定亲这天回来不行,不管怎么着,彩云也算是他的妹妹,他于情于理,都该赶回来观礼。 但是刚一进门,就见到木香这个女人,又听见她说的那些话,心里那个怒啊! 这女人分明就是在指桑骂槐,让他无地自容。 木香见木清扬脸色铁青,心里虽然想笑,但嘴上可不敢笑,“哟,木大少这脸是怎么了,难看的很呢,莫不是外面的日子太苦?瞧瞧这小脸瘦的,几顿没好好吃了?” 这话倒不是故意说的,木清扬的脸色的确难看的很,嘴唇也干干的,像是长期缺水患者,眼睛还有血丝,还有眼袋呢。 好好的一个俊美公子,现在竟成了这副样子,实在是太可惜了。 木清扬心里一肚子气呢,再听她说的这些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怎么样跟你没关系,此次回来,是看在爷爷的面子上,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要是良心发现,就赶紧把卖身契还给我!” 那一张卖身契,成了他最大的一块心病,也是最大的耻辱,若是被人知道,他哪有脸。 木香手中握着礼簿,在他面前晃了晃,“卖身契我是不会给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快点把贺礼交上来,你不会空手来的吧?虽说是定亲宴,但彩云是我唯一的妹妹,要是礼轻了,别怪我翻脸啊!” “你!”木清扬胸口一窒,岔气了,捂着嘴直咳嗽。 红叶嘴角狠狠的抽了下,木香的脾气不好,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聪明的人,不会直面去挑衅她。只有愚笨的人,才会像木清扬这般,死不悔改,明知道这样说会得罪她,还偏偏要逆着她的性子。 不过她也瞧出来了,其实从某一个点上说,木清扬跟木香的脾气,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像的。就是死执拗,一根筋,掰不过来,脾气还倔的要命。 何安走过来,原是要禀报些事情的,但是一听自家主子摆出的架势,他很识趣的退到一边。 木清扬身边的小厮,伸手扶住他,拍着他的背,替他顺气,“少爷,您的伤寒刚刚好,要多注意才是。” “伤寒?”木香尖锐的叫声,大的连在主厅里的赫连晟都听见了。 赫连晟急匆匆的奔来,赶到她身边,“怎么了?什么伤寒?你得了伤寒?” “不是我,是他得了伤寒,哎呀,我得弄个口罩,现在是春季,最容易沾染伤寒,”木香一把推开赫连晟,急匆匆的转身寻找喜鹊。 “喜鹊,快回我屋里,把先之前做的口罩拿来,快去!” “哦哦,这就去,”喜鹊转身拔腿就朝清风院跑。 木清扬看她着急忙慌的样,再看她一脸嫌弃自己的表情,木大少脆弱的小心肝在此时已被揉虐成渣了,“既然你们不欢迎,那我走好了。” 他愤然转身,背影萧索,透着几分悲凉。 木香急忙摆手,“哎呀,我说你这个人,堂堂一个大男人,脸皮川那么薄,谁有功夫针对你,今儿来的人这么多,春季又是最容易感染风寒的,保不齐哪个人就是病毒携带者呢,你刚才的话是提醒我了,前几天我就做好了口罩,今儿总算派上用场,你既然来了,投了贺礼就去拜见爷爷吧,总见不到你,他还是很想你的。” 木清扬背影一僵,心跳也慢也半拍,要不是木香啰啰嗦嗦讲了一大堆,他一度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那个女人怎么会留他呢?怎么会劝他去见爷爷呢? 他身旁的小厮最先反应过来,“少爷,既然襄王妃都说了,您还是去看看老爷子吧,您不是也想他了吗?” 在小厮的劝慰下,木清扬才渐渐缓过神来,愤恨的看了眼木香,甩了一样东西在卫曾面前,而后头也不回的往主厅而去。 赫连晟微挑了眉,“你还挺关心他的,嗯?” 木香听着话音觉着不对,转头看他,正遇上赫连晟若有所指的眼神,恍然明白了,赶紧否认,“没有的事,我是惦记他的那份贺礼,都送到门口了,不要白不要。” 说着,她还拿起木清扬扔在桌上的东西,“哟,是个金色祥云呢,哇哦,纯金打造的,下面还有莲台,雕刻的好漂亮,肯定出自大师之手。” 赫连晟只淡淡扫了眼那金饰,然后又把视线放回木香身上,“贺礼也不必惦记,这样的东西,咱们府里也不缺,既然他染了风寒,你今日就不必跟他说话了,听见没?” 某人语气霸道,怕她不听话,还强行的将女人的脸掰过来,与他面对面,非要她看着他不可。 木香看着他执着的眼睛,直叹气,“知道啦,管家公,我今天肯定不跟他说话。” 话音未落,唐墨同轩辕凌就来了。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薛远之跟廉敬,他们二人刚刚被提拔为兵部侍郎,三品官职,地位仅在兵部尚书之下。 “见过殿下,见过王妃!”他们二人事先并不知道主子回来了,所以见到赫连晟时,十分震惊,但是对木香请安时的语气,却也是非常恭敬有礼的。 别人不晓得他们二人的脾气,赫连晟却是晓得的。 他手底下带出来的人,对人七分警惕,三分不屑,就连一品尚书同他们说话,也 会敬他们几分。 没想到,他不在的这段日子,他家小娘子将人心收拢的不错。 木香再次拍掉赫连晟的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真的好丢人哪! 唐墨跟轩辕凌同样没想到赫连晟会突然出现在这,他们二人之中,当数轩辕凌心中的震惊最多,同时,他也在四处搜寻什么。 可是司空瑾此人,疑心甚重,他行此事,只通知他做外援,并非告诉他具体如何行事的。 唐墨的神情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很快恢复原样,微笑着,递上一个盒子,“本王还想着,早些过来帮帮忙,却没想到襄王早已回来,想必是思家心切,彻夜兼程,累死了不少马匹,才赶上的吧?” 赫连晟黑眸微微变化着,笑容不明深意,“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本王赶回来看自家夫人,虽然于理不合,但于情可通,五皇子莫不是要就此事争论一翻吧?” 的确,于情来说,木香此身身怀有孕。赫连晟虽手握重兵,奉命镇守边关,可他担心家中娘子,在战局稳定之后,奔回来看一眼,也无可厚非,若是太不近人情,非要治他个擅自回京之罪,传到边关将士耳朵里,只会觉得朝廷不近人情,寒了边关将士的心。 唐皇不会如此行事,他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听不管不问。 大家都装糊涂,这事也就含含糊糊的过去了。 要是有谁不识趣,非得把此事提到台面上,好处没捞着,回头还得得罪一票人。 除了护国公,朝中上下,肯定没第二个人会干这事。 好在,今日也没请他来,没人欢迎他,请他来做啥? 唐墨温和无害的笑了笑,“赫连兄说的是,小王怎敢议论,父皇还在那边议事,本王先过去,麻烦襄王妃代我跟彩云丫头说一声,祝她订亲愉快。” “我……”木香正要开口。 “会有人告诉她的,”赫连晟截断木香的话头。 唐墨淡若轻风的笑了,在他注定要迈上那条路之后,赫连晟对他的态度冷淡了太多,再不似从前把酒言欢,笑笑闹闹,时而冷言嘲讽,但言语里的真诚,却是毋庸置疑,哪像现在,隔了太远,无论他如何说,如何做,也万万靠近不得。 “那本王便过去了,太子皇兄要一起吗?”他回头看向脸色怪异的轩辕凌。他们虽是并肩走进来,但是他刻意跟轩辕凌保持了距离,实在这家伙身上的味道太难闻,好像腐肉,又似乎用了很重要的药水跟香粉的混合物,叫人闻着,就要作呕。 轩辕凌用他古怪的脸,对上赫连晟,“本太子现在不去,你去替我向父皇请安。” 唐墨不再坚持,意味深长的看了轩辕凌一眼,然后去了唐皇所在的宫殿。 喜鹊很快就将口罩拿了过来,举着双手捧到木香面前。 赫连晟将口罩拿起,亲手给木香戴上。 有了口罩的遮挡,木得香才敢大口呼吸,因为她也闻到了轩辕凌身上的味道,她在想,若是摘了他脸上这张面具,会不会看见一张鬼脸。 “喜鹊,太子殿下来了,还不赶紧端杯热茶来,”她忽然吩咐道。 “不必了,本太子不渴,”轩辕凌似乎有些急了,往后退了几步。 “哎呀,过府就是客,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怎能连一杯茶都不喝呢,”木香的笑容是无害的。 赫连晟也看出她话里有话,同时,他也看出轩辕凌的那张假脸,只要稍微想一想,便能知道,就能他家小娘子在打什么主意。 喜鹊端了茶,送到轩辕凌面前。 轩辕凌愤恨的瞪着木香,都已经这样了,他是不接也得接,可是……如果接了…… 滚烫的茶水,直往上冒热气,他端在手里,那热气便直往他脸上扑。 这人皮面具原先可以沾水,浸了水,也不会掉下来。 但现在他自己本身的皮肤不行了,人皮面具沾的不紧,被热气一熏,他感觉随时都会掉下来似的。 木香靠在赫连晟身边,狡黠的看着他,“怎么,太子殿下对襄王府的茶水不满意吗?” 赫连晟一只手揽着木香的腰,轻轻的捏了下,以示对她乱行动的惩罚,但该帮衬的话,还是得说,“想必是太子不喜欢这茶,要不再换一杯吧,来人!” “在!”何安就站在不远处,他一喊,何安立马就奔过来了。 “不必了,这茶就很好,本太子还有事,先走了,”他微一侧身,将茶水丢给了身后的随从。 那随从也没想到那茶水竟这么烫,手一滑,杯子便掉到地上了。 赫连晟神色一变,当即就不对了,“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打碎茶杯的随从,吓的跪在地上,对着赫连晟拼命磕头,“奴才该死,奴才有罪,是奴才一时不小心打破了杯子,与太子殿下无关,襄王殿上以怪,就怪奴才好了。” 轩辕凌一脚踢在那人的背上,将人揣翻在地,骂道:“不中用的东西,连个杯子都拿不住,要你何用!” 那随从倒在地上,又迅速爬起来,一直爬到轩辕凌脚边,哭求主子恕罪。 木香看了眼那人一眼,又看向轩辕凌,“算了,不过是个杯子而已,碎了就碎了,今日是我妹妹定亲的日了,他哭成这样成何体统。” 轩辕凌又怒斥那人:“听见了没有,今日若没有襄王妃求情,本太子定不会饶你,滚开!” 他今日顶着一肚子气,从进门开始,就是带着气的。 上官芸儿走了,府里的其他姬妾他也碰不得,加上事情办的并不顺利,他现在是骑虎难下,寸步难行。 ------题外话------ 一更,中午还有一更哦,时间在十二点之前吧! ☆、第244章 抓捕司空瑾(二) 赫连晟眸光清冷,语气带着警告,“太子殿下还是消消火,我家夫人身子不适,受不得刺激,定亲本是高高兴兴的事,若是因为个别人,搅合了这场定亲宴,不仅本王不高兴,皇上只怕也不会原谅殿下。” 轩辕凌阴沉着脸,对上赫连晟,他知道赫连晟认出他了,所以对于他,无须再顾及什么,“近日朝中发生了太多的事,本太子心情不好,襄王请见谅吧!” 他说完,便撇开他们,去了主厅。 木香略施薄粉的小脸蛋,满是阴沉沉的怒意。她可不是看唐皇的面子,才不跟他计较,若不是顾虑到彩云的感受,她一定放狗,将轩辕凌撵出去。 赫连晟看她气呼呼的小脸,要不是碍于人多,他定要亲她一口不可,“你的部下,已经混在客人当中,都在离你不远的地方,记着早上答应我的事,抓捕的事,你不必过问,站在一边看好戏就成了,听到没?” “听到啦,你已经讲了不下十遍,赫连公子莫不是未老先衰,记忆力减退?” 赫连晟黑眸颜色愈发暗沉,忽然他凑近木香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只见木香脸蛋爆红,映在暖暖的阳光下,就跟熟透的红苹果一样。 唐焱虽在病中,但此时他怎能不来,他一来,唐鑫即便再不情愿,还是得过来,他想亲口问问彩云。 一直以来,他们之间的事,总是隔了一层什么,就算以前他有跟彩云提过,也说的不明确。 他虽年少,但也知男女情爱是何种滋味。 自从知道他们要定亲,他白天看不进公文,夜里睡不着觉,总觉得烦躁莫名。 赫连晟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不能陪着木香。 红叶在他走了之后,才敢回到木香身边,刚才他们夫妻俩说话,她很识趣的闪到一边,这会走过来,看着木香俏脸的脸蛋,不免调侃道:“这是怎么了?你脸咋这样红,莫不是襄王殿下又对你说什么了?” 她这是明知故问,木香太了解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哪有说什么,他就是学会啰嗦了,一件事反反复复的讲半天,把我当小孩子呢!” “他那是心疼你,关心你,爱护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京城多少闺秀羡慕你,嫉妒你,恨不得抢了你的位置取而代之,就连我也是。” 正要书写礼簿的卫曾,手一停,抬头瞅她,也不避嫌,直言问道:“我不好吗?” 这回轮到红叶脸红了,“我跟木香说话呢,你插什么嘴,我们女人之间讲的话,你是不会懂的。” 她这样一说,卫曾还就真的不懂了。 木香肩膀一抖,笑了,“你不是不好,而是她觉着你不好,所以你得表现的更好一些,不止是现在得好好表现,日后修成了正果,更得好好表现!” “你想啊,红叶姐冒了多大的风险,下多大的决心,才会心甘情愿的嫁给你,你要是对她不好,辜负了她一番心意,对得起谁啊?我可把丑话说前头,如果将来有一天,你后悔了,觉得从前年少轻狂,做错了,别怪我翻脸无情,要拿走你这颗人头,对我来讲,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也断然逃不出我的手心,所以啊,为了你的脑袋能好好的长在脖子上,你一定得对红叶好,若是你没这个信心,就不要再进一步,听懂我的意思没?” “木香,别说了,当着这么多人呢,”红叶拦都没拦住,不想让她说那么些话的。 不同于红叶的害羞,卫曾却是若有所悟的点点头,“我晓得您说的意思了,我会用行动来证明自己,多余的话就不说了,红叶,我不会叫你失望的。” 他绽开一个爽朗的笑容,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看上去有几分可爱。 红叶瞪了他一眼,可这一眼也没什么威慑力,反倒多了几分含情脉脉的意味在里面。 木香笑看着他们二人,抬眼瞅见走进来的几人。 唐焱虽然是一路走来的,可是背已经弯的不成样子,身子骨好像又瘦了些,之前是风一吹就能倒,现在嘛,是风一吹就会飘走了。 唐鑫虽一种扶着他,可脸色却是阴沉的很,进了院子,就四处搜寻,好像是在找谁。 木香拉了拉脸上的口罩,待到唐焱走近时,才面向他,见他的确是身体不适,也不忍心糗他了,“你都病成这样了,不在家待着,还出来做什么?” 难得听她不针对自己,唐焱受宠若惊,喘着气,道:“今日肯定很热闹,本王就算病的再重,也得看一看才是。” 红叶柔声道:“四皇子身子不好,也该早日娶位皇子妃,也好照顾你的生活起居,要是四皇子没有中意的,不如我替你寻摸几位可好?” 唐焱虚弱一笑,“多谢红老板关心,本王都已经这样了,还是不去连累旁人了,今日来参加襄王妃令妹的定亲宴,也算是沾点喜气,说不定回去之后,身子还会大好呢!” 木香笑了笑说道:“希望如此吧,只是你带了护心丹没有?最好是随时备着,否则受了什么刺激,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有劳襄王妃挂念,刘晨兄弟也是好福气,”后面的一句话,他是看着木香身后说的。 刘晨一整个早上,都跟着康伯在招呼客人。 按着木香的意思,是想让多多结交朝中大臣,虽然他日后不一定走仕途,但是多条路,多个朋友总归是有好处的。 唐鑫在看见刘晨时,周身的气息顿时就变了,任谁都能察觉到他心中升腾起的怒意。 刘晨走到他们二人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小民见过四皇子,六皇子殿下,小民代未婚妻,谢过二位殿下百忙之中,抽空参加小民的订亲宴。” 唐鑫无论如何都是看他不顺眼的,“你不是小民了,听说木老爷子收你做了干孙子,你现在也是半个世家公子,好福气,好运气,一般人可没你这么好的福气,这么好的运气,本王就是好奇,你是如何做到的,可否传授一二?” 唐焱苍白的脸,更苍白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整个身子全压在旁边的奴才身上。 明知唐鑫会针锋相对,他却无力阻止,他也知道,唐鑫已经尽力克制了,否则从一进门开始,就炮轰木香了。 经过这几日的历练,他总算知道了,哪些人是惹不起的。 木香并未作声,只是示意何安给唐焱看坐,大喜的日子,这位既然来了,可不能半途昏厥。 他们坐下之后,红叶仍不遗余力的想给唐焱说媒。 刘晨淡定自若的站在那,似乎对唐鑫的质问并不恼怒,甚至眼底深处,还有一丝淡淡的笑意,“木爷爷是看我可怜,爹娘都不在身边,所以才认了我,至于算不算半个世家公子,这一点,小民不敢当,依小民看来,世家公子非得有六皇子此等气度的人,才可称之,小民何德何能,敢能六皇子平起平坐!” 说的好,木香差点起身给他鼓掌了。 这就叫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想不到刘晨平时不吭声,总是站在人后,但是真的站出来,嘴皮子也不输给木香,看唐鑫的脸色就知道,这话对他刺激有多大。 “你倒是谦虚,说的好听,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不知道你是如何欺骗彩云的,本王很想听听,到底是为了什么,让她放弃本王,选择了你!” 既然都摊开了,唐鑫也不跟他客气。他今天非要见到彩云不可,谁都别想拦。 刘晨沉默了片刻,忽然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彩云在自己屋里,殿下执意要见,小民也不敢拦,请吧!” “哼,你带路,”唐鑫不跟他客气,当先大步走在前面。 说是带路,但他不会让刘晨走在他前头,永远都不可能。 等到他们二人走远了,唐焱咳了几声,虚弱一笑,说道:“刘晨被你教导的不错,胆大心细,将人心拿捏的很准,说话也极有方式方法,我这个弟弟,被我宠坏了,也教坏了。” 能从他嘴里听到对唐鑫的真实评价,也实属不易。 他自己都承认了,木香也不会跟他客气,挥手遣散了身边的人,只留红叶一人。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孩子不是一味宠着惯着的,唐鑫的脾气定然是从小就有的,你没有及时干预,任由继续发展,到了今时今日,你就是想纠正,也无能为力了。” 红叶养了两个娃,对教育孩子,她最有发言权,“六皇子性子执拗,有好的地方,但也有不好之处,人得懂得变通,拿得起也得放得下,即便是位高权重的皇上,也有能力不及之事,我家虽是两个女娃,可是该打该教训的时候,我可是不会手软,否则养出了刁蛮任性的脾气,可如何是好!” 卫曾就在她身边不远的地方写礼簿,红叶说话的时候,他一颗心掰成了两瓣,听见她的教育理论,卫曾不同意了,“人家说,穷养小子,富养闺女,这闺女生下来就是要宠着惯着的,真犯了什么错,也该跟她们讲道理,不能动不动就教训。” 红叶见被他拆台,又好笑又好气,“写你的礼单,我自己的娃,我知道该怎么教育,不用你操心!” 卫曾本来不想较真的,可听她这么一说,还非得较真不可了,“怎么不用我操心,是你的,便是我的,有区别吗?” “哈哈!”木香听到这二人的对话,没不住,隔着口罩笑了起来。 红叶回头白了她一眼,责怪她还笑呢,没瞧见她在生气吗? 唐焱惨然一笑,“想不到卫画师也落入情丝网,世间的事,果真是奇妙。” 木香收了笑,“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说不定你找个人冲喜,病就好了呢?今日来了不少官员的家眷,你瞧那位户部上书的千金,也是个美人坯子,身材也不错,那个那个,是吏部尚书家的二小姐,虽是二小姐,但听说也是正房所出的嫡女,嗯,穿着一身骑装,倒也是个善武的姑娘,四皇子看上哪个?” 唐焱满脸黑线,无语极了。 红叶却十分高兴,或许每个女人骨子里都有那么一点点做红娘的癖好,“户部尚书家的千金虽然是个美人坯子,但我之前看她又是咳嗽,又是脸色苍白的,听说也是个药罐子,四皇子肯定看不上,至于那位二小姐,听说脾气挺坏的,家里的奴才时常受她的虐打,若是四皇子娶了她,不被她打死,也得被她气死。” 木香深觉她说的有理,“那还有吗?你认识的人多,她们经常到店里做衣服,你肯定了解,”说着,她又回头对唐焱道:“红叶路子广,只要是京城的在姑娘,没几个是她不知道的,你放心,有他给你把关,若是选好了,我去替你向皇上求旨,你要是担心万一你死了,人家要当寡妇,可以再请一道旨,在你死了以后,四皇子妃可以再嫁人,不受守寡的影响,而且她还能得到你的产业,所以这事,无论是你还是她,都不吃亏。” 不等唐焱做出反应呢,红叶忽然又拉住木香的手,“嗳嗳,你快瞧这一个,她是京刑部侍郎唯一的嫡女,生在阳历二月,正是立春的时候,算命的说,她是个命硬的,阳气也重,是不是跟四皇子最合适?” 木香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她家的梅花树边,搭了个简易的凉亭子,以供女客闲坐。 红叶指的那位姑娘,就在其中,而且很好认。 旁的没看到,光是那一对肥屁股,就够抢人眼球的,这个…… 木香又回头看向唐焱,指着那一对肥屁肥,“呃……你觉得如何?” “咳咳,”唐焱没法回答她,因为他已经咳的说不出话了。 一张惹人怜爱的俊脸,硬是憋成了绯红色,因为咳的太狠,身子也蜷缩成一团,看上去也不可怜。 红叶看着他叹气,“好好的一位贵公子,怎么就病成这样,宫中的御医,也太没用了。” 木香心想,哪是御医无用,分明皇后太狠心,手段太残忍。 就在她们二人叹气之时,那对肥屁股,竟带着婢女走过来了。 模样倒是挺好看,就是身材太丰满了,人未到,胸先到,就是这种程度。 “小女子宋雨竹见过四皇子,襄王妃!” 唐焱讲不出话,木香就代劳了,“不必客气,你是宋侍郎家的嫡女?家中还有什么人?” 宋雨竹小脸红红的,略带羞涩的回话道:“小女子家中还有一位老祖母,家母去世的早,我是跟爹爹长大的。” 木香点点头,“倒是简单的人家,这是四皇子,你之前见过的吧,他还未娶四皇子妃……” “襄王妃!”唐焱再说不得话,也不得不出声制止了。越说越没谱,他唐焱何时缺过女人,四皇子府从不缺美貌的女子,甘愿嫁给他,不在乎他病重的女子也多的是,若他真有此意,哪用得着她插手。 木香呵呵的笑了笑,“他这是害羞了,别理他,就是这个臭脾气,虽然他身子有病,但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听说皇上要给他选妃呢,不知哪家的小姐愿意嫁他。” 她又将唐皇拖下水,反正也没人敢向唐皇求证,说了又如何。 她在说这话时,似是无意的看了眼宋雨竹身后的婢女,视线又在院里厅里走动的人里头在搜寻一番。 虽然她很闲,但也没闲到去关心唐焱的婚事,说到底,他是否成亲,跟她没半毛钱的关系。 之所以在这里,拉着红叶东扯西扯,不过是想借她的口,梳理一番进来的客人。 既然司空瑾来了,她不相信水瑶不乘此机会混进来。 水瑶恨她恨的入骨,有这样的大好机会,她又怎会放过。 ------题外话------ 亲们猜猜这两人究竟在哪! ☆、第245章 抓捕司空瑾(三) 宋雨竹更羞涩了,头也垂的更低了,“听我爹说,四皇子的病只要好好养着,就不会有事,四皇子才情卓越,气宇不凡,京城中谁能得四皇子的青睐,那是几辈修来的福气呢!” 说老实话,她就是看见四皇子在这里坐着,才会过来的。木香是什么人,她一点都不关心。从前她也崇拜爱慕过赫连晟,但是后来人家成亲了,她也不是死心眼子,反正自己的样貌也不顶尖,送上门去人家未必要。 所以呢,还不如将心思放在其他几位皇子身上。 六皇子年纪比她小,那就只有五皇子唐墨跟四皇子唐焱最合适。 唐墨眼光高,身份也高,朝中只要有眼力见的人,都看的出唐皇另有用意,只是大家嘴上不说而已。 要是能进五皇子府,就算做不了正妃,混个侧妃当当,也是很不错的。 可惜,人家眼光高,看不上她。这不,现在凑到唐焱身边来了。 红叶心思一动,跟着附和道:“既然你倾慕四皇子,不如就在这里坐坐,也好陪着四皇子聊聊天,顺便照顾他一下。” 宋雨竹满眼的惊喜,“只要四皇子不嫌弃,雨竹自然是愿意的。”说着,她捧起桌上的茶杯,送到唐焱面前,“四皇子请用茶!” 木香跟红叶看到这一幕,同时转开脸去。 看来这位宋小姐,不止是屁股大,脑洞也很大呢! 人家病成这样了,你不说端杯暖水,嘘寒问暖,开口就让人喝茶,瞧他这个样子,像是能喝茶的吗? 这时,宋雨竹身边的婢女拉了她一下,在她耳边低语了什么,宋雨竹马上改了口风,“是雨竹冒失了,四皇子身子不适,又直咳嗽,该喝温水才是,雨竹家里有味奇药,对缓解肝肺损伤,四皇子若是不嫌弃,雨竹回去就亲自送到府上去。” 木香瞄了眼她身边的婢女,只见她低眉垂目,眼神专注的看着自己的脚面,态度姿势都很标准,挑不出一丝一毫的毛病。 额前留着长长的留海,遮住了大半个脸蛋,也看不清具体的长相。 唐焱快受不了这女人的热情,身子往旁边躲,极力要避开这具丰饶的身子,“多谢宋小姐关心,本王府里不缺药材,再说,本王这病已经没治了,连郎中都不清楚本王还能撑多久,一切听天由命吧,本王也不敢拖累旁人,自己命不久矣,这是天数,若是再连累旁人,是会遭天谴的。” 宋雨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殿下何出此言,能嫁给殿下,是很多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殿下心中不愿,那就算了,何必诅咒自己呢!” 唐焱笑容虽然惨白,但依旧优雅,“本王说的是事实,绝非故意诅咒自己,姑娘信也好,不信也罢,本王还是一样的说法。” 木香又瞄了眼那婢女,发现她表情仍旧无异,但直觉告诉她,这丫头很不寻常,女人的直觉有时是很准的。 想试一试有没有问题,也很简单。 “哎呀,”木香突然叫了一声,神情有些痛苦。 她这一叫吓坏了红叶,也吓坏了正在主厅里的赫连晟,亏得他听力绝佳,一听见她叫唤,飞也似的奔了过来。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个郎中过来瞧瞧?”赫连晟紧张的心跳都停了半拍,手心都溢出冷汗来了。 唐焱在不知不觉中,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但是看见赫连晟奔了过来,他又默默的将提起的心放了回去。 木香捂着肚子,皱着眉头对赫连晟摇摇头,“不必请郎中了,就是腿抽筋,撑一撑就好了。” 抽筋是真事,缺钙自然就抽筋了。她虽然吃的好,吃的多,每天不是鱼汤就是骨头汤,天天变着法的补钙,但是不晓得为什么,夜里总是抽筋。 这几日赫连晟睡在身边,她夜里抽筋,稍微一动,赫连晟就醒了,起身给她揉腿。 所以她这么一说,赫连晟急忙中蹲下身子,给她揉捏小腿。 襄王这一举动,震惊了所有人。 别说他是襄王,就算是个普通的男人,也不可能当着外人的面,单膝跪于妻子面前,这是对男人自尊的侮辱,对这个以男子为尊朝代的侮辱。 木香也吓了一跳,平时关上门,在自己屋里,他要怎么样,她都欣然接受,可是现在不一样啊。 好多朝臣,好多他的部下,都在看着呢! “别,你快起来啊,我撑一撑就没事了,”其实她想说,她只是故意要试探某人的反应。 赫连晟却不动,反而按住她拨弄的小手,专注的捏着她的小腿,“不揉一下怎么成,你别动,很快就好了。” 其实他又怎能不知木香真实的意图,不知她是装的呢! 木香有些别扭的坐着,余光扫到那婢女,神情倒是没有变化,但是紧紧攥起的手,还是泄露了一些秘密。 木香忽然笑了,“宋小姐的这位婢女,似乎不高兴啊,是不是我府中的哪个下人得罪她了?” 那女子身子一怔,但是很快就镇定下来,紧攥着的放开了。 宋雨没想到,她会把话题扯到她家婢女身上,赶忙道:“没有的事,这丫头是从小跟我长大的,被我惯坏了,她从来都是这个样子,不喜欢笑,性子冷的很,还请襄王妃看在雨竹的面子上,别跟她一般计较。” 那婢女低着头跪在那,脊背挺的笔直,嘴巴也紧紧抿着。 红叶从中打圆场,“好了好了,今日是彩云妹妹大喜的日子,莫要为了不相干的事,坏了气氛。” 赫连晟缓缓站起身,高大挺拔的身姿,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四皇子坐在这里怕是不方便,何安,将四皇子请进去,外面风大,别把他吹坏了!” 唐焱嘴角狠狠的抽了下,不就是看他坐在这里跟木香聊的太多,所以不高兴了,至于用这么狠的话来讽刺他吗? “本王先进去了,本王还要多谢襄王妃的关心,王妃的心意,本王心领了,但是本王的婚事,还是不劳王妃挂心了,”唐焱笑的风华无限,在木香凶巴巴的瞪视下,昂首阔步去了主厅。 木香暗知不妙,正要拉着红叶离开赫连晟身边,就听见他阴测测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关心他做什么?他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必你替他操心,你只需操心我跟孩子就足够了。” “明白,我就是逗他玩嘛,谁会关心他嘛,”木香一脸讨好的笑,抱着赫连晟的胳膊,什么矜持,早甩到十万千里之外去了。刚刚因为他蹲下捏腿升起的感动,瞬间就荡然无存了。 赫连晟稍稍有点满意了,捏了下她的俏鼻,“他那个人鬼心眼比马蜂窝的窟窿还要多,你少跟他打交道,也别看他风一吹就倒,就以为他随时都会断气,放心,没有个十年八年,他还死不了。” 没有谁比他更了解唐焱,十年前他是这个样子,十年后,其实他还是这个样子,好不了,也死不掉。稍微操劳多一些,就得回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躺过了,从鬼门关走一遭,就又回来了。 他也习惯了在人前,总是一副随时会挂掉的样子,说是以此博同情也好,说他善攻心计也罢,总之,他这人最喜欢利用自身的弱点,达到对他最有利的目地。 “真的吗?可我看他病成那样,说实话,彩云定亲我本来不打算请他的,万一中途出个什么意外,就那晦气了,”木香摇头叹气,原来连她都没看清唐焱此人,害她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的同情。 红叶万分的无语,这丫头变脸还真是快,唐焱要是在这儿,怕是又要气的吐血。 宋雨竹也很意外,看看襄王,又看看襄王妃,再想想刚才唐焱对待自己的态度,小丫头唉声叹气。 离开木香等人,宋雨竹跟婢女进了凉亭,挑了处人少的地方,坐在那,正好可以看见主厅里面的情景。 唐焱正脸色苍白的应对各方向他请安的朝臣,如果不是那一脸的苍白,不是佝偻的腰枝,怎么说,他也算得上南晋数一数二的美男子。 婢女见她叹气,捧上一杯香茶,满眼狡黠的靠了过来,“小姐叹气做什么,今日 大好的机会,小姐可以见到四皇子,若是错过今日,四皇子留在府里休养,怕是很难再见到他,您与其坐在这里唉声叹气,还倒不如主动出击,兴许还有一线希望呢?” “一线希望?”宋雨竹睁大了眼睛,“可是……可是我能做什么?刚才示意都那么明显了,他根本没反应,现在人这样多,要是我做的太过,定然会招来嘲笑,传出去,我跟爹爹都没脸做人了。” 她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婢女说的不错,今日是个好机会,唐焱平时不怎么出门,就算是出门,也是办完事就回,她哪有机会与他单独相处。 可是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她又能做作什么呢? 婢女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宋雨竹的听着,先是困惑,后又摇头,最后是为难的点头,看样子是被说动了。 今天,襄王府的厨房,也是忙的热火朝天。 中午宴请的人,非富即贵,在菜色上,全都马虎不得,请宫中御膳房的人来主厨,是再好不过的。 陈妈可不敢揽这个活,大官们的胃口,她可伺候不来。 要用的菜,需要的原料,早都送来了,偶尔也有漏掉的,需要临时去采买。 这不,预算中的羊肉,竟然不够,长生在厨房里急的不行,不得不临时再去通知人,现宰活羊。 折腾了半个时辰,才匆忙赶回,因为羊肉较多,他一个人拿不下,那屠羊坊的老板就让店里的伙计帮着一起送回来。 羊肉从后门搬进厨房,一路上碰到不少人,还有不少店中的伙计,也在帮忙,其中就有牛子衿。 这人一多,你走过来,我撞过去,挤来挤去,等到长生把肩上扛的羊肉放到井沿边时,再回头寻找那几个送羊肉的伙计,却已经瞧不见他们的人影了。 但是羊肉就放在他脚边。长生以为他们是送完羊肉,回铺子去了,也就没在意。 也正因为进出的人多,厨房的后门即便有人看守,也是一样的混乱。 小五从后面猛的一拍长生的肩,“哎,长生,你站这儿干嘛,陈妈在里面叫你呢,还不快进去!” 小五进了宫,越来越像个太监。从前虽然阉了,但行为举止,跟正常男娃无异。可现在一抬手,一转眼珠子。小兰花指翘着,小眉眼抛着在,十足的太监模样。 长生有些不习惯他的碰触,呵呵笑着,往后退了几步,“哦,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你还不去前面伺候主子吗?别总在这里待着,人来人往的,小心碰着你。” 小五本来是不打算跟他多聊的,但不知为什么,一听到长生关心的话,他就忍不住将长生拖到一边,小声问他道:“听说你媳妇跑了?跑了也好,那种水性扬花的女人,不要也罢,宫里头多的是仙女似的姑娘,今天就来了不少帮忙的,你仔细看看,要是看中哪一个,跟兄弟说,兄弟一定替你搞定。” 长生正纠结他抓着自己的手,一听他竟是要给自己介绍媳妇,又是摆手,又是摇头,“今天是彩云跟刘晨的大好日子,你操心我做什么,还有好多事要忙活呢,咱们还是干活去的好。” 他作势要走,但又被小五拉了回来,“说了别急嘛,今天来帮忙的人多,你不干自然有人干,兄弟跟你说正经的,嗳嗳,你瞧那一个,身材纤细,她是御书房的掌事丫头,还有那一个,个子好高,身材也不错,就是动作为粗鲁了些,像……像个男人,不过配你正好,从前小草就是太小女人了,一点主见都没有,你就该找个有魄力的媳妇,怎么样,你要是看上她了,兄弟去给你说媒如何?” 长生快被他逼疯了,“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尽说些没用的,你要再不说,我可得走了啊!” 天哪,他可是看清小五最后指的那位宫女,脸蛋倒是挺清秀,可是那个子,比他还高,肩膀也宽的很,真的很像男人,但是人家有突有凹,那胸跟屁股,总不会是假的吧? 小五搓着手,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注意他,才面带为难的说道:“事情是这样的,那个……我在宫里有个相好的宫女,我在京城给他买了个小宅院,其他的家具都置办好了,就缺一张圆桌,我也知道,你们店里的桌子早就预定出去了,要是排队买的话,得等三个月,你看,能不能给我通融通融,加塞一张圆桌?” “我当什么事呢,”长生松了口气,真是被他弄的紧张出一身汗,“就这点小事,你派人传个话给我就行了,哪用得着搞这么神秘,既然是你的好事,做兄弟的当然会支持,这样吧,到时你记得请伙计们吃个饭,算是他们的加班费,就成了。” “就这么简单?我还以为你会不同意呢,”小五喜出望外。 “你也算襄王府的人呢,你要置办宅子娶媳妇,我们当然得支持了,要是夫人知道了,说不定还会包个大红包给你呢!” “别,千万别把这事告诉夫人,我怕传出去,对襄王府的名声不好,”他是太监,就算有了相好的,也是地下恋情,不能公开,否则就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他跟那宫女也十分的小心,每次进出,都会刻意避人耳目,尽量不被人发现。 长生了然的点点头,“你既然不想让人知道,那我便不说,做兄弟的也希望你幸福。” “我当然幸福了,倒是你,怎么样,看上那位姑娘了没有?”小五拍拍他的肩,又指向刚才宽肩膀的女子。 “看上什么呀,别瞎说,快干活吧,”长生笑着打掉他的手,当他转身要去厨房的时候,忽然看见那个宽肩膀的女子,行为有些不对劲。 他赶紧戳了下小五,“你看见没有,那个女子,刚刚从水井边走过,我好像看见她朝井里,扔了什么东西。” “啊?扔东西?会不会是她不小心把东西掉进去了,走,咱们过去看看。” “嗯!” 两人跑到井沿边,扒在那瞧了好一会,只看见清澈的井水,别的什么也没看到。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我瞧这井里,什么都没有嘛,”小五瞪大了眼睛,看了好一会。 长生也纳闷了,“可是我明明看见她,丢了什么东西在井里,还是白色的呢,今日皇上跟诸位皇子们都在,还有朝中大臣,都是咱们南晋最重要的人物,可千万出不得闪失。” 听他这么一说,小五也紧张了,“照你这么说,还真得多多留意才行了,要不这样吧,我去把吴青找来,他今日负责府里的安全,告诉他,比较保险一点。” 长生点了点头,“也只有这样了,希望这水不要出问题。” 小五到前院去找吴青,长生也不能闲着了,提了羊肉,就准确干活。 就在他们走开之的,一个红色身影,一蹦一跳的跑到井沿边。 然后,它撅起屁股,对着水井,撒了泡尿。 这一泡尿,可真够大的,憋了好久,终于可以放个痛快了。 陈妈正从厨房里面出来,一看见赤貂撅着屁股对着井水撒尿,吓的差点大叫出声,“哎哟,小祖宗啊,你,你怎么能在这里尿尿,这下可完了。” 还没等她奔到井边,赤貂已经逃开了。 一泡尿而已,根本也看不情,井水那是井水,谁会想到,一只貂在里头撒尿了。 长生听见她惊呼,连羊排都没放下,就奔了过来。 同时赶过来的,还有到后院查看的吴青。 今日大飞也从军营回来了,一段日子的锻炼,大飞的武功又精进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也是神采奕奕,充满了阳刚之气。 他跟何安一起奔过来的,还没到,粗犷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你们都趴在这里干什么呢?井里出宝贝了吗?”大飞胡子都没刮,乍一看见他,把陈妈吓了一跳,“我的天,你过来喝喜酒,至少也该打扮一下,瞧瞧这胡子,这头发,多外没收拾了!” 大飞一脸满不在乎,“又不是我成亲,我收拾个什么,对了,你们在看什么?就不能跟我说说吗?” “没什么,都回去干活吧,一点小事而已,”陈妈担心大飞那张嘴,要是被他听见,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动静呢! 大飞不相信,“咋会是小事,我明明听见你叫了一声。” “我说没有就没有,你哪那么多事,还不快去帮着前院的摆桌椅板凳,你呀,非得让夫人骂几句,才知道要乖一点,”陈妈懒得跟他解释,干脆把他骂走了为算。 大飞抓着头,不情不愿的往前院去了。 等他走了,陈妈才对长生跟何安道:“我刚才没敢说,怕他嚷嚷,刚才赤貂撅着屁股,在井里撒了泡尿。” “啥?它在井里……”长生大声惊呼。 陈妈急忙捂住他的嘴,“臭小子,你叫什么,难道你想让全府的人都听见哪!” 何安最淡定了,“尿都尿了,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咱们就当没看见,该干嘛干嘛去。” 这回轮到陈妈惊呼了,“啊?可……可是,万一这水有问题咋办?” “不会有问题,赤貂不是普通的动物,它浑身上下都是宝,想必……这尿也是好的,要不咱们谁喝一口,若是没问题,再拿来做饭?”被陈妈一说,他心里也没底了,万一毒坏了皇上,就是谋杀,那可是得凌迟处死的。 长生看了眼那水,“要不……还是我先喝吧!” 他拿了水桶,打了一小桶上来,只见井水清澈透明,并没什么变化。 陈妈抢过井边搁着的水瓢,“还是让娘先喝吧!”她怎么舍得让儿子冒险。 “不行,我身强体壮,就算喝坏了,也可以抵上一阵,”长生一把抢过水瓢,死也不让陈妈先喝。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府里的事情还多着呢,我喝坏了,厨房的活有哑婆帮我干,可你要是喝坏了,作木工坊就没人的主事了,”陈妈又要去抢水瓢。 何安十分无语的,看这母子俩争来争去。 也没人说,这水就有问题啊,他们娘俩至于吗? 他正要说话,凭斜里伸出来一只大手,一把夺过水瓢,二话不说,舀了井水,就往嘴里灌。 长生几人,一动不动的看着那人喉咙滚动。 来人喝完了水,用袖子一抹嘴巴,好笑的看着他们几人,“我说你们也真是的,喝水而已,至于推来推去的吗?” 何安嘴角狠狠的抽了抽,要是周大憨知道这水里赤貂的尿尿,不知他还能不能喝的下去。 陈妈盯着周大憨,“你……有什么感觉不对劲的地方吗?” “没啊,这井水倒是很甜呢,我去干活了,”周大憨笑的很憨,拍拍鼓涨涨的肚子,扬长离去。 长生轻声道:“想来这水是没有问题的,要不咱们还是别张扬了,否则这定亲宴就得毁了。” 何安颔首,“不说可以,但我还是得去请示下主子,否则出了事,咱们担待不起,放心,我悄悄的去,不让别人听见。” “那你快去,我们就在这儿等着,告诉夫人,我是先看见有个人掉了东西在井里,然后才看见赤貂跑到井边撒尿的,既然要说,就得把前因后果都说给夫人听,”陈妈被这一弄,也没了精神,往井沿边一坐,在围裙上擦着手。 何安快步跑去前院,绕了好一会,才找到木香,“夫人,你看这事该怎么办?” 木香噗嗤笑了,忍俊不禁。 何安急的很,“您别只顾着笑,您倒是说说,这井水还能用吗?此事太大,我们都不敢做主,还得您拿主意。” “用,怎么不能用,赤貂是神兽,它比你聪明着呢,放心吧,虽然井水里有它的小便,但咱府里的井,是通到地下水脉的,不是死水,再说了,平时也保不准有阿猫了要狗跑去小便,咱们不还是一样用了,不打紧的,就当不知道,说不定今天的菜会格外好吃呢!” 何安表情怪怪的。还能好吃?也亏她想的出来。但既然她说能用,那便是能用的。 午膳照做,发生的都是一些小事,不足挂齿,一点点小伎俩而已。 吴青悄悄走到她身边,并不看她,“刚才故意往井里投毒的女子已经找出来了,带到牢房之后,我们还没审,他便咬舌自尽,看样子是不想透露主子的消息,也够忠心的。” 木香冷笑,“只怕他们是无路可退,完不成任务,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倒不如早死,不受折磨。” 吴青同意她这个推测,“那现在怎么办?除了那个女子,还有几个可疑的人,宋家小姐悄悄去了后院,属下已经派人跟着了,还有那几个乘送货,混进来的伙计,也在这里,但是直到现在为止,我们都没找到司空瑾。” “他一定就在这里,隐藏的太好,易容术练到了一定火候,你们找不到也属正常,所以咱们得等,等他自己走出来,你注意看着屋顶的白鹰,它就蹲在那里,之前咱们跟司空瑾交手过,白鹰记得他,动物的眼睛跟人的不同,我们看不见的,白鹰或许可以看见。” “明白了,”吴青借着转头的功夫,瞄了眼,蹲在屋顶檐角的白鹰。 这家伙眼神够犀利,一双褐色鹰眼,直勾勾的盯着下面的众人。 木香将特制的皮套子套在手臂上,然后对着白鹰的方向,招了招手。 白鹰扇了两下翅膀,朝她飞了过来。 这家伙越长越大,落在木香胳膊上的时候,个头比她还高了。 众人看见她竟然训养这类猛禽,有人惊吓,也有人羡慕,还有人崇拜。 要知道,纯种白鹰,绝对是世间难求的宠物,有钱都买不到。 吴青及时到一边,以免被白鹰的羽毛扑到。 这家伙跟他主子一个样,除了最亲近的人,旁人都不可以接近木香,否则,它的鹰嘴,可是比刀剑还要锋利。 木香在众人异样的神情中,很淡定的喂了几块牛肉给白鹰,摸着小脑袋上的羽毛,低声命下令道:“记得要多多观察,那人你也是见过的,不必注意他的脸,你要注意的,是他某个特定的动作,哪怕是一点点的疏漏,咱们都可以找出他,明白了吗?” 白鹰抬头看了看她,拍了两人下翅膀。 木香满意的笑了,“你明白就好,事成之后,绝对亏不了你!” 白鹰又欢快的拍了两下翅膀,突然又朝唐焱所在的方向看了下一眼,这一眼,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一个眼神,那是警告。 别人没看懂,但是唐焱很很容易就看懂了。 等他再想确认看过去时,白鹰已经扑腾着翅膀,飞到了天空。 它是鹰,鹰飞长空,喜欢长啸,声音尖锐惊心。 院里的人,无不赞叹此鹰的神勇。 京城的人,极少听过真正的鹰叫,能让他们在有生之年,听到白鹰的一声嘶鸣,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木香却没有看天上,她对吴青打了个眼色,让他注意底下人的神情。 司空瑾生活在草原,对草原鹰类,有着不同于中原人的执着与狂热。相信这一声鹰啼,最受震动的人,应该是他。 可是因为院里的人太多,加上有凉亭跟宾客阻挡,并不能全部看清。 就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有一双充满掠夺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白鹰在空中盘旋,他紧紧攥起拳头,眼睛里的狂热,像野火一般,轰然而起。 这只鹰……它是…… 盘旋天上的白鹰,一双鹰眼,也在同时,发现了它要寻找的猎物。 鹰的眼,对猎物的搜寻,比雷达还厉害,哪怕在一千米的高空,它们也能发现草地上快速穿行的一只老鼠。 更何况,白鹰与别的鹰类不同,它的眼睛更敏锐,观察力更强,更重要的一点,是它通人性。 司空瑾也注意到了白鹰的眼神,莫名的一股寒意爬上心头。 难道这鹰还懂得听从主人的指令,找出特定的目标? 可是他戴了人皮面具,连身形都缩小了,白鹰怎么可能还认的出来? 白鹰在空中盘旋了几圈之后,再次落到原先蹲着的廊檐上,它看了眼木香,随后半眯着眼睛,再也不动了。 木香跟吴青交换了个眼神,吴青一个闪身,挤进了人群之中,朝着白鹰刚才看过的位置找了过去。 但是,等他找过去时,那个地方,已经没人了。 唐鑫跟刘晨去了很久,才回来,具体的,他们说了什么,旁人并不清楚。 只知道唐鑫从后院出来之后,颓丧了许多,坐下之后,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什么。 木清扬也一样闷闷不乐,坐在木老爷子身边,当看见刘晨进来时,眼底的怒意更重了。 木老爷子笑呵呵的朝刘晨招手,“刘晨啊,快过来,见过你大哥,他是清扬,日后就是你的大哥,你有什么不懂的,尽可问他。” 刘晨一脸笑意的走过来,对着木清扬深深一鞠躬,“刘晨正式拜见大哥,从前有冒犯的地方,还望大哥莫怪!” 木老爷子哈哈大笑,“哦,原来,你们两个都见过了?那就好,爷爷还怕你们相处不来呢!” 木清扬的脸色依然很冷,但事情已经这样了,他不会傻到再争辩什么,“之前在院子里见过了,刘晨是个懂事的孩子,听说还在青松学院上学,日后定是个栋梁之材,我这个做哥哥的,怕是以后还要请教你呢!” ------题外话------ 今天就一章,迟了点,亲们莫怪哦! ☆、第246章 抓捕司空瑾(四) 刘晨仍旧是不卑不亢,宠辱不惊,“大哥过谦了,我也就略识几个字而已,出身贫寒,哪里能跟大哥比,以后刘晨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望大哥指点才是。” 木老爷笑呵呵的直摆手,“行了行了,以后都是一家人,不必再讲那么多的客套话,刘晨是木香调教出来的,肯定是能干的,我相信刘晨的能力,听说今年粮食春收,木香委派的刘晨,看来这小子将来会成为木香最得力的助手,难怪现在迫不及待的要把这小子留下了。” 刘晨笑的腼腆,神色中不见半分骄傲,木老爷子越看越喜欢。 他越喜欢,木清扬就越郁闷。 好好的一个家,被弄成了这个样子,他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宋雨竹领着她的小婢女,避开众人的视线,躲到了后院。 那婢女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塞进宋雨竹手里,“小姐,这是从我老家传出来的偏方,你只要把这个东西下到男人喝的酒里面,他就会对你死心中踏地了,而且这东西无色无味,服用了之后也没有任何的异状,不会有人发现的。” 宋雨竹紧张的握着那小瓶子,紧张的后背全是汗,“这个……就是你说的好办法?可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啊!” 她刚才说的意思,是给她出主意,让她去主动攀附四皇子,而不是对他下药,两者差别也太大了吧? 四皇子那副身子,一个不慎,就可能导致他一命呜呼。 婢女的眼中露出一抹凶狠,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再看向宋雨竹时,仍是一个婢女该有的神情,“小姐啊,奴婢刚才不都跟您说了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四皇子是多好的人呀,您要是不出点奇招,只是一味的干等着,猴年马月也轮不到您呢!” “而且奴婢还听说,老爷正张罗着要给您选夫婿,那您想想看,您是想嫁四皇子这样的人中之龙,还是寻常凡夫俗子呢?” “我爹要给我选夫婿?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宋雨竹心里七上八下,同时,脑筋也有些不清醒了,她搞不懂,本来是高高兴兴来参加襄王府的定亲宴,怎么到了这会,就成了她要给四皇子下药了呢? 婢女见她还在犹豫,于是再给她施加压力,“老爷怕您不同意,当然不会告诉您了,可您知道老爷给您相中的夫婿是谁吗?您做梦都不会想到,是护国公家的外甥,叫什么蒋荣的,他最近来了京城,老爷便有意跟护国公府结亲家。” “什么?爹要把我嫁给蒋荣那个浪荡子?”宋雨竹听到这,心都凉了。 “是有这个意思,还没最终确定下来,但是小姐啊,您得早做打算,与其嫁给蒋荣,倒不如今日搏上一搏,兴许还有一线生机呢?” 宋雨竹咬着嘴唇,紧握手里扔的瓶子,很显然是被说动了,但她还有犹豫,“可是我没办法接近四皇子,如何能给他下药,再说,下了药,他又怎么会立刻倾心于我,世上真有这样的药吗?” 婢女眼珠一转,“是这样的,我跟您说实话,这药是陇西的一种虫蛊粉,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的,四皇子若服了这药,他第一眼看见的人,便会心生喜爱,你下了药之后,就站在他旁边,让他看见你,事情就成了,要是他服了药,有什么不对劲,你慢慢的退出来,到时候现场乱作一团,谁又会注意到你,而且这药浸了水,无色无味,等他们要检查的时候,药效早就过了,他们找不出破绽的。” 宋雨竹终于被她说动,想着自己日后的生活,再想想蒋荣那个浪荡子,她没有理由再犹豫,“那好吧,不过你得一直在我身边,否则我不晓得怎么下。” “小姐,你别担心,奴婢一直都陪着你,只要小姐幸福了,春桃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宋雨竹听到她这番话,心里感动极了,“春桃,你放心,要是我能嫁给四皇子,一定带着一起嫁过去,再给你寻个好婆家,保你一生无忧。” “谢谢小姐想着春桃,”婢女笑的有几分不自然。 两人商议完了,婢女借口去个茅房,让宋雨竹先走了。 随后,她悄悄去了襄王府里的女厕,但不是上厕所,而是绕到后面。 这是一处竹林,杂草清理的很干净,也没有难闻的异味。 婢女绕过去的时候,已有一个男人等在那。 他低着头,站在竹林最深处,光线暗眉眼都掩藏在晦暗的光线之中。 “事情办的如何了?”那人声音低沉,似是被什么东西挤压过,难听的要命。 “我的事情应该没有问题,其他的,我可就不清楚了,你不该约我在这里见面,襄王府里到处都有眼线,稍不注意,就会被发现,反正不管哪一条线成功,只要引起骚乱,你的事情就一定能成,”婢女站在那未动,不敢走近他。 “你只需管好自己,我成功了,就是你成功,那个蠢笨女人胆子太小,为了以防万一,你得时时刻刻跟着她,防止她失手,一旦她失手,你也能及时补救,府外的 接应我都已准备妥当,别叫我失望!” “我知道的,不用你教我,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安排的,我不过是听命于你,若是不成,你怪不上我,”婢女言语神情中,尽是傲慢。 站在竹林里的人,气息有些不对劲,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你最好乖乖的听命,否则事情不成,我不会让你活命!” 婢女冷哼,“事情不成,恐怕你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更何况是保我的命,还是各安天命吧!”她狠狠揪掉树上的几片叶子,不再理会那人,转身离开了。 在她走了之后,两名黑衣人飘落在竹林之外。 竹林里的男人,突然喷出一口血。 “主人!”两名黑衣人面露担心,却不敢上前。 “我没事,”男子擦去嘴角的血,“缩骨缩的太多,身子有些承受不住,看来要提前行动了,不管结局如何,你们记着,水家父女,一个都不能留,绝不能再让他们回到边关!” “是,属下明白!” 另一人禀告道:“主人保重身体,襄王府从表面看,似乎很平静,但据属下观察, 府内府至少埋伏了二十名暗卫,武功不在我等之下,另外唐皇住的宫殿外,也潜伏着不少人,不过看情形,他们应该是宫中的御林军,专供皇帝差遣!” “无防,只要里面乱成一锅粥,再多的暗卫,也是白搭,”男子的语气,是志在必得。 到了开席的时候,木香不管京城的风俗如何,她只按照自己的方法行事。 让刘晨跟彩云在宴席开始之后,逐个敬酒。 按着她的话说,木家的女儿,又不是见不得人,彩云以后也是主事的,抛头露面肯定是少不了的。 倒不如乘此机会,让大家都见见,以免日后碰见了,有个磕磕碰碰的,再闹起来。 既然有皇上在,那么这座位的顺序当然不能太随意。 皇后死了,唐皇住进襄王府,也没有召嫔妃侍寝,此时也仅有王海陪在他身边。 长方形的桌子,是木香特意安排的。 唐皇坐上正对门口的正上方,只他一个人端坐,几位皇子,分别坐在他两边,轩辕凌此时的身份还是太子,坐的肯定离唐皇最近。 然后,隔了一段距离,才是朝中大臣,他们也是按着官衔品级就坐。 这个倒不是木香安排的,而是习惯。 无论有没有刻意安排,下级都不能坐在上级的前面,给他们胆,他们也不敢哪。 没有官职的,比如说范老太,以及赫连守诚与赫连守信兄弟二人,他们是赫连一族的长老,虽然是有名无实的,但这好歹也是赫连一族的大事,他们怎能不来。 但是他们来归来,坐的位置却叫他们恨的牙痒痒。 除了范老太去了女宾席,其他几人都被排在了最靠近门的地方。 赫连晟拉着木香,也就坐在皇子中间。 木老爷子跟赫连明德,因为皇上这一桌不好坐,便坐到了朝臣这一边。 虽然人多,都围着几张桌子坐着吃饭。 但是木香命人订造了几张巨大无比的圆桌,可以自由转动,这样一来,就不会出现得踩着板凳才能夹着菜的尴尬。 女眷与男宾之间,隔了长长的屏风,这样大家吃饭也能随意一些。 菜肴陆陆续续的端上来,除了襄王府才有几样特色菜之外,其他的,都是宫里御膳房做的。 老皇帝估计是看厌烦了,只对烤羊排,以及酱牛肉最感兴趣。 以及最新出的卤鸡翅膀,油光光,香喷喷,卤香喷鼻。要不是碍于朝臣都在看着他,早上手抓了。 其他的菜,他只看了几眼,便不再关注了。 开场白也没什么可讲的,一个小丫头成亲,虽然是襄王妃的妹妹,但还是够格,让皇帝亲自为她致词。 旁人说都不合适,只有赫连明德跟木老爷子讲话最合适。 赫连晟满脸淡漠的坐在木香身边,不看皇上,也不看那两老头,亲自动作给木香剥虾。 今日做的是油焖大虾,大火爆炒出来,再放入大葱提香。 但是木香不吃虾壳,也懒得吐出来,所以每次硬逼着她吃,总是很浪费。 他回府之后,这剥虾的任务,自然是落在他身上。 赫连晟手指很好看,食指与母指翻飞之间,完好的虾肉便剥离出来,蘸了点调料之后,便放进木香碗里。 等到剥的差不多了,他会提醒木香赶紧吃。 再擦干净手,让喜鹊把专门给她炖的汤拿来。 总之,他坐在这里,旁的事不管,首先得看着木香好好把饭吃完。 唐皇实在看不过去,故作脑怒的瞪着木香,“你没长手吗?自己不会剥,却要堂堂的一品大将军,替你剥虾,他的手是上战场拿刀杀敌的,不是用来给你剥虾的!” 还好皇帝这一桌跟其他桌子相距较远,中间也隔着屏风,否则让朝臣们听见皇帝说这样的话,还不得惊掉下巴。 赫连晟仍旧不动声色,几位皇子脸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似乎根本不在意。 唐鑫此刻是不会有表情的,他心里正烦着呢! 唐焱不知怎的,喘气一直很辛苦。他身边的小厮给他盛了碗汤,除此之外,他什么也不能吃。 至于唐墨,神色就更加难以捉摸了。 轩辕凌脸上难受的要命,偏偏那盆热气腾腾的火锅正对着他,热气都熏到他脸上了,弄的他整张脸痒的要命,恨不得将脸皮撕下来。 木香叹了口气,看着唐皇,“他这叫贤夫之道,世上即既有贤妻一说,自然也有贤夫一说,真正的夫妻相处,就是这样滴,当然了,皇上您有那么多妃子,要是坐在一起吃饭,肯定都会抢着服侍您,说不定还会为此打起来呢,但是她们这种,不叫贤妻,她们是在争宠。” 唐皇重重的哼了声,“就你歪理多,自古以来,女子就该以夫为天,是你该给他剥虾,而不是他给你剥虾!” 木香真的很想骂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但是不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得给皇上留点面子才是。 她咬了口虾肉,冲着唐皇眨眨眼睛,“您说的……有区别吗?”剥个虾而已,居然也能把皇帝气成这样,他可有够闲的。 “臭丫头!”唐皇气的狠了,瘫痪的那只手也抖的更厉害。 唐墨赶忙站起来打圆场,“父皇息怒,生气对身体不好,儿臣也给您剥虾吧!”他也夹了一只虾,却没有用手剥,而是用筷子轻轻一挑,那虾与壳便分开了,而他的手,依然是干净的。 王海用公筷夹了虾,放到唐皇碗里,“皇上您瞧,五皇子多孝顺!” 唐皇微微点了点头,“并未做过多的评论!” 唐皇用带着几分挑衅的眼神看向赫连晟,这剥虾的功夫,他可是练了很久。 五皇子府的厨子做虾做的都烦了,唐墨却仍是不厌其烦。 赫连晟眸光清寒,用眼神告诉唐墨:剥的好又如何?又能怎么样? 是啊,不能怎么样,到最后,他剥的虾子,永远都进不了那个人的碗里。 唐墨蔫了,又坐了回去,低头扒拉自己碗里的菜。 木香对他们之间的电光火石不感兴趣,她的眼睛瞄着屏风后,那是女眷所在的地方。 如果她猜想的不错,宋雨竹应该已经动手了。 她不可能在落座之后,跑来敬酒,这不合规矩。皇上还在这儿,她没那个胆子。 那么这毒,就有可能早已下好了,可是下在哪里了呢? 唐鑫夹了块羊排在唐焱碗里,声音低沉,“哥哥,多吃些东西,只喝汤又不能填饱肚子!” 木香微微收拢目光,看向唐焱用的碗筷,忽然咦了一声,“四皇子这碗筷是自带的吗?” 她这一说,其他人便都朝唐焱看过来了。 满桌子的青花小碗,唯独他的碗是紫砂的,上面刻着精美的图案,做工也精美无比。 唐焱虚弱的笑了笑,“我身子差,怕传了不该传的病给你们,所以用膳的碗筷一向是自带,在宫里就是如此,父皇也是知道的。” 他说的也不假,皇帝的确知道,不止皇帝知道,在坐的几个人也都知道,木香何等的观察力,她也不是头一次发现,却是头一次当着众人的面提出来。 但此时,她的忽然提起,除了唐鑫之外,其他人难免要多几层思考。 木香又看了眼他的就餐用具,“你早说嘛,襄王府也不是没有紫砂的餐具,何须你单独带着呢!” 阳光照在屏风上,映出一个人的身影。 她话音刚落,屏风后便走出两个人。 宋雨竹含着羞涩的笑容,走到唐焱身边,俨然是一副爱慕者的模样,“小女子听说四皇子胃口不佳,特命婢女去备了一壶参茶,刚刚煮好,还望殿下莫要嫌弃才是。” 木香在桌子底下踢了唐焱一脚,在她身边的赫连晟眸光一变,不满的看了一眼木香。 吃醋的男人,还是挺帅的。 木香对他讨好的笑了笑,随即看向宋雨竹,在唐焱要拒绝之前,说道:“既然是宋小姐的一番好意,四皇子哪能拒绝呢,还不快倒上!” “嗳,我亲自来,”宋雨竹欣喜万分,亲自握着茶壶,给唐焱倒了杯参茶。 “多谢小姐美意,”到了此时,唐焱不想声张,只能站起来,对她施了一礼。 唐皇见此情景,高兴不已,“这位是宋侍郎家的小姐吧?以前朕倒是没怎么见过,看的出你这丫头很细心哪,还知道叫人备一壶参汤,既然如此,以后你就常去四皇子府走动走动,焱儿的身子不好,也该有个人照顾他才是!” 以宋侍郎的身份,他的女儿嫁与四皇子为妃,那是抬举他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唐皇才能更放心。 宋雨竹心里快乐疯了,赶忙谢恩,“臣女谢皇上恩典,臣女定不辜负皇上的嘱托!” 唐焱脸色很黑,阴沉沉的,似要下暴雨。那碗参汤正冒着热气,他却不肯端起来。 木香见他不动,急急的催促,“人家姑娘把参汤送来,又亲自给出你倒上,还不赶紧喝下,别辜负了人家的一番美意,要是觉得太腻,这里还有酒,一并喝了吧!” 她将酒杯放在参汤边,只差没端起来灌他了。 唐焱看了看木香,眸光似有万里星空放开又聚拢,一刹那间变化无穷,“好吧,本王喝。” 这个宋小姐就站在他身边,似乎在等着他喝下去,他不喝也不行哪! 宋雨竹亲眼看着唐焱将药喝了下去,心里欢喜万分。 同样欢喜的人,还有她的婢女春桃,其次就是木清扬的随从。 “四皇子喝的很尽兴,宋小姐最好以后每日都给他送碗参汤去,”赫连晟的语气带了点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唐焱的表情是痛苦的,一碗汤加一碗酒,他全都喝了。 不同的是,一碗是被逼,一碗是自愿。 下人赶紧递上毛巾,递上温水,以供他漱口。 他坐下之后,发现宋雨竹并未走,而是仍旧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小姐还有事吗?” “呃……我,没有了,”汤都送过了,宋雨竹没有理由再留下。可是她又不甘心,于是磨磨蹭蹭的,也没迈出几步。只想等着他一说不舒服,她就可以冲到他面前。 木香注意到宋雨竹的神情,也注意到唐焱紧皱的剑眉。 赫连晟的余光,似是无意的扫过唐焱喝过的那只酒杯,那杯酒是木香倒的…… 康伯陪着彩云跟刘晨过来敬酒,他俩也不敢说什么,就由木香代劳了。 唐鑫喝着闷酒,一口菜没吃,不知不觉,竟然喝多了。 宋雨竹等的快疯了,明明酒也喝了,汤也喝了,为什么四皇子还是没有反应呢? 没错,她做了两手准备。 由春桃乘人不备,在开席之前,将药粉抹在了唐焱传用的酒杯上。 只要旁人往里面倒酒,那药粉便自动融入酒水之中。 可是刚刚听说唐焱什么都不吃,她只能做另一手的准备,送上参汤,亲自逼着他喝下。此招虽险,胜算却大。 木香也等着唐焱有反应呢,谁知这家伙始终都是那副模样。 别人不知道,她跟赫连晟都清楚着呢! 唐焱的专用餐具,不是仅仅为了干净这么简单。 他所用的是紫砂一类的材质,但是经过特别加工的,泥土里含了能解毒的成份。 当然了,此等名贵作用又极大的东西,千金难求,谁都不知唐焱从哪得来的。别人不知,赫连晟却是知道的。 仔细想想,其实也能理解,他也是被人下毒下怕了,出门在外,防范的心理自然就要比别人重一些。 所以表面上看,唐焱似乎是中了毒,实际上,他还是那副病弱身子。 “哎!”眼见唐焱似乎不打算演戏,木香出奇不意,突然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 在外人看来,这一巴掌似乎没什么,但只有受害者知道,这一巴掌何其的重。 只见唐焱身子一歪,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宋雨竹听见声音,又惊又喜,不顾旁人的眼神,急急忙忙就冲了过来,“四皇子,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挤开唐焱身边的下人,硬是将自己的脸送到唐焱面前,只希望他能睁开眼睛看看自己。 可是唐焱就是不肯睁眼,只是一味的咳嗽,急的宋雨竹恨不能把他眼皮子撑开。 这样的一幕,落在外人眼里,实在好笑的要命。 特别是宋雨竹的肥屁股,在那一甩一甩的,正对着唐墨的脸。搞的唐墨不得不站起来,躲到一边去。 唐皇终于露出慈父的表情,“焱儿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唤太医过来看看?” 唐鑫也急的不行,“四哥刚才不还是好好的吗?一定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是你,还有你!” 他指的这两个人,一是木香,二是宋雨竹。 赫连晟眼神晦暗不清,“请六皇子注意说话的语气,一杯酒,也不是他一个人喝了,怎么旁人没事,单单他有事,太医也没诊断,何来的不干净一说?” 不知怎的,唐鑫被他的眼神吓到,反驳的话滚到嘴边,又给吞了回去。 唐焱眯着眼睛,喘着粗气,抓住唐鑫的手,“不怪他们,是我的身子不好,昨日就感觉不舒服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犯病。” 话音未落,他突然喷出一口血来。 这一次,可把所有人都吓着了。 赫连晟及时将木香拉到一边,以免他被人挤着。 唐皇嚷嚷着传太医,唐鑫跪在唐焱身边,吓的脸都白了。 唐墨也忙着指挥太监,将四皇子送去偏殿。 外面的朝臣听见里面传出的动静,又瞧见太医直往里面奔,也意识到事情有不对劲的地方。 顿时吓的鸡飞狗跳,也不知谁嚷了一句有刺客。 这下可砸锅了,混乱中,谁推了谁,谁踩了谁,谁又挤了谁。 总之,现场是乱的是一塌糊涂,就连维持秩序的御林军都挤不进来。 按说不该这样的,朝臣们再没用,再胆小,也不至于因为一句刺客,就吓成这样。 造成这样的局面,当然有司空瑾的功劳。 恐惧是可以传播的,他将这句话利用到了极致。同时,再派些人将这一池水搅的更混些,总之,这都不算事。 混乱中,无人注意到,赫连明德跟木老爷子其实在混乱发生之前,就被人送出了主厅。 也无人注意到,唐皇也悄悄的转移了。 唐皇的安全,赫连晟才不会担心。这老家伙比谁都要惜命,想让他死,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否则坐在皇位的这几十年,他早死几百次了。 轩辕凌知道是司空瑾动手了,但他不想参与进来。 司空瑾能不能成功都是问题,成功了更好,他再站出来也是一样,万一失败,他也不想被抓住。所以,他躲开了。但脸上的奇痒之感,却越来越严重。他不能抓,急的只能用手指挠着墙壁,为此墙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混乱中,有十几个人悄无声息的接近赫连晟与木香。 其中一人,原本是站在木清扬身后的。 木清扬倒是没怀疑他什么,但是当他听见几声骨骼发出的咔嚓声响,回头看时,竟看见他带来的小厮,竟撕了脸皮,浑身摇晃着,好像一个被拆了骨头的人,再重新组装身体一样。 木清扬哪里见过这样的人,当场被吓的不能动弹。 司空瑾露出本来面目,也无所顾及了,上前一步,一把将木清扬推开。 因为力气太大,不是推,而是扔,可怜孱弱的木大少,被扔出去之后,后背撞在桌角,疼的他龇牙咧嘴。 赫连晟如一座山似的,背对着,站在木香身前,目光冷室的盯着司空瑾。 木香从赫连晟后面探出头来,看着走过来的人,笑的十分开心,一点不像是被人赶上绝路的样子,“呵,原来真缩骨术,你练的还不错嘛,一米八的个子,竟然能缩成一米七,实在是厉害,脸皮也换了,要不是白鹰眼尖,我们一时半会,还真的找不出你是谁!” 司空瑾前行的步子一停,阴鸷的眼睛浮现嗜血的杀意。 那只鹰,果然不同凡响,等他杀了要杀的人,一定要将那只鹰带走! “发现了又如何,不还是中了计,此处已经被我的人包围,留在这里是死路一条,出去也一样是死路,没有人会来救你们!”司空瑾语气猖狂,态度嚣张。不愧是草原人的儿子,天生就是如此。 城外的御林军,即便此时发信号,最快也得三刻钟才能赶来。 京城府尹的人,已被他调走。 皇城的人禁卫军被他的人拦在外面,为了今日一战,他几乎调动了京城是埋伏的所有苍澜人,成与败,在此一举。 唐墨又走了回来,端的也是从容不迫,“本王很钦佩你的自信,也你佩服你的手段,今日的一切,安排的很周密,里应外和,几手准备,充分极了,但是你想过没有,你有的准备,别人难道就没有吗?” 司空瑾放肆的狂笑,粗犷的笑声,震的屋顶瓦片也要抖上三抖,“我当然知道你们有准备,若是你们没有准备,我就不会来了,可惜你们准备的再多,今日也必死无疑!” 一计不成,两计不成,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他看中的绝不仅仅是这些。 赫连晟手中多了一把剑,“我跟你之间,早该有此一战!” “好,你们都别管,都退下,今日我要亲手杀了他,”司空瑾此话绝不是浪得虚名。 草原人,擅长臂力与耐力,并且他们的爆发力十分可怕。 眼见赫连晟执剑杀了过来,司空瑾当然不惧一战。 两人很快混战到起,厅里桌椅板凳,随着他们的招数越来越快,也很快碎成了渣。外间正要打斗的人,被二人的剑气所伤,震出了殿外。 英杀跟单林渊二人,护着木香,早已退到了院子里。 周大憨此时打的正尽兴,充分发挥他力气大的优势,一挥胳膊,就能将几个人甩飞出去。 至于大飞,他奉命保护木朗跟彩云,还有刘晨。他虽然也想到前面去一战,但想起木香对他嘱咐。 今日他只需看好后院,别让人钻了空子,就是帮了她大忙。 木香治兵,有一项铁的纪律。 不管任何时候,不管面对任何情况,主子下过的命令,就两个字:“服从!” 赫连晟的剑术与内力,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起初,司空瑾还能应对,但在几十个回合之后,弱势就渐渐显露了出来。 木香看的津津有味,心中对自家相公的武功,赞叹不已。 原来看高手打架,是这么的过瘾。难怪有些人,那么爱办武林大会,她终于明白其中原由了。 形势逐渐明朗,就在司空瑾,承受不住赫连晟飞踹的一脚,跌落地面之时。 在身体还没接触到地面,他以剑做去撑,竟硬生生的转个方向,铁钳似的手指,朝着木香的方向袭了过来。 赫连晟神情乍变,放弃击杀司空瑾的机会,拼尽全力朝木香奔了过来。; 他以为,此击定然引的那女人惊慌失措。 他以为,这女人就算再厉害,可她没有武功,怎能抵挡他致使的一击? 他以为,出奇不意的一招,即使她身边有高手相护,也未必挡的住他。 而他,只需这一出奇不意的一招,就有可能乾坤逆转。 但是司空瑾怎么也想不到,他以为的事情,始终都是他以为。 就在他袭来,英杀举剑要护之时,木香轻轻的侧了个身。 司空瑾的铁钳,擦身而过。 而与此同时,她以闪电之势,伸出手,准确无误的一掌劈在司空瑾的腰部。 ------题外话------ 谢谢众妞送的花花,月票,评价票,轻烟在此谢过了! ☆、第247章 审问 人的腰部也是最大的软肋,只要袭击的位置准确,是可以在一招之内,将敌人打的没有还手之力。 司空瑾在靠近她之时,只感觉到一股冷意,像一道剑光,袭向自己的身后。 但他来不及反应,凌空侧身,那是不可能的。 想撤回攻击,更是不可能。 “啊……”腰部传来一阵剧痛,在剧痛的作用之下,他身子一软,瘫软在地。 一招失,全盘尽输,等他再想爬起来时,赫连晟的剑,已经架在他脖子上。 赫连晟眼中的怒火,堪比火山爆发,敢动他的媳妇,他是嫌命太长了。 “司空瑾,在今日之前,本王还敬你是条汉子,但是过了今日,本王才看清,以你这等作风,连苍澜中最下等的奴隶都比不上,如何能成为皇子!” 司空瑾面色阴沉,脸部肌肉扭曲的几近变形,“被你抓到,本王子无话可说,是我准备的不够充份,谋事不如人,可是你们明明都中了毒,为何会没有反应?” 木香拍掉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手护着肚子,走到司空瑾面前,斜着眼睛看他,“哦,你说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在水井打下了毒是吧?那你又知不知道,我们家这个赤貂,它又跑井边撒了泡尿呢?” 司空瑾神色一震,不敢置信的瞪着木香,“这怎么可能?一只貂如何能解我下的毒?” “怎么不可能,你觉得不可能的事,未必不能发生,这小东西,别的本事没有, 唯独就一点,浑身都是宝,血是毒,也是药,尿液也是如此!” 赤貂终于听见一句夸赞的话,很狗腿的跑过来,抱着木香的腿撒欢。 赫连晟脚不留情,一脚将它踢飞了出去,没节操的家伙。 他没反应,距离最近的几个人,听说井水里有赤貂的尿液,便觉得胃里一阵翻滚,一齐呕吐起来。 司空瑾没有吃过午膳的任何东西,自然不会有任何感觉。 但他此时被赫连晟用剑指着,败是败了,却也在想着如何能解决眼前的困境。 对了,他还有外援,就算此次袭击不成,他还是有逃离的机会。 木香一拍巴掌,“对了,我刚刚记起,你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那些水瑶姑娘呢!” 她打了个响指,单林渊身影如鬼魅,只见他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再回来时,手里拎着两个人。 木香看着趴在地上的人,啧啧摇头叹息,“司空瑾啊司空瑾,我是说你胆子大呢,还是愚蠢呢?” 司空瑾神色一变,“我是故意引你上钩?今天一切,都是你们设计好的?” 赫连晟冷哼,“想主动抓你,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既然你们想自投罗网,本王自然不介意!” “就是啊,送上门的犯人,哪有不收的道理,”木香笑的很奸诈,“不过你也不必丧气,就算你今日没有出现,就算你没有来到京城,我跟我家相公,还是会想办法引你上钩,只是我现在身子不太方便,或者,等我生完了娃,再去找你算账,反正都是早晚会发生的事,你注定是要落在我手里的,不必感觉遗憾!” 司空瑾气的发抖,手背青筋暴突,“你们好本事,但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赢我吗?做梦!” 赫连晟持剑的手不动,“的确是做梦,但不是我们,是你在做梦,你埋伏在襄王府外的人,早已解决掉了,你难道没发现我身边两名统领都不见了吗?即便不去调动,城外的御林军跟皇宫里的禁卫军,本王也一可以拿下你!” “哈哈!”司空瑾仰天长笑,笑声震的府外林中的鸟儿飞起,“是本王子大意了,没想到你会回来,更没想到你们早已查到本王子的行踪,此局,本王子败了,但事情还没完,你们又能拿本王子如何?换取苍澜退回草原,不得再进犯南晋吗?” 他还有最后一线希望,赫连晟不敢杀他,一定的。 杀了他,会激起苍澜人的仇恨,日后就更没太平日子过了,非得战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水瑶跪在那,蜷缩着身子,当听见司空瑾这样说,急忙爬起来,想要躲到司空瑾身后。只要司空瑾能活,她就能活。 至于她老爹是不是可以活着走出京城,她不是太关心。 她早就想过,要是她爹死在京城,无法回到边关,那么,她有没有可能依靠司空瑾的势力,坐上城主的位置呢? 这个想法,之前只在水瑶脑中闪过。 可是现在,她觉得有必要往这方面想一想了。 她想靠过来,司空瑾没有阻止,这个女人还有用,不到最后,他不会放弃她。 司空瑾依旧狂傲的叫嚣着:“你们不就是想抓住我吗?好啊,那就来抓吧,哼,别叫本王子逮到一丝一毫的机会,否则定叫你们死无全尸!” 赫连晟的剑已经抵近他的脖子,刀口锋利,划出了一道血痕,“杀了你,苍澜灭不了,本王要做的事,就凭你一条性命,就可以阻挡了吗?” 司空瑾笑的狂傲,“不能,在你襄王的眼里,恐怕也只有这个女人的命最宝贵,除了她之外,整个天下在你眼中,不过就是浮云而已,所以,你说的话,我太相信了,可是你也别忘了,杀了我,苍澜必定起兵,同你殊死一战,到时你分身无术,呵呵,那样的场景,那样的争斗,对襄王来说,想必最喜爱了,哼,我死了,一了百了,可是会有一大堆人因为我的死,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想想都觉得很值,太值了。” 水瑶抱着他的胳膊,壮着胆子,冲赫连晟嚷道:“早前听说襄王殿下爱民如子,这样吧,或许你可以杀了这个女人,二王子也可以向你保证从今以后不再与南晋为敌,怎么样,用一个女人的性命,换整个南晋的和平,这笔生意划的来!” 司空瑾身躯一震,这可不是他的意思,水瑶这个女人疯了吗? 他正要反驳,水瑶凑到他耳边,解释了一番,终于说动了司空瑾。 “好,很好!”木香从赫连晟身后走出,鼓掌,给他们二人点赞欢呼,“说的好,说的太好了,可是我想你们搞错了,襄王跟皇上,都未曾说过要杀你们,所以你们也不必如此紧张。” 司空瑾闻言,松了口气。他今日冒的险太大,要是能活着走出去,他一定快马加鞭,回到苍澜,领着大军踩扁南晋的土地。 “你们不用那么早叹气,我话还没说完呢,”木香很慢很慢的笑着,“不会杀,但不代表会放你走,英杀,废了他的武功,再给他喂下这个!” 木香抛给英杀一个药瓶,英杀面无表情的走上前,在司空瑾惊恐的要退开之前,出手极快的点了他的穴道。 然后,只见她挥刀两下,司空瑾的手腕跟脚腕,经脉被齐齐挑断。 疼痛随之才来,司空瑾惨叫一声,跪在了地上。 英杀乘此机会,弹了一枚药丸在他嘴里。 “你给我吃了什么?这是什么东西?”司空瑾一时没防备,中了她的招,再想抠出来,已经不行了,药丸顺着喉咙滚进了肚子,他就算把胃翻过来,也没可能找出来了。 木香笑容无害,“当然是好东西了,你断了筋脉,又服了软筋散,从今以后,只能端端饭碗,慢慢的走几步,再想跑远路,或者拿剑杀人,那是不可能的了,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死,你现在是苍澜的质子,好好的在京城待着,除非死了,否则永远都不准回苍澜!” “你!你这个女人好狠毒的心肠!”司空瑾嘶吼着,想抬起手,指着木香,却根本抬不起来。 眼睛都要喷出火来,吼完这一声,他最后的力气也用完了,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啊!啊!”水瑶真的被吓到了。 司空瑾壮的嘴头熊一样,突然倒下,就好像一座山倒在她的面前。 她腿一软,跪在赫连晟面前,哭的声嘶力竭,“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水瑶做的这一切,都是被二王子逼的,我若是不从,他便要杀了我,我是被逼无奈,才会做出对殿下跟夫人不利的事,这一切都不关我的事。” 她求的人是赫连晟,只要赫连晟流露出一丁点对她的怜悯,她就是死,那也值了。 哪知,赫连晟根本不看她,转身就去拉木香,“这里太脏了,到外面去吧!” 不用吴青带人维持秩序,单林渊跟英杀,还有王德,就已经做的很好。 他们处理后续事情,有条不紊,一项一项,都有记录在案。 水瑶看见赫连晟竟如此对她,眼底深处闪出决绝的神情,她突然站起来,手伸进袖子里,眼睛死死盯着木香的后背。 只要一击,哪怕杀不死她,也可以让她中毒。 只要中了毒,赫连晟便不能杀她,因为这毒只有她可以解。 他想救木香,就非得留着她的命不可。 没错,就是这样,拿捏住这个把柄,说不定她还可以一直在襄王府待下去。 而那个女人,中了毒,即便不死,她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也保不住。 水瑶越想越兴奋,伸进怀中的手因为过度兴奋,在微微颤抖着。 英杀神思敏捷,身为主子身边最得力的护卫,她需要无时无刻注意主子身边人的一举一动,哪怕是条狗,她也得留意。 就在水瑶从怀里抽出手,还没来得及掷出之时,一道白色的影子急速掠了过来,一对尖利似铁勾的爪子,准确无误的抓在水瑶的脸上。 白鹰身子重,它是扑的姿势,抓过来。 水瑶猝不及防,身子毫无防备的往后仰,因为她手里攥着暗器,如此一来,那暗器竟扎破她的衣服,刺进皮肤。 虽然刺的不深,可是有毒啊! 倒在地上的水瑶,感觉到暗器似乎刺中了自己,慌张失摸的扯着自己的衣服开始找解药。 “我的解药,我的解药呢?在哪里?究竟在哪里?” 人在急躁之下,思绪是混乱的。解药虽是她自己亲手藏的,可是此时此刻,她却死也想不起来解药到底在哪。 身上的衣服都快翻遍了,也没有找到。 赫连晟拉着木香头也不回的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是死是活,都跟他没在关系。他也不想木香看太多的死人,胎教啊!虽然现在讲胎教,为时已晚,但亡羊补牢,补一点算一点吧!他可不想孩子生下来,手里攥着刀。 关于这一点,几年之后,赫连公子深有感触。原来不是胎教不好,而是遗传,天生的,没办法改变了。 这毒确实是快,还没等水瑶把自己剥个精光之时,毒素就已蔓延到全身,令全身肌肤发黑发肿。 她大睁着眼睛,在吐出最后一口气的时候,眼中闪过不甘心,哆嗦着手,摸向自己的发间。 那救命的解药被她藏在了发簪中,就在头上,最短的距离,却没能救回自己的命。 她心中的悔恨,只怕到了地府都不能平息。 司空瑾倒在地上,瘫痪着手脚,傻傻的笑着。 他亲眼看着水瑶断气,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比起水瑶的死,他更担心自己的处境。 英杀面色清冷,“把他带下去,等主子回禀过皇上,再将他带去行宫,他身边的人,一个都不留,全杀了,伺候他的人,再重新挑选!” “是!” 两个人上前,拖着司空瑾离开了。 赫连晟拉着木香去了唐皇住的宫殿,在重新修整过之后,这里改名为:‘乾坤殿’以彰显他的尊贵身份。 他俩走进殿时,轩辕凌已被扯了人皮面具,佝偻着腰身,站在殿中。 胳膊似乎也断了,垂在身侧。 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他的一张脸,大概是撕开的时候,太过用力,血肉模糊,原本烂的地方,烂的更狠,深可见骨,新烂的伤口,嫩红的肉往外翻着,鲜血顺着脸颊的线条,直往下流。 这种样子,多看一眼,晚上都会做恶梦。 就连木香,再烂的死尸她都见过,但是,在看见轩辕凌的脸时,还是心惊不已。 赫连晟伸手拉住她,将她的脸按在自己胸前,在木香挣扎之前,小声的对她说道:“别看,影响孩子。” 他都这样说了,木香就是想看,也得忍下了。 唐皇一见到赫连晟,怒不可遏的朝他招手,“你快来瞧瞧,这是个什么人,竟敢假扮太子,胆子也太大了,你快说,真正的太子被你藏到哪去了!” 唐皇此时扮足了一位慈父,好像真的很担心太子似的。 可是别人不知,他难道不知太子被人调换吗? 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演戏给别人看呢! 不止他知道,除了唐鑫,恐怕所有人都知道了,他这戏也就是做给大臣们看的。 最慌乱的时候过去了,六部大臣,以及匆匆赶来的护国公,都站在殿里。 除了唐焱因为身体不适,赐了把椅子坐着之外,其他的皇子大臣,全都是站着的。 几位朝中阁老大臣,看见唐皇生气了,自然是赶紧附和。 “此人罪大恶极,太子恐怕早已被他害了,皇上,赶紧将此人押入大牢,严刑拷问,兴许还能问出同党。” “是啊,此人面目可憎,一定是知道事情会败露,所以才事先将自己的样子毁了,好让咱们无从下手,皇上,定不可轻饶他,说不定,他还是别国派来的奸细呢!” “对对对,”这次说话的,是户部的尚书大人,老学究一个,牙齿都快没了,却不肯退位让贤,“刘大人说的对啊,他一定是个奸细,跟苍澜人根本就是同党,皇上,苍澜竟派人刺杀太子,根本是不把我南晋放在眼中,此等……此等大罪,皇上定要派兵剿灭苍澜,以慰太子在天之灵!” 护国公摸着胡子,老眼深深的凝着自己面前的地板,不附和任何人的话。 他都不说话,唐焱自然不会吭声。皇上的心思难猜,唐鑫性子急躁,所以他拖着唐鑫站在人群后方。 经过今日之事,唐墨像是又变了,或者说,他是蜕变了,变的沉稳坦然,遇事不慌不乱,处变不惊,天塌地陷也面不改色。 唐皇听完诸位大臣的话,也不急于开口,而是若有似无的扫了眼唐墨。 唐墨会意,走上前来,气度非凡的看着那几个老家伙,面露不悦,“举兵讨伐,岂是随随便便就能说的?此人虽然被抓到,但是尚未审问,你们怎知他就是苍澜的奸细?既然他能假扮太子皇兄,或许太子皇兄还在他手上,你们这般冒失,是要置太子皇兄的安危于不顾,你们就没想过后果吗?” 大义凛然,绝对是大义凛然。 说的很好听,但是木香却悄悄的,背对着他,倒竖大母指,给以鄙视。 明明知道唐昊已死,眼前这个人就是轩辕凌,还要睁眼说瞎话,他这演技堪比影帝啊! 唐墨这一吼,几个说的最欢快的大臣,再不敢吱声了。 当然,他用余光,也瞄见木香倒竖起的大母指,嘴角狠狠抽了下,转开头去,再不看她。 冠冕堂皇的话,自然是要说的,难道他要说,太子早死了,是被皇上失手杀死的吗? 他想隐瞒,轩辕凌却不想,他吐出一口血沫子,嘿嘿的阴笑,“你们的太子唐昊,早就死了,现在你们南晋没有太子,哈哈哈!看见我身后这个男人了吗?只要你们几位皇子都死了,有些人就可以明正言顺的坐上那把龙椅,你们却不懂,却不明白,活该,活该啊!” 大约是笑的太过,气息不稳,他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在地上,用一柄剑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但是他的一席话,却引起不小的骚乱。 尤其是在座的大臣,除了完全忠诚于赫连晟的那些人,还有几个老不死的家伙,他们的存在,好像就是要权势大的人作对似的。 哪怕赫连功绩再大,胜仗再多,也抵消不了,他功高盖主的威望。 所以,有人窃窃私语,有人看赫连晟的眼神不同了。 唐焱抬眸扫了眼赫连晟淡然处之的神态,又看了看唐皇,他没有发怒的迹象,便知道此事不能再提。 他不急,唐鑫却急了。有很多话,他苦于找不到机会说,现在机会来了,他怎能不把握住,万一失了这个机会,再想提,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唐焱见他似乎要冲出去,急的伸手想拦,却只抓住他的一截衣角。 “父皇,此人虽罪大恶极,但他说的,也不无道理,自古以来君臣二字,是君在前,臣在后,无论何时,做臣子的,都不该逾越规矩,襄王有功,这一点朝中上下,乃至南晋上下,都是人人皆知的事,但襄王名声再大,也不该盖过父皇,但是,如今在南晋街头巷尾,在百姓眼中,襄王的功德,比父皇还高,百姓爱戴襄王,崇拜襄王,还声称要给襄王建庙,日日香火供奉,儿臣以为,此事十分不妥!” 唐皇脸上挂着淡的几乎透明的笑,他不明意味的看着唐鑫,“哦?那以你之见,此事该如何解决呢?” 赫连晟跟木香皆不动声色,唐墨也不说话,轩辕凌强忍着脸上的痒痛,等着看好戏,这样的好戏,百年不遇,他死也不能错过。 在场的所有人,要说最紧张的,莫过于唐焱了。 这个弟弟,急于想扳倒赫连晟。没错,扳倒赫连晟,是非做不可的事。 所以今日他故意喝下那杯酒,他想看看,赫连晟如何化解此次的危机。 如果他平安无事,很好,但若是中间出了什么意外,更好。 唐鑫毕竟是稚子心性,再加上平时唐皇也不怎么过问他,偶然间唐皇用这般慈父的语气同他讲话,他心中自然是激动的。 “回父皇的话,襄王既然在外征战多年,屡次受伤,险些丧命,长年奔婆,想必也十分辛苦,眼下襄王妃又身怀六甲,父皇何不收了襄王的兵权,让他留在家中,照顾妻小,赡养老人,我南晋的猛将也不少,定可以找到与襄王一样骁勇善战之人!” 唐鑫此话还是经过斟酌的,并不是冒冒失失就敢说出来。他是想把握今日的时机,但也没有笨到,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唐皇半垂着眼睛,神情晦暗不明,因为光线的原因,他的脸,藏在了阴影之下,真实情绪看不真切。 唐鑫见自己说完了话,却无人应接,顿时心中没底了。他回头看了眼四哥,希望他能给自己一点意见。 唐焱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走到皇上身边,“父皇,六弟年幼,或许想法太直接了些,但他是个不懂得隐藏内心想法的人,儿臣敢拿性命做担保,六弟无意冒犯父皇,他说的全是肺腑之言,对与错,全凭父皇裁决!” 话已经说了,泼出去的水,说出来的话,再无可更改的可能。 他所能做的,是尽力补救。把裁决的问题抛给皇帝,这是最聪明的做法。 唐鑫这回也学聪明了,诚然道:“儿臣逾越了,请父皇恕罪!” 木香终于忍无可忍,在朝堂上与人争辩,一向都不是赫连晟的作风。他话太少,半天挤出一句话,份量虽重,但还是不占优势啊! 木香推开赫连晟,理了下脸颊边的头发,用嘲讽的笑,望着唐焱,“肺腑之言?说的可真好听,我相公新婚才几天,就去了边关,留下我一个人面对你们一帮子豺狼虎豹,请问尊贵的四皇子殿下,您是会打仗呢,还是会领兵?哦对了,您身子骨不好,需要静心调养,哪里受得了边关苦寒……” 她越说越气愤,火气蹭蹭的往上涨,赫连晟想阻止,都被她推到一边去了。 想着她是孕妇,不能憋火,憋多了伤身伤肝,还是发泄出来比较好。 唐焱默不作声,眼底却浮现一丝痛楚。 唐鑫拳头紧握,恨不得上前将这女人的嘴给堵了。 而唐墨,就比较淡定多了。再看看唐皇此时的神情,稍微聪明点的人,就该知道,谁才是最像唐皇的皇子。 木香的眼神似刀,刀刀割在唐焱心窝,“还有这位自侍甚高的六皇子,您说的话,听着可真叫人佩服,不错,南晋不缺良将,随随便便抓个人,都能披甲上战场,可小皇子殿下,您见过几回死人,亲手杀过多少人,别说没人给你机会,现在,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木香朝殿下招了招手,英杀如一阵风似的,飘进殿里,站于她身后。 “去,将外面的几个叛党带进来,”她没有回头,眼睛始终盯着唐鑫。 “是!”英杀又似一阵风,飘了出去。 唐鑫终于知道什么叫紧张了,他不清楚这个女人要他干什么,但不管干什么,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英杀很快就回来了,一手提着一名犯人,都被绑了双手。 拎进来之后,踢跪在殿中。 接着,她又去拎了两个人,其中还有两名女子。 来来回回,她总共抓了十个人。都以同样的姿势,让他们跪于地上。 最后,她将一把剑交予木香手中,之后便退到木香身后,做起了隐形人。 木香把玩着手中的剑,笑着看了眼唐鑫,然后忽然将剑往他面前一抛,“接着!” 幸好唐鑫还有两下子,不至于失手。 木香指着跪着的十个人,“他们都是此次抓到的犯人,便是司空瑾的同党,当然,其中或许也有轩辕凌的同党。” 她提起轩辕凌,朝堂上一片唏嘘之声。 木香笑了笑,“对哦,我差点忘了给你们介绍,这个被废掉手臂,又毁了脸的的人,正是燕国前太子,轩辕凌,虽然脸被毁了,但还是能看出一点端倪的,你们也不必惊讶,他之所以假扮太子唐昊,想来也是有他的目地,此事现在不谈,咱们来说说如何杀人。” “你说什么?什么杀人!”唐鑫握剑的手颤抖了一下。 “当然就是杀人,看看这些跪在你面前的这些人,如果这是在战场上,他们就是你的敌人,随时会要了你的命,现在,你的敌人就跪在你面前,你想证明自己,就杀给我看,将这十个人的人头砍下,我便答应你,让我家相公交出兵权!”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又是一片抽气声。 他们齐齐看向赫连晟,想着他会不会站出来反对木香的做法。 杀十个人,就可以让他交出兵权,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唐焱第一时间看向赫连晟,以为他多多少少会露出不赞成,或者担心的目光,可是没有,他连一个眼神都未曾变过。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信任吗?不需要解释,就可以心有灵犀。 唐墨也同时看向赫连晟,原来他对木香的爱,已到了这般地步,他自愧不如。 唐鑫紧握手中的剑,只看木香,“你说的可是真的?如果我真的杀了这十个人,你真的会让襄王交出兵权?” “我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了?况且这么多人都听见,我还能耍赖不成?”木香撑着腰,慢慢的在这十个人面前走着,“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她停住,此时已站在唐鑫面前,“如果你杀不了,烦请你收回之前的话,以后也不要再让我听到,听过一句俗语吗?毛都没长齐,就别充汉子!” “谁说我不敢,不就是杀人吗?你等着,”唐鑫咬牙切齿的吼道。 他握着剑,走到第一个跟前,眼睛死死盯着那人的后脖颈处。 木香悄悄的闪到一边,催促道:“开始吧,记得从脖子上砍,你手里剑不怎么锋利,要是一剑砍不掉,要多砍几刀,放心,每一个人穴道点住了,不会乱动,但是会不会在剧痛的作用下痉挛抽搐,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护国公目光深深的盯着唐鑫,见他额上冒着冷汗,握剑的手也在微微颤抖,再看看那跪着的十个人,除了第一个被点了大穴之外,其他十个人,只点腿了的麻穴,也就是说,上半身是可以动的。 恍然间,他明白了木香这臭丫头的用意。 不止他明白,赫连晟跟唐皇也明白。 可怜唐鑫这小子,还不知道,在战场上因保命杀人,和充当刽子手,以绝对的优势主宰别人的生命,绝对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受。 更何况,木香还很坏心的,给了他一把钝刀,又让他照着脖子砍,而不是对着胸口刺。 试想一下,一刀砍不断脖子,还有再补几刀。 到时候,喷发的鲜血,会溅到他脸上,分离的骨头与肉,会暴露在他眼前。 或许那人,会挣扎,过很久都死不了。 其实真实的生命死去,就是这样的。 一剑毙命,纵然是刺中心脉,还是会抽搐抖动痉挛,时间长的,会持续好一会,直到完全丧失生命的迹象。 果然,唐鑫握着剑,在第一个人的脖子上比划了下,比了好几次,都在快要落下时,中途停住了。 那人是死士,对生死无感,自然也不会求他饶命。 可是唐鑫握着刀,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唐皇声音低沉着问道:“要是不敢,就算了吧,你还小,再历练几年,也无防!” 唐焱在一旁快急疯了,见他迟迟不下手,什么也顾不得,小声提醒,“你只管把把他当做给我下毒之人!” 下毒? 唐鑫眼中闪过一丝阴限,下毒的是皇后,那个该死的老巫婆,心肠比蛇蝎还要毒。 对,杀了她,砍死她,亲手砍下他的脑袋。 唐鑫的眼神飘了出去,他暴喝一声,抓起长剑,对着那人的脖子剑了下去。 剑入皮肉,深入脊椎,殿内众人都听见鲜血喷溅的声音。 ------题外话------ 今日一更,谢谢送礼物的妞,假期快结束了,妞们要玩的尽兴哦! ☆、第248章 谁帮了谁? 当剑落下去的那一刻,唐鑫神思瞬间又回来了。 他睁开眼睛,神情木讷的看着剑刀砍下去的地方。 刺目的鲜红血,连着筋骨,粘着皮肉,喷涌而出的血,从刀砍的地方往外冒。 虽然他下了很大的力气,但是也只砍到一半,剩下的一半挂在脖子上,看上去恐怖极了。 人之将死,再硬的骨头,也会松动。就算是死士,也会挣扎几下。 只见那人仍旧跪着,但是上半身剧烈的晃动。绑着绳子的双手,不知何时松开了。 他抬不起头,就那样让头颅摇摇晃晃的挂在脖子上。 “呜……呜……”嘴巴发不出声音,只能发出呜呜的鸣叫声。 他动了,唐鑫却给吓的半死,因为那人断开的胸腔,似乎正对着他,胡乱挥动的手,似乎正朝他抓过来。 唐鑫步子踉跄,疾步往后面退,差点摔倒了。 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滚,令他作呕欲吐。 木香笑了,“六皇子,别急着后退,快砍哪,他还没死,你得完全砍断他的脖子才行,不过你记得下刀的时候,注意方向,别让掉落的人头滚到你脚边,他会死不瞑目,他会睁着眼睛看着你的。” “啊!我不要!” 木香的最后一句话,彻底击垮了唐鑫的心理防线。 他大叫着,扔掉手中的剑,接连退了好长的距离。 不止他退,除了木香几人,以及几位战将,这殿中的一干大臣们,差点吓的尿裤子。 如此腥的杀人场面,他们几时见到过啊! 护国公瞅准机会,站了出来,“皇上,襄王妃当着您的面,乱议杀戮,即便他们是罪人,也该交由刑部,审理过后问斩,怎能在您面前,随随便便就杀了,这分明是对皇上的不敬,对您的亵渎,六皇子年纪尚幼,没见过血腥的场面,这很正常,难道非要皇子也同那些莽夫一样,手上沾满鲜血,才叫有皇威吗?” 他浑然不觉自己的一番话得罪了一帮子人,当然了,以护国公的身份是不需要在意别人是否喜欢他,只要皇上不去怪罪他,这就够了。 赫连晟这时也走上前,与护国公面对面站着,他一直隐忍不发,是为了让木香出出气,免得气留在身体里伤身子。 可是现在护国公站出来了,他岂有再隐忍之理。 “本王未曾及冠,便领着五万大军,讨伐叛军,身中三刀,在榻上躺了半个月,本王想知道,六皇子是不会走路,还是不会说话,要是本王没记错,他已经及冠了,如果一个及冠的男子,还叫年幼的话,那么本王无话可说!” 唐皇神色越发的难以分辩,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偏向谁,半闭着眼,身子依靠在龙椅背上,若是仔细去看,有几分憔悴。 皇家人一向冷血无情,纵然唐皇对他宽厚,对他包容,在外人看来,皇唐对他的好,比对皇子的还要多,可是换个角度想想。 老皇帝舍不得自己的孩子拼杀疆场,便让他这个外姓王爷出身入死,还不能有一句怨言。 唐皇绝对是睿智的,他将赫连晟握在掌心里,对他好,放权给他,却又捏住他的把柄,从前没有把柄,他苦恼,现在有了把柄,他也苦恼。 如果不是这样,当初他也不会对他们二人的婚事,持进退两难的态度。 一方面,他希望赫连晟成亲,希望他一个在乎的人,这样一来,他就能很好的将赫连晟控制住。他孤身去边关,哪怕是为了护卫木香,他也会拼上性命去战斗。 可是另一方面,他万万没想到,木香竟如此刁钻蛮横。 故意激怒几位皇子,仗着唐皇无法处置,就不断的挑战他的底线。 先是杀了皇后,接着又引狼入太子府,整这么一出戏,让他有心隐瞒唐昊的死讯,也不行了。 这个暗杀太子的罪名,肯定是要安在轩辕凌头上。 那么,太子死了,这个太子之位就会空出来。 木香跟赫连晟都清楚,唐皇想立谁做太子,但是会不会立的这么早,就不得而知了。 从前,唐皇暗示唐墨与赫连晟处好关系,没想到,几年过去了,赫连晟仍是那个赫连晟。 至于他为什么不收回兵权,这其中的牵涉到的原因就更多了。 唐鑫觉得脸臊的很,头似有千斤重,怎么都抬不起来。 护国公冷哼一声,“襄王这是以功要挟,居功自傲,难道你上过几次战场,杀过几个敌人,就要让皇上也对你礼敬三分吗?你别忘了,你是臣,皇上是君,臣为君拼杀,立下战功,那是理所当然的事,你有何理由,让皇上,让朝中众臣,以及这南晋百姓,将你奉若神明,对你崇敬跪拜!” 其实从唐皇的角度来说,他说的也不错,这就好比,你拿了我的钱,就该替我办事,道理是一样的。 那几个被吓瘫的大臣,心中感慨,护国公不愧是两朝元老,说出来的话,份量就是重啊! 赫连晟目光沉了下去,“我赫连一族,从先皇在世之时,就任大将军,我爹三十岁就死在叛军的剑下,当年与我一起奔赴杀场的同族人,死的死,残的残,能好好站着说话的,也仅我一人而已,到了今时今日,我才明白,在护国公的眼里,在你们这些南晋栋梁的眼里,我赫连家的牺牲,竟是多余的,是咎由自取,好,很好,这个烂摊子,请护国公去收拾吧!” 赫连晟是真的心伤了,世代族人用性命换来的安定,到头来,倒成了一场笑话,这就是皇权的残忍,上位者的冷血。他替那些战死边关的将士不值,替那些孤守寒窑的孤寡遗孀不值! 不止他心伤,那几名战将,也极尽忍性,克制着心中的愤怒。 兵部尚书虽是个精明的,但说到底,他也是武将出身,对赫连家,对赫连晟,他的崇敬之情,不会比别人少。 眼见赫连晟拉着木香,头也不回的离开乾坤殿。他们几人也待不下去,用隐含愤怒的声音,向唐皇请辞之后,也相继续离开。 在跨出殿门时,木香背着对众人,命令英杀,“既然护国公跟众位皇子,能力不凡,你们都不必留下了,你们是我的人,不是南晋的将士,传我的令,撤去所有的防卫,全部收手!” “是!”英杀突然拔剑,割断殿中跪着的,剩余九人的绳子。 随即奔到外面,对着天空打出一记信号弹。 声音刚刚发出,英皇卫队的人,毫不犹豫的撤了手,撂挑子不干了。 其他的御林军,他们主帅是赫连晟,但近些日子,他们被木香训练过,看见信号弹,有条件反射,很快也收了手。 司空瑾带来的人,不多但也不少。 再加上轩辕凌这个内应,他在太子府也布置了不少人,加之太子府离襄王府很近。 这边打起来,轩辕凌立马就调动人手。 剩下的叛党不多,但仅凭上百名禁卫军,对付起来多多少少有点难度。 外面的情形还好,乾坤殿里面的情形,可就糟糕多了。 那九人在见到同伴惨死之状时,已经是绝望到了底,此时突然被解了绳子,还不拼死反抗吗? 九人如同恶狼,扑向皇帝,扑向大臣,皇子,其中有两人朝护国扑了上去。 一时间,殿内乱作一团。 唐墨护在唐皇身边,当然,唐皇身边的隐卫也及时出现,他们的职责是保护皇帝,他们不管别人的死活。只要敌人不到跟前,他们不会冲上去杀敌。 唐焱就惨了,他不会武功,身体又有病,只能在唐鑫的保护下,往后面退。 唐鑫已经从最初杀人的残忍血腥场面中,缓过劲来,但是他没料想到,情势会变成这样。 至于护国公,掐死两名刺客,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他只伸手这么一捏,便将向他扑过来的两人,当场掐断他们的脖子。 战局突然被逆转,最高兴的莫过于轩辕凌。 他虽然只剩半条命,但要是能亲眼看着南晋皇朝乱成一锅粥,他死也值了。 从外面赶来的禁卫军,加上护国公,很快就将内殿的骚乱平息。 十个人的尸体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殿中的地毯。 唐皇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脊背又佝偻了些。 看着遍地的尸体,再看着慌乱躲藏的重臣,最后,他将怪责的视线放在护国公身上。 历经两朝,护国公虽有功,但不可否认的,他老了。 不止是人老了,连思想也老了。 赫连一族与朝廷的关系,只有皇帝自己知道,就连护国公,也是不清楚的。 几十年前,上一任赫连家主在位之时,护国公与他的关系,就势如水火,明里暗里的争斗。 到了赫连晟这一辈,他性格更沉稳,手段更狠厉。 护国公想掌兵权,却无法从他手中将兵权夺来,心灰意冷之下,才隐世去了,这才是护国以离开朝堂的真正原因。 唐皇看着护国公银白的头发,再看看自己的白发,恍然觉悟到,他真的老了。 “父皇,您没事吧?”唐墨见他神色不对,精气神都没了,那只抖个不停的手,抖的更厉害了,“要不然您先去歇息,这里的事,交给孩儿处理。” 唐皇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随后看向护国公,“爱卿,现在的局面你是否满意了?是否是你想要的?” 蒋振庭面色不变,眼底却有诧异划过,“皇上,老臣不是要逼襄王造反,老臣这么说,都是为了您,为了南晋的江山,皇上,他已经功高盖主,要是再纵容下去,恐怕这天下的百姓,只知南晋有个襄王,却不知南晋还有个皇上!” 他这话也算大不敬,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他说与不说,已没什么差别。 “放肆!”唐皇怒了,猛的一拍龙椅的扶手,“蒋振庭!是朕平日里太和善了吗?你竟敢在朕面前,说出这种话,朕本来不想说,看在你年老的份上,朕想让你回去颐养天年,可是你呢!咄咄逼朕,当朕的话是耳边风吗?来人,把这个老东西拖出去,杖刑” 晴天惊雷,绝对是晴天惊雷。 多久没看见唐皇发火了,朝臣很久没见到,连唐墨他们也都快忘了,蛰伏的老虎,也总有苏醒的时候。 蒋振庭面色大变,这是唐皇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难道他真说错了? 可是他说的是事实,纵然有过激之外,也是为了南晋好,皇上怎能说他威逼呢? 禁卫军上前,押住蒋振庭,虽然有犹豫,但皇上的吩咐,他们不敢不从。 唐墨的视线在皇帝与护国公之间扫过,然后,他站了出来,“父皇,护国公并无恶意,请父皇念在他昔日功绩的份上,饶过他这一回吧!” 唐皇需要一个台阶,唐墨就铺一个台阶出来。 唐墨都求情了,几位尚书大人认为事情不宜闹大,毕竟护国公身份不同,哪能拖出去杖刑呢! 于是纷纷跪在那,替蒋振庭求情。 唐焱推着唐鑫上前,这个时候,若是不过去替护国公说几句好话,只怕会引起他的不快。 唐皇重重的叹了口气,“算了,朕今日累了,都回去吧,其他的事,朕会着人处理,唐鑫,你留下,将这里收拾一下,朕回宫去了。” 说完,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几日被木香逼着锻炼,虽然没有大好,但比来之前,要好上许多。 有人扶着,能走几步路。 饭量也好了,腿脚总觉得有力气。 襄王府里总是很多人走来走去,吵吵闹闹,有说有笑,比他清冷的皇宫热闹多了。 可他还是得走,他是皇帝,注定享受不到平凡人的天伦之乐。 “父皇,你要回宫?”唐鑫欣喜的问道。 唐皇没有回答他,还是王海走过来,对唐鑫低几句。 唐皇在进后殿之前,叫了唐墨随行。 唐焱看在眼中,眸光暗了许多。看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人做嫁衣。恐怕他已无力回天,既然无力回天,他跟唐鑫又该如何自处呢? 是继续留在宫中,还是尽早请旨,带着唐鑫离开京城。 他太了解唐鑫的性子,留在京城,有朝一日,只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唐墨跟着唐皇进了后殿,王海替二人关上殿门,守在外面,不让任何人进去。 “父皇,您可是有话对儿臣说?”唐墨慢步上前,替唐皇盖上羊绒毯,然后也没走开,就坐在龙榻边。 唐皇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一定也很困惑,朕为何不去收缴襄王的兵权,既然养虎为患,又为何不除掉这只猛虎,是吗?” “儿臣不敢妄猜,父皇这么做,想必有不得已的苦衷,儿臣知道父皇一直都很辛苦,旁人只看得到皇位的风光,却看不到父皇,您的艰辛,”唐墨说的情真意切,从前不理解唐皇的某些决定,以为他不关心自己,不疼他。直到最近,他才明白唐皇的苦心。 “你能这么想,父皇就欣慰了,兵部尚书有一嫡女,甚为宠爱,朕已拟好了旨,这个月十六,你准备准备,迎娶她过门吧,”唐皇的语气,虽然还是无奈,但唐墨却听出了不容拒绝的意味。 “父皇,怎么好端端的,要提儿臣的亲事?”从内心来讲,唐墨不想成亲。 唐皇拧眉,面露不悦,“你年纪也不小了,总不成亲,会招来朝臣议论,朕这么做,有何用意,你心里清楚,兵部尚书虽向着赫连晟,但只要他的女儿进宫,日后行事,他会先考虑你,再去想别的人,除了兵部尚书之外,廉敬跟薛远之家中,各有一个亲妹妹,到时你也一并娶了,封做侧妃,另外,还有……” 唐皇一口气说了至少六七个女子,看来是事先想好的,本来没打算今天说,现在情势不得已,干脆一并娶了吧! 唐墨听的目瞪口呆,“父皇,这……这是不是太多了?” “多什么?你看看朕的后宫,再看你的府邸,不该想的人,就不要去想,好好的当你的太子,过阵子,等事态平息下来,再命礼部的人,给你张罗着操办!” 不顾唐墨的反对,他继续道:“另外,唐昊之死,不必将罪名扣在轩辕凌头上,今天他出现的事,不准张扬出去,就说太子跟皇后都得了时疫,所以才密而不宣,时疫久治不愈,他们母子俩撒手而去,将他们的丧事办的隆重些,不准乱议,低调些将真正的尸身送入皇陵。” 真正的窦皇后与唐昊,都在宫里躺着呢,只等有机会,才能拖去下葬。 唐皇这么做,也算是尽了一点点的心意。绿帽子都戴了,还想他怎样! 唐墨低着头,“是,儿臣知道了,儿臣一定办好这件事,父皇放心,但是轩辕凌如何处置,儿臣听说,太子妃怀孕了,想必这孩子也是他的。” 唐皇烦躁的揉着额头,“朕老了,朕也累了,杀戮太多,每每夜里总觉不安,轩辕凌也是废人一个,你派人将上官芸接来,将他们二人关在一起,日夜看守,他活着,比死了有用。” 上官芸儿已是一枚废棋,但现在她怀孕,局势又不同了。 说不定燕国老皇帝会很想这个孙子,也说不定。 说完这些事,唐皇疲惫的闭上眼睛,睡着了。 唐墨还等着他解释赫连晟的事,究竟为什么,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还是不能解除他的兵权。 王海轻步上前,“殿下,皇上今日太累了,您有话,还是明日再问吧!” 唐墨点了点头,站起身,“你收拾一下,今晚就回宫吧,这里不适合父皇再待下去了。” “哎,奴才知道了,已经命他们去办了,殿下也累了,要不要留下歇息片刻?” “不必了,本王要去一个地方!” 唐墨头也不回的出了内殿,走到外殿时,见唐鑫从容不惊的站在殿中,命人将尸体全都抬了出去。 太监跟侍卫也在往外搬东西,零零碎碎的搬着,很快就将殿内清空。 唐焱也站在殿中,他见唐墨盯着唐鑫看,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蔓延滋长,“五弟在看什么?是不是六弟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他心性还不成熟,今日发生的事,有半数都是我的责任,五弟莫要往心里去。” 唐墨转身面对他,笑容很淡,“怎么会,四皇兄做事一向谨慎,臣弟佩服都来不及,皇兄身子不好,以后还是少出来的好,听说那位宋雨竹小姐,对皇兄甚为中意,臣弟刚刚向父皇请旨,将她赐给皇兄为侧妃,皇兄不会介意吧?” 唐焱怔住了,眸光在聚拢,似乎过了很久,其实只有几个呼吸之间,他才恍惚一笑,“是吗?四皇子还真关心本王,那本王只有多谢了!” 无人知道,他隐在笑容之下的脸,有多阴沉。 宋雨竹? 呵!唐墨是在借此警告他,不要再参与进来,远远看着就好,否则他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唐墨扬唇一笑,“不必谢,皇兄记得请我喝喜酒就好。” 唐鑫远远的站着,虽然听不见他们说的什么,但是看见唐焱眼神不对,再看向唐墨脸上的笑,心中顿时明白。 他眼中迸发出就冷凝的寒光,死死攥着拳头,恨不得做些什么。 可是他又能做什么? 身旁一个逆贼在垂死挣扎,腿筋被挑了,正躺在地上,抱着腿哀嚎惨叫。 唐鑫突然抽出剑,用力一挥,现在这把剑锋利多了。 一剑斩下去,这人的腿,齐腿根处被砍断。 “啊啊!” 那人震吓的眼珠子都要滚出来了,叫着吼着,无助的看着自己的断腿。 鲜血与剧痛随之袭来。他疼的无处可躲,无计可施,剩下的半个身子,也快被鲜血包围。 当他看见唐鑫垂着,正在滴血的剑时,想也不想,就将自己的脖子送了上去。 与其痛苦的活着,生不如死,倒不如一了百了,死了干净。 人死了,痛苦也随之消失,这是解剖,不是懦弱。 唐鑫目光呆滞的看着脚边的尸体,没有什么表情,也不再害怕,就像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的变化太大了,唐焱注意到之后,心中有了不好的感觉。唐鑫这样的变化,于他来说,是坏非好。 司空瑾被带走了,襄王府一片狼籍。 彩云跟刘晨事先得有了心理准备,周大憨跟严忠护送他们,去了老宅,赫连明德跟木老爷子也同时被送去了。 那边,早在几天之前,赫连晟就命人收拾过了。 襄王府只留几个人收拾残局,其他人都暂时搬去那里住。 赫连晟坐在马车里,脸色阴沉,显然是还没从先前愤怒中走出来。 木香托着下巴,定定的看着他。他不说话,她也不说,就这样看着。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专注,太火热。赫连公子终于侧过头,迎上她的目光。 “累了吗?”他说着,伸手揽住她的腰,想将她往怀里带。声音虽然轻柔,表情却依旧冷凝。 木香顺着他的手,却不躺在他怀里,而是趴在他的膝盖上,望着摇摇晃晃的车帘,声音闷闷的说道:“我不累,我是怕你累了,今天在乾坤殿发生的事,你是不是很生气,是不是对皇上失望了,对朝廷失望了?” 赫连晟手指轻轻的摸着她的脸颊,动作轻柔,目光因这温暖的动作,也软了几分,“失望倒不至于,我做这些,从来都不是为了皇上。” 此时虽已过正午,但街上行人还是很多。 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叫卖声,谈话声,嬉闹声,追逐声,这些听似平凡无奇的声音,却组成了南晋的安定繁荣。 如果今日败了,苍澜联合燕国,大举进攻南晋。 到那时,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百姓流离失所,人心惶惶,食不果腹,睡不安枕,还要担心敌国随时会攻来。 农田被踩踏,百姓无心种粮食,必然导致粮食价格暴涨。 最直接的后果,百姓没钱买粮,接而引发骚乱动荡。 贼匪横行,鱼肉乡里。 那样的场景,想想都觉得后怕。 木香将脸颊在赫连晟膝盖上蹭了蹭,身子的重量又依上去一些,“既然咱不为他,也不必为他生气,犯不着,唐皇老迈,新帝如何,才是最重要的,我看唐墨这人的城府,不比唐皇少,之前又在民间历练多年,希望他不要忘本才好。” 她歇了口气,继续说道:“他是最合适的太子人选,也没有娶正妃,一旦立了皇子妃,日后就有可能是未来的皇后,后窦皇后死了,唐昊也死了,他的继位之路,更轻松,更方便,后宫管理起来,也没有太多的麻烦,看来唐皇是真的看重他。” “哼,他老谋深算,我们想到的,他一早就想到了,无意中,你也帮了他很多的忙,原来他也是打算从木坤身上着手,废掉皇后,但他没料到,你跟木坤结怨如此深,先他一步,做了此事,之后的事,不过是顺水推舟,”赫连晟说着话的同时,手往下,揉着她的腰。 男人的掌心很厚,带着温热,揉的她很舒服。 昨晚她腰疼,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好,赫连晟就整晚的不睡,只要她一翻身,便用温热的手掌,替她揉着腰部,有时小腿抽筋,也得按摩。 几次揉下来,他夜里睡的也少,但精神不错。 “相公,你说的这些,我都料到了,但是不得不做,咱们现在是做了唐皇的探路石,也罢,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今天咱们都撂挑子了,唐皇会不会收了你的兵权?” “不会,”赫连晟很肯定的回答。 “为什么?”这个问题,她一直都有疑问。 “因为……他收不回,”他的回答模棱两可。 木香撅着嘴,不高兴了,“是要瞒着我,不可以对我说吗?” 赫连晟听她声音不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低下头,亲了亲娘子的脸颊。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接触的好轻好轻,却像是烙印一般,刻在木香心里。 “你想什么呢,不说,是怕你多想,当年太祖皇帝是在赫连家祖的拥护下,才废除旧皇,登上皇位,旧朝覆灭,原因在于皇权*,所以新皇登基之后,颁布密召,交了一大半兵权于赫连一族,同时也让我的太祖发了血誓,世世代代辅佐皇帝,不得生有异心,否则人人得而诛之,此道诏书就藏皇陵之中,就连唐皇都不曾见过。” 木香听的咋舌,还有这样的事呢。 相互监督,相互制约。 难怪唐皇对赫连晟的态度,总是不远不近,不好不坏,原来把柄握在手中。 而且听说,南晋人很在意血誓。 立血誓的方法也是很残忍的,不死也去掉半条命,立过之后,将契约供奉在冥神面前,香火不灭。 所以南晋人,轻易不会立血誓,一旦立下,就不会反悔。 赫连晟将她拉起来,指腹摩挲着她的唇,“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即便是血誓也有走到尽头的时候,唐皇快油尽灯枯,他会遵守血誓,但唐墨……就不一定了,所以在他破除血誓之前,我会想办法让他死心!” 几百年前的血誓,于今天的人来说,太遥远了。 唐墨血气方刚,未必会相信这个,为了以防万一,赫连晟非另选一条路不可。 木香扒拉掉他的手,有气无力的躺下了。车厢里铺着软软的垫子,还有崭新的被褥。 赫连晟见她神情不对,刚才心中的不快,早抛到九霄云外,不见踪影。 他低下身子,倚靠在她身边,扯了被子给她盖上,“不喜欢听这些,不说了可好?边关的事,交给他们去做吧,我只陪你养胎!” “唐皇是有意让唐墨去边关历练吧?”木香往她怀里拱了拱,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 “就你聪明,”赫连晟轻笑,“咱们走出乾坤殿的时候,皇上没有表态,我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罢,他想去,就让他去吧,边关风沙可挡,人心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说的对,他不碰壁,肯定不死心,你训练出来的人,相信他们懂得分寸,这几日皇上不召你觐见,你就在宅子里待着,陪我去散步,山上的空气肯定很清新,上一次咱们来的时候,后山有很多野桃树,想必都开花了,还有还有,备些纸钱,我们去给你娘上香,”提到上坟,她还是有些忐忑的,怕赫连晟会不高兴。 赫连晟眼神闪了下,最终还是点了头,“好,明日一早,陪你上山。” “嗯,这才对嘛,”木香欠起身,够到他的唇,用力亲了下,然后躺了回去,困意袭来,加上马车摇摇晃晃,她很快就睡着了。 赫连晟看着她的睡颜,满眼都是暖暖的柔情。 因为怕路上颠簸,马车走的很慢,足足晃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老宅。 赫连明德跟木老爷子因为担心他们的安危,就在门口等着。 终于看见马车回来了,正要上前问问。 就见赫连晟先跳下车,然后又转回去,抱起熟睡的木香,却没有移步。 英杀跟严忠一同在前面赶,见赫连晟抱着主子不动,再一看主子身上没有盖的东西,立即明白了。 赶紧钻进马车里,将锦被拿了出来,盖在主子身上,赫连晟这才迈上台阶。 “这是……睡着了?”赫连明德已经很努力的压低他的大嗓门,不吵着她。 但还是引的木香,不安份的动了动。 赫连晟丢给老爷子一个眼神,又丢下两位老人家,直接进了老宅,去到他们二人住的地方。 老宅地势高,赫连晟又特地选了一处,可以高瞻远瞩,一眼眺望色的楼宇。 转过几条回廊,就能看见宽大的台阶,上面全都铺着厚厚的毯子,即便摔倒了,也不会感觉到疼。 ------题外话------ 今天的更完了,另外,看盗版的妞,就不要留言了,轻烟看着心伤,盗版的妞,没有福利可看。 ☆、第249章 篝火野餐 上了台阶,视线豁然开朗。 这是一间打通的主卧,比他们之前住的厢房,要大上一倍。 暖暖的风从阳台吹进来,还夹带着山野间的花草香,让木香一下就清醒了过来, “这间屋子……” “是这几日赶出来的,我将它命名为落香阁,看看喜欢吗?”赫连晟松了手,将她放下来。 木香跑到阳台边,地板是木质的,上面铺着软软的地毯。 整个阳台,从栏杆到装饰,全都能看出主人的用心。 站在阳台上,放眼望去,后山的一景一物都清晰可见。傍晚时分,山涧升起一层薄雾,将不远处的湖泊笼罩起来。 山林间,草地上,四散开放的野花,将这一片浓绿点缀的份外如诗如画,美不胜收。 在她赞叹眼前美景的时候,赫连晟悄悄走到她身后,拿着一件披风,给他裹上。 木香抱着他的手臂,欣喜的问道:“我记得上次咱们来的时候,没有这座楼,不可能是后来建的吧?” 赫连晟拥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陪着她一起看着满眼的美景,顺便给她解释道:“原先就有的,从前,我偶尔会到这里看书,这个地方视野好,能看见很远的地方,上次我们来过之后,老爷子为了讨好你,主动提出要这里修缮一番,我没有拒绝,图纸是我画的,具体操作,是老爷子派人弄的。” 木香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忽然升起几分惆怅,“相公,我想跟你说个事。” 看着此情此景,她很想说出一直埋藏心底的那个秘密,可是又怕说出来,赫连晟无法接受。万一他视自己为怪物,不肯再与她亲近,她该怎么办? 赫连晟余光瞄见她暗然低下的小脑袋,“想说什么只管说,只要不是让纳妾,其他的事,都无所谓。” 木香诧异的转头看他,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个男人竟也会开玩笑。 赫连晟见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看,那模样实在可爱的紧,忍不住在她唇上偷个香。 哪知刚一触上,心底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激起层层浪花,令他从浅尝辄止,再到深入探索,竟无法自拔。 虽然现在已过三个月的危险期,但每每跟她亲热,他都不敢太用力,怕把她弄伤。 缩手缩脚的碰触,不仅没有缓解他心中的渴望,反倒像口渴的人,喝了海水,越喝越渴,几近崩溃。 木香因这环境,因为清透迷醉的空气,也有些不清醒。 只觉得唇上有朦朦胧胧的感觉,气息是她最熟悉的,身子被笼罩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就连刚刚的问题,都忘的一干二净。 赫连晟用披风将她裹着,身子完全包裹住她的,圈抱着她娇小的身子,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子,与她合二为一。 眼看着火势越烧越旺,再不阻止,就要被她就地正法了。 一阵从山间吹来的冷风,吹醒了木香涣散的神志。 她费力的推开赫连晟,呼呼的喘着粗气,“讨厌,我是想跟你说正经事来着,被你这么一弄,我都忘记要说什么了。” 赫连晟从胸膛里发出一阵轻笑,又恋恋不舍的在她唇上亲了亲,“你想说什么,为夫都洗耳恭听,我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我娘子,是我赫连晟这一生最在乎,最珍爱的人。” 看出她内心有忐忑,这一剂强心针打的很及时。 木香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她伏在赫连晟的胸口,整理了过往的思绪,缓缓的说道:“还记得我当初说过,从山崖上摔下来,失忆了吗?” “嗯,”赫连晟揽着她,长长的衣摆垂在地上,两人的身影似乎融入这一幅山水画中,美的叫人叹为观止。 他没有太多的回应,只一个字,静静的听着,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木香咬了下唇,身子的重量都依着他,“那次是摔下来了,却不是失忆,而是灵魂出窍,我只知道一睁眼,灵魂就附到了这副身体上,不知如何来的,也不知何时会离开,所以我很怕,怕有一天,一睁开眼睛,就会离开你……” 她说的不是太清楚,但赫连晟却听懂了。 他收紧手臂,将她紧紧搂住,“你脖子上的血玉,是有特别用意的,只要我在,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你离开,天上地下,人间地狱,有你的地方,就会有我。”  “你……你不觉得害怕?不觉得这一切很奇怪吗?”木香从他怀中抬起头,用水盈盈的目光,凝望着他。 身体跟灵魂不是同一个人,或许哪天,她的灵魂会脱离身体而去。 未知的一切,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旁人又怎能理解呢! 赫连晟淡淡一笑,伸出手指挑开在她脸颊上作乱的头发,“奇怪?你身上哪个地方我没细细研究过,有哪个地方比较奇怪吗?至于害怕,我杀过那么多人,如果胆子小的话,夜里都不用出门了。” 这倒是,他身上煞气重,阳刚气更重,难怪…… 木香想到了什么,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赫连晟听完之后,眼睛刷刷亮了,“看来为夫日后要多多操劳了,否则怎能满足夫人的索求呢!” “你别胡说,我只随便这么一说,你可别当真啊!” 木香推开他,跑进屋里。同时,也松了口气,就知道他是与众不同的,不会拘泥于肤浅的表象。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他同房的次数多了,感觉身子比以前暖了,也没那么容易梦魇。而且她也注意过,脖子上戴着的那块血玉,颜色比以前深了,对着光看,里面有隐约流动的雾气萦绕。 赫连晟追进屋里,“夫人的事,为夫哪能不当真,不如今晚就让为夫好好安抚你。”只要她在身边,是人是鬼,他都不在乎,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忽略不提。 这人突然化身邪魅男,一脸妖娆坏坏的笑意。他今天身上穿的是一件玄色蟒袍,腰间系一绣银云纹宽带,长发以发冠束于头顶,将他的俊颜毫无遮掩的暴露在木香眼前。 这一张脸,如刀削斧阔般,有棱有型。双目炯炯有神,偶尔凌厉,偶尔又柔情满满。唇的厚度适中,亲吻的时候,带着微凉的寒意,却又能烫的她心慌意乱。 肩膀宽挺,若是脱了衣服,健硕的胸膛,腰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她每每看着这样的赫连晟,心里就跟揣了只小兔子似的。 木香脸红的很,为了不让自己再胡想乱想,她干脆转开眼,不再看他。 这间屋子的设计,极具现代感。 想来也是赫连晟不放心她一个人睡,所以将书房也摆在一起,中间屏风挡着,因为有些距离,所以即便他晚上在这里办公,也不会影响到她休息。 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让木香感到惊喜的,是这张木质的大床。 古代的床,大都是靠墙摆放,这跟*和安全有关。 襄王府里的床也都是这么摆的,她曾经说过,要是床能摆中间就好了,四周用纱幔围起来,夜里的微风吹过,带起纱幔,肯定很好看。 没想到,她只是随便一提,赫连晟就记在了心里。 这里的床,就是按她说的方式摆放的。 而且床头摆放的饰物,也都精心挑过,不是冰冷的玉器,瓷器这些。而是很小的布偶。赫连晟亲手雕刻的小木人,摆在上最中间。 木香走过去,将它拿在手心细细的看着,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 五个月了,肚子越来越大,她现在弯腰已经有些费力了,肚子摸上去,也硬硬的,偶尔有个小家伙,在里面踢上几脚。 都说怀了孕的女人,会从灵魂里散发出温婉独特的气息, 随着胎动的频繁,她越发感觉到母爱的意义。 彩云在外面敲门,“姐,你磨叽好了没有,不是晚上还有节目吗?” 她一说,木香才记起自己答应过彩云,正式的订亲宴算是毁了,不过会补偿她的。 “嗯,马上就来,你先下去,我吩咐陈妈跟何安准备着了,她应该弄好了。” “哦,那我先下去了,你们也赶紧下来!” 赫连晟从衣橱里翻出一件短外套,“把衣服换了再下去,我还得出去一趟,你们先玩着,不过要小心,别把自己弄伤了,知道吗?” “知道了,你早去早回,我们开篝火晚会,还有自助烧烤呢,”她在车上睡了会,现在精神正好,想着有好玩的,更是精神百倍。 火速解发披风,脱了身上这件锦衣。 这衣服好看,却不实用,活动起来束手束脚,很麻烦。 她自己平时穿的衣服,都是红叶给她订做的,长度跟宽度都正正好,腰部的样式,有点像汉服,将腰部护着,不会很勒人。 赫连晟还有军务要处理,那个烂摊子,他虽然说了不管,但该要防范的事情,还需防范才行。 赫连晟很快就走了,木香去到院里,发现红叶带着两个小娃,还有卫曾,早都来了。 木清扬因为带的小厮出了问题,竟被人假扮,本来是想到这里跟赫连晟澄清一下,但是一进院子,瞅见人来人往,院子里还摆着好多东西,一盘一盘的,院子中间还架着火堆。 好吧,他承认,好奇心起了,决定留下来看看。 何安在这里,胖妞当然不会缺席。 还有大飞这个吃货,单林渊跟周大憨,以及英杀,都被留下了。 再加上襄王府里的那些人,再加上老宅原有的仆人。 拢共算起来,竟也有数十人之多。 喜鹊看见木香走出来,喜滋滋朝她跑过来,“夫人,你快看看,还有没有缺什么?” 襄王府的人之前做过烧烤,但是没有弄这么大型的烧烤。 所有的东西,都是按木香的吩咐摆放。 食物先用大盘子装着,羊肉都切成薄片,用调料腌制过。因为人多,陈妈跟老宅的厨子,现在还在厨房切着呢。 除了羊肉,还五花肉,也一样切了薄片,三寸大小的鲫鱼,剖洗干净,也用调料腌过了,跟切好的蔬菜一起,几个下人,加上英杀跟周大憨,都坐在桌边,用削好的竹签串起来。 木香走到桌边,看了眼长桌上摆着的东西,“有虾吗?我想吃烤虾!” “哦,有,陈妈都准备了,午膳的时候,很多材料都没用上,一并拉到老宅来了,都是大虾,陈妈正在厨房腌,马上一端来了,”喜鹊眉眼间都是笑,因为吴青也在这里,她心里几分羞涩,几分憧憬。 “嗯,记得要把后面的肠线挑干净,还有鸡翅膀,豆腐干子这些,也不能少,反正都是可以烤的,何安,再去地窖拿几坛子酒来,挑好的拿,”虽然她不能喝酒,但这些人是可以喝的。 何安高兴的应声,“好嘞,小的这就去。” 单林渊扔了手上的竹签,“你认不得好酒,我陪你一起去,总算可以解解肚里的酒虫,当然得挑好的喝!” 何安乐的有人搭把手,两人哥俩好的去了酒窖。 赫连明德跟木老爷子到后面下棋去了,刘晨跟彩云从厨房抱了好些干柴,准备天黑之后架个火堆。 烧烤的炭炉子,都是从襄王府带过来的,很专业了,烧的炭,都是极好的无烟炭,烧起来没有浓烟。 红叶的两个女儿被卫曾带去玩了,她便陪着木香,坐在一边看着他们忙活,顺便说些话。 想起今儿发生的事,红叶心有戚戚然,“说真的,你们今儿闹的动静太大了,可把我吓坏了,想不到苍澜人竟然混进了襄王府,还杀了那么多人,你怀着身孕,怎么也敢掺和这样的事,你也不怕将来遗传给了孩子。” 木香倚靠在椅子上,无奈的叹气,“这有什么办法,人家逼到跟前了,我们退无可退,每个人都是各怀鬼胎,我们不为自己打算,早晚得入别人设下的套,你是不知道,今天在乾坤殿,护国公那个嘴脸,这个老家伙,越来越过份了,这口气我咽不下,你可别告诉我相公。” “你想干什么?”红叶惊的坐直了身子。 木香阴狠的笑了,“我想干什么?哼,是他逼的我,不得不干点什么,你在京城消息灵通,你可知道蒋振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吗?他这个人把自己的消息,封锁死死的,我还没查到。” “这个……”有是有,但都是陈年旧事,她从客人那里听来的,可她不敢告诉木香,担心她会惹出什么乱子。 “哎呀,你只管说,我又不是自己扛着刀上门找他理论,这年头光靠武力是不行的,得用智谋,最好是一些小道消息,比如丑闻什么的,越隐晦越好,真假无所谓,”木香鼓动她道。 红叶听她说不会找上门,放心多了,仔细回想了下,“是这样的,我店里曾经来过一个接生婆,她是京城最有名的接生婆,接生手法了得,京城很多富贵人家都请过她,那日,她同另一个婆娘来我店里,叽叽咕咕的说着闲话。” 红叶又凑近木香一些,一脸讲八卦特有的贼兮兮表情,“她说,十几年前,一个下暴雨的夜里,她曾被人连拖带拽的押去了国公府。” “接生婆去国公府?”这下连木香也震惊到了,“难道是国公府里有人要生孩子?” 有这个可能,似乎也不奇怪,国公府里也有女人嘛! 不对,自古以来,官宦人家,除了主子以外,所有婢女丫鬟,只要是怀了孕,要生娃的,都得送出府外,不得在府里生,那样会给主人家带来晦气。 “哎呀,你别打岔,听我说完,”红叶着急了,说话被打断,就卡在嗓子里,她好生憋屈。 “好好,我不打断,你继续说。” 红叶白了她一眼,接着说道:“那婆子说,她一到国公府,就被人蒙了脸,不晓得去的是个什么屋子,等到眼睛能看了,她已经被人带到一间华丽的屋子,那屋里还躺着一个快要生产的女人。” “接生婆赶到的时候,估计是难产,那女子剩下的半条命都快没了,屋子的角落还坐着个人,脸被档了,看不清,但身上那股子气势,却很足,旁边的管家命她上去接生,一定得保住小的,这意思就很明显了,那接生婆也是个有眼力见的,什么都没问,就卷着袖子上手了。” “都这种情况了,大的肯定保不住了,最后接生婆在那女子身上开了个口子,把孩子拖了出来,是个男娃,她刚刚清洗干净,管家就把孩子抱走了,然后给了她一笔封口费,让侍卫给她蒙上眼睛,将她带走了。” 木香听的云里雾里,不是太明白,“国公府有人生孩子,是婢女还是丫鬟,难道是蒋振庭的妾室?” “护国公一生未娶,妾室、通房丫头,一个都没有,这是京城人人都知道的事。” “那就奇怪了,难不成是他家亲戚?” 红叶神秘一笑,“事情发生的时候,护国公有个远房表妹,借住在他家,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那接生婆还说了,她进去的时候,护国公就在里面,按道理说,女人生孩子,男人是不能留在房里的,除非逼不得已,情势所逼,那也得是亲近之人,否则男女授受不亲,会惹来流言蜚语!” “孩子出生的第二天,有人看见国公府的后门抬出一副棺材,悄悄的抬去城外下葬了,还有啊,当天那孩子也被送出了城。” 女人的天性,总是爱八卦,红叶也不例外,讲的兴致勃勃。 木香思索着她说的话,然后朝单林渊招手,“你过来。” “来了来了,”单林渊被她训练的很听话,从前的张狂脾气也都收敛了,再不敢跟木香对着干。 “问你个事,你可知道十几年前,护国公府抱出来的孩子,送去了哪里?” 单林渊曾经爬过那么多贵妇人的床,还专爱打听小道消息,所以他的消息来源,都很隐晦,很多事,连密探都无法查到。 “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事?”单林渊嬉笑,一抬头见木香阴沉着脸,只得赶忙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我倒是听一个妇人说过,国公府当年抱出去一个娃,同一天,他远在别地的妹妹家,就说生了一个孩子,也是男娃,哦,还有,听说当年他的远房表妹住进国公府的时候,跟国公爷相交甚密,两人的住处,只隔一道门,至于他们有没有暗里私通,这就没人知道了,”单林渊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完了,毕竟是人家床弟之间的事,国公府口风又很紧,能探听到的消息,实在太少了。 木香皱着眉,招手让单林渊把耳朵凑过来,“你再去探探,务必要再挖点东西,再派人监视蒋荣,别让他出城,另外,让牛子衿散播消息出去,就说蒋荣是护国公的私生子,段子编的好听些,一天的时间,务必要传的人尽皆知。” 牛子衿也来了老宅,单林渊领了她的命令,不敢耽搁,赶快去找了牛子衿,两人站在角落里商议了一阵。牛子衿连饭都没顾得吃,就跟另外一个伙计,一起回城了。 随后,木香又招手叫来吴青,“派人盯着国公府,有什么动静立刻来报我。” 吴青点了头,转身走了。 红叶看她整那么大动静,担心不已,“你这是要干啥?可千万别做什么危险的事,国公那个人绝对不像表面看到的这样,他虽然隐退一段时间,但是我觉得,他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厉害。” 红叶的眼睛还是很毒的,但她胆子小,没木香那么嚣张。 木香安慰的拍拍她,“放心吧,我现在还不会把他怎么样,以后就说不定了,你得知道,他那个人,就算我不去找他的麻烦,他也不会对我们善罢甘休,而我这个人呢,又喜欢先下手为强,与其被动,让人家牵着鼻子走,倒不如预先设套。” 她朝红叶挑了挑眉,坏坏的笑着。 红叶被她这个表情逗乐了,“你的事,我也管不着,反正你捅了篓子,有襄王殿下给你收拾,你当然是天不怕地不怕。” 彩云跑过来,“你们说好了没有,刘晨说天黑了,可以点火了,那咱们要不要等姐夫回来,再开动?” “不知不沉天都黑了,既然都这么晚了,那咱们就开始吧,他回来的晚,不用等了,”木香拉着红叶站起来。 “哦,可以了,刘晨,快点火!” 彩云虽是大姑娘了,可也是小娃心性,一听说篝火晚会可以开始,乐的手舞足蹈。 她高兴,刘晨就高兴,哪怕弄的一身都是灰,也乐的嘴巴都合不拢。 木朗也欢呼着跑过来,红叶家的两个小娃,拍着手,站在边上欢叫着。 天黑的也快,说着说着,天就黑了,夜幕降临。 今天一整天发生了太多的事,远方京城的上空,也是灯火通明。 老宅的仆人在院子四周挂上灯笼,前厅也点着明亮的灯火。 两位老人家收了棋盘,也赶过来凑热闹。 看着小娃们在院子里打闹,忙的热火朝天,两位老人家脸上尽是幸福的笑容。 刘晨跟大飞合力将篝火堆了起来,都是干柴,着起来都很快,火苗一窜出来,把院子照的更亮了。 木朗也是许久没玩过火了,乍一看见熊熊燃烧的火堆,高兴坏了,想拿木头往里面添,被刘晨阻止了,“你去给小芙跟萱儿烤肉吃,你瞧她俩都看着你呢,再说,她们俩肯定也饿了。” 木朗一想也是,还是照顾两个妹妹要紧,就拉着她俩去了大桌边上。 严忠不在,吴青跟英杀充当起大厨,站在长长的炭炉边,给众人做烧烤。 本来该是喜鹊在这里帮忙的,可是她动作不够快,英杀习武,手上动作快的眼花缭乱。后来,单林渊也被木香赶上架,他们三个人一起上,才勉强够众人吃的。 陈妈单独给两位老人家,炒了几个清淡的素菜。烧烤的东西不宜消化,老人家吃多了不好。 康伯被赫连明德命令着坐下,陪他们一起喝酒,后来又加上老宅的管家,他们四个老头,喝的倒也很融洽。 其他人都围在长桌边上,烤好的吃食,都摆上桌,随吃随拿。 要是有不满意的,还可以自己烤。 卫曾知道红叶不吃辣,干脆亲自上手,挤进他们三人中间,单独给红叶还有两个小娃烤了不放辣椒粉的肉串。 单林渊从前见过卫曾,有过几面之缘,见他一副贤夫良父的模样,不免要笑着调侃他,“哟,卫画师也洗手做羹汤了,你这菜里该不会加了墨汁吧?” 卫曾追在红叶后面,脸皮不学厚点肯定是不行的,要是搁在以前,面对单林渊这样的男人,他一定退避三舍,可现在不同了,他不能在红叶面前退缩。 “墨汁是用来作画的,连三岁小娃都知道的事情,单公子会不知道吗?” 单林渊吃了个哑巴亏,居然把他比作三岁小娃,够狠,“呵,几天不见,你长进了,红老板果然是会调教的。” “是啊,几天不见,你也长进了,襄王妃更会调教,”卫曾寸步不让,专挑痛处戳。 相比之下,单林渊的痛处,比他的可多多了。 所以,看看单林渊铁青脸色,就知道他气的有多伤。 木香训练他,又不是他自愿的,而是被逼上梁山,不听话就罚,惨不人道的惩罚,他敢不从吗? 英杀一直没插手他们之间的对话,直到这会,冷不丁冒出来一句,“主子要吃烤虾!” 呃! 单林渊赶紧低头查看自己手里这只串虾,光顾着说话了,竟给烤糊了。 他急忙将那串糊的扔进火里,正要再拿两串出来架在炭火上烤,凭人伸过来一只手,截了他手里的东西。 “我亲自给她烤,你闪一边去!”赫连晟悄无声息的回来了,又悄无声息的站在单林渊的身后。 这等轻功,让单林渊觉得后背发麻。 麻归麻,襄王发话了,他还不赶紧闪,难不成还等他赏一脚吗! 英杀看着赫连晟的动作,抹油,翻面,撒香料,每一步都严格按照步骤来,一丝一毫都没有错乱。 不仅如此,同样的动作,他做起来,竟是赏心悦目,不像他们,弄的灰头土脸,一身的油烟味。 赫连晟烤虾的同时,又烤了些蔬菜,就不再多拿了。 等到烤完,端着盘子离开,英杀还没回魂。 吴青低着头,冷声道:“看归看,可不要多想!” 英杀收回视线,声音也一样的冷,“多想的是你!” “我多想什么,主子是主子,部下是部下,从一开始我就明确的告诉过自己,你是新来的,我自然得提醒你一下,免得你走错路,”吴青表情凝结的跟冰面一样。 英杀也同他一样面无表情,“我一直走着一条路,听从主子吩啥,尊从主子命令,怎会走错路,不过还得多谢你的提醒,以后遇到命悬一线,我会救你一命!” 如果是搁在以前,吴青听见这样的话,只会觉得她在说大话。 但现在不同了,英皇卫队训练出来的成果,连他都望尘莫及,再加上英杀底子好,实在真的在他之上。 单林渊跟卫曾听见他们二人的对话,觉得好笑。 单林渊戏言道:“你们两个,从说话的语气,再到神情,简直是一模一样,我看你俩干脆搭伙过日子得了,天生一对啊!” 吴青脸红了,斥责道:“闭上你的嘴,要是不想干活,就去那边跟他们喝酒去!” “哟,有人发火了,”单林渊瞄了眼英杀,发现这女子定力够可以,被这般戏弄,居然脸不红,连眼神都没变。 卫曾笑着打圆场,“单兄莫要胡乱开玩笑,要是英姑娘告到襄王妃那里,你恐怕 是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呢,还是留点口德,免得后悔莫及!” 单林渊撇撇嘴,不说就不说吧!他喝酒去了。 单林渊走后,吴青偷偷瞄了眼英杀,心里黯然几分。 喜鹊端着盘子,笑着跑过来,“吴大哥,你去那边吃点吧,剩下的,我来烤就好了。” “不用,主子命我在这里,况且我也不饿,”吴青拒绝了她的好意,余光又看了眼英杀,发现她还是没表情,依旧冷冷的脸色。 卫曾看在眼里,淡笑着不语,将东西装盘,去了红叶那边。 喜鹊被拒绝,倒也没多想,转个弯,走到英杀跟前,“英姑娘,要不你去歇歇吧,我来替你烤。” 就在吴青以为英杀肯定会拒绝的时候,英杀很爽快的撤了手,“好啊,那我走了。” 简洁明了的语言,仍旧是英杀的风格。 喜鹊喜滋滋的接过英杀的活,跟吴青站在一起,而吴青却是一头雾水。 严忠跟着赫连晟一起回来的,巧儿跟着红叶来的,进了宅子里,两位小主子只跟着木朗,不要她服侍。 红叶有卫公子陪着,她去了,倒显得多余。 看见严忠回来,巧儿含羞带笑的走了过去,“严公子,你饿了吧?我去给你拿些吃的吧!” “哦,不用不用,”严忠受宠若惊,“我自己去拿就可以了,不必劳烦。” 巧儿大概是觉得自己表现的不好,鼓足勇气,再抬头起头时,笑容大方多了,“没事,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你就坐在那里等着就好了。” 说完,不等严忠拒绝,就跑去主桌那里拿东西了,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严忠。 何安看着跑来跑去,替严忠张罗吃食的巧儿,再看看身边这位,只顾着吃的姑娘,顿时觉得自己命好苦。 胖妞见他盯着自己看,终于意识到不好意思了。 ------题外话------ 谢谢亲们送的礼物,轻烟在此统一谢过了。 ☆、第250章 几个娃?(一更) 把啃了一半的鸡翅往他面前递,“实在是太好吃,我都吃完了,只剩这半只,你要不要吃?” 何安又是叹息,又是摇头,“你还是自己吃吧,我继续烤!”胖妞的胃口大,一个晚上他从吴青那里拿来的烤肉都不够她一个人吃的。 “我也吃的差不多了,我去给你烤,”胖妞想起来何安一个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急忙把自己手里的啃完,起身去了炭炉子那边。 终于看到自己想看的,何安笑了。 刘晨跟彩云围着火堆坐着,你侬我侬,靠在一起,时不时的往火里添点柴。 别人都躲他们远远的,生怕打扰到这两位的小甜蜜。 赫连晟端着餐盘走向木香,远远的,就看见她跟红叶说着什么,眉眼都是笑。 发自内心的快乐,感染了身边的人,她就像一个发光体。 还记得第一次面对面,她因为几棵菜苗,将他大骂一顿。 那个时候,他只觉得,这女子全身都充满了活力,好像永远都有使不完的劲。 跟她在一起,每天都是阳光普照,温暖无比。 渐渐的相处下来,她的性格,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的吸引着他。 看着她,与她独处,就想与她亲近。 他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也不知道怎样的感觉是为爱情。 他只跟着自己的心走,想跟她在一起,想每日每夜都能看到她,时时刻刻都能将她抱在怀里。 顺着这条路,他们一直走到现在。 此生有卿,此生无憾,执子之手,相携到老。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词,至于她说的灵魂附体。 不管她是不是她,只要她的人,她的心,她的灵魂,有他的烙印,是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在他看来,天下之重,都重不过她一人,更何论什么灵魂附体。 木香笑够了,看见他回来,站在那,却不过来,也定定的对着他瞧。 红叶瞧见人家相公回来了,还不赶紧闪,难道还等人轰她不成,“我去看看芙儿他们。” 她起身走了,留下木香一人。 赫连晟这才慢步走了过来,将装虾的盘子放在她面前的小桌上,“你晚上吃了多少?要不要让陈妈给你单独做些吃的?” 他还没来得及坐下,木香也没来得及询问宫里的情况,木老爷子就朝赫连晟直招手,“赫连哪,过来喝杯酒,今天的酒香,五十年的窖藏,错过就可惜了。” 木香拉了下赫连晟的手,“你去吧,我吃过不少了,再把你烤的虾吃完,就不能吃了,陈妈给熬了粥,睡觉之前,再喝些粥就好了。” 她可没敢说实话,光看她面前摆的竹签,也知道她吃的可不少。 木老爷子拖着赫连晟喝酒,赫连明德有心跟赫连晟搞好关系,可又怕他不理自己,就在一旁笑着。 赫连晟三杯酒下肚,默不作声的拿起酒壶,给两位老人家倒满了酒,当酒壶移到赫连明德面前时,他冷着脸,说:“年纪大了,别贪杯,最后一杯,喝完了让人送你回去歇着。” “嗳,好,”赫连明德眼中有泪光闪烁,哆嗦着手,端起赫连晟给他倒的这杯酒,轻抿一口,酒香扑鼻,竟比他之前喝的要香上很多。 其他几人看着这爷孙俩别扭的相处方式,都会心的笑了。 老宅院里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满院子的人,一直玩到很晚。 木香担心回去路上不安全,就让红叶跟卫曾他们都在老宅住下了,明天一早回去去就是。 此次回去之后,红叶就要去泉城,离的远了,以后回来的机会不多。 红叶看出巧儿的心思,也没点破,跟木香商量了下,木香提议将巧儿留在她身边,一来,她身边一直都缺人,二来,让她跟严忠相处一段时日,不点破,成与不成端看他们二人是否有缘。 快到子时,众人才散去。 木香将彩云跟赫连晟叫到前厅,递给他们一张地契,“这是送你们的定亲礼物,宅子就在外城,挺繁华的地段,做生意或者居住都可以,地契上写了你们两个人的名字,是你们的共同财产。” 彩云睁大了眼睛接过地契,眼圈都红了,“姐,你不会对我这么好,以后我们的宅子,可以自己去挣,你给我的太多,我都不晓得怎样才能还清。” 刘晨也道:“是啊,我有手有脚,肯定能挣到钱,之前你们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哪能再要你的钱,大姐,殿下,这地契我们不能要。” 赫连晟仍旧板着脸,“是男人,就不要婆婆妈妈,你们不收,香儿心里过不去, 至于你以后怎样还这个人情,这得看你怎么做了。” 他说话就是管用,比木香说十句都管用。 刘晨一咬牙,从彩云手里把地契接了过来,“好,我以现在为起点,绝不让你们失望。” 木香笑着道:“你最要紧的,是别让彩云失望,你娘跟兄弟们都在老家,我说话可能直接了点,但句句是大实话,你们家,除了你,再无其他能顶大用之人,你哥哥性子太懦弱,你弟弟小心思太多,为了以后考虑,你还是不要让他们有机会到京城来,否则惹出什么乱子,你收拾不了,也会影响你跟彩云过日子,不过你可以往家里寄些银子,爹娘生你,赡养他们也是应该的,过段日子你跟彩云回去一趟,拜见一下你的爹娘,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这叫丑话说在前头,免得到了事情发生的时候,惹一堆麻烦。 刘氏那个人,爱贪小便宜,性子又泼辣,嘴上又没把门,想啥说啥,要是让她知道木香光只是陪嫁,就送了一座宅子,她非得眼红死不可。 赫连晟接着她的话,对刘晨道:“她的意思,其实就是不想你爹娘因你,过度膨胀,他们适合做本本份份的农家人,你可以寄银子回去,可以替他们翻盖新屋,也可以帮着操办兄弟们的亲事,但你不能突然给他们盖一座金屋,那样会害了他们。” 刘晨点头,“我知道,我会保护彩云,家里的事我也会安排好,不会让你们操心。” “时间不早了,她累了,你们也回去吧!”木香还有话说,赫连晟就迫不及待的赶人了。 刘晨最明白了,于是拽着不想走的彩云,急匆匆的退了出去,顺便还将门关好。 木香不满的控诉,“我还没说完呢!” “这都半夜了,有话明天说,喜鹊上好了水,我抱你去洗洗,”赫连晟的语气是不容质疑。 “不想洗,好想睡觉,”他不说还好,他一说,木香才感觉到困意来袭,身子一下子软了,无力的倚在他身上。 赫连晟无奈又宠溺的笑笑,弯腰将她抱起来,“身上一股子油烟味,你确定不洗?” “有吗?”木香闻言,将袖子凑到鼻子前,嗅了嗅,还真是一股子油烟味。不止衣服,连头发也是,“哎呀,我要洗澡,还要洗头呢,不然没办法睡觉了。” 有赫连晟在身边,她总是自然而然的将自己定义为自理能力极差的人,堕落啊堕落。 不知是不是故意放的,老宅的浴桶,竟是超大号的,可以容下两人沐浴,都不显得挤。 木香在看见冒阒热气的浴桶时,完全清醒了,“你放我下来,我自己洗你出去,回头再让人送些热水过来。” 赫连晟这回没听她的,笑的很邪魅,“他们都休息了,这一桶水也够我们两人洗了,正好,一起吧!” 他将木香放下来,便要动手替她宽衣。 “啊!一起?”这个未知却可以相像的画面,让木香一张脸红的能滴下血来,“这不好吧……要不你先洗,我出去,”她拼了命的护着自己的衣服,想要往外逃。 赫连晟轻轻松松的揽住了她的腰,亲密的将她圈在怀里,“说了一起,当然要一起,别磨蹭了,不然水凉了,可就没法洗了。” 他也不用等木香同意,利落的脱去她的衣物,抄起来,便将她放进了水中。 木香本来还要挣扎的,可是抵不过被温暖的水环抱着,特别是水中还加了一点菊花跟蔷薇花的花瓣,淡雅的香气,沁人心脾。 她闭着眼,舒服的喟叹一声,还没等她向后靠到浴桶边缘。 就听见身后有水声,紧接着,光溜溜,温热的男性体温,便朝她靠了过来。 紧跟而至的,还有熟悉的,阳刚气息。 突然这样接触,令木香又惊又惧,她身子一缩,便要躲到浴桶对面去。 赫连晟在她逃走之前,迅速揽了她的腰,将她带进怀里,同时充满魅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就这么点大的地方,你准备往哪儿逃?” 木香觉得心肝颤颤的发抖,不自然的缩了下肩膀,“你……你这样抱着,我还怎么洗,要不我退到对面去,这样挤在一起,根本没法动弹嘛!” 赫连晟不理会她的抗议,动手解了她的发髻,轻轻用手搓着,替她洗干净长发,“别动,我先替你洗头,乱动的话,扯到了,可别怪我哦!” 说是这样说,可他下手却温柔极了,像是对待最珍贵的宝贝,一丝一毫都不敢懈怠。 木香受他的温柔感染,不知不觉也放下了羞涩,静静的立着不动。 她眼中浮现一个场景,数十年之后,他们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他为她挽发,安静的等着每个朝霞出现。 “晟!”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叫他,虽然没有‘相公’‘夫君’这样的亲呼亲密。 但这一个字,却有着别样的特殊含义。 赫连晟洗发的手一抖,凝着一抹足以醉死人的目光望着她。 木香背对着他,也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正要再说什么,突然肚子一紧,她猛的低头,清楚的看见肚子鼓起一个小包,很快又消了下去。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只要一不对劲,赫连晟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 木香仍低着头,牵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他刚才动了。” 男人的手掌很大,很宽,覆在她的肚子上,一白一黑,形成了鲜艳的对比。 赫连晟拉着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下巴在她的脸颊蹭了蹭,“明天再找郎中过来把个平安脉,孩子这样好动,你最近夜里越发睡不安稳,让郎中开个安神的方子。” 相比孩子,他更关心娘子的安危。 “找郎中可以,但是不能乱开方子,是药三分毒,我没病没灾的,干嘛要吃药,孩子多动是好事,说明他很健康,再说了,药喝进肚子里,对孩子也有影响,特别是安神的草药,别回头影响了孩子的大脑发育,生下来一个小笨蛋,那就遭了。” 此时正在肚子里闲逛的某娃,听见这话,小脸满是鄙夷。 人家可是天才少年呢!怎么能说是笨蛋。 呃……或许他娘亲说的是旁边这位…… ------题外话------ 轻烟有点累,家里又有点事,忙了大半天,晚上困的要命,所以暂时只写这么多,中午会在补上一章,想知道香儿怀的是双男还是一男一女,妞们一定要关注哦! ☆、第251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二更) 旁边的某个娃脚不留情,踢了某娃一脚。回头出生的时候,他非得挤在头一个,让他当千年老二。 某娃似乎洞悉了他的想法,搁心里坏坏的笑,到时候,谁挤在第一个还不知道呢,谁做千年老二,更不一定。 赫连晟仔仔细细的替她擦干净长发,随后将她抱起,用厚披风裹好,将她抱到了榻上。 夜风从阳台吹进来,一点都不冷,还带着湿润的温暖,窗帘也被它吹起,飘起摇曳的弧度,满山遍野都是绿色植物,这夜里的空气,比天然氧吧还要纯净。 赫连晟又出去了,没过一会,在她睡着之前,又回来了。 手里拿着干爽的棉布,他坐到榻边,将她抱过来,让她的头枕在自己腿上。 一下一下,慢慢的擦干她的长发。 不厌其烦,不知疲倦。 大概是他擦的太舒服,木香不到片刻便睡着了,闭着眼,神态安然沉静。 赫连晟看着她的睡颜,只觉得心是软的,软的不可思议。 头发擦的差不多了,这才将她挪好姿势,盖上被子,又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然后才去收拾自己。 木香这一觉睡的沉,梦里置身一片花海绿洲,耳边有黄鹂清脆的唱着歌。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蜜色的肌肤。 她眨眨眼睛,转动眼珠子,将睡意从脑子里驱赶出去,这才看清,原来这一片蜜色,是某人的胸膛。 一阵清新的花香,从阳台吹了进来,还有几声零碎的竹片碰撞声,隐约的,还能听见山谷黄鹂山鹰的叫声。 不过这竹片…… 木香欠起身,朝阳台的位置看过去。 只见阳台上挂着一串用竹片削成的风铃,随风而动,发出竹子特有的动听响声。 见赫连晟还在睡着,她便轻手轻脚的披衣起身,走到阳台上。 早晨的时候,山间浮着一层薄雾,偶尔有风吹过,将薄雾带动起来,像调皮的山间精灵,缥缈灵动。 山的最远处,一道霞光,染红了整个山边,再过不久,朝阳就会从那里升起,新的一天,她来这个异世新的一天,便开始了。 赫连晟早在她动弹的时候,便醒了。 见木香站在阳台边,连披风都没有,他急忙起身,拿了披风给她,“早上寒气重,你没穿好衣服,怎么就敢出来了。” 男人的手,带着天生的热度,刚一触上她的胳膊,木香便觉察到自己真的冷了。 “这里风景真好,比咱们住的清风院还要漂亮,要是天天一闭眼,能看到这么美的风景,那就好了。” “你喜欢的话,我们就留在这儿,不回襄王府。” “不回去?可你不是还要再去边关一趟吗?还有我的生意,我的银子,”一想到这些,再美的风景,她也没了欣赏的心思。 赫连晟挡着她,与她一同看这满山的风景,“那要不这样好了,等我从边关回来,咱们再回到这里,现在呢,还是回襄王府去,皇上回宫了,空出来的宫殿……” “对啊,我怎么忘了皇上回宫去了,他走了,空出来的宫殿,我就可以好好利用一番,还有,我的女子学堂已经在装修了,很快就能开学,我得去招收学员,另外,这个费用,得从公家出,我得去找户部尚书,让他拨批银子给我,再有一样,我听何安说,京城有家酒楼要盘出去,如此大好的机会,我怎能放过,相公,咱这就回府,一秒钟都不能耽搁。” 她的钱,她的银子,她一切的一切,可不能便宜唐墨那个腹黑男。 赫连晟看她火急火燎的样子,觉得好笑,“银子又不会长腿飞走,看把你急的,再待半天,待会吃过早饭,带你去附近走走,下午再回去,行吗?” “下午?”木香想起府里的那些死人,清理干净再擦掉血迹,再撤撤底底的清洗干净,的确需要点时间,“那好吧,下午再回去。” 红叶带着孩子一早就回去了,刘晨也不敢松懈,早早的去了店铺,又不是成亲,还没到休婚假的时候。 康伯按着赫连晟的吩咐,找了个京城有名的郎中来给木香把脉。 郎中年纪一大把,佝偻着背,身边跟着一个药童,替他背着药箱。 康伯客客气气的将人请进前厅,老郎中一迈进厅里,眯起眼瞧见厅里坐这么些人,再看看主位上,大摇大摆的坐着个年轻女子,身边围着一堆老老少少。 替人看病看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见此等阵仗,老头子吓的不轻,“是……是哪位有病?” 他这话一出,赫连晟一张俊脸,瞬间阴沉下去,“你才有病!” 冷厉的语气,把老头子吓的不轻,直觉想要逃跑。 康伯忙笑着打圆场,“您老别怕,请你来,是给我家夫人诊脉,她有喜了,已经五个月,您给看看,胎像是否稳固。” 老郎中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喜脉,要是诊其他的病,他真担心这些人会不会把他吃了,“那就过去看看吧!” 康伯将人请了到跟前,何安端了凳子,请他坐下。 木香笑着道:“您老别害怕,我家相公一向都是如此,他不会把你怎么样。” 她伸出手,搁在桌子的软垫子上。 老郎中余光瞄到身旁男人,阴沉沉的视线,老人家觉得心跳都快停了。 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探上木香的脉,离的近了,也看见了木香的肚子,出于医者的敏感,他咦了一声,“你这肚子,似乎比五个月的孕妇要大一点。” 他绝对是就事论事,无意冒犯眼前这位人活像王母娘娘的女子。 可是他话刚一说出口,便觉得身后凉嗖嗖的,一阵寒风刮过,冷的他要打哆嗦。 老郎中吓的快坐不住了,反倒是他身边的小童,一脸不服气的道:“我师傅说的是实话,你们干嘛要瞪他,他身子可不好,若是把他吓坏了,谁还给她看病!” 整个厅里,唯有木香没生气,还是那副淡若轻风的样子,“没事,您继续说吧,放心,就算您说我怀的是妖孽,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说完,她看向刚才说话的小童,有意思的人,一副青衫短衣,稚嫩的脸,看上去顶多只有十二三岁,身板瘦的跟小鸡仔似的,但是一双黑如墨的眼睛,却灵动异常。 老郎中叹了口气,“老夫还没说完呢,别急,别急,容我再探探。” 他说不急,可是除了木香,谁能不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老头居然还是坐着不动,木香都快打瞌睡了,他才慢慢的皱起眉,再然后,就又是叹息,又是疑惑,又是摇头,又是感叹。 这老头表情太丰富了,把木香都看乐了。 老爷子急的直冒汗,忍不住问他,“老大夫,是不是胎像有问题?” 老郎中摇摇头,“非也非也,她的胎像一点事都没事,好的不能再好了。”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那……既然没问题,你干嘛是这副表情?”木老爷子再问,还是不放心哪。 老郎中收了手,摸着胡子,盯着木香的肚子看了好一会,才对他们解释道:“老夫是感叹,这双生子,好生了得,脉象都一样的强,也一样的健壮,从脉象上来的看,两个娃应该个头差不多,不仅如此,他们似乎也很懂得护着母亲,没有过份吸收母亲的养份,这就好比,那庄稼长在土里,却懂得保护土壤不被破坏是一个道理。” 他还没说完,包括赫连晟在内的所有人,又都惊呆了。 从担心到惊呆,他们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 赫连明德跟木老爷子乐的手舞足蹈,嚷嚷着要去上香,拜谢列祖列宗。 其他人也是一脸欣喜,唯有木香,最为淡定,听完这段话,她对这老头刮目相看,居然懂的这样多,“那您能不能探出来,是男是女?” 老郎中想了想,最终还是摇摇头,“因为他们二人的脉搏,都差不多,这个不好探,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全是女娃,要么全是男娃。” “我想起来了,”木香一拍桌子,吓的众人又是一阵心惊肉跳,“我忽然想起来,我昨晚做了个梦,我梦见红叶家的两个闺女,我这两个,肯定也是闺女无疑,喜鹊,你快去准备女娃的衣赏,先前做好的,也都换成粉色的,还得绣上好看的花,何安,派人去通知红叶,让她快给我再做些衣裳跟抱被,之前只准备了一个,肯定是不够的。” 相比之下,她发现自己更喜欢女娃一些,看看芙儿跟小萱多乖,梳着可爱漂亮的小辫子,甜甜的喊她一声‘香姨’,简直萌翻了。 喜鹊笑的合不拢嘴,“知道了,您放心,奴婢回头就去办,让红老板再送些好看的料子过来,让您好好挑。” 赫连明德直敲拐杖,“女娃好,女娃贴心,比男娃强多了。” 木老爷子也是这个意思,“哎呀,还要再多等几个月,真想看看木香小时候是啥样。” 不管是不是头一胎,只要是她生的,是男是女,赫连晟都没意见。 他比较担心的是,生两个,会不会太痛苦,所以在众人都高兴的时候,他将老郎中请到外面,想问问他生的时候,是否安全。 老郎中只说了一句话,“她身子壮的能打死一头老虎,你说有没有危险?” 说完,便在小童的搀扶下,离开了赫连家老宅。 走到大门外,老人家仰头望天,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小童疑惑,“师傅,你在叹什么?该不会你是骗他们的吧?”小童眨眨眼睛,此时的模样,倒是多了几分可爱,几分俏皮。 老郎中呵呵一笑,“你这小子,胡想什么呢,我哪敢骗他们,我啥也没说,是她自己猜的,不关咱们的事,师傅决定了,咱们到乡下去做赤脚大夫,一年之内,都不回京城。” 小童了然的点点头,“小桃明白了,不过呢,想想那位夫人生产的时候,看见滚出来的不是,漂亮的小女娃,她一定会暴怒,所以呢,师傅是要去避祸的,对不对?” 老郎中哈哈大笑,“你这鬼精灵,非得点破,师傅真是说不过你,好了,咱们快走吧,回去收拾东西,赶上马车,去乡下!” 这一老一少,是要去避祸,端等瓜熟蒂落,才能再回京城。 但是他们谁都不会想到,这一去乡下,会遇见意外又意外的事,碰见意外又意外的人。 郎中走了之后,木香一直沉静在快抱上闺女的喜悦中,完全不顾肚子里的两个小娃是否正在郁闷。 这两娃有了很不好的预感,出生以后的日子,绝逼很可怕。 想想那些订做好的女娃衣裳,天哪! 依他们家娘亲的脾气,说不定会一怒之下,将他们当做女娃来养。 那样的场景,不用想,都很苦逼了。 ------题外话------ 轻烟有自己的路子,所以不能随亲们的思路走,但一样精彩好看。 ☆、第252章 算计护国公(一更) 虽然老郎中说了,不必担心她是否能生出来的问题,但赫连晟依然很担心。 用过早膳,他拉着木香在老宅附近地散步。 山坡上,放羊的小娃,赶着成群的羊羔,从他们身边经过。 木香还在想着要生女娃的事,心里美滋滋的,“相公,你说,咱们给娃儿起个什么名字最好,两个都是女娃,千万别叫什么花呀草呀的,太难听了,咱们的闺女,一定得起个好听又文静的名字,你要好好的想哦!” “还不一定呢,只有生下来才知道,要不你自己先起个乳名?”赫连晟眉眼都好看极了,被朝阳的映照下,像是镀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芒,木香只转头看了一眼,便像被定住了一样,再也转不开视线。 赫连晟听不见她的回答,转头看她,这才发现,他家小娘子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赫连晟轻笑一声,忽然停下脚步,又忽然将脸凑到她面前,戏谑道:“怎么,还没看够?那这样给你看,可好?” 眼前突然有张放大的俊脸,木香瞳孔缩了下,笑着转开头去,“吓死人了,脸那么大,我闺女可不能像你,得长的像我才好,标标准准的瓜子脸,眼睛也得好看,对了,从明天开始,我要吃好多好多的葡萄,以后闺女生下来,眼睛就会长的像黑葡萄似的,可好看了。” 赫连公子瞄了眼她的肚子,虽然他不清楚男人有没有第六感,但他感觉娘子肚里的,不是女娃,父子连心? 他在想,等生下来的那一刻,他家小娘子会不会气的要把他们塞回去。 肚里的某娃要是知道他老爹老娘此时的想法,估计会想着,干脆再回去重新投胎算了。 某娃旁边的娃儿却在以堪比愚公移山的速度,在一点一点的往下面挪位子。 他俩现在五个月了,再过两三个月,再长大些,想挪动就不那么容易了。 所以啊,聪明的娃,懂得在什么时候,替自己谋划。 但是还有一种情况,腹黑遇上狡诈,谁也不让着谁,总有一个要屈服,那么这个屈服的,也就是未来的千年老二。 对面放羊的娃儿,冲着他们咧嘴的笑着,黝黑的皮肤,偏偏两排牙齿洁白似雪。 木香冲他招招手,小娃也不腼腆,扛着竹竿就跑过来了,手里还攥着个用树叶包着的东西。 他跑到木香面前,将手里的东西摊开,递给她,“这个送给你!” 木香一看,原来是山里的野杏子,“送给我的?可以吃吗?” “可以啊,酸酸的,可好吃了,我刚才从那边山上摘的,”小娃将树叶包硬塞给她,随后便跑开了。 木香还来不及说谢谢,那小娃便不见踪影。 “别乱吃,收着就好,”赫连晟拦下她准备送到嘴边的野杏子。 “不可以吃吗?杏子是酸的呢,听人家说,酸儿辣女,那我现在不吃酸了,我要吃辣,越辣越好。” 她怀孕之后,不怎么挑嘴,只要有的吃,无论是酸还是辣,都能吃一饱。 陈妈笑称,她怀孕真的很好伺候。 不似宫里的那些娘娘们,怀个孕,恨不得把宫里的人都折腾死。 赫连晟嘴角狠狠的抽了抽,这也能自己决定,“都随你,可是也不能多吃,适当吃些就好了。” “嗯,”木香这回乖巧了,仔细收好树叶包,抬头一看,那小娃正站在山坡上对着她笑,“他是这附近的村民吗?” “是,离这儿不远,应该是国公府的封地,盖了一个庄园,面积不大,雇了人看着,这孩子应该就是看庄园家的孩子。” “国公府的庄园?带我去看看好不好?”木香眼珠子转的飞快。 “看他干嘛,那庄园荒废不用多年,一直都没人修缮,又养了这么多的羊,差不多就快成羊圈了。” “哎呀,就是看看嘛,又耽误不了多少事,去嘛!” 赫连晟哪禁得住她的软磨硬泡,只得点头同意。 木香乐坏了,也不顾自己的肚子,一路小跑着,朝那放羊的小娃跑过去。 小娃正甩着竹竿赶羊儿,看见他们过来了,咦了一声。 木香走到他跟前,从怀里掏出随身带着牛肉干,“你送我野杏子,我送你牛肉干,这样我不欠你,你也不欠我,对不对?” 小娃犹豫了下,他又不傻,野杏子跟牛肉干可不能比,这样的好东西,他们过年都吃不上。 赫连晟冷着脸,带着命令的口气,道:“叫你拿着,你便拿着,别婆婆妈妈!” 小娃被他这一吓唬,赶紧将牛肉干接了过来,腼腆的道了谢。 木香看了看他身后,被密林环抱,却还能隐约看出青砖黛瓦的宅子,“你家就住在那儿吗?好大的宅子,你家一定很有钱。” 收了东西,小娃心里过意不去,听见她问了,当然是得赶紧回答,“我是住在宅子里,可那不是我家,我家要是有那么多的钱,我也不会在这里放羊了,那是我家主人的宅子,他长年都不在这里,所以让我爹娘帮着打理。” “哦……”木香长长的哦了声,“那可以带我们进去看看吗?我以前都别见过这么漂亮的宅子,就只是参观一下,我跟我家相公,可以吗?” “这……”小娃只犹豫了不超过三秒,便欣然同意了,“你们去就是了,前门从来都是关着的,只有后门才可以进去,不过我要在这里放羊,你们顺着这条路就能走到了,我爹早上去京城了,我娘在家,你们跟她说一声就就好了。” 木香见他眼神坦荡,感觉自己坏坏的,所以想要提醒他一下,“以后遇见陌生人,不要随便告诉别人你家里的情况,万一是坏人怎么办!” 赫连晟眼底闪过一抹笑意,他家小娘子刚才的行为,跟拐骗小娃似乎也没什么分别。 小娃卷郑重的点头,“我懂的,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嘛,呵呵,可是你们不像坏人啊!” 木香讶然,这小子莫非也是穿来的?连这句经典台词都知道。 告别放羊的小娃,赫连晟拉着她,朝着山脚下的庄园走去。 远看就觉得应该很大,近看就连赫连晟也惊到了。 国公府的宅邸,不及这座庄园的三分之一。最重要的是,这里居然是荒废的。 蒋振庭得是多有钱,才能如此挥霍。 木香围着宅院转圈圈,嘴里啧啧赞叹,“我原来以为你很钱了,还以为唐墨也蛮有钱的,你们俩都算是钻石王老五,没想到啊没想到,这里还有个钻石王老六,相公,你倒是说说看,那个姓蒋的老头,到底从哪来的银子,做生意吗?我觉得不太可能啊!” 如果是做生意,唐墨不可能不知道,做生意的活动半径,那可是很大的,赫连晟肯定知道,既然不是做生意赚来的,那就只剩贪污这一条路了。 赫连晟神色严肃,“看来他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简单。” “岂止是不简单,如果是贪来的,那他绝对是个大贪,相公,咱们进里面看看,但是能不能不走门?” 赫连晟扬起唇角,“当然可以。” 不经过后门,也就不必惊动旁人,无论以后是否会牵扯,都不至于让他们背上罪名。 赫连晟抱着她,以轻功越过围墙,落入宅子内部。 里面的景物,倒不像他们相像中的颓败,虽然杂草多了点,树木也很久没人修整,但仍旧不难看出,曾经这宅子有多么的富丽堂皇。 光是他们落脚的花园,连着的一片小湖泊,比他们家院子大上好几倍。 更别提还有那些个亭台楼阁,假山石刻,回廊拱门,哪一处都能看出一点奢华的痕迹。 两人在园子里四处游走,不知不觉,进了后宅,这里的布景与前面似乎不同,厢房和内室,都还保持着原先的陈设。 应该常常有人打扫,屋里很干净,却没有一丝人气。 木香站在屋里,觉得有点冷,“相公,我怎么觉得这里怪怪的,好像哪里不对劲。” 赫连晟一直都走在她身后三步之内,“这里应该是女子的闺房,看样子还是住过的,但时间已久,你看这些家具,至少是十年前的样式,那床上的被褥,也很久没动过了。” 被褥跟家具不同,放置的时间久了,哪怕不落灰尘,上面的颜色也会渐渐变淡。 “咦,可这里是蒋振庭的宅子,他又没有娶媳妇,也没有相好的妾室,这里总不能住的是他家亲戚吧?” “不可能,他这个人一向独来独往,跟谁都不亲近,此处庄园,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在他的名下,又藏的这样隐秘,住在这里的人,一定见不得光,”赫连晟拧着眉,神情严肃。 木香脑子里灵光一闪,“有可能是他一失足,铸成的错,我昨儿才听红叶说起……” 木香把红叶说过的话,又原封不动的讲给赫连晟听,“我是想着,不管这事是不是真的,都是他的一个软肋,是咱们对付他绝佳的办法,也难说不是真的,你瞧他对蒋荣多好,你不是说他跟谁都不亲近吗?这一点足够明显了。” 自古兵不厌诈,赫连晟对使计,也不反感,只是他比较担心是否有效,“不过就是个私生子,就算是真的,他也没必要隐瞒。” “这可不一定,他的心思,旁人怎么能猜得到,兴许他不想自己的人生被抹上一个污点,而这个蒋荣就是他一辈子的污点,至于究竟是不是他亲生,这个一点都不重要,消息已经散播了出去,咱们端看,他如何被气的跳脚。” 这宅子里的陈设,她已经猜到了。 红叶提到的接生婆,她所说的事情,很多都是小道消息,不能不信,但也不能全信。 或许那晚生孩子的女人没有死,她只是被蒋振庭藏了起来,可能还多活了几年,之前才因其他的原因过世。 赫连晟拉着她走出那暗阴暗的屋子,“他怎么样,不重要,把他逼急了,我怕他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所以这段日子你要格外当心,我暂时还不走,轩辕凌跟司空瑾被关押了,燕国太子可能会来,苍澜也可能会派人来,到时京城局势会很紧张,你一个人应付不来。” 这种时候,他怎能放心离开,司空瑾被抓住,边关战事,短时间内,不会有变动,他在想着,要不要派廉敬跟薛远之,或者严忠,去一趟,替他镇守边关。 木香用头抵着他的胸膛,“你不走是最好的,乱就乱吧,这水本来也不清,乱点更好,唐皇想让唐墨继位,我可不能如他的愿,不给唐墨找点麻烦,我心里这口气,过不去!” 赫连晟轻笑,“他快退到无路可退了,你再逼他,估计他跳崖死的心都有了,再过不久,他便要娶妃,唐皇用心良苦,选的都是对他有利的,他想拉拢人心,可这人心又岂是那么容易拉的。” ☆、第253章 贼心不改(二更) “切,他要娶妃,我非得备一份大礼送给他不可,绿帽子之前送给木清扬了,送给唐墨的话,我得仔细想想,要不……送他一套美人春画图,以备他洞房之需?” 赫连晟好看的眉挑的老高,“你还有这种东西?为什么我不知道?” “呃……”木香暗骂自己蠢,居然在赫连晟面前说出自己的私藏,完了完了,她今晚要不要跟彩云睡? “我就是随便说说,哪会有这种东西,相公,咱们再到别处去看看,”木香默默的走在前面,虽然看不见赫连晟的表情,但也知道,他肯定正盯着她看。 他们猜想的不假,在园子的一角,一个单独开辟出来的院子,改成了一座坟墓。没什么荒草,应该时常有人打理。 墓碑没有刻字,写了两个字‘莹宛’ “莹宛,名字蛮好听的,原来真有这么个人,看来这里看宅子的人,其实是专门照看这座坟的,”真的亲眼看见别人口中传说之人,木香也不是那么高兴。 无论生前如何,死后都是一样化做一缕香魂。 赫连晟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拉住她,没让她再继续往前走,“这里不简单,你看那最里面,连杂草都不长,也没有鸟叫,可能有机关。” 木香也注意到了,坟地旁边种着两棵松柏,这种天气,居然连只麻雀都没有,实在不寻常。 远远的,似乎有人过来了。 赫连晟揽着木香飞身而走,既是悄悄的来,自然不能被人发现。 此时,京城也是异常的热闹。今日一早,京城里,下至乞丐,上至达官贵人。 不管是早起喝茶的,还是早起下地干活,又或者卖菜的,卖肉的,哪怕是走路的,都在议论蒋荣跟蒋振庭的关系。 这就好比,少林寺的老方丈,突然被爆出来有私生子,这样的消息,能不劲爆吗? 蒋荣因为那日被骗了地契,被蒋振庭惩罚,抽了十鞭,又在祠堂跪了三天。 本来是要跪三天的,可是他身边的奴才,给他出主意,让他装病,才跪了一天,就晕倒了。 人都晕了,蒋振庭也就没再追究,只让他闭门思过,不许再出来捣乱。 今日一早,蒋振庭进了宫,他逮到机会,肯定是要出来耍耍。 “少爷,您好几天没出来了,宜红苑的牡丹姑娘,想您想的眼睛都哭肿了,您要再不去,她非得寻死觅活不可呢!” 蒋振庭近身的小厮,在一旁拍着马屁,笑的一脸奸相,整个就是一马屁精,可偏偏蒋荣还很吃他这一套,受用的不得了。 “真的吗?那个骚娘们,爷不在的时候,她不晓得陪过多少男人,爷就是陪她玩玩,她要是当真了,爷会恶心的,算了,还是找个干净的小丫头玩玩,爷最近觉得身子不爽,宜红苑的姑娘,还是留给你那些三教九流的粗人吧!”蒋荣抖着肩膀,笑的好不淫荡。 “那是,她们那种身份哪配得上爷,对了爷,小的这两天都给您瞄着呢,昨儿我在街上看见个小丫头,不知是哪个府里的,长的那叫一个水灵,脸蛋嫩的,给掐出水来,模样也好看,小腰细的,您两只手都能掐住。” “真有这样的女子?你在哪瞧见的,快带爷去瞧瞧,”蒋荣本来没什么心情,但是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就跟一万只蚂蚁爬过似的,痒痒的,麻麻的。 “在那边,爷,我带你过去!” “快点,马上走!” 也亏得蒋荣心思粗,压根没注意到路人看他的眼神不一样,甚至还对着他指指点点。 他是无所谓的,反正从前路人也这样看他。 没干过什么好事,尽干坏事了,能不招人白眼嘛! 不过他不在乎,有护国公做靠山,他还不是想干嘛就干嘛。 小厮领着他七拐八绕的,进了一条巷子,站在拐弯处,他指着巷子里的一户人家,对蒋荣道:“少爷,就是那户,那个女主人带着两个小女娃,就住在这儿,小的说那漂亮女娃,就是这家的丫头,她每天早上都要出来买菜,都得从这儿过,嗳,来了来了。” 蒋荣本来还不高兴的,以他的身份,怎么着也能混个有钱人家的小姐玩玩,但是当他看见走出来的女子时,一双贼眼,立刻亮了。 “好小子,挺有眼光,这货不错,正合爷的胃口,”蒋荣乐的口水都快下来了。  “爷,您喜欢的,小的自然要给您弄到手,只是……” “只是什么?小爷喜欢是她的福气,你可千万别跟爷说,她许配过人家这种话,爷不爱听这种话,爷不管她是哪家的婢女,爷看上她,那是她的福气,”蒋荣心里憋屈的要命,根本听不得‘只是’这两个字。 银虫上脑,他也顾不了那么多。 小厮滚到嘴边的话,眼见主子这么高兴,也不敢扫了他的兴,只得忍了下去。 说话间,提着篮子的婢女已经走近。 蒋荣整理了下衣服,自认为很帅的笑了,抬步挡在巧儿面前,“这位姑娘,一大清早的,是要去买菜吗?” 巧儿不认得蒋荣,但是看他一脸的痞相,再瞧他花里胡哨的穿着,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 她冷着脸,想要绕开他。 蒋荣却不肯放她走,她往左,他便往左,她往右,他也拦到右边。 巧儿憋着一肚子的气,咬牙切齿的瞪他,“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还要去买菜呢,麻烦你让让可以吗?” 蒋荣一挥扇子,“嗳,遇上本少爷,你还买什么菜呀,你知道本少爷是谁吗?你知道护国公是谁吗?本少爷可是护国公的亲外甥,小美人,你对本少爷这么凶,要是惹怒了本少爷,后果你是知道的,不过没关系,本少爷大人有大量,你给我道个歉,少爷我,就不生气了,怎么样啊?” 他伸出手,想要搂住巧儿的肩膀。 巧儿本来以为他只是嘴上调戏而已,没想到,他竟然敢动起手来了,顿时气的不行,“我才不管你是谁,你生不生气,跟我也没关系,你若再纠缠下去,我可要叫人了,我后面就是主家,只要我一叫,立即就会有人冲出来,到时候,准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她说这话,心里可没底了。护国公她是知道的,纵然她家小姐跟襄王妃要好,那也未必能救得了她,一个小婢女,无足轻重,主子怎么可能为了她,得罪护国公呢! 蒋荣听了她的话,哈哈大笑,小厮跟着他一起笑,顺便朝巧儿挤眉弄眼,“我早查看过了这个时辰,除了你会出来买菜,别人不会从这里经过,我看你还乖乖跟我们走吧!” 少爷要开荤,他这个做下人的,自然得替少爷鞍前马后。 所以,不等少爷开口,他就要上去拖拽巧儿,同时嘴里还说着不干净的话,“你 躲什么,跟了我家少爷,保你以后穿金戴银,我家少爷可是很会怜香惜玉的,保证不会把你弄疼。” “你们放手,光天化日,你们竟然敢这样,就不怕被人抓着吗?你知道我家夫人是谁吗?她可是摩登一品的老板,襄王妃的朋友,你们……啊!” 巧儿没办了,只能搬出主子跟襄王妃的关系,希望他们知道害怕,能放了她。 可是却招来蒋荣一记狠狠的耳光,“他娘的,怎么到哪都是她的熟人,本少爷今天还就不信了,一个小丫鬟,本少爷玩的多了,还没遇上敢找我算账的呢,三子,把她带走,找个没人的地方,爷非把她办了不可!” “得令,”这个叫三子的小厮,屁颠屁颠的乐着,见巧儿不肯依,干脆一手捂着她的嘴巴,另一只手抱着她的腰,拖着她就要往胡同里去。 “唔……唔……唔……”巧儿真的怕了。 走在前面的蒋荣,快等不及了,催着小厮动作快点。 这条巷子虽然没什么人,但万一碰上个人,他们也不好交待,这里是京城,不是他老家。 但是,只要生米煮成熟饭,等他办了这丫头,好好快活一番,再想跟他翻旧账,可就没那个机会了。 蒋荣心里这么想着,脚步更快了。 突然,他一时不查,撞到了一堵墙。 “他娘的,这里哪来的墙,”他捂着头,抬眼去看,这才恍然发现,原来堵路的不是墙,而是人,而且还是个他之前见过的人,那个襄王妃身边的随从。 “把人放下!”严忠的声单冷如寒冰,眼睛只盯着蒋荣,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断似的。 巧儿凝着含泪的眼睛,望着严忠,双手都被绑了,她只能拼命的踢着腿,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蒋荣乍一看见他,还是有点怕的,但是往他身后一看,并没看见襄王妃那个女子,他心安不少。 这个严忠,就算本事再大,他也大不过护国公,他就不信,这小子能把他怎么着。 “本少爷不放,干啥?你想比打架?本少爷虽然武功不如你,可是本少爷就敢跟你叫板,有种的,你动本少爷一下试试,”蒋荣歪着下巴,一副地痞无赖的样子。 严忠脸色阴沉,眼神如刀,一字一句的再道:“我再说一遍,把人放下,我饶你不死!”这回他举高了并未出鞘的宝剑,慢慢靠近蒋荣。 蒋荣表面没什么,心肝还是颤了下,“哟,口气不小,爷就是不放,你能怎么滴!三子,把人带走,爷就站在这!” “是,少爷,”三子当然是听他的,转个身,抱着巧儿就要往另一边跑去。 巧儿快绝望了,严忠会不会冒着得罪护国公的危险救她呢? 她不敢确定,所以她害怕。 严忠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握剑的手突然袭向蒋荣,剑未出鞘,他只要剑柄击向蒋荣的胸口。 可即便没有出鞘,蒋荣还是结结实实了中了他一招。 被剑柄打中胸口,吐出一口鲜血。 三子听见主子真被打了,一时拿不定主意是丢下少爷,自己跑路,还是留下来。 在他犹豫的时候,严忠飞踢地上的石块,正中三子的膝盖。 三子腿一弯,不受力,手也松了,巧儿滚到地上。 大好的机会,巧儿挣扎着爬起来,拼了命的朝严忠跑去,一头扎进严忠怀里。 严忠有些意外她突然投怀送抱,但想着人家姑娘刚刚脱离险境,或许是因为太恐惧了,才会如此,所他没有推开巧儿。 蒋荣揉着发疼的胸口,再看看自己的猎物跑到对方怀里去了,顿时气的快冒烟。 “原来你是看上这小妞了,故意拦着本少爷,想看着本少爷出丑是吧,哼,世上可没这么便宜的事,三子,还不快上!”他此时万分的后悔,为什么出门没多带几个人,国公府里多的是高手,随便带一两个,今天也不会吃这么大的亏。 “是,少爷,”三子硬着头皮,挥着拳头,朝严忠扑了过去。 严忠拉开怀里的巧儿,将她拉到身后,接着飞起一脚,揣在三子的胸口,同时,以手作钳状,突然袭向蒋荣的脖子。 蒋荣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他会突然对自己出手,慌忙之间,他往后面退,不知踩到什么东西,一屁股摔会在地上。 与此同时,严忠的手在半空中戛然而止。 不是他自己想停,而是有人凭空插进来,挡住了他的攻势。 “请阁下停手,你不能杀他,此事就当作没发生,你们走吧!”凭空插进来的人,裹着一身黑色披风,脸上戴着面具,看不清长相,但从他出手的招式,以及爆发的内力看,不是一般的小角色。 严忠忽然记起昨天夫人说过的话,她说如果蒋荣跟蒋振庭关系非同一般,那么蒋荣身边肯定有他派来暗中保护蒋荣的人。 这些人,轻易不会出手,只在蒋荣性命有危险之时,才会跳出来。 严忠当然不会在这里跟他殊死搏斗,所以他收回了手,讥讽的笑道:“我不杀他,总有人会杀了他,像他这样的人,也配得到你的保护,不知是他的幸运,还是你的不幸!” 说完,他拉着巧儿,转身便走。 蒋荣看见情势逆转,也想到了这个身披黑衣的人,可能是舅舅派来保护他的,于是,他的胆气又回来了,叫嚣着:“你怎么能放他走,你没看见他刚才要杀我吗?你是舅舅派来的,怎么能不替我报仇,快杀了他,你快杀了他!” “少爷息怒,此人杀不得,国公现在举步维艰,少爷该体谅国公才是!” 蒋荣见此人不听他的话,平时他又被小厮惯坏了,当即变了脸色,狠声道:“一个奴才而已,怎么就杀不得了,我看你分明是想包庇他,你说,你跟他是不是一伙的?” 黑衣人的脸色隐在面具下,看不真切,但语气更冷了,“少爷自重!” 争无可争,他脚步一退,黑色的身影在空中一闪,便不见踪影。 三子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少爷,您别生气了,他们是国公的人,肯定得听国公的话,哪会听您的,只有三子才是您最忠实的奴才。” “你忠实?你他妈的最没用,”蒋荣一怒之下,狠狠的一脚,又踢在三子的腿上,随后甩头一走。 三子不敢反驳,也不叫叫屈,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少爷,您打的对,您骂的也对,小的没学过武功,不能保护少爷,是小人没用,少爷,您这是要去哪?” “到处转转,好好的心情都被搅合没了,本少爷现在心情很不好!”到手的鸭子没了,还被人用剑柄打了一下,他这会还疼着呢。 蒋荣心里那个憋屈,那个郁闷。 就顺着这条小巷子走着,遇着阿猫阿狗,全都一脚踢开,听见它们的惨叫声,他才觉得气顺多了。 三子不敢再吱声,也不敢再劝说什么,只能老老实实,一声不吭的跟在他后面。 这条巷子越走越荒废,蒋荣感觉应该是穷人住的,瞧瞧这些人家的大门,破破烂烂,还有这里进出的人,没一个体面的,不是穷人是什么! ☆、第254章 画舫幽会 三子瞧见前面地上有水坑,赶紧跑到前头,“少爷,您小心着点,这里有水坑。” “不用你拉,”蒋荣气性还没过呢,哪里肯理会他。 正当他从一户门前路过时,那家大门忽然开了,没等他走过,一盆脏水就从侧面泼了过来。 蒋荣被泼了个正着,从头淋到脚。 看着自己湿透的衣服,想着今儿倒霉的一天,他心里的怒火蹭蹭的往上窜,“哪个不长眼的,敢泼爷,活腻了,爷免费送你一程!”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奴家不是有意的,”泼水的人,急忙跑过来,给他道歉。 三子跳出来,一把将那女子推开,“你不是有意的,但你是故意的,我看你根本就是居心不良,有意为之,哼,我家少爷的这件衣服,就是把你卖了,你也陪不起!” 蒋荣暴怒的表情忽然一收,抬手制止三子再说下去,转而满眼银笑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你是哪家的小娘子,就是这家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模样挺俊俏,你相公是做什么的,嗯?” 苏秀一棵心还没从刚才的训斥声中回过劲来,又忽然听见这样的话,不免抬头看向眼前的男子。 长相还不如赵修文呢,而且也是一脸的痞相,若不是穿着富贵,腰上还别着几块价值不菲的配饰,她一定以为是他是个专爱调戏妇人的小混混。 苏秀抬起头之后,蒋荣也看清了她的长相,说实话,心里还是很失望的,就她这个长相,连青楼最普通的女子,都比她好看。 可是偏偏,他就好这一口。 喜欢戏弄良家妇女,对她们的兴趣,比对黄花闺女还要多呢! “这位公子,请你放尊重点,我相公可是刑狱的人,他是做官的,你还是走吧!”苏秀眼含春波,虽然是说着拒绝的话,但脚步可是没有挪动半分。 蒋荣是谁,他可是在女人堆里摸爬滚打多年,哪能看不出她的心思。 他色眯眯的往她跟前凑近了几分,这女人身上也不知法抹了多少香粉,能熏死个人,但他喜欢,越是风骚的女人,他越喜欢。 “哟,你相公还是做官的呀,那你可知道本少爷是谁吗?”蒋荣高傲的仰起头,抬高了下巴。 苏秀不笨,在京城,随便碰上个人,都是非富即贵,再看这个人的穿着,她不会傻到装清高,所以她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也不接话,就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三子跳出来,趾高气昂的道:“这位姓蒋,你可知京城有几个姓蒋的,护国公听说过没有,我家少爷就是护国公最亲近的人,小妇人,你今日可是撞到大人物了,瞧瞧你把我家少爷这衣服弄的,还不赶紧将我家少爷请回去擦洗一翻!” 三子太了解自家少爷的心思,但这个话得他来说,才能显得他家少爷,与众不同。 京城里的事,苏秀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尤其是这两日,护国公的名声,可是大的很。 这个人说他是护国公家的亲戚,那她岂不是要走大运了? “哎呀,是奴家冒失了,公子快请进屋,我去拿干毛巾,给你擦擦,”苏秀热情 的把蒋荣领进屋。 她走在前面,蒋荣站在那,看见她摇晃着的俏臂时,一双色眯眯的眼睛,立刻迸发出贪婪的目光,“那就多谢小娘子了。” 苏秀不怕把他引进院里,因为赵修文不在家,昨日奉了上面的命令,去了外地,没有四五日是不会回来的。 进了院子,苏秀先跑进屋,四处翻找。 干净的棉巾倒是有,可就是太旧了,她觉得拿出去太丢人,挑来挑去,折腾了好一会,才忐忑的揣着棉巾出去了。 这时,蒋荣跟三子已经进来了。 打量着狭小的院子,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三子又是叹气,又是摇头,替主子惋惜道:“这么小的院子,还是人住的吗?小娘子这么漂亮,真不该住这么小的院子,刚才你说,你家相公在刑狱是吗?要不要让我家少爷过去打个招呼,只要我家少爷一句话,你家相公以后可就飞黄腾达了!” 苏秀握着棉巾的手微微收紧,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少爷是贵人,我们这样的小户人家哪敢高攀,蒋少爷,奴家替你把衣服擦干吧!” 她走到蒋荣面前,不敢看他,低着头,犹豫着举起手。 三子知趣的退到院子外面,顺便把门关上,然后自己就坐在门外的台阶上,等着主子办完事。 没了三子这个电灯泡,蒋荣胆子更大了,完全将自己放开。 “小娘子这样好心,等爷把衣服脱了给你擦干可好?” 苏秀羞涩一笑,“大白天的,脱衣服可不好,太阳这么好,您就坐在院子里,晒一会,说不定很快就能干了。” 她像是刚刚才看见他腰间的玉佩似的惊呼道:“您这玉佩真漂亮,一定值不少钱吧?” 么了解女人的人,哪能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他将玉佩解下来,拿在她面前晃着,“不是爷吹牛,爷这玉佩,是我去年生辰的时候,我舅舅送给我的,家传之宝,最通透的翡翠,别的不说,就你这样的小院,能买上十个。” “十个?”苏秀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她一把握住那玉佩,仔细的瞧了又瞧。 蒋荣眼珠子一转,松了手,将玉佩掉在她手上,“你喜欢的话,爷就送给你,不过是个物件而已,爷有的是,还有这个扳指。” 他伸出手,露出大母指上戴着的扳指,是红珊瑚的,红的似血,鲜艳欲滴。 苏秀早就看见了,就是没敢提,女人特别喜欢红的,她满眼的贪婪,全然不知自己已经入了别人的圈套。 蒋荣这回没有将扳指拿下来给她,“玉佩可以送给你,扳指却不行,因为你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爷。” 他伸出食指,挑起苏秀的下巴,摩挲着她的唇,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苏秀咬着唇,心里还是犹豫的。 这人她才见了一面,只说了几句话,即便这玉佩是真的,难道她就可以委身于他吗? 似乎太草率了吧?而且她也了解男人,越是容易到手的东西,越是不觉得稀罕。 越是吊着他的胃口,让他看得到,却吃不到,这样才能把他握的牢牢的。 如果蒋荣真的是条大鱼,她何不效仿当初钓赵修文的办法,再钓他一次呢? 想到这儿,苏秀娇俏一笑,扭着身子,靠在他怀里,“可是咱们才刚刚见面,还不了解,听说春天游湖最好了,我来到京城好几个月了,也没机会见识到,要是能在湖上泛舟,看看风景,也不失为一桩美事,您说是吗?” 她这样说,是有她的考虑。 一来,借此机会,试探一下蒋荣说的话,是不是真的,瞧瞧他的实力,究竟是如何,不能凭白让他占了便宜,得了她的身子。 二来,游湖是在船上,可以避开人来人往的街上,不容易被人发现。 虽然她在京城也没几个熟人,但总归还是要避着一点的。 蒋荣哈哈大笑,“小娘子,很懂得玩乐嘛,既然小娘子说了,今日天气晴朗,爷就带你游湖去,走,跟着爷,有你享受的时候。” 他觉得苏秀很对他胃口,她身上有着跟他一样的气息,他们属于一类人。 而且吧,他也觉得苏秀是个可造的女子,打扮打扮,换身衣服,再涂点好看的胭脂水粉,说不定也是个小家碧玉呢! 他最喜欢玩弄良家小妇人,她们比青楼女子要干净,成了亲,也懂得讨好男人的喜好,比那些没出阁的小女娃玩着顺手多了。 苏秀也不矜持,该大方的时候,就得大方,“那您等等奴家,我把门锁了,就随你去玩。” 蒋荣现在心情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人从赵家出来,蒋荣带着她地城中走了一段路,便到了城中最大的城中湖,他指着其中的一座画舫,对她道:“看见那艘最大的画舫没有?爷可是那里的常客,爷带你去见识见识。” 苏秀娇笑着冲她抛了个媚眼,这一眼,可把蒋荣看的心痒难耐,恨不得冲上去一亲芳泽。 但是他忍住了,时间不对,地点不对,他得忍着,等到时机合适,再好好享受这一顿大餐。 上了画舫,年轻漂亮的婢女迎上来,将他们请了进去。 有的话,蒋荣倒是没有撒谎,他的确是这里的常客。 苏秀看着一路走来,所有人都对蒋荣毕恭毕敬,客客气气,都不敢得罪他,顺带着,那些婢女对她也是恭恭敬敬,说话都低着头,不敢看她,这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自从来到京城,她受够了旁人的白眼,也受够了那些冷嘲热讽。 还记得那次去襄王府,竟然就那样被轰出来,连襄王府的下人都敢对她指指点点,不拿她当回事。 终于有一天,她能找回自己的面子了。 美貌婢女将他们几人引到一间三面朝湖屋子,笑称,“蒋公子这间雅室,一直都留着,我们老板说了,谁来也不能动,只供蒋公子一人使用。” 蒋荣满意的笑道:“很好,还算你家老板知道爷的习惯,对了,你带她下去换身衣服,好好打扮打扮,爷今日要在湖上玩一天,不到天黑,不准靠岸,知道了吗?” 婢女羞涩一笑,“奴婢知道蒋少爷的喜好,您放心,您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这位姑娘,跟我来吧!”不会有人问,苏秀为什么会梳着妇人髻,衣着那么朴素。蒋荣带已婚女子上船,也不是头一回,实在没什么可奇怪的,只要他喜欢,那就行了。 苏秀听话的跟着那女子去了,临走时,还不忘朝蒋荣抛个媚眼。 半个时辰之后,当苏秀再度出现在蒋荣面前时,蒋荣正搂着一名衣衫半解的女子饮酒作乐。 说实话,跟他怀里的女子比起来,苏秀也就那么回事。 但是她化着浓妆,再配上她本来就有几分狐媚样,说白了,就是骚。 这男人啊,就喜欢骚的,尤其是像蒋荣这种不会用脑子思考的人,看见这种风骚的已婚女子,连呼吸都忘了。 三子将少爷的神情都看在眼里,赶忙挥手遣退蒋荣怀里的女子,顺手又将苏秀推了过去,自己也赶紧退到外面,给这两人创造机会。 苏秀也不知是真的没劲,还是故意的,被三子这一推,正巧就摔进蒋荣怀里。 一股清香又特别的香气,一下子冲入蒋荣的鼻子。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赞叹道:“你抹的什么香粉,咋这样香!”闻过之后,他忽然觉得眼前这女子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恨不能立刻就将她压在身下,办了她。 身子已经蠢蠢欲动,蒋荣有些顾不得了。 苏秀按住他乱动的手,娇嗔道:“公子,你急什么,从咱俩见面到现在,你还没问过我的名字呢!” 蒋荣愣了下,他真没觉得名字有什么重要的,或许今天玩过之后,他再不会想起她,那还问名字做什么? 可是既然美人问了,蒋荣觉得还是有必要应付一下,“那爷现在问,你能告诉爷吗?” 苏秀脑筋转的快,看见桌上插着的海棠花,灵机一动,“奴家本家姓苏,名海棠,家里人就叫我海棠,公子也可以这样叫我。” “海棠?”蒋荣懒得去探究她报的名字真与假,他坏坏的一笑,拿起瓶子里的海棠花,摘了一朵,插在她头上,“果然是人如其名,你长的跟海棠花一样的好看。” “哎呀,您又取笑奴家了,来,奴家陪您喝酒,”苏秀笑的跟青楼女子没什么分别。而且她身上涂上特殊的香粉,是她用身上最值钱的簪子换来的,听那婢女说,涂上这种香粉,男人就会更加欲罢不能。 蒋荣乐的有美人在怀,一边与她*,一边吃着她的豆腐。 苏秀总有办法让他吃不到,不是笑着躲开,就是故意找别的话题。 把蒋荣的胃口吊高高的,总也下不来。 原先,蒋荣也就是想玩玩她而已,可是这么一会的功夫相处下来,他发现这女子太他妈的对他胃口了,就连那个珊瑚扳指,也在她的哄骗下,被她拐了去。 不过,他也没吃亏。 当胃口吊到最高时,苏秀觉得差不多了,她又得了两样好东西,没什么可吃亏的,所以就顺从了他,把自己剥的精光不剩,躺到了他的身下。 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自从她跟赵修文的关系弄僵了之后,两人的夫妻生活也受到了影响,即便有同房,也总是草草了事,再没了当初没成亲之前,偷着藏着的乐趣。 说到底,她也是很寂寞的,所以在碰上蒋荣这个大银贼时,她心里还是有几分期待。 两人在船上厮混了很久,直到天黑时分,才依依不恋的分开。 苏秀不会知道,在她离开家之后,赵修文回来了。他因为有事耽搁,中途回来拿点东西。 可是他一回家,左右都找不到苏秀,还以为她又出去闲逛了,一直等到天快黑时,苏秀还没回来,他这个时候,才想起询问附近的邻居。 结果人家说,看见苏秀跟一个男的走了,至于那个男人究竟是谁,就没人知道了。 赵修文怎能不怒,发誓要等苏秀回来,好好盘问她一番。 好不容易等回来苏秀,见她一脸的疲惫,而且身上的衣服,也不是她自己的,赵修文又是疑惑,又是愤怒,冷着脸质问她,“你今儿一整天都不在家,究竟上哪去了,这身衣服又从哪来的,怎么你身上还有酒味,你给我说清楚,敢不说,看我怎么收拾你。” 苏秀也没想到,一进家门就看见怒气冲冲的相公。 她先是心虚,然后是害怕,再到后来,她心思淡定极了,“我还能干什么,还不是为了给你跑路子,陪几位相熟的姐妹应酬去了!” 赵修文不相信,“你说清楚了,什么应酬,你一个妇道人家,又是我的内人,谁能需要你去应酬,你别是编了瞎话来骗我!” “她们都是官家夫人,我经常跟她们一起扯闲话,时间久了,她们就请我去家里坐坐,有她们帮着吹枕边风,你升迁的日子,不远了,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不说谢谢,竟还埋怨我,这是道理?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苏秀倒打一耙,而且吼的很大声。 越是没理,越是底气要壮,这样才不会让赵修文看出,她其实撒了谎。 果然,赵修文见她是这个态度,怀疑的心思少了些,“那你也不该这么晚才回来,害我担心了这么久,以后还是少出去跟她们瞎混,我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不用你出去跑路子。” 苏秀本来都准备去睡觉了,这一下午,蒋荣翻来覆去的折腾他,腰都快被他弄折了。可是一听这话,她这回是真火大了。 “你自己想办法,你能想什么办法?一没靠山,二没银子,鬼才理你,你瞧瞧咱现在住的这个破院子,下雨漏水,天晴长霉,到处是老鼠,就这样一个破院子,花光了咱们所有的积蓄,你再看看人家官太太当的,丫头婢女伺候着,金银首饰戴着,整日不是听戏,就是闲逛,你再看看我……”苏秀觉得自己都快说不下去了,她觉得自己过的根本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再想想今天在画舫,蒋荣的大方,随手打赏给下人,就是几十两银子,那个气度,那个作派,赵修文一辈子都学不来。 “你这是嫌弃我?”赵修文声音里裹着血丝。 他在刑狱的职位,又不是什么肥差,根本没有洞油水可拿。他只能靠着微薄的俸禄,养活苏秀。难道这还不够吗? 苏秀见他神情不对,收敛了些,“我可没这么说,是你非要这么想的,现在咱们得往前看,就算不能让你升官,至少也能挪个好差事。” 赵修文不想再跟她吵,他觉得好累,既然累,也不想面对,转身就要往外面走,临走时,留下一句话,“刑狱的牢头,这个月底就要回家养老了,我可能会接任牛头这个职位,咱们以后的日子兴许会好过,你……自重吧!” 牢头的油水可是很大的,在赵修文看来,这是个好机会,可是对于苏秀,要是今天之前,她听见这话,可能还会高兴一下子,现在嘛,完全兴致。 她只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就进了屋子,不再跟赵修文多说一句。 赵修文失望极了,他怀揣着好消息,想跟最亲近的娘子分享,却没想到,竟得了她如此淡漠的对待。 极度的伤心之下,家里待不下去了,赵修文决定去喝酒,买个醉,心里也许会好过一点。 严忠救了巧儿之后,便将她送回了家,把巧儿交给红叶,自己回去襄王府复命。 木香下午的时候,跟着赫连晟从老宅回来了。 襄王府里,所有的打斗痕迹都不见了,又跟以前一样,恢复如初。 唯一不同的,是对面的襄王府,封了府邸,门口站着禁卫军把守,没有皇上的允许,谁都不可以出去。 听说唐皇已经在秘密筹谋着,给五皇子选妃一事。 只因太子病去的消息刚刚发出,此时还不宜张扬,所以才是秘密进行着。 严忠如实向木香禀报了蒋荣一事,他担心自己破坏主子的计划,如果因此出现岔子,他可就罪孽深重了。 同时,他也将后来看见的,苏秀跟着蒋荣上画舫一事,告诉了木香。 苏秀此人,严忠还是熟悉的,没想到那个女人放浪到这般地步,万一她四处宣扬自己是襄王妃的姐姐,岂不是会影响主子的名声吗? 木香也没料到苏秀会自甘堕落到这般地步,连蒋荣都能看得上。 不过转念一想,似乎也不奇怪,想必她是看上蒋荣的身份。 护国公的外甥,谁不想高攀,蒋荣再不济,也比赵修文强上一百倍。 “此事不怪你,伤了就伤了吧,反正早就得罪护国公了,也不在乎这一回,他现在又自寻死路,跟苏秀搞在一起,苏秀那个女人,我了解,她很有手段,蒋荣一时半会还不会对她腻了,不过,纸是包不住火的,他俩的奸情,都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早晚会叫人发现,到时又是怎样的一场大乱,咱们等着看好戏就够了。” 赫连晟坐在书桌前,翻看着公文,没有插入她跟严忠的对话,只要木香在他眼睛能看得见的地方,他就放心了。 严忠点头,他明白了主子说的意思,“属下明白,您要传的消息,已经散播了出去,护国公从宫里出来,就会看见满京城的人,对他另眼相看。” 木香冷笑,“他若是不把我逼到这份上,我又怎会忍心对他一个老人家下手,造成这样的局面,都是他自找的,你派人去看着,别让他有机会动大招。” “是,属下这就去,”严忠转身要走。 木香在他临出门前,提醒他道:“巧儿是个好姑娘,她对你的心思,我们都看出来了,经过这一事,她恐怕会自卑,自杀的心思可能都会有,你若是对她有意,得时刻注意着点,别丢了人,再后悔莫及。” 严忠嘴巴张了张,想说他其实没那个想法,但最终,又给咽了回去,什么都没说。 严忠走后,木香捧着水杯,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赫连晟抬头扫了她一眼,神情已不似之前那般冰冷,多了丝人气,“又怎么了,  担心苏秀,还是担心赵修文?” 在说到赵修文时,他声音明显低沉了下去。 木香冲他翻了个白眼,“我担心他们做什么,我又不是没事吃饱了撑的,我就在想,蒋荣跟苏秀通奸的事,我是亲手捅给蒋振庭呢,还是坐等事态渐变恶化!” 赫连晟心情好了些,“你刚才不是对严忠说,等着看戏吗?怎么,现在又着急了?” 木香长长的叹了声气,“话是那样说没错,可是我真的很想看看护国公爆怒杀人的样子。” 赫连晟轻笑,“原来你想的是这个,放心吧,两天之内,只要赵修文没有发现他们二人的事,就没有问题,过两天,该要捅破的时候,自然有人去捅,你想看戏,咱们随时都可以去。” “真的啊?你要带我去看戏?”木香乐的眼珠子锃亮。这家伙给她定了一大堆规矩,不许干这个,不许干那个,管的比夫子还宽。 赫连晟捏了下她凑过来的小脸,宠溺的笑道:“可以去看戏,但是不准掺和。” 她要是跟着掺和,估计场面会失控,国公府得是一片血腥啊! “知道了,就算我不掺和,国公府的这一趟浑水,也够浑的!” 她猜的不错,蒋振庭从宫里出来之后,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不习惯坐轿子,来去都是骑马。 因此,也清楚的看见,从他身边路过这些人的异样。 似乎哪里不对劲啊,怎么今天的人,都是怪怪的。 不过怀疑归怀疑,他倒也没多想什么。 皇上提到要立五皇子为太子,这事他没有理由反对,只是给五皇子选妃,这个事,不能太草率,关系到日后的国本,依他看来,唐皇挑中的人,都不够格,他得再琢磨琢磨。 轩辕凌跟司空瑾都被关了起来,唐皇说,收到密令,燕国太子已在路上了,来南晋是顶着求亲求和的姿态来的。 既然人家要来,那就得从后宫中,挑选适龄公主,送去燕国和亲。 一个公主的得失,唐皇从不看在眼里,他对子女的感情,本就十分冷漠,更何况还是公主,他后宫中,究竟有多少公主,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唐皇在意的,是这位新任君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他的野心有多大, 轩辕凌潜进太子府邸,取而代之,到底是不是他示意的,这些全都有待验证。 蒋振庭现在很操心朝中的局势,也很操心赫连晟这个大隐患,他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真重,几位尚书大人,对他也不忠心了,是否要将他们换掉呢? 他的得意门生中,有几个应该还不错,看来得找个机会向皇上进言。 又或者找个由头,先把那几人拉下台。 在蒋振庭看来,不跟他同心同德之人,都是襄王党羽,所以,除掉他们,是势在必行之事。 他沉静在烦恼之中,将那些指指点点都抛到了脑后。 一直都相安无事,可就在走到国公府门前时,他突然睁大眼睛,意识到了不对劲,喊来后面跟着的随从,“你去打探一下,看看他们在说什么。” “是!” 随从奔到几个路人面前,张嘴想问,可是那些人一看他过来了,见人如见鬼,撒腿就跑。 接连问了好几个人,都一无所获。 蒋振庭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这是,国公府的一个下人,正从外面走回来,也是一脸的凝重。 冷不丁看见护国公坐在高头大马上,正用一双阴狠的眼睛瞪着他,那人吓的腿一软,跪倒在地,“国公息怒,小的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不知道,国公息怒,国公饶命啊!” “你起来说话,究竟发生了何事,他们在议论什么,你一一招来,”蒋振庭跳下马,把缰绳甩给随从。 那人哪敢起来,跪着直发抖,“小……小的不敢……不敢说。” “让你说你就说,再吞吞吐吐的,你一辈子都不用说话了,”蒋振庭绝不是威胁他,而是在说一个事实,他府里,不需要这等无用的人。 “小的说,小的这就说,那些人议论的是荣少爷,他们说荣少爷是您的私生子,还说是跟……”有些更难听的话,杀了他,也不敢再说了。 人死了,蒋振庭怒气却还是未消,脸上皮肉怪异的抽动着,整张脸涨的猪肝色一样,双眼圆瞪,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了。 “来人,去给老夫查,查个清楚,看看究竟是谁敢造老夫的谣,查到之后,提着他的头来见我,不管是谁,都别放过,主谋者,带到老夫面前,老夫要让他生不如死!” 暗处飞出来两人,“是!” 这两人是真正的来无影,去无踪。连影子都瞧不见,轻功可见一斑。 蒋振庭又怒不可遏的奔进府内,“管家!管家!把蒋荣带过来,立刻,马上!” 管家见他神情不对,也不敢多问,“好好,老奴这就去叫,主家,您先坐一会,缓口气。” 管家跑出去,招呼府里的家丁,赶紧去把少爷叫过来。 国公府里乱作一团,去找人的家丁,很快就回来了,一脸为难的告诉管家,“少爷不在,他院里的人说,老爷早上刚走,少爷就偷偷溜了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啊?这少爷也真是的,怎么还敢偷偷跑出去,这要是让老爷知道了,还不得打断他的腿。” 管家话音未落,蒋振庭就跟鬼魅似的,出现在他身后,“你说那个小畜生又偷跑出去了?我不是让他闭门思过吗?他怎么敢不听我的话,来人,去把他给我抓回来!” “老爷您别生气,气大伤身,少爷也就是贪玩了点,他还是个孩子,贪玩也属正常,慢慢教育就是,您犯不着动这么大的气,”管家不停的劝着。 蒋振庭一句也听不进去,急的在走廊上来回踱步。 蒋荣哼着小曲,乐颠颠的进了国公府的大门,迎头撞见正要去找他的人,“哟,你小子急成这样,是要去做什么?该不会是找你的相好吧?” “少爷,你可算回来了,老爷都快气疯了,他知道你偷跑出府,气的不行,这会还在发脾气呢!” 蒋荣心里咯噔一下,暗想不妙,老爷子真动大怒了,不知道会不会拿大刀砍他。 ------题外话------ 今天一更,没有加更。 ☆、第255章 暗杀 蒋荣心里咯噔一下,暗想不妙,老爷子真动大怒了,不知道会不会拿大刀砍他。 “那个……本少爷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要去办,告诉舅舅,我今天不回来了。”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舅舅发脾气的样子,他一辈子都记得,忒可怕了,那家伙,发起狠来,能直接拿刀把人劈成两半。 “你还要去哪!” 就在蒋荣要逃走之迹,蒋振庭神鬼似的出现在他身后,声音阴测测的,听的蒋荣后脊背直发寒。 既然被当场逮到,蒋荣也没法再溜,只得舔着笑脸,转回身,一脸讨好的笑着,“舅舅,我没去哪,就是觉得闷,出去走了走,一点祸事都没有闯,不信你问三子。” 三子得了他的暗示,一个劲的点头,“是是,少爷就是去附近转了转,然后找了个馆子吃了些饭菜,然后我们就顺着道回来了。” 三子其实很怕蒋振庭,从前蒋荣身边有过好几个贴身伺候他的小厮,全都因为各种各样的过错,有的被活活打死,有的被割了舌头,最轻的,也被打断腿,撵出府了。 所以,从内心而言,三子连看蒋振庭的勇气都没有。 但是为了保住小命,他肯定得照着主子的话去说,否则他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蒋荣抢在蒋振庭发火之前,委屈的说道:“好不容易来一次京城,哪也不能去,那天的事,我是被骗的,是那个女人太狡猾,像她那样的人,我都没遇上过,一时没防备,才会中了她的鬼计,今天就更倒霉了,我啥事也没做,就被她的手下半路拦截,二话不说,上来就打,您看!” 蒋荣一把扯开胸前的衣服,严忠那家伙下手够狠,胸口都留下淤青了,那么大一块,看着的确怪严重的。 老管家紧张奔过去,“哎呀,怎么会被打成这样,那个襄王妃也太无法无天的,青天白日的,就敢当街行凶,老爷,要不要给少爷请个郎中瞧瞧,万一伤了内脏,可就不好了。” 蒋振庭本来暴怒的心情随着蒋荣的诉苦,消退了不少,但余怒仍在,他紧抿着嘴,也不表态。 老管家知道老主子是没有台阶下,急忙背过身去,对蒋荣使了个眼色。 蒋荣会意,忽然捂着胸口叫疼,“舅舅,我被那人打坏了,胸口好疼,之前还吐了一口血呢,完了完了,我一定得了很重的内伤。” 三子赶忙扶住他,“少爷,你撑住,小的扶你回房去。” 蒋振庭一听他吐血了,神情立马又变了,“怎么会吐血,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请大夫过府,给少爷治伤!” 同时,他心里也愤怒极了。襄王妃此人,得寸进尺,先是骗了蒋荣,然后又三番四次的将他打伤,这口气,他咽不下。 老管家急忙跑去请郎中,三子扶着一直哀嚎个不停的蒋荣,往后面去了。 蒋荣扶着腰,一瘸一拐的走着,直到看不见蒋振庭,他立马推开三子,直起腰,不爽的嘟囔道:“你去给爷弄些热水来,爷要好好洗个澡,真不知道那女人到底有多饥渴,他娘的,爷感觉,不是爷在玩她,倒像是她在玩爷,把爷折腾的半死,我看她还挺高兴的,不过……哼,爷喜欢!” 蒋荣浪笑几声,想着苏海棠身上那股子骚劲,他就觉得浑身都痒痒,痒的要命,心里更像是被无数蚂蚁挠过,奇痒难忍。 三子偷笑,“少爷,看来今天的小妇人,把您伺候的不错,过两日要不要再去找她?” “到时候再说吧,爷现在累的要命!” “那是,找她,那是她的福气,能被少爷看上,她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三子马屁拍的响,到底有几分真心,那就不得而知了。 他伺候着蒋荣进去沐浴,跑出来拿衣服时,被管家拦下了。管家留了刚刚请来的郎中,拖着三子,将他拉到外面去,“混小子,我让你跟着少爷,不是让你陪着他胡来的,别总有事没事,都去拍他的马屁,你跟我说实话,少爷刚才到底去哪了?敢不说实话,看我不敲烂你的头!” 管家作势真要敲他,三子急忙捂住头,求饶道:“冤枉啊,都是少爷吩咐的,可不关我的事。” “我是问你少爷去哪了,看他那个样子,肯定是从女人床上爬下来的,现在是大白天,青楼都还没营业,他是不是又去招惹有夫之妇了?唉,你这浑小子,怎么就不长记性呢,少爷在老家犯了事,才送老夫人送到京城,他是来避祸,可不能再惹事了,你知不知道!” 三子神情有那么一丁点的不耐烦,“知道啦,可是少爷的做风,又不是我能左右的,我说的话,他也不听啊,就像今天,他非要跟进那小妇人的家,又非得拖着人家去画舫,我没拦住,能有办法!” 管家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三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三面四刀,是好是坏,很快就见分晓了。 “什么啊,少爷又去找有夫之妇?”管家大惊失色,看他的样子,蒋荣犯这样的事,不止一次,而是很多次。 睡了有夫之妇,有的好处理,有的就很麻烦,弄不好,还得秘密把人处理掉。 蒋荣在老家犯的事,就是很麻烦的。 用强迫的手段,侮辱了一个已婚的妇人,弄的人家上吊自尽。结果那家人不依不饶,非要告到州府去。 此事闹的沸沸扬扬,州府就算有心偏袒,可也不敢强压民愤。 不得已之下,通知了蒋振庭,恰在此时,蒋振庭接到唐皇的秘令,让他进京。 蒋荣来了京城,那家闹事的人,蒋振庭派人秘密处理了,神不知鬼不觉。 一把火烧了干净,了无痕迹,谁也别想查出来。 就算有人怀疑,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州府衙门又不敢管,自然是不了了之。 这好不容易消停了,他倒好,又沾上了。 管家一狠心,“这事我会去禀报老爷,你看好少爷,别再让他出去了,要是再看不住,你也不用活了,不用等老爷发火,我一个不会饶了你!” 管家说完话,甩头离开。 在他走后,三子一改刚才卑躬屈膝的神情,不屑的冷哼,“老家伙,神气什么,等你翘辫子,这管家的位置还不是我的,哼!” “三子,你死哪去了,爷的衣服呢!”蒋荣久等不到他进来,急了。 “嗳,来了,来了少爷!” 此时,蒋振庭的书房,他面色阴寒的瞪着跪在地上的两名男子。 突然,他抄起桌上的砚台,狠狠的砸向他们二人。 那二人动都不动,任他砸向自己。 砚台击中一人头部,顿时鲜血顺着那人的额角往下流。 纵然鲜血流尽,他也不敢动。 “混账,简直是混账,京城怎会传出这样的谣言,这些人竟然敢妄议老夫,你们真是一群饭桶,让你们去查,怎会一无所获!” 蒋振庭气的在屋子里暴走,见到什么踹什么,碰到什么砸什么。很快,这间屋子已是一片狼籍。 那两人跪着的身子都在颤抖,其中一人,小心的说道:“只是一夜之间,就传遍了京城,原本以为谣言,是从乞丐堆里传出来的,可是仔细一查,今日从外面进城的农民都知道了此事,源头实在太多,要想查到,恐怕还得需要一点时间。” 另一人也道:“不错,此次的手法,同之前皇后与太子的谣言如出一辙,属下想,可能是同一人所为。” 蒋振庭心中一动,“哼,还能是谁,除了那个只会偷奸耍滑,强词夺理,满口胡言的女子,还能有谁敢用此等下作的手段污蔑老夫,去,从她身边人下手,遇上独自在外的,悄悄的做了他们。” 他不需要再确定,不管是不是,他都非杀木香不可。 一次又一次的跟他作对,假太子一事,司空瑾一事,都让她跟赫连晟占尽了便宜。 恐怕连唐皇自己都没料想到,京城禁卫军的调令牌被她骗了去。送出去容易,要想再拿回来,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是,属下明白!” 杀人这等事,他们干的太多了,这次也一样,想必不会太难。 他们这样想,真的是大错特错。 与从前不同的事,他们此次遇到的对手,是个有那么一点变态,手段不输蒋振庭的人。 护国公派出去的人,跟之前木坤派出的杀手,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严忠跟吴青都在外面办事,英皇卫队的人,除了英杀被留在木香身边之外,其他人也都被派了出去。 唯独王德跟大飞,被留在军营。 大飞负责新人的训练,以他的话说。主子的仇家太多,不多训练些保镖出来哪行。 王德留在军中,他是木香的心腹,有他在军中担任监军一职,才不会让别人有机可乘。 两天之内,严忠几人接连遭到偷袭。 最严重的一次,是木香跟赫连晟坐着马车外出,英杀跟吴青护卫。 其他的人都没带,只他们两人。 方向是刚从宫里出来,因为是中午时分,街上行人并不多。 马车拐进一条巷子时,突然冲出来一辆牛车。 那牛似乎受了惊吓,低头横冲直撞,拖着大板车就朝他们撞了过来。 吴青急忙拉紧僵绳,勒停马车。 可是牛疯了,也吓到了马。 马儿嘶鸣着,高高的扬起前蹄。 “主子小心!”英杀从马车上跳了出去,她想冲上去拦住疯牛。 距离太近了,马车根本不可能立即停下。 主子怀有身孕,即便马车不会翻倒,车子也会受到震荡,到时万一动了胎气,那可就糟了。 赫连晟也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别怕!”他抱起木香,在马蹄扬起之前,以拳头破马车顶而出。 然而就在此时,天空突然掉下来很大一只网,这网要盖住的地方,正好就是屋顶。 赫连晟破车而车,却是迎着那网而去。 吴青眼见情势不妙,也不管马车了,拔剑冲了上去。 在他冲上去之前,赫连晟已拔出匕首。 电光火石之间,木香敏锐的注意到这网不对劲,急忙惊呼,“别划!” 赫连晟听见她的惊呼,根本来不及多想,手腕一抖,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又回到赫连晟手中。 失了先机,又没能用匕首将网子划破。 在吴青赶到之前,他俩已经落入网中。 英杀没能挡住疯牛,被它的惯性撞到,身子往后飞了好大一截,撞到马车才停下。再一抬头,牛就要抵近,她一咬牙,挥剑朝着牛肚子刺了下去。 哗啦,牛肚子被挑开,肠子掉了下来,拖在地上,又被它自己踩上。疯牛吃痛,身体扭曲,哞的叫了一声,眼看着就要倒下。 英杀因为被撞的气血翻涌,也无力躲开。 她闭上眼睛,想着承受这一下重压,也死不了,那就受着。 谁知,预想的重物没在压下来,她的胳膊突然被人拽住,紧接着,后背撞进一个坚硬的铁墙。 “这就认命了?主子苦心训练你,可不是为了让你被牛压的!”吴青因为没救到主子,正好英杀就在他身边几步远的地方,他没理由不拉她一把。 英杀猛的睁开眼睛,黑眸撞进一汪深潭,她胸膛里,那棵冰冷的,从没波动过的心,微微的跳了下,也仅仅是一下,它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漠。 “谢了,”她面无表情的推开吴青,便冲着木香的方向而去。 吴青暗笑这女人,好像从里到外都被冰山包围着,从头到脚都是冷的。 他之所以能笑的出来,是因为那网子竟然自动缩了回去。 准确的说,是这个网子,被远处站着的黑衣黑面,头戴黑纱巾的男子收走了。 木香认得他,他就是那日想杀蒋荣的男子。 竟然蒋荣还好好的活着,就说明他刺杀失败了。 这个男人总给人痛不欲生的感觉,他周身好像被哀伤笼罩着。上次见他的时候,木香就感觉到了。 他心里一定很苦,而这个苦跟蒋荣有关。 他又非得杀死蒋荣不可,看来他跟蒋荣有深仇大恨哪! 赫连晟反应也是极快的,在网子被收之后,抱着木香,脚不点地,眨眼就落到远些的地方,“你是何人?” 他问的显然是对面站着的黑衣男子。 木香按住他的手,“这个人我认得,他不是坏人,咱们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再说。” 她看向四周,只见巷子两边的围墙上,竟密密麻麻的站了不下三十个人。 而巷子的后方,因为疯牛的冲撞,不知何时被倒塌的围墙堵住了去路。 这是要将他们困死于此,非要置他们于死地不可,哪怕在京城这种地方动手,哪怕会惊动皇上,惊动御林军,他们也在所不惜。 赫连晟并无半分紧张之色,他握住木香的手,语气轻松的说道:“夫人站在一边休息片刻,等为夫解决了眼前的麻烦,带你去吃好吃的。” 木香满头满脸的黑线。被人家逼到眼前了,他还能心思想着吃东西,待会死尸遍地,肠子断肢横飞,看他还有没有心思想着吃。 她不说话,赫连晟也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为了你有胃吃饭,我尽量一刀抹脖子,行了吧?” 木香更无语了,“随便啦,总之快点解决就是。” 赫连晟笑的很勾人,薄唇轻轻挑起一个性感的弧度,看的木香小心肝乱颤。 真是够了,杀个人,还不忘对她抛媚眼。 英杀留下来保护木香,吴青跟在赫连晟后面。 此时,围攻的人已经冲了上来。 这才是真正的杀手,既然要杀人,就不需要那么多的废话,要么敌人死,要么自己死,就这么简单。 两人被一群人围攻,这滋味不好受。 他俩拦着那些人,尽量不让刺客有机会靠近木香。 偶尔有漏网的,有由英杀解决了。 黑纱男站在那,却没有再出手,只是静静的站着,若不是此刻是白天,他这样站着,跟黑夜没什么两样。 赫连晟出手稳准狠,说一刀解决,就绝不出第二刀。 片刻之后,他脚边已经躺了十几人的尸体,吴青也杀了不少。 英杀收回插入一名刺额胸膛的剑,面色冷静,还是那副表情。 但出于对主子的关心,她还是回头对木香说道:“主子放心,属下能守得住!” 没有过多的言语,没有大无畏的宣言,她的话,总是直白的让人心疼。 木香看着她出手,杀人,拔剑,内心职业病的种子,正在蠢蠢欲动,“给我一把剑,好久没杀人了,怪想念的。” 饶是英杀天崩地裂都变不改色的人,听到她这话,也难免被惊吓到。 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怪想念的?杀人还带想念的吗?她莫不是有杀人的癖好吧? 赫连晟刚刚抹了一个人的脖子,虽然他正在拼杀,可还是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木香的一言一行,当听到她想杀人时。 襄王殿下的手竟然神乎其神的抖了一下,正在他面前的人,瞅准时机,一记破风剑势,冲着他的腋下袭来。 还好他闪的够快,否则这身衣服就报废了。 挡开这人的功势,他乘着空档,对英杀道:“把剑给她,好好跟她配合,她不会是你的累赘!” 她不累赘,这话英杀相信,之前在军营训练的时候,就看过她出手。 那样速度,那样的出招,连她都自叹不如。 可是现在不一样,她是孕妇啊!殿下怎么能同意她这样的要求呢,宠妻也不带这样宠的吧! 木香得了赫连晟允许,高兴坏了,再一看英杀并没有打算拿剑给她的意思,想着自己的湛卢剑也没有带,她索性上前,一把抢过在英杀手里的剑。 英杀还在愣着呢,就见那剑,朝着她身侧刺了过来。 随后,她听见剑入皮肉的声音。 木香笑的自信,伸手推开被杀死的那人,再拍拍她的肩,“放心啦,连郎中都说了,我现在在强壮的能打死一头老虎,既然老虎都能打死,几个小刺客而已,不在话下。” 英杀从震惊中回过神,捡起地上一个人的剑,站在到她身前,“你是主子,不管你行不行,我都要站在这里。” 她的职责,她的使命,就是保护主子。 木香心有感动,上前一步,与她并肩而站,“你虽是我的部下,但我在你进英皇卫队之前就说过,你首先是一个人,之后才是我的部下,既然你是个人,你的性命在我眼里,一样很重要,而且我不喜欢被站在别人身后。” 英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眼圈热热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像是要溢出来,“英杀明白了!” 不需要过多的语言,她俩就能互相理解,这或许就是人家说的,天生默契。 幸好襄王殿下此时忙对杀人,没有留意她们之间的眼神互动,否则醋坛子又得打翻了。 英杀与木香配合默契,加上赫连晟跟吴青一通厮杀,活着的人,不足五个。 当然,吴青不可能不受伤,但好在都是皮外伤。 英杀也用自己的胳膊,为木香挡下一支冷箭,说起这支箭,赫连晟眸色沉了好几倍,周身散发出的阵阵寒意,让四周的温度,降了好几度。 冷箭有毒,木香撕下一截衣角,绑在英杀的胳膊上,阻止血液流通。吴青奔过来,点了英杀身上的几处大穴,算是保住了她的命脉。 木香开始以审视的目光,看向四周。 原本,他们的确是故意走这条道,也故意不带暗卫,只带英杀跟吴青二人。 目地是为了引出幕后之人,虽然他们知道幕后的人是护国公无疑,但知道归知道,不引出他,让他露面,就没有确凿的证据,斗败他。 派去蒋荣老家的人,已经去打听情况了,这个黑纱男,今日也是故意想试探,看看他是否会出手,如果他出手,就证明,他跟蒋荣有不共戴天之仇,那么,事情就好办了。 但是,万万没想到,蒋振庭这个看上去挺正派的一个人,搞暗杀也就算了,竟然还放冷箭。 这个放冷箭的人,可不寻常。 连她都避不过,英杀拼上一只胳膊才拦下,其威力可想而知,这个人,她非找出来不可。 此时,第一批暗杀的人,已经全灭。 没有退路,他们得另选一条路,才能走出这条巷子。 而且既然护国公敢动手,想必也做了万全的准备,这附近,会发现此处有拼杀的人,都调走了,连同襄王府的暗卫。当然了,襄王府的暗卫,是故意放水的。 没有漏洞,蒋振庭如何能乘虚而入呢? 赫连晟现在在比较担心木香,有人放冷箭就,就说明还有埋伏,他可以冒险,但是木香不可以。他正要说话,想带木香回家,木香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见她看向围墙的方向,赫连晟便猜到她想找什么,他指着一棵树,“你要找的人,在那。” 虾米? 那棵树? 她之前注意到了,因为箭来的方向,正是那里。 可是……那棵树很细的好嘛! 比女子的小腰身还要细,双手一掐,很容易就掐住了,而且,那树也没什么树叶,光秃秃的,一看就是快枯死的树。 按常理来说,这样的一棵树,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选择用它来打掩护。 所以,她是看见了,却没有多想。 但既然赫连晟说了,那就是有可能。 越是不可能的地方,越是藏身的绝佳地点,那么,这个藏身之人,想必也不简单。 “夫人想看?”赫连晟轻笑道。 木香挑了下眉,用眼神问道:你有办法? 赫连晟扬了下手里的剑,突然掷出。 他内力雄厚,出手速度又快,两种因素加到一起,只在眨眼之间,就听见砰的一声,剑入树身,直接将树砍断了。 躲在树后的人,似乎压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叫人发现。 树倒的时候,他愣在那。 等他想拔脚想跑时,吴青已经飞了过去,大掌一捞,将他抓住,提到半空。 木香一看,竟是个半大的小孩,呃不对,是个头像小孩,但实际上,看他的长相 ,应该至少有十五岁了。 不止看上去小,身材更是瘦小,那肩膀,那腰身,那小脸蛋,跟吴青站在一起,只有他的三分之一。 吴青抓住他,将他手里的弓箭夺了过来,交给赫连晟。 木香看了看那箭,再看看他,有点想笑,“这箭是你射的?这么细的胳膊,你哪来那么大劲射出这么弓箭!” 瘦小子好像很不高兴被人质疑瘦小,在吴青手上挣扎,“谁说老子小了,谁说老子胳膊细了,再细的胳膊,不也一样射中你们,哼,有胆子你放老子下来,老子非让你们尝尝我这玄天弓的厉害不可!” “玄天弓?”赫连晟看向木香手里的弓箭,再看向挣扎中的小子,“你是……” “怎么了?是这弓有问题,还是他有问题,”木香还从没见过赫连晟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 “回去再说,”赫连晟安慰的拉住她的手,示意吴青先将他带下去,英杀得去治伤,他们得回去了。 蒋振庭今天是不会出现,他的暗卫已经来了,时局已定,他现在比较关心的是这个瘦小子。 瘦小子见他们竟要带自己走,不干了,又踢又叫,手劲还特大,吴青被他整烦了,干脆将敲晕。 木香也知此地不宜久留,就算她不怕,她肚里的宝宝也得忌讳着点,死人那么多,不好! 至于这里的死尸,自然有暗卫清理,保准看不到一丁点痕迹。 她故意经过黑纱男身边,“你想报仇的话,就跟着我,不出五天,我一定让你手刃仇人,怕的话就算了,你等一辈子也等不到杀他的机会,回家对着墓碑哭去吧!” 木香说完就追上在前面等着他的赫连晟,不再回头看他。 黑纱男隐在袖中的手,死死的攥着。 他站在那,似乎犹豫了,但最终还是追了上去。 他的确没找到机会,那天从茶楼离开,他一路尾随,自认寻到合适的机会,周围也没感觉到有暗卫的气息,可就在他要动手的时候,一个黑影如鬼魅般,停在他面前。 如果不是他逃的快,五招之内,那人就要取他的性命,还好他拼死逃了出来。肩膀中了一剑,贯穿伤,用这个伤,才得已逃脱。 这个女人,他打听过了。 是襄王唯一的夫人,虽然出身农家,可是他觉得这女人不简单,可能还不止,他想赌一把。 赢了,还有机会可以亲手杀了蒋荣。 输了,无非就是陪上自己的一条命。 几人回到襄王府,康伯跟严忠看见英杀受伤了,严忠还好,很淡定的命人去请郎中,康伯反应就很大了。 “这……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出去,怎么受伤了,夫人呢,夫人?” “我没事,是英杀替我挡下的这一剑,要不然现在受伤的就是我了,”木香安慰的拍拍老人家。 她不在乎受伤,只是现在身体特殊,她不想冒险。否则这点小伤,她还不看在眼里。 “主子严重了,这是属下该做的事,”英杀还是没什么表情,就是脸色白了点,毕竟流那么多的血,木香给她绑胳膊的布,都被血染红了。 木香看了看吴青,然后对她道:“你快去拔箭换药吧,让吴青陪着你,我还有事。” “好,”吴青二话不说,扔掉手里抓着的小子,拖着英杀,去了后院,他们住的地方。 “他是谁?长的好奇怪,”这话是严忠说的。 赫连晟瞄了眼地上的人,神色平静,“去拿个绳子过来,将他反绑到柱子上,别让他逃走了。” “对啊,绑紧了,英杀的手就是他射伤的,可千万不能放走了他,这小子有点本事,得小心着点,”木香知道赫连晟不做无用之功,他既然问了,就肯定有他的道理。 严忠一听她如此说,再看向瘦小子的眼神都变了。 连他都没法伤到英杀,这小子可不是只有两下子。 “你随我进去,”赫连晟拉着木香,往他们的清风院去了。 进了院子,木香以为他是要说瘦小子的事,不想他端了水盆过来,再执起她的手,仔仔细细的给她洗手。 “呃……相公啊,手待会再洗,你先跟我说说,那个玄天弓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那个瘦小子,看他瘦瘦弱弱的,没想到能拉起这么重的弓,是不是有什么特别之处?” 特别之处肯定是有的,这个她都想到了。 瘦小子的弓,她试着拉了一下,按说她的臂力也不小了,可是竟也只能拉开一点点。 赫连晟不看她,仍耐心的给她洗着手。洗完了手,又要给她宽衣。 木香吓了一跳,“相公,现在是大白天,还没到晚上呢,而且我问你的事,你还没回答我呢!” 赫连晟被她的反应逗笑,拨开她护着衣襟的手,轻笑着道:“想知道答案,也得先脱了外面的衣服,上面沾着血,难道你想穿着它,跟着我讨论吗?” 木香低头一看,还真是,杀人的时候没在意,怎么爽怎么砍,现在这么一看,裙摆上竟然都染着血,一朵一朵的,跟红梅似的。 “脱,我这就脱,”她可不想穿着染血的衣服。 唉!她的胎教啊,难道注定要在血腥跟暴力中完成吗? 赫连晟走到衣橱前,拿了干净的外衣,将她换下来的,直接扔到了外面。在木香没注意到的时候,他脸色渐渐的冷了,“知道你今天犯了什么错吗?” “啊?”木香正理着衣服呢,冷不防听到他的语气,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是要秋后算账吗? 她今天做错了什么……莫非是管英杀要剑这事? 木香心里那个忐忑啊,试探着问他,“相公,可不可以不要算账?” ------题外话------ 今日一更,谢谢妞们月票支持! ☆、第256章 全鸡宴引发的血案 赫连晟眸中无笑,神情是严肃滴,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危险。 看见他这个表情,木香怂了。 好吧!她猜到了,肯定是因为今天她提着剑去杀人,惹了赫连公子的不高兴。 看着她低下头去,赫连晟严肃的神情,缓和了几分,但说出口的语气,还是很严厉,“今天之所以答应你拿着剑去杀人,其实不是对你放心,是怕你冲动之下,徒手冲上去。” 他能不担心吗?要是不答应她,估计她真能干的出来。 木香歉意的笑了笑,抱着他的腰,晃着身子,跟他讨好,“是我错了,我当时是看英杀打的好过瘾,一时手痒,而且我跟我闺女心有灵犀,我知道她肯定也喜欢打打杀杀,反正咱俩的女儿,你还是别指望她深闺绣花鸟了。” 这个认知,他们早该有了,赫连晟是清楚明白的。 可是再清楚明白,也不代表,他能看着一个小不点扛着比自己还高的剑去杀人。 那样的场景,想想都觉着太诡异,太不和谐。 “唉,就算咱们的女儿喜欢杀人,那也得等到她们长大,这中间有十几年的时间,你一样可以教导她们,不是非得现在,”这也是襄王殿下无奈之言,说老实话,他其实很期待女儿文文静静,乖巧懂事的模样。但是照木香这个胎教长久下去,生下来,一准是两个混世小魔女,也有可能是混世小魔王。 此时,木香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听见娘亲跟爹爹的对话,一个认同,一个不屑。 说不通便付诸武力,这有什么不对?拳头为大嘛! 不屑的这一个心道:“武力是莽夫的行径,聪明的人懂得用最小的代价,换来最大的利益。” 他眯着眼,又挪了挪自己的位置,不知不觉之中,他已挪一半了,而他那位小兄弟,还没察觉到呢! 瞧吧,这就是聪明人,跟莽汉的区别。 木香一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可她就是忍不住啊,“那要不这样吧,下次你们别当着我的面杀人,我尽量避开一点,这样总行了吧?” 赫连晟看她憋屈的小模样,觉得好笑不已,低头在她唇上轻了一口。 本来就是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可是在触到她的唇之后,他忽然舍不得放开了。 辗转反复,慢慢的深入,抱着她的手,也有点不规矩起来。 就在某人快要把持不住的时候,木香猛拍了下他的手,艰难的将他推离。 身子离开了些,她就看见某人通红的眼,正向她诉说着不满。 木香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笑着道:“不是我不依你,是你闺女不想你跟她娘亲近,所以啊,为了你的两个小棉袄,你还是忍着点吧!” 赫连晟笑了,不是无声的微笑,也不是轻笑,而是放声大笑了两声,伸手摸着她的肚子,神情怨念,“小坏蛋,等你们出来之后,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襄王府的偏院里,老郎中被请进屋子里。 英杀坚持不肯躺到床上,只肯坐在凳子上。衣服也不脱,哪怕是流血不止,也不让吴青碰。 开玩笑,她跟吴青又不熟,怎么能当着他的面,宽衣解带,让他看着自己的身子呢! 她觉得别扭,吴青可不这么想,“你捂着做什么,咱们都是习武之人,有什么可忌讳的,当初夫人还不是……”他说的有些急,可话到这里,又忽觉不对,戛然而止,“你别不好意思,我只要撕开你的袖子,待会郎中来了,也好下刀子。” 他看出这箭有倒钩,而且扎的很深,一直扎进骨头里,不能直接拔出来,除非用刀子挖。 这样的挖骨之疼,他可以忍受,但不知道英杀是否也可以,毕竟她始终是个女子。 英杀捂着胳膊,还是不肯让他动手,“不用帮忙,你出去,我自己可以处理!” 她不是害羞,只是不想当着男人的面解衣服,这是她的原则。 吴青看着这个固执的女人,急的抓耳挠腮,“我去找找,看喜鹊在不在,让她来帮你,这总行了吧!” 英杀真是个特别的女人,面对疯牛,她竟也敢迎头而上,要不是她长着女人的身材,他都要怀疑的她的性别。 “谢了,”英杀不看他,声音依旧的清冷。 吴青这一去,不仅找来喜鹊,还把木香带来了。 其实木香不是他找来的,她是自己拿了创伤药,送过来给英杀。 英杀是因为她才受伤,虽然她是部下,保护主子,是她的使命,但就像之前说过的,她首先是个人。 她俩过来时,郎中已经在用火烤匕首了。看样子是要挖开皮肉,再撬开骨头,将箭取出来。 喜鹊冲上去,看见英杀被血染的袖子,只觉得头皮发麻,心也跟冷了半截,“天哪,怎么会这样严重,流了好多血。” 木香没什么表情,盯着英杀的伤口,话却是对喜鹊说的,“你先出去,让陈妈准备些热水过来,另外,再去找一找严忠,将那个瘦小子带到这里。” 喜鹊看了看英杀,又看了看木香,最后,视线定在吴青的脸上,“是,奴婢知道了,这就去。” 吴青眼里的担心,她看的可清楚了。虽然英杀受伤,她也很担心,但是她感觉,吴青的担心跟她的……不一样。 喜鹊走后,吴青走到木香身边,“主子,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办法?” 木香直起腰,面色清冷的看了眼正在给刀消毒的郎中,“这箭头上有机关,怎么开,还得问那小子,箭是他的,他肯定有办法。” 来之前,赫连晟告诉她,瘦小子的来历。 原来玄天弓是一个久已消失的异族,专用弓箭,在他们居住的地方,生长着一种柔韧性极高的树木,玄天弓就是用这种树的树身打造而成,而不是寻常所用的竹节。 但是那个异族听说已经消失,这个瘦小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是异族无疑。听说异族人,都长成那个样子。 英杀抬头看向木香,“主子,我没事,死不了!” “你是没事,有的人可要担心坏了,”木香这话是说给吴青听的。 “我没有!”吴青红着脸辩解。说实话,他真没有担心英杀的意思,要是换个人,他也是一样的反应。而且当着英杀的面,主子这样说,让他很没面子。 英杀难得微微红了脸,但也只是微微脸红,还没等木香看清,她又恢复往常的冷漠,“主子别拿属下开玩笑了。” 喜鹊跑的很快,带着严忠,跟那瘦小子,一并进了英杀的小屋子。 人一多,屋子就显得挤了。 老郎中满眼的不赞同,“怎么又来人,你们都出去吧,我会给她上麻药,不会太疼,你们在这儿,我没法下刀子啊!” “主子,你们先出去吧,一点小伤,我挺得住,”英杀也正有此意,她还不习惯一下子有这么多人关心她,让她受宠若惊,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别急,”木香转向那郎中,“你先出去,待会再叫你进来。” 吴青会意,走到瘦小子面前,解了他的哑穴,“说吧,这箭头的机关怎么解开?” “哼,老子才不要告诉你们,打死都不说!” 木香慢慢的走过来,抱着手臂,慢悠悠的看着他,“你拿了蒋振庭多少钱?或者说,蒋振庭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伏击我们?” “什么蒋振庭,老子没听过,”他的表情不像在撒谎,也有可能他是受雇于他人,间接的领了伏击的指令。 吴青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将他提了起来,“你敢说你没听过?别说我没警告过你,不说实话,小心你这副身板,这里的刑具,你扛不过三种!” 喜鹊有些讶异吴青的反应,她眼神暗了暗了,忽然觉得自己的紧张有些多余。于是,她慢慢的往后面退了退。 瘦小子整个一副桀骜不训的模样,像极了青春期叛逆少年。 你让他往左,他偏往右。打不管用,骂不管用,反而会激发他的反抗情绪,更加顽固不化。 木香拉开吴青,又挥手赶退严忠。 瘦小子看她摆的这个架势,警惕的看着她,“你想干什么?别靠那么近,老子不好色!” 他想起师傅说的,下山以后,要远离女子,越是漂亮的女子,越是危险,离的越远越好。可是他现在在逃不开啊,这要怎么办? 木香喷笑,毛还没长齐,就知道自己好不好色了?果真是早熟。 “你紧张什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还能把你怎么样?”她拖了条凳子过来,坐到她对面。 瘦小子见她坐近了,更紧张了,“这可难说,谁知道你是什么人,我师傅说了,女人是老虎,靠近不得!” “噗,哈哈……”木香这回是真的大笑不止,笑的肚子一收一收的,只得赶紧忍下去,不敢再笑,“女人是老虎,你师傅比你还极品,他是不是还说,遇见了,千万要躲开啊?” “你怎么知道?我师傅就是这么说的,”瘦小子睁大了眼睛看她。 木香收起笑,跑题了,言归正传,“那你师傅一定没给你取名字,我猜你外号一定叫竹竿。” “才不是,我怎么会叫那么难听的名字,师傅说,我眼睛有灵气,就叫我元瞳,师傅还说了,名字不可以随便告诉别人,所以你死了心吧,我不会把名字告诉你的。” 此话一出,除了英杀笑不出来之外,所有人表情都怪怪的。 木香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哦……你师傅果然有大智慧,你的确很聪明,力气也特别大,少年英雄哦,我猜你射出去的箭,一定没有机关可解,要不然被人知道了,肯定分分钟就能解开,唉!真是可惜,那么好的箭,做工一定很繁琐,解不开,就废喽!” “谁说不能解,这箭是我师傅亲手打造的,天下无人能仿,谁都不知道箭尾有个小洞,只要拿针一戳……” 他还没讲完,木香已经抬手,示意吴青快去拔箭。 元瞳正说的起劲呢,看见围着的人走了一个,就这样,他还没明白。 木香忽然明白了,这孩子就是传说中的,脑筋不会转弯啊! 木香笑呵呵的打岔,“那女的被你的箭伤到,快死了,反正箭也拔不出来,我让人了结她的性命,你看好不好?” 元瞳一脸不解,“她是胳膊中箭,又不是胸口中箭,咋会死呢?大不了,把手砍掉嘛!” 严忠看了眼已经在拔箭的吴青,微笑着道:“习武之人,被废了胳膊,怎么能活?你不用管了,虽然她年纪不大,武功很好,长的也很好看,但被你的箭射到,也算死而无憾!” 他也摸到这小子的命脉,顺毛驴,得顺着他的毛捋,跟他说话,否则就会招来人家的反感。 元瞳脸上有一丝不忍,可是很快,他发现自己真的错了。 只听咔嚓一声,那女子手臂上的箭,从伤口处脱落,鲜血直喷,大夫慌忙给她止血上药包扎。 他哦了一声,“你们骗我,你们故意套我的话,你们是坏人,放我走,放我离开!”他用仅有的一点智商想通了这一点,但为时矣。 木香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他,“离开是不可能了,进了襄王府的大门,能不能出去,可不是你说了算,严忠,将他带下去,交给胖妞看管。” 胖妞住进襄王府了,按何安的话说,外面的房价太贵,主子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再说了,既然他俩确定了关系,没道理还去偷偷摸摸的。反正也不是住一个屋,只要每天见面不再跑来跑去的住一个屋,那就够了。 严忠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能让胖妞看,要不还是我看着吧!” 木香神秘一笑,“你又不是女子,你咋能看着,放心吧,将他交给胖妞,再合适不过!” 如果女人是老虎,那么胖妞绝对是重量型加直肠子型。 元瞳这种性格,要是遇上胖妞,再加上一个鬼精灵的何安,他一辈子都别想逃开了。 “你们凭啥要关着老子,老子受雇于人,又不是跟你们有仇,大不了我以后不杀你就是,你放我走,喂,我说的你听到没有!”他朝木香的背影嚷嚷。凭感觉,这个女人应该是当家的,因为其他人都听她的话。 记得师傅曾经说过,注意观察,别人说话的时候,眼睛都在看着谁,谁就是主事的。 木香又哦了一声,“原来是有人雇佣你,那一定花了大价钱,可是我看你的打扮,还真想不出,那人给了你什么好处,是金子?银子?还是漂亮姑娘?” 元瞳拍掉严忠抓着他的手,用看白痴的眼神回看着她,“这些俗物,老子才看不上。”金银说白了就是石块,女人都是老虎,他怎么会要。 “哟,志气挺高,可是除了这些俗物,你还能要什么?” “要一桌全鸡宴,”元瞳的语气,似乎是在说着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他的正常,却把众人都听的不正常了。 严忠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确定你说的是全鸡宴,而不是别的什么?” “就是真的啊,我住在山上,都没吃过鸡,有一回闻见山下有人烤鸡,觉得好香,下了山,就想吃全鸡宴,有什么不对?”元瞳看他们一个个看他跟看鬼似的,纳闷不已,“怎么啦?老子想要的东西,自己去挣,又不关你们的事,既然杀不了你,这全鸡宴也没了,我不要了还不行吗?你们放我走,非得放我走不可!” 木香这回全明白了,看来是有人利用他的直脑筋,诱骗元瞳暗杀他们。 估计那帮人也没想再救他,所以将关系摘的很干净。元瞳肯定是没见过护国公的,从他身上也套不出什么有利的消息,但是木香不会放他走。 “放你是不可能的,不如这样吧,你为我做事,我包你每天都能吃上好吃的,不用非得等到任务完成才可以吃到,比如现在,我立马就能让人给你做一顿全鸡宴,你想吃的话,随时都可以,但是你得为我做事,怎么样?这个交易如何?”木香觉得自己有拐骗小娃的嫌疑。 元瞳一听说有全鸡宴,眼睛睁大大的,“那我现在能吃烤鸡吗?就是那种烤在火上,塞进香料,烤的好香好香的鸡?” 木香愣了,这小子莫不是什么时候,闻过她做的烤鸡,一直惦记着? 要真是这样,那他俩还挺有缘分。 听说老家的窝窝山,其实绵延好几百里,最深处,无人进去过,既然是原始森林,那就什么可能都会发生。 “行,你等着,我让人去做,保准比你闻过的还好吃,”木香琢磨出一个收拢他的好办法。那就是做出最合他胃口的美食,就算以后再有人想收买他,没那个厨艺,根本做不到啊! 元瞳彻底挣脱开严忠,“那好,我等着,这位大哥,你不用再抓着我,现在我不会逃走的。” 木香眼珠子转了转,“我知道你臂力了得,箭法也奇准,隐身术练的也不错,可否展示给我瞧瞧?” “这有什么,你想看,老子随时都能表演给看,但是得有全鸡宴!” “没问题,严忠,去把玄天弓拿来,让他好好射一发给我们瞧瞧,射的好奖励,射的不好,奖励可就没有喽!” “是!”严忠脚步飞快,跑去清风院拿弓去了。 蹲在屋顶上的白鹰,微微睁开一直眯着的眼睛,然后以冷冷的姿态,喊咕叫了两声。 它身边蹲着锦鸡,几乎是跟它一样的表情。 听见它咕咕的声音,锦鸡斜了它一眼。 它虽然本质上是鸡,但它已第升华了好吧!不要动不动就把它跟那些土鸡相提并论。 这个蠢小子要吃鸡,跟它有毛关系? 不过,找个机会,它得收拾收拾这蠢小子。 吃鸡不算罪过,但是吃全鸡宴,这就不对了,难道他想世上的鸡都绝种不成? 锦鸡这样想,可真是冤枉人家元瞳小朋友了,因为他根本不懂得绝种一说。 严忠动作很快,转眼间就将玄天弓拿来了。 元瞳爽快的接过弓,“你说吧,想让我射什么?” 从他们站着的位置,可以看见两里之外,一家酒楼竖起的旗子。 “看见那面旗子没?射下旗杆,有问题吗?” “没有,”元瞳没说任何多余的话,干脆利落,搭弓,拉弦,射出。 一气呵成,甚至都没有瞄准,动作自然的简直如行云流水。 大夫在处理英杀的伤口,吴青也跑出来看,他跟严忠并排站着。 当两人看见元瞳拉弓的动作时,有点意外,对他的成绩不抱太大希望,或庭他就是吹牛呢! 但是喜鹊的一声惊呼,让他俩傻了眼。 近一千米之外的旗子,那旗杆细如牛毛,他竟一箭正中旗杆。 不止是射中,因惯性较大,断掉的旗杆又被向后推移好长一段距离,直到撞到更远处阁楼的墙壁上,深深的扎了进去。 “喔,这臂力,还是人吗?”严忠惊叹的想骂人,因为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及之事。 就算他的内力,加上吴青的箭术,也不及他的一半。 对了,还是木香,她的箭法精冷度也很高,臂也够强,可是跟这小子比起来,差了很多哦! 吴青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元瞳,“当然不是人,你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要是换成周大憨,兴许他还不那么震惊。毕竟周大憨那小子,一个人吃几个人的饭,膀大腰圆,纯粹是力气大。 可是再看看眼前这小子,瘦的跟个猴子似的,这小细胳膊,好多一折就会断似的。 元瞳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你们问的可真奇怪,我当然是从我娘肚子里冒出来的,难不成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木香忍着笑,拍了拍他的肩,“我们都知道你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让这只老虎带你去厨房,你最好乖乖的听话,否则更大的那只老虎就会看着你了。” “老子不听你的话,老子就要吃鸡,”元瞳身子那股子执拗劲又上来了,小棉羊瞬间就炸毛了。 “好好好,只要你乖乖的,每天都有鸡吃,”惹不得的家伙,就得顺他的毛。 喜鹊笑着,带元瞳离开了。 木香回去看了英杀,发现她已经下床走动,自己清洗伤口了。 看见木香进来,她嘴角扯一个弧度,是笑,又不像笑,“主子,我没事了,害你担心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木香为她的坚强心疼,“就算箭拔出来了,还是得注意,流了那么多的血,晚上说不定会发烧,晚些时候,我让人给你煎药送来,今晚就让喜鹊跟陈妈轮流看着你,别再跟我说什么没事,等过了危险期再说。”她说完就走了。 她都走了,严忠也不会留下。 康伯送了大夫出去,这会屋里只剩吴青还站在那儿。 英杀是背对着他站的,胳膊疼的很,也就没在意,以为人都走了。 所以就开始脱衣服,身上这件已经烂的不成样子,又染了血。 刚才好多人在,她不方便换,现在人都走了,自然是要脱下来。 吴青还想着叮嘱她伤口不要沾水,还其他的注意事项,所以他没离开。 可是再一抬头,竟看见她在脱衣服,“啊,我……我先走了!” 他飞也似的奔出去,眨眼间就不见身影了,只怕他这一辈子也没使过这么快的轻功。 英杀也吓了一跳,拢着衣服回头看,可是哪里还有人影。 不放心,她又走到门边,瞧着外面没有人,这才退回来,将房门插上了。 她靠在门边,下意识的摸着自己的脸,热热的,从来没有的事。 她天生性子冷,连心跟皮肤都是冷的,哪怕是大夏天,她身上也没有一滴汗流下。 她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温度,却没想到,在这一天,她的脸,竟然红了。 这一次暗杀失败,也在蒋振庭的意料之中。 他要的并不是一击中的,而是一点一点的瓦解他们的防线。 当然了,要是能失手杀了他们,那是再好不过的事。 国公府的书房里,蒋振庭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像是要将地面踩出一个窟窿似的。 “又败了,去了那么多的人,只回来你们两个,是你们走运,还是他们故意放手水?哼,老夫就不信了,养了那么多的死士,暗卫,还杀不了两个人!” “国公息怒,我们错估了那个襄王妃,原以为她只是无用的女子,但是没想到,她养了一批奇怪的部下,这两日,我们在城中的秘密据点,都被人攻破了,消息走漏,人员失散,损失惨重。” 表面上看,他们去袭击赫连晟跟木香,是对方被动。 可是实际上,真正被动的是他们。 那个襄王,好厉害的手段,一方面引着他们去刺杀,另一方面,却在抄他们的老窝,这是要断根的意思啊!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蒋振庭厉喝的声音,震的整个屋子都抖了抖。 “是……属下一直没敢报,想等到查清原因再来报,”跪在地上的人,连头都不敢抬,后背已经全湿了。 “砰!”蒋振庭突然掀飞了书桌,死沉的香楠木,竟被他掀的凌空飞起。 还好不是对着跪着的那人去的,否则非得把他砸成肉饼不可。 “老爷,”管家颤颤巍巍的站在书房门口,硬着头皮冲着里面叫了声。主子发那么大的脾气,他现在的愤怒可想而知,要不是逼不得已,打死他也不会过来敲门。 蒋振庭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挥手让地上的人离开,随后才对外面的管家,冷着声道:“进来!” 管家推开门,一看屋里在歪倒的书桌,便猜到肯定是出大事了,“老爷,别生气了,生气对身体不好,要不要让他们给您送杯参茶过来?” “不用了,你有什么事,就快点说,老夫还有事要去办,”蒋振庭疲惫的揉着额头。 “哦,事情是这样的,少爷出了点麻烦,老奴本来不想让您操心,可是……可是这事盖不住了,老奴没办法……”管家支支吾吾的。 蒋振庭觉得头疼欲裂,“他又怎么了,不是让他在府里消停几天嘛,怎么又出去了?你倒是快点说啊!”他拍着桌子,拍的咚咚作响。 “少爷他……少爷他被京城府尹的人给扣下来了,已经押去刑部大牢了。” “什么?”蒋振庭蹭的站起来,满头银发又无风自动。这回不是内气外泄,而是气的,“好好的,为什么会押进大牢,难道,难道他又去找那个贱妇了?我不是告诉过你,让你派人看着,一定得看着,怎么会这样!” 蒋振庭内力深厚,他发起火来,能使周围的空气压力爆增。 老管家被这股子压力逼的连喘气的力气都没了,“老爷……您听我慢慢跟你说,事情是这样的,这次真的不怪少爷。” 蒋振庭也觉得自己反应太大了,慢慢的收了内力。 按着管家的说法,这次是那个贱妇找上门,蒋荣被她缠的不耐烦,才带着她离开国公府,两人又去了画舫。 蒋荣是想跟她说清楚,再一刀两断。这是蒋荣的供词,是真是假,这就不好说了。 反正还没等到说清楚呢,不知怎的,贱妇的相公竟追到画舫,说他们通奸,拿着剑要砍杀他。 一番打斗之中,也不知是谁有意,还是无意,蒋荣失手杀了贱妇的相公。 这时,京城府尹赶到,当场拿下蒋荣,压去了刑部大牢。 管家知道的情况就是这样,他还是从三子嘴里听说的。 至于这里面有多少的问题,他就不清楚了。 比如,赵修文怎么上的画舫? 为什么蒋荣杀了人,而不是三子护主,杀的对方呢? 京城府尹消息这么灵通吗?这边刚杀人,那边他就来了,除非有手机,否则他怎会知道。 管家没想到的问题,蒋振庭想到了,“一定是那个襄王妃搞的鬼,肯定是她,除了她,还有谁跟老夫有仇!” “是吧,老奴也不知道,三子回来传话,刑部的人想让您去一趟呢,老奴只怕有人要翻旧案了,万一被人查到,不仅少爷保不住,您也会落得个徇私枉法的罪名。” 管家担心的不无道理,蒋振庭也想到了这一点。关键是,万一唐皇亲自过问。 到时那对狼狈为奸的夫妻,一定人落井下石。 “你去准备一顶轿子,老夫这就去刑部,定然不能让他们将案子捅到皇上那里去!” 蒋振庭现在都不能想起蒋荣这个人,要是有可能,他早该掐死他,不让他活在世上。如果他不活着,现在哪会有这么多的麻烦。 在蒋振庭赶往刑部大牢的时候,蒋荣在狱里过的可是生不如死。 受人关照,他被关进刑部最差的一座水牢。 脏污的死水,不面漂着死老鼠,以及各种动物的死尸,水深没过脚踝,牢里只有一张破木床,他不得已跳到床上站着,不敢下地。 可是恶臭的味道,灌入鼻腔,熏的他呕吐不止。 其实蒋振庭这回猜错了,蒋荣跟苏秀偷情一事,还真不是木香捅给赵修文的。 她是想这么做,只是还没来得及,时机也不合适。 按着她的想法,是想等他们偷情的地点换到城里的酒楼,到时让全京城的人都能亲眼看到,这样才能达到她想要的效果。 画舫地点太小了,拆穿了也没效果。 至于桶出这事的人,不是她,那就只有唐墨跟唐焱最有可能。 也只有他俩,能在京城府尹上面耍手段。 最后蒋荣*杀了赵修文,这里面的内情肯定更多,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只是这蒋荣能否从刑部大牢里走出去,那就不好说了。 ------题外话------ 一更哦 ☆、第257章 地狱水牢 蒋荣蹲在破木板床上,骂了很久,也反抗了很久,可是那几个牢头,就是不理踩他。 四周静了下来,他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 在府里憋了几日,他正嫌闷的慌,没想到,三子先告诉他,那个苏海棠偷偷的找了过来。 如此风骚的女人送上门,让蒋荣想起了那天他们在画舫的情景,怎能不心动,怎能不身动? 其实苏秀也是想试探他,那天之后,她以为蒋荣一定还会来找他,可是等了几天,就是不见蒋荣出现在,她心里那个急啊! 护国公府一打听就知道在哪里,所以她悄悄跑过来,想见蒋荣一面。 借口她都想好了,就说是还他东西。 那天她从蒋荣身上,拐来的东西,可不止两样,还有一件蒋荣贴身的绸裤。那日,她借口绸裤脏了,要扔到水里,可是私下里,她将绸裤悄悄的藏了起来。 不为别的,只要有朝一日能用上。 事实证明,她这样做是对的,今日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国公府的下人怪异的眼神看她,之后不情愿的通知了三子。 蒋荣也正闲的要命,这两人一拍即和。蒋荣揣了几样好东西,偷偷溜了出去,先是卖了身上的配饰。 蒋振庭在钱财上控制他,但是做为蒋家唯一继承人,将荣身边的好东西,那是不会少的。 没银子了,拿出来卖上几样,也够他挥霍几日。 拿了银子,他便带着苏海棠,上了画舫。 还是上次的房间,却不是上次的玩法。 要说苏海棠这个女人,真是会哄男人开心,变着花样的让他尽兴,让他享受,一些新奇的点子,连他都没见过。 要不是知道她是良家妇女,他真的会以为她是青楼出身。 哪知道,两人插着房门,衣脱脱的丁点不剩,正玩的起劲呢,门就被人从面撞开了。 紧接着就冲进来的一个男子,什么也不说,举起一把斧头就朝他劈了过来。 匆忙之下,蒋荣连裤子都没穿,慌乱的躲开。 后来也不知怎地,在争斗之间,那把斧子竟到了他手上,然后……然后,斧子就劈在那男子的胸口。 那家伙鲜血嘴喷泉似的往外喷,弄了他一身。 再然后,京城府尹的人就来了。 啥话也不说,直接拷上他就走。 到现在,他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个冲进来的男子,肯定是那女子的相公。 可是为啥他会上了画舫,难道他悄悄跟踪? 蒋荣想不出原因,急的直拍脑袋。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他现在幻想着舅舅知道此事以后,会是怎样的暴怒,肯定比下水牢还恐怖。 阴暗潮湿的水牢里,只有墙上一个巴掌的小口子,可以透气,但是位置很高,足都快靠近房顶了。 他进来有一会了,眼睛慢慢适应了牢里的光线,才慢慢看清他的牢房对面,还有几间牢房,而且还都住着人。 不!准确的说,他们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头发脏乱的披着,都快将整个身子盖住。看不见脸,看不清身上那件破烂的衣服颜色。 有个坐在床上的人,甚至还伸手捧起地上的水喝,偶尔经过的动物死尸,也没逃过他们的捕食。 “呕!”蒋荣觉得胃里翻滚,趴在破木床边,一个劲的呕吐,将刚才在船上吃的东西,全数吐了出来。 吐完了,他忽然意识到,情况更糟糕。 这牢里的水不流动,他吐的污秽,也就在他脚边。 “啊!啊!我不要待在这里,快放我出去,快我出去,你们这些饭桶,这群人渣,我是国公的外甥,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不能!” 他疯了似的奔到铁门边,一个劲的猛拍铁门。 可是,任凭他叫破嗓子,也没有人理他。 对面牢房里,一副苍老的面孔,从阴影下露出来,用沙哑的,像老石磨碾压过的声音,阴笑着对他道:“别叫了,到了这里,牢头就是大爷,看见那扇门没有,老厚着呢,你就算叫破了喉咙,他们在外面也是听不见的,年轻人,省点力气吧,看你这细皮嫩肉的,真是可惜,可惜哦!” 他也不说可惜什么,只用一双贪婪的眼睛看着蒋荣,那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块鲜美无比的大肥肉。 蒋荣被他的眼神吓到,往后退了好几步,“你干嘛这样看我,我跟你们可不一样,你们一辈子只能在这里,但是很快……很快我舅舅就会来救我了,我舅舅可是护国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算是刑部尚书,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不能!” 他一再的强调自己的身份,不是对别人说的,是对他自己说的。 杀死一个人而已,他不信以护国公的身份,都救不了他。 对面那人,用很慢很慢的速度,将他那张看不清五官的脸,缩回了阴影内,“但愿吧,要是你走不了,也是再好不过,喋喋……” 老头子发出这样的声音,回荡在牢房里,听着十分慎人。 蒋荣刚开始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笑,可是很快,他看见对面牢房的一角堆起来的骨头。 听说,刑部大牢,有被称之为地狱水牢的地方。 那里关押着十恶不赦的犯人,死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轻的惩罚,所以刑部的人,就想到一种折磨他们的办法。 将他们囚禁于地狱水牢之中,七天送一次饭,除此之外,再不会管他们的死活。 饿极了的人,便互相蚕食。在极度恶劣的条件下,得病死的,饿死的,渴死的,大有人在。 总之一句话,就是任他们自生自灭,活的比动物还不如,置身于炼狱之中。 那他到底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为什么会被关进这里。 失手杀人,也罪不至此吧! 蒋荣越想越觉着害怕,恨不能自己挖个洞,从这里爬出去。 而同一时间,蒋振庭正刑部大堂,大发雷霆,只差没把大堂的房顶给拆了。 “荀达,你还要拦着老夫吗?不过堂,不审问,不拿人证,就将人下了死牢,你就是这样做事的吗?你罔顾法纪,罔顾皇上的信任,老夫再说一遍,你若再敢拦着,老夫现在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蒋振庭心中的愤怒,是可以理解的。 他急匆匆的赶来,本以为这位刑部尚书,会乖乖的将人放出来。就算不放,也得对他客客气气的,可是现实完全不是这么回来。 这个一向懦弱的荀达,今日却突然硬气了,死活就是不同意,甚至还纠集了刑部的衙役侍卫,守在大堂,根本就是在防他。 蒋振庭觉得窝囊,曾几何时,这些人见了他,都得毕恭毕敬,半点怠慢也不敢。 可是现在呢? 虎落平阳被犬欺,没想到他蒋振庭有朝一日,也得受这种冷遇。 荀达虽然腰杆挺的笔直,眼神也很坚定,可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他怕的要命,却又不得不对蒋振庭摆起公事公办的样子。 “还请护国公息怒,蒋公子在京城杀了人,杀的又是朝廷命官,这是很多人都看见的事实,错不了,至于证人,下官已经派人去请了,今天时辰不够,明日才能开堂审问,要不您先回去,明日下官定然派人去请您。” 这样敷衍的话,蒋振庭今天听的够多了,当然知道他这是拖延战术,“你可以明日再审,老夫在这里撂下话,今天你让老夫让那逆子带回去,明日你何时去提人,老夫都不会说半个不字,老夫上面有皇上,还能诓骗你,偷偷把人送走不成!” 刑部死牢是什么地方,他太了解了。纵然蒋荣有罪,他也不能让他留下。 留在这里,谁知道那个女子会不会从中耍手段。 荀达一脸的为难,“这……这恐怕不成,此事有五皇子监审,您恐怕得去问他才行,朝中的局势,国公大人比下官清楚,这种时候,下官怎敢擅自作主。” 蒋振庭面色一怔,他以为这捣鬼之人,是那个女子。 难道他想错了,唐墨想干什么?他为何要插手,他的目地又是什么! 荀达看他的表情,知道有戏,又接着劝说道:“皇上的心思,咱们都猜不到,不管是下官,还是国公,都得小心才是。” 他这么一说,蒋振庭眼神骤变。 是啊!他怎么就没想起来,出了这样的事,蒋荣直接下了死牢,没有任何缓冲的余地,如果不是有上面的示意,这个荀达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断然不敢这样做。 可如果真是上面示意的话,其中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难不成……唐皇想逼他…… 蒋振庭想到这里,不敢再往下想了。荀达说的没错,他需要去探听一下皇上的口风,不能这莽撞。 擅闯刑部大牢,形同造反,他万万做不得。又或者,看见他怒不可遏的闯进刑部大堂,有人正躲在暗处,偷乐呢! “既然如此,老夫这就进宫,别让老夫查到此事是有人蓄意所为,否则,老夫一个都不会放过,等着瞧!” 撂下这句狠话,蒋振庭跟一阵风似的,拂袖而去。 看着他走到大堂,走过院子,消失在大门口。 荀达像是突然泄了气,身子一软。 “大人!”一名随从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他。 荀达抹了把头上的汗,感叹道:“真的是好险,这位国公大人可真是不好对付。” “你错了,越是不好对付的人,越是死的快,”从大堂偏门处,走出来一个华服男子,面色依旧苍白,身形依旧枯槁,脚步依旧虚浮,但那双眼睛,却是充满着智谋与自信。 除了唐焱,恐怕整个南晋也找不出像他一样,集各种矛盾于一身的人了。 明明是病入膏肓,无时无刻不挣扎在死亡线上,却偏偏死不了,在消沉几天之后,又能看见他四处游荡。 荀达见他出现,挥走遣散了身边的人,等到大堂里只剩他们二人时,荀达亲自端了椅子,“殿下坐着说话吧,您不该这个时候出现的,好在这里都是我的人,否则泄露了出去,对殿下不利。” 唐焱淡笑着坐了下去,“有什么可避的,谁不知道谁,唐墨会不知道你是谁的人吗?他那个人,心思可深着呢!” 荀达恭恭敬敬的站在他身边,“这些年,连臣都错看了他,皇上的心思也真叫人佩服,难怪当年……” “当年的事,换了谁都会那么做,前人的事,咱们也无权置评,五皇子这些年很少回京,你们不了解他,也属正常,蒋荣在水牢,叫人好好招呼他,只要别叫他死了,也别给他用刑,怎么着都成,”唐焱的语气平静极了,仿佛在说着无关紧要的话。 “是,这个臣知晓,已经关到地狱水牢里去了,死不了,但是会疯。” 唐焱微微点了头,“很好,让他们去掐吧,咱们坐观其变就行了。” “啪啪!” 一阵清脆的掌声,从大堂外面传来。 唐焱闻声抬头,只见一道紫罗兰的身影,从阳光下走出,脚踩着细碎的光点,身披金色光谍,朝他走来。 她穿紫罗兰的颜色,真是好看。 这是唐焱浮现在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等到那抹紫色完全走进来时。金色光芒不见了,余下的便是她挂在嘴角的嘲讽笑意。 唐焱眼中光芒也如潮水般,随之退去。 他想起古人说的,这世上,越是美的东西,越是有着致使的威胁。 眼前这个女人就是,他是深受其害啊! “说的好,还是我家相公聪明,他跟我说,这背后捣鬼的人是你,我还不信呢,没想到,真的是你,不过我实在是很好奇,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观注蒋荣的?”木香走到他身边,趴在他身边的茶几上,伸长脖子,盯住他不放。 唐焱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不得已,转开脸去,不再看她,“赫连的确是比你聪明,你顶多也就算个跳梁小丑。” 不知怎么了,他今天特想糗她,想看她气的跳脚的样子,唐焱余光又瞄向她的肚子。 都这么大了,不知道她的孩子以后长大了,会是个什么样子,一定跟她一样调皮捣蛋,惹祸精。 唐焱陷入了遐想之中,连木香说了什么,都没听到。 “哎,回魂啦,你中邪啦?”木香说了一堆反击的话,可是看这家伙半点反应都没有,纳闷不已,这人也有神游的时候,简直是千古奇迹。 唐焱眨了眨眼睛,然后抬眼,“一直都有中邪,否则怎能跟你斗到现在。” 木香笑了,“哟,你今天很不一样啊,莫不是你父皇,只知道操心唐墨的婚事,对你不闻不问,所以你伤心啦?不应该啊,听说那个宋雨竹可是天天往你府上跑,什么时候娶人家过门哪?别等到生米煮成熟饭,再初办哦!” 唐焱气的涨红了脸,“你别胡说,父皇自有决断,五弟是未来的储君,他的婚事,父皇当然要操心!” 一听到宋雨竹的名字,唐焱烦躁的要命。 那个女人,一大清早就会带着大大小小的罐子,猛敲他的府门。 然后就一个劲的让他喝各种各样的草药,不喝都不行。 他的身子早坏了,喝什么都无济于事。 宋雨竹却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方子,还有什么千年人参。 他喝了这么多年的药,又怎会不知道千年人参是什么味道,她送来的,连百年都不够,又怎会是千年人参。 不止如此,她还总揽了皇子府的一切事务。谁不让她管,她就跟谁急。 可怜他的府邸,因为木香这个死女人的一句话,被翻了个底朝天。还没修缮好呢,宋雨竹又来了。 她的品味,实在叫人不敢恭维,只差没将他的府邸弄成青楼了。 所有的布景都俗气的要命,府里种的绿竹,还有那片生长了十几年的梅林,都被她毁了,种上了牡丹。还有成片的菊花,现在还没开,要等到秋天,才会开。 因为宋雨竹说,成片的菊花开的时候,画面很美,她种的是金色的菊花,到时候,四皇子府一片金光啊! 天哪!杀了他吧,菊花跟牡丹,土的要命,俗气的要命。 也不想想,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那种花。 木香瞄了眼警惕瞪着她的荀达,随后顺势坐了下去,拿起桌上的一个茶壶把玩着,“那个老家伙,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肯定得抓紧时间把唐墨安顿好,你做的这件事,正中了他的下怀,唉,看来我家相公现在进宫,有点多余呢!” 唐焱万分的头疼,示意荀达离开,“这件事你也有份,别以为我不知道,听说死的那个人,你曾经还中意过他,现在他死了,你就不伤心吗?” 当他傻呢,就算这事不是她主谋,也跟她脱离不了关系。他也是故意提起旧情人一事,为了……为了什么呢? “我伤心什么?八百年前的事,还提他做什么,再说了,他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他自己的选择,与旁人无关,”木香看的很开。 如果赵修文不是跟苏秀牵扯不清,如果他不是想追逐名利,又怎会在看不清前路的情况下,冒然来到京城。 苏秀那个女人本性如此,他早该看清,走到这一步是迟早的事。 唐焱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你倒是够绝情!”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绝情,难不成还去悼念他吗?切,我八百年前跟他就没关系了,有什么可伤心的,说正经的,带我去看看蒋荣吧!”这才是她来刑部的目地。 “你想看?怕是不妥吧,”唐焱挑眉,没有血色的唇瓣,扬起一个魅惑人的弧度,寻常的女子见了他这个样子,肯定恨不能扑上去咬一口。病美男,让人见了就想蹂躏啊! 木香收起无边的遐想,“看一眼而已,我又不会救他,你担心个什么,我不是自己想看,我可没兴趣欣赏他在牢里的样子,我带了个朋友,就让他进去瞧瞧,很快就出来了。” 难得遇上她求着自己,唐焱怎肯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他面露难色,“这个恐怕不成,他下的是死牢,非死不能见。” 木香冷了脸,“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商量吗?” 她一甩头,再不看他,直奔大堂外面去了。自以为是的人,她何时说了,要征询他的意见? 唐焱脸黑的彻底。这就不耐烦了?多说几句都不行。 荀达就在外面站着,看见木香出来,他转身想溜。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站住,前面带路,我要去看蒋荣。” “这……这怕是不妥,水牢阴暗潮湿,王妃身子不便,还是不要去的好,”荀达听到她的口气,就觉得如同身处冰窖似的。此时,再想走,也迈不动步子了。 “好啊,我不去,”木香轻快的应了。 荀达松了口气,她不去就好,不去就好。可还没等他把心放回肚子里呢,只听她又说话了。 “我可以不去,但你得让他去!” 荀达腿一软,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上,这有什么分别吗? “这……恐怕也是不行的,王妃别让下官难做,下了死牢的人,除非过堂审问,否则是不能被召见……”荀达被她盯着,连话都不敢说了。刚才护国公在的时候,他也是这种感觉,这位襄王妃跟护国公还真是属于同一类人。 “我发现你这人可真够啰嗦的,难怪你会是唐焱的人,跟他一个德行,喂,黑纱男,刑部我带你进来了,能不能找到人,得看你的本事,这个老家伙我帮你拖住,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谢谢!”不知从哪个方向闪出来一人,依旧是一身黑,站在那,无声无息,形同空气。 “这万万不可,擅闯刑部大牢……”荀达急了。这怎么人人都想来闯刑部大牢,他们把这里当成什么了! “知道,擅闯是死罪嘛,你对护国公也是这么说的吧?他没闯,不代表本夫人不敢闯,只要你不说,谁会知道是擅闯呢?” 木香挥了下手,黑纱男如一阵烟似的,飘走了。真的是飘走的,这家粉轻功了得哦! “你!你怎么敢!”荀达没想到她如此大胆。 唐焱从里面走出来,“她一向如此,算了,你去忙你的吧,不必管她了。”想管也管不了啊! 木香乐呵呵的上前拍拍荀达的肩膀,“识相的,就别掺和进来,否则我一不小心,气死了唐焱,到时你连哭的地都没有。” 唐焱满头黑线。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她嘴里也是一样,吐不出半句好话。 荀达怀着悲愤的心情,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 唐焱叹气,“你越来越喜欢管闲事了,又想收下那个人?轻功的确是不错,听说你还带了个瘦小子回府,那人是异族吧?护国公手下能人众多,搜罗到他,也不奇怪!” “咦,你知道的还挺多,他叫元瞳,说老实话,你是不是也一早就盯上他了?” “我没你那个兴致,专喜欢搜罗稀奇古怪的人,别看他们现在服你,说不定哪天就会给你致命一击,是孕妇,就该有个孕妇的样子,”他嫌弃的瞄了眼木香,上上下下的扫了一眼,那眼神好像在看什么不洁的东西一样。 木香正想着他说的服与不服,余光扫到他的眼神,立马不爽了,“孕妇怎么了?孕妇就不是正常人了?你这是性别歧视,哼,我也歧视你!不想跟你说话了,大白天的,像个鬼似的出来游荡,回家养你的病去!” 唐焱被她骂的一愣一愣,他说的不对吗? 虽然话很糙,但其中关心的意思,这个笨女人难道听不出来吗? 还是说她刚刚说的话里头,也有关心他的意思? 忽然想到这一点,唐焱顿觉身体里正有一股暖意,顺着心脏的血液,流向全身各处,连手的温度都上来了。 显然是他想多了,想的还不是一点点的多。 地狱水牢中,蒋荣已经不记得自己在心里祈祷了多少遍。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舅舅没有来,连个牢头都没有,他吐完了胃里的东西,现在胃里空空的,他好饿,可是又觉得想吐。 双重感觉的折磨,快把他逼疯了。 刚才他喷出来的污秽,引来水牢里的老鼠。 天哪!原来这里的老鼠这么恶心,还这么大。 不仅身体大,连胆子都很大。 竟然爬到破木床上,想要啃他身上的肉。 对面那个怪老头,时不时的还会发出怪笑,说着什么好香,真的好香。 蒋荣觉得自己快疯了,快要被这四周的一切逼疯了。 他哆嗦着,抱着脑袋坐在破木床上。 忍受着刺鼻作呕的味道,还得防着大老鼠的偷袭。 在这样艰难的环境里,他好像听见牢房门被打开了,是不是有人进来了? “谁?是谁?来救我的,放我出去的,是不是?是不是!”他疯了似的奔到铁门边,扒着栏杆,脸都快挤到栏杆的缝隙里头了。 可是栏杆外面很黑,他什么也看不见。 “救你?我恨不得将你撕成碎片,你还让我救你吗?” 黑暗中,走出一个人,此时已经摘了面纱,露出一张比女人还要漂亮的脸。 真的是,比女人还要漂亮。 单林渊那张脸,是属于妖娆一类,加上他喜欢扮青衣,学女人学的很像,所以只要他拿起身上的那股子风骚劲,给人的感觉就是妖孽男一类。 但是黑纱男不同,他只是单纯的长的很美。 单凤眼,小巧的瓜子脸,微翘的嘴巴,再加上吹弹可破的皮肤。要不是他下巴上露出些许的青涩胡子,根本就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女。 蒋荣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你你!你不是……,不……不对,你怎么可能是男人,你不是……” “你以为我死了是吗?你以为我是女子,你以为那天晚上,你强行闯进我家,糟蹋的那人,是我对吗?”黑纱男一步步的靠近栏杆,突然出手,一把扼住他的喉咙,将他提了起来,力道大的,几乎要掐死他。 “呃……呃……”脖子被掐住,蒋荣纵然有再大的震惊,也叫不出来。他拼命蹬着腿,可是什么也够不到。 黑纱男的眼神,像是要撕碎他,“你糟蹋的,你杀死的那个,是我娘子,你这个禽兽,只因为你看上了,你喜欢,便可以不顾别人的死活,强占了她,竟还放火灭了我全家,你这个败类!” 他每说一句话,手上的力道就重了一分。 蒋荣被掐的眼睛泛白,身子急剧抽搐。 可是突然,黑纱男手松了,蒋荣像一具尸体似的,跌落在地。 他俯视被脏水,跟老鼠包围着的蒋荣,语气平静的叫人心惊,“我娘子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他不在意我的容貌,只想跟我平静的过日了,所以我们从老家逃了出来,隐性埋名,我每日出门,必要戴上面纱……” 偏偏那一日,因为天气太热,他坐在河边,看着四下无人,便揭了面纱,跳进河里洗澡。 他是男子不错,但如果从背后看,长发飘飘,身形娇好,皮肤又白,跟女子无异。 这个蒋荣,突然出现在岸上。 用一双色眯眯的眼睛看着他,他下意识的回头,这张脸,却正好落在蒋荣眼里。 那时,他很慌乱,以轻功飞奔上岸,套了衣服便走。 他以为自己甩掉了蒋荣,却不想,他竟派了暗卫,一路寻到他的住处。 蒋荣不知道他是男的,阴差阳错之下,将他娘子当成了他。 潜伏了两日,那天,他离家办事,蒋荣便乘半夜无人之迹,溜进了他的家…… 黑纱男说到最后,已经语无伦次了,他永远无法忘记娘子惨死时的情景,也无法忘记家人烧一堆黑炭时的样子。 而这一切的一切,起因都在他的脸上。 他缓缓举起刀,“这张脸害我一生,现在,我让你看着这张脸如何被毁去!” 刀光闪过,一道长长的血口子,从左边的眉毛,一直划到右边脸颊。 蒋荣趴在脏水里,被脏水呛的,猛咳了几声,刚喘了口气,就见他自残了脸,吓的又惊又跳。 “疯子,你是疯子,疯子!” 没有什么比此刻看见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更恐怖的了。 蒋荣在这种地方,看见他的脸,又看见那道长长的伤疤,他想起死在他手里的那个女人。 黑暗里,看不清她的脸,但凭关着手感,他觉得肯定是河边的‘女子’。 他记得那天他尽兴极了,从没有那般满足过,直到那女子咽了气…… 对别人说,是说她上吊自尽,其实只有他自己清楚。 是他太尽兴了,活活把人家折磨死的,那女子死时,眼睛都没闭上。 为了不让人瞧出来,乘着天黑,他做了伪装,做成了上吊自杀的样子。 “疯?呵,你觉得我疯吗?”黑纱男笑声很干净,“还有更疯的,你待会就见识到了。” 他突然转身,手中的剑劈在对面牢房的门锁上。 阴暗牢室内,脏污的老者原本闭着的眼睛,慢慢的睁开了。 黑纱男看着他,声线依旧平静,平静的令人毛骨悚然,“你孤独很久了吧,送来一个雪白干净的玩物,应该是不错的福利,还有这一位!” ‘砰砰’他一连砍了两间牢室的门锁。 距离门口比较近的两间,稍微干净些,地面没那么多的水,里面住着的人,略有不同。 看他的身高跟模样,应该是江洋盗匪一类。 另一间住的人,也差不多,不同的样子,同样饥渴的眼神。 黑纱男最后砍的,是蒋荣的牢门。 而后,他笑了,“慢慢享受吧,不用太感谢我,我只想你尝尝我娘子死时的痛苦,让你感同身受,”在他走到牢房门口时,又补充了一句,是对那几个犯人说的,“留下一口气!” ☆、第258章 夜宴(一更) 水牢的大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的一切。 一扇门,两个世界,里面是地狱,外面是人间。 木香余光扫见黑纱男出来,忽然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行了,事情办完,走了,四皇子慢坐,太阳大,别把你晒化了。” 唐焱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你不损我,会死吗?” 木香眨眨眼睛,对于这个不是问题的问题,她很认真的回答:“会啊!”爱装的男人,她在想,怎样的情形之下,才能打破他的这副从容淡定,实在很想看他抓狂的模样…… 想到这里,她突然又凑了过去,“宋小姐那么喜欢你,我看着于心不忍,要是我帮她一把,把你办了,你看怎么样?” 她靠的那么近,唐焱心跳都漏了一拍,可是再一听她说的话,苍白的脸,黑的彻彻底底,“你想干什么?” 不得不防,这个女人究竟想干嘛?什么叫把他办了,宋雨竹怎么能办了他?如何办他? 木香龇牙笑着,在黑纱男靠近之前,快速说道:“这你别管,反正我准备教她几招,至于你能不能防得住,那得看你的本事了,从今天开始,你睡觉都得睁着一眼睛哦,否则哪天一觉醒来,发现身边多了个女子,还是没穿衣服睡一个被窝的那种,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唐焱听的心惊,这个女人莫不是疯了吧!还是她脑子进水了。 宋雨竹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黑纱男走到离木香十步远的地方站住,黑纱重新盖住脸,似乎跟之前没什么两样,“我办完了。” “那就走吧,有的人,活的生不如死,这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这话她之前也说过,在黑纱男来刑部大牢之前。 一刀宰了,不让他多受罪,那是便宜他。 蒋荣身上人命案子,她派人偷偷去查过,也知道发生在黑纱男身上的事。 说实话,她看上黑纱男的轻功了,除此之外,他身上并没有别的可取之处。 唐焱目送他们离开,直到木香走出刑部大门,他也没开口说什么。 嘴上不说,心里却在盘算着,要不要把那个宋雨竹送的远远的,好让木香这个女子无机可乘。 但是送走了一个,还会再来第二个。 不行,他得想个万全之策,再不能着了她的道。 她的想法跟寻常人不同,谁知道她背地里还会搞什么鬼。 一想到某天一睁眼,看见宋雨竹…… 唐公子的洁癖病又犯了,旁人近他身边两尺之内,他浑身就会起鸡皮疙瘩。 要是宋雨竹那个女人真被送上他的床榻,天哪!后果他不敢相像。 木香跟黑纱男离开刑部大牢,坐的是马车。 严忠跟王德负责赶车,英杀因为受伤,被木香命令在府里休息,大飞跟周大憨被调了过来。 有了上回的刺杀事件,赫连晟能不紧张吗? 单林渊另有任务,他接管了木香的消息信息渠道,也就是用来联络消息的联络站,通过牛子衿,木香已经控制了京城的丐帮,说的不好听,她快成丐帮帮主了。 两个月之后,就是换届选举,到时南晋各地,以及其他几国分部的头头,都会聚集起来,但不在京城。在这里风险太大,木香让三老通知下去,地点就选在泉城。 那个地方流动性较大,泉城城区的面积也大。四通八达,再是方便不过。 如果她能顺利当选,会在单林渊跟王德之间选一个总领,帮中事务。 周大憨训练非常刻苦,反正他这个人也较单纯,跟元瞳一样好骗。 只要有吃的,让他们离开,背叛,都不可能。 她手中握的产业跟帮派越来越多,部下更得用心培养。 只要将他们培养出来,以后她就不用太操心了。 蛋糕坊已经交给胖妞,木工坊的生意,也由长生打理。 黑纱男本不想坐进马车,他不习惯跟这个女人坐的那么近。这个女人于他来说,太危险了。 可如果不是他,今日他也无法亲眼看着蒋荣下死牢。 这一份情,他欠了她。 肯定是要还的,从一开始,他便知道,这个女人是有目地的帮他。可是他没有拒绝的余地。 两人在马车里沉默着,黑纱男靠着门口正危正襟的端坐着。 长长的黑纱将他遮住了,似首他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黑色之中似的。 木香曲着一支手,远远的看着他,头随着马车的晃动,有节奏的点着。 “不打算告诉我你的名字吗?”马车走了一段距离,她突然开口了,“算起来咱们也见了好几次,一直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好像怪不对劲的。” 黑纱男隐在袖中的拳头微微攥起,像是犹豫,好一会才挤出话来,“过去的一切,我不想再提,你对我有恩,你需要我为你工作多久!” 木香讶异于他的坦诚,够直接的,她喜欢。 当然了,这种话想想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能说出来。 否则家里那位爷,定然要吃醋死了。 “你也没地方可去,不如就留在我这儿,我这个人很明主的,对属下也好的不得了,你瞧瞧外面那几位,他们都是我高薪挖来的,不需要签卖身契,我也不强迫,只要对我忠心,不背叛,绝无二心,我这个人还是很好说话的,以后你定然有大用,怎么样?”先以利诱之,这是她的一贯策略。 多么好的条件,是个人都不该拒绝吧! 但是黑纱男的情况不一样,心死了,给他再好的条件,他也不在乎。 “你先看看我的脸,再决定要不要留下我吧!”这是他犹豫了很久,才做出的决定。 从前他的脸给他带来的只有灾难,现在,脸毁了,看着一定很恐怖,他不确定这个女人能忍受得了。 他不再说话,而是一把掀了头上的斗笠。 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呈现在木香眼前。 眼前明亮了,他却不敢抬头看木香。旁人惊艳,贪婪的眼神,他看多了。 现在,他的脸毁了,一定很可怕,说不定她会厌恶,也会因此不再想看见他。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带着娘子的骨灰,离开南晋,永不回来。 木香的确是盯着他的脸看,但眼里的神情,却不是他以为的,或惊艳,或厌恶,或恐惧。 统统都不是,她看了半天,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好好的一张脸,干嘛要毁了,太可惜了!” “我是男人,要那么漂亮做什么,这张脸只会给我带来不幸,如果不是它,我现在也不会沦落至此,现在它毁了,我也就解脱了,你要是还想我留下,以后我会戴面纱,不会让你看见这张脸。” 木香冷哼道:“再漂亮的脸,也是皮囊,你之所以深受其害,那是因为你不够强,如果你够强,又怎会沦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说到底,你家人的死,也是你间接造成的,在你发现自己容貌过异的时候,就该想到的,不是吗?” 黑纱男猛然抬头看她,“我的错?” 是这样吗?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想过。 在事情发生之后,他想到的只有找蒋荣报仇,因为是他害死了他的家人,难道他不该死吗? 为什么这个女子会说是他的错,当初他爹娘发现他容貌过于惹眼,曾将他送去拜师学艺。 当时,师傅说:“尚彦,你不适合修习内功,学武的初衷是为了防身,所以师傅教你轻功,在危急关头,能保护自己这就够了,免造杀孽。” 听了师傅的话,他只学了轻功,难道他错了吗? 木香掏了手帕给他,“虽然现在你的脸毁了,但是呢,你没发觉,即便划了一道长长的伤疤,你的脸依然很美,所以,为了以后不再受人欺凌,我给你个机会,加入我的卫队,看见外面那几个,曾经跟你一样,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而且在加入卫队之前,他们几乎没什么实力,但是你看看现在,谁敢在他们面前造次!” 好像是为了配合她的话,马车外,一辆装粮食的板车大概是因为堆的太高。在路人的惊呼声中,粮食朝着木香的马车这边倒了。 严忠反应也快,勒紧僵绳,制止马儿再往前。 与此同时,周大憨甩着膀子冲上去。 只见他咬紧牙关,抬高双手,用臂力撑住了倒塌的箱子。 这箱子光用眼睛看,怎么着也得有个好几百斤。 而他,就这么硬生生的用自己的手臂顶住了。 这不是大力士是什么? 瞧瞧他粗壮的双腿,跟木桩子似的,稳稳的立于地上,纹丝不动。 周围的百姓发出赞叹惊呼声,紧接着,又见他慢慢的挺起腰,将歪倒的箱子顶回了原位。 那老板从另一边转过来,他没搞清状况,一看附近的百姓都围着他的马车,还以为他们要抢粮食呢,冷眼瞪着周大憨,“你是谁?别想打我家庭粮食的主意,一看就是个穷鬼,快走开!” 他像赶苍蝇似的,挥手赶人。 周大憨是个老实人,又一向受欺负惯了,他没有为自己辩解,老老实实的回到主子的马车边。他想着,还是自家主子好,外面的这些有钱主子,太难伺候了。 大飞的身形跟周大憨比起来,要瘦多了,但是站在那米铺老板面前,是俯视,而不是平视,“我们就是穷鬼,怎么着?你是富人吗?没看出来,看在你这样反感我家兄弟出手帮忙的份上,我给你恢复原样好了,接着!” 他突然绕到另一边,提气,猛的拍出一掌,击在木箱子上。 只听吱呀一声,车箱又朝着原先的方向倒下来。 “我的粮食……”那老板一看着车箱子就要倒下,吓的魂飞魄散,下意识的伸手去接。 可是他哪接得住,连人带箱子,一起砸在地上,他也被粮食埋了,只露了个头出来。 大飞拍拍手,走到他面前,“这回满意了吧!” 在他走回马车边时,周大憨龇牙笑了,露出两排洁白的大板牙,“谢了!” “谢什么?我是怕你给主子丢脸,那位要是生气,后果可是很严重滴,知道不?”大飞向后瞄了眼车帘。 王德乐呵呵的说道:“该教训的人,不必对他手软,否则他以为你好欺负呢!” 周大憨不好意思的抓了下头,“俺是怕给主子添麻烦。” 木香收回视线,“看懂了没?” 尚彦点了点头,“好,我跟着你,要怎么训练,你只管说就是,别人能扛住的,我也能。” 虽然他对活着已经不抱希望,但是也不能白白的浪费生命,否则死了之后,无颜面对他的家人。 木香满意了,“这才像个男人讲的话,其实你师傅没说错,你的确适合修习轻功,但你的轻功练的也不怎么样,看看你的鞋,什么时候走路鞋上不沾灰,就说明你练到家了,另外,我会写一份计划书,让人拿给你,到时会有专人训练你,你伤上的伤不致使,这种时候,你也不适宜留在京城,即刻就去军营,在那里你可以好好静一静。” “多谢夫人,”尚彦这话是由衷说的,临下马车时,他说了自己的名字,也算是认同受她的支配。 蒋荣的审讯进行的并不顺利,一直拖了一个月,还是没有定夺。 不清楚谁在中间使力,蒋振庭无法将蒋荣从水牢里救出来,刑部尚书荀达也判不了蒋荣的罪。 能做证的人,要么就是反口,要么就是死于非命。 其实一个关键人物:苏秀。 她是受害者,荀达没有收押她。在案发三日之后,这女人竟然投奔到青楼去,做了专职的青楼女子。 这一个月里头,还发生了很多事。 比如唐墨大婚了,同时娶了一位正妃,两位侧妃。 为了彰显一碗水端平的处事标准,正妃在服饰跟规矩上,与侧妃不同。 在新人迈进喜堂的时候,唐墨与正妃执手相扶,两位侧妃,在嬷嬷的搀扶下,一同拜堂行礼。 不止如此,当晚的新婚夜,唐墨也得与正妃同房。 其实与谁同房,唐墨并不在乎,那夜他是一个人,独自在房顶上吹着冷风,喝着酒,熬过去的。 大婚的时候,木香跟赫连晟当然得来。 唐墨在拜堂的时候,谁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盯着木香看,站着不动,盯着她看了好久,周身笼罩着一层莫名的哀伤气息。 直到赫连晟站出来,挡住他的视线,唐墨才在管家提醒下,转开视线,看向供桌上那对大红喜烛。 还有件不大不小的事,听说宋侍郎家的小姐已经搬进四皇子府了,是主动还是被动,这就不知道了,反正据木香的线报上说,唐焱已经闭关多日,除了管家跟唐鑫之外,谁也不见。 在一个月之后,京城来了两位贵客。 苍澜前来和谈的大皇子司空拓,还有一位燕国的二皇子,现今的燕国太子,轩辕恒。 木香的肚子到了六个月,已经很大了。可她除了不太方便弯腰之外,其他的行动,可以说,毫无影响。 能吃能喝,能跑能跳。每天清晨,跟着两位老爷子打太极,练习吐气归息。 吃过晚饭,跟着赫连晟到府外逛上一圈。 蒋振庭因为蒋荣的事,已经烦不胜烦,暂时顾不上要她的性命,也算偷得一份空闲。 她怀着双生子,赫连晟便改了计划,加派了一名主将,去了边关。 既然司空拓进京,边关暂时,不会有大事,除非那老家伙不想要儿子了。 司空拓跟轩辕恒是公开进京,一路招摇而过。 司空拓没什么好看的,跟南晋打了这么久,百姓对司空这个姓氏恨透了,尽管司空拓长的还算可以,标标准准的美男子,但跟轩辕恒的名号比起来,这位仁兄,就只剩渣了。 唐皇在宫中设宴,款待两位贵客。 唐墨带着正妃,唐焱带着唐鑫,赫连晟原本不想带木香进宫,怕她被人气着,伤身子。 但木香闲不住啊,一听说有热闹可看,十头牛都拉不住。 ------题外话------ 中午还有一更,亲们记得看哦! ☆、第259章 夜宴(二更) 蒋振庭是护国公,理当出席。 另外,唐皇特意带了几位公主,还让她们准备了才艺。 这心思,路人皆知啊! 设宴的地方就在宫中的御花园,四周都掌着灯。 春末夏初,夜里很凉快,赏花赏月再好不过。 赫连晟带着木香姗姗来迟,旁人已经就坐,连护国公都早早的来了。 唐皇身边坐着贤妃木凤亭,这女人在后宫的地位,起起落落,却总是有机会东山再起,不得不说,手段高绝。 木凤亭看见木香,好像是有多亲热似的,笑眯眯的说道:“木香妹妹身子不便,来晚了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既然来了,就快坐下吧,皇上,既然人都到齐了,是否可以开席?” 她自说自话,没有给旁人留插嘴的余地,很显然是不想人纠结在迟到一事上。 唐皇笑着抬了下手,“传膳吧!” 宫女太监们,鱼贯而入,摆上水果糕点,菜肴美酒。 轩辕恒至始至终,都是一副低调行事的模样,神态看不去谦恭有礼,加上他长相俊美,曾有人说,南晋有赫连晟的阳刚之美,燕国有二皇子轩辕恒的儒雅之美。 在那样的环境之下,他的名声还能传出来,就知道这人有多厉害。 一袭月牙长袍,肩上披着同色银缎披风,不彰不显,却又内敛其中。 而坐在他身边的司空拓,相比之下,就要张扬多了。 一会嫌弃酒不够烈,杯子太小,一会又说盛上来的烤羊肉,没有草原的香,反正就是没有一样合他的胃口。 甚至到了最后,他还嫌弃木香就坐在他对面。 因为在苍澜,女人怀孕是不祥之事,他虽然不迷信,但也不喜。 虽然那女子身上有股子灵气,模样俏丽,特别是那双眼睛,比草原的星星还要亮,但是只要他目光落在他的肚子上,厌恶之色,又浮了上来。 赫连晟又怎会注意不到,眼中杀意立显,握杯子的手,都快将杯子捏碎了。 这个司空拓是个货真价实的蠢货,难怪苍澜大王如此看中司空瑾,这两人根本没法相比。 唐墨如今是唐皇最信任的人,自然坐的离唐皇最近,他的眼神也若有似无的,总会落在木香身上。 坐在他身边的五皇子妃,好像什么也没看到,细心的为他布菜,时而劝他少喝些。 看他们二人相处的样子,恐怕很难有人会相信,这两人其实还没圆房。 护国公用一双阴鸷的眼睛,狠狠的盯在唐墨的脸上。 刑部水牢,蒋荣已经被关进去一个月了,那种地方,他怎么能撑的下去。 可偏偏刑部不结案,也不审判,他几次三番要硬闯,半途都被皇上招进宫去了。总是耽搁,直接导致他对蒋荣的真实情况一无所知。 他知道,这中间的事,不止唐墨一人所为,还有唐焱,他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他一清二楚。 至于赫连晟…… 唐皇坐在上面说着无关紧要的客气话,试图缓和紧张的气氛。 但事与愿违,他说的越多,气氛越是死沉。 司空拓的抱怨终于爆发了,起因是一名婢女倒酒的时候,大概是被他吓的,失手将酒倒在他身上。 这下,司空拓可算是找到发怒的理由。 “蠢货,笨手笨脚,本王的衣服,可是百年狐皮制成,弄脏了,把你卖了都陪不起,今天真是倒霉,皇上,烦请你给本王换个座位,这个位子太晦气!” 他说晦气的时候,眼睛是看着木香的。很显然,他指的晦气,也是木香。 “这……”唐皇面露为难。座位都是排好的,按着他们的身份一一对坐。难道要让燕国太子跟他换座位不成? 木凤亭扯着牵强的笑,“这怕是不妥吧,要不让宫人带您下去换身衣服?” “不行,非换座位不可,这个位子不吉利,本王一刻都不想待,唐皇莫不是连个座位都不想给小王换掉吧?一点小事,需要迟疑这么久吗?”司空拓怎肯妥协,不管是故意找茬,还是真的不痛快,他今夜是闹定了。 唐墨站起身,“大皇子恐怕不知我朝的规矩,座位是按着各位的身份排的,轻易不能动。”该强硬的时候,就得强硬。 现在司空拓踩着南晋的土地,他还敢叫板,这是逞能。 果然,听了他的话,司空拓怒了,一拳狠狠的砸在桌子上,将矛头直指木香,“这就是你们南晋待客之道吗?其他的事,本王忍也就忍了,要想本王不换座位也行,你让她走开!” 司空拓没怎么上过战场,对赫连晟的名字,仅止于传说。现在这么一看,这男人也不过如此,实在没什么好怕的。 是他的那些兄弟太没用,才会败在他的手上。 司空拓是这么想的,要是让司空瑾此时听见他的心声,肯定得吐血。他们拼上性命跟赫边晟打仗,到了大皇子眼里,竟成了无用之功。 啪!赫连晟手中的酒杯应声而裂,眸光如剑,“你不想忍可以不忍,现在从这里出去,半个时辰就能离开京城!” 下逐客令! 在坐的人,听到他如此说话,全都瞪大了眼睛。 纵然他们对于司空拓的作法也很气愤,但是还没到赶人家走的地步吧? 司空拓脸部肌肉一抽一抽的抖动着,“好,很好,是你们请本王来的,既然如此,本王也没什么好说的,咱们战场上见!” 他一脚踢飞身后的凳子,飞起的凳子砸在一名太监身上,将他砸吐了血。 轩辕恒神情不变,淡定的神色,倒是跟唐焱有几分相似。 他俩可以淡定,其他人却不可以。 这种时候,唐皇自然不能说什么,唐墨就得站出来打圆场,“大皇了息怒,襄给王绝不是逐客的意思,襄王妃身怀六甲,自然要多关照些,大皇子若真介意座位,这就给你调动。” 唐墨招来伺候的太监,给司空拓调位子。旁的人不能换,他就看了眼唐焱。 唐焱会意,主动站起来,一副好脾气的样子,说他坐的地方,风太大,身子受不了,所以主动要求跟司空拓换位子。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 唐鑫的脾气太坏,万一再招惹了他,怕是更不容易收拾。 而这时,司空拓的随从及时的拦住司空拓,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大致的意思,就是让忍一忍,为了二王子的安危,现在还不能跟他们翻脸。 司空拓眼里精光闪过,似乎还在恼着,却不再往外走了。 木香举着下巴,满眼嘲讽的看着他,本来她是打算只看戏,不插嘴,可是实在忍不住了。 再忍下去,她会得内伤,说实话,她看这位司空兄分明是有意激怒在坐的各位当权者。 可是激怒他们,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若真的惹毛了,最倒霉的应该是司空瑾。 难不成这家伙不想让司空瑾回到苍澜,想让他死在这里?有这个可能哦。 “这位大皇子殿下,其实我想说的是,我跟你有同感,你觉得我坐在你对面,是污秽,我也是这样觉得的,看你的样子看多了,我怕影响胎教,所以你换位子,我是一百个赞同,既然换了,要不你再换远一点,这样你好我好,大家都好,怎么样?” 司空拓是何等的爆脾气,曾经在自己的宫殿,只因奴才错拿了他的茶杯,他就将人一拳爆头。 现在竟被一个女子当面奚落,他内心的滔天愤怒,可想而知。 如果此时他手中攥着一张纸,非得立马化为灰烬不可。 “你再说一遍试试!”他几乎是从用牙齿里挤出的这句话。 “大皇子请自重!”赫连晟也怒了,这个人莫不是脑子进水了,当着南晋众人的面,他还想动武不成? 司空拓冷笑,“自重?你们南晋不把本皇子看在眼里,是,我们苍澜是跟你们南晋打了多年的仗,那又如何?战争是国与国之间的事,这不能做为你们羞辱本皇子的理由,在我们苍澜,女子是不能跟男子同桌的,怀孕的女人更不可以,现在你们让那个女人坐在我对面,分明就是想让本皇子难堪,这算待客之道吗?” 唐墨脸上不在是讨好的神情,眸中带着不悦,“大皇子这话从何说起,南晋是南晋,苍澜是苍澜,大皇子既然站在我南晋的国土上,入乡随俗这一点想必你也是懂的。” 唐焱也略带讽刺的说道:“大皇子有所不知,怀孕的女子在我们南晋,是很吉利的人,不存在什么晦气之说,你身在南晋,除了入乡随俗,偶尔多懂些他国风俗人情,于你来说,也是好事,不是吗?” “本皇子如何得事,不用你多言,既然你肯跟本皇子换,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司空拓大大咧咧的坐到了唐焱的位子上。 唐焱笑着摇摇头,警告的眼神,扫了眼唐鑫。 不必为了一点小事,搅了现场的气氛,没那个必要。 轩辕恒终于抬眼了,他看向刚刚说话的两人,嘴角渐渐浮上一丝微不可见的笑。 木香不太在意司空拓这样的蠢货,当感觉到轩辕恒抬起头时,她也朝他看了过去。 在轩辕恒要重新垂下视线时,遇上她审视的目光。 木香在心里感叹,美男啊美男,这位燕国太子跟轩辕凌那个混蛋,完全是两码子事。 面如冠玉,唇若涂脂,丹凤眼,那双带着贵雅之气的黑眸仿佛如璀璨的星钻,闪闪耀,一颦一笑之间,颠倒众生。 这样的一个男子,任谁见了,不心动,恨不得扑上去他办了。 忽然,就在她看的入神之时,眼前一黑,啥也看不见了。耳边传来某人不悦的声音,“他有为夫好看吗?你再盯着,后果自负!” “呃……”原来挡住眼睛的,是赫连公子的手,“他当然没有你好看,他顶多就是一花瓶,哪能跟你比。”赶紧哄好这位爷,否则有她苦头吃。 赫连公子傲娇的哼了声,“最好是这样!” 随即,他朝轩辕恒投去警告的一眼。骚包!就知道他要坏事,早知道就不准他来京城了。 轩辕恒看见赫连晟警告的眼神,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原来传说不假,没想到赫连晟也有这样的一面,他可是做梦也没想到呢! 后宫几位公主都盯着轩辕恒的脸看,个个眼冒红心,如此美男,连唐焱都失了几分颜色。 唐焱其实也注意到了,木香盯着轩辕恒看,也猜到某人的醋坛子要被打翻了,他坐的离轩辕恒最近,说话也最方便。 “曾经听过在传言,燕国二皇子天下无双,原本以为是夸大其词,现在看来,传言不虚,果然是绝世风华!” “四皇子过奖了,跟你比起来,本王自叹不如,如果你不是身子有病,好好调养一番,这天下无双的头衔,定然是你能配得,”轩辕恒说着漂亮话,笑的挑不出丁点瑕疵。 “哪里哪里,本王不论是才学还是样貌,都比不得恒太子,否则怎会连襄王妃都 对你另眼相看呢!” 轩辕恒心下了然,原来症结在这里,他忽然一笑,“这样的话,四皇子还是莫要再说了,否则只怕本太子走不出这南晋国土了。” 木香跟他们离的并不远,加上她又一直关注着对面的人,即便是不看他,也不防碍她的关注。要是怕赫连公子吃醋,她一早就跑过去了。 正低头想着,嘴边突然多了块鱼肉,再一抬眼,正对上赫连公子黑黑的脸色,“吃!” 这个好色女人,放着自己的相公不看,去盯人家做什么? 轩辕恒那个混蛋,不过是皮囊好一点,会装样子而已,其实内里比谁都黑。 木香乖乖张嘴,入口的鱼肉,细嫩软滑,鱼刺都被挑了,她可以放心的吃。 看着赫连公子黑黑的脸,再讨好的笑,好像都不怎么管用了。 她伸出手,在桌子底下,悄悄的爬上人家的大腿。 赫连晟眼神瞬间变了色,握筷子的手猛的收紧,黑眸染上一层欲色。 木香太熟悉他这眼神代表的意思,忙缩回手,打着哈哈,“那个……这鱼肉挺好吃的,再给我挑些好不好?” 赫连公子轻抿着唇,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慢慢转开视线,手里的动作不停,熟练的从碟子里夹鱼肉挑刺,“吃东西,别四处乱看!” “哦,不看不看,我当他们是摆设,”她故意说的声音很大,还没说完,“人家说,越是好看的东西,越是不经用,他俩坐在一起,充分验证了这句话!” 轩辕恒第一次见木香,当然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他正喝酒呢,一口酒呛在嗓子里,要不是他极力忍着,差点就要喷出来。 相比之下,唐焱就显得淡定多了,他对轩辕恒道:“别介意,她一向如此,你瞧,我们都习惯了。” 轩辕恒笑的很勉强,“快人快语,倒是比那些只会趋炎附势的人,显的可爱。” “可爱这种评语,你还是少说为妙,否则有人要发狂了,”唐焱看了眼赫连晟,显然这话是说他的。 “呵呵,原先我还不信,现在信了,果真有一物降一物的说法,”轩辕恒此话并无恶意。 唐皇在跟几位大臣说笑,木凤亭示意几位公主上前表演些助兴的节目。 王海站出来,说了几句漂亮话,然后就有一个身着荷叶罗裙的女子,由抱着琵琶的婢女搀扶着,走到中央,对着在坐的人行了礼,便开始弹奏。 宫里长大的女子,除了这些能拿得出的才艺之外,真的是毫无长处。 而且她们修习的才艺,大多没有灵魂,没有感情,就像提线木偶,被人牵着四肢走,活的一点尊严都没有。 除了几位大臣听的津津有味之外,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反应。 ☆、第260章 一语中地(一更) 陈腔滥调,千篇一律,实在无甚可取之处。 唐鑫被几个世家公子围着,转不开身。 唐墨也不敢离开,他得盯着司空拓,以防这家伙再出言不逊,搞的大家都下不了台。 护国公一整晚都盯着赫连晟,没办法,看见他们二人,立马就让他想到刑部大牢里的蒋荣,不管是明的还是暗的,他的人都没能潜进去。 司空拓依旧挑剔着,现在不说酒菜,而是挑起几位公主的表演。 普通的才艺哪能入他的眼,于是又嚷嚷开了,“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遭的,来人,去让南晋皇上跟皇子们见识见识我们苍澜人才艺!” 他一说完,立刻就有几个苍澜装扮的人,抬了大鼓上来。 还有几个衣着暴露,秀出小蛮腰,头戴苍澜特有饰物的女子,迈着妖娆的步子,踩着细碎的银铃,快速奔到宫宴中间。 领头的一个女子,向唐皇微微福身,用清脆的嗓音,说道:“奉大皇子之命,奴家跟姐妹们,为皇上带来一段我们苍澜人狩猎时,会响起的鼓号曲。” 唐皇笑呵呵的同意了,“既然是司空皇子带来的,那朕定要见识一下不可了。” “奴家遵旨!”这女人长相狐媚,单凤眼挑的老高,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一股子诱惑勾人的意思。 木凤亭自然也看见了,她将不悦藏了起来,脸上依旧是大方得体的笑容。 唐墨微抬了下手,示意他们可以开始了。 那位本来正在演奏的小公主,眼里含着屈辱的泪,起身离开了,宫女上前抱走琴,同她一起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身为公主,沦落到如此境地,也实在是够可怜的。 “咚!”一声响亮沉重的鼓声被敲响。 在坐的大臣们,很少听到真正的苍澜鼓,猛的听到这一声,差点被吓的心脏病发,不得不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我的天哪,这叫什么乐器,分明就是催命的!” “是啊,我这心都快被它吓停了,想必苍澜人天天都得听这个,难怪他们长的跟野兽似的,不可理喻!” 场中的女子跳的欢快,脚步踩着鼓点,第一步都踩的精准无比。 身姿也随着脚步,那腰,那胸,那屁股,摇摆着诱人的弧度。 几位年轻公子,看的眼睛都直了,这么大胆的舞蹈,这么性感的动作,以往只有青楼妓院里头才能看得到。 那两位大人还在嘀咕着,声音并不大,可是司空拓有意要去听,肯定是会听到的。 “砰!”司空拓一拳狠狠的砸在桌子上,蹭的站起来,满脸怒容的盯着他们,“你们在说什么?我苍澜的舞蹈怎么了,是你们不懂得欣赏,只会看那些弱不禁风,哭哭唱唱的东西,我苍澜人自古就是如此,皇上要是不喜欢,何必招本皇子进京!” 翻脸,又是翻脸,这家伙是专业翻脸的啊! 又或者说,司空瑾遇上个专门坑兄弟的,一心想让他回不去苍澜,想让他死在南晋。 相比之下,轩辕恒就显得够意思多了,知道自己的理亏,自始自终,都没有坑声,跟唐焱,你一杯我一杯,有说有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俩有情况呢! 唐墨心里的怒意,一直压着,看在他远来是客的份上,没有过多的计较。可是这人非得找茬,好像不把这场宫宴搅黄了,他就得捉急死不可。 “大皇子请自重,这里是宫宴,你若是不满意,不如早些回去歇着,想必舟车劳顿,皇子也疲惫了!”他说的很委婉,是个人就能听出这是逐客令。 可惜司空拓的目地还没达到,已经得罪一半的人了,他怎肯这个时候离开,“本皇子不累,本皇子好心好意,想让诸位开开看,欣赏一下我们苍澜的风土人情,你们不领情也就罢了,但是出言不逊,有辱我苍澜的名声,此事,你若不给本皇子一个交待,本皇子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赫连晟被他吵的不耐烦,“不想坐着,你可以滚,回你的苍澜去,希望你一路可以平安,活着回去!” 赫连公子说话就是霸气,他跟唐墨两人从前就是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 虽然现在感情破裂,谁是这一份默契,还是有的。 司空拓正等着这名话呢,“好,这可是你说的,赫连晟,你这是在向苍澜下战书,本皇子代父王接下你的战书,咱们战场上见!” 翻脸了,这是所有人达成的共识。 “等等!”就在司空拓暗地里欣喜,满脸怒色的要离开时,一直闷头吃饭的木香,忽然开口了。 她的声音不大,在吵嚷的环境里,暗说不该被所有人听到。 可是偏偏,所有人都听见了。 司空拓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女人,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肚子,还有很重要的原因。 是她脸上那副无所谓的笑,以及偶尔扫过来的眼神中,带着他熟悉的阴狠与狡诈。 木香慢慢的笑着,虽然她笑的很无害,但在某些人看来,这笑容却很慎人的很。 “皇上,臣妇给您提个意见,之前您不是提过要留下司空瑾作质子吗?我看这事得改改了,这位大皇子殿下,似乎比司空瑾更合适,要不就留下他吧,反正留在这里,不缺吃喝,也不缺女人,日子一样可以过的洒脱,您说是吧?尊贵的二皇子殿下!”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皇上的确有此意,但是还没公开,再说,也不能当着司空拓的面说这些吧? 唐焱冷哼了声,低头看着杯子里的酒,刚才有只小虫掉进去了,他盯着虫子看,看它挣扎,看它扑腾着翅膀无法飞出,看它慢慢的沉进酒里,直到再也动不了,尸体浮在杯子里。 此时的司空拓就如这杯子里的虫,来势汹汹,去势凄惨。他已经可以预想到,司空拓这头猛狮,有朝一日,被拔了所有的尖牙,剔光那一身象征身份地位的毛发,该是何等的可怜。 轩辕恒也在笑,低声与唐焱说着,“她倒是个有意思的人,难怪……” 难怪后面是什么,他没有说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不必把话都挑明了说,彼此知道就好。 唐焱倒了手里的杯子,“有意思的人多了,不是每个都值得燕太子关注,奉劝你一句,能离远的话,尽量离她远一点,否则有你哭的时候。” 轩辕恒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衬的一张脸更是风华无边,“我懂的,敬而远之嘛,看的出,她就是个麻烦综合体,来之前,本王也稍稍打听了下,对于你的遭遇,深表同情。” 话是同情的话,但唐焱却听不出半点同情的意思。可是他又无从反驳,说的多,错的多,还不如什么都不说,让她烂在肚子里。 唐墨听完木香的话,眸中波光流转,在怔愣片刻之后,他笑了,“此事父皇还在犹豫之中,还未定下,你的这些只是猜想,不作数!” 唐皇也笑着道:“不错,司空皇子不必在意,木香这丫头,净喜欢胡说八道,朕今夜设宴,款待二位,没成想,倒让司空皇子扫兴了,是奴才们疏忽了。” 司空拓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的掐进肉里,鲜血顺着手指缝,滴在地上。 他不是傻子,刚才那个女人的一番话,根本就不是胡言乱语。 是他想错了,原本以为只要惹怒唐皇,让他一怒之下,不放司空瑾离开南晋。 那么……苍澜的一切就是他的。 就算日后唐皇后悔了,想放司空瑾离开,可到那时一切都晚了。 只要他把苍澜握在手里,任他司空瑾本事再大,再受父王的宠爱,又能如何? 他再强大,也始终是个人。 但是他忽略了另一个问题,如果他带来的随从里,有人奉了父王的命令,真的要命他去换司空瑾,那么,他现在的作法,岂不是在给自己挖坟吗? 此时的司空拓就如这杯子里的虫,来势汹汹,去势凄惨。他已经可以预想到,司空拓这头猛狮,有朝一日,被拔了所有的尖牙,剔光那一身象征身份地位的毛发,该是何等的可怜。 轩辕恒也在笑,低声与唐焱说着,“她倒是个有意思的人,难怪……” 难怪后面是什么,他没有说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不必把话都挑明了说,彼此知道就好。 唐焱倒了手里的杯子,“有意思的人多了,不是每个都值得燕太子关注,奉劝你一句,能离远的话,尽量离她远一点,否则有你哭的时候。” 轩辕恒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衬的一张脸更是风华无边,“我懂的,敬而远之嘛,看的出,她就是个麻烦综合体,来之前,本王也稍稍打听了下,对于你的遭遇,深表同情。” 话是同情的话,但唐焱却听不出半点同情的意思。可是他又无从反驳,说的多,错的多,还不如什么都不说,让她烂在肚子里。 唐墨听完木香的话,眸中波光流转,在怔愣片刻之后,他笑了,“此事父皇还在犹豫之中,还未定下,你的这些只是猜想,不作数!” 唐皇也笑着道:“不错,司空皇子不必在意,木香这丫头,净喜欢胡说八道,朕今夜设宴,款待二位,没成想,倒让司空皇子扫兴了,是奴才们疏忽了。” 司空拓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的掐进肉里,鲜血顺着手指缝,滴在地上。 他不是傻子,刚才那个女人的一番话,根本就不是胡言乱语。 是他想错了,原本以为只要惹怒唐皇,让他一怒之下,不放司空瑾离开南晋。 那么……苍澜的一切就是他的。 就算日后唐皇后悔了,想放司空瑾离开,可到那时一切都晚了。 只要他把苍澜握在手里,任他司空瑾本事再大,再受父王的宠爱,又能如何? 他再强大,也始终是个人。 但是他忽略了另一个问题,如果他带来的随从里,有人奉了父王的命令,真的要命他去换司空瑾,那么,他现在的作法,岂不是在给自己挖坟吗? 想通了这一点,司空拓反倒冷静了,可是他已经走到一半了,此时若是回头,他的脸要往哪搁? 司空拓此时纠结万分,进也不是,退就更不是了。 唐皇心有不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司空拓也让他没台阶下,试问,除了他之外,谁敢在他面前如此说话。所以,他没有出言挽留,也没从中调和。 轩辕恒觉得该是自己出场的时候了,他缓缓起身,理了下衣摆,动作如流云般让人看着赏心悦目,“司空兄请留步!” 司空拓本来就不想走,轩辕恒这么一叫,他当然是立马停下脚步,侧目看他,“你有什么事?快点说,说完了,本皇子还要离开这里!” 轩辕恒哪能看不出他心里的别扭,强忍着笑意,说道:“咱们都是远道而来,唐皇跟几位皇子说的都很在理,入乡随俗,你在苍澜想必也听够了敲鼓,现在到了南晋,何不坐下来,感受一番,说不定还能从中悟出些你需要的东西呢!” ------题外话------ 中午还有一更,最近比较忙,所以分开了些,而且厨娘也进入后期了,妞们表急哦! ☆、第261章 谁的心动了?(二更) 她俩都属于,骨头够硬,嘴巴够毒,且身上有股子傲气,叫人见之不忘的类型。 轩辕恒不知为何,想的入了神,冷不防一张放大的脸,很突兀的出现在他眼前。 木香曲起胳膊,半趴在他桌子上,盯着他的脸看。 她这一举动,不止轩辕恒怔住了。 连司空拓以及唐墨,唐焱还有赫连公子,全都黑了脸。 其中最为愤怒的要属赫连晟,看来他家小娘子没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这是要造反哪! 轩辕恒在怔愣片刻之后,很淡定的笑了,“不知襄王妃有何事?” 木香摇摇头,“没什么事,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戴了面具,为什么我觉得你笑起来很假呢?” 轩辕恒表情没什么变化,“这里谁又不是戴了面具呢,除了襄王妃,快人快语,真性情!” 拍马屁,不是因为要奉承她,而是他不清楚这个女人的目地。 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他习惯这样做。 木香直起腰,抱拳供手,“承让承认!” “客气客气!”轩辕恒接着她的话,接的半分不差。 木香开始重新审视轩辕恒了,小样,比她想的要不简单哪,“听说你是燕国的大皇子,那你知道轩辕凌现在是个什么模样吗?你一个现在任太子,千里迢迢的赶过来救前任太子,请问你做何感想?” 旁边的唐焱有点担心,担心轩辕恒会抓猜,可是没有,轩辕恒依旧很温和的笑着,“听说您是襄王的夫人,久仰大名,我与襄王殿下有过几面之缘,点头之交, 没想到他现在成家立业,有了夫人,很快就要当爹,世事难料,就像皇兄与我,也是世事难料,谁又知道十年后是个什么情景,身居此位,我深感不安,襄王妃还是放过我吧,莫要拿在下寻开心了。”他自称是我,可见谦卑程度。 唐焱跟唐墨皆侧目看他,原来这才是‘你怒我不怒,你气我不气’的最高境界。 木香怔了下,接着呵呵一笑,“你说错了哦,你的三十年河东已经过去了,现在在的河西也是你的,不得不说,燕太子手段高明,忍辱负重多年,堪当大任,可是话又说回来,我要是你,绝不会带轩辕凌回燕国,他若是死了,比活着好,其实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没找到个合适的时机,那要不要我送个机会给你啊?” 唐墨脸黑的彻彻底底,“木香,注意你的用词,父皇还在呢,别胡说八道!”他直咚木香的名字,其中的含义可就多了,是提醒她,也是不想跟她拉开距离。 一个称呼也能被他弄出这么多事,果然他最适合做皇帝。 唐焱挑眉,余光瞄见唐墨脸上的神情,收回视线,他浅浅的笑了,没有言语。 轩辕恒依旧微微的笑着,语气谦恭的道:“皇兄是我的手足,我当然希望皇兄好好的活着,至于襄王妃为什么误会在下,实在是叫人费解,在下的太子之位,也是父皇临危受命,在下也是深感不安,襄王妃若有异议,在下可代为转告父皇,让他老人家斟酌再定夺。” 听听人家这话说的,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可偏偏又有哪里透着怪异。 “噗!”唐墨没忍住笑,一口茶含在嘴里,差点喷了出来。这丫头终于也是遇上对手了,轩辕恒再说下去,不知道她会不会抓狂。 唐焱俊脸肌肉也微微抽动着,强忍着笑,插进话道:“听说燕皇身子不好,襄王妃这样的人,他还是不见的好,以免被刺激到,气大伤身。” 木香可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不悦的拧着眉,瞄了眼唐焱,“你被我气的也不少,怎么没见你伤身毙命,你不是还好好的活着吗?哦,不对,你是半死不活,关于伤身,你得向五皇子学习,一次娶仨,一般人可受不住。” 一句话,带上两个人,她说的痛快,那两人听的嘴角狠狠的抽了抽。 就连轩辕恒也不禁有些许的诧异,也渐渐明白了,赫连晟为何非她不可。 这丫头真是个活宝,放眼天下间,能像她一样真实说话,不藏不掖的人,恐怕也没有了吧! 不对,还有一个。 唐墨身边的五皇子妃,是个腼腆害羞的女子,哪能听得这等粗俗的话,当即红了脸,用手帕遮住脸,不敢看人。 她是大家闺秀,长到这么大,只有临出嫁前,娘亲拉着她,给她说了些男女之间的事,让她务必要伺候好五皇子,在房事上,得让男人满足,该放开的时候,不要太过拘谨。她因为过份的害羞,没怎么听进去。 成亲之后,只知道要脱了衣服跟夫君睡在一起,至于睡了以后,该干什么,她是一点都不知道的。 以至于到现在,唐墨没有破了她的身子,她也没有觉得有何不妥。 唐墨手握拳,放在嘴边,重重的咳了几声,“没什么事,你就赶紧回自己的位子去,再不回去,赫连要过来抓人了。” 唐焱也乘此机会,道:“看他的脸色,恐怕不止是抓人那么简单了,要不要给你准备些金创药,以防不测?”他纯粹是为了缓解心中莫名的郁闷,所以才会跟着唐墨一起,顺道埋汰她几句。 说完了,有那么一点点后悔,怕她算旧账,可是再仔细一想,就算找旧账,也该先找唐墨才对。这么一想,他安心多了。 轩辕恒经不住他们恶趣的逗乐,轻笑了几声,“本太子今日大开眼界,佩服,太佩服了!” 他没有来过南晋,也没有正式见过唐墨与唐焱,很多关于他们的情况,都是听来的。 他到时才明白那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唐焱不似传言中的寡言少语,对什么事都不甚大意。唐墨也不是那么的嘴硬心冷,对人三分客气,七分虚伪,至少他对这位襄王妃就很特别,虽然说出来的话,好像是故意挤兑她,眼里秀出的关心,是真的。 木香心中那个气,怒火从心里,一直窜到头顶,再喷发而出,快赶上火山爆发了。 可是越是生气,她越是冷静,头脑也越是清醒。 忽然,在极致的怒过之后,她忽然笑了,笑的叫人看了毛骨悚然。 唐墨跟唐焱都太了解她了,她这样的笑,准没好事。 至于轩辕恒,因为还没领教过她睚眦必报的小气性子,所以暂时还没啥感觉。 “多谢四皇子跟五皇子的提醒,本夫人这就回去了,”她笑的一脸无害,带笑的视线在他们几人脸上一一扫过,接着潇洒的一转身,竟然真的走了。 唐墨看的呆了,这不像她的风格啊。 唐焱也不敢相信她没有任何动作,转身就走。 “你说她会不会再找后账?我总觉得刚才她临走时露出的笑容,很诡异,”唐墨不放心的问道。 唐焱收回视线,斜瞄他一眼,“你觉得呢?”他就多余问这句话,那个女人什么时候肯吃亏了。 唐墨哑然了,“说的也是,看来得好好防着她才行。” 唐焱不再说话,但心里想的跟唐墨想的一样,得睁大了眼睛提防。他能想到的,就是宋雨竹这个女人。 虽然他的皇子府经过修缮,又有重兵把守,都是他的心腹。 可是木香这个女人,不知从哪搜罗来的奇形怪状的人。据他所知,上次暗杀她跟赫连晟的那小子,叫什么元瞳的,差不多被她完全收服,并且经过一个月的训练,那小子的箭法,又精进很多。 还有上次在刑部大牢碰见的,他轻功极高,已练到真正的无身无形的境界,他要是想潜入府里,只怕连他最得力的暗卫也发现不了。 万一她真的乘夜黑风高之迹,将宋雨竹送到他的榻上…… 天哪!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性,唐焱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至于唐墨,他能想到的就更多了,真是越想越后怕,越后怕,越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要不是唐皇还端坐着,他真想溜之大吉。 轩辕恒看着他俩那一脸的忐忑不安,好奇极了,“她真有那么可怕吗?我看也未必吧,也就是嘴巴毒了点,脾气坏了点,仅此而已。” 唐墨听见这话,失声笑了,“嗯,那是你还没见她狠毒的时候,不急,燕太子要在京城待上几日,一定会有机会可以看见的。” 木香走回赫连晟身边,一屁股坐下,然后撅着嘴巴,俏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赫连晟原本因她凑到对面几个男子跟前,心中不悦,可是一看她气成这个样子,心疼大过不悦。 “怎么了?是不是他们几个说话,惹你生气了?” 木香猛然抬头,用满含泪光的美眸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这样的眼神,赫连公子哪里受得住,一颗心都快要化成水了。 他伸手揽住木香的腰,靠近她耳边,用性感低沉的声音安慰着她。 对面的唐墨,唐焱,因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只看见两人依的那么近,脸贴着脸。 他们当然也看见木香含泪的眼神,当时各自心里是什么感觉,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但是当赫连晟将她搂在怀里,轻哄着安慰时。 有人眼神黯然,有人眼中闪过一丝伤痛。 轩辕恒纯粹以看热闹的心态注视着对面那二人,旁若无人的亲近。 坐在唐皇身边的木凤亭又怎会看不见他们二人亲密的相拥,手中的酒杯被狠狠的攥紧,连身边唐皇说的话,她都没有听进去。 这场宫宴的最后时间,她沉静在自己的愤怒中,尤其是在看到木香的肚子时。 皇后死的这段日子,她过的也不好。 木老爷子不在管她,木清扬自身难保。要不是因为进宫多年,唐皇的宠爱还在,她如今的日子,定然凄惨极了。 有些事情,她隐瞒未报。 她怀了身孕,原本应该是件高兴的事,可是不到一个月,孩子就没了,她小产。 此事关系太大,她谁也没敢告诉。只请了宫中信任的御医开了方子。 但因为不敢告诉唐皇,所以只调理了几天,皇唐召她去侍寝,她推脱不掉。 身子未愈,与男人同房之后,她感觉身子越来越不对,下身的血一直都没能止住,今天坐在这里,她用了很大的忍耐力,否则根本就坐不住。 可是现在,她看见赫连晟抱着木香的样子。 让她想起,前几日在宫里。 她在唐皇的宫殿门外,偶然遇见前来觐见的赫连晟。 他身着紫金的袍子,从朝阳下走过来,面如冠玉,傲然清冷,风姿卓卓,姿态楚楚。 不止是她,就连她身边的小宫女都看呆了,一个劲的嘀咕,那位襄王妃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竟得了他的垂青。 木凤亭每天面对唐皇,一个迟暮的老头,就算偶有同床的时候,她也根本感觉不到任何的快乐。 ------题外话------ 上一章有重复的,轻烟已经补上了,手机的亲们可重新下载。 ☆、第262章 你找死!(一更) 那一日的早晨,木凤亭站在那,看着赫连晟走近,真想时间就在这一刻停止。 又或者,这个男人是朝她走来的,那该多好啊! 可是一切的幻想,始终都是幻想,成不了真。 哪怕她在赫连晟要靠近之时,身子一歪,故意朝他倒过去。 赫连晟也并未伸手扶她,而是跟在他身后的部下,好心的扶了她一把。 但即使这样,在她近距离对上赫连晟那双幽深如千年古潭般的黑眸时,一颗心还是止不住的跳动。 她今晚能强撑着坐在这里,其中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赫连晟在这里。 可她忽略了,木香这个眼中盯。有赫连晟在的地方,这个女人就像个狗皮膏药似的,黏住他不放。 木香窝在赫连晟怀里,心里不爽极了,脑子飞速的转着。 她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但是要怎么报复回去,还得戳中他们的软肋,这个脑筋,她得好好动一动才行。 晚宴结束的时候,唐皇因为身体不适,由王海搀扶着,先行回宫去了。 可怜的老头,半边偏瘫的身子,好了一些,就是到了夜里,还是僵硬的很。 木凤亭磨磨蹭蹭的不肯离开,目送着唐皇走远,又回来了。 唐皇一走,几位大臣也相继离开。 蒋振庭也没走,在唐皇走后,他起身,慢慢的朝赫连晟走了过去,话是对着赫连晟说的,眼睛却是朝着木香看过去,“老夫再问你一次,究竟要怎么样才肯放了蒋荣!” 赫连晟将木香拉到身后,凝眉神情平静极了,“国公大人找错人了吧,蒋荣下的是刑部大牢,不是本王的府邸,此事你该去问刑部尚书,或者去问皇上才对。” 赫连晟说的滴水露,摆明了不管此事,不仅不管,还可能上去踩一脚。 以蒋振庭的脾气,若是因为别的事,他早发怒了。 但现在不行,他不能再跟赫连晟把关系搞僵,否则蒋荣真的会死在牢里。 蒋振庭咬咬牙,忽然摆低了姿态,“襄王,此事算老夫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你但凡有用到老夫的地方,老夫定然不会推辞,老夫已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你还是不肯松口吗?” 为了蒋荣,蒋振庭连面子跟骄傲都不要了。 他活了几十年,风光了几十年,万万没想到,老了老了,竟然栽在一个年轻后辈身上。 木香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位威名赫赫的护国公,内力雄厚,衣袍无风鼓动,那时的他,多么张扬有气度。 再看看现在,估计是被蒋荣的事情闹的,人一下就苍老了,衣袍也不鼓动了,白发也不飘了,眼晴多了些浑浊,整个就一迟暮老人。 看着他现在的样子,木香的恻隐之心犯了,回头朝唐墨跟唐焱招了招手,“国公大人既然如此说了,你们俩有啥想说的不?” 轩辕恒见他们说的事,与自己无关,也不好再听下去,便向众人告辞,接着就离开了。 至于司空拓,他这会也不知怎的,竟然稳稳的坐着,一边品着酒,一边盯着他们说话。 唐焱并未作声,倒是唐墨先开口了,“此事是父皇定夺,要不国公大人再等等吧,若是可以找到与案件相关的证据,想必刑部一定会尽快审理,尽快判下来。” 唐焱放下酒杯,故作惋惜的叹了口气,“蒋公子关进大牢,国公大人的心情我们都可以理解,但蒋公子当着许多人的面,杀了朝廷命官,就算父皇不想追究,天下人的悠悠之口,恐怕也是堵不住的。” 这两人说话一个强调,打着正义的幌子,心里真正的盘算是什么,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 他们说的情况,蒋振庭哪里会不知道,但知道归知道,他却没有要找他们二人通融的想法。 一来,这朝中真正管事的,是赫连晟。 他们二人手中的兵权不多,除了在朝中大臣们中间,颇有人缘外,并无太多的影响力。 二来,襄王妃这个狂妄的女子,也有她的好用处,瞧瞧现在不就是吗? 所以,在听到他们二人如此说的时候,蒋振庭突然对木香抱拳供手,“襄王妃!你可否放过蒋荣,老夫知道他杀了人,罪有应得,他已在牢中受刑一个月,倘若找到证人,审判之后,确定他有罪,老夫定然不会包庇,老夫以人格担保,到时一定亲自送他进刑部受审!”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现在让他脱罪,几乎是不可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至少得先把他从水牢里救出来,否则他定会死在里面。 木香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了蒋振庭好一会,忽然开口道:“那就带回去吧!” 她没有再询问谁的意见,也没有推辞,让谁做主,只是很随意的做了决定。 众人眼神骤然变了,这女人莫不是疯了,痴了。 这种话也可以随便说的吗?刑部也不是她开的,她能随意的做决定吗? 旁人不知道的是,唐墨跟唐焱二人,在听她做出的决定之后,内心也是崩溃的。 姑奶奶,您就不能事先说一声吗?这样搞突击,是考验谁的定力呢? 唐墨干咳了几声,转开头去,想去寻找可要逃走的机会。 唐焱用手掩着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估计也在想着,要不要在此昏倒。 “啪啪!”司空拓拍着手,慢慢的朝他们走过来,嘲讽的笑道:“本王子今夜算是开眼了,原来在南晋,真正能做主的,竟是女人,我是该说南晋的男人没用,还是该说没种呢?” 还好,现在站着的人里头,没有其他人,否则任谁听了他这话,都得气的七窍流血不可。 蒋振庭狠狠的瞪着司空拓,弓起的手掌,凝着一股内劲,要不是看在他是唐皇请来的人,今夜他就得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将命留在这里。 赫连晟正要发怒,木香急忙抓住他的手,微抬了下巴。 英杀会意,身影如闪电一般掠了出去。 旁人只看见一个影子,等到这个影子掠过之后,司空拓忽觉腿上一凉,低头一看,竟是腰带断了,裤子掉在地上。 他身边的奴才见壮,吓的赶紧扑上去,就要给他拎裤子。 木香大笑几声,接着道:“都说风大会闪了舌头,没成想,话说多了,也会闪出腰,要是刚才她的剑再偏几分,断的就不要腰,还是你的……” 说到这,木香看了他的两腿之间,不用说,那意思也很明显了。 司空拓脸色骤然一变,飞起一脚,踢开身边跪着的侍从,手指微曲,在迅捷之势 突然击向木香。 “你找死!”这个女人,他早就想教训了。在他们苍澜,哪里容得女人在男人面前这般放肆,早一拳打死了。 司空拓突然变脸,除了木凤亭满眼的兴奋之外,其他人皆是担心不已。 木凤亭巴不得他闹大,最好是将木香杀了,又或者打的她落胎,只有这样,才能解了她的心头之恨。 可惜她的痴心妄想,注定不会实现的。 就在司空拓的拳头逼近,不必吴青跟英杀出手,赫连晟就以极为轻巧的动作,一把扼住司空拓的手腕。 他甚至不需要任何多余的招式,只用这么简简单单的一招,就让司空拓动弹不得。 被人一招制住,就连司空拓自己也不敢相信。 他使劲拽了好几次,可是对方的手就像万斤铁钳,纹丝不动。 司空拓眼中在闪过杀意,他突然起脚,对着的方向,是朝着木香的肚子去的。 赫连晟如此在乎这个女人,在这个女人受到威胁之时,他定然会返身护住她。 那么,他就有机会,反败为胜。否则以这样的方式败在赫连晟手里,他还有什么脸面回苍澜。 司空拓飞起的脚,力度超大,裹着一股劲风,朝着木香扑去。 唐墨跟唐焱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虽然知道她一定不会有事,可是他们的担心,还是一分不少。 木香眼睛微微眯起,就在司空拓的脚风扫过来之时,她以比他更快的速度,闪电般抬腿,狠狠的一脚踢在他的大腿根处。 那个地方是下半身的软肋,受到重击就会导致腿部不受力。 两人极快的动作之间,交了手。一切只发生在很短的时间,大家只看见木香的裙摆翻飞,接着就是司空拓的身子猛的一收,腰弯了。 而同时,赫连晟擒住他的手并未松开,木香乘胜追击,曲起的膝盖,用力的撞在司空拓的腿间,在他变腰之迹,又是一拳,狠狠的砸在他的下巴上。 那力道大的,就连唐焱他们都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噼里啪啦! 片刻之后,等赫连晟松开擒住他的手时,司空拓已浑身是伤的倒在地上。 脸跟眼睛被打肿了,下巴被打碎了,捂着肚子,估计内伤也不轻,还有一处私密的地方,估计受伤更重。 他的随从都被人拦下了,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主子被人暴捶一顿,还是一面倒的暴捶。 “相公,手好疼,”木香举着发红的手,伸到赫连晟面前,撅嘴很不高兴的抱怨。 赫连晟握住她的手,细细的看着,责备道:“叫你别动手,你偏不听!” “那有什么办法,谁让他这么欠扁呢,我今天要是不揍他,晚上是会睡不好觉的,你们说是吧?”她看向那两位傲娇的皇子殿下。 唐墨笑的特假,“呃……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他能怎么说,难道去纠正她的错误吗?肯定是不行的,就算要纠正,也该让唐焱去才是。 关于这一点,唐焱的想法跟他是一模一样,所以结果就是,他也做好人,“我们好像啥也没看见,你们看见什么了吗?”他问附近的宫人。 宫人们面面相觑,但还是很快达成一致的意见,整齐的摇头。 司空拓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把嘴边的血迹,目光凶狠的看着木香,“你敢对本王子动手,好,很好!” 木香缩回被赫连晟握着的手,回以极其轻快的笑,“当然好了,关键是没人能给你证明,说不定你这身上的伤,是自己喝多了酒,摔的呢!” 赫连晟,唐墨等人的嘴角狠狠的抽了下,唐焱忍不住问道:“摔的能摔成这样吗?你当别人的眼睛都是瞎的?” “怎么不可能,你看,”她突然抄起桌上也不知是谁没喝完的酒壶,对着司空拓就倒了下去,“你看,这不就是喝多了吗?撞到门上,门又弹回来,又撞墙上,墙又太硬,又撞门上,门风又大,又给刮回来,总之,这是他自找的,怨不得旁人,我说的对吗?” 众人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哭笑不得来形容了,普天之下,以编出这么瞎话来的,除她之外,再无第二人。 这回连司空拓都用怀疑的眼神看她。这女人莫不是脑子有问题吧,看着不大正常。 木香转回蒋振庭面前,“我刚才说的话,是作数的,你去刑部提人吧,可是咱得事先说好,下水牢不是我的主意,有没有受刑,我也不清楚,所以万一你要找人报仇,也千万别找我,找他们俩个就够了。” 她头也不回的向后一指,指的当然是那两位仁兄。 唐墨小声对唐焱道:“咱俩混了个里外不是人,怎么着,放吗?” 唐焱狡猾一笑,“放不放的,是五弟说了算,我可没那个权利。” 唐墨内心崩溃,都得来踩他一脚,连亲兄弟都不帮着,木香这个害人精,都怨她。 蒋振庭得了她的许可,啥话也没说,只留下两个字,“谢了!”接着便转身离开。 好歹他也年长者,说的太多,略显矫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够了。 “我们也走吧,时辰不早了,”赫连晟拉着木香,转身也要走。 “站住!”司空拓捂着胸口,追上去拦住二人,“你们打了本王子,别以为此事本王子会善罢甘休,咱们一起去唐皇面前说理去,殴打他国来使,本王子倒要看看,你们的唐皇要如何包庇!” 赫连晟阴冷的看着他,“没那个闲功夫,你想告,现在就可以去,刚才本王没有出手,你被一个孕妇打的倒在地上起不来,恐怕会有很多人都会很好奇!” 司空拓额头青筋突突的跳动着,“刚才要不是你掐住本王子的死穴,凭她怎能打到本王子,你们这分明是仗势欺人!” 木香挑衅的看他,“就是仗势欺人,你能怎么着?” “你!”司空拓愤恨的想要将她撕碎,可是他自己也是很清楚的。 刚才虽然赫连晟掐住他的死穴,但是这个女人出手的确是很快,她的肚子根本不妨碍她行动,那一招一式,狠的似乎要踢断他的命根子,踢断他身上的关节。 唐墨走上去,劝慰道:“大王子何必要跟一个女子计较呢,再说了,她还是个孕妇,这要是传出去,有损大王子的威名,你说呢?” 他对赫连晟直摆手,示意他赶紧带着木香走。否则这女人再说几句,司空拓真的要爆炸了。 赫连晟也不想在此跟他争什么,现在带木香离开才更重要。 折腾了一晚上,她一定累坏了,怀着双生子,她身子受不住。 两人离开御花园,正要往宫门口走去。 后面一位华服女子就追了上来,“木香妹妹,你等一等!” 木凤亭刚才见他们在争执,于是就退了出来,等在这里,看见他们从御花园出来,当然是第一时间追上来。 赫连晟真的不想停下,再走出一道宫门,就可以带着木香坐上马车,他在停下之前,低头询问木香,“你要是不想理她,就让人拦住她,我抱你离开,好不好?” 木香依靠着赫连晟,叹了口气,“她找来定然是有事的,听听也无防。” ------题外话------ 中午还有一更哦! ☆、第263章 蒋荣的下场 赫连晟看她眼中有疲惫之色,真的是一点都不想理会她。 木凤亭脚步倒是很快,紧赶慢赶的就追了上来,“木香妹妹,襄王殿下!”她不看木香,只看着赫连晟。 按说以她的身份,不管是妃是嫔,都不用给赫连晟见礼,但是她这个礼见的十分顺当,就好像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一样。 “你有什么事吗?”赫连晟神色冰冷,他肯站在这里跟木凤亭讲话,已经快要耗尽他的耐心,如果这个女人再讲一堆废话…… 木凤亭装作没有看见他眼里的冰冷,同时,心里也在幻想着他对木香讲话时的情景,这样想着,她心里才舒服些,“哦,是这样的,听说木香妹妹怀孕辛苦,近日从宫外进贡了一颗粉红珍珠,磨碎了,冲粉泡茶,可以安神养胎。” 她身后的宫女立即递上一个巴掌大的木盒子,木凤亭接过来,当前他们二人的面,将盒子打开了。 此时天早已黑了,一颗丸子大小的珍珠,突然摆出来,其光芒可想而知。 十步之内的空间,都被染上淡粉色的光芒。 赫连晟听见木香抽气声,斜了视线问她,“想要?” “嗯嗯!”木香头点的跟拨浪鼓似的,眼睛盯着那珍珠,都不晓得转动了。 木凤亭将木香贪婪的神情看在眼里,她笑的很骄傲,“听说这粉色珍珠,是南海渔夫从深海里打捞上来的,一千个蚌壳里头才能找出一个来,皇上昨儿才赏了本妃,还没捂热呢,本妃就想到妹妹了。” “那就谢谢了!”木香突然伸手,乘木凤亭还在骄傲的笑着之时,将珍珠抢了过来,连盒子都不要了。 然后赫连晟就转身走了,一句话没有,一个眼神没有,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 木凤亭呆住了,这是千年粉珍珠啊,他俩就这样拿去了,连半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这算什么? 木凤亭不甘心,同样的东西她不想再送一次,所以她又追了上去。她一跑,后面的宫女太监们也跟着跑,场面甚是壮观。 等她追到宫道外面时,赫连晟已经抱着木香坐上了马车。 她顾不得喘气,担着裙摆冲上前拦住马车。 英杀冷着脸,面无表情的问她,“你有事吗?” 这种时候,木凤亭不会纠结这个婢女怎么能对她一点礼数都没有,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才能亲近赫连晟。 “木香妹妹,本妃……最近在宫中烦闷,明日正要出宫,可以约木香妹妹一起吗?” 原本她想说的是,“我可以去襄王府坐坐吗?”可是看见赫连晟冰冷刺骨的眼神,话到嘴边,她只能换了。 没等木香开口,赫连晟抢先一步道:“她身子不便,贤妃想出宫,再找旁人吧!英杀,你还等什么!” 英杀手里的鞭子一扬,马儿吃痛,扬起前蹄就朝出宫的方向奔去。 马车轱辘扬起的灰尘,呛的木凤亭直咳嗽,一头一脸的灰。 后面的宫女奔上来,小心的禀报,“娘娘,皇上派了王公公在四处找您呢,您还是快回去吧,别让皇上等急了。” 木凤亭凄凉的笑了,“皇上有什么可急的,又不能人事,不过是叫本妃陪他就寝,万一起夜,也好有个人扶着他。” 唐皇也不是不能人事,只不过最近他喝的药,都是木香那个女人指定的,没了壮阳大补的药,加上唐皇年纪也大了,没那么多需求。他晚上要喝很多汤药,有时得起好几回夜。 她得扶着唐皇,让他下龙榻,然后再由王海扶着他,去上茅房。 想起这些事,木凤亭就觉得十分恶心,让她每天都去面对一个快入土,还半身瘫痪的老头。 尤其是当她每天对着镜子,看着自己依旧年轻,富有弹性的脸,这种恨天不公的心态,愈发强烈。 望着眼前这道长长的宫道,凄冷萧条,入了夜,更是鲜少有人走过,只在白天早朝时分,才会热闹起来。 如今她站在这里,觉得自己比这宫道还要凄凉。 蒋振庭出了皇宫,就直奔刑部。 他太清楚了,那个女人放了话,此次再进刑部,绝对会不一样。 这是他预料到的结果,但他万万没想到,还没到刑部大门,远远的,他就瞧见刑部大堂的门口蹲着个人。 他蹲在那,穿着一身看不出颜色,看不出样式的衣服,长发胡乱的披着,遮住了脸。 离的近了,蒋振庭渐渐看清。这人身形很瘦小,因为他蹲着的时候,脊椎骨都突出来了。 在他靠近的时候,那人还在瑟瑟发抖,似乎很害怕,很恐惧。 蒋振庭心中忽然浮现一种叫做难过的情绪,这样的感觉,只在她死的时候,出现过。 从那之后,他再没有过那种感觉。 活的年头久了,普通人的七情六欲,于他来说,已经不那么明显了。 可是此时此刻,他清楚明白的感觉到了心底的难过。 那是骨肉亲情才有的吧!他是这样想的,所以在离那人还有很远的距离时,他下了马,慢慢的走了过去。 似乎用了很久,才走到那人跟前。 刑部的门楼下挂了灯笼,有风吹过时,灯笼左摇右晃,灯影照在那人的背上,影子也随之一起摆动。 “你……”他想拍下那人的肩。 可是手还没挨着,那人突然跳起来,直往后退,因为退的太急,脚后跟绊到身后的台阶,身子就向后倒去。 他跳起来的那一瞬间,蒋荣看见他的脸,“蒋荣!”他伸手想拦住处在惊恐中的蒋荣,可是人处在极度的惊恐与不安之中,他是看不见别人的。 “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离我远点,离我远远的……” 蒋振庭眼里的痛色更重了,“蒋荣,你好好,看看我是谁,我是你舅舅,你怎么搞成这样,是不是他们对你用刑了?” 蒋荣眼神还是不清醒,只知道一个劲的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别靠近,别靠近我啊!” 他胡乱挥着手,像是要驱赶什么。 蒋振庭站直了身子,不再逼他,看着蒋荣哆哆嗦嗦的样子,“去查查少爷在牢里究竟受了什么刑法,现在水牢的防卫,肯定松懈了,你们去给老夫查清楚,半点都不许遗漏!” “是!”黑暗中闪过一人,身影一闪,就掠进了刑部。 另外有人出来,把蒋荣带走了。 蒋振庭站在那,盯着刑部的匾额看了好久。 也许在今晚,也许在不久的明天,刑部将人经历一场血雨腥风。 蒋荣被带了回去,下人放了两大盆水,还没把他洗干净。 因为他拒洗澡,不是咬人,就是抓人,还不让人碰他的身子。 没法子,老管家找了两个身强力壮的仆人,硬是压着他,才凑合着把他洗干净。 洗过澡,蒋振庭也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跟他相熟的许太医。 蒋荣还是不肯说话,老管家熬了碗安神汤,让他小睡了一会,许太医就等在外面。 他摸着胡子,想着水牢两个字。 刑部的水牢,他前几年有次进去过,恐怕能进去的人,也没几个。所以很多人只知道刑部水牢可怕,却不知可怕到何等的地步。 连他都想不明白,蒋荣怎么会关进水牢,那种地方,进去了就没有再出来的。 因为即使出来了,也不再是人。 管家从蒋振庭的书房走出来,见许太医在这儿站着,便朝他走过来,“许太医,劳烦你在这儿多等些时候,我家庭少爷情况很不好,老爷心烦,我这个做奴才的,也不敢多嘴,反正您就给少爷看看就是,如果没有外伤内伤,那就给他开些安神调理的草药。” 许太医重重的叹气,“蒋荣这孩子,从前小的时候,还是很乖的,没想到……算了,不提也罢,但老夫得把丑话说在前头,水牢那个地方,我曾经去过,所以待会我得给蒋少爷检查一下那个地方,你们得配合着我才行,以免他受刺激。” “哪个地方?”管家没听懂,也不怪他听不懂,换个人恐怕都是不能理解的。 许太医脸色有些难看,又不好说的太明白,“总之,待会不管老夫做什么,你都让人把他按住了,多找几个人,老夫是怕他染了隐疾,初期的话最好治,拖的时间久了,就会更麻烦。” 其实他也不确定蒋荣真的被那什么了,但是当初他去水牢的时候,的确看到过有男人被那什么了。 这叫以防万一,免得日后再发现时,为时已晚。 管家盯着他看了许久,在看到许太医难为情的眼神,以及他示意的位置,他才恍然大悟,不敢相信的惊咚道:“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那还是人干的吗?天哪,要是老爷知道了,那……那……” 蒋振庭知道的话,后果不堪设想,非得血洗水牢不可。 但这事也瞒不住,早晚他会知道的。 许太医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这还没检查呢,有与没有,这都不一定,且等蒋少爷醒来,老夫再给他检查,你也别担心,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国公大人自有他的判断!” ------题外话------ 对不住了,今天有事耽误了,以后尽量不会,明天的还是老时间,亲们别生气哦! ☆、第264章 一个不留(一更) 就算事情真的发生了,也不能张扬出去,否则蒋家的脸,都得被他丢尽了。 蒋荣整整睡了一个时辰,再度睁眼,看着头顶熟悉的灰色帷幔,以及空气中熟悉的味道。 让他有些恍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于是又赶紧闭上眼睛。 这段日子,他一直都在做着这样的梦,幻想着一觉醒来,能回到国公府。 可是每当眼睛再度睁开时,还是破旧的牢房,地上还是散发着恶臭的脏水,对面的几个人,还是那样的恶心,看着就叫人做呕。 幻想的多,就不敢面对现实,也害怕面对现实。 所以现在的蒋荣,比任何时候都要怕。 管家耳朵尖,听见屋里有些微的动静,就知道他醒了,直接推门进来,疾步走到床边,“少爷,您醒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老爷命老奴去请了许太医,现在人已经来了,就让许太医给您瞧瞧行吧?” 蒋荣机械的转着头,双目无神,连眼珠子都不会转。 管家见他这个样子,也不知该如何下手。 还好许太医进来了,示意他往后退,自己上前坐在了榻边,“蒋少爷,我是许太医,是国公大人命我来给你瞧病的,请您把手伸出来,先让老夫把个脉。” 他已经看出蒋荣精神不对,所以没有冒然伸手去掀他的被子。 后宫里,疯的、痴的、傻的,他见过太多了,只要看眼睛,很轻易就能分辩出来。 蒋荣看着他,不说话,也不肯配合,眼神还是呆呆的,没有焦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太医见他不动,用询问的眼神看向管家。 管家也拿不定主意,抬了下手,“要不就开始吧!” 许太医点了下头,伸手就要掀开他的被子,准备给他把脉。 就在他掀开被子,还没来得及碰到他的手时,蒋荣突然跳了起来,缩进床拐角,用警惕的眼神瞪着许太医,两只手还不停的挥着,赶着,也不知他在赶什么。 许太医跟管家面面相觑,彼此也是心知肚明了。 许太医站起来,示意管家找人把蒋荣固定起来。因为要检查,所以不能点穴,也不能把他迷昏,否则会影响诊断的准确性。 管家无奈的点了头,只能这样了。 他真没想到,少爷进了一趟,刑部大牢,再出来时,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同一时间,在国公府的书房里,一个黑衣人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回禀着牢里发生的一切。 确实如蒋振庭所料的那样,因为木香那个女子的一句话,刑部大牢的防御突然就撤了。 此次他们再摸进去,除了寻常的衙役官兵之外,再没有别的势力阻碍。 记得之前每次潜进去,他们根本闯不进第二道关卡,总有人在那设下埋伏,要不是他们躲的快,定然要受损又无功而返。 可是这次全然不同,太顺利了,顺利到,他们以为里面会埋伏呢! 蒋振庭坐在太师椅上,手握着椅子扶手,因为手劲太大,木制的扶手已经被握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过了很久,他才说出两个冰冷的一句话,“全杀,一个不留!” “是,属下明白,那看管水牢的衙役跟官兵怎么办?” “你什么时候也听不明白老夫的话了,老夫说了,全杀,一个不留!”当然是全杀,一个不留。不管是不是为了蒋荣,这些人都不能留下活口,虽然这样死去,是便宜了他们,可是大局为重,这种时候,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只能一刀灭掉,干净利落。 “是,属下领命!”跪着的人,退着步子向后走,离开书房,飞身离开国公府。 去执行这个任务,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当然不能再找帮手,只有他一个从去执行。 当晚,刑部大牢经历了有史以来最血腥的一个晚上,兵部尚书荀达跟跟侍郎宋杰,一大早带着随从来刑部办公,却见大门紧闭,敲了好半天,也没人开门,连看门的人都不见了。 荀达其实已经料到了,但还是不敢面对里头的血腥,于是让宋杰先上。 宋杰被蒙在鼓里,还一脸奇怪的让人将大门撞开。 几个随从一起上,又是撞又是砸又是撬,好不容易才将大门推开。 可是大门一开,院里的情景,就叫他们吓破了胆。 只见前院里,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的尸体,无一例外,全都被毁了脸,血肉模糊,根本认不出谁是谁。 不止如此,所有人都是一致的死于脖子上一道很深的剑痕。 一剑毙命,直取咽喉,能做到这种地步的,恐怕也不是凡人。 宋杰站在死人堆里,大惊失色,“这是怎么回事,是谁闯了刑部,还杀了这么多人,来人啊,快去查,看看后面还有没有,以及这院里还有没有活着的,将他们找出来,本官要去禀报皇上,胆敢在刑部行凶,必然要严惩不贷!” “是!”几名官兵迅速扶持搜索整个刑部。 剩下的几个,开始清点死亡人数,以及这院里有没有活口。 荀达终于肯从外面走进来,看着一地的死尸,他又是摇头又是叹息,“真是作孽啊!想不到护国公下手如此之狠!” 他嘀咕的声音太小,宋杰没有听到,于是就问了遍。 荀达却不肯再重复,“没什么,你快些清点,另外还得嘱咐所有人,此事万不能张扬出去,否则会令民心不安,我这就去皇宫,跟五皇子商量商量,我没回来,你千万不可擅自行动。” “知道了,”宋杰也知兹事体大,做决定的事,还是留给尚书大人,他一个刑部侍郎,还不够格。 襄王府里一片太平,木香当晚回来,就将那颗粉红珍珠,摆到主厅的供桌上。 她觉得既然是千年珍珠,肯定有灵性,千年哪,还不修成精了。 所以,就得好好的供着,每日上香拜祭,寻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她还会将此物,送回大海。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从哪来的,回哪去。 元瞳跟木朗玩的不错,他俩属于同一类小娃,脑袋都不怎么会转弯。 木朗比元瞳还好一点,至少不会被人会一颗糖就能骗走。 有好几次,要不是木朗看的紧,这小子就得给人带走了。为此,木香颇为伤脑筋。 她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人,要是给人贩子拐去,当乞丐或者去卖艺,她还不得怄死。 后来,还是赫连晟最有招,他只对元瞳说了一句。 打那之后,再有人上前跟元瞳搭讪,想骗他拐他,元瞳二话不说,拿起随身携带的,短粗短粗的棍子,上前就打人,直到把人打的抱头逃窜,还不罢休呢! 后来,木香为这事还纳闷了很久,追着赫连晟问,他到底跟元瞳说了什么。 结果这人故弄玄虚,怎么着都不肯说。 最后还是问了元瞳本人,那小子呆呆的回了这么一句,“因为他们想抢我的吃食!” 多么简单,多么直白的理由,对元瞳最管用不过。 的确,赫连晟真是这么说的。 何安又继续补弃跟他说,那些想跟他搭讪的陌生人,都是冲着他的吃食去的,人心都是很坏的。当然了,除了襄王府的人。 木香佩服死了赫连晟的手段,她自愧不如啊! 她站在廊檐下,正远远的欣赏粉色珍珠,元瞳就过来了,手里抓着鸡腿,跟木香并排站阒,定定的望着那珍珠,不声不响。 木香曲起一只手臂,架在他的肩上,逗他道:“你看这珍珠多漂亮,你想要吗?” 元瞳呆呆的看着,咬了口鸡腿,“它能吃吗?” 木香嘴角抽了抽,“貌似不能。” “那我不要,”元瞳答的干脆。不能吃,他要来干嘛。 木香忍着笑,这位又是一名吃货,貌似她身边的吃货还不少。 正要说什么,就见木朗从背书包,高兴的朝他们跑了过来,“大姐,大姐,我看见女子学院开业了,好多人围观看热闹呢!” 女子学院自然是不能耽搁,有了地契,木香便马不停蹄的让长生准备好所有的家家具,并让喜鹊跟彩云帮着去招生。 至于女夫子,这就比较难选了。 还是红叶有招,她送了一封信,列出了京城中最适合做女夫子的人,木香那日将她们一齐约到茶楼,开了个大会,好的坏的,有利的,没利的,统统说了一遍,话说到这个份上,要不要领这份工作,全看她们自己的意思。 红叶的眼光独,她推荐的人,二十个人头里,有十五信都应了,同意去女子学院做女夫子。 她们也算胆子大的了,古往今来,可没有女夫子这项职业。 一旦她们踏入女子学院的大门,就意味着,她们得承受世人不理解,以及带色的眼神。 木香冲木朗招手,在他跑近时,摸着他的头,发现木朗又长高了,“那你看见前来上课的女学生多吗?有没有闹事的!” “女学生还好吧,不算多,闹事的,倒有不少,但是他们一听女子学院是你开的,扭头就跑了,”木朗如实汇报。 “呃……”木香哑然了,关于这一点,她真的是无心之失。或许是蒋荣的下场,太惨了,把他们都吓坏了,所以别说见她,哪怕是听见她的名字,都避之唯恐不及。 元瞳很慢很慢的啃着鸡腿,对他们说的,不感兴趣。托他的福,襄王府里养的鸡,遭了大难。 严忠从外面跑进来,在木香耳边说了句什么。 “你们俩先去玩吧,木朗得写作业,元瞳,你少吃点,再吃下去,脸就成包子了。” 打发走这两人,她走到院里大理石边的藤椅坐下,脚抬起放在前面的软点染子上,摸了摸跟个皮球似的肚子,才慢慢的笑着说道:“发生这样的事,国公大人肯定要出口气,他这是杀鸡给猴看呢!” “就算是要给我们警告,他也不该杀那么多人,难道他不怕皇上派人查此事吗?” 杀几个死囚没什么,可是他连刑部的官差都杀了,就算他是护国公,也不能如此行事吧! 木香冷笑,“他才不怕,他恨不得把事情闹大,到时皇上追究起来,只要把蒋荣带到唐皇面前,他就有理了,话说回来,刑部的水牢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天具体的事,是尚彦独自去办的,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没有过问,反正知道蒋荣没有好下场就够了。 严忠有些说不出口,“刑部的水牢不是人住的,那里面住的都是魔鬼,只有犯了大奸大恶的人,才会被关进去,只要是进去的,就永远都别想出来,官差也不在管他们,只让他们自生自灭。” 他只能挑着能说的说,不能说的,就让它烂在肚子里,反正现在刑部水牢已被毁,那些死丘也都不复存在,再没什么可追究的。 ------题外话------ 今天还有一更哦! ☆、第265章 看我如何收拾你们 木香晃着摇椅,看着头顶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照下来,“哦……看来蒋荣这次不傻也得疯,你说蒋振庭会不会把这笔账算在我们头上,找我们报仇?” “不好说,灭了一个刑部,未必能平息他的怒火,这事不怪尚彦,如果我是他,只怕会比他还要狠上好几倍!”严忠可以相像尚彦心中的痛。 这段日子他一直都在军营,在英皇卫队训练,他比任何人都要刻苦,都要用功,常常练到遍体鳞伤还不肯罢休。 “尚彦的突击训练,如何了,我列举的单子,他可有及格?”尚彦的训练,是木香一手策划的,针对他擅长的,以及他的弱点。 尚彦的轻功,当初跟他师傅在山上学习时,并没有用心的钻研,以至于他虽拥有极高的天赋,以及很好的方法,却练成了半吊子。 内力不足,逃脱的法子也不够充份。 因为他主攻轻功,在武功上,不可能有太大的突破。 所以木香便让人教他使暗器,他没有太强的内力,发出去的暗器也是棉软无力。 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使用一种可以自主发力,比如类似弓弩这样的,甚至比弓弩还要小巧易于携带的暗器。 其次,用药用毒,也是很好的法子。 御林军的造器局,已按照木香的吩咐,造了小型的火药弹丸。 但是因为技术限制,这种火药弹丸,必须在点上引信之后,才可以炸开,所以这就得需要有人配合。 木香思来想去,也只有周大憨跟他搭档最合适。 取长补短,有强有弱,是再好不过的。 严忠认真向她汇报了每个人的训练成绩,“尚彦很刻苦,每一项都超额完成,但是我觉得他有点太过,有一次,差点把一条腿练废了,长此以往,我担心他撑不了太久。” “练废?这可不行,你去告诉他,他现在的命,是我的,要是想死,或者把身子练残了,我定不饶他,挖他祖坟都是有可能的,”那么好的苗子,木香绝对不想把他练废了,但万一他自己不珍惜,别人再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 严忠表情有些怪怪的,挖人家庭祖坟,亏她想的出来,“属下一定将话带到,另外,去女子学院门口闹事的人,属下已经查清了,没什么可疑,就是那位苍澜大皇子,他突然出现在学院的门口,看了好一会,没有说要进去,只在那里站着,足足在门口站了一刻,才离开,属下觉得不太对劲。” “他?他不去看司空瑾,却跑去看女子学院开学,这人的想法果真跟寻常人不同,你派人盯紧了,别让他耍花样,闹事倒是无防,只要别在咱们的地盘上闹事就行。” “嗯,这苍澜大皇子,倒是喜好风流美色,整日的流连青楼烟花之地,属下打听到,他似乎跟苏秀混在一块了,这几日夜夜留宿苏秀那里,主子,您说苏秀会不会利用他,找你寻仇,”这才是严忠最担心的。 木香倒不是很担心,“司空拓也就那个德行,就算苏秀想依靠他,干点什么事出来,她也不足为惧,倒是轩辕恒此人,你得多注意,唐墨现在在哪?” “五皇子?好像他约了燕太子,在京城醉仙楼喝酒,”严忠不明白她为什么说着说着,突然又把话头转向唐墨,但还是如实回答了。 木香还是慢悠悠的晃着摇椅,食指轻点椅背,“派人通知唐焱,让他也去醉仙楼,单林渊还在府里吧,你把他叫来,我有事让他去办。” “好,那属下这就去办,”严忠看她的眼色,明白了几分。呵呵!他开始同情那几位,不知今天之后,他们会如何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严忠走开后,单林渊很快就来了,手里把玩着一根笔,这是木香为他特别制作的,原理就是转笔,以转笑的速度,练习手指的速度,有助他发挥特长。 木香看着单林渊那张雌雄莫辩的脸,笑的很狡诈。 “您又想干嘛?有话就说,没话我得走了,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忙呢,”单林渊一见她这样的笑,就觉得莫名的心惊胆颤,她这样的笑,准没好事。 “当然有事,你好好打扮一下,我带你去接客!” “啥?”单林渊以为自己听错了,又或者是她说错了。总之,不可能是他听到的那样。 但是木香接下来的话,彻底将他他的怀疑击垮,“你没听错,让你去接客,又不是真的接,等哪天我真的开鸭馆,定让你当头牌,今天你只要好好打扮一下,不用穿女装,就穿这一身男装,不过得涂脂抹粉,弄的漂亮一点,其次再找几个漂亮姑娘……说到这个,我忽然发现咱少了一家青楼,你知道京城有哪家青楼经营不善,要倒闭的吗?” “呃……好像有吧,”她说的太快,让单林渊想阻止反驳,都没有机会,直到她忽然问了问题,他习惯性的就回答了。 木香叹了口气,站了起来,“那咱们就去瞧瞧,找几个人给你做随从。” 单林渊表情怪怪的,忽然道:“殿下是不是不在府里?” 木香斜眼看他,“管你屁事!” 单林渊嘴角狠狠的抽了下,难怪她又要作怪,原来是赫连公子不在。真的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 单林渊被木香硬押着,带上英杀跟元瞳,木朗想跟来着,但木香不让,怕他看了不干净的东西。 单林渊觉得他偏心的够可以,元瞳比木朗也大不了几岁,她怎么不担心元瞳被带坏。 木香却说,带元瞳另有用处,再说元瞳心智比木朗还低,得开窍才行。 今天周大憨也在,再带上大飞。 好嘛,这个阵势出门,谁敢惹,谁敢?! 单林渊说的青楼,就在北门的一角,没有档次可言,都是接待北门这里乱糟糟的男人。 楼里的姑娘来源也比较杂乱,许多半老徐娘,还有一些从边远地方拐卖来的小姑娘,几乎没有任何的才艺,只知道陪男人睡觉。还有些因身世,或者别的原因,自愿或被迫被进来。 当然了,大部分都是非自愿。 木香一行人来到北门,如此招摇的过市,还没有坐马车,吓的那些小混混们,扭头就跑。 大飞似笑非笑的说道:“您快成过街老鼠了。” 木香瞄他一眼,冷起了脸,“我要是过街老鼠,那你是什么?” 过街老鼠身边的跟班,那是一样一样滴! 周大憨呵呵的笑道:“俺觉得这样出门好威风,跟着主子,果然是俺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选择,以后俺出门都要向主子这样。” 大飞鄙夷,“没看出来,你还挺会拍马屁。” “俺不是拍马屁,俺说的是实话,”周大憨拧着脖子,不服气的反驳道。 “是是是,你说的是大实话,哼!”大飞懒得再跟他争辩,因为他跟元瞳的眼睛,都被路边的一处小摊点吸引了。 路边有人在做肉夹馍,估计是从外边引来的新吃法,当然了,木香是见过的。 不就是肉夹馍吗?她又不是没吃过。 可是呢,古代的食材都是原汁原味,从材料做法,都是最原始,最新鲜的。 面粉里头不加任何的增白剂,吊白块,猪肉也都是选用土生土长,不喂饲料,不打防疫针,催长素的土猪肉,还有那酱料…… 几样加在一起,别说元瞳跟大飞看的眼睛发直,就连木香也犯了馋,“去买吧,多买点,咱们边走边吃。” 大飞揣着银子,腿脚极快的奔过去,似乎还跟那店家说了什么,再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个大大的油纸包。 于是片刻过后,这几人走路的气势又变了,一人手里拿着个肉夹馍馍。 这家伙份量太足了,一只手都握不过来。 大飞咬了口肉,絮叨着,“这馍真好吃,听那店家说,这馍馍的做法,是从老家的地方学来的,也不是南晋,不是燕国,更不是苍澜跟陇西,是他作卖货郎的时候,走村窜巷,在一个叫庄悬的地方,跟一家姓田的生意人学来的,那家开客栈呢,生意做的可大了,说不定很快就要做到咱们这儿来了。” 他说的这些话,木香没听进去,因为他们已经站在这家庭青楼门口了,她吞掉最后一口肉,接过英杀递来的帕子擦干净手,“都闭嘴吧,单林渊,你确定没说错地方吗?” 透过半遮掩的房门,能看见里面的情景,她可是一点都没看出来这个地方有哪点像青楼,门槛破破烂烂,站在门口,一眼就可以看见里面的大厅,几张桌子铺着红布,几条破凳子,模七竖八的摆着。 地上脏乱,瓜子壳,水果皮,还有一些乱七八遭,可能是摔烂的碗碟什么的,总之,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再往里,二楼的地方挂着一排帷幔,大概是为了遮住楼上的房间。 因为是白天,也看不见有人经过,萧条到几近荒废。 单林渊拍了下折扇,“是这个地方,我没说错,您看,牌子上写着,春香阁!” 他不指,木香还真没瞧见门楼上有匾额,因为大门边有棵香樟树,树叶发了新芽,长势正好,遮住大半个匾额。 “名字倒是不错,就是可惜了,地段不好,又搞成这个样子,没生意也属正常。” “也不全是,”单林渊给她解释道:“咱京城最大的红楼,除了醉仙楼之外,就属天仙楼现在最火爆,也就是这个月火起来的,喏,站在这里还可以看见天仙楼的一角呢!” 顺着单林渊手指的方向,木香只看了一眼,商业竞争嘛,没有对错,只看你能不能战胜别人,如果很不幸的,你失败了,那么只能说明你经营不善。 木香直皱眉,“既然这里都破成这样了,你干啥还让我来,估计这里也没什么好姑娘,还是走吧!” “等等!”单林渊急着拉住她,“此地虽然破了点,可是里面的姑娘都漂亮着呢,不信您进去瞧瞧,这家老鸨头几天刚病死,要不咱会破败成这个样子。” 木香狐疑,显然还是不太相信,她对大飞使了个眼色,大飞卷起袖子,掐着腰,迈着大阔步,当先走了进去,“人呢,有没有人,哎,都死哪去了!” 他嗓门大,直把楼板都震的直晃悠。 英杀也在前面开路,用脚大致清理了地上的碎片,以防止主子滑倒。 单林渊腆着笑脸,弓着腰,将手背伸到木香面前,让她扶着,“主子,请吧!” 木香目光慵懒的白了他一眼,不客气的扶住他,走了进去,“你们两个就站在门外,注意观察四周,若有情况,随时通知。” “是!”周大憨立即收起平日里嘻嘻哈哈的笑脸,背着对着春香阁的门口站着。 元瞳一声不吭,也觉着他的样子,跟他并排站着,一边还咬着手里的馍馍,现在差不多饱了,所以他吃的很慢,纯属打发时间。 大飞这一吆喝,楼上垂着的帷幔被人一只嫩白的手臂拉开了。 这女子似乎还没睡醒,揉着眼睛,含糊不清的嘟囔道:“谁啊?天还没黑呢,来这么早做啥!” 单林渊快步走了上去,“早什么早,赶紧叫她们都穿好衣服下来,别磨叽,动作快点!” 单林渊这么一嚷嚷,那女子终于清醒了一些,眨着眼睛看着站在楼下的几个人。 她年纪应该不大,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但脸上已经有了风尘的味道。 意识到来的人不简单,她赶紧缩了回去,开始每间屋子的去敲门。 于是乎,因为木香等人的到来,楼上乱成了一锅粥。 大飞跟英杀清理出一块干净的地方,单林渊还脱了外衣,铺在凳子上,好让木香舒服的坐着。 坐下之后,木香问了单林渊,关于他是如何清楚明白的知道春香阁的情况。 单林渊不好意思的回答,一切都源于那天主子放他假,准许他玩女人,他又舍不得大笔的银子,忽然想起这里有家庭便宜的青楼,所以就一路找过来。认识了几个投缘的姑娘,虽然最后还是睡了人家,但身心都是快活的,于是他也就一直惦记着此事。 楼上一阵咚咚的下楼声,期间还穿插着有人摔倒,有人挤着对方,或者谁扯了谁的头发,以及一连窜骂骂咧咧的声音,实在是太热闹了。 英杀依旧漫无表情,木香神情淡淡的,大飞嘴角抽着,单林渊则是一脸的笑意。 等到她们慌慌乱乱的奔到楼下,有人鞋子只穿了一只,有人竟只穿着里衣……大飞赶紧转开头去,可疑的半边脸已经红了。 “呀,单公子,竟然是你啊,这大白天的,您也有兴趣光顾我们姐妹吗?”之前头一个醒来的女子,瞧见单林渊,就跟瞧见外违不见的熟人似的,热情万分。 单林渊不自在的咳了声,“小翠,注意一下场合,没看见我家主子来了吗?” 他这么拼命的使眼色,这个女人脑筋真是有够笨的。 “主子?”他这么一说,小翠才看见唯一一个端端正正坐着的人,竟然是个女的,“这位……这位夫人,不知到此有何贵干。” 不怪她眼神不好,干她们这行的,首先注意到的,当然是男人了。 就比如她身后这些姑娘,有几个正偷偷瞄着大飞,在他健壮的胸膛上流连。 木香当然注意那些女人风骚的样子,以及她们冲大飞抛着媚眼,再看看她们的年纪和长相,到也没那么糟糕,或许有她的介入,这家青楼的生意会起死回生也说不定。 “我来找你们,自然是有我的用意,你挑几个性子活泼的姑娘,随我去一趟醉仙楼!” ------题外话------ 这一章很好看吧?呵呵! ☆、第266章 如此诬陷你! 领头那个叫小翠的姑娘,一脸震惊,“去醉仙楼?夫人别拿我们姐妹开玩笑了,醉仙楼那样的地方,我们咋能进去,要是真去了,还不得叫人笑话死!” 站在那儿的姑娘,全都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互相讨论着。 木香板起脸,冷然之色尽现在,“你们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让你们去,不过是陪衬一下,主角可不是你们,既然是本夫人叫你们去的,就没人敢笑话,拿出你们本事,不必你们去陪客,但你们得尽展风骚,让本夫人瞧瞧,你们可有大用,如果你们的表现能让本夫人满意的话,这春香楼,我买下了!” 小翠等人听呆了,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这位夫人,您让我们跑外媛,这没问题,我们姐妹本来就是做一行的,就算是出去陪客人,只要价钱合适,那也没什么可说的,但是您可看好了,这春香阁因为位置不好,从前妈妈在的时候,生意就很清淡,我们姐妹的价码都很低,一直火不起来,只能勉强维持生计,现在妈妈死了,加上天仙楼有意打压,眼看着就要经营不下去了,您这个时候要买它,那不是尽等着亏本吗?” 木香笑了,“就冲你这句实在话,这春香阁本夫人买定了,你们准备准备,挑个俊俏的姑娘,打扮的好看些,随本夫人去唱个大戏,回来之后,定然不会亏待你们,单林渊,赶紧的,你也去换身大红的衣裳,越鲜艳越好,脸上的脂粉多擦一些,你们哪位,再给他找个团扇,没有扇子,怎么能装样子呢!” 单林渊脸黑的彻底,本来还想着带她到春香阁,说不定会让她改变初衷呢! 没成想,她压根没动摇过。 “嗳,那奴家这就去办,”小翠听出了木香话里的意思,可把她乐坏了,要是春香阁真的还有救,让她干什么都成啊! 大飞这回乐了,一脚踹在单林渊的屁股上。 他力气忒大,抬脚动作又快,单林渊避无可避,直接被踹的飞了,栽进那群女人中间。 小翠也是个精明的,她们虽然生活在底层,但也能看出木香身份的不同。 笑着闹着,抓住单林渊就将人带上楼去了。 大飞幸灾乐祸的笑着,跟英杀打趣,“单林渊这小子,要是真的扮起女人来,绝对你比还像女人。” 英杀侧目看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里的冷意又重了几分。 大飞被她这眼神看的心里升起一股寒意,他耸了耸肩,“当我没说。”嘴贱哪!还不是一般的贱,跟英杀打什么趣,还暗指人家不像女人,她再不像女人,也不能改变她是女人的事实啊! 春香阁里再次乱作一团,偶有衣服鞋子什么的,从楼上被扔下。 甚至还有四处乱飞的肚兜,幸好他们几个坐的远,否则这些东西就得扔在他们头上了。 好不容易,单林渊被几个女子围着推下楼。 收拾过,上了妆,几个年轻的女子,看上去有了几分姿色。 她们笑着闹着,将单林渊推到木香面前,一个小脸的女子笑着说道:“夫人请看,单公子这个样子可美。” 她硬是掰下,单林渊用扇子捂脸的手,单林渊施了脂粉的脸,露了出来。 眉毛描过了,脸上涂了粉,比之前白了,嘴巴也点了红,眼角用眉笔勾出一个妖娆的影尾。 稍稍斜着眼睛看人,便是火力十足的电眼。 再配上一个微微勾起的嘴角,这家伙就是十打十的狐狸精。 但是见过了尚彦的容貌,说实话,木香对长的漂亮的男人,已经免疫了。 所以,也就是看了一眼而已,“既然都弄好了,那便走吧!” 大飞在走过单林渊身边的时候,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亲娘哎,你到底,擦了多少粉,呛死人了。” 单林渊故意朝他抛了个媚眼,“你闻闻看哪!” 大飞抖了抖肩膀,只感觉鸡皮疙瘩掉一地,“我滴个乖乖,你这个死人妖,再敢对爷用这种眼神,看爷不把你废掉!” 他晃了晃手上的剑,可不是说着玩的。 单林渊抽了抽胳膊,“不看就不看,小爷还不想对你抛媚眼呢,浪费我的表情。” 接着,他又看四处寻找英杀,却发现她早就跟着主子一起走了,连个施舍的眼神都没留给他。 小翠在后面清点人数,那位夫人说了,不要多,五六个就成,得是会来事的,能放得开的,她得想好了再挑人,免得误了大生意。 单林渊走到门外,元瞳睁着眼睛看了他好一会,然后恍然大悟,“原来你不是男人!” 周大憨哈哈大笑,惹的前面走着的大飞也跟着笑。 大飞戏谑道:“他本来就是女的,只不过没有高山流水,以后你见着他,就叫他单姐姐,知道了没?” “去!滚一边去,你才是女的呢,”单林渊扬起手,就要拿扇子砸他,可是一想,他手里拿的是团扇,砸着人也不疼,只得作罢,索性飞奔上前,抬脚就要踢他。刚才被他踢的一脚之仇,还没报呢! 大飞腿一歪,灵活的躲开,“哈哈,惹急了?单姐姐!”他以前身手不灵活,以力气大填补身手的不足,在英皇卫队训练之后,有一次被木香看见他慢吞吞的动作为,结果那次他可惨了,简直是惨不忍睹啊! 受了那次的苦,被主子魔鬼训练了半个月,他再不敢懒了,否则这脱几层皮的滋味太不好受了。 元瞳不在作声,单林渊是男是女,又不关他的事。 英杀冷着脸回头瞪了大飞三人,“吵闹什么,路上人多眼杂,小心着点!” 英杀是英皇卫队的队长,虽然她是女子,但不知怎么的,他们几个人,都十分怕她,对她的惧怕,仅次于木香。 小翠领着五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姑娘,跟在单林渊身后,按着木香事先说的,几人抬了顶轿椅,不重,四个姑娘抬着也不累,反正没多远,走几步到了。 她们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单林渊就已经够招摇的了,坐在软椅上,用团扇半遮住脸,只露出半边。 不时对路过的人,抛几个媚眼。 他这样的打扮,任谁猜的出来,肯定是男倌无疑。 加上他身边还跟着几个漂亮,穿着清凉的姑娘,一时间街道两边就被人围满了。 有些认得小翠她们几个的男人,跟在轿椅后面,追问她们这是干嘛,唱的哪出戏。 小翠等人按着木香之前的吩咐,含羞带笑的对路人解释,她们是送自家庭公子,去醉仙楼接客。 等到客人再追问,接客的人是谁时,她们就不肯说了。 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不少男人跟闲着没事干的婆娘,都跟在队伍后面。 木香带着英杀几人,远离人群走着,在快要到醉仙楼时,她招来大飞,让他带着元瞳,去干一件好玩的事。 他们两个走后,木香身边就只有周大憨跟英杀。 周大憨用他膀大腰圆的优势,走在前面给木香开路,他这样的人,谁看见了,不得绕着走,否则被他扇一下,那还了得。 单林渊跟小翠的队伍,渐渐被好事的人群围上了,好在小翠这丫头机灵,还能应付自如,一边跟身旁的男人们*,一边还能稳稳的指挥身后的姐妹,抬软椅。 路过天仙楼的时候,小翠挑衅的看了眼站在门口的几个女子。 终于有一天,能让她扬眉吐气了,看见她们气的铁青的脸,她觉得过瘾极了,哪怕今天她一分钱挣不到,也认了。 这一整条街,因为单林渊等人,沸腾了。 跟逛庙会的时候,有的一拼。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醉仙楼去了,而此时,唐焱收到某人的邀请,确切的说,是以威胁的手段逼了他前来醉仙楼。当然,还有唐墨跟轩辕恒的原因,他不得不来这一趟。 刚下轿子,就看见远处高高坐在轿椅上了的单林渊。 那个男人他认识,是木香招来的部下,可是他怎么搞成这个样子,还如此招摇过市? 眼前发生的事,让聪明过人的四皇子也陷入深深的不解。 这时酸仙楼的老板娘云姐,已经笑着迎上来,“这不是四皇子殿下吗?您难得来一次醉仙楼,可要好好尽兴才是,青栾姑娘可是天天都盼着殿下能来呢,今儿她终于如愿,怕是要乐晕了。” 唐焱收回视线,浅浅的笑着,“不必了,本王今日是来见几位朋友,带我去见五皇子吧!” “哎,成成成,几位殿下都在楼上雅间呢!”云娘是个风韵犹存的妇人,身材丰满挺翘,年轻的时候,也是风靡一时的大美人,只不过现在老了,改行做了老板。 唐焱上了楼,自有美人替他开了雅间的门。 门一推开,清脆悠扬的琴音便流泻出来。 在看见唐焱出现的一瞬间,那琴音戛然而止,似乎受到了惊吓。 唐墨见是他来了,笑着冲他招手,“四哥怎么才来,酒都喝没了,来人啊,再上几坛酒来。” 侍女低头领了命令出去,顺便把门关上。 轩辕恒优雅的品着酒,也微笑着说道:“唐焱兄,果真非凡一般,瞧瞧,你一来,这位青栾姑娘,连琴都弹不好了,一双眼睛只顾盯着唐焱兄,将我等都抛在脑后了。” 唐焱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抬头对青栾礼貌性的笑了笑,随后便走空着位置上,姿态随意却又不失贵气的坐下。 他是礼貌的一笑,对青栾来说,却是天大的恩赐,以至于这位小女子,匆忙的低下头,一双含羞带怯的眼睛,只敢盯着自己手里的琴,看都不敢看他。 唐焱坐下之后,才道:“切莫拿本王开玩笑,醉仙楼本王也只来过两次而已,这一点,五皇弟是再清楚不过的。” 唐墨笑道:“这是真的,四哥身子不好,待在府里修养的时间最多,想必今日是看在燕太子的面上,才勉强出来的。” 唐焱适时的咳了两声,“老毛病了,养与不养都是一样的结果,无碍。” 轩辕恒也笑道:“那叫人上杯热茶,四皇子身子不好,还是不要喝酒了。” “不必了,郎中说偶尔喝些酒,对身子也是有好处的,多谢燕太子关心,本王心领了。” 青栾见他虚弱的样子,面露担心,又碍于自己的身份,不敢上前,只能用饱含关切的眼睛凝视着他。 婢女很快就捧着酒壶进来了,跪在给他们倒酒。 唐焱收起帕子,端起酒杯,“本王打扰了两位喝酒,先敬二位一杯,当是陪不是了。” 他一仰头,喝的到是很干脆。 可把青栾姑娘担心坏了,这位美人,皱着秀眉,一双泛着水光雾气的眼儿,担忧的看向唐焱。那眼神,恨不得冲上去代他喝似的。 唐墨跟轩辕恒二人啥话也没说,各自喝了杯中的酒。 放下酒杯,唐墨疑惑道:“怎么,不是你请我们来的?” 唐焱放酒杯的手一顿,脑筋转的飞快,“正是本王请你们来的,燕太子不远万里而来,本王理当款待,只是府里刚刚修葺完毕,怕怠慢燕太子,所以……” “无防,四皇子的心意,本太子心领了,前些日子,本王的皇兄在京城,也给你们添了不少的麻烦,应该是我给你们陪不是才对,”轩辕恒相当谦虚,时不时就用‘我’,而不是本太子,可见他为人处事有多么低调。 就在这时,雅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冲进来的,是唐墨的侍从。 “殿下,不好了,楼下来了好多人,莫名其妙的说要上来找殿下,云娘正在下面拦着,让我传话进来,让你们赶紧从后面离开!” “什么叫莫名其妙的人?你说清楚了!”唐墨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下是要坏事啊! 那人也急了,“奴……奴才也不知道,就见着几个青楼打扮的女子,用软椅抬着一个涂脂抹粉的男人,到了醉仙楼门口,就说他们是奉了您的命令,前来陪客的,而且……”他说不下去了,生怕主子暴怒。 唐墨额上青筋直跳,咬牙切齿的问道:“而且什么!” 侍从吓的瘫跪在地,“回……回殿下的话,他们还说,您指定了那位单公子。” “啪!”唐墨手里的茶杯被捏碎了。 不止是他,轩辕恒跟唐焱表情也不太好看。 要是说他们流连烟花之地,倒还好听些,可是……怎么能说他们好单林渊那样的男色呢?这不是要毁他们的声誉吗? 唐焱想起来的路上,远远的看见单林渊那货坐在轿椅上,敢情他的目地就是醉仙楼? 既然是他执行,那么主谋者肯定是木香。 既然有了这一招,那么必然也有后招,这后招…… 他忽然转头,看向雅间的窗子。 这窗子跟普通的小窗不同,足足占了大半个墙璧,只要推开窗子,站在窗边,下边的一切,就能看的清楚。 同样的,站在楼下,也能看见窗子里面的一切,谁让这里视野太好了。 唐焱刚这样想着,还没等他准备好应急之策呢!就听一声好像利箭破空的声音,嗖的一声。 “砰!” “殿下!” “太子!” 一声巨响,窗子被炸开,同一时间,从暗处扑出几个人影。 分别扑向唐墨、唐焱跟轩辕恒。 窗子被炸开,街道上吵嚷的声音,接踵而至,以及对面阁楼上,握着巨大弓箭的小孩。 元瞳握着弓,还觉着不过瘾,距离太近了,他都不敢使力,否则那箭就得在在撞碎窗子之后,再穿过那间屋子,射到更远的地方。 大飞看呆了,直拍元瞳的肩膀,“好小子,真有你的,我跟周大憨两人的臂力都不及你,你这小小年纪就有此成就,日后还得了!” ------题外话------ 一更,白天还有一更,大概在中午。 ☆、第267章 破窗露风流(二更) 元瞳没有搭理他,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吃起了刚才还剩的半个鸡腿。 对面醉仙楼里一片混乱之后,因为窗子被利箭撞破,弄的烟尘四飞。 等到灰尘散去,雅间里头,竟然多了几个人。 而且是以怪异的姿势多出来的,就连他们三人的随从都没能阻挡。 于是楼底下看热闹的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站在几个皇族贵公子中间的单林渊。 “哦……” 有人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原来如此啊! 一个人恍然大悟,然后就有第二个,接着第三个,再接着围观的人群,全都恍然大悟,齐刷刷哦了一声。 一个人的声音不大,一群人的声音足够传遍小半个京城,还有那听见动静,往这边赶的。一时间,醉仙楼外,可热闹了。 单林渊出手快,在唐焱还来不及躲开的时候,乘他不备,在他脸上摸了一把,顺便娇滴滴的说道:“四皇子殿下,小生来晚了,你莫不是急成这个样子吧!五皇子……燕太子……” 单林渊用了个含差带怯的眼神,看了他们几人,又一一点名,摆明了是谁也不放过。 唐焱狠狠抖了下肩膀,感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跟唐墨对望一眼,彼皮心知肚明,一定是那女人搞的鬼。 给他们几个人冠上龙阳之癖的污名,这招够损的啊! 与他们表情不同的是,轩辕恒毫无预警的笑了,不是轻笑,而是笑出了声. 这位襄王妃可真是太逗了,竟然连这种损招都想的出来,也够毒的,至少他们几个人的名声是毁了。 唐墨猛的使劲,一把将单林渊推开,“你滚一边去,本王可没有召你,一定是又是木香那个女人搞的鬼,她人在哪里!” “您说我家主子啊,她这会指不定躲在哪看戏呢,您要找她的话,只能从这里出去,但就怕你们几位出不去,因为这醉仙楼里里外外,都被人围上了,”单林渊幸灾乐祸的说道。 唐墨气结,“这个女人真够记仇的,本王那天也没说什么,她至于这般记仇吗?还用如此下作的招数,本王的名声都叫他给毁了。” 唐焱无奈又无力的笑着,“你早就知道,她是睚眦必报,还有什么可说的,反正本王的名声也不剩什么,现在又成了这个样子,以后……唉!” 以会是什么样子,他能相像得到,忒可怕了。 轩辕恒笑的很前欠扁,“嗯,此话不假,今天之后,南晋百姓看咱们的眼神,绝对如同看待怪物一般,更甚至,咱们几个人喜好男风的名声,不出两日,就能到三国各个角落!” 他开始另眼看待这位出身贫寒的女子,此招虽然没什么技术含量,可是它够黑啊!而且是黑的彻底,几乎是不可能洗白的。 哪怕他们日后规规矩矩的娶妻生子,也会被人当做为了掩饰某些不可告人的癖好。 单林渊默默的笑着,走到窗口,看了眼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当看见坐在对面厅里的主子时,忽然他笑了,紧接着,他变了脸,惊叫了一声,回过头用惊恐惧怕的眼神看着唐墨等人。 “三位皇子手下留情,小生不能一人伺候你们三个,小生只有一副身体,还想活命呢,要不你们一个个来,让小生轮流着伺候可好?否则小生这条性命,非得留在这里不可,啊!不行?你们别杀小生,放过小生吧……救命啊!” 唐墨几人目瞪口口呆的看着单林渊在那里自编自演,每个人的脸色都黑成锅底,内心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恨不能上前一掌拍死这个男人。 可是因为角度的关系,他们几人虽然站的位置,底下的人是看不见的。 围观的百姓只看见单林渊背靠着栏杆,好像被人压着,又见着衣服碎片翻飞,这样的场景,怎能不叫人浮想联翩。 还没等有人阻止单林渊的自说自演,这人居然自己飞了出去,像一片落叶,跌入了人群中。 百姓们麻溜的闪开,给单林渊挪了个地方,他便重重的跌坐在地上。 众人定睛一看,这位浓妆艳抹的小哥,衣衫破烂,脸蛋羞红,媚眼如丝,实在是惹人遐想,像极了被人强迫蹂躏的娇弱小花朵。 单林渊不好意思的捂脸,再羞愤的爬起来,屁股一扭一扭的,似乎在隐忍着什么,推开人群,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稍懂夫妻事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一看他扭着屁股的样,就立马明白了。 再抬头往上面看,只见唐墨追到栏杆边,于是他们就更明白了。 唐墨用手捂着额头,气的要杀人,让他的淡定从容都见鬼去吧! 这回就连唐焱也生了怒意,这女人是不是玩的太过份了,不行,他也得去找她算账,否则……天哪!今天之后的情景,他连相像都不敢。 轩辕恒在透过缝隙看见单林渊扭着屁股的动作时,脸色也不好看。 他虽然没有断袖之癖,可是也晓得单林渊扭着的什么意思,旁的他可以不管,但是这名声……可是会影响到他的前程。 于是,三人都气冲冲的奔下楼,一名侍从指着对面,示意他们要找的罪魁祸首,就在那里面。 木香知道他们一定会找过来,于是不慌不忙的吹了声口哨。 哨声刚响,一群原本散在各处,各忙各的乞丐,忽然动了起来,朝唐墨等人围了过来。 乞丐手无寸铁,唐墨几人的随从,是不可能在大街上对他们动手的。 他们不敢动手,乞丐们看似杂乱无章,却极有规律的移动着,将他们几人朝着路的那一边推搡。 同时,木香之前雇佣的小翠等人,也参与进来,整个现场一片混乱。 醉仙楼这样的风雪场所,肯定少不了有湖或者是池塘围在四周。 乞丐们推搡的方向,正是醉仙楼后面的湖泊。 唐墨被推的烦不胜烦,可是每当他的护卫拼命想将他拉出来时,就会很奇怪的,被什么东西打了手。唐焱的护卫更惨,被几个女子围着,拿巨大的胸器顶着他们,令他们束手束脚,想打不能打,想推不能推。 就连三人藏在暗卫的隐卫跟暗卫,也被人缠住了,分身乏术。 轩辕恒的境处也不好,这一切变故来的太快,而且周围人又多,他有武功也使不出来,也不能用内力震开他们,那样的话场面更混乱,甚至还有可能引发更大的骚乱。 再说了,他看这些人也没有恶意,唐墨跟唐焱都没有动作,他不能冒然行事。 他不知道的是,唐墨跟唐焱二人,不是不想有所动作,而是根本啥也不能做。 木香跟英杀,已经奔到了更高的楼上,这样视野更好一些。 周大憨很快也上来了,大飞带着元瞳紧随而至。 木香指着人群后面五十米之外的栏杆,对他们几人道:“你们谁能将那栏杆推倒?” 为了防止百姓掉进湖里,周边都用木栏杆围着。虽然是木质,但也有大腿粗细。 “我去!”周大憨自告奋勇,第一个举手。 也不必走下楼梯,顺着三楼的楼阁,攀爬着顺势而下。 这一手的绝活,得益于他们在军营训练的攀岩。不止他一个人会,包括刘晨在内,所有英皇卫队的人都精通。 但英杀跟王德练的最好,英杀可在上百米的悬崖攀爬,不用绳索,也可来去自如。 “这件事你们怎么看,哪些地方还不够完善,都说说看,多提些意见,”木香询问他们几人。 元瞳是不会说话的,英杀只在问到她时,她才会说。 “属下觉得丐帮的人,虽然能听懂您的口哨声,但他们之前的位置站的不怎么好,有待改进,今日如果换成其他人,未必能围得住。” 木香微微点头,“你说的对,平时觉得没有大问题,今日一试,方知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他们的动动一向散乱,就算经过调教,也还是达不到我们的要求,这个事,单林渊!你死哪去了!” “在这儿呢,来了来了,”单林渊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接着是他的头跟手。前面不好走,他爬墙进来的。 他从窗外跳进来,脸上的脂粉已经洗了,就是衣服还没换,依旧是破破烂烂的。 他舔着笑脸,奔到木香面前讨赏,“主子,您是不是觉得属下这事办的不错,所以决定要犒赏我了?” 木香微眯起眼,“犒赏待会再说,你过来看看。”她之所以做这么大一个局,报复唐墨等人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为了检验她训练出来的人,实践才是检验的唯一标准。 丐帮的这一批人,训练完了,是要派遣他们去各个地方担任分帮主的,所以马虎不得。 单林渊一直分管着京城的丐帮,此事,他一肩挑着。 “呀,那几位皇子掉水里了,”他惊呼。 木香等人定睛一看,还真是。 周大憨已经扛着老长的一截栏杆往回走了,没有了栏杆的阻挡,又是故意而为之,唐墨等人,呼啦啦都被推进水里了。 当然了,也有那不小心的作乱乞丐,也一并掉进水里。 一时间,这片浅湖,跟下饺子似的,沸腾一片。 不过湖水不深,成年人站在湖里,水也就齐大腿深,但是湖底的淤泥却很多,众人一扑腾,把底下的泥都搅了上来。 原来鲜艳俊美的几位皇子,像被埋进的黄泥堆里,从头到脚,尤其是腰部以下,全都沾上了黄泥水。 轩辕恒也很狼狈,但好在他也是心性很坦然的,除了苦笑之外,再没有旁的表情了。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再不会招惹那个女人。 而且他也很替赫连晟担心,真不晓得,他是如何度过每一天的。 木香站在三楼上,看着底下面目全非的几个人,肚子都快笑疼了。 这几日,因为肚子太大生出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 笑的太狠,肚子一抽一抽,她赶紧捂着肚子,想要扶着谁,好稳住身子,忽然她的手,被一双温热熟悉的大手握住了。 赫连晟站到她身后,一手抓着她的手,一手握着她的腰,想板起脸斥责她,可在瞄见她的肚子时,斥责的话,又给咽了回去,最后只说了两个字,“胡闹!” 木香讨好的笑,“哪有,是他们之前惹到我,相公,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我心情都不好,这口气若是不出,我非得憋屈死不可!” 赫连晟哪会不知道她最近郁闷,可她郁闷的原因绝不是因为唐墨等人。 郎中说了,她因为怀的是双生子,五脏六腑都被胎儿顶着,所以总是感觉不舒服,胸口憋闷。 ☆、第268章 曲线毕露(一更) 赫连晟对她的解释,哭笑不得,“他们几个就是嘴贱了点,没有恶意,下如此狠手,你就不怕他们也记仇,寻到机会,就来找你报仇吗?” 木香将全身的重量都压靠在他身上,长长的舒了口气,“做人呢,不能活的太安逸,就得时时刻刻的警醒着,所以我才不怕他们的报复,反正他们今天的窘态我是看到了,够我笑很多天的。” 赫连晟其实也想笑,“一年之内,他们都摆脱不了龙阳之癖的帽子,你这一招,折磨的是他们的心,夫人下手够狠的!” “你这是心疼他们了?”木香挑眉看他,眼角也微微挑着,这小眼神,把赫连晟看的心脏突突的狂跳不止。 “当然没有,他们的死活跟我没有半分关系,我是担心你,别笑坏了,闪着腰,”他说的是真话,她现在真有可能会闪着腰,所谓乐极生悲,说的就是她。 可是木香听着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脸又黑了几分,“不……会……的!”原谅孕妃情绪多变,她现在的脾气,像极了夏天的天气,一会晴,一会阴,一会下暴雨,转个身就可能雨过天晴。 就像现在,看见唐墨等人一身污泥的从湖里爬上来,她心情舒畅无比,抓着赫连晟,“相公,陪我下去瞧瞧嘛,我得离近了看,否则不过瘾!” 赫连晟嘴角无奈的摇摇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赫连晟一出现,单林渊就自动闪到大飞身后。这位醋坛子,要是看见他衣衫不整的样,搞不好挥一挥衣袖就让他远走高飞了。 等他们几人走到街上,乞丐们早已散去,小翠几人因为等着收工钱,所以还留在原地。 唐墨爬上岸,抹了把脸上污泥,可是袖子上的脏污也太多了,他这么一擦,没有擦干净,反倒越擦越脏。 “我……”脏话滚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再怎么气愤也不能爆粗口。 唐焱则是一脸的苦笑,远远的看见木香跟赫连晟携手而来,他对轩辕恒道:“燕太子可要去讨个说法?” “不了,只当我失足落水,一点小事,难不成真要跟一个女子计较吗?”轩辕恒大度的笑了。他不傻,赫连晟那么宝贝他家庭媳妇。 不管出于何种原因,欺负了就是欺负了,能怎么滴?那家伙一定会这么说。 唐墨笑的很有深意,“想不到燕太子这般大度,连这种屈辱都能忍受,真叫人配服。” 轩辕恒涩然一笑,“不过是到湖里滚了一身泥,实在算不得什么,本王与五皇子的出身不同,自然没那么多讲究。” 唐墨再不受宠,也是唐皇最关注的一个儿子,纵然多年流放在外,但该有的尊贵与皇子的一切,他可没少过。 唐墨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样也好,本王也还担心燕太子会发怒。” 唐焱提醒他们,“那位王母娘娘来了,你们都小心着说话,别再把她得罪了,我这身子,可没你们的结实。” 木香正好听见他最后一句,笑眯眯的调侃道:“别拿我们都当傻子,你这副身子,就属于好也不好,再坏也死不了,又不影响成亲生娃,你说说你哪点不结实了?” 其实她话里潜在的意思是,成亲洞房不成问题,就不算真的有问题,等哪天他连人事都不能了,那才是真正有问题呢! 唐焱跟她打了那么久的交道,哪里会不知道她的潜台词。当即脸色变的贼难看,一口气呛在嗓子里,捂着嘴直咳嗽,木板似的身子,颤啊颤的。加上衣服被污泥浸湿了,贴裹在身上,真正的曲线毕露。 呃……曲线毕露的可不止他一个,另外那两个也是。 刚才只顾着看他们的狼狈样,忘记了,身材也是可以看的。 只是才看了几眼,眼前忽然就黑了。 “有什么可看的,几根枯竹竿而已,你想看的话,我回家脱给你看,”赫连公子傲娇的说道。捂着她眼睛的手,就是不肯放下来。 听他说的话,让木香心痒痒的。不知是不是到孕中期的原故,她发现自己越好色了。 每晚都要缠着赫连公子,非得让他脱的只剩一条亵裤,才作罢。 而且一整晚,小手都得流连在人家的胸膛上,舍不得放开。 一摸就是一整晚,只有这样她才能睡的好。 可是她睡好了,赫连公子却只能顶着一对熊猫眼,无声控诉着,她的非人折磨。 所以这会,他说出这等露骨的情话,饶是木香再厚的脸皮,也得红了。 “呃……相公,我没乱看,他们身上也没几两肉,哪有相公你的身材好看,我看他们就跟看案板上的猪肉差不多,呵呵!”木香怕极了这家伙吃醋,每回把他气狠了,晚上都得受一番求而不得的惩罚。 (想问什么是求而不得?呵呵!自己琢磨去吧!) 唐墨等人自然听见了枯竹竿这样比喻,还听他还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材,有突有凹,虽然没赫连晟那样的大肌肉,可是也不差的好吗? 轩辕恒笑的忒无奈,他打定主意,以后还是离这对夫妇远一点,再远一点,“本王还有事,几位慢慢聊吧,本王先告辞了。”裹着这一身脏衣服,这一点,叫他受不了。 “慢走不送,”赫连晟面有冷色的目送他离开。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轩辕恒这家伙长的这么讨人厌,以后没事,还是让他少来南晋,最好是待在燕国永远不要出来。 在最后关头,木香想扒开赫连晟的手,偷看一下美男背后的风光。 都是好看性感的男人,最美的地方,不是胸肌,而是后背,曲线优美,如随笔勾勒出来的一样。 轩辕恒来一趟不容易,错过这次,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呢! 可是她掰不开赫连晟的手,这家伙好像早料到她有这个龌龊想法似的,早有防范,索性将她转了个身,硬是将她的脸,按在胸口,以极其巧妙的手法,令她逃脱不了,又不至于将她闷坏。 唐墨真的看不下去了,接过属下递过来的披风,悻悻的道:“从前还以为你有多么豁达,现在看来,你除了爱吃醋,很小气之外,真的再无其他特质!” 赫连晟不仅不生气,还是一脸很受用的样子,“多谢五皇子的评价,本王这样的人,五皇子恐怕是一辈子也没法理解。” “就是就是,他要是跟你一样吃醋,干脆在醋坛子里泡着得了,都不用冒头的,”木香揪住空档,硬是扭过头,兴奋的说道。 唐墨用披风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皮笑肉不笑的道:“本王在不在醋坛子,跟你没关系,你还是顾好自己吧!” 唐焱也被自己的随从接走,临转身时,目光深深的看了眼赫连晟。 他不嫉妒,只是羡慕,此生没有赫连晟这样的身体,给不了她一个安慰的拥抱,也给不了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此生不能,不知下一世是否可以。 这一日,京城十分热闹,唐墨跟唐焱二人的风流韵事,传的沸沸扬扬,真的如同轩辕恒猜想的一样,很快就传到了燕国。 南晋五皇子跟四皇子,以及燕国太子好男风,这样大的爆炸新闻,谁不想看,谁不想知道,谁不想探信究竟。 这几位的名声,都是众所周知,现在传出他们好男风,还传的有声有色。 有人激动,有人唏嘘,还有人蠢蠢欲动。 这蠢蠢欲动的,自然是那些同样好男风的人。 半个月之内,从各地飞飘而至的情书,就摆满了这三人的书桌。 甚至还有那为求见唐墨一面的小美男,痴痴的守在五皇子府外,搞的几位皇子妃尴尬万分,再想想成亲许久,唐墨都没入过她们的屋子,起初是半信半疑,后来就完全相信了,哭着跑回娘家,吵闹了一番。 唐焱知道也此事,他的情况要好一些,甚至可以说因祸得福。那位宋雨竹在听到外面那些传言之后,立刻收拾自己的东西,像遭贼撵似的,飞奔回自己家,再不敢踏进四皇子府。 所以,唐焱作为唯一的受益者,就劝说唐墨,女人既然都已经娶回府了,不跟她们同房,问题比之前不娶还要严重。 唐墨为了此事,也是烦恼万分,可他真的有洁癖,有一次试着跟正妃躺在一块,她的手刚摸上来,那种似冰冷毒蛇爬过的感觉,让他觉得头皮发麻。 而且她们身上的脂粉味,更是令他闻着想作呕,分分钟都待不下去。 还有一位受影响的人,就是轩辕恒了。 他的风流消息,都传到南晋某个边远小镇,一位老郎中领着穿着脏兮兮的半大假小子,老者坐着马车,假小子坐在前面赶车,两条腿挂在外面晃呀晃。 “师傅,刚才他们说的燕太子,是不是就上回咱们遇见的那个,”假小子声音清脆,语调俏皮,脑袋随着马车的晃悠,摇来摇去。几分可爱,几分娇俏。 举手投足,都像极了男孩子,要不是那张脸,长的秀丽,皮肤嫩的能掐出水来,还真认不出她是男是女。 马车的破帘子里面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应该是吧,没想到,他看着挺正常的一个人,还有这等嗜好,小桃啊,以后再遇见这样漂亮的男人,得躲远远的,知道了吗?” “嗯,知道,漂亮的男人都靠不住,以后我就找个丑的,”小桃郑重的点头,表情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老者呵呵笑道:“怎么能找个丑的,要是让你天天对着丑的,你撑不过三天,就抓狂了,你还是没明白师傅的意思,师傅就想让你找个老实本份的农家汉子,以后师傅不在了,你就留在那里,跟着庄稼汉子,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等师傅过世了,就把师傅埋在你家田梗上,好让师傅每天都能看见你!” 小桃抓着缰绳的手一松,气呼呼的回头瞪他,“师傅,你又糊说了,你身子还壮的很,哪有什么过世不过世的,您要真想安顿下来,等到了下个村子,咱们身上还有点钱,买个小院子住下就是了!” “傻丫头,师傅老了,人老了,就得想着身后世,这是人之常情,你不要难过,也不要伤心,师傅去了天上,是去享福,又不是去受罪,你应该替师傅感到高兴才是,师傅已经把毕生的医术都教给你了,这里还有一本祖传的医书,你拿好了,这是传家宝,可千万别丢了,认真的仔细的,把它看完,你脑子聪明,一定能悟出更精妙的医术来,记住师傅说的话了吗?” “师傅……”小桃咧着嘴哭了。 从京城出来之后,起初师傅身体还好,可是在路上,染了一种疫病,虽然治的差不多了,但还是留下隐患,师傅的身体就这么垮了,加上他年事已高,抵抗力差,就这样一日不如一日。 “说了叫你别哭,你只要记住师傅说的话就行了,医书收好,以后再遇上燕太子那样的男人,一定得离远远的,你惹不得,也惹不起,”他还是不放心,那位燕太子在,相貌仪表,都是无可挑剔,说话办事,得体有章,相信日后他做了燕国皇帝也一定是个明君。 可越是这样的人,小桃越不能靠近。 他之所以想的这么多,是因为那一日,燕太子看小桃的眼神,太不同寻常了,而且这些日子,他总感觉后面有人跟踪,这样的担忧,让他心中不踏实,忐忑不安,死都闭不上眼哪! 小桃抹去眼泪,稚嫩的小脸,浮现叫做坚定的情绪,“师傅,不管你年纪多大,小桃都不会让你死的,小桃要让你长命百岁,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她知道一个地方,听说那里有世上最有益身体的温泉。 她要带师傅去找那处温泉,找到了,就不走了,住在那里,让师傅每天都可以泡上温泉。 呵呵!单纯的小桃姑娘,不会想到,她要找的温泉,其实是在…… 南晋京城 经过半个月的喧闹,女子学院早已步入正规,刚开始收的学员确实不多,主要是不了解,也不晓得是个啥情况。 可是经过这半个月的实践,效果立马就显现出来了。 从女夫子到看门的,到杂役,没有一个是男的,里里外外的,都是女子。 平时到了上课的时间,学院大门紧闭,谁来了也不开,放学的时候,家住远些的姑娘由学院几位婆子亲自护送。 本来木香是打算修寝室的,但被康伯否决了。 康伯的意思是,未出阁的女子,是不能夜不归宿的,那样会让别人议论不检点。 既然不能住校,就得安排人送,后来干脆给配备了两辆马车,由年长健壮的婆子赶上马车,一个一个将她们送回家。 当然了,费那么大劲,这学费当然是得收。 也是看情况,有钱交的,那就交钱,没钱交的,可以帮着学院干杂务。木香办的产业越来越多,需要用人的地方也多,绝对能满足她们勤工俭学的目地。 这样做是双向盈利,女学生们可以得到上学的机会,木香这边呢,还能得到免费的劳力。 另外,她还逼着唐墨从户部拨了女子学院女夫子们的月钱。 这一项支出,必须得让朝廷出,跟朝廷绑在一块,以后才不会被他们找麻烦。 蒋振庭的那处宅子,不枉她费了那么多心血搞来,它绝对是最适合办学堂的地方。 重新翻修了之后,又重新粉刷的墙面,外墙部分在她的督促下,又改造了一番。 并且她还给取了个好听大气的名字:凤知堂。 呵呵!百年之后,她跟身边的人,或许都不在了,但这凤知堂,却可以留存百世,想想还真有些小激动呢! ------题外话------ 白天还有一更哦! ☆、第269章 硬闯(二更) 轩辕凌的事在轩辕恒的协调下,跟唐皇达成了协议,留下他在南晋做质子,反正现在上官芸儿也怀了他的孩子,事情已到了这一步,他无路可退,只能留在南晋京城,没有皇上的特赦,不得离开南晋京城。 轩辕凌的武功废了,身边的亲信也杀的杀,遣返的遣返,他身边留下的人,有唐墨派出的太监,其次就是上官芸儿带来的人。 这两人被封在前太子府,没有经过允许,连大门都不能出。 相比之下,司空瑾就大不相同了,他悄悄给赫连晟送去了密信。 大致的意思,当然是要将自己跟司空拓换掉。 他俩肯定得有一个留下做质子,如今他俩都是成年人,一旦留下,就有可能永远都回不了苍澜。 所以,在此情况之下,谁都不想做这个质子。 司空拓并不笨,他开始跟蒋振庭走的很近,也时常去五皇子府上。 国不可一日无储君,唐墨的封太子诏书已经拟好了,就是木香怀孕七个月时,诏书通发全国。 在龙乾殿举行了盛大却不奢华的封礼,封礼过后,唐墨换了太子着装,着玉龙发冠,这是历朝太子的标准装束。 直到唐墨的着装时,很多大臣才恍然觉得明白了什么。 当初唐昊继位时,似乎没有这些,难怪啊! 轩辕恒在参加完唐墨的继位礼之后,便起程回燕国。 司空拓因为没法带走司空瑾,又在京城里待着憋闷,所以就经常在京城里转悠,去的最多的地方,是女子学院。 那里有很多没出阁的漂亮姑娘,还很干净,都是好人家出身的女儿。 跟青楼那种地方的姑娘,完全不同。 司空拓去的次数虽然多,但凤知堂管理严格,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只要他是男的,都不可能进入。 连续几次吃了闭门羹,他开始不耐烦了。 而且他也不把木香放在眼里,一个大肚婆,有什么可惧怕的。 这一日,他刚从国公府出来,顺便还带出了恢复一些人气的蒋荣。 但蒋荣因为水牢里的事,性格完全变了,走路说话都不敢抬头看人,不管啥时候, 带了十几个侍卫,气势汹汹的杀到女子学院门前。 现在正是上课时间,彩云也在里面,听见看门的禀报,她也不怕,大着胆子,掐着腰就出来了,“你们是谁,到凤知堂来干什么?” 蒋荣不敢说话,司空拓当仁不让的站出来的,他早就换了苍澜的服装,穿着一身南晋人的常服,大概是觉得这样的衣服穿着更方便。 “本王子的身份,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还不配知道,现在你赶快让开,本王子要进去瞧瞧,”他实在好奇的紧,想看看一群少女坐在那上课的模样,要是他也能坐在中间,身边一群美人围着,该是多美啊! 彩云听过他的名字,也知道他是谁,知道这位不好惹,但她不怕,“这里是凤知堂,只有女子才能进,你是女子吗?” 司空拓气的要喷火,“放肆,你一个贱婢,也敢阻拦本王子,来人,将她绑了!” 司空拓可不会把她放在眼里,他连木香那个女人都不惧,更何况是她。 几名侍卫领了他的命令,提着剑就要上前抓人。 蒋荣抬头瞄了眼上头站着的彩云,自动自发的闪到一边,远离人群,连自己的随从都离的远远的。 刘晨从摩登一品过来,是想给彩云送饭的。 可是还没到门口,就瞧见有人闹事,他快步冲了过去,一把抓住已经扑到彩云面前的两个人,提着他们二人的衣领,向后一摔,那两人就被甩的飞了出去。 “你没事吧,”他不看后面的人,紧张的将彩云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 彩云摇摇头,看见他来了,才算松了口气,“我还好,就是他们,非要闯进凤知堂,姐姐之前定下的规矩,谁来凤知堂都不准开门,连你都不能进去,更何况是他!” 刘晨每次来,都只在外面敲门,然后请人叫了彩云出来见面说话,他自己是绝对不进去的,任何人都不能破这个例。 “没事,你别担心,交给我,”刘晨将食盒塞给她,随后转身神色冷然的对上司空拓几人,“这里是上学的地方,不知司空皇子想看什么?” 司空拓同样不会把他放在眼里,“本王看什么,不用你管,识相的你便让开,本王进去瞧瞧而已,光天化日,还能强迫她们不成!”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可不这么想。而且一想到,那些女子着装一样,还捧着书,坐在那听课,他怎么就心生邪念了呢! 越想越按捺不住,非要进去瞧瞧不可。 书院里头,已经有人跑去襄王府通知人了。 在他们的认知里,通知襄王府,可比通知京城府尹要管用的多。 刘晨将彩云推进门里,开始卷袖子,“这里是南晋的京城,不是你们的苍澜草原,你想在这里撒野,可要认准了地方,你难道没听过强龙不压地头蛇吗?就算你在草原是强龙,可是到了这里……” 说到这,他忽然抬头看向司空拓,眼神中威武之色尽显。 司空拓猖狂大笑,“就凭你也想阻挡本王,自不量力,今日你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 他一挥手,身后的侍从,一窝蜂冲了上来。 刘晨微微的勾唇一笑,不慌不忙的迎了上去。 他在英皇卫队训练了这么久,如果连这几个人都打不过,都没脸出现在襄王府。 就算司空拓的人,武功不错,个顶个的力气大,但是…… 司空拓不敢置信的瞪着自己的站下,一个接着一个的,被一个赤手空拳的小子打倒。 真的是赤手空拳,如果那小子手上有兵器的话,现场已是血流成河了。 司空拓气急了,“你敢杀本王的人,本王今日不取你的命,本王就不姓司空!” 他突然攥紧拳头,手腕上绑着的袖绳,因为他大力的一震,竟被震碎成破布条子。 刘晨一拳击向面前一个侍从的腰间,那人腰上一软,手上的剑也随之掉落在地。 看见司空拓如闪电般逼近,他不慌不忙的卸掉面前那人的胳膊。 这是木香教他的格斗术,在不伤人性命的情况下,让对方再没有还击之力。 学习这项技能,必须熟悉人体的各个关节,其中最实用的,当然就是卸胳膊的关节,这样对方在短时间内,就没法再拿剑杀人。 司空拓余光看见他卸胳膊的手法,心中有了防备,只以长剑功击刘晨的要害。 这两人在凤知堂门前打的是不可开交,谁也不管上去阻拦,凤知堂外,巧儿火速跑了过来。 她跑到门面,因为门露了一点缝隙。彩云见是她来了,赶忙将她拉进去。 巧儿喘着气,对彩云道:“我跑到半路,碰见胖妞,她说自己腿脚快,所以代替我去了,这边怎么样了,刘晨还能撑住吗?” 彩云眼睛流露出担心,“我也不知道,刘晨不让我出去,我也不能出去,免得让他分心。” 正说着,天空传来一声又长又尖锐的鹰啸。 接着,一道白色的影子,如脱弦的利箭,破空而至。 经过近两个月,白鹰的样子跟当初已大不相同,雪白的羽毛,特别是头上的,根根冲天,一双鹰眼泛着红光,一看就是凶狠的货。 张开的翅膀,接近两米。 它以离弦之势冲着司空拓飞扑而来,这么大的鹰,要是让它看抓一下,还不得活生生的揪下一块肉来。 司空拓不得不狼狈的躲开,就因为要躲白鹰,他的肩胛处中了刘晨的一拳。 软肋处受力,令她胳膊突然失了力气,差一点剑就脱落了。 白鹰一击不中,在空中盘旋一圈,再度朝他俯冲。 司空拓不得已举剑去挡,突然一个红色的小家伙眨眼间就扑到他的腿上,张嘴就咬。 上下都遭受了攻击,司空拓只能躲开一个。 他身子一矮,再次躲开了白鹰的攻击,可是腿上的家伙却甩不掉,结结实实的被它咬了一口。 赤貂嘴里没毒,血液才有毒。 所以这一咬,也只是将他的腿咬出血来,并没有让他中毒。 元瞳跟周大憨二人,骑着马疾奔而至。 后面还跟着何安,木香身子不便,仅让元瞳跟周大憨过来,她又不放心,何安这小子够机灵,能处理得当。 周大憨奔下马之后,啥话也不说,快走走到凤知堂的门口,将那些受伤躺在地上,或者被打趴下,起不来的司空拓的人,一一提溜起来,再一一扔出去。 轻松的样子,好像在扔垃圾一样。 元瞳下了马,也是不慌不忙的拿出自己的弓箭,再抽出一只箭搭上,箭尖直指司空拓。 只有何安是一脸的笑容,下了马,乐呵呵的奔到司空拓面前,像是才看见他似的,“哟,这不是司空皇子吗?您怎么会在这儿?挺乱的一个地方,不知皇子殿下有何贵干!” 司空拓不在意自己受伤的腿,他站直了身子,瞄见后面的元瞳,这所有人里头,他最忌讳的就是元瞳的弓箭,关于这小子的臂力以及他精准无误差的箭法,他略有耳闻,所以他必须得时刻提防着元瞳。 “本王子进京之时,唐皇允了本王子,只要是京城里的地方,都可以随意走动,哪怕是进宫,也毫无阻碍,这里不过是间女子学堂,本王想进去看看,你们就该打开大门,恭恭敬敬的伺候着,难道一间小小的学堂,比皇宫还要森严吗?” 元瞳握弓箭的手,纹丝不动,像定格了一样,他要是认真起来,哪怕十级大风,也动摇不了他。 何安微一侧目,扫见元瞳的箭尖,而后他笑了。语气依旧谦卑,但言语之间的恭敬,却少了几分,“殿下恐怕不清楚,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凤知堂是皇上 特赦的学堂,与普通的私塾不同,早在开办之初就立下了铁纪,只有女子才可以进入,哪怕是皇上或者皇子,也都是一样,这个规矩破不得,还请殿下不要为难我们。” 何安话里话外,含义可是很多的。比如他对司空拓的尊称,不是大王子殿下,而是称他为皇子殿下,此举就是要提醒司空拓,这里是南晋,不是苍澜。 事情到了这一步,司空拓若是不进去,他的面子往哪搁? 所以现在已经不是进不进的问题,而是关乎到他做为苍澜王子的尊严,“那如果本王子非要进呢?你又能如何!” 何安还是笑着,“那就只能得罪了,奴才过来的时候,主子有吩咐,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男子进入凤知堂,否则奴才就得提头去见主子。” ☆、第270章 安胎(一更) 他朝身后招了下手,元瞳的弓弦拉了起来,发出绳子紧绷的声音,听的人头皮直发麻。 “嗖!” 一声利箭破空的声音,司空拓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只觉得耳边有阵寒风吹过,接着就是一声巨响,是他身后的一腰粗的树。 竟然被那小子的箭撞断了。若是仔细去看,就会发现,元瞳的箭头不是尖的。 所以它才能撞断树干,而这样的箭头扎进树干的难度也更大。 司空拓摸了下耳朵,温热的血,沾了一手。 这是警告的一箭,若刚才他的箭尖再偏几分,那么现在断掉的,就不是那棵树,而是他的人头。 “哼,今日算本王准备不足,改天本王定要亲自去襄王府一趟,后会有期!”司空拓愤然离去。 他走的又急又狼狈,都忘了蒋荣还跟他一起来了。 蒋荣被晾在原地,至始至终,他都是一声不吭,但是在他微垂下的神情 何安见他终于肯走了,不禁松了口气。 刘晨并未受伤,他走到何安面前,面露担忧,“我们今日得罪了他,恐怕他不会善罢甘休。” 何安冷呵了声,“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不过没关系,主子暂时不会去边关,有主子在,他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彩云也走了过来,“我大姐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她怀的是双生子,得十分小心,姐夫都不许他出府,我看咱们还是想办法解决了这个人才好,免得惊了大姐。” 刘晨很赞同她的说法,“不错,咱们不能什么事都依靠大姐,这个事,我去殿下一说,尽量别让他去襄王府,私下里把他解决了。” 何安抓着脑袋,冥思苦想,“我看这事,最好是有人告到皇上那里,司空拓作为为一个他国使臣,擅闯女子学院,做出这等龌龊之事,怎么能不禀报到皇上那儿,只是……他没有真的闯进去,这就不好说了。” 事情没有发生,就算上报了,唐皇也不会理,但是他们又不可能让事情发生。 一旦司空拓真的闯进凤知堂,他们这招牌还不得砸了。 巧儿脑筋转的快,“要不这样好了,咱们设个圈套,引他劫了送女学生回家的马车,在外面劫了马车,就不算闯进凤知堂,一样能定他的罪名。” 何安乐的直拍掌,“这个主意好,巧儿,你行啊,难怪红老板要把你留下,我看哪,以后你也跟了我家主子,她特会用人,你瞧胖妞,现在也能独挡一面了。” 巧儿忍俊不禁,“何安哥,你这嘴皮子够溜的,变着法的夸你家未婚妻,我看不如你们早日成亲算了,我家小姐从前就说过,胖妞是个能生养的,到时给你生上十个八个,还不把你乐坏。” 何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急不急,夫人快要生娃了,现在府里的气氛可紧张了,这种时候,我跟胖妞的事,还是先放一放。” 巧儿也笑着道:“这倒是,你家夫人现在肯定很辛苦,那天我瞧着,腿都肿了。” 说起这个,彩云也很心疼,“不光是腿,现在脸也肿了,看着好像是胖了点,其实根本就不是,除了中午吃的多些之外,一天之中,吃的都很少,夜里要吃宵夜,姐夫特意让人在清风院弄了个小厨房,夜里起来给姐姐做吃的。” “襄王殿下还会做饭?”巧儿瞪大了眼睛惊呼,几乎要以为自己听错了。 “刚开始不会,还把面做成面糊了,陈妈就说不让他做了,以后她跟哑婆轮流值夜班,可是姐夫不同意,非要自己做饭,做了几次,也像模像样了,现在会的就更多了,做包子,下饺子,还会包馄饨呢!” “这么厉害,襄王不愧是襄王,学什么都快,襄王妃真有福气,”巧儿羡慕的说道。 彩云嬉笑道:“你也可以很有福气啊,我们府里还有很多好男人,像吴大哥,严大哥,还有大飞,他们都是很好的。” 巧儿脸红的很,有些害羞的低下头,“我……我还不急。” 刘晨看她俩说的投机,就跟何安两人走了,元瞳当然是跟他们一起。 最近,他跟木朗的关系处的不错,两人经常凑在一起玩,好事没干多少,坏事干了一大堆。 木朗也不笨了,知道元瞳武功厉害,不像他,只会些招式简单的拳脚,他当然得傍大腿,跟着元瞳混。 他们走了,彩云跟巧儿便转身进了学堂,大门在身后合上,好似之前的骚乱,没有发生过似的。 彩云掰着手指头算日子,“说起来,还有两个月,可为什么我觉得时间过的好慢,好想看看大姐生下来的娃儿长什么样。” 巧儿笑道:“襄王跟襄王妃长的都好看,娃儿一定也漂亮,到时你就升格做小姨了,你想好了给他们备什么生辰礼吗?” “当然有想了,我跟刘晨商量了,准备去打一对金手镯,样式都选好了,等过几日就去下定。” “你们选的一定很好看,可是我送什么呢,我没有钱定贵重的东西,便宜的又拿 不出手,”巧儿这几日一直在为这个事烦恼。 “不如你亲手做些衣裳小鞋啥的,他俩出事的时候,都入秋了,衣裳换的多,而且又是两个,再多都不嫌多,”彩云拉着她走进女红教室,巧儿是这里女夫子,她跟着红叶,学了一手好绣工,来这里教女红,再合适不过。 “照这样说,那我做这两套新衣服吧,要是襄王妃不嫌弃,别的衣裳我也可以帮着做,反正我下了学堂,大部分时间都在闲着。” “也行啊,好多东西都要准备,府里陈妈她们都忙起来了,怕到了日子忙不过来。” 这两人说的热闹。而此时,被她们讨论的主角,正坐在厢房里,对着镜子照来照去。 每照一下,她就得唉声叹气。一会的功夫,叹了不下十几遍。 赫连公子卷着袖子从外面进来,见她又在照镜子,不免觉得好笑,“脸上没长麻点,脸蛋还比以前白了,也嫩了,还是一样的好看。” 木香把镜子往桌上重重一搁,撅嘴瞪他,“你又在哄我了,你瞧瞧我这脸,都快赶上胖妞了,还有两个月哪,再这样下去,我非得胖成球不可,到时候,你肯定会嫌弃我,嫌我变丑了。” 赫连晟也着叹气,走到桌边,给她倒了杯温水,“怎么会,不管是胖是瘦,你都是我娘子,孩子他娘,再说了,根本没胖多少,要非说有胖的地方,那就只有这里了!” 他走到木香面前,忽然伸手触上她的胸。 “讨厌,大白天的,不要耍流氓,”木香佯怒,拍掉他的手。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最近她的胸部,总是感觉涨涨的,也大了很多,问了陈妈,她说这是正常的,不然娃儿生下来,哪会有奶水。 赫连晟微微笑着,在她身边坐下,抬起她的腿,放在自己腿上,然后,一下一下,轻轻的柔着。 她怀双生子确实很辛苦,最近夜里腿抽筋抽的厉害,夜里总是会因为太疼,醒来好几次。 到了后期,补再多的钙也不顶用。 抽筋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尤其是频繁的抽筋,搞的她夜里都睡不好,白天就更没精神了。 现在晌午都要睡好久,总也醒不了。 她现在的状态,可把府里的人给愁坏了。 赫连晟也在数着日子,可惜不能代她受过,只能看着心疼着。 木香晃着自己的腿,“相公,我的腿好像又肿了些,你按一下试试。” 赫连晟依言掀起她的小腿,轻轻的按了下,再抬起时,手指按下去的地方,出现一个小窝,“以后睡觉的时候,把腿垫高些,或许情况会改善。” 木香又得叹气了,最近总觉得胸口有叹不完的气,“没用的,我还得再熬着,等熬到生的时候,一切就都好了。” 赫连晟看她怀的这么辛苦,心中也不好受,“生过这两个,以后咱们再不生了。” “这叫什么话?为嘛不生了,”木香闻言不悦了,“这叫先苦后甜,一想到日后在有两个小娃供我差遣,听我使唤,受的这些罪,也值了,咱们说好了,如果是男孩,就当下人用,家里的一切大小事,都交给他们,如果是女孩,就当公主宠着,我的女儿,走到哪,都得是万众瞩目!” “是,都听你的,你想怎么管,就怎么管,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由你决定!” 此刻窝在狭小空间里的两个小娃儿,在听见他老爹说的这段话时,一齐为自己的将来的苦逼日子默哀。 陈妈端了洗脚水,每天这个时辰,木香都会泡脚。 当然了,她是够不到擦脚,按说这擦脚的活,应该是喜鹊的事,但赫连公子哪肯让别人碰她的娘子。 所以,从洗脸到洗脚,再到洗澡,都是他一手承包了。 当然,洗澡的时候,木香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脱衣裳,赫连晟又不放心她自己进去洗,只能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木香坐在水桶里,将湿衣服扔出去,有花瓣的遮掩,倒还是可以藏住一些。 但是,每回洗到一半,某人的手就不规矩了,乘机吃她的豆腐。 陈妈送了水,没急着走,天气不错,她得将夫人的被褥抱出去晒晒,最近总是阴雨不断,被褥容易发潮。 赫连晟给她洗的很认真,这个男人,用他曾经拿剑杀人的手,如对待珍宝似的,替她洗着脚。 木香靠在美人榻上,出神的盯着他认真的样子,心也被塞的满满的。 有他这样宠着,就是受再大的罪,吃再多的苦,也值了。 陈妈晒过被子走进来,看见这一幕,只是笑了笑,每天都能看见,起初还会夸上几句,但是到后来,她也发现了。 如果把这样的事,当做跟吃饭喝水一样的寻常事,就真没什么可说的。 “夫人,中午你想吃什么,两位老爷子园子的菜,都长出来了,黄瓜,西红柿,豇豆,还有很多小辣椒,夫人是想吃素一点,还是全荤的?” “园子结这么多的菜了吗?那我得去瞧瞧。” 她已经很好几天没去后院了,还真不知道那俩老头把她的菜园子折腾成什么样了。 她说走,就急着要起身,赫连晟连忙按住她,“别动,还没擦脚呢!” 他拿过桌上搁着的干净棉布,无比仔细的将她的脚擦干净。 木香的脚,本来是很好看的,但最近因为水肿,脚变的白白胖胖,圆滚滚,倒是更可爱了。 赫连晟就喜欢看她的脚,每次给她洗脚时,总要多看上几眼。 穿好鞋袜,简单的收拾了一番,便在赫连晟的亲自护送下,去了后院。 刚一跨进后院的拱门,就瞧见满眼的绿色,有高的,如丝瓜,黄瓜秧,都做了竹架子。 矮的,长成片的,如辣椒秧,韭菜,小白菜,还有挂着青红果实的番茄。 茄子也结了,长长的豇豆,垂在秧苗上,跟一串绿色翡翠似的好看。 菜园中间,一左一右,分别有两个老头,戴着草帽,穿着粗布短褂,手里正拿着铁锹或是锄头,弯着腰,如农家老汉似的,在那拾掇地呢! 自打开春之后,这两位老人家可是把全部心思都放在种菜上了。 看着自己种出来的菜,上了餐桌,俩老头别提有多高兴,整天就泡在菜园子里,不是喂鸡鸭,就是亲自动手捉虫,或者跟附近的农户凑在一块讨些种菜的经验。 这样的日子,他们过的可快活了。 因为每天风吹日晒,干体力活,生活习惯又保持的好,俩老头精神气,也越来越好。 特别是木老爷子,现在走路都不用拿拐棍,比以前利落多了。 看见他们过来,赫连明德急忙扔了锄头跑过来,“丫头,你怎么来了,菜园这里土疙瘩太多,你可别崴着脚。” 木老爷子也扛着铁锹,赶过来,“就是呢,菜园里坑坑洼洼,你就站在那儿,别再往前了。” 木香不以为意的笑笑,“我又不是纸糊的,那有那么容易摔倒,听说园子里黄瓜跟西红柿都结了,我要尝鲜。” “你想吃,那还不容易,等着!” “对,等着,爷爷去经你摘!” 两位老人家庭又急急忙忙的奔回去,没多久,再回来时,手里捧着刚摘下来的蔬菜。 新鲜的蔬菜看着就不一样,颜色鲜亮,黄瓜上面还裹着一层小毛刺,西红柿的根蒂还连在上面,红艳艳的颜色,叫人看着就有食欲。 她伸手想拿一个尝尝,赫连晟却比她还快,“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洗洗。” 他将两位老人手上捧着的蔬菜,一一拿走,“我没回来之前,不许她乱吃东西。” 赫连明德笑呵呵的点头,“知道了,你把东西都收走了,她还能生吃辣椒不成!” 赫连晟去洗蔬菜了,木香终于逮到一个他不在的空档,急着凑到两位老人家跟前,压低了声,问道:“你俩可不可以带我出去转转?这些天,我在家都快闷死了。” 木老爷子疑惑了,“不是你自己说,不想出去的吗?怎么忽然又要出去了。” 木香贼贼一笑,“那是我编瞎话骗他的,这人寸步不离的跟着我,抛了军中跟朝中的事务,要是让他陪我出去,肯定连马车都不让下,我就想去街上走走,看看人群,听听热闹,要不你俩带我从后门溜出去,在附近转一转,我们就回来,成吗?”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撒起娇来了。 “这……”俩老头为难了。 带她出去,本身就有问题。万一被赫连晟知道,还不得飞疯了,这小子疯起来,还是挺可怕的。 ☆、第271章 司空拓的末路(二更) 木香咋会轻易放过他俩,“这什么呀,又不是去远的地方,不如你们带我去摩登一品瞧瞧,听说他们新进了一批布料,是用特别的方法染制的,可好看了,再去添置些新棉花,到时候都能用得上。” 她这样一说,两位老人家动心了,细想一想,也是哈,赫连晟看媳妇看的太紧了,就算是带她出去,也是严严实实的塞进马车里,到了地方抱着她下车。 现在木香的活动范围只有襄王府巴掌大的地方,要不然就是清风院。 “好吧,可是你得答应我们,不能乱跑,另外,再带上你的护卫,你训练的那几个人都不错,全都带着,”赫连明德终于肯松口了。 木香心中暗喜,面上却是很为难的表情,“不必了吧,又不是去很远的地方,再说了,这附近也都是咱们的人,真的没必要那么大惊小怪,走吧,快走吧!” 两位老人家经不住她的催促,只得放下锄头,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这样从后门溜了出去。 赫连公子去洗瓜果,来回也快,可是等他回来时,菜园里哪还有这三人的影子。 不在这里,他就已经猜到,这三人肯定是背着他出去了。 于是,他不慌不忙的捧着东西,也从后门追了出去,他脚步快,没追多久,就看见他们三个人走在湖边的身影。 但是他没有追上去,而是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既能看得见他们,又不至于让他们知道。 出了家门,路边有很多摆摊的小吃,像什么生姜糖,糖葫芦,糖人,以及杂七杂八的小零嘴。 木香原本不太饿的,可是不知为啥,看见这些吃的,就觉着馋的很。 于是,才走了一段,两位老人家手里都捧着大大小小的吃食。 “丫头,你再照这么吃下去,肚子会受不了的,你要想买的话,咱们拎着,回家再吃,”木老爷子怕她吃多了,担心的劝说。 赫连明德也连连点头,“就是呢,你瞧瞧这一路走来,你吃了多少。” 木香摸摸肚子,这会才恍然想起来,好像真的有点撑,“那就不吃了,但是那糖葫芦得给我多买几串,以前咋不知道这东西这么好吃,酸酸甜甜的,好吃极了,还有那风干牛肉,辣辣的,要不晚上咱们吃烤肉如何?” 赫连明德跟木老爷子都为她的能吃,咋舌不已。 “丫头,现在还没到中午呢,你都想到晚上了?” 木香嘿嘿的乐了,“我这是跟你们预定,要不中午吃也行,中午让陈妈做酸菜鱼,多放些泡椒,烧的辣香扑鼻……” 想着想着,她忽然又觉得饿了。 赫连明德皱眉,“你这么爱吃酸的,连辣的也不放过,有可能是龙凤胎呢!” “谁说的,不可能,当初那郎中看了,说是两个女娃,我连衣服鞋子都准备好了,全是按着女娃来准备的,为此,我还特意让服装工坊的人挑染的淡粉色的棉衣出来,做了好几套粉色小衬衣,所以,肯定是女娃,你们就别瞎担心了。” 赫连晟在后面,听见她提起粉色小衬衣,眉头狠狠的皱了下。 他已经预感到了,不管生出来的是儿子还是女儿,木香非得把这粉色衣服给他穿上不可。等将来儿子长大,知道自己是穿小粉衣长大的,不知作何感想。 临近正午时分,京城的街道异常的热闹。 人来人往的,也很多,两位老爷子尽量带着她往人少的地方走。 当然了,街上有很多认识她的人,自动避的远远的,不敢招惹她。 这时,马路的尽头,突然闯过来一队气势汹汹的人马。 赫连明德顿时紧张无比,“丫头,快闪到一边去,别让人碰着了。” 木香捂着肚子,没有挪步,因为她站的位置已经很偏了,再闪,就得闪湖里去了。 跟在后面的赫连晟也紧张了,顾不得保持距离,快步赶了上来,“站到我身后!” 他身材高大,挡在木香身前时,就像一座大山,将木香完完全全的遮住。 两个老头见他来了,都松了口气,否则有一丁点的闪失,他俩非得懊悔死不可。 木香浅浅一笑,从他手里,将西红柿拿了过去,狠狠的咬了一口。 刚摘的西红柿就是好吃,酸酸的,水份充足,还有些沙沙的口感。 那一队气势汹汹的人群已经近了,走在最前头的,正是司空拓。 铁青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他十条命似的。看见赫连晟站在那,也没有多理,重重的哼了声,径直就要走开。 赫连明德最看不得他这样的嚣张,气愤的道:“他有什么可嚣张的,年年作乱,年年被驱赶,此次议和,皇上真是糊涂了,像他们这样的狼子野心,如何能安定!” 司空拓今天一肚子气,早上去闯凤知堂,没闯进去,后来又得知她们每日都会有马车从学堂里使出来,到时在路上拦截,定然很容易。 他在苍澜,侍妾无数,到了这里,身边一个都没带,去青楼玩了几次,发现那里的女人太无趣,所以他盯上了凤知堂。 想着可以在路上拦截,到时连马车带人一起截走,寻个无人的地方,好好享乐一番,所以他连半天都等不得,立马就去了。 哪知,拦是拦了,揭开车帘子,也看见里面坐着五六个美娇娘。 可是还没等他动手呢,这几个女人一阵尖叫,竟然引来京城府尹。 那家伙带了几十名御林军,将他团团围住,他好不容易脱身出来,就听那老小子嚷嚷着要告到皇上那里去。 京城府尹也怕出事,要是这几个女子在他的管辖之内,被人奸污了,别说皇上不饶他,就是这京城的百姓,也不能放过他。 兹事体大,他当然是能捅多大,就捅多大。 知会了皇上,要是皇上不追究,再出了事,可就不怪他了。 司空拓没想到他会来那么快,更没想到,这人居然非得闹到皇上那里去不可。 他是苍澜皇子,来这里是为了议和,以及带回司空瑾,如果被父王知道,他麻烦就大了。 这正烦恼着呢,又听见赫连明德奚落他的话,属于草原人的爆脾气,蹭一下就上来了,“你这说什么!” 他突然停下脚步,正好停在赫连明德面前。 老人家也是久经杀场,又怎会被他吓到,当即上前一步,哼了声,道:“老夫说的就是你,苍澜如何败退,如何掠夺我南晋百姓的,你做为苍澜大王子,你会不知道吗?现在还好意思,在这里嚣张,你当南晋的人,都是好欺辱的吗?” 老人家说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听的附近小贩,过路的百姓纷纷朝他投去注目礼。 可是在司空拓听来,这话就十分刺耳了。 “本王是受邀来的南晋,难道你们不该以礼相待吗?你说苍澜掠夺,凭什么这样说,你们南晋的土地,不也一样是从他人手里夺过来的吗?” “强词夺理,一派胡言,如果苍澜人都如你这般,我看这议和一事,不提也罢,老夫定要冒死进谏,决不让这议和之事定下,”老爷子也是真动气了,否则他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司空拓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好啊,你这就去向唐皇进言,本王子这就起程回苍澜,等着与你们绝一死战!” “哎,等等!”木香啃完一个西红柿,急急的叫住他,“这位殿下,我想你搞错了,我家老爷子说的意思呢,是让司空瑾回去,你留下做质子,这样才是公平的决斗,否则跟你斗,岂不是欺负你无用吗?” “你!”司空拓突然暴怒,一掌击向木香的面部。 赫连晟轻而易举的抓住他的手,微一使劲,司空拓脸色大变,隐忍着手腕上如同要断裂的剧痛,他虽不是苍澜的第一勇士,但怎么着也是数一数二的勇者,怎能在这个时候惊呼出声,可是真的很痛,没想到赫连晟的内力如此强悍。 “我什么?你想死在这里,本王可以成全你,放心!你死了之后,你身后的这些人,一个活口都不会留下,等消息传出京城,传到苍澜,他们只会以为你暴毙而亡,想必司空瑾很乐意看见这一幕,你说呢?” 赫连晟的声音平静极了,如同在叙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连眼神都没有变过。 可是司空拓却听的心惊肉跳,“你敢!” “哦?你还在怀疑我敢不敢?”赫连晟笑的冰冷刺骨,一丝温度都没有,他看司空拓的眼神,就好似在看一个死人,一个不需要顾及他所有想法,任意践踏的死人。 在司空拓的瞪视下,他慢慢的收紧手上的力度。 司空拓愤怒之下,另一只手突然袭上他的命门,脚风也紧随而至。 赫连晟嘲讽的笑了,快速将他的手一掰,只听咔嚓一声,司空拓的手臂竟被硬生生的折断了。不是卸了关节,而是折断。几百丈之外的人,都能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啊!”这一下,是真的痛不欲生。 司空拓发出去的功势,全都半路夭折,抱着已经提不起来胳膊,满头大汗的瞪着赫连晟。 木香已经啃了一半的黄瓜,又从赫连晟后面探出头来,因为后面是湖,所以她是抱着赫连晟的腰,刚才赫连晟出手擒住司空拓时,她抱着的动作也没变过。 “司空拓,你今日算走运了,我相公不想让我看见血腥的一幕,所以只是断了你的胳膊,否则断的就是你的脖子了!” 司空拓愤恨的瞪着他们二人,眼里的愤怒火焰一样,快要喷发而出,“你们如此羞辱本王子,你们等着,咱们找唐皇评理去!” “大王子殿下不说,微臣也是要来请一请的,”远处又走来一人,穿着一身官服,正是京城府尹。 他今天可是忙坏了,跑前跑后,半天之内,就跑了大半个京城。 司空拓暗道不妙,他这是要落井下石吗? 随京城府尹而来的,还有另一人,司空拓是之后才看见他了,在只是一瞬,他眼中的神情就变了。 同行而来的两人,神情却是不同的。 府尹大人是幸灾乐祸,终于能解决这个大麻烦,他当然高兴坏了。以免哪天这个大麻烦再给他捅个大篓子,到时他的乌纱帽可就保不住了。 而这个同行的人,正是被关了数日的司空瑾。 同为苍澜人,相比之下,司空瑾比起司空拓来,好看的不止一点点。 纵然司空瑾骨子里也是傲慢自大,目空一切,但他的自大傲慢,有一个度,不像司空拓,完全收不住,还搞不清状况。 司空瑾还是穿着苍澜的衣服,只见他走到司空拓面前,看了眼他的断手,笑容深邃,“大王兄亲自来南晋救王弟,王弟感激不尽!” ------题外话------ 不好意思,又迟了,妞们的月票呢? ☆、第272章 要生了(一更) 司空瑾是如何出来的,这谁都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能从囚禁的地方出来,也就能平平安安的回苍澜去,因为他不会让司空拓顺顺当当的回去,他们二人,必须得有一个留下来。 能回去的那个,自然就是下一任的草原之王,这是他们二人达成的共识,彼此心里都清楚的很,所以在看到司空瑾站到面前时,司空拓的心里全面升起警惕。 木香撑着腰,比府尹大人还要幸灾乐祸,“他不是来救你,他是想踩你一脚,我说你们既然都是兄弟,就不能说白话吗?绕来绕去的,真不好玩!” 司空拓腿一歪,差点栽倒在地。 就算他本意确实如此,可是也不能都讲出来吧!这女人莫不是脑子有毛病。 司空瑾一听见木香的声音,脸上的笑容就没了,如利箭一般的目光直指向她。 都是这个女人,如果不是她的突然出现,他又怎会一败涂地。 赫连晟身子微微一侧,挡住司空瑾阴狠的眼神,“这是你们的家事,要解决回你的去驿馆,严忠,送两位殿下去驿馆,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准踏出驿馆半步!” 说是送,其实是押解,严忠领着一队士兵,将他们几人团团围住。 司空拓根本没想到赫连晟敢囚禁他,当即狂吼道:“赫连晟!你凭什么囚禁本王,本王要去见唐皇,你如此苛待本王,咱们两国之间的协议,就此作废!” 府尹大人就等着他这句话呢,“大王子殿下,微臣正是奉了皇上的命令,请您移驾驿馆,那里备好了美酒佳肴,不愧慢待您,正好,瑾王子也在,你们二位长久不见,还可以叙叙旧呢!” 司空瑾先前是愣了下,但很快就释然了,“既然连唐皇都这么说了,王弟也有很多话想跟王兄说,驿馆已经收拾好了,王兄请吧!” 司空拓哪肯跟他走,他来的这些天,虽然去见过司空瑾,但每次都是匆匆见过,就赶紧走了。 司空瑾此人,跟他只差了两个月,从年纪上来说,其实没什么差别。 他从小就一直很忌惮他,这个人,在五岁的时候,就已经练就了一手的好骑术。 六岁时,第一次跟随王父外出打猎,竟猎一头比他还大的野狼。 当时,王父就重赏了,对他的器重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点一点累积起来。 在草原上,没有立长之说,能不能坐上王的位置,全凭自己的本事。 司空拓无数次巴望着司空瑾死于非命,可是很不巧,每回有险有难,他都能死里逃生。就像这一次,潜入南晋绑架襄王妃。 这是多么危险的事,当初他知道时,并没有劝解,反而还鼓励他。 没想到,他竟然又没死,还通知了王父,将他派来议和。 去他娘的! 这是当时司空拓内心真实的写照。 现在,事情走到了这一步,他居然还跟跟司空瑾同处一个地方。这怎么可能嘛! “不行!本王不去驿馆,本王还去之前住的地方!” 严忠上前几步拦在司空拓面前,“这恐怕不行,命令是皇上下的,属下等只能执行,不能违抗!” 府尹大人笑的十分得意,他年纪不大,大概三十五左右,长的还算周正,但是一笑起来,画面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皇上说了,殿下在京城的行为有些不端,所以请殿下入住驿馆,不得宣诏,不能出府。” 他急匆匆的赶来,就是为了传达皇上的口头意思,报一拳之仇。 刚才他得到消息,赶去阻止司空拓劫人时,被他打了一拳,司空拓那拳头,差点没把他打到吐血。 这一拳之仇,现在终于报了。 司空拓纵然有百般的不情愿,可是抵不过对方人多势众。 如果他坚决不肯,赫连晟肯定会动用武力,只要不把他打死,就如了司空瑾的意。 哼!当他傻吗? 虽然他大字不识几个,可是也懂得好汉不吃眼前亏。 司空瑾走在最后,看了眼赫连晟,“襄王真是好福气!” 赫连晟没有说话,也不再看他,拉着木香就朝府里走去。一场喧闹就此落幕,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啊! 木香吃着最后一根黄瓜,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赫连晟铁青的脸色,没话找话,“相公,你说他们俩谁能回去,要是司空瑾回去了,那司空拓肯定得疯,你决定怎么办了吗?” 赫连晟一声不吭,但也没有走的太快,迁就着她的脚步,等进了襄王府的大门,才在木香忐忑不安的心情中,叹了口气,对她说道:“回去的人,肯定是司空瑾,但经过此次的事情,我想到了另一个牵制苍澜的法子。” 他说到这,停了下。木香很认真的听着,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想让司空拓也回去,但不是明着回去,而是鼓动他偷着回去,再扶植他的势力,让他跟司空瑾对掐,苍澜内部越乱,咱们就越省心!” 赫连晟笑着捏了她的鼻子,“就你聪明,我想到的,你都想到了。”他的确有此意,与其他们费力去攻打苍澜,倒不如让他们内讧。 “那是,咱们夫更妻同心,还怕整不倒一个小小的苍澜吗?”木香很乐意接受这个夸赞。 正说的兴起呢,她忽然停了脚步,捂着肚子,叫了一声,眉头死死的皱着。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这一叫,可把赫连晟紧张坏了。 木香摆了下手,手扶着他,撑了撑腿,“没事,又抽筋了。” “现在怎么白天也抽筋,一般不都是晚上吗?”她这样一说,赫连晟更紧张了。 康伯跟喜鹊都在前厅,一见她这个样子,也一样紧张的要命,急匆匆的就跑了过来。 “夫人,你还好吧,要不要紧?” “夫人,要不要去给你找郎中?” 木香站着缓了好一会劲,才长长的舒了口气,“我没事,缓缓就好了。” 喜鹊担心的道:“怎么还抽筋呢,总这样下去,可怎么行。”还有两个月要熬呢,再抽下去,身子会受不了的。 “我说了没事,肯定是肚子里的两个,太会长了,吸收好,所以我才缺钙的严重,会熬过去的,”她就不信了,自己的身子又不差,不可能连一对双胞胎都孕育不了吧! 回清风院,是赫连晟抱着的,一路上,他黑着个脸。进了屋之后,她将木香放在美人榻上,然后用凶狠的眼神瞪着她的肚子,“臭小子,再敢让你们的娘亲受罪,等你们生下来,老子非狠狠的收拾你们一顿不可!” “呵呵!”木香被他逗的咯咯直笑,没笑几声,气又不顺了,只得憋着笑,“隔着肚子,你以为他们能听得见啊,再说了,他们长的好,我生的时候,才能更顺畅,懂不懂?” “是这样啊,”赫连公子还真不懂,“那该怎么办?你这样下去,太受罪了!” 木香叹气,“这能有什么办法,一天一天的熬着呗,孕妇不都这么过来的嘛,都是必须得经过的过程,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说是这样说,可真的一天一天的熬着,肚子一天一天的大了,就算她是铁打的,也会撑不住。 这两个娃儿长的又好,怀一个就已经比别人大了,更何况是两个。 彩云每回看见她的肚子,都很担心,胎儿会不会把肚子撑破。 木香也有担心,可她担心的是,肚皮撑那么大,生完了,还能不能恢复,要是恢复不过来,皱皱巴巴的,那得多难看呀! 这个问题,赫连公子懒得回答。 需要回答吗?在他看来,这就是个无聊透顶的问题。 相比她的肚皮,赫连公子更在意她是否能平安生产。 在离她的产期还有半个月的时候,襄王府上上下下,可紧张了。 红叶定了时间,准备过几日就回来。 京城里有名的产婆,全都接进府里,以防她夜里突然生了。 赫连明德跟木老爷子更是每日要去清风院走三趟,夜里也不敢睡的太死。 总之,所有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陈妈跟哑婆也搬进清风院的侧屋,以方便照顾木香。 也不知是赫连晟的警告管用了,还是她已经扛过抽筋最厉害的时候,总之,在那之后,她抽筋的情况好了不少。 就是夜里起夜的次数多了,有时翻来翻去,睡的也不安稳。 生意上的事,都不用她管。 她陪养出来的人,个个都能顶上半边天,红叶更是将分店的生意弄的十分红火,摩登一口的服装,已经在泉城,打下了名声。 红叶准备等她生过娃之后,就去筹建新的厂房,选址就在离泉城的城外。 木香听说了此事,可激动了,一个劲的催她,先去办正事,生娃的事,她又帮不上忙,来了也没用,到时生了再通知她就是了。 在离临盆还有三日的时候,木香突发奇想,想吃涮羊肉。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她就要流口水了,分分钟都不想等。 于是陈妈跟喜鹊,忙着去准备材料。 虽然现在入了秋,但食物还是得用新鲜的,不能用隔夜的。 她想吃羊肉,就得现去找人宰羊。 虽然这会已经快到子时了,但她说要吃,谁敢拦。 于是在忙活了一个时辰之后,终于将泛着辣椒油的汤料摆到桌上。 羊肉都切成了薄片,按着主子的喜好,用酱料腌过。 还有一些青菜,豆腐,这个季节能做配菜的不多,又是大晚上的,能搞出这么多来,就不错了。 因为她不睡觉,张罗着吃火锅。 旁人哪还能睡着,也都坐在桌边陪着,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赫连晟淡定的坐在一边,给她烫肉。 赫连明德见木香吃的那样快,都顾不得烫嘴,担心的提醒道:“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吃那么快,别烫着心。” 陈妈也在,“也别吃太辣了,不然孩子生下来,会蜕皮。” 木香咬了口羊肉,再看看碗里红通通的辣椒油,然后对赫连晟道:“那要不先过一遍水吧!” 赫连晟将烫好的羊肉,搁进她碗里,黑眸凝着她的眼,就一个字,“吃!” 蜕皮就蜕皮,她现在胃口时好时坏,想吃,当然得多吃。 他都这么说了,木香当然得听话的继续吃了。 陈妈看着这两人,直叹气。主子宠媳妇,真的是没底线,只要媳妇高兴,连孩子都可以摆到一边去。 一锅*香喷喷的涮羊肉,已经被木香吃的见底了,只剩些渣子,火也灭了。 觉得胃差不多填满了,木香打了个饱嗝,接过陈妈递过来的棉布,擦了擦嘴,再漱漱口,然后看着众人,很平静的,说了句话,“我好像要生了!” ------题外话------ 明天中午还有一更,生喽生喽,亲们准备好见面礼了吗? ☆、第273章 出世喽!腹黑or阴险 平地一声雷,真的是平地一声雷。 她睁着眼睛,呆怔说出的一句话,可是惊到了所有人。 陈妈下意识的问她,“夫人,您还没到日子呢,临盆的日子应该在后天,您是不是觉得有一点点疼?要真是那样,是没什么的,羊水破了,才是要快要生了呢!” 她觉得主子生头一胎,不熟悉过程,快临盆那半个月,会有宫缩,头一次生娃的人,肯定会有误解。 赫连晟紧张的快不能呼吸了,他又不能亲身感受,哪知道她到底是啥样,“是不是吃多了?撑着了?” 木香哭笑不能,突然她暴吼一声,“滚一边去,老娘会连吃撑跟要生了都分不清嘛!” 众人被她吼的一愣一愣,乖乖,这家伙很有劲啊! 紧接着她又吼了一声,“羊——水——破啦!” 没吃过猪肉,好歹她也看过猪跑,裤子下面*的,别告诉她,这是失禁。 可是这跟失禁的感觉差不多,哗啦啦的往下淌。 难道真是她吃的太多,胃把羊水顶破了? 她这一声吼,又把众人吼的愣了,足足有三秒。 再然后…… 砰!咚! 噼里啪啦! 有碗碟碎裂的声音,有桌椅翻倒的声音,还有互相踩脚,或者有人摔倒,有人撞门,一时间,前厅里乱作一团。 “快去叫接生婆!” “快去烧热水!” “快去点灯笼!”这声不知是谁喊的。然后所有人都停下了,“啊?点灯笼做什么?” “唉,我怕你们着急忙慌的,会摔倒嘛!”原来是木老爷子喊的。 “哦!” 于是在停顿片刻之后,又乱作一团。 何安着急之下,灯笼没拿住,火苗一下窜了起来。 吴青眼疾手快,抄起廊檐下一盆浇花的水,对着火苗泼了上去。 连头何安,一起浇了个透水凉。 唯有赫连晟跟木香还好端端的坐在原地,赫连晟眼睛不知在看哪里,好像没有焦点似的,拳头紧紧的攥着。 陈妈急急的说道:“殿下,您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把夫人扶回房。” 赫连晟闻声,蹭的站起来。动作作过猛,把椅子都掀翻了。 然后,他弯腰就准备把木香抱起来。 陈妈又拦了,“不能抱,让夫人走回去,这样能生的更快!” 木香知道陈妈说的对,“相公,你扶着我。” 她抓着赫连晟的手,另一只手扶着肚子,慢慢的站了起来。 因为羊水破了,襦裙都湿了。 陈妈赶紧去拿了披风过来,给她披着,“夫人,您现在不能着凉,不能吹风,待会走的时候,慢慢的走,太疼的话,就停下来,但是还得坚持下去,接生婆很快就来了,还好,您刚才吃的多,有的是力气,待会老奴再去给你熬些补气的汤来。” 木香已是满头大汗了,她点点头,“我知道的,放心吧,我是习武之人,跟那些闺阁小姐不一样,这点痛,我可以撑住。” 陈妈当然知道她底板好,但还是担心,又叮嘱道:“就算再怎么疼,也不要叫那么大声,省着力气,您得记着,要把孩子挤出来,力气得留着最痛的时候使劲。” 陈妈生过孩子,以前家老家有人生娃,她看到的也多,所以还是很有经验的。 木香头垂的很低,“嗯,我明白的。” 赫连晟也已经从最初的不知所措中,回过神,“要是太疼的话,就咬我的手。” 他将胳膊伸到木香面前,他要陪着她一起痛。 木香嘴唇有些苍白,腰身也微微的弯着,推开他的胳膊,“别把我想的太没用,不过是比断手断胳膊疼上一点而已,别人能扛住,我也一样能扛住!” 赫连晟抱住她身子,下巴搁在她的头上,看着天边那一轮弯月,深深的吸了口气,“娘子,辛苦你了!” 木香推开他,喘着气,眼眸含着湿润的笑,“不辛苦,等他俩长大,我就能奴役他们了,嘿嘿,回头再生几个,养大了,咱把所有的事,都甩给他们,奴役他们,咱俩做甩手掌柜,游山玩水去!” 这样一想,她心里可舒坦了,感觉前路一片光明啊。 “好,都听你的,”赫连晟亲了亲她的发髻,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陈妈听的很无语,娃儿难道不是用来疼的吗?咋能当奴役使。 秋夜微凉,寂静异常。 襄王府里却是彻夜灯火通明,人人都紧张坏了。 接生婆闻讯很快就赶来了,她说的话,跟陈妈说的没啥区别。 喜鹊跟哑婆,先跑回清风院烧开水去了。 那些小衣服,小被子,事先都洗好,用开水烫过,又晒干了,叠起来,随时都可以用。 赫连明德还从宫里叫了几名太医,这一叫,也惊动了宫里的人。 唐墨跟唐焱不知怎么得到的消息,深更半夜,两人都过来了。 木清扬白天刚回的京城,听见街上嘈杂的声音,询问之后,才得知。 思前想后,一会觉得不关他的事,瞎操什么心,一会儿又想着,爷爷还在襄王府,去看看也无防。所以,他也来了。 唐皇得知了消息,派人送了好些大补的药材,原本也想来的,可是想想,她还没生,去了也是白去,而且还降低了自己的身份,不太妥当。 太子府里,轩辕凌也看见了襄王府最高的阁楼,点起的红灯笼。 他残破的脸上,浮现一丝嘲讽的笑。 上官芸儿挺着大肚,在婢女的搀扶下,走到他身边. 因为他的脸已经彻底毁了,连他自己都不想看见。 所以轩辕凌命人打造了面具,连睡觉的时候都戴着,再不肯摘下来。 “殿下,”上官芸儿转眸,看见那一排红灯笼,神色中有几分羡慕,几分期待。再过几个月,她也要生了。 轩辕凌没有理她,收回远望的视线,默不作声的走了。 上官芸儿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有几分受伤。 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不声不响,不死不活,连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不闻不问。 不过没关系,他被囚禁,出不了府门,就能一直陪着她,等孩子出世,说不定他会回心转意。 唐墨等人都被留在前厅等候,前厅已经收拾出来,供上香茶,只留了何安在这里伺候。 他是男人,去了也帮不忙。 可是他也很紧张,也很期待。 清风院内,木香花了半个时辰,才艰难的走回来。 期间,赫连晟无数次的想抱着她走。 但都被木香拒绝了,她忍着疼,到最后,几乎是走五步就要停下来。 等阵痛过去了,再继续往下走。 路上不方便检查,等到了厢房,陈妈扶着她去,三个接生婆,将赫连晟拦在外面。 “殿下是男子,不能进产房,您还是等在外面吧,有事奴婢们会叫您的。” 赫连晟站着未动,很明显的是不想离开,可是他也不敢冒然闯进去,只能在那里傻呆呆的站着。 接生婆为难了,他可是襄王,谁敢轰他走。 吴青跟严忠走过来,“主子,还是到外面等吧,您进去了也帮不上忙。” “是啊,让产婆进去就好了,我们都在这,随叫随到,也是一样的。” 他们说完了,赫连晟站了好一会没动。 就在众人都为难的时候,木香在里面突然发生一声并不大的叫声。 于是,众人只看见一道黑影闪过,再一瞧,原地哪还有人。 木老爷子给接生婆歉意笑笑,“就让他进去吧,我们家,一向是百无禁忌,丫头怀的是双生子啊!” 都这样说了,接生婆也不好太较真,再说了,襄王已经进去了,谁有胆子去赶。 厢房里摆着一张大床,不是原先他们睡的那一张,而是木香突发奇想,特意让长生打的一张产床。 床的两边,以及床尾,都有扶手,可以方便抓握,脚也可以蹬。 另外,这床不是平的,可以撑起半边。 这样一来,她就可以用半坐的姿势产子,力气会更集中,分娩也会更快。 接生婆在看见这张床时,也是眼前一亮,觉得这床以后有大用,说不定还可以推广,赚钱呢! 她想到的,木香早就想到了,现在是实验阶段,她是第一个试用者,要是效果好的话,再大批量的做。 赫连晟站在她身边,抓着她的手,默默的伸出一只手,命令道:“咬着!” 木香甩甩头,“不用,我只要集中精神,把力气用到一点,你别说话,扰乱……” 一句话没说完,撕裂般的痛从下腹传来。 赫连晟只感觉到她抓着自己的手,猛然收紧,而他的心,也跟着收紧。 接生婆见木香十分冷静,夸赞道:“夫人做的对,以夫人的体力,顺利生下来,一点问题都没有,宫颈都开了,我们再帮您正正胎位。” 她一说胎位,木香立马抛去疼痛,仰起脖子问她,“我这胎位正吗?两个呢,是不是全都头朝下?” 三个产婆,都摸了摸她的肚子,异口同声的说道:“是正的,不过两个娃的头都离宫口很近,谁先出来,还不好说。” 木香听明白了,然后她对赫连晟无奈一笑,“这两个小家伙,都想争着做老大,所以谁也不让着谁,怎么办?” 赫连晟眉头深深的皱着,凶巴巴的视线瞪向她的肚子,“你们俩早点出来,过去的,既往不咎,否则日后有你们俩受的,实话告诉你们俩,本王可是很记仇的!” “噗,哈哈!”木香本来还是很疼的,结果被她这话逗乐了,捂着肚子笑的停不下来。 陈妈跟接生婆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笑,给吓坏了。哪有人生孩子生一半,还能笑出来的,真是奇葩。 “夫人,快别笑了,赶快使劲啊!” 接生婆一说到使劲,身下的剧痛再次袭来。她忍着痛,一只手抓着床边的扶手,另一只手紧紧扣着赫连晟的手。 刚才赫连公子的话,那样大声,肚子里两个小家伙,虽然还不能有太多的表情,可是他们还是很鄙夷自己老爹的威胁。 跟当老二的耻辱比起来,那点威胁又算得了什么。 那位悄无声息,从几个月前就开始一点一点朝着底下挪动的娃,此刻正偷着乐。 虽然看上去,他俩齐头并进,可实际上,他的头已经将自己的兄弟挤开了。 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剧痛,以及产婆有节奏的喊话。 半个时辰之后,那位洋洋自得,正准备将头挤出来的小家伙,突然被人横踢一脚。 虽然踢的弧度不大,可他没防备啊!于是就给硬生生的踢到一边去了,然后,他忽觉身边一空,压力骤减。 紧接着,是几个老女人欣喜的惊呼声。 再接着,他的身子也不由自主的,被娘亲的子宫给推了出去。 前后相差不过十秒钟,却成了他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耻辱。 ------题外话------ 关于出生的细节,亲们别跟轻烟较真哦,这里面有点戏剧的成份,不能当真滴!只想让故事更好看。 ☆、第274章 第一眼(一更) 在孩子出生的那一刹那,木香忽觉眼前有金光闪过,如烟花似的,在眼前炸开。 坐在前厅,一样焦急等待的人,忽然发现今晚虽然不是月中,月亮也是一弯月牙,可是遮住月牙的乌云,全都散了去,异常的明亮。 一声响亮的婴儿蹄哭,从清风院的方向传来,冲破黑夜的禁锢,似要冲到天际。 何安一拍掌,“生了生了,小主子的哭声可真响亮,以后也定然是个厉害的主。” 唐墨跟唐焱皆松了口气,直到这会,他们才发现,掌心里全是汗。 虽说那天被她害的掉进湖里,弄的一身都是淤泥味。 可是过了几天,心里的愤怒,已经转化成了无奈的哭笑不得。 这样的一个女子,他们可能几辈子也碰不到。既然碰到了,是祸也是福,是苦也是甜。 木清扬呵笑了声,那丫头福大命大,阎罗王都不敢收,更何况是生个娃,还真没什么可担心的。 一阵蹄哭过后,却没有了第二声。 何安觉着不对,“夫人怀的是双生子,怎么就只有一个娃儿哭?” 他担心极了,也不管厅里的这几位,急忙朝清风院跑去。 唐焱几人刚刚放下去的心,突然又提了上来。 是啊!的确只有一个娃的哭声,那么另一个呢? 三人顾不得多想,全都追了出去。 这恐怕是唐焱这辈子走的,最快的步子了,连心口疼都忘了,浑然不觉。 而此时清风院的厢房里,赫连晟动作僵硬的怀着这位不会哭的娃儿,他们家的老二,不晓得怎么回事,从娘亲肚子里滚出来,只哼了哼,之后就再没哭过了。 三个接生婆,将他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也没发现他有不对劲的地方,很正常,也很健康。 等陈妈接过来,将他放在赫连晟怀里时,小家伙睁眼,表情很淡定的看了看抱着他的亲爹。 赫连晟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这家伙的眼神,怎么像是很受伤似的,只是眨着眼睛看他,看了好一会,才闭上眼睛。 赫连晟看了熟睡的娘子,又将视线放在怀中小小的娃儿身上,“你娘亲很累了,别再吵着她,否则老子打你屁股!” 闭着眼的婴儿,又慢慢的瞪开眼,粉红的小脸蛋,粉粉的小嘴巴,动了动。 切!谁乐意哭,爱哭的是那家伙。 陈妈乐呵呵的把另一个也抱过来,“殿下,老爷子都在外面等着呢,抱出去叫他们瞧瞧吧!” 一说抱出去,赫连晟立马将怀里的这个,也塞给了她,“都抱出去,夫人没醒之前,不要抱进来,你们收拾好了,也全都出去。” 三个接生婆已经倒了脏水,收拾了弄脏的血布。 听见这位爷赶人,众人笑着拿上东西退了出去。 等到房门关上,赫连晟走到木香面前,抬手摸着她汗湿的额头,手指顺着她的脸颊,滑到干裂的嘴唇。 产床睡着不舒服,他们的床榻早就铺好了。 他便将木香轻轻的抱起,走向床榻。 每一步都又稳又轻,连一丝震动,也不敢有。 到了床边,又轻柔的将她放下,随后自己也躺了上去,拉起被子,拥着她,长长的舒了口气。 提着几个月的心,直到此刻,才放下,他也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他俩倒是可以睡安稳,可抱出去的那两个,就不那么舒坦了。 木老爷子跟赫连明德,老眼含泪,抖着手,摸着小娃的抱被,只会说一个字,“好!好!好!” 除了这个字,好像就再说不出别的了。 彩云抢过去一个,激动的抱在怀里,“好小啊,好可爱,你们快瞧,他睁开眼睛看着我呢,红扑扑的小脸蛋,萌死了。”她抱着的是老二。 而另一个,就在木朗怀里,他将老大也凑过去,“他俩长的一模一样,一样的可爱,我都分不清谁是老大,谁是老二,不会搞混了吧!” 陈妈笑着解释道:“你们仔细看,老大的头顶旋窝,是斜着长的,老二的,是长在正中间,他俩就差了一会,老大前脚刚出来,还没等剪断脐带,老二就出来了,虽然只是差了一会,但是老大始终都是老大,一辈子都改不了喽!”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那位面无表情的小老二,忽然睁大了眼睛,视线正好瞪着被木朗抱在怀里的老大。 他是面无表情,可是老大却是闪着亮晶晶的眼睛。 要不是现在太小,还笑不出来,他非得拍着大腿,当着自家兄弟的面,仰天狂笑几声不可。 彩云一脸惊奇的道:“你们快看,他俩表情很不一样,一个好像很高兴的样子,眼睛好亮,可是这个居然还会皱眉头。” 她一叫,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陈妈道:“老二出世的时候,屁股上的青胎很大一块,估计以后也消不了,你们要是分不清哪个是老大,哪个是老二,扒他裤子看看就知道了。” 唐墨三人,刚进屋,就听见那句扒裤子的话,脚步硬生生顿住了。 这是怎么个情况,没有出事? 三人对望了一眼,心想着,既然来都来了,顺便也去看看吧!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这两个小娃真有那么可爱。 三人一看之下,只觉得心都跟着融化了。 那么小的一个人,裹在被子里,只露了个头。 五官都是那么小,眼睛却那么亮,特别是那小眼神,还有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长的像赫连晟,两个都像,好好玩,”唐墨忍不住伸手去逗弄,连自己的身份啥的,都抛到了脑后,什么皇权,什么地位,在这两个萌娃面前,似乎都不重要了。他脑子还突然蹦出个突兀的想法,要是这两个娃儿是…… 唐焱以手帕捂着嘴,因为害怕把病气传去孩子,他离的最远,透着一点空隙,也看到了孩子的样子,苍白的脸,因此而多了几丝红光,“他俩取名字了没有?” 彩云一脸笑意的说道:“一直都有取,可是我姐不满意,而且好取的还是女孩的名字。” 她这样一说,众人才想起来。木香一直以为生的是女孩,瞧这两个小娃身上裹着的小被子,全都是粉色的,要不就是带绣花的。 陈妈惊呼道:“哎呀,早知道就该两样都准备些。” 赫连明德不在意的道:“没事,娃儿还小,穿什么不是穿,你再准备冬衣,就按男娃的准备。” 木老爷子也不在意,“小娃,不分男女,等他们长大了,你们也不要说,得瞒着才好。” 没瞒着,估计他俩得气坏。 何安担心道:“夫人要是知道了……” 说起这个,所有人都担心了,那丫头的脾气,太暴躁了。 不过应该问题不大,毕竟都是她的娃,看久了,也是一样的。 这一夜,襄王府的灯笼点了一夜。 木香一直睡到快近晌午时分,才慢慢醒来。 确切的说,不是她自己要醒的,而是被娃儿的哭声吵醒的。 睁开眼,还有些搞不清状况,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发现她的大肚子没有了,肚子瘪下去了。 然后,她就听见男人轻声哄孩子的声音,这个声音…… 她转头看去,隔着屏风,隐约能看见屏风后,有个人影坐在那,晃着摇篮车。 有些笨拙的哼着曲调,可惜他哼的调子,完全不在一个调上,中间还夹杂着威胁跟恐吓,大致是威胁他们,不要吵着娘亲睡觉。 可是他俩饿了嘛! 既然是饿了,怎么能不叫唤。他俩真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他们的亲爹,太吭儿子了。 但是……这样的幕,却让木香红了眼睛。 赫连晟不善于表白,可他却用自己的方式,爱着她,宠着她,惯着她。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目光,赫连晟转过头,也透过屏风,迎上她的水盈盈的目光。 然后他站了起来,推着摇篮车就过来了,“睡了这么久,身子还疼吗?” 木香摇摇头,“还好,不怎么疼了,快让我看看闺女。” 赫连晟推车的手一顿,站在那,也不继续往前走了,“那个……夫人哪,他俩其实不是闺女!” 木香举起的手,停在半空,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不是闺女。” 她这样一说,赫连晟心里更忐忑了,“没有骗你,两个都是儿子。” 说着,他将摇篮送到她面前。 两个婴儿的小脸蛋呈现在木香眼前,可能是母子连心,又或者是他俩饿了,闻见属于娘亲的味道,兴奋的不要不要的。 木香忽忙解开他们的抱被,掀开尿片。 呵呵!悲剧了…… “啊?怎么可能,那个老郎中骗我,我要找他算账,明明我怀的女儿,为什么会变成这两个臭小子!” 说是这样说,可是心底的母爱还是泛了上来,充斥着她的心,将她的心填的满满的。 赫连晟坐到她身边,陪她一起看着两个并排躺着的娃儿,“你想要女儿,咱们以后再生就是,你想啊,等他们长大了,把弟弟妹妹全丢给他们二人,以泄你心头之愤,如何?” 他这样一说,木香心里稍稍平衡了一些,“这还差不多,反正他俩以后倒霉了,嘿嘿!”一想到日后可以看他俩抓狂,木香暗爽不已。 两个娃儿听的小心肝一颤一颤,再次为自己的前路默哀。 赫连晟见她彻底放开了,便将老二抱起来,放在她怀里,“这是老二,只比老大晚了一会,生下来没有哭,把我们都急坏了,太医也检查了,说他身体好的很,可能是天生的,不喜欢哭,刚才我抱他的时候,他看我的眼神可怪了。” 赫连晟有点献宝了,连他自己都没发觉,说起孩子时,他的语速跟表情,同平日里都大不一样。 “真的吗?我瞧瞧,”木香抱孩子的姿势,还不太熟练,但是调了几个姿势,很快就像模像样了,这或许就是做母亲的天份吧! “还真的不会笑,老大呢,”她俯身去看老大,手按在他下巴的被子上,轻轻的戳了下他的脸。 小家伙不干了,嘴巴张了张,小脑袋扭了扭,断断续续的发出几声蹄哭。 “声音还挺响的,不急,让他先哭会,我先喂老二,”木香就是要打破那句,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怀胎十月,孩子已经很熟悉娘亲的气息,所以当木香掀开衣服时,小家伙的脑袋就开始乱动乱扭,闭着眼,张着嘴巴,嗅着奶香,凑了过去。 木香看着他萌翻天的动作,忍不住笑了,“他可真聪明,知道往哪凑,还真是饿坏了。” 她无意的动作,却叫某人眼神变了。 ------题外话------ 谢谢诸位的大礼,谢了哦! ☆、第275章 坑儿子的娘亲(二更) 木香是被他灼灼的目光扯回视线的,她的胸部因为怀孕的缘故,比从前大了好几圈。赫连晟也因为她身子不适,禁御了好些天,此刻看见这等美景,他怎能无动于衷。 终于木香被她看的不耐烦了,将衣服放下来一点,挡住另一边,“别看了,再看也没你的份,我的娃儿,是不可能请奶娘的,以后让他们每天都送些新鲜的牛奶过来,记得叮嘱他们一定得消毒。” 刚挤下来的牛奶,不能直接饮用,可是这是古代,也没有专用的消毒器皿。 只能用烧煮的方法,进行简单的消毒。 “这事你放心,陈妈他们一早就想到了,我将之前皇上住过的宫殿,改了做养牛的地方,圈起来,修了个院门,选了两头健康的奶牛,足够喂饱他俩,”赫连晟艰难的收回视线,一转眼,却瞧见老大,不知何时,小脑袋是对着娘亲的方向,盯的方向跟他一样,也一样是目光灼灼。 赫连公子心里郁闷极了,本来都是他的福利,现在以后都要被这俩小子给霸占了。 不行,等他俩稍微大些,就让他俩都去喝牛奶,他的娘子,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赫连晟忽然想起一事,需要汇报,“他俩的名字还没取呢,之前起的都是女孩名字,肯定不适合,要不你再想想?” 这乳名,肯定得是她来取,这是他对娘子的尊重。 又提起这事,木香那个郁闷的心情,又浮了上来,“先前说好的,一个叫糖糖,一个叫葫芦,连起来,就是糖葫芦的意思。” 她怀孕后期,每天要吃不下十串糖葫芦,一顿不吃,吃饭就没胃口。 导致后来,家里的下人,怕她吃外面的不干净,于是自己收购山楂,自己熬糖浆,自己做糖葫芦。 说实话,自己做的,虽然不及外面的百年老店好吃,可是吃着放心。 她就想啊,既然自己这么能吃糖葫芦,说明肚子里的这两个肯定也喜欢吃,既然这样,就给她俩取个跟糖葫芦相关的乳名好了,哪知现在生下来的是儿子。 “要不叫一个叫小火,一个叫小锅,怎么样?”吃火锅的时候生的,当然叫这个名字才更贴切。 赫连晟嘴角狠狠的抽动了下,“娘子,他们长大了以后会恨你的。” 木香一听他这样说,非常非常的不高兴,“他们敢,老娘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的把他们生下来,还将他们养大,敢恨我,老娘就把他们塞回去。” 小老二还是那副不声不响,不笑不哭的表情,但是听到娘亲这句话,他竟然翻了个白眼,还好,他老娘正一肚子怒火,没注意到他这个天才的异样。 老大却不管,一个劲的扭着脖子,朝着娘亲胸口蹭。 内心崩溃无比:老娘哎,你别只记得给老二喂奶,还有我呢! 赫连晟虽然很不想驳了夫人给娃起的名字,可也不能真的叫火锅,于是讨好的冲她笑着道:“塞回去就免了,暴打一顿倒是可以,到时候为夫给你多准备几个鸡毛掸子,随时备用。” 正找饭吃的老大,忽然停了动作,眨着朦胧的小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二吃饱喝足,闭上眼睛睡觉,他决定了,以后吃饭,都得抢在第一个,让那家庭伙饿着去吧! 最好饿的又瘦又小,那样的话,以后谁见了他们,肯定都会误以为他是老二。 可是要怎么样,才能捕获娘亲的青睐呢? 这是个值得思考,深究的问题。 哭闹是不成的,还会适得其反,以他家老娘的脾气,搞不好还会让他暴打一顿再丢出去。 那么,就用可怜巴巴,委屈凄惨的眼神看着她。不都说女人的心是很软的吗?这样攻克,肯定能攻下来。 烦恼的事搞定,小老二,安安稳稳的闭上眼睛,睡大觉去也。 这边,赫连晟还在小心翼翼跟夫人商讨乳名的事,不过还好,总算她还记着给老大喂奶,只是她刚刚醒来,奶水不充足,所以轮到他的时候,其实没多少了。 老大嘬了半天,发现他还是没吃饱,不高兴了,哼哼几声,就要哭。 木香听见他哭,低头看过来,戳了戳他的小脸,“哭什么呀,等老娘养好了身子,一定把你们喂个饱,现在呢,你就先凑合着,喝点红糖水。” “红糖水?这个也行吗?府里有牛奶,要不现在就给他喂点,”赫连晟虽然还不太搞清父爱是什么,但他凭着本能,一听见孩子哭,心便跟着提了起来。 “不行,他还太小,短时间内,还不能直接喂牛奶,你听我的,快去弄些红糖水来,要不去把喜鹊叫来,让她弄。” 正说着,吴青抱着一个瓦罐,喜鹊捧着一个食盒,跟在后头,“夫人,陈妈知道您醒了,特意让我们来给您送吃的,她说您现在需要补气,还不能吃饭,只能喝些汤,吃点面食。” “嗯,拿过来吧,”赫连晟起身去接过那他俩手上的东西,“你们要外面等着,夫人吃完了,我会叫你们。” 这么明显的赶人,喜鹊跟吴青哪会不明白,于是都笑嘻嘻的退了出去。 木香看了眼桌上的食盒,当然知道他为什么要赶人,可是喜鹊走了,谁给孩子喂糖水,谁给她哄孩子。 赫连晟不理她的哀怨,卷了袖子,又去洗了手,接着走到桌上,拿起一只空碗,跟一只勺子,然后去清风院的小厨房,拿了糖罐子,一并放在桌子上,然后站在桌子前,转头问她,“是先放糖还是先放水,放多少红糖?” 木香看他认真思索的样子,不禁好笑,“随便,别和的太浓,否则他喜欢上甜甜 的味道,以后就不喜欢母乳了。” 赫连晟依着她的话,真的随意舀了两勺子,忽然又停下动作,眼神疑惑又邪魅看她,“你的不甜吗?” 木香足足愣了好一会,接着脸蛋爆红,心想这个男人莫不是被压抑的太久,连这种荤段子都能信心拈来。 “胡说什么呢,赶紧和你的糖水!”她红着脸斥责道。 而另一边,赫连晟好像完全不担心饿着他儿子似的,慢条斯理的搅动着糖水,然后又问道:“要不今晚我试试?” 木香差点要把头埋进被子里,又羞又气又怒,咬着唇,好半天也没接上话,最后只骂他一句,“老流氓!” 这俩人只顾着打情骂俏,愣是把悲催的老大忘在一边了。 他现在满心满肚子的都是委屈,嘴巴张了张,拼了老命,哇一声,就哭出来。 旁边的小老二,睡的可香了,中途还打了个饱嗝,丝毫不受他的哭闹影响。 婴儿的蹄哭,清脆而悠扬。 赫连晟端着碗走过去,舀了一勺糖水,本想直接喂的,想了想,或许是怕娘子骂,还是乖乖的吹凉,然后才喂进老大嘴里。 老大的哭声戛然而止,吧唧了下嘴,婴儿天生就喜欢甜味,因为母乳就是甜的。 可是糖水再甜,还是不能跟娘亲自带的粮食相比,所以他还是不高兴。 可是不吃这个,肯定就得饿肚子,所以小家伙抽抽噎噎的喝着亲老爹送到嘴边的粮水,那小模样,别提有多可怜了。 木香看着他的样,忍不住在他的小脸上亲了口,“虽然现在还不是太可爱,但作做为亲娘,我是不会嫌弃你俩的。” 赫连晟忽然挑眉,“三岁之后,就不许亲了,否则以后他们的媳妇会不高兴。” 他说这话时,眼中带了点笑意,但是又有那么点幸灾乐祸,那表情好像就是在说:你现在只能亲我一个,除我之外的男人,都不是你的,当然,你也不能亲。 木香已经对他免疫,甩给他一个白眼之后,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别动!”她这一动作,可把赫连晟吓坏了。 给儿子喂到一半的勺子看也不看的丢进碗里,伸手就拦下她下床的动作。 因为他丢的太用力,糖水溅到老大脸上,他正为吃不到糖水而郁闷呢,忽觉嘴角有甜香味,于是吐着小舌头,想把那甜味勾回到嘴里。 赫连晟哪里还管他,按着木香的肩,给她披了件外衣,接着弯腰抱起她,将她放到美人榻上,又拿了件薄被子,给她盖着,“我把桌子推过来,你千万不要动,大夫叮嘱过了,头三天,你要少动!” 木香看着他,将食盒跟瓦罐一起摆到桌子上,又徒手将桌子搬到她面前,揭开瓦罐的盖子,一股浓郁的鲜香味飘了出来,里面还夹杂着少量的药材味道,但是不重,是她可以接受的范围。 这家伙对她,有用不完的耐心,细心和体贴,对孩子,却没什么耐心,瞧他刚才喂孩子的姿势,可是够生硬的,但是再看看现在,给她挑面,都是一根一根的挑着。 赫连晟仔细的给她盛汤,挑了些面条出来,然后盖上盖子,将碗推到她面前,“吃完再盛。” “知道了,你快去照顾儿子吧,”木香冲他甜甜一笑,端着碗,咕嘟咕嘟就喝了半碗汤。 鲜鸡汤味道太美了,面条软硬度刚好,都是她最喜欢吃的宽边面,和的也很有韧性,泡在汤里这么久,也没有化开。 只用了几口,一碗汤面就见底了,不等赫连晟过来,她自己就又盛了一碗。她觉得自己像是饿了很久很久,饥肠辘辘呢! 赫连晟看她吃的这么香,当然是万分高分,顺带着看这两个臭小子也格外顺眼。 他将摇篮车推到一边,两个都睡着了,虽然有一个眼角边还挂着泪花,但总算是睡着。 木香一口气吃了三碗,觉得不能吃了,搁下碗,漱了口,擦了嘴,郑重其事的对对襄王殿下说道:“相公,我决定了,老大就叫糖糖,老二叫葫芦,哼,谁让他俩带把了,先前准备的衣裳也不准换,哼!” 她接连哼了两声,哼的这边爷三,心肝直颤。 俩小子睡的正熟,显然不知道自己将会有怎样一个悲催的乳名,而这个乳名将伴随他们,直到成年。 等到他俩长成翩翩美少年,出去溜达一圈,足以迷死无数少女之时,一听见有人喊,“糖糖,葫芦!”总会有暴走的冲动,坑儿子的亲娘,还有坑儿子的老爹,都被他俩赶上了,不是悲剧是什么? 赫连晟走到她身边,拥着她坐着,“你说叫什么就叫什么,现在吃饱了吗?可是为夫还饿着,怎么办?” 他一下说这么多话,弄的木香,脸蛋儿红红,“这里还有很多面,要不你也吃些?” 赫连晟很慢很慢的摇头,答非所问,“他们说,三个月不能同房,怎么办?” ------题外话------ 对不住了亲们,因为写到后期,灵感有些少了,所以写的慢,轻烟要捋结尾,亲们别介意,轻烟会尽量的。 ☆、第276章 腹黑再腹黑(一更) 木香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自打她醒来之后,这个男人就没一刻老实过,估计也是被逼急了,所以才这么欲罢不能。 于是,她揽着赫连晟的脖子,故意问道:“那您要不要纳个妾回来,以消减您的寂寞呢?” 赫连晟伸手掐着她的下巴,但并不重,只是捏着让她不能动弹,“夫人,你一人身兼数职,肯定要劳累一番,这几日暂且放过你。” 他说的话,颇有意犹未尽的感觉,热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 最终,只在她唇上亲了又亲,便将她放开了。 不能再亲下去了,否则他这身上的异常可就再也消不下去了。 木香刚生过孩子,即使现在看着没什么大碍,可毕竟伤着根本了,还是得调养一番才行。 头三天,襄王府里每天都是人头攒动,红叶急急忙忙的赶回来,看见两个小模一样的小帅哥,喜欢的,抱着就不想松手了。 还有唐墨、唐焱、木清扬,也是隔一天来一次。 从前他们还会关心木香,现在嘛,全部心神都在两个萌娃身上。 就连远在一方的安平钰跟苗玉轩,也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消息,紧赶慢赶的来了京城。 苗玉轩离的远些,居然就没耽误多少时间,跟安平钰一起,只用了三天就奔到襄王府了。 虽说他俩从前心怀不轨来着,赫连公子也是个很记仇的人,从前一直防着他俩,现在也还是一样。 所以,这几日,他哪也没去,就在家里守着。 摆着一副得意的神情,接待来客。 能不得意嘛,看着那几位,羡慕、憋屈、惋惜,以及各种情绪夹杂在一起的时候,他万分的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 木香要做月子,不宜出门,除了红叶之外,其他人来见,都被一脸寒意的英杀挡在外面。 苗玉轩很狡猾,故意让人拖着赫连晟,然后自己悄悄的跑到清风院。 他前脚刚走,安平钰也难得耍一次心机,急忙也溜了过来。 两人在风院外面碰见,彼此都愣了下。 不过很快就达成一致,一起走了进去。因为耽搁时间,就很有可能被赫连晟那家庭伙发现。 虽然苗玉轩之前,跟木香有很多的不愉快,但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分离,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抑或者痛的,想念的,忘不掉的,都化成数不清道不明东西。 藏在他心里的某个地方,平时不会轻易碰触到,但是每当偶尔碰到时,还是会钻心的疼。 安平钰的心里想法跟他差不多,只不过,他保持着爱她就要让她幸福的理念,祝福她,难道不好吗? 两人进了院子,一眼就看见清风院里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类似巾帕棉块。 安平钰认得,但苗玉轩却不认得,甚至还上前,伸手摸了摸,颠倒众生的俊颜上,浮现在一抹疑惑,“这些都是干什么的?怎么晒了这么多!” 安平钰见他是真的不懂,于是笑意融融的建议他,“你闻闻不就知道了。” 苗玉轩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居然真的将鼻子凑上去闻了。 安平钰笑笑,抬步走了。 英杀提剑站在门口,当看见苗玉轩将鼻子凑到在尿片上,反复的嗅,她嘴角狠狠的抽了抽。 当然了,苗玉轩不会闻到什么异味,毕竟这些都是才用不久,在尿了拉了之后,全都用开水烫过,还加了除异味的草药,洗完之后,有股淡淡的余香。 安平钰站在门口,看着紧闭的房门,再看看拿着剑,一脸寒霜的侍女,正要开口 询问她,是否可以放他们进去,就听见屋里传来一个女子着急忙慌的惊叫声。 “哎呀,喜鹊,葫芦又尿在我身上了,快点把他抱走,换尿片,我进去换身衣裳!” 这个声音,不正是木香那个女人吗?之后还听见她跟婢女嘀咕了什么。 安平钰想着,她既然要换衣服,这位佩剑的侍女,肯定不会让他进去,正要往后退呢,苗玉轩闻够了尿片,也走了过来,带着疑惑问他,“你怎么不进去?” 安平钰退了几步,直退到廊下,转开视线,“再等等吧!” “有什么可等的,小爷揣着礼物呢,”他也不说等什么,苗玉轩才不管他,上去就要敲门。 英杀冷着脸,面无表情的闪身挡住他,当然,剑是抽出一半,横在身前,“阁下请留步,殿下说过,任何男人不得踏进屋子里。” 对!没错,赫连公子下的正是这样的一个命令。 废话,他家小娘子,正在哺乳期,浑身上下对他来说,都是诱人的香味,他们的厢房也是充满了母乳的味道,他怎么会让雄性,轻易的踏足那个专属于他的地盘。 安平钰跟苗玉轩都无语极了,赫连晟的占有欲还是那么可怕。 他也不想想,一个生过孩子,还在哺乳期的女人,一身肥肉,容貌憔悴,有什么可看的。 可是就这样等着,他们又不甘心,于是苗玉轩冲着屋里大声喊道:“臭丫头,赶紧从屋里出来,小爷不远千里跑来看你,路上连个觉都顾不得睡,你还窝在里头干什么!” 他吼的声不小,刚吼完,只听一声清脆的婴儿蹄哭从里面传出来。 接着,门开了,还没等他俩看清什么,一块白色的物体朝着苗玉轩迎面就砸了过来。 对于一个飞来异物,苗玉轩当然得伸手抓住。 这个布,跟院子里挂着的一样,但是这一个,有点异味。 安平钰神色古怪的看他,“你不会连尿味都闻不出来吧!” “尿?”苗玉轩乍一听见这个词,反射性的就将帕子扔了。 再一抬眼,开着的房门口,站着双手掐腰的女子,长发不似那些成过亲的妇人,梳着老气横秋的妇人髻。 而是像她从前一样,喜欢扎着简简单单的马尾。 虽然配上她身上的长裙,有些奇怪,但是整体的去看,至少在他们俩人看来,多了丝俏皮活泼与可爱。 但是这个可爱的女子,此刻正一脸怒容的看着他俩,“你吼什么吼,把糖糖都吓哭了!” 然而,她突然转身奔了进去,眨眼间又跑了回来,只是这次怀里多了个抱被。 木香奔出去,将老大往苗玉轩怀里一塞,然后一脸寒霜的又奔回去,几秒钟之后,又抱着一个一模一样的抱被出来,丢进,注意用词,是丢进安平钰怀里,然后不耐烦的挥手,“抱走抱走,统统抱走,老娘要睡个安稳觉!” 说完,她就以风速奔回屋里,当着他们二人的面,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了。 还有个婢女,也被关在外面。 一切发生的太快,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缠,令苗玉轩跟安平钰,都觉得脑子有些发蒙。 当然了,苗玉轩更蒙的是,刚才他闻的那块尿布。 但奇怪的是,他没有多少恶心的感觉。 安平钰一心都只在手上捧着的小家伙身上,小小圆圆的脸蛋,被裹在粉色的小被 子里,黑眼珠子,睁的大大的,正一个劲的瞪着他,眼睛里似乎闪着浓浓的笑意,并不明显,但的确是有的。 不知为什么,安平钰在看见这个孩子的时候,心里的某个地方也跟着化了。 他在侯王府也不是没有见过刚出世的小娃,可从来都是远远的看一眼,便移开视线,从来不会想过去抱一抱,完全是没感觉的。 可是这一个,他抱在怀里,就不想松手了。 看着酷似木香的小脸蛋,至少在他看来,是酷似木香,而不是酷似赫连晟。 还有什么可说的,他想,他这一生,恐怕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时刻。 与他相比,苗玉轩可就直接多了,凑上去闻了他怀里的小老二,婴儿的身上,总是透着一股淡淡的奶香。 当他凑上来闻的时候,小葫芦隐隐的露出鄙夷的神色,小脸皱巴巴的,眉头也微微蹙着。 苗玉轩脸上也有了平常见不到的柔暖笑意,“原来这就是她的孩子,好小,好弱,好……” 安玉钰不理他,抱着孩子,坐在院里凳子上,开始细细打量这个孩子。 五官长的有点像赫连晟,但是这眼睛,这嘴巴,分明就是木香的翻版。 曾几何时,他也是幻想过的。时光倒流,那些不可能发生的事,如果发生了。 假如他跟木香才是一对,假如是他先遇见他的,假如他那个时候,也像赫连晟一样,赖在她家里不走,那么是不是也有可能,他现在抱着的,就是他们的孩子。 当然,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不可能。 不是不可能,而是错过了就是错过。 苗玉轩新奇的将两个孩子凑在一起,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双生子可真好玩,但他们谁是老大,谁是老二呢?” 喜鹊微笑着走过去,指了指两个小娃的头顶,“两位小世子的发旋位置不一样,还有一个呢,也是最容易分辩的,这位高高兴兴,整天乐呵呵的,肯定是老大,乳名叫糖糖,这位不怎么笑,没什么表情的,便是老二了,夫人给他取了叫小葫芦,一生下来,就是这副表情!” 安平钰好笑的道:“我怎么看他,就好像很委屈似的,这分明就是一副哀怨的表情嘛!” 早在喜鹊提到老二这个称呼时,小葫芦粉嫩的小嘴巴,微不可见的抽动了下。 喜鹊笑着解释道:“兴许是因为晚出世了吧,他俩就差了一点点,二世子从出世到现在都没有哭过呢,夫人担心他总是不哭,对发育不好,说是孩子多哭,肺活量才大,有利于成长。” 安平钰听着好笑不已,“不会哭?可是孩子不都喜欢哭的吗?我听我娘说过,我刚生下来的时候,哭声震的整个侯府都在晃动,一连哭了一个时辰,嗓子都震哑了,吵的我娘恨不能将我塞丢出去,没想到,还真有不会哭的孩子。” 苗玉轩也凑过来,看着小葫芦皱在一起的五官,以及微微撅着的小嘴巴,逗他玩,“小老二,小老二,你怎么不会哭呢,你没听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吗?” 他接连叫了两声小老二,小葫芦突然睁开半眯着的眼睛,黑眼珠子,直直的盯着他,与其说是盯,倒不如说是瞪,真的就是瞪。 而另一位,糖糖小朋友,也很不高兴听见这话,缩在抱袍里的小手,晃啊晃,要不是他现在还太小,不能抓握,他一定狠狠给这个漂亮男人,那张漂亮的脸抓花。 他会哭,也不见得有奶吃。每当,他要吃饭吃,那家伙就会抽抽噎噎,睁着饱含泪珠大眼睛看着娘亲,然后娘亲立马就将他抱了过去,饱饱的喂了他一餐。 可是再轮到他时……就剩那么一点,害他每回都只能吃个七分饱。 这个可恶的家伙,居然还懂得以柔克刚,卑鄙无耻。 ------题外话------ 下午还有一更 ☆、第277章 永远的小老二 小老二好像完全感觉不到自己亲兄弟的敌意似的,他纠结的,只是这个一直盯着他的讨厌男人。 苗玉轩见他脸上表情这么丰富,惊奇道:“他莫不是能听懂我的话吧?” “这怎么可能!”喜鹊跟安平钰异口同声。 但是再仔细去看,小葫芦的表情,很微妙,很微妙。 安平钰脑筋转的快,忽然想到,“他会不会不喜欢别人叫他小老二?” 苗玉轩空出一只手戳着的小葫芦的下巴,“小老二,小老二,小老二……” 他一直念叨着这三个字,一直念到小葫芦眉头越皱眉越深,小脸蛋已经快窝成一团了,可苗玉轩还是不停, 安平钰于心不忍,“还是别逗他了,你看他的表情,感觉好可怜。” 苗玉轩却不肯罢手,“你没听说吗?婴儿得经常,有利于成长,他总是不哭,以后长大了有毛病可怎么办,是不是啊,小老二,你是襄王府的老二哦,不管以后有多少个弟弟妹妹,你一直都是老二,你知道老二是啥意思吗?” 他本想继续说,老二就是你这小*,可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还有女人在呢,说出来多丢人。 小葫芦的表情越来越看,鼻子里已经发出哼哼的声音,可是苗玉轩这家伙,好像不会闭上嘴似的,一直说一直说。 终于,他蹦不住了,哇一声,哭的又响,声又大。 天哪!就知道当这个老二是一件很悲惨很悲惨的事,他不要做这个老二,不要做小*。 他突然爆发出惊天泣鬼神的哭声,把三个大人都吓坏了。 安平钰跟苗玉轩束手无措,喜鹊一把抢过去,把小葫芦抱在怀里,拍哄着,“宝宝不哭,不哭哦,夫人正在睡觉呢,别吵着她好不好?” 可是不管喜鹊怎么拍哄,小葫芦还是哭个不停,扯着脖子,恨不得拼上所有的力气,哭的撕心裂肺。 安平钰狠狠的瞪了眼苗玉轩,“都是你干的好事,一会惹怒了那个女人,我看你吃不了兜着走吧!” 苗玉轩讪讪的摸了下鼻子,“不是你们说的,他不哭吗?这回哭了,也就正常了,你们该高兴才是。” 安平钰冷哼,“我不会高兴的,我还会替你担心,那个女人很快就要冲出来追杀你了。” 苗玉轩一阵胆寒,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但是等了许久,门还是没开,反倒将赫连晟引了回来。 他在前面应付那些无聊的人,心里却系挂着清风院的三个宝贝,又怎会在外面耽搁太久,再怎么着,也得抽着空回来看看。 哪知,还没到清风院外面,就听见婴儿的蹄哭。 糖糖的哭声,他认得,这个声音根本不是糖糖的,像是积压许久的情绪,突然释放了,突然爆发了。 “怎么了?”他疾步走来,一看就看见站在院里的两个男人,然后焦虑担心的情绪变成了疑惑,“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安平钰深知这家伙的脾气,随口扯了个谎,“我们也是被哭声吸过来的,别废话了,你快瞧瞧小葫芦这是怎么了。” 苗玉轩没敢吱声,害怕被这家伙五马分尸。 喜鹊将小葫芦送到赫连晟面前,“小主子本来好好的,可是苗公子,一直叫他小老二,一直叫个不停,然后……然后小主子就哭了。” 喜鹊也是急的满头大汗,眼见小主子哭的嗓子都哑了,婴儿不会流眼泪,不然的话这会一定是泪流满面。所以,她顺口就将苗玉轩干的事,说了出来。 赫连晟阴阴的视线在苗玉轩脸上扫了一圈,苗玉轩怀里还抱着糖糖,没法举手投降,但是也得赶紧表明态度,以名这家伙发起狠来,将他扔出去。 “我就是随口叫着玩,哪知道这小子当真了,赫连兄,我告诉你哦,你儿了听的懂人话,我刚才说的,他好像真的能听懂!” 安平钰从后砖雕踹了他一脚,这人太不会说话了,什么叫听的懂人话。 果然,赫连晟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我数三声,你们要是不从这里离开,本王立马命人押着你们离开京城,一……二……” “我走我走,我立马就走,”苗玉轩火速将糖糖塞进他怀里,脚下一旋,如一道劲风似的刮走了。 安平钰看了眼还在喜鹊怀里哭个不休的小老二,眼中含了些不舍,“那我走了,先去前厅,喜面还没吃到,你可不能赶我走。” 他转身离开,脚步很快,但在走路过程中,还是转头看了眼那扇紧闭的房门。 看归看,他却不敢停下脚步,赫连晟这个男人,占有欲太可怕了,又那么爱吃醋,真叫人受不了。可如果换成是他,会是一样吗? 等到他们二人都走了,赫连晟叫上喜鹊,“抱着他们去前厅吧,别在这里吵阒夫人睡觉。” 喜鹊点点头,先一步走了。 赫连晟也同样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叮嘱英杀,“再不要放任何男人进清风院,否则,后果自负。”他这回说的是清风院,而不是厢房。 不光是不想有男人接近他的娘子,更重要的是,木香这几晚太累了,有时喂奶喂到一半,就睡着了。 太医跟陈妈一起为她熬煮的汤水,里面都有助眠的东西,不是草药,只想让她能休息好,否则哪能产那么多的奶水。 可是她夜里睡的沉,孩子睡里却要喂好几遍奶。 偶尔,她睡着了,还是赫连晟掀开她的衣服,将孩子抱过去。 每当这个时候,他内心有如火焰般炙热,心里默默念着三个月,三个月,然后倒数着,一遍一遍的数着,告诉自己,快了,过一天少一天。 然而,在这个时候,正在吃母乳的小屁孩,嘴角就会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带着几分得意,几分嘲讽,看的赫连晟内心更郁闷了。 他已经想好了,要在屋里再摆一张大床,等过几个月,他俩睡不下摇篮了,就让他俩睡床去。 喜鹊抱着小葫芦,走在前面,这小子好像哭不够似的,一直哭个不停。 中间大概是哭累了,停下来歇了片刻,还没等喜鹊庆幸呢,这家伙又张嘴开始嚎了。 喜鹊急的也快跟着哭,前厅里本来还在闲聊的人,听着这一声接着一声,凄惨的哭声,都跑了出来。 赫连明德跟木老爷子心疼坏了,听着小葫芦哭,只觉得有人揪着他们的心。 “这到底是怎么了,咋突然哭的这样凶,是饿了,还是尿了?” “哎哟,我的小乖乖,小脸蛋都哭红了,喜鹊,你是怎么带孩子的?怎么能让小世子哭成这样!” 喜鹊又急又委屈,当然是转头就把苗玉轩卖了。 等她将苗玉轩说过的话,又重复一遍时,所有人都不敢置信。 这咋可能嘛!这么小的娃,咋会听的懂人话。 赫连晟忽然转头,神色严肃的瞪着小葫芦,说出口的却是威胁的话,“你再哭,晚饭取消!” 哭声戛然而止,小葫芦眯着眼睛,似乎在看着什么。 可就在众人松一口气的时候,他又张着嘴巴,扯着嗓子,嚎啕大哭。 赫连晟黑眸中,隐约有无奈跟无力。 好吧,威胁也没用,看来这小子,只有他娘亲能治住了,“将他给我!”眼下也只能吵醒木香睡觉了,虽然不忍,可是他也不忍孩子哭成这样。 他跟喜鹊换了孩子,然后便抱着小葫芦又走了回去。 就在小葫芦还在为小老二一事,耿耿于怀,心里愤愤不平,哭嚎不停的时候,糖糖心情却格外的好。 显然,他现在还预想不到,等到他俩能动能爬,会翻身,会抓东西的时候,他得吃多少的苦头。 (小剧场) 六个月的糖糖跟小葫芦,已经很强壮,很健康了,能自己坐着,偶尔大人扶着他们站着的时候,还会抖两下腿,那小腿有劲极了。 木香不放心让他俩单独睡一间屋子,于是他俩不顾老爹的反对,理所当然的睡在另一张床上。 怎么着他俩也是兄弟,所以睡觉的时候,一定是紧挨着睡的。 在爹娘睡着之后,小糖糖总会无辜的遭受,一只小肥手的攻击。 要么就是掐他的脸,要么就是揪他的嘴,每当他要反击回去的时候,那家伙就会很在敏捷的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睡。 然后,用不了多久,他又会转过来。 更要险恶的事,在他睡的正熟的时候,小老二还会用他的小短腿,踹啊踹,将他的尿布踹到一边,于是,他悲催的尿在床上了。 显而易见,第二天又会遭到娘亲的鄙视。 有时,他也会反击,多翻几个身,离开尿湿的地方,或许娘亲就不会以为是他尿的了。可他想错了,他会滚,那家伙比他更会滚,不管他如何滚,早上醒来的时候,他总是会睡在一片潮湿的地方。 没办法,他干不过小老二啊,这家伙吃的比他好,又会卖萌装可怜,将娘亲哄的咯咯直笑。 轮到他去哄娘亲的时候,他又会在背后使坏,于是乎,他又悲催的被娘亲嫌弃了。 再大一点,小老二就更变本加厉了。 各种恶毒的方法整他,比如他长到十岁还会尿床,又比如,他一头闯进女茅房,诸哪此类的事件,多不数胜。 但是好在,他会说话了。 于是,在每次被小葫芦恶整之后,他都会亲切的叫他一声,“老二!” 于是,那张原本得意洋洋的小脸蛋,会瞬间变的阴暗可怖。 总之,不管他们长大了如何,在木香面前,绝对是不敢有所违逆的。 这不,赫连晟抱着小葫芦回到清风院,推门进了屋,他忽然就不哭了,努力睁着眼睛,像是在分辨身处哪里。 赫连晟忍不住笑了,“你倒是会挑地方,老子现在就把你放在你娘身边,你想哭,就继续哭吧!” 木香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睡着,已经是深秋的季节,还是有点冷的,她将被子盖在胸脯以下,两只手都露在外面。 赫连晟微微皱眉,几步走上前,先将小葫芦放在她身子里侧,然后将她露在外面的两人只手,放进了被子里,自己也随即,脱了鞋袜,也钻进被子,在她身后躺上,顺势又将她的身子往怀里揽了揽。 当然,他也没忘了,将儿子的抱被解开,露出里面穿着小衣服的小身子,然后将稍稍往上盖了一点。 小葫芦费尽的扭着头,似乎是端详娘亲睡着的模样。 看了一会,想必也是哭的累了,很快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这种时候,他当然不会笨到去哭的,他还得给娘亲留下好印象呢! 赫连晟拥着木香,原意是想睡觉的,可是在闻见她身上淡淡的奶香之后,睡意就变成了其他的想法。 一只手从后背缓缓的抚摸着,如对待最珍贵的宝贝,一丝一毫的地方都不想放过。 渐渐的,从后背摸到了前面。 ☆、第278章 家有小儿养成(一) 木香是在一片火热之中醒来的,她觉得自己好像身处一片火海之中,炙热的来源,就是身后这个男人。 果然是憋的久了,只是这样摸一摸,他便有了感觉,身体也随之起了变化。 想到他也是个正常男人,生娃之前,每每他情动不能自制之时,不能直接行动,她就会变着法子,给他解除压抑的痛苦。 这几日,因为她身子虚,也因为她带孩子辛苦,赫连晟都没怎么敢动她,直到此时,抱着她,就这么静静的抱着,就已经让他情难自制。 木香转了个身,原本是背对着他,现在改为正面了,“相公,要不我帮帮你吧!” 赫连晟原本沉静的黑眸,忽然亮如黑夜星辰。 自己的娘子有了这种提议,试问,他又怎会拒绝呢,简直就是求之不得。 原本闭着眼睛熟睡的小葫芦,右眼角慢慢的挑了起来,然后又缓缓闭上了。 接着,粉嫩嫩的小嘴巴,勾了下,好像是笑,却又不那么明显。 木香生了双生子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南晋,全国上下精神鼓舞。 在她做月子的期间,襄王府的后门,都快被人踏烂了。 他们的几处封地,因为有了资金跟农具的支持,佃户的积极性也提高了,糖食的产量比往年多了一倍都不止。 再加上,在田间地头种的各种杂粮。 从前,他们是不想种,杂粮收成低,收完了还得交给主家。 可是现在不同了,除了水稻跟小麦之外,其他的杂粮收成都归他们。 有了这个保证,加之所有种子都由襄王府提供,他们肯定是可劲的种,几乎将庄里所有的空地都种满了。 不管是春天还是秋天,只要是去那几个封地,都能看见家家户户,房前屋后,都种满了玉米,豆子,山芋,棉花。 还不到一年,佃户们的日子就过的越来越好。 秋收已经过了,看着堆满仓房的各种粮食,佃户们乐的都合不上嘴,这个年也会过的很充实,他们更加憧憬着明年,想着明年还能在土地上,多种出什么来。 粮食收成大好,比去年同期涨了有三成。木香之前跟很多大户都签订的收购粮食的协议,这事后来一直由吴青在处理,他已经做的很好了。 舂收时,银子倒还充足,但是因为要备粮,所以秋收时,银子有了缺口。 粮草是关乎国本的东西,再说了,国库也需要补充。 往年的陈粮需要降低些价格卖出去,新粮得跟市价一样,买回来。 如此一来,这中间就有了差价,唐墨犹犹豫豫,拖着好久,都没有发话。 赫连晟本来要出马的,但是中途,木香让人很客气的将他那张大理石桌子抬了回去。 一张大理石桌子就想跟他合作,唐墨也不是傻子,但是在看见石桌上画着的一副画时,唐墨感觉脑门一抽一抽的疼。 因为原本光滑的大理石桌面上,不知用什么颜料画着一副那天在醉仙楼,单林渊扑在他身上的画面,大概是由于角度的原因,看上去就好像单林渊已经坐在他身上,两人正在进行着什么见不得人的活动。 图画颜色非常鲜艳,他用手摸了下,居然还不会掉色。 送东西的人,正是木香本人。 她亲自跑来送,当然不是走正门,而是从那处被她占来的宫殿旁边的小门。 唐墨转眼看她,坐完了月子,听说天天早晚都会锻炼,身材倒是恢复了一些,腰身瘦下去了,就是脸蛋还有些婴儿肥,皮肤嫩的能掐出水来,一双眼睛也始终凝着淡淡的水光。 她今日穿了件蝴蝶兰的长裙,整个人轻盈的似乎就要飞舞起来了一样。 可是从那张薄唇里说出来的话,还是一样的叫人抓狂。 木香好整以暇看着他,嘴角含着痞痞的笑,终于将肚子里的那两个货卸掉了,她能不高兴嘛! “以你的智商,恐怕上看不懂的,这上面刻的的确画,但是呢,它是可以印刷的,只要再拿一张纸,放在上面,用油墨刷一下,很快就能印出来啦,一天之内,我就可以印上几百张,我想南晋太子的另类绯闻,一定会有很多人抢着看,争相购买,我需的银子,也一样可以赚回来,你有意见吗?” 卸了包袱,她恢复了轻盈,高兴坏了。整天上窜下跳,除了要给那俩货喂奶之外,其他的时间几乎都不在襄王府里待着,整个京城都被她搅合的天翻地腹。 反而赫连公子,虽然很不想记挂,但又不得不长时间的待在家里,充当起了专职奶爸。 谁叫这俩小子有个坑儿子的老娘呢,除了喂奶,白天基本不见她的身影。 而且满月之后,这俩小子,还裹着粉粉的小抱被,里面也还穿着粉粉的小衣服,连尿片都是粉粉的,导致很多人看见他俩,都以为是女娃。 唐墨看着她雀跃的神色,不答反问:“听说你在筹备开酒楼?还搞了什么娱乐节目,你这到底是酒楼还是青楼?” 木香瞪他,“别用你那龌龊的思想,诋毁我的伟大创意,酒楼怎么就不能搞娱乐活动了,这叫高端大气上档次,你先别问,等我开业的那天,会给你下帖子的。” 会!她一定会下帖子,还会让他从前门,大大方方的进去,让所有人都看见他。 但是唐墨还没想到这一层,他还有点愉悦呢,“这还差不多,你是真的想跟朝廷做生意?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不怕啊,在你没卖我之前,我会很高兴很高兴的……把你卖了,”木香笑的很无害,看她的样子,似乎比生娃之前,还要调皮,还要惹人……呃,应该是惹人讨厌,对!就是讨厌,而不是那别的什么。 唐墨决定不跟他计较,清了清嗓子,眼睛也从她身上转开,“好吧,既然你那么想跟我合作,我得跟你提个条件,你的酒楼,我要入股。”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跟木香单独相处时,他经常忘了自称本王。 木香眼珠子转的飞快,绝对的古灵精怪,随即她讽刺一笑,“原来在这里等着我,想入股我的酒楼,你倒是很有眼光,可是你搞清楚了没有,我今天可不是来求你的,算了,既然你那么不想跟我合作,那咱们就等着瞧,周大憨,把桌子搬走!” 唐墨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变脸变的如此之快。 然后,那个魁梧到不像话的人,又慢吞吞的走过来,甩了甩手臂,然后一弯腰,一咬牙,再发一声狠劲,竟然就那么……就那么将大理石桌子扛了起来。 卧槽!这个女人到底搜罗了什么奇形怪状的人回来,要知道,当初这个大理石桌子,可是好多人,用滚木才挪到隔壁去的,现在可倒好,这个女人一个命令,就让他挪来挪去,真是不可理喻。 唐墨没有吱声,也没有出声挽留,直到看着木香快走过那道木门,周大憨扛着沉重的大理石桌子,一步一个深深的脚印跟在她身后。 唐墨在心里又将她骂了一遍,要命的女人,就知道她不肯轻易妥协,还留下那样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分明就是在暗示他,如果他不答应,那么,她就会让南晋太子的丑闻,传的众人皆知,再加上她暗地的那些通信网络,绝对能将他黑化。 虽然他不怎么在乎名声,可那也不代表他可以容忍,走到哪,人家都将他当断袖。 “回来!” 就在木香快要跨过木门时,唐墨眼一闭,心一横,叫住了她。 木香并没有马上停下脚步,而是又走了两步,然后像听不明白似的,一脸狐疑的盯着他,“你说啥?俺听不明白!” 唐墨磨了磨牙,“我同意你的提议,把那张桌子放下!” 木香转回身,摊开双手,“你早说不就完了,大憨!” “是!”周大憨二话不说,把桌子扔在地上,沉重的响声,震的地面都在晃动。 木香抱着手臂,看着他,“既然你同意了,我会尽快让彩云拟定一份协议,你看过之后,有不满意的,再提出来,但是呢,我希望你尽量不要有不满意的地方,否则咱俩谈不拢,你夜里会睡不安稳滴!” 最近她发现一个很好玩的事,唐墨,唐焱二人,似乎都很怕她家的两个娃,每次只要他俩抱着,不是尿了,就是吐他们一身的奶,当然了,拉便便这样的事,他们还没干过,也许是觉得整人也需要底线,所以最常用的,就是尿他们一身。 次数多了,唐墨跟唐焱怎能不对他们敬而远之。 所以,如果唐墨敢跟她耍花招,她不介意,带上糖糖跟小葫芦来问候他。 唐墨是个聪明的,哪能听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脸色刷一下就黑了,“本太子一言九鼎,不像你这个女人,喜怒无常,心眼又小,又好记仇!” 木香对这些评价很受用,“谢谢太子殿下的夸奖,大憨,我们走!” “是!” 两人一前一后,只跨了几步,眨眼间就消失在门的这一侧。 唐墨呆了一会,忽然看见孤零零摆在那的大理石桌子,脸色一变,“哎,你怎么能把桌子丢在那里,好歹你也要给我搬进来啊!” 回应他的,是空荡荡的木门,那俩人早跑没影了。 唐墨好气又好笑,憋了半天,又骂了几句,再想想今天看见她的样子,终于憋不住了,发出一声爆笑。 站在殿外门边太子妃神色落寞的看着殿门的方向,低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这里头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太医已经诊过脉了,应该是个女儿,是她跟太子的女儿。只有她知道,这个孩子来之有多么的不易,但是当唐墨得知她肚子有孩子时,眼神却是很复杂,隐约的还藏了些伤感与落寞。 木香一路小跑着往清风院飞奔,“儿子,娘亲回来啦!”离的老远,她就喊上了,声音带着藏不住的喜悦。 正在院里晒太阳的两位小少爷,一个压根不睁眼,另一个眼睛倒是睁开一道缝,但也只是仅仅看了一眼,就再次闭上了。 一个坑儿子的娘亲,除了喂奶,偶尔换个尿布,这家伙,再没别的贡献。 当然,这话就算他俩会说话,也是万万不敢说的,说了就跟踩地雷差不多,瞬间就得被炸飞了。 喜鹊跟陈妈,都在院里带孩子,彩云去凤知堂,那个地方,现在就她跟巧儿在管着。 “夫人回来啦,”喜鹊笑嘻嘻的道。 木香跑着奔到糖糖跟小葫芦面前,弯着腰,在他俩脸上各自亲了一下。满月了,他俩长大了好多,饭量也增加了。 在赫连晟的强烈要求下,已经在给他们加牛奶了。 刚开始不太适应,吃到嘴里,觉得味道不对,又给吐了出来,但是在亲老爹的监督下,还是渐渐的开始吃了。 ------题外话------ 晚上还有一章,我会赶紧写了。 ☆、第279章 家有小儿养成(二) 估计也是因为这样,所以这两个小家伙,心里郁闷极了,连带着对自己的老娘不理睬。 木香伸出手指,戳了戳他俩郁闷憋屈的小脸,再抚了下紧紧皱的着的眉头,好笑道:“再皱下去就成小老头了,长大了,我看谁会嫁给你们做媳妇。” 糖糖跟小葫芦头顶有数万只乌鸦飞过:娘亲啊!我们才多大点,你就开始操这个心了。 结果没等他俩郁闷完,亲娘又发话了,“要不咱现在订个娃娃亲咋样,回头娘去找媒婆,挑一批出来,给你俩过目,要是满意呢,娘就给你们定娃娃亲,再不然把人接到咱家来,让你们青梅竹马好不好?” “哼哼……”首先表示不满的是糖糖,人家本来睡好好的,你总是来唠叨什么呀!还娃娃亲呢,娘亲,你难道没听过,女大十八变吗?万一长歪了,可怎么办。 小葫芦反应倒是没那么强烈,但也是不高兴的。他在想,他亲娘脑子莫不是进水了吧!就凭他俩这长相,这身世,这……呃,虽然还才是个小小的婴儿,但那也不至于就打光棍吧! 陈妈跟喜鹊呵呵的笑,陈妈打趣道:“夫人,瞧您说的,这位小世子这样可爱漂亮,长大了肯定也个美男子,您还怕他们娶不到媳妇呢!” 喜鹊也道:“就是,您这心操的有点莫名其妙,您看,他俩都不高兴了,夫人您还是进去瞧瞧殿下吧,他刚刚睡下了,我们这才把孩子抱到外面。” 木香想了想也是,她跟赫连晟的结晶,能差到哪去,但她还是蠢蠢欲动,等他俩再大些,弄一些小萝莉的画相回来,给他俩挑着,谁叫她这么喜欢青梅竹马呢! “那我先进去了,你们推着他俩到前面去转转吧,木朗他们就快回来了,午膳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哑婆在厨房弄着呢,我把孩子交给他们,我这就过去。”厨房的活一直都是她跟哑婆负责的,只不过刚才她太想看看两位小世子了,所以忍不住跑过看看。 “哦,那你们去忙吧,”木香心里记挂着赫连晟,转身便要进屋。 陈妈想起一事,急忙叫住她,“夫人,这眼看着就快要过冬了,两位小世子的衣物是不是该添置了?” 她说这话,是别有用意的。当初孩子还没出生,府里就开始准备了,料子什么的,都是齐的,做起来也快。 婴儿才满月,衣服也不是不够穿,她这样说,最主要的目地,是想让木香准了她们给两位小世子,做些男孩穿的衣裳,不能一直穿着女娃的衣裳吧! 之前她就提过,木香总说,先穿着吧!又不是烂了破了,不能穿了,干嘛要浪费那个银子。 可是知道内情的人都晓得,她根本是在报私仇,明明怀的是女儿,为啥就变成带把的呢! 要问木香心里的气消了没,答案是,她根本没气了。 看见这两个肉嘟嘟的小家伙,再多的气也没了。但是呢,谁让她喜欢女儿呢,“这样吧,少做一些,按着一个人的去做。” 呃……陈妈显然是没明白过来。 木香坏坏一笑,“换着穿,让他俩满足亲娘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嘛!”说完,头也不回的推门进去了,留下一脸怔愣的陈妈跟喜鹊,还有那两位心里呼呼刮着冷风的小世子。 靠!这以后谁穿呢? 木香进了屋之后,看见赫连晟脱了外衣,仰面躺在床上,微闭着眼睛,呼吸均匀,显然是睡的很熟了。 深秋时节,天气干燥,窗户半了一条缝,她亲手挂上月光色的纱帘,被风微微的吹起,在屋里划过摇曳醉人的弧度。 屋里应该是被清理过了,桌上还插着两瓶新摘的野菊花,有点生涩的香味,还夹着属于秋天独有的萧索。 木香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就那样静静的站着,看着沉睡中的男人。 他的脸微微侧向里面,一只手搭在腹部,另一只手,习惯性的伸向床榻的里面,那是木香每天睡着的地方,不管她何时醒来,赫连晟的胳膊都不会离开她的身子。 剑眉星目,居然还有卷翘的睫毛,皮肤是最健康的颜色,嘴巴有些红,有些性感。他睡着时候的样子,有点孩子气,眉目看不去没那么强势了。 木香忽然很想闻闻他的气息,于是她也脱了鞋袜,轻手轻脚的爬了上去,尽量不吵醒他,然后跨坐在他的腰上,慢慢的低下头,凑近他的鼻端。 起初,他的身子还没什么异样,呼吸依旧平稳,她也就没有过多的在意,于是更慢更慢的靠近,直到鼻间快挨着鼻间,快要碰到彼此的嘴唇。 男人的气息灼热,带着独属于男性的荷尔蒙,热热的喷在她的脸上,有点痒,更让她的心跟着颤抖。 微微低下头,在他性感有型的嘴巴上亲了亲,又觉着不过瘾,亲改成了咬。 渐渐的,还是觉我是不过瘾,于是,她更变本加厉,放肆的手在他身上游走。 她胆子就是大,明知自己还没三个月,不能跟他同房,还非得一个劲的撩拨他,这不是坏心眼,又是什么。 每当看见自己的男人,因为她的撩拨而缴械投降时,她内心的自豪感,会油然而生。 当然了,赫连晟也不是个肯吃亏的,所以每天以最后,虽然不能对她做直接的事,但间接的事,他会一样不落的全做一遍,以示对她的惩戒。 譬如此刻,在她还没注意到的时候,某人的身体已经起了变化,犹如原本在沉睡的猛兽,在逐渐的崛起。 木香当然是不会注意到的,因为她此刻正玩的高兴呢! 解了他的腰带,扒开他的外衣,然后慢慢抬起头,欣赏着那一身结实,无一丝赘肉的腹部,已经轮廓鲜明,线条如勾勒般美好的胸部。 她早就知道男人的身体,也可以用美来形容,美如最精致的雕塑,当然,是她的男人,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就在她一声不吭,静观欣赏时,她身下这位,被脱的半光的人,慢慢睁开眼睛了。 看见他的小娘子,正用探究的目光,盯着他的胸膛,一股灼热的气息,突然在心底炸开,瞬间灌满全身。 “这样你怎能看的清,要不全脱了如何?” “好啊!”木香欣喜的抬头,她是反射性的,不料这一抬头,就撞上了快要喷火的眼睛。她讪讪的干笑了两声,“相公,你醒了啊!” “嗯,是不是为夫醒的不是时候,那你继续,当我没醒好了,”赫连晟眼中划过一抹笑意,当真闭了眼睛。 “这个……”她做贼心虚,慢吞吞的就要从他身上滑下去。 岂料,还没等她动呢,腰肢就被人扣住了,“现在想跑,是不是晚了点?” “不……”一个不字还没说完,她整个人就被一双强而有力的双手,抱着翻滚进床榻里面。 接下来,当然又是除了主要的不干,间接的事全干一遍。 等到赫连晟颇为满意,带着一脸没精打采的她从屋里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府里的下人,很识趣的都没去打扰他们。 哪怕是两位小世子饿了,也只是先喂些牛奶垫吧垫吧。 直到木香走进前厅,所有人都不去注意他俩的脸色,而是如释重负般将两个娃推到她面前,然后所有人一转眼就不见了。 木香笑了笑,推着婴儿车,走了主厅的后面,那里有个隐秘的地方。 她进去了,赫连晟当然是寸步不离的跟着,顺便欣赏一下,娘子喂孩子的情景。 木香掀开衣服,感受到他炙热的目光,有些脸红,娇嗔的瞪他一眼,将身子转开了,“看什么看,小心你儿子长大了跟你翻脸。” 赫连晟丝毫不以为意,竟还慢慢的走了进来,故意坐到她对面,“老子的福利都叫他们拿去了,还好意思跟老子翻脸!” 说归说,可是在看到儿子可爱呆萌的小脸时,他心还是软软的,像揣了一团棉花似的,怎么也硬不起来。 木香被他说的逗笑了,“不要脸,什么叫你的福利,嗳,我发现在你如今脸皮越发的厚了,还学会讲荤话,果真是成了亲就不一样了吗?” 赫连晟不知怎么了,视线从她的胸口,慢慢的往上移,然后定格在她的嘴唇上,“我只对你不一样。” 木香小心肝狠狠的颤了下,心想这人咋突然耍起流氓了,难不成憋了太久,激发出潜能了? 想到这里,木香试探着凑上去,“相公,你咋觉得你不太正常了呢?” “有吗?”赫连公子挑眉, 木香重重的点头,“有!”这时怀里的小葫芦已经喂好了,她将孩子递过去给他,又抱起另一个,换了一边继续喂。 赫连晟熟练的将孩子抱起来,头枕在肩膀上,轻轻的拍着他的背,拍了一会,听到孩子打嗝了,才将他放平,然后,他用带着邪魅,带着痞坏的笑容看着她,说道:“饿的久了,原因你懂的,什么时候,你把欠我的都补上,也许为夫就能恢复正常了。” 只能看,不能吃,对于他来讲,比给他上酷刑还痛苦,夜夜不能成眠,他能好才怪! 木香一听说,他提出的补上,眼皮子狠狠的跳了跳。 好几个月了,那得补多少啊! 小葫芦吃饱了饭,也睡过了,精神十足,睁着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亲爹。 看了那么多长相的男子,还是他亲爹最好看。 木香正为赫连晟的话郁闷呢,一抬头就见小葫芦一动不动的盯着赫连晟看,然而赫连晟却是盯着她看。 这样的场景,能不搞笑嘛。 “相公,你快低头,看你儿子,对你好痴迷呀,说不定是被你英俊的外表迷住了呢!” 赫连晟愣了下,随即低头,正巧对上小葫芦的目光,小家伙也不知是因为亲爹终于注意到他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嘴角又勾了起来,似笑又非笑。 赫连晟故意板起脸,“这张脸只能给你娘盯着看!” 他当然知道小葫芦懂,他是故意说给木香听的,讨娘子欢心。 哪知,小葫芦过之后,眉头皱了下,心里哀嚎,他怎么就碰上这么一对极品爹娘了呢! 木香嗔怒的瞪他一眼,“别当着孩子的面胡说八道,他们会跟着你学坏的!” 赫连晟微微一笑,那样的轮廓,那样的脸部线条,出奇的性感迷人,“有你在,他们敢吗?” 这话木香听着受用,“这倒是,敢不听话,老娘非扒了他们的皮!” 两个小娃不约而同的颤抖了下,好暴力的娘亲,好没有人性哪! ------题外话------ 明天的章节,会在早上九点之前更新! ☆、第280章 对峙(一) 满月之后,两位小世子的名字也确定下了,都是由赫连明德根据族谱,找人算过的。 糖糖的大名叫赫连昕,小葫芦的大名,取做赫连舒,这两个字都另类的用意,字的含义倒还不错。 木香是无所谓,不是女娃,叫什么都无所谓。 一个月之后,赫连晟开始处理军中事务,也开始处理苍澜余下的事务。 就在半个月之前,有人帮助司空拓从京城逃了出去。 既然有人逃,自然也是有人追,这个表面功夫,还是做足的,绝对能让司空拓平平安安的逃回苍澜,在司空拓回到苍澜之后,还会遇到一系列的变故,但他会潜伏下来,藏在暗处跟司空瑾为敌。 在他们二人互不相让的争夺下,苍澜会陷入前所未有的夺位之争。 她生了孩子,自然就有人坐不住了,赫连一族的那些长老们。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们都不想木香一直待在襄王府,这个女人经商手段太可怕了,已经在潜移默化中,挖掉他们不少的墙角,吞掉他们不少的生意。 几个老头商议了一番,乘着范老太子去庙里上香,赫连晟有事不在京中,几个老头风风火火的赶到襄王府,知道那女人脾气不小,所以这回他们带了帮手,除了武力的,还有专跟她练嘴皮子的,甚至连族规都抱来了,看这架势,是非得将她赶出京城不可的。 酒楼的生意已经在筹备之中,地方选好了,装修的材料也都备下了,所有的内部活,都交给长生了,他有技术,也有头脑,再加上卫曾的提点,给他画了不少的图纸,现在长生的手艺京城,已经是无人能比了。 想求他做一套家具,都得拖很大的面子。 所以这一日木香哄睡了两个小娃,正准备去酒楼瞧瞧的,顺道再去看看春香阁看看,先前她写了不少的剧本,以供她们排练。不卖身,只卖艺,她们挣的也不会少,这等好事,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可还没等她出门呢,府门外就涌进来一批人,领头的正是赫连家的四位长老,后面还呼啦啦的跟着一大堆人,看样子,像是来打群架的。 石头眼见形势不对,扔了笤帚,就往后面跑,主子不在,他得赶紧去找老爷子才行。 康伯也收到消息了,跟陈妈两人急急忙忙的就从厨房赶了过来。 元瞳跟着赫连晟去办事了,也是有意要磨练他,大飞,王德,单林渊,也都有各自的任务,木香管理属下,喜欢物尽其用,他们既是金子,就该讣他们去发光。 所以现在留在府里护卫的,只有周大憨跟英杀。 这两人木香用着也挺习惯,英杀只要在府里,大部分时间都在清风院保护孩子,跟两个娃相处的时间久了,在面对孩子的时候,她脸上的冷意淡去很多,可是一旦离开孩子,她又恢复那副冰冷姿态。 至于周大憨,他是个勤快,又知道干活的人,有他在,府里的杂事,都被他承包了,所以府里的人都很喜欢他。 瞧着府里突然涌进来这么多人,英杀还是留在后院,周大憨气势汹汹,架着两只比铁柱还粗的胳膊,站在木香身后。 木香看着来人的阵势,这才想起,赫连一族好像是有个规矩,叫什么留子去母的,难不成他们是来搅合这个的? 想着他的来意,木香忍不住笑了。 但在想到当年赫连晟的生母也曾被他们如此逼迫时,她心里升起一股怒火,隐有越涨越汹的势头。同样生为母亲,她太了解一个母亲被逼着离开自己的亲生骨肉,会有多少的痛。 慢慢的,她不笑了,脸色也冷了下来。 这些人里头,就属方坤最凶,但是他也有顾及,想着这段日子,这丫头,把京城的乌烟瘴气,连护国公都被她压了一头,太子跟四皇子,虽然时不时跟她做对,但关键的时候,这俩人还是会在似有似无的偏向她。 所以,他还是得掂量下措辞,收敛了几分桀骜,多了几分仁慈,是他自以为的仁慈,“听说王妃诞下麟儿,我等一直未能来恭贺,实在是不应该,今日带着族里人,一起来给小世子贺喜!” 范老也站出来,笑眯眯的附和道:“主要是因为我等不敢来,以前得罪过王妃,但是想必经过这么些日子,王妃的气消了些,所以才敢登门哪!” 赫连守城老兄弟二人也不甘落后,也站了出来。 “想必王妃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何必跟我们这些老头子一般计较呢!” “不错不错,早听说襄王妃胆量大,福气也大,一胎生下两位小世子,这是我们赫连一族的荣耀,也是你的功德,只希望两位小世子能一路平平安安的长大才好!” 这时,后面几个穿着打扮很富态的中年妇人,一扭一扭的站了出来。 其中一个很胖的妇人,看着木香的眼神,有几分轻蔑,“王妃恐怕还不知道,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赫连一族自然也有我们的规矩,要知道您生的两位小世子, 就是将来殿下的继承人,也是咱们赫连家的家主,要是跟那些京城公子哥,纨绔子弟一样,从小沾染了什么不良喜好,或者不学无术,荒淫无道,那咱们这一脉可就要毁在他手里了,我们猜想,王妃也不愿意看见这一幕吧!” 另一个大脸妇女也连忙附和她的话,“都说慈母多败儿,咱们一族就出过这样的事,差点断送祖宗的基业,我看夫人面善心慈,想必也是贤妻良母一个,恐怕您也疼孩子吧,俗话说,孩子不能溺爱着,王妃要是真为他们好,就该离远远的,没了母亲的溺爱,想必他们日后定会有一番大作为。” 木香明白了几分,当年他们也是如此逼迫婆婆的吧! 先是威胁,后是规劝,要是她还不理,估计就得来硬的了。 木香觉得他们唱作俱佳,她听的津津有味,于是示意下人给她端来藤椅,然后她坐下了,接过陈妈递来的杯子,喝着刚温热的鲜奶,忽然听不见他们讲话了,于是示意他们继续。 冯坤对身后的人使个眼色,刚才那俩婆子再接再厉,继续说道:“王妃或许要担心,孩子在府里无人照料,这好办,咱们族里多的是温柔贤淑的姑娘,您可以让襄王纳了做妾,这样孩子就有人看管了,以后等孩子长大了,有出息,做了家主,他们再想去认您,到那时,我们是不会反对的。” 大脸盆也乘热打铁,语重心肠的道:“我们都知道王妃跟殿下感情很好,有了孩子感情肯定也会更好,但说句心里话,咱们都是女人,这男人就是天,你不可能让他只守着你一个人,就算你愿意,男人也未必肯,多找几个族里的姐妹陪你一起伺候相公,会让他觉得你大方懂事,做事考虑周全,哪怕日后你离开京城了,殿下也不会把你忘了的。” 他们说了一大堆,却发现这个女人还是一副淡淡的神色,甚至没有发火,也没有把他们赶出去,始终是一副淡淡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也不接他们话茬。 毕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范老几人也学精了,他看了其他三人一眼,最后叹了口气,好像做了多大的牺牲似的,“王妃要是实在不愿意分开,还有个折中的法子,必须得让家主纳妾,做出这个决定,不是非要有什么结果,我们只是不想让赫连一族百年的基业,全都被一个人攥在手里!” 冯坤讲话就直接多了,“此事容不得你拒绝,上次我们念你跟家主新婚,所以才没有坚持,不是我们放弃了,自古以来男子纳妾就是天经地义的事,身为赫连一族的继承人,子嗣单薄绝不行,也不能只有你一个人生下的孩子,否则这赫连家的产业还不得都落在你一个人身上!” 赫连明德手里还拿着铁锹呢,听见石头的禀报,拖着铁锹就追出来了,刚到前院,就听见冯坤说那番话,他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详的预感,“你们……你们这是要干嘛!” 冯坤几人对他还是很失望的,丝毫作用都没起到,反而还住进襄王府,被那个女人呼来喝去,现在在竟又一副农民的打扮,简直丢尽了他们赫连家的脸,但考虑到他始终是族中的长辈,也不好太驳了他的面子。 “老太爷,我们是来执行族规的,考虑到王妃刚生完孩子,我们已经推迟了,但是现在,不得不过来请她尊守族规!”说这话的是赫连守城,他是一个姓的父兄辈,自然好说话一些。 赫连明德瞄一眼木香那一脸意味不明的笑意,只感觉要坏事,她要是一脸怒意,兴许他还觉着正常一些,可是现在…… “这个事,日后再议,现在孩子还小,再说了,木香这丫头厉害着呢,赫连家的产业在她手里,只会发扬光大,不会走向衰败,你们还是别操这份心了,赶紧回去吧!” 他是发自内心的劝他们,是为了他们好,可是在冯坤等人听来,简直是对他们的侮辱,他们几个加起来,好几百岁了,岂能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吓唬住。 “不可能,”冯坤阴沉着脸,厉声驳斥回去,“今日她必须做出一个选择,否则主母这个位置,她就不配做,也请你们,将族里的产业交出来!” 除了其他三位长老,同行的其他人,在听见他这话时,全都怔住了,显然这事他们不清楚。 木香在心里冷笑,原来还有第三条路。 主意可真多啊!算盘打的可真精啊!目地够明确啊! 她还是没说话,赫连明德也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冯坤,你这是要夺权?是不是还要我们这一脉让出家主的位置!” 冯坤冷冷的笑,“既然老爷子提出来了,我们也觉得可行,毕竟你们这一脉也久了家主的位置,现在襄王殿下有诸多要事忙,族里的事,他已经许久不管不问了,我们也很为难,希望老爷子可以谅解!” 木香在心里狠狠骂了一通,谅解你个头,登门夺权,还好意思叫人家谅解,要不是靠着赫连晟的威望,他们这些旁支能活的这样好吗?要不是看在同族同脉的份上,好多生意她都不会手下留情。现在他们居然蠢到要分家,实在是太可笑了。 因为好笑,她没忍住,笑了出来。 原本是凝固的气氛,被她这一笑,给彻底打破了,冯坤等人的脸色可想而知,得有多看。 ------题外话------ 晚上还有一更 ☆、第281章 对峙(二) 她笑的太肆意,太狂妄,太不把几个老头子放在眼里。 冯坤等人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女人。 失策啊失策!当初要不是觉得以赫连晟不近女色的个性,一时半会不会娶妻生子,他们定然要送几个孙女进襄王府的,否则现在也不能让这个乡野村姑占尽了便宜。 “你笑什么,连姻亲都不愿意结,历来族里的婚姻都是互通的,如今你们只顾着自己家的产业,对族里的事,不闻不问,这让我们怎么相信你,”这话依旧是冯坤说的,眉头紧皱,眼神凌厉。 木香再次恍然大悟,敢情又绕回联姻一事上了。 赫连明德这一脉,只有赫连晟一个孙子,一旦赫连守城他们这一辈,不能联姻,亲戚之间的关系也会越来越疏远,没了亲情做为纽带,他们当然不干了。 她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你们是给我下最后通牒来了,那么,你们准备好,送哪个孙女进襄王府了吗?” 冯坤深知她的狡猾,并不直接回答,“是谁,你不必管,早先我就跟你说过,娶或者不娶,对你都没什么影响,过去你非要死撑着,撑到现在,还不是一样的结果,实话告诉你,今天你要么允许赫连晟纳两名小妾,要么就将家主的位置让出来,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听他说的语气,好像给了她天大的优惠似的,木香听着听着,丝毫不生气,只觉得想笑,她要是生气,早把他们撵出去了,然而现在看着冯坤讥讽的脸,再瞧他们带来的一群人,显然都是被蒙蔽来的,根本不知道有分家这一回事。 面对这样的一群人,她真的没法笑出来。 冯坤说完之后,后面的几个婆娘,也不知抽了什么疯,还真从人群里拉了两个模样清秀的小姑娘出来。 这两人似乎也不知情,好像也是被拖着来的,看着现场这阵势,两人吓的头也不敢抬,缩着肩膀,站在那,抖的厉害。 “王妃放心,我们早就挑过了,合条件的除了这两个,还有好几个呢,全看王妃是否满意,您要是满意今儿留下都可以。” 旁边的胖女人拖着两个小姑娘,在木香面前转了一圈,“王妃,她俩都是身子好的,既能当小妾,还能当婢女使唤,这俩丫头乖着呢,绝对不敢跟您争宠,也断不敢跟您顶嘴,只要让她俩能伺候上襄王殿下,您该打的打,该骂的骂,该罚的,只管罚,我们绝不干涉!” 木香不笑了,看向那两个已经被吓哭的女孩,显然她们是不愿意的,她们也不是正宗赫连一族的人,鬼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被揪出来的,目地就是让她俩当这头一枪,只要能顺利进入襄王府,她俩是死是活都不重要,有了这个开头,以后再想往襄王府塞人,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康伯知道主子肯定不高兴,又见他们欺人太甚,不免要把为主子鸣不平,“几位老太爷,你们……你们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份了,我家殿下从前就说过,此生不纳妾,再说了,这是襄王府的家事,似乎跟族里的事没什么关系吧,你们这样咄咄逼人,是非要翻脸不成吗?” 赫连明德也动怒了,现在家里和和美美,孙子对他的态度也好了不少,木香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却是真心真意对他这个老家伙好的,再加上两个活泼可爱,一见人就乐的重孙子,他只觉得现在幸福的不得了,怎么这些人,就非得上来找茬呢! 他把脸一板,赶人了,“冯坤!带着你的人,赶紧离开,从今以后,都别踏进 襄王府了,再敢提分家之类的话,即便你是长老,我一样会处置你,滚!都滚!”  冯坤没想到他翻脸翻的这样无情,分明是叫他下不台,当即也怒了,“老爷子,我们是就事论事,联姻有什么不对,你们不联姻,我们如何能放心,不过是塞几个人进襄王府,能碍着你们什么事,就算赫连晟是家主,你们也不能如此独裁!” 范老站出来,打圆场,“都消消火,都是一家人,又没有外人,你们争个什么劲呢,我看这事也不是不能商量的,别把话说的那么绝,老太爷,我们也有我们的苦衷,冯坤有句话说的还是有道理的,不就是塞几个人吗?王妃要实在不想说是纳妾,那就只当送几个婢女,伺候着主子,这样总成了吧!” 他们心里也清楚,撵这个女人,那是不可能的事,看看她身后这些人,要真的撕破脸,还不得被她灭口了。 那两个婆子反应最大,一巴掌打在两个女娃后背上,厉声喝道:“还不快叫王妃,以后你们就是襄王府的人,伺候王妃,也伺候襄王殿下,要是伺候的好了,以后可就享大福了。” 两个女孩子,本来还是怕的,可是这回她们听清杨柳了,这回要伺候的人,是襄王。 她俩眼中还是慢慢升起了一丝希冀,一丝亮光,点燃了原本快要覆灭的希望。 于是她俩乖乖的叫了声,“王妃!” 两个婆子满意了,闹这么大的阵势,要是没点收获,可怎么成。 几声响亮的巴掌,拍的啪啪作响。 木香从椅子上站起来,笑的如三月春风,和煦又温暖,“我得给你们鼓个掌,你们说的太好了,太叫人感动了,四位长老,还有你们这些小喽啰,表演的很精彩哦!” 她似打趣,似调侃,又似嘲讽的语气,弄的一干人等,都有些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冯坤冷着脸,厉声问道:“你什么意思,我们在跟你正正经经的谈论族里的事务,给了你几条路,要怎么选,随便你!” 木香在他们面前绕了一圈,最后把脚步停在冯坤面前,“要是我一条都不选呢!” 冯坤脸色变了又变,似乎有隐忍的杀意,竟然蹦出两个字:“你敢!” “呵,”木香呵笑了一声,“我为什么不敢,瞧瞧你们这一群人,还有你,冯坤,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你又有什么资格提那些无理的要求,凭你的身家,还是凭你的威望,又或者,凭你家里几个做官,或者在军中任职的子孙?” 冯坤眼神也跟着变了,但他没有说话,谋定而后动,这点气,他还是沉得住的。 他能沉得住,范老,赫连守城与赫连晟守信三人,可就沉不住气了,三人倒吸了口凉气,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要发生什么。 木香又是嘲讽一笑,“冯长老,有些事你得明白,在你眼里,或者是你自以为有利的条件,在别人眼里,也就是在我眼里,不值一提,官职是吗?军职是吗?生意是吗?田产是吗?你觉得我要吞掉你的产业,需要多久?”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下,然后伸出五根手指,“五天!我只需五天,就能让你倾家荡产!” 冯坤身子微微的晃了晃,就像一尊原本完美无缝隙的雕塑,在倾刻间,开始有了缝隙,并且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 “你敢!”冯坤不知道要怎样反驳她,可是她说的……他又不敢全盘否认,难道这个女人除了他们所知道的产业之外,还有不为人之的东西? 木香也嚣张了起来,她一直都是嚣张的,从前是,现在被赫连晟宠的,更加嚣张了,“那你看我敢不敢!” 范老看着他们剑拔弩张的对峙,生怕他们真的掐起来,急忙上去劝阻,“两位有什么好好说,条件是可以谈的,襄王妃也不是不识大体之人,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族人,绝没私心!” 木香忽然收回瞪着冯坤的视线,坏笑的看着范老,“没私心吗?听说你昨晚去了天仙楼,怎样,里面的姑娘漂亮吗?听说你在里面,还有个长久的姘头,叫什么来着?” 范老脸色骤变,上次私生子的事,范老太还没原谅他呢,曾经放话说,他如果再犯,定将他逐出范家,是啥也没有的逐出去。 一旦……一旦让她知道,天仙楼的事。天哪!后果不堪设想。 冯坤眼神又冷了几分,范老的眼神,带着恨铁不成钢,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他的好色,是会害死人的。 范老猛的收了话,疾步退到一边,目光警惕的看向木香,“这事我不参与,也不搅合了,你千万别把天仙楼的事捅出去啊!我还想多活几年呢!”他家老太婆,真的会干出来,将他逐出家门这种事。 木香笑的诡异,“晚了,我已经通知了,上次的事,没给到你教训,你放心,这一次,你的退种都堵死了,你就等着一把年纪流落街头吧!” “什么?你……你想赶尽杀绝吗?”范老真的慌了,前所未有的慌乱。 “是你们逼我在先,我为什么不能反击,除了你,还有你们,今日跑到襄王府闹这一出,你们可想好后果了吗?其中是没想好,我让人给你泼些冷水,让你们好好清醒清醒如何?”木香的声音像是裹着冰渣,又冷又硬,还很扎人。 她说了这样的一番话,有人已经怕了,在没人注意到的时候,悄悄的往后面退。 木香给周大憨打了个眼色,周大憨也跟她练出默契来了,点了下头,便绕过众人,走到门口,将那几个要逃跑的人,突然拎了起来,接着,狠狠的甩到了府外。 这一下闹的,好些胆小的,撒腿就往外面跑,毫无疑问,都被周大憨像狠狠的甩了出去。 冯坤没料想到,她竟然敢动手,“我们赫连一族,那是有族规的,岂容你胡来!” 赫连守城将厚厚的族谱送上来,“襄王妃心中不满,我们可以理解,但是族有族规,即使是家主,也不能违抗,这去母留子一法,已经延用几百年了,不可废,不信你看!” 说着,他就要打开族谱。 木香身影如鬼魅,忽然提步上前,猛的将手按在族谱上,“你说错了,自古以来,人类所遵守的,是生存法则,弱肉强食,这句话你没听过吗?” 她的潜在意思是,我现在是强者,而你们,就是我砧板上的肉,想怎么跺,就怎么跺。 冯坤被她这句弱肉强食给震惊到了,“什么跟什么,我是在跟你说族规!” 木香眨眨眼睛,“我在跟你说生存法则,你们的那一套已经不实用了,现在,我得遵循我的理论!” 她突然一把抢过族谱,手一扬,“来人,接住了,拿去烧掉!” ☆、第282章 后续(一) 一个黑衣黑影的人,像风似的嗖一声刮过,眼力差的人,啥也看不到,眼力稍好的,比如冯坤,他就看见一道几乎微不可见的影子,从他面前飞了过去。 然后,腾空飞起来的族谱,就不见了,好像凭空消了一样。 冯坤等人后知后觉,“你要毁了族谱?” “你这个女人疯了,我看你是疯了,族谱如何能毁!” “就是啊,族谱不能毁,毁了那是要遭祖宗责罚的……” 除了他们几个,气的快冒烟之外,剩下那些人也议论纷纷,毕竟在他们眼里,族谱这个东西,太重要了,关于一族的命脉啊! 木香看着他们这一群人紧张的神色,忽然笑了,“没烧,骗你们的,只是族谱这东西,由你们保管太不妥了,我看还是由我来保管吧!” 冯坤等人愣了,这个疯女人连族谱都要抢。 木香如刀般的眼睛了,又扫了一眼,在场的这些人,“所谓弱肉强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很容易理解的,比如现在的情形,是我强,你们弱,所以你们就得听我的,我说你们向左,你们就得向工,我说你们向前,你们敢向后吗?” 赫连守信忽觉情况不太妙,这女人难不成要用武力吗? 就在此时,只见她嘴巴动了动,好像又要说话了。 木香是有话说,却不是对他们说的,“来人,将他们关去偏殿,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放出来,要是有谁大叫大嚷,吵着小世子睡觉,不必跟他们客气,直接割了舌头!” 又一道影子闪过,众人大惊失色,就见她原本站着的地方,突然凭空多出一个人来。当然,不可能是凭空多出来的,只是他的轻功已到了鬼使神差,肉眼几乎无法分辩的地步。 冯坤心中生了警惕,其他人也万万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大白天的要将关起他们。 赫连明德也微微诧异,将这么多人关起来,这个事,是不是做的太大了。 他正要说话,就见周大憨跟那个黑影,已经动手了。 此时,又从府外涌进来一批穿着盔甲的士兵,谁都不知道他们是何时守襄王府外面的,这些人就像是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个个脸上面无表情,沉静如死尸。 冯坤又惊又怒,“你……你要囚禁我们?” 木香笑了,“你的用词,不太准确,是请你们做客,放心,不会对你们怎样的,顶多也就是没吃没喝,但是你们不会死的,放心好了。” 不等冯坤等人拒绝,那一队士兵,已经压着他们,往偏殿去了。 周大憨一脸凶相的跟在众人身后,一旦有逃跑,有反抗的,他立马伸手拿下,绝不让一个人逃走。 而那个黑影男人,始终站着不动,但他身上散发出的凛冽气息,却不能叫人忽视。 冯坤等人,当然不肯就范,手握拳,眼睛危险的眯着,就要反抗,袭向围攻的士兵。 可还没等他出手,那个黑影像个鬼魅似的飘到他面前,不知他如何出手的,竟点了他的穴道,令他动弹不得。 几个能反抗的,都被点了穴。 不多时,这一堆人,就都被关了起来,士兵按照主子的吩咐,以握着剑,一脸寒霜的站在殿外看守。 赫连明德没想到木香竟然真的将人关起来了,他有些担忧,“丫头,你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啊,突然关起来这么多人,会引起众怒的,要不你放了他们,我再去好好的劝解一下。” 木香当然不会同意放人,“您能跟他们讲通道理吗?如果能讲的通,现在就不会是这样的局面了,行了,这里的事交给我,您老去后面忙吧,听说芋头可以收获了?回头摆在院子里晒晒,有时间,咱们烤山芋吃。” 赫连明德了解她的用心,想了想,关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给他们上刑,吃不了什么苦。这样一想,他也放心了,点头走了,去后院挖他的山芋。 木老头的菜园地昨天刚收了不少的豆子,还有棉花,这老头天天跟他炫耀,乐的跟什么似的。 等到赫连明德离开前院,木香冷着脸,叫来尚彦,“你守在这里,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给他们开门,先关着,晚上回来再说。” 这群人今天若是不好好收拾,以后还会有数不尽的麻烦,所以,这一次,她必须得先把他们晾着,多晾一段时间,等他们平复下那股子傲气再说。 “是!”尚彦面无表情的应下,随后身影一闪,就消失了,他善于隐藏,虽然身处看不到的地方,但在必要的时候,就会突然降临。 从襄王府出来,她没有坐轿子,而是带着周大憨徒步行走。 生完孩子,还没到满月,她已经开始了训练,强度慢慢增强,虽然现在肚子还没恢复以前的样子,但身手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喜鹊现在不怎么跟她一起行动了,两个小屁孩,需要照顾,不留人在府里咋行。 又是快到一年年底,她在想着什么时候给彩云跟刘晨的婚事办了,另外还有何安,再不给他们办了,这小子估计得憋坏。 她手底下招来的人,大都被派了出去,严忠跟吴青就更不用说了,能顶下不少事呢,只有周大憨,一直跟着她,好在她现在身子恢复了,这京城既是天子脚下,也是赫连晟的脚下,还没哪个胆子大的,敢跟她正面交锋。 过巷子口的时候,她看见太子府的后门悄悄打开了,一个婢女慌慌张张的从门里出来了,左右看看无人,迅速的走了。 木香对着空气打了个响指,影子在风中闪过,已经有人跟了上去。 算算日子,上官芸儿的预产期好像要到了,也就是好像,真要是算起来,应该还有一个月,那个婢女,她要是没记错,应该是上官芸儿身边的,看她慌张的样子,铁定有问题啊! 轩辕凌被留下当质子,这辈子回国无望,封地什么的,都是遥不可及,他这辈子算完了。就是可怜了他的妻儿,一辈子都得陪着他死守这座府邸。 不过,他也有可能被放出来,唐墨即位之时,要是开恩的话,兴许事情还有转机。 这时,木香没有放在心上,她还有一大堆事呢! 在府里跟他们吵了这么久,忽然觉得肚子很饿,于是她转头问周大憨,“你饿吗?” 周大憨嘿嘿一笑,摸着肚子没说话,她问的好无聊,周大憨什么时候不饿了。 木香眼睛亮了,“咱们去吃牛肉面吧,我好像闻到牛肉面的香味。” 周大憨笑的更开怀了,“主子,我早闻见了,就是没好意思说。” “那还等什么,先去填饱肚子再说,”生过孩子,她的饭量也变大了,比之前大了一倍,要不是锻炼的比较勤,一时半会,还真的瘦不下来呢! 牛肉面的小摊子就在街拐角,一处不起眼的小摊子上,店家是个憨厚老实的汉子,木香来过几次,跟他也挺熟的。 还没坐下,就对冲他嚷嚷道:“老马,下四碗牛肉面,份量要足哦!” 旁边的食客,听她这么嚷嚷,都有些诧异的转过脸来,明明是两个人吃饭,竟然要了四大碗,可真能吃。 老马仰起头呵呵一笑,“好咧!王妃稍等,马上就来。” 就因为她来的次数比较多,所以老马才不疑惑她为什么会要四碗。 过了会,四碗牛肉面端上来,都是大碗,除了一碗放到木香面前之外,其余的三碗,都推到了周大憨面前,众人这才然大悟,同时心里感叹,这个人好能吃啊! 木香深深的吸了口气,“好香啊,老马啊,每次走到你家店门口,都得被你家庭牛肉面的香味吸引,腿都走不动了。” 老马憨厚着笑道:“那还不是多亏了夫人给的香料,要不我咋能熬出这样好吃的牛肉,拖了您的福,我这生意才能这么好。” 老马说的香料,自然是她每次煮牛肉火锅时配的香料子,觉得老马人不错,索性就给了他一份,也没收他的钱。做人呢,不能啥都往钱上看。 木香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便低下头吃面。 然后,她吃着吃着,却发现周大憨的一双眼睛,盯着某个地方,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木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来是一个坐在邻桌的一个女子,也在吃面,面前也放了三大碗牛肉面,正吃的津津有味。 再往上,看见她的脸。 说老实话,人家说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好比妞胖,她要是能瘦下来,肯定也不会差到哪去。那眉,那眼,那皮肤,都属于漂亮的范畴。 可是再看看眼前这个,虽然也是一样的胖,可是满脸的雀斑,嘴唇太厚,鼻子太塌,眼睛太小,这样的五官组织在一起,即使是瘦了,也不会好看到哪去。 并且还有她的双下巴,以及扁扁的胸……呃!好像有哪里不对,不是说胖子都是大胸脯吗?这位姑娘,怎么就落了个小胸呢! 周大憨原本吃的很香,可是一看到这位姑娘,他立马就不能动弹了,筷子也停在半空,就这么笔直的盯着她。 木香也觉着奇怪,于是视线就在两人身上穿梭,就在她扭头不下十遍之时,也不知是不是那妞感觉到了,周大憨的视线,竟然转过头来看他们,然后……然后她露出一排贼黄的牙齿。 笑容更是叫人不寒而立,这不是形容她笑容很坏,相反的,她笑的很天真,有点不谙世事的味道,可是那一嘴的黄牙,再配上这一副尊荣,还是让木香看的傻眼了。 她倒吸了口凉气,眼睛瞪的大大的,夹面条的手也停在半空,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忘了。 正想对周大憨说说这女孩的长相,一扭头,就见周大憨还是那副灼灼的眼神,甚至比刚才的目光还要炙热,然后,他说了句,连木香都无法理解,无法接受的评论。 “她长的好美啊!” “噗!咳!”木香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接连咳了好几声,“你……你没事吧?” 周大憨像是看的入迷了,愣是听不见她的问话,直到木香又问了一遍,他才回神,“啊?主子,您刚才说什么?” 木香万分不解,“大憨,你莫不是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子吧?” “没错啊,难道您不觉得她长的很美,很好看吗?”她觉得难以理解,可是周大憨却一脸的从容淡定,甚至他还不理解主子为什么要这样问呢。 木香捂脸,“嗯嗯,你觉得好看就行了,情人眼里出西施,我现在总算彻彻底底的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题外话------ 亲们,轻烟会在一号请假,写大结局,结局完了之后,轻烟不会离开的,目前是两个番外,会持续很久的。 另外,新文已在筹备中。 这几天更新慢慢的不稳定了,谢谢妞们还在等待。 ☆、第283章 后续(二) 周大憨听不出在她的话外音,只当她是夸奖呢,笑呵呵的点头,“那是自然,她也有她的美吗?主子,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她有没有许配婆家,俺娘说了,遇到自己喜欢的姑娘,就得先下手,要不然会被别人抢去的。” 他这么一说,木香更加无语了,转头看看那位姑娘,好嘛,还在盯着周大憨,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份贼好吃的美味佳肴似的。 眼见自己的部下这么激动,木香不得不将老马招过来。 “王妃有事吗?是不是牛肉面不合胃口啊?”老马双手在围裙上擦着,得到她的召见,立马就奔过来了。 木香摆摆手,状似漫不经心的问他,“你做的牛肉面很不错,手艺越来越精湛了,那个,我来过你这儿几次,好像没怎么见过那位姑娘,她是不是第一次来您这儿吃饭哪?” 老马起先不晓得她说的是谁,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才晓得她说的是谁,“您说的是二胖吗?她是我乡下的侄女,乡下日子过的苦,她娘养不活这么孩子,就把他送我这儿来了,正好我这儿现在也缺人手,她帮着我打打下手,挣口饭吃,王妃问她做什么?” “二胖?”木香别的没听清,只听清了她名字,“一个女娃,咋能叫二胖呢,她没有大名吗?” 老马一个劲的摇头,“没了,我哥哥家日子过的苦,又生了七八个娃儿,连名字都顾不上起,随口就叫了,能活下来就算不错了!” 木香明白老马说的是实话,难怪得抗计划生育,孩子太多,会把家庭拖垮的。 她看向周大憨,想说吃完了就走,就算要问,也不能今天就问吧! 哪知周大憨干脆把面碗端了起来,一边吸溜吸溜的吃着面,一边眯着眼睛,看那二胖。 木香已经吃完了,见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不禁好笑,“嗳嗳,你看够了没有,小心看进眼睛里拔不出来,咱们还有事去办,改天再来问她好了。” 她说声音不小,可周大憨却好像没听见似的,只一个劲的对那二胖傻笑。 他对着人家笑,那二胖也时不时的转头看他,顺便还送给周大憨一个没有城府,没有心机的,只是一个单纯的傻笑。 “嗳,我跟你说的话,听见没有!”木香手一扬,用筷子敲了敲周大憨的头。 “啊?听见什么?”周大憨愣愣的看她。 木香有些无奈的叹气,心想这小子莫不是真的一见钟情,难以自拔? 于是她试探着问他,“你莫不是真的想娶她吧?真看上了?”她还是不相信,那位二胖姑娘,真有那么好看吗?” 她以为周大憨会害羞的否认,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激动万分的盯着她,“主子,她真的很好看,我老娘说过,碰上自己喜欢的,就得赶紧求亲,不然叫人抢了去,到时哭都没地方!”他不能不急,好歹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孤身一人这么久了,突然遇见自己喜欢的,他能不激动吗? 木香冲他翻了个白眼,“瞧瞧你,搞的好像非她不娶一样,咱府里,还有店里,有那么多漂亮姑娘呢,对你有意思的也不是没有,你说你干嘛非得喜欢这个呢?” 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是木香对身边人行事的法则。没法子,她身边大龄女青年也比较多,比如摩登一品,比如服装工厂,那儿可是有大比的女工。 她带着周大憨去过几次,那里的女工对他可是青睐有佳,再加上他成天跟在木香身边,那就是天子近臣哪!谁不想巴结。 周大憨似乎很不赞同她的话,“她也不丑啊,你瞧瞧她的脸,多好看,再瞧瞧她的身材,哇!” 这回木香看清了,周大憨的赞叹,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好吧,她承认了,于是她又招来老马,“喂,你家那侄女,定亲了没?” 老马一直在忙,并没有听见他们刚刚说什么,也就不明白她为嘛要这样问,“王妃这是……” 木香还没开口,周大憨已经等不及了,“我家主子是问你,那位叫二胖的姑娘定亲了没,你干啥要支支吾吾的,有没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嘛!” 这回老马听明白他们问的是啥意思,可还是不明白他们为要这样问,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他们的问话,“没有啊,她跟谁定亲去,在乡下她娘倒是操心来着,可没一个人看上的,这几天她婶子也在操心这个事,这不,已经拖媒人去寻摸了,就是街尾的黄老二,头几年死了老伴,正打算续弦呢!虽说他年纪大了些,又是续弦,但好在人很老实,也看上二胖了,也算二胖的福气。” 老马说的都是实情,并没有苛待二胖的意思,更没有要糟践她。 这个时代,给人续弦或者做小,都是很平常的事。 二胖长相不佳,又那么胖,干活也只能挑轻松的干,还贼能吃,碰上个肯养她的,就算不错了,还想咋地。 哪知,周大憨听见这话,拍案而起。 他真的是拍案而起,巨大的声响,震的附近吃面的人,全都抬头看他。 因为劲太大,桌上的筷笼,以及碗什么的,都被拍的跳了起来,可见他动了多大的怒。 “你胡说,嫁给那样的人,咋能是福气,不行,这事万万不能同意,你要真的担心她没人要,那我娶她好了!”周大憨涨红着脸,可是话却说的分毫不曾犹豫,字字重若泰山。 对面……那位二胖小姑娘,还在那傻呵呵的笑着,但是她面前的碗已经吃空了,然后她正用开水将碗泡了,再然后,她将泡碗的水喝了。 老马被眼前这位壮汉的表白吓了一跳,他甚至怀疑周大憨脑子有点毛病,于是向木香求教,“王妃,他……他说的……” 木香终于忍不住笑了,她站起来,对老马道:“他说的是真的,既然他喜欢你家侄女,我看你得找机会问问那位二胖小姑娘,看她愿不愿意嫁给周大憨,顺便告诉你一声,周大憨做为本夫人身边的得力助手,二胖姑娘还是养得起的。” 周大憨一听她同意了,高兴坏了,竟然笔下的跑到二胖面前,目光热热的盯着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姑……姑娘,我叫周大憨。” 二胖又冲他笑笑,黄黄的牙齿,还是黄黄的牙齿,“我娘就叫我二胖。”她说话的声音很粗糙,像个坏掉锯子。 木香隐忍不了的皱皱眉,这位二胖姑娘,绝对是前所未有了。 果然,周大憨一点都不介意她讲话难听,红着脸,直接跟她说了上门提亲的事。 二胖这回的反应终于变大了,猛的站起来,激动的一把握住周大憨的手,“大哥,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踏实!”周大憨笑的很真诚。 木香看着他笃定的神色,终于相信他绝对是一见钟情。他这个人也是一根筋走到底,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看来他对这位二胖姑娘,是势在必得了。 二胖欢呼一声,然后跑到老马跟前,欣喜的对他说:“叔叔,我是就跟你说了,一定会有人喜欢我这样的,您之前担心呢,现在,您可看到了吧!” 她说话的时候,脸上还是那副纯真的笑。 木香想着或许,她已经能理解周大憨为什么会喜欢二胖了,本质上,二胖跟周大憨都是属于同一类人,所以他们才会互相吸引吧! 周大憨这小子,真的是千年不开花,一旦开了,就是一朵大喇叭花。 老马也激动坏了,握着周大憨的手,一刻都舍不得放,非得跟他商量成亲的日子。 木香从他言语中透露的内容才得知,他如此着急的原因。因为再过一年,二胖就满二十三岁了。嗯,比周大憨还大上三岁,这就是她为什么急着给人续弦的原因吧! 再拖一年,连续弦都无望了。 木香再聪明也不会想到,出来一趟,竟然还能给周大憨订亲,造化弄人啊! 就在这时,街上两个熟悉的身影,从她跟前匆匆走过去。 其中一个年轻的,正是刚刚他们在太子府后门看见的婢女,而另一个老婆子,正是之前给她接生三个当中的一个。 木香将周大憨拽了回来,“定亲的事回头再说,你快跟我走。” 周大憨见主子有令,边走边回头叮嘱二胖,一定得等他回来,有事也可以去襄王府找他,反正两个地方离的都不远,他也不会跑了。 二胖高兴坏了,一个劲的冲周大憨傻笑。 老马也高兴,要是能跟襄王府攀上亲戚,那可真是一辈子都求不到的好事呢! 等到他们走远了,老马直拍二胖的肩膀,直呼她有福气,终于转运了。 二胖只是一个劲的傻笑,她倒没觉得有多走运,难道她长的很丑吗? 这个问题,在她看来,根本不需要操心。 同样的问题,在周大憨看来,也一样不需要操心。 当两人跟踪上官芸儿的婢女,一直跟到太子府后门时,乘着他们敲门之迹,木香好奇的问他,“你是真看上那个二胖了?还是图一时新鲜,我告诉你啊,如果你现在非要娶人家,将来要是后悔了,我可是不会轻饶你。” 她这样说也是怕这家伙只是一时冲动,万一真的是冲动,将来后悔了,叫人家姑娘如何自处。 谁知,周大憨听见她这话,一向木讷的性子,也难得有不悦的时候,“主子,您咋会这么想,要不是真的喜欢,我干啥非要娶她,从前俺们村里也不是没有漂亮的女娃,可俺一个都看不上,俺就喜欢她那样的,踏实!” 他再次强调踏实这两个字,木香脑筋转了转,她想她明白这个踏实的含义了。 太子府的大门很快就关上了,木香招呼周大憨,绕到一侧院墙。 周大憨也不吱声了,跟着她飞身越过院墙,潜进了太子府。 如今的太子府,跟当初她第一次来时,可是大不一样了。 萧索又荒凉,又时近寒冬,草木皆是枯黄的颜色,因为长时间没有人打理,显的杂乱无章,还有很多地方,杂草长的太深了,要是晚上从这里走,还是挺吓人的。 木香领着周大憨,轻车熟路的绕到了先前唐墨住的地方,觉得不对,又转而绕去了上官芸儿的住处。 还没靠近,就听见里面传来女人痛苦的叫声。 木香拖着周大憨,东躲西藏,避着太子府里下人的视线,潜进了一处草丛,探头去看,刚好可以看见紧闭的房门,以及戴着面具的轩辕凌。 他此刻正站在那扇门外,盯着那紧闭的门,不知在想些什么。 ------题外话------ 今天还有一更,在晚上哦。 这本俏厨娘,二月份就创建了,亲们想想多久了,唉!分离也是重逢的开始,妞们别伤感,轻烟会带着更好看的作品回归! ☆、第284章 后续(三) 同为女人,木香暗暗为上官芸儿捏了把汗,看样子,她不仅是早产,还是难产了。 古代的女人,生孩子都如同在鬼门关走一趟。 有多少因为胎位不正,又或者在是孩子头卡住出不来,导致双双惨死、。 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毕竟哪个大夫也没有把握将一个人的肚子划开,再缝上。 曾经听那接生婆说过,她们口中常问的保大还是保小,其实这是个很残忍的选择。 在产妇难产的时候,肯定是孩子出不来,这个时候,如果保大,那么就接生婆就用特制的铁钩子,伸进孕妇体内,将孩子勾出来。 不管是勾哪里,哪怕是铁勾子穿透婴儿的头部,也是要拖出来的。 那样的场景,想想就叫人不寒而立。 然而另一种保小的方汉,当然也不会仁慈到哪里。 拿着刀,直拉划开孕妇的肚子,交孩子拽出来。 古代根本没有缝合跟输血的技术,这样一划,加上孕妇体质已近乎耗尽,不死才怪。 对面屋里,上官芸儿的惨叫声,一声比一声惨烈,连周大憨都听不下去了,直说人可能不行了。 果然不出木香的所料,进去没多久的产婆,神色匆忙的拉开门跑了出来,跟轩辕凌说了几句,木香猜测,大概就是在让轩辕凌决定保大还是保小。 只见轩辕凌眉头皱了皱,最终还是动了动嘴皮子,似乎说了什么,接生婆得了他的话,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木香从轩辕凌的嘴型,判断出他说的是保小。 晚上回家的时候,她还跟赫连晟说起这事,赫连晟默不作声,只是盯着她的肚子,不知在考虑什么。 已经得了两个儿子,要不要再生,都没那么重要了吧,这日后繁衍子嗣的任务,还是交给那俩小子好了。 他是如此想的,木香却不是,她还想要女儿呢! 再说,上官芸儿身子太弱,被囚禁之后,日子过的肯定也不好,谁也不知道轩辕凌有没有虐待过她,所以,她究竟是为什么难产的,外人也不得而知。 上官芸儿难产而死的消息,在第二日便传开了,上官家早就抛下她了,对于她的死,也没说什么,唐皇只说了句惋惜,又问王海,她生的是男是女。 王海回答,是女婴。 唐皇听到这,脸上有了笑意,直说女娃好,听话又懂事。 上官芸儿死的那几天,轩辕凌站在她生前住的厢房里,看着五步之外,躺在摇篮里的女儿,戴着面具的脸,看不出表情,但是一双眼睛似乎透着在散不去的哀伤。 女婴在摇篮里挥着小拳头,似乎是饿了,闭着眼睛,如小绵羊似的哭了起来。 轩辕凌站着没动,甚至连眼神都没变过,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外面的婢女听见婴儿哭,虽然不敢,但还是壮着胆子走进来了,“殿下,小姐这是饿了,让奴婢把小姐抱走吧!” 轩辕凌还是没动,一直盯着哭闹不止的婴儿,他不发话,婢女也不敢动,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就这样静静的各干各的。 渐渐的,女婴越哭越凶,声音都快哑了。 最终,轩辕凌叹了口气,“你去把管家叫来。” 婢女虽然还是很担心小主子继断断续续的哭声,但殿下的命令她不敢违抗,“是,奴婢这就去。” 轩辕凌身边的管家,早已不是丘管家那样的人。 不多时,奴婢领着老管家匆匆赶来,在管家走进来之后,她壮着胆子,走过去将在女婴抱了起来,快速走了出去。 当婴儿的哭声渐渐远了之后,轩辕凌恍然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少了一块,那么痛,那么嗜骨的痛。 “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轩辕凌看着我面阴沉沉的天,默了半响,才对他道:“把孩子送走吧,别告诉任何人,对外只说孩子染了恶疾,不治而亡。” 管家心中大惊,“殿下,好好的,为什么要送走呢!让小姐跟着您长大不好吗?再说了,茫茫人海,又能送到哪去?” “不管送到哪,都不能在本王身边长大,不要让她知道,她的亲爹成这个样子,也不要让她知道,她母亲为了生她难产而死,本王这一生,已是毁了,注定要活在永无止境的痛苦之中,本王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让她去过平凡人的生活,你亲自去办,此事只你一个人知道,谁也不能说,更不要告诉本王!” 其实,在说出这番话时,年迈的管家已是一个死人了,等送走了孩子,轩辕凌不会再让他活着。 当然,管家也有这个觉悟,他不是南晋的人,他是在轩辕凌被抓之后,自愿来到南晋伺候他的。 既然是一直追随他的人,为主子去死,他无怨无悔。 老管家老泪纵横的跪在他面前,重重的磕了个头,“殿下,老奴再也不能伺候你了,老奴走了之后,殿下要保重身子,未来的路虽然难走,但是老奴相信,殿下一定能撑过去,撑到有朝一日,回到封,您还是王,小姐还是郡主!” 轩辕背凌背对着他站着,没有说话,没有任何的回应。 老管家深深的看他一眼,抹掉脸上的泪,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殿下保重,老奴走了。” 就在管家迈出门的那一刻,轩辕凌后悔了,出声叫住他,“算了,还是你带着小姐走吧,有你带着,我才能放心,走的远远的,找个世外隐地住下来,永远不要回来,也不要告诉她任何关于我的事!”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将芸儿的贴身婢女也一并带走,她对芸儿忠心,会照顾好你们的。” 终是他的亲骨肉,纵然他可以对所有人冷漠,对所有人不在意,可是对于唯一的女儿,他终是放心不下。 老管家看了眼他站在窗下的身影,曾经多么的风光,现在就有多么的落魄。 曾经的燕国太子,在燕国独一无二的存在着,夜夜笙歌,夜夜美人伴。 如今却站在这里,还在为逝去的人疑惑。 没错,就是疑惑。 轩辕凌本就是个不懂得如何去爱别人,也不懂得爱情是什么的人。 上官芸儿难产死了,于他来说,只是感觉到心里空了一块,那个一直温柔对他,尽心爱着他的女人,身凉气灭,埋进黄土之中。 因为心里空了一块,所以他觉得伤感,觉得闷闷不乐,觉得周遭的一切,都看不顺眼,让他烦躁,也有点让他觉得不安。 是夜,太子府的后门悄悄打开,守卫已经被支开了,两个人影鬼鬼祟祟的没入夜色之中,从此融入茫茫人海,隐于世外之地。 轩辕凌虽然落魄,但轩辕恒走的时候,还是能他留了些人。 毕竟他还是燕国皇子呢,丢了他的脸,就是丢了燕国的脸,也等同于丢了轩辕恒的脸。 轩辕凌的孩子,生下来连名字都没有起,就被秘密送走了。 在南晋的京城,这样的事又怎能瞒住赫连晟夫妇二人。 如果没有他俩的授意,轩辕凌的人,怎么可能走的出京城。 当时,木香正坐在主厅,逗着两个小屁孩,单林渊进来传信,她停了许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只说了一句,‘随他们去吧!但愿孩子能远离是非,无牵无挂的长大’。 她本来也没打算再把轩辕凌一家怎么样,早在轩辕凌兵败,被囚禁之后,她没打算再杀他。 纵然,他从前作恶多端,但各人立场不同,从他的角度来说,他做的那些事,也不一定就是错的。 这个世界,并非只有对跟错。 与太子府的萧条落寞不同,襄王府每天都是热热闹闹,随着两个小娃的一天天大起来,彩云跟刘晨的成亲的日子也定了。 为了这个事,木香派人将他爹娘,都请了过来。 刘氏跟刘麻子初以京城闹了不少的笑话,刘氏还算识相,说话办事都挑好的做,绝不敢再说半句废话。 凤知堂已经在筹备开分堂了,原因当然是效果太好。 尤其是那些刚成年或者未成年小姑娘,成天待在家里,不是绣花,就是弹琴,在凤知堂转了一圈,就再不想离开了。 而凤知堂的名声也不错,特别是在司空拓闹了那么一出之后,有唐皇出面惩戒,又有木香坐阵,谁还敢来找茬。 木香筹备的酒楼,准备在过年的时候开业,前期都在做着准备工作,宣传效果跟上去了,很多人都听见酒楼里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还时常有漂亮美艳的女子进进出出,于是人人翘首以盼。 又能看美人,又能看表演,还打着不卖笑,不卖肉,不陪客的噱头,就是单纯的表演歌舞,说老实话,他们是很期待的。 所以,今年过年,注定会格外热闹。 糖糖跟葫芦小朋友,吃的好,睡的好,加上基因强大,自然比同龄孩子长的又高又壮。 唯有一件事,很悲剧。 两人每天轮流着穿女娃的衣服,轮流着梳女娃的辫子。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们老妈的恶趣味。 此时,他俩都五个月大了,手脚活动也比别人家的小娃灵活敏捷。 嘴里也时常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偶尔还能冒出无意识的音节。 一旦会坐,会爬了以后,什么地方也困不住他俩。 经常一觉醒来,就不见踪影,都不晓得他俩咋从摇篮里头爬出来的。 小葫芦还是经常发动阴险的招数偷袭,要么就是睡觉的时候,扭啊扭,把自己的脚丫,塞进糖糖嘴里,让他在睡梦中,拿他的脚,当奶嘴啃。 要么就是两人玩耍的时候,乘他不备,偷藏他的玩具,害他翻天覆地找半天。 此类事件经常发生,多不胜举。 再不然,就是争宠了。 比如,两人都看见娘亲回来了,都站起来,往娘亲怀里扑,小葫芦明明可以跑篮得过他,可就是慢吞吞的跑,然后脚一勾,摔了面朝地。 这时做娘亲的,咋能不心疼。 于是,这家伙的计谋总是屡屡得逞。 当然了,糖糖虽然总在他手上吃亏,但往往最后的结局,并不如小葫芦预想的那样。 比如,啃着他的脚趾头,觉得味道不对了,啊呜一口,新冒出来的四颗小门牙,狠狠的咬上臭烘烘的脚丫子。 然后,小葫芦也悲剧了,猛的睁大眼睛,暗恨自己为嘛长牙比他迟呢! 再比如,某个腹黑阴险的人,把玩具藏起来了。 糖糖小朋友,爬啊爬,找啊找,在他找不到的时候,赤貂总是第一个窜出来,把东西还给他。在糖糖小朋友往回爬的时候,小脚丫或者小屁股,会不经意的撞到小葫芦的身子。 好嘛!在小葫芦不服气的情况下,两人免不了又是一场恶战。 要是不小心,被那个腹黑的家伙算计,要争宠,那又该怎么办呢! 糖糖想了个狠招,在娘亲经过他身边时,扑通一声歪倒了,然后抱着娘亲的大腿不撒手,哭的比小弟还惨。 这两人明斗暗斗,打的不亦乐乎,可是当有一天,半夜醒来看看爹爹压着娘亲时,两人都傻眼了。 在呆愣零点零一秒之后,一人手里抓着一个枕头,气势汹汹的爬下床。 越过铺着软软毛毯的地面,再跨过爹娘摆的鞋阵,然后乘爹爹不备,一左一右费劲的爬上床,啥话也不说,挥着枕头,就朝爹爹揍去。 赫连晟早在他们爬下摇篮时,就已经察觉到了,同时,给木香盖上被子,也盖住自己没穿衣服的下半身。 两个小枕头,打在头上也不疼,他就没拦着。 然后等他们打完了,他故意板着脸,转过头看着他俩。 糖糖跟小葫芦,才不管他是不是看见了,一个趴在他后背,继续有枕头敲他的头,另一个爬到娘亲的胸口,跨坐上支,用小屁股对着娘亲,脸对着赫连晟,挥着小枕头,咿咿呀呀的不知在说什么,看那神情,好像是在指责他。 赫连晟眉头跳了跳,没吭声,那一头,木香已经笑喷了,同时拍拍对着她的小屁股,想让他起来,就算他的屁屁不臭,可她也不想闻啊! 糖糖似乎对她的打扰很不耐烦,皱着小眉毛,哼了哼,然后又继续对着赫连晟咿咿呀呀。 赫连晟忍着笑,还是那副冷冷的模样,等被他俩打骂好一会,他忽然开口了,“你们想去隔壁睡了?我数三声,若是不回去睡觉,立马搬过去,一,二……” 三还没数呢,一前一后的两个小人,麻溜的爬起来,一个从娘亲身上滚下去,一个搂着小枕头,歪歪扭扭的爬下去,以无比迅捷之势爬回了摇篮。 开玩笑,隔壁冷冰冰的,也没有娘亲,他们才不要去呢! 这个时候,他俩不过七八个月大,却比同龄人聪明太多了,聪明到木香都觉得不可思议,难道这也是基因强大的原因吗? 他俩会走路的时候,还不到一岁,那个时候走的还不稳,可是已经很灵活了,跌倒了再爬起来,走几步遇到个坑,再爬倒。 赫连明德跟木老爷子总是提心吊胆的跟在他们身后,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他俩走进后院,然后,这俩小不点,看见了圈着喂养的鸡,还有在水里扒拉着爪子游来游去的鸭子。还有满眼的菜苗,于是他俩新的乐园诞生了。 菜园拔光,鸡鸭撵的四处乱飞,两位老爷子跟在后面阻止,这一切的一切,组成了襄王府每日必会发生的情景。 赤貂缩在白鹰肚子下面,抱着它的大腿哭的稀里哗啦,然后含着眼泪抚着自己光秃秃的尾巴,“我的毛终于保住了,还好还好。” 白鹰冷冷的撇它一眼,随即它的眼珠子慢慢往上移,停在自己的头顶上方,原本那一撮用来证明它的强壮,它的骄傲的冠羽,已经一根不剩,然后,它冷冷的说了,“不算太好,他们还会回来。” 天知道,这俩个小捣蛋,有多鬼精灵。 赤貂动作多快,它也会飞,可还是逃不出那俩小魔头的魔爪。 赤貂一听它这话,哭的更凶了,“不要不要,尾巴没毛,我跑起来都不平衡了,好几次掉进水里,还撞到墙,呜呜……” 在它后面的锦鸡,在它俩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把一边的翅膀藏了起来,它五彩漂亮的翅膀…… 不过,它还是得讽刺面前这两个,“不过是少了尾巴,少了冠羽,没把你们抓起来,架到火上烤,已经是万幸了,偷着乐吧!” 白鹰往上翻的眼珠子,又滴溜溜的转动,斜到锦鸡的那一边,神情还是那个样,“昨晚是谁半夜鸡嚎!” 赤貂闻言不哭了,转动着小脑袋,盯着锦鸡看,忽然它抱着肚子狂笑,“哈哈……白鹰还说,昨晚你是被一群母鸡强了呢,没想到你也难逃魔爪!” 许是赤貂叽叽的笑声太刺耳了,原本在菜园里忙碌的小魔头,一起朝它看去。 随后,他俩一起笑了,是很阳光,很灿烂的笑,小葫芦指着它们几个,“英英英……” 这发音还是挺标准的,话音未落,一个矫健的身影,如一抹闪电,掠到屋顶上,手一扬,一鸟一鸡一貂,就被扫到地上去了。 这个矫健的身影,除了英杀还能有谁。 她如冰山般的脸上,在看见两位小主人时,露出了不像笑,却又是实实在在的笑容。 糖糖反应快,立马弯腰抱起赤貂,狠狠的亲了亲它,光亲还不够,还抱的死紧,直把赤貂勒的要翻白眼。 小葫芦也不慢,一手抓着白鹰,一手提着锦鸡,慢慢的走到鸡笼,小胳膊一扬,它俩就被扔了进去。 母鸡们本来已经吓的魂飞魄散,可是在看见锦鸡时,突然就跟打了兴奋剂似的,一股恼的往它身上扑。这架势,分明是想把它拆吃入腹啊! 这回被吓的魂飞魄散的,是锦鸡了。 有几个追不上的,歪着脑袋,围着白鹰打转。 而白鹰僵直着身子,脑袋不动,眼珠子往下移,瞄着地上的鸡屎,眼珠子再慢慢抬起,瞄着围着他的鸡,竟然都是老母鸡,屁股上的毛都掉尽了。 它们认得白鹰,知道它是凶残的一类,可是今天场面实在太混乱,它们忽然就不怕了,甚至还要往它身上凑。 白鹰还是僵着,看上去就好像被人点了穴,丝毫动弹不得。 两个小魔头扒在围栏外,咯咯的笑着,赤貂被糖糖挤在围栏跟他的小肚子之间,直翻白眼,快挤成肉饼了。 要问这两个小魔头有没有怕的,那是肯定有的啦! 老爹就不提,面上心里都不怕,纸老虎一个,他俩才不怕呢! 要说这世上,唯一能让他俩惧怕的,可能也只有木香一个了。 娘亲的话,可以不听,但不能不遵守,否则下场那是很惨滴! 比如此刻…… ------题外话------ 今天的很多吧,今天就一章,妞们注意笑不露齿哦! ☆、第285章 后续(四) 两个小娃正在院里,非得要把晾上去的衣服给扯下来。 陈妈在一旁,又爱又急,“世子啊,这个不能拽,还没干呢,等晒干了再拽好不好?” 然而,她的肯求,没人理她,小糖糖甚至还挑衅的扯下一条裤子,貌似是他老娘的,随后,他对着陈妈咧嘴一笑,那小模样,别提有多神气。 陈妈被他这个眼神逗的乐了,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小葫芦一声不吭,遇到一件挂着的衣服,顺手就是一扯,他走过的地方,后面落了一排衣服。 木香抱着双臂,慢慢的走了过来,微微弯腰,看着他俩,笑着问道:“好玩吗?” 糖糖以为她问的是真话,很高兴的点点头,就是还不会说话,否则一定嚷嚷开了。 小葫芦这时已经走到他身后,手里握的是他俩穿的袜子,闻言,手一扬,对着他的后胸勺就打了过去。 真是不怕虎狼一样的娘亲,就怕猪一样的兄弟。 木香笑的更和蔼了,然后在停了十几秒之后,突然暴喝一声,“再扔衣服,老娘就把你俩扔井里去!” 两个小娃在愣了几秒钟之后,扔掉手里的东西,扭头就跑。那个速度,那个利落劲,跟百米赛跑有的一拼。 中途,糖糖还摔了一跤,连哼唧都没有,麻溜的爬起来,继续再跑。 偶尔他俩也会抗议头上的小辫,身上的小花衣。 每每清晨穿衣的时候,还会争抢那唯一的男装。 没办法,谁让他们的老娘太抠门了,还在纠结他们不是闺女这个问题,至今耿耿于怀。 赫连晟军中的事务也越来越繁忙,南晋的军权有一大半都被他抓在手里,他与唐墨保持着军政分开的传统,唐墨只需将朝中事务打理好,军中的事,还轮不到他插手。 快近年关的时候,木香手边的事特多,加上还得筹备酒楼的事,另外,她还得抽空去一趟泉城。 红叶虽是她的合伙人,但说到底,她才是最大的股东,怎么能不去看看呢! 赫连晟不放心她一个人去,两个孩子也放不下,索性大家都去。 备了三辆马车,陈妈跟喜鹊整整收拾了一个上午,差不多够他们用十天的。 临走时,木香叮嘱陈妈,可以准备年货了。 今年时间充足,也是她在这里过的第一个年,也是糖糖跟小葫芦出生的第一年,这个年非得热热闹闹的过一次不可。 襄王府的人加上木老爷子,还有红叶一家,木香准备让府里的下人们,也一起过年,这样一来,主厅至少得摆上四五桌,不过这样也好,人多热闹。 既然时间充足,很多东西,都可以自己准备。 木香让陈妈腌了不少的咸货,之前在玉河村的时候,吃习惯了。还有风干羊肉,脱水牛肉,以及大量的猪肉,新鲜的蔬菜。 与其他的食物比起来,蔬菜显的尤为重要。 在实行木香的方法,采用大棚种植之后,襄王府里的蔬菜供应倒是从没缺过,两位老人家一面忙着逗两个重孙子,一边忙着种菜,忙的是不亦乐乎。 此次去泉城,两位老人家庭舍不得府里的菜园,因为大棚搭的较大,他俩有时干脆搬了棋盘,到大棚里头下棋去。 偶尔带一壶酒,两斤卤牛肉,还有府里自己卤的花生,边喝边吃,小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惬意。 从京城出发的时候,木香跟赫连晟,还有两个小娃,都坐在同一辆马车里,走在车队的最前面。 何安带着衣服,还有许多杂物,坐在后面的一辆。 最后一辆,装的是顺道带去泉城的货物。 从工厂往泉城发货,是每七天一次。 一来一去,往返也差不多。 因为有赫连晟的陪伴,再漫长的旅途也不觉得寂寞。 糖糖跟小葫芦第一次出远门,虽然是下午出发,按着他们平时的规律,这个时间都是要睡午觉的。 马车里放着一张足够他们睡觉的小床,可是他们不睡啊,异常兴奋的在赫连晟腿上爬来爬去,根本不管自家老爹是否高兴。 木香靠在赫连晟怀里,赫连晟用一只胳膊揽着她,好让她靠的舒服些。 当然,在两个娃看不到的时候,某人的手还是会很不规矩的在木香的腰上反复占着她的便宜。 摸着摸着,他的手渐渐就不听话了,顺着腰际的线条,慢慢的往下,再往下。 赫连晟已禁了多日,还不是这两个不听话的家伙闹的,这会好不容易温香软玉在怀,闻着熟悉的甜香气息,感受到手下软滑的触感,他要是还能把持的住,那才怪呢! 眼看着就要钻入裙摆底下,木香忽然转过头,狠狠的瞪他一眼。 赫连晟勾唇一笑,笑的肆意荡漾,该死的迷人,该死的性感,木香觉得心里有一只猫爪,似有似无的挠着她。 两人沉默无声,看了一会,赫连晟眼角瞄见儿子自顾自玩的开心,陡然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原本就是要浅尝辄止,一碰就走的。 可是这唇这样软,这样的香甜,这样的令他回味,令他恋恋不舍,他哪里舍得离开,于是这位饥渴已久的男人,一个翻身,将怀里的人儿压在了自己的胸膛与车厢避之间。 男人的唇,薄厚适中,带着微微的冷意,覆在她的唇上,她便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那一丝丝的凉,透过相触的唇,传到身体的每个角落。 鼻是还有属于他的男性气息,醇厚如窖藏百年的名酒,轻嗅一下,即可使人沉醉。 “唔唔……”木香起先还没太在意,以为只是一个吻,便顺从了他,可是一看他突然紧绷的身子,以及眼中压制不住的火焰,她不得不反抗,将双手挤进二人中间,推搡着他。 与此同时,正在玩耍的两个萌娃,忽然停了手里的动作,目光呆呆的看着自顾自亲热的爹娘。 糖糖手里还拿着拨浪鼓呢,小葫芦也正咬着一只彩云给他做的棉布小人,口水哈喇子顺着下巴,拖了老长。 糖糖才不管爹娘在干什么,只以为爹爹又欺负娘亲了。 尽管老娘平时总是凶巴巴,一点都不温柔,可是做为男子汉,他们理 奋力的爬起来,拨浪鼓在手里摇的咚咚作响。 也是这两位亲的太投入了,竟然连儿子靠近都不知道,木香的嘴唇都被蹂躏红肿了。 糖糖着急忙慌的爬过去,却正好看见爹爹松开娘亲,而娘亲的嘴也被亲肿了,他眨着大眼睛,疑惑的视线在两人身上穿梭。 赫连晟黑了脸,“回去玩你的拨浪鼓去!” 虽然他很凶,可是糖糖才不怕他的黑脸,用空出来的手指着他,“嗯嗯……嘴嘴……” 赫连晟脸依旧黑,却少了平日里的凛冽,“你想说什么?你娘亲的嘴肿了,关你什么事,非礼勿视,非礼勿看,明白了没?” “嘴嘴……嘴嘴……”糖糖才不管他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强调这两个字,说了半天,见老爹还是不动,他急了,一把扔掉拨浪鼓,飞扑进娘亲的怀里,对着她的嘴,打了个响亮的啵。 赫连晟的脸色刷一下黑的完完全全,彻彻底底,他一把将糖糖提溜起来,放到三步之外,郑重其事的告诉他,“你娘亲的嘴,只能我亲,你不能,弟弟也不能,听见了没?” 糖糖皱着眉,也不知是听不懂,还是不愿意听懂,总之,小脸都撮在一起,小小的五官,也缩成一团。这个表情,显示了,他有多么多么的不高兴。 伦家已经在发怒的边缘了,亲爱的老爹,你确定还要占着娘亲不放吗? 木香还愣在那个突如其来的亲亲上,再一看他们爷俩对峙的模样,实在忍不住,抱着肚子,笑的直不起腰来。 小葫芦默默的在后面看着,除了黑如珍珠的眼睛里闪过浓浓的不悦,其他的倒没什么异样。 有人冲当先锋,他才不会傻到去撞老爹的枪口呢!让那小子吃瘪去吧! 赫连晟像是知道他心里是咋想的,忽然他咧嘴一笑,笑的十分猖狂不羁,“反对无效,以后你想亲,找你未来娘子去!” 糖糖还没反应,木香转头掐了他一下,“他才多大,老娘还没玩够呢,等哪天老娘被你俩缠烦了,就给你俩定个娃娃亲,找个漂亮的小女娃,好不好啊?” 糖糖这个时候,哪懂得娘子是个什么东西,直到有一天,他看见小安叔家生的小女娃,那么小,还在襁褓里,那时他才只有三岁,扒在摇篮边上,怔怔的看着她。 脑子里唯一闪过的念头就是,‘好丑啊!’ 那时,小葫芦就站在他身后,瞄了他一眼,然后乘他不备,忽然将他的头按进摇篮里。 于是乎,这位绝世美男子人生的初吻,就这么没了。 不过他不生气,亲了下,他觉得这个丑丑的小东西,身上好香呢,像娘亲身上的奶香,为了确定自己没有闻错,他又亲了亲。 这一亲可不得了,从那之后,就没有停止过,从两岁亲到三岁,又从三岁亲到八岁,到了十岁以后,他忽然发现,这小胖丫头不让他亲了。 可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哪能说改就改,就好像有了烟瘾的人,一旦断了他的烟,心痒难耐,寝食难安。 所以在十岁之后,这两人的风格变了。 从前是小胖丫头缠着他,十岁之后,是他缠着小胖丫头。 当然了,小胖丫头也没有太胖,综合了爹娘的特质,不胖,顶多……也就是丰满了些。 这些都是后话,此时此刻,赫连晟如暗夜般的黑眸中,已不再暗沉,而是染了点点的笑意,“今晚你们跟何安睡,不许闹腾,否则别怪老爹不客气!” 糖糖还在傻傻的瞪着他,大大的眼睛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过了许久,后面的小葫芦拽了他一下,他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呆呆的摇了摇头,手臂一张,又要扑进娘亲怀里。 在他还没够到时,身子又被老爹拦住了。 这回他不依了,耍起无赖,横着不能钻,便趴下来,从底下钻。 赫连晟腿一压,又挡住了。 糖糖不气馁,低着头四处找缝,这边不成,再换另一边,同时嘴里还哼哼着,借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他才不要跟何安睡,又臭又脏的家伙,哪有娘亲的床榻香。 小葫芦也不慢,其他的都好说,就是关于跟谁睡这个事,他绝对跟自家庭兄弟站在一块。 很快,两个小萌娃,就将老爹压在下面,赫连晟玩性也起来了,任他俩推挤,甚至还伸出条腿,给他俩当木马骑。 有这么好的马,他俩当然不会放过,抢着骑。 木香原本就被赫连晟抱在怀里,刚才又被他压着,一直就没离开这个角落,这会两个娃又挤了过来,简直快将她压扁了。 ------题外话------ 昨天不好意思,后台打不开,一号轻烟就请假了,写大结局,到时可能要离开大家几天,表要太想我哦! 顺便推荐友友的文,很好看滴的种田文! 好友简寻欢重生宅斗女强爽文《重生嫡妃宠翻天》 携恨重生,素手抄刀,斗继母,惩嫡妹,灭渣男,溜王爷,手到擒来。 ☆、第286章 后续(四) 她快被压扁了,可是那三个,玩性却还重的很,一个劲的抖啊颠啊的。 终于,她忍受不了,手从赫连晟的腰间偷偷的伸出来,掐了两个小娃的鼻子一人一下。 糖糖跟小葫芦鼻子吃痛,停了捣蛋的动作,朝着娘亲的方向望过去。 大概是看到娘亲被压着,就以为她不舒服,于是小小男子汉,一门心思的想将娘亲救出来。 于是他俩从爹爹的腿上爬出来,直往娘亲的身边钻。 赫连晟被挤的无法再坐下去,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把身子往旁边挪挪。 外面,赶车的周大憨,乐的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他跟二胖的亲事,已经差不多了,二胖娘家人,一听说他要娶二胖,看他的眼神,就好像,饿久了的人,看见一盘大肥肉摆在那似的。 到了夜里,他们自然是不能宿在马车里。 去往泉城的路上,得经过几个小县城,其中离京城最近的,也是他们晚上留宿的,正是这个不起眼的小镇——罗新镇。 整个镇子,只有一条大路,从东通到西,东门进,西门出。 镇里的民房,也都是按着路的方向,沿路而建。 他们赶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条件一般般,喜鹊跟陈妈忙了好一阵子,将客栈里被褥都换了新的。 他们自己带了茶杯碗筷,用着放心些。 小镇来往的客商不少,除了这家客栈之外,还有些类似于民宿,家里有空的房子,便拿来做简单的客栈生意。 入了夜,镇子安静的像个空城,家家户户很早就关门了。 过份的安静,这就是过份的警惕,不得不让人起疑。 木香跟孩子们早早的用了饭,简单的洗漱过后,就带着他俩上了床榻。 拿着拨浪鼓逗着他俩玩耍,他俩在路上颠簸了一天,没玩多久,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了,坐在那,小脑袋一点一点。 糖糖的模样最萌,点几下脑袋,又不想睡,于是强撑着睁大眼睛,伸手又要去娘亲手里的拨浪鼓。 木香趴在他面前,看他呆萌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于是伸出手指按住他的脑门,忽然用劲,将他推倒了。 糖糖身后都是软软的被子,仰面倒下去,也一点问题都没有。 小葫芦不明所以,扭头看过去。 哪知糖糖倒下之后,眼睛眨巴了几下就睡着了。 木香看的惊奇,小葫芦看的更惊奇,丢下玩具,爬到糖糖身边,也学着娘亲的样子,拿肉嘟嘟的小手戳着他的小脑门。 可是戳了半天,睡着的家伙却睡的更香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抬头朝娘亲求救。 木香呵呵一笑,将他抱了过来,横在怀里,亲了亲他的小脸,拍哄道:“哥哥都睡了,你还不睡吗?明天娘亲带你去野餐怎么样?” 小葫芦躺在娘亲怀里,看着她闪闪亮亮的眼睛,也跟着傻乐。 可还没等他在娘亲怀多腻一会呢,就被一双大手拎了起来。 赫连晟望着怀里的小家伙,目光虽然淡,但眼底的父爱却丝毫不少,“天黑了,好孩子就要睡觉,不想跟何安睡,就乖乖的睡到自己的小床上,明白了没?” 小葫芦眼睁睁看着亲老爹将他扔在床榻上,他扒在摇篮边,呜呜的表示不满。 娘亲的床,怎么能没他的份呢! 赫连晟咋可能理会他的抗议,返身回去,又将糖糖抱了过来。 木香倒也没拦着,只是叮嘱他,“给他俩盖上被子,别着凉了,小老二,快躺回去!” 这句小老二,她绝对是故意说的。 看看小葫芦高高撅起的嘴,就知道他内心有多么的难过了。 “知道了,你先睡,”赫连晟放下糖糖,再将扒着摇篮的小葫芦抱下躺着,对他盖上被子。 现在的赫连晟,俨然是一副慈父的样子,这双手曾经杀人无数,沾着无数人的鲜血。因长年握剑,指腹上长着厚厚的茧。 然而现在,这双粗糙的大手,却可以如此轻柔的,给娃儿脱衣服,盖上被子,有时连喂饭这种事,也不假他人之手。 每当木香看见这一幕,心还是有些酸酸的。 幼年时,他是在孤独当中长大的,不曾享受过一丁点的亲情温暖。 虽然他现在做的事,再寻常不过,可是于他来说,却具有莫大的意义。 小葫芦被逼的躺下,大睁着眼睛,向爹爹控诉他的不满。 赫连晟摸了下他的头,冷硬的轮廓,绽放出一个笑容。 这是真正的笑,每次对着儿子跟木香,他总是不由自主的会笑出来,不管是高兴还是生气,在他看来,都是一道不可抹灭的趣事。 小葫芦从来没有认真看过老爹的笑容,这一看不得了,他觉得亲爹好帅啊! 帅的人神共愤,帅的没有天理。 所以,他笑了,咯咯的笑,挥着双手,想去够他。 赫连晟抓住他胡乱挥舞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属于父亲的目光,温和沉静,几分凌厉,几分严肃。 小葫芦因他的动作,更高兴了,咯咯笑个不停。 赫连晟弯下腰,食指放在唇边,“嘘,哥哥都睡着了,不能再笑,否则你娘也该奔过来了,爹爹跟娘亲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快闭上眼睛。” 他彻底弯下腰,在他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亲。 赫连晟很少亲孩子,这与是否疼爱无关,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吻,该给娘子,再说了,儿子是男人。男人亲男人,算怎么回事。 可是此刻,他完全是跟随着自己的心意,给儿子一个晚安吻。 这一个亲了,另一个自然也不能丢下,虽然睡着了,但还是得亲一下。 等他回到床榻,抱着木香,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嗅到她身上的味道时,才恍然明白,其实他喜欢的,是木香身上的味道,儿子跟她在一起久了,自然也沾到了她身上的气息。 木香趴在他胸口,觉得这样的姿势不好说话,索性翻了个身,趴在他身上,双手垫在下巴,眸光柔柔的看着他,“你说……那些老家伙会不会再找我的麻烦。” 上次她将几位长老,还有不少族里人,都关了起来,存心晾着他们,想让他们吃点苦头。 结果那一天,她把这事给忘了,再一耽搁,加之,没她的命令,谁也不敢放殿里送吃的喝的,连口水都没送。 那几人被折磨坏了,有几个年纪大的,回去之后还大病了一场。 然而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却没有人报官,也没有人追究此事,就好像从没发生过一样。 他们吃了哑巴亏,再不敢上门去闹事,也不提让赫连晟纳妾,消停了几个月。 赫连晟靠在床头,环抱着她,将她的身子往上提了提,好让两人能面对面,“你现在还需要怕他们吗?” 木香呵呵笑了,“那是,现在只有我招惹他们的份,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再到襄王府闹事,还跟逼你交出家主的位置,我看他们真的是脑子进水了,要是没有你撑着,这个家族都不知被败成什么样子了!” 木香最后哼了声,说的义愤填膺,好像恨不得将那群人暴揍一顿似的。 “不用理他们,孩子是好是坏,在于教育,只要不是过份的溺爱,怎能不成材,”赫连晟脸上神情不变,跟她说着正经的话,空出来的一只手,却悄悄的伸入她的裙摆底下。 木香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只为他说的话点赞,“就是呢,咱家这两个以后都不是凡角,正好,他俩一个继承你,一个继承我,十五年之后,风流变换,谁做主,还不一定呢!” 她说这话,虽然也有夸耀的成份,但不可否认的是,糖糖跟小葫芦跟别人家的小娃是不一样的,看他们的眼睛就知道了,再说,哪有一个月的小娃就能听懂大人说话,这不天才是什么? 赫连晟被她灵动俏皮的样子逗的心中一动,俯下头,对着她的唇就吻了上去。 白天在车厢里,不好动作,有两个小跟班,随时都想插脚,他们啥也不能干。 好不容易,等到他俩睡下了,赫连晟心里压抑的小火苗,瞬间烧了起来,成了周漫天大火。 木香也被他的唇,弄的心儿痒痒,神思有几分迷乱。 鼻间是他热热的呼吸,掌中他如烙铁似的胸肌,自己又是窝在他怀里,这把火,一旦点了,就很难再灭掉。 她的感觉强烈,赫连晨的感觉只会比她更强烈,怀中是温软的身体,唇上的触感又是如此的*,如此美妙的感觉,对于他来说,简直是最致命,又最煎熬的事。 唇上的辗转摩挲,持续了一会,赫连晟人就忍不住了,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温热的唇舌,肆意的闯进她的领地,攻占掠夺,汲取她唇内的每一滴芬芳。 床上的动静越来越大,某个还没睡着小子,紧闭着眼睛,虽然他很想睁开眼睛,去瞅一眼爹娘在干什么,可是一想到老爹的威胁,他还是放弃了,乖乖睡觉得了,以免真被老爹丢出去,跟何安睡觉。 小葫芦这一夜可没有睡好,直到第二天再次坐上马车时,才晃了一会,就开始呼呼大睡。 跟他一样呼呼大睡的,还有他的娘亲。 于是母子俩抱在一起,睡的那叫一个香甜。 赫连晟眉目舒展,俨然就是一副吃饱喝足的模样,为了避免影响这娘俩睡觉,他抱着糖糖出了马车,单手搂着他,另一只手拉着僵绳,带着他骑马去了。 头一次坐在马上,身前还隔着厚厚的披风,可依旧把糖糖乐的合不拢嘴,口水一个劲的流,很快就打湿了爹爹的披风。 赫连晟感觉到胸前一凉,一低头,就见他拖着长长的口水,正傻傻的笑着。 “你这小子,什么时候能不流口水,”他边说边摇头,怎么感觉这小子一点都不硬气呢,成天挂着哈喇子,实在是太丢男子汉的脸了。 糖糖才不管他怎么想呢,反正他很高兴就对了,“么么……驾驾……” 赫连晟忽然挑眉看他,“等你会走路了,就让人教你骑马,保准让你骑个够,有马骑了,以后就不准再骑你娘,知道了吗?” 糖糖还是不理他,一个劲的颠啊颠,嘴里嚷着驾驾! 木香这一睡,一直到中午才醒,这时马车已经停在大路旁不远的一个湖边。 周大憨,陈妈,喜鹊他们,都已经往湖边搬东西。还不是木香早上走的时候,又提了野餐的事。 不过这里风景倒也不错,摆上简单的灶具,他们带的有木炭,不用去捡木柴,就能烧火做饭。 两个小娃第一次看见真正的湖,又把他俩给乐坏了,也不话是谁先发起的往湖里丢石子。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两人就在干着这个事。 ------题外话------ 明天请假,之前把时间搞错了,偶太坑爹了,哈哈,明天编辑上班,请假喽!到时记得看公告哦! ☆、第286章 后续(五) 她快被压扁了,可是那三个,玩性却还重的很,一个劲的抖啊颠啊的。 终于,她忍受不了,手从赫连晟的腰间偷偷的伸出来,掐了两个小娃的鼻子一人一下。 糖糖跟小葫芦鼻子吃痛,停了捣蛋的动作,朝着娘亲的方向望过去。 大概是看到娘亲被压着,就以为她不舒服,于是小小男子汉,一门心思的想将娘亲救出来。 于是他俩从爹爹的腿上爬出来,直往娘亲的身边钻。 赫连晟被挤的无法再坐下去,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把身子往旁边挪挪。 外面,赶车的周大憨,乐的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他跟二胖的亲事,已经差不多了,二胖娘家人,一听说他要娶二胖,看他的眼神,就好像,饿久了的人,看见一盘大肥肉摆在那似的。 到了夜里,他们自然是不能宿在马车里。 去往泉城的路上,得经过几个小县城,其中离京城最近的,也是他们晚上留宿的,正是这个不起眼的小镇——罗新镇。 整个镇子,只有一条大路,从东通到西,东门进,西门出。 镇里的民房,也都是按着路的方向,沿路而建。 他们赶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条件一般般,喜鹊跟陈妈忙了好一阵子,将客栈里被褥都换了新的。 他们自己带了茶杯碗筷,用着放心些。 小镇来往的客商不少,除了这家客栈之外,还有些类似于民宿,家里有空的房子,便拿来做简单的客栈生意。 入了夜,镇子安静的像个空城,家家户户很早就关门了。 过份的安静,这就是过份的警惕,不得不让人起疑。 木香跟孩子们早早的用了饭,简单的洗漱过后,就带着他俩上了床榻。 拿着拨浪鼓逗着他俩玩耍,他俩在路上颠簸了一天,没玩多久,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了,坐在那,小脑袋一点一点。 糖糖的模样最萌,点几下脑袋,又不想睡,于是强撑着睁大眼睛,伸手又要去娘亲手里的拨浪鼓。 木香趴在他面前,看他呆萌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于是伸出手指按住他的脑门,忽然用劲,将他推倒了。 糖糖身后都是软软的被子,仰面倒下去,也一点问题都没有。 小葫芦不明所以,扭头看过去。 哪知糖糖倒下之后,眼睛眨巴了几下就睡着了。 木香看的惊奇,小葫芦看的更惊奇,丢下玩具,爬到糖糖身边,也学着娘亲的样子,拿肉嘟嘟的小手戳着他的小脑门。 可是戳了半天,睡着的家伙却睡的更香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抬头朝娘亲求救。 木香呵呵一笑,将他抱了过来,横在怀里,亲了亲他的小脸,拍哄道:“哥哥都睡了,你还不睡吗?明天娘亲带你去野餐怎么样?” 小葫芦躺在娘亲怀里,看着她闪闪亮亮的眼睛,也跟着傻乐。 可还没等他在娘亲怀多腻一会呢,就被一双大手拎了起来。 赫连晟望着怀里的小家伙,目光虽然淡,但眼底的父爱却丝毫不少,“天黑了,好孩子就要睡觉,不想跟何安睡,就乖乖的睡到自己的小床上,明白了没?” 小葫芦眼睁睁看着亲老爹将他扔在床榻上,他扒在摇篮边,呜呜的表示不满。 娘亲的床,怎么能没他的份呢! 赫连晟咋可能理会他的抗议,返身回去,又将糖糖抱了过来。 木香倒也没拦着,只是叮嘱他,“给他俩盖上被子,别着凉了,小老二,快躺回去!” 这句小老二,她绝对是故意说的。 看看小葫芦高高撅起的嘴,就知道他内心有多么的难过了。 “知道了,你先睡,”赫连晟放下糖糖,再将扒着摇篮的小葫芦抱下躺着,对他盖上被子。 现在的赫连晟,俨然是一副慈父的样子,这双手曾经杀人无数,沾着无数人的鲜血。因长年握剑,指腹上长着厚厚的茧。 然而现在,这双粗糙的大手,却可以如此轻柔的,给娃儿脱衣服,盖上被子,有时连喂饭这种事,也不假他人之手。 每当木香看见这一幕,心还是有些酸酸的。 幼年时,他是在孤独当中长大的,不曾享受过一丁点的亲情温暖。 虽然他现在做的事,再寻常不过,可是于他来说,却具有莫大的意义。 小葫芦被逼的躺下,大睁着眼睛,向爹爹控诉他的不满。 赫连晟摸了下他的头,冷硬的轮廓,绽放出一个笑容。 这是真正的笑,每次对着儿子跟木香,他总是不由自主的会笑出来,不管是高兴还是生气,在他看来,都是一道不可抹灭的趣事。 小葫芦从来没有认真看过老爹的笑容,这一看不得了,他觉得亲爹好帅啊! 帅的人神共愤,帅的没有天理。 所以,他笑了,咯咯的笑,挥着双手,想去够他。 赫连晟抓住他胡乱挥舞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属于父亲的目光,温和沉静,几分凌厉,几分严肃。 小葫芦因他的动作,更高兴了,咯咯笑个不停。 赫连晟弯下腰,食指放在唇边,“嘘,哥哥都睡着了,不能再笑,否则你娘也该奔过来了,爹爹跟娘亲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快闭上眼睛。” 他彻底弯下腰,在他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亲。 赫连晟很少亲孩子,这与是否疼爱无关,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吻,该给娘子,再说了,儿子是男人。男人亲男人,算怎么回事。 可是此刻,他完全是跟随着自己的心意,给儿子一个晚安吻。 这一个亲了,另一个自然也不能丢下,虽然睡着了,但还是得亲一下。 等他回到床榻,抱着木香,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嗅到她身上的味道时,才恍然明白,其实他喜欢的,是木香身上的味道,儿子跟她在一起久了,自然也沾到了她身上的气息。 木香趴在他胸口,觉得这样的姿势不好说话,索性翻了个身,趴在他身上,双手垫在下巴,眸光柔柔的看着他,“你说……那些老家伙会不会再找我的麻烦。” 上次她将几位长老,还有不少族里人,都关了起来,存心晾着他们,想让他们吃点苦头。 结果那一天,她把这事给忘了,再一耽搁,加之,没她的命令,谁也不敢放殿里送吃的喝的,连口水都没送。 那几人被折磨坏了,有几个年纪大的,回去之后还大病了一场。 然而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却没有人报官,也没有人追究此事,就好像从没发生过一样。 他们吃了哑巴亏,再不敢上门去闹事,也不提让赫连晟纳妾,消停了几个月。 赫连晟靠在床头,环抱着她,将她的身子往上提了提,好让两人能面对面,“你现在还需要怕他们吗?” 木香呵呵笑了,“那是,现在只有我招惹他们的份,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再到襄王府闹事,还跟逼你交出家主的位置,我看他们真的是脑子进水了,要是没有你撑着,这个家族都不知被败成什么样子了!” 木香最后哼了声,说的义愤填膺,好像恨不得将那群人暴揍一顿似的。 “不用理他们,孩子是好是坏,在于教育,只要不是过份的溺爱,怎能不成材,”赫连晟脸上神情不变,跟她说着正经的话,空出来的一只手,却悄悄的伸入她的裙摆底下。 木香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只为他说的话点赞,“就是呢,咱家这两个以后都不是凡角,正好,他俩一个继承你,一个继承我,十五年之后,风流变换,谁做主,还不一定呢!” 她说这话,虽然也有夸耀的成份,但不可否认的是,糖糖跟小葫芦跟别人家的小娃是不一样的,看他们的眼睛就知道了,再说,哪有一个月的小娃就能听懂大人说话,这不天才是什么? 赫连晟被她灵动俏皮的样子逗的心中一动,俯下头,对着她的唇就吻了上去。 白天在车厢里,不好动作,有两个小跟班,随时都想插脚,他们啥也不能干。 好不容易,等到他俩睡下了,赫连晟心里压抑的小火苗,瞬间烧了起来,成了周漫天大火。 木香也被他的唇,弄的心儿痒痒,神思有几分迷乱。 鼻间是他热热的呼吸,掌中他如烙铁似的胸肌,自己又是窝在他怀里,这把火,一旦点了,就很难再灭掉。 她的感觉强烈,赫连晨的感觉只会比她更强烈,怀中是温软的身体,唇上的触感又是如此的*,如此美妙的感觉,对于他来说,简直是最致命,又最煎熬的事。 唇上的辗转摩挲,持续了一会,赫连晟人就忍不住了,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温热的唇舌,肆意的闯进她的领地,攻占掠夺,汲取她唇内的每一滴芬芳。 床上的动静越来越大,某个还没睡着小子,紧闭着眼睛,虽然他很想睁开眼睛,去瞅一眼爹娘在干什么,可是一想到老爹的威胁,他还是放弃了,乖乖睡觉得了,以免真被老爹丢出去,跟何安睡觉。 小葫芦这一夜可没有睡好,直到第二天再次坐上马车时,才晃了一会,就开始呼呼大睡。 跟他一样呼呼大睡的,还有他的娘亲。 于是母子俩抱在一起,睡的那叫一个香甜。 赫连晟眉目舒展,俨然就是一副吃饱喝足的模样,为了避免影响这娘俩睡觉,他抱着糖糖出了马车,单手搂着他,另一只手拉着僵绳,带着他骑马去了。 头一次坐在马上,身前还隔着厚厚的披风,可依旧把糖糖乐的合不拢嘴,口水一个劲的流,很快就打湿了爹爹的披风。 赫连晟感觉到胸前一凉,一低头,就见他拖着长长的口水,正傻傻的笑着。 “你这小子,什么时候能不流口水,”他边说边摇头,怎么感觉这小子一点都不硬气呢,成天挂着哈喇子,实在是太丢男子汉的脸了。 糖糖才不管他怎么想呢,反正他很高兴就对了,“么么……驾驾……” 赫连晟忽然挑眉看他,“等你会走路了,就让人教你骑马,保准让你骑个够,有马骑了,以后就不准再骑你娘,知道了吗?” 糖糖还是不理他,一个劲的颠啊颠,嘴里嚷着驾驾! 木香这一睡,一直到中午才醒,这时马车已经停在大路旁不远的一个湖边。 周大憨,陈妈,喜鹊他们,都已经往湖边搬东西。还不是木香早上走的时候,又提了野餐的事。 不过这里风景倒也不错,摆上简单的灶具,他们带的有木炭,不用去捡木柴,就能烧火做饭。 两个小娃第一次看见真正的湖,又把他俩给乐坏了,也不话是谁先发起的往湖里丢石子。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两人就在干着这个事。 ------题外话------ 明天请假,之前把时间搞错了,偶太坑爹了,哈哈,明天编辑上班,请假喽!到时记得看公告哦! 隆推好友文文: 哑君的掌家妻主/文:耽君 (1V1双洁。一个腹黑无下线的哑巴男人和一个死过一次势要撸平一切不爽的女子,联手互作!) 喜静,家财万贯是她,哑笨傻是他,有一天她良心大发,将他带回家,养到过年,开杀! ☆、第287章 大结局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两人就在干着这个事,玩的不亦乐乎。 木香先去收拾了餐具,孩子太小,还不能吃烤串,木香就准备了猪排,都是最嫩的里脊肉,用醋跟酱料腌过,放了一点辣椒,用木香的话说,吃点辣,能锻炼意志。 胡萝卜跟山芋一起,用锅蒸熟,直接抓着就可以吃了。荒郊野外的,做米饭太麻烦。 除了牛排之外,还有在镇子上买的几只新鲜的鸡,都是拔干净毛,也洗干净了,用一个大锅炖了两只,待用下面条,他们用的水,是周大憨去附近找的泉水,湖水洗衣服可以,做饭还是不行的。 木香收拾好了午饭,就跑去跟儿子玩耍。 故意在他们靠近水边的时候,扔一颗石子,溅他们一脸的水。 两个小娃,呆萌的不明所以,只感觉到脸上有凉凉的湿意。 看他俩呆萌的样子,木香忍不住,笑弯了腰。 小葫芦在心里鄙视自家娘亲,好坑儿子啊! 糖糖丢下石子,张开手臂,朝她奔过去,想让她抱抱。 “娘,抱……抱……” 木香身子一闪,在他靠近的时候,灵巧的躲开,“追上了才有抱哦!” 糖糖可怜巴巴的看着她,不得已,又朝着她的方向追过来,“娘……抱抱……抱抱……” 木香每每都在他即将靠近时,猛的闪开,让他扑个空。 几次之后,糖糖大概也觉得很好玩,咯咯笑着,跑着去追她。 湖边的地面很平,坑洼不多,这俩小子走路又比别的小娃早,加上还有她这个坑儿子的娘亲,经常训练他俩,所以他俩走路已经很稳当了。 小葫芦胖乎乎的小手里,还攥着小石子,本不想理会那二人,可是少了兄弟的陪伴,他一个人扔着玩,便觉着没意思。 只犹豫了半刻,便撒开小蹄子,朝着娘亲跟哥哥的身边奔过去。 木香腰身一闪,见是他来了,笑呵呵的冲他招手,“小老二,快到娘亲这里来。” 正在奔过来的小人,步子顿,小眉头皱着,嘴巴撅老高。 娘亲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讨厌! 木香见他站那不动了,干脆跑到他身边,一把将他抱起来,掐着他的腋下,转着圈,甩动起来。 小葫芦一点都不怕,反而乐的咯咯笑。 赫连晟负手站在岸边,看着他们母子三人的互动,原本清冷的眼眸,溢满柔情与宠溺。 这是他的女人,他的孩子。 几年之前,这样的场景,他想都不敢想。 曾经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穷尽一生,也不知幸福是什么。 可是现在,他的人生,因这三个人而圆满了。 一路上玩玩闹闹,走走停停,直到两天之后,他们才到的泉城。 卫曾跟红叶知道他们要来,很早就在城门口等着了,远远的见到车队,赶车的人,她认得,正是木香训练出来的随从。 周大憨将马车稳稳的停下城门口,向后面一吆喝,“主子,到了!” 糖糖跟小葫芦原本都睡着了,被他这一大嗓门一喊,猛的睁开眼,爬坐了起来。 红叶欣喜的上前,木香这时也掀了帘子,探出头来。 “快叫我看看干儿子,”红叶顾不上跟木香说话,眼睛就直往马车里瞟。 木香跟赫连晟一前一后跳下车,糖糖紧跟在后,爬了出来,刚冒个头,就被红叶抱去了。 卫曾也不甘落后,紧接着抱起小葫芦。 红叶笑道:“这小子比我上回见的时候,长高了一大截,瞧这小脸蛋,肉嘟嘟的,太可爱了。” 卫曾也道:“小老二也长大了一圈,似乎他俩长的有点不一样了。” 木香道:“孩子长开了,各自的特性就显现出来了,不光是长相不同,就连性格差别也大了,糖糖喜欢跑,喜欢跳,小葫芦喜欢坐在那不动,还喜欢沉思呢!” 红叶听着好笑,俯过去亲了亲糖糖粉粉嫩嫩的小脸颊,“我干儿子,就是与众不同,咱们快走吧,小芙跟萱儿在家都等急了。” 进了城门,红叶上了自己的马车,泉城面积不小,不能靠走,否则得走到晌午去了。 木香不愿再坐马车,便由赫连晟骑着马,将她圈抱在不。 糖糖看见他俩坐在大马上,不干了,张开双臂,吵着闹着,以他们抱抱。 木香不顾赫连晟冷冷的瞪视,从红叶手里将儿子接了过来,抱在身前。一家三口,共乘一骑,木香还用披风将儿子包起来,只露了个头出来。 小葫芦呜咽了,他不高兴了。 娘亲只爱哥哥,不爱他了。 卫曾看他紧皱眉头,满脸委屈的样子,好笑不已,“别皱眉头了,干爹也带你骑马,好不好?” 红叶朝他看了一眼,这一眼,饱含无尽的情意,看的卫曾心头一动。 他俩早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很低调的办了婚宴。 远在泉城,就算有人想闹事,也没法子。这里认识他们的人又不多,看见他俩带着小芙跟萱儿,当他们才是一家子。 果然,离开京城,对红叶,对卫曾,对两个孩子,都是最好的选择。 在京城的时候,木香曾经碰到过木景华。 他的米铺生意,终于经营不下去了,入不敷出,最后只得盘给别人干。 好在,那店面是他的,每个月收些租子,倒也不至于被饿死。 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不被饿死,就已是很不错的了,但对于一向养尊处优的木曹氏跟木景华来说,这么一点点收入,无疑是穷困潦倒。 木景华为了贴补家用,还在街上摆了个摊子,帮人写写书信,或者写个讣告什么的。 听说那个小青,在被关了几个月之后,乘着有一天,家里没人,又卷铺盖走了。在此之前,她已经跑了两次,结果每次都被木景华抓回来,再毒打一顿。 可是她不甘心,终于再一次的瞅准机会,终于跑了。 最后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木香不关心这个问题,自然也不会多问。 红叶买下的宅子,就在泉城最好的地段,就是面积不大。 赫连晟自然不肯住进红叶的家,于是就选了离她家较近的一间客栈,包下整个二楼。 陈妈跟喜鹊,还有何安,全都上去,将二楼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跟之前一样,被褥全都换了新的,茶具碗筷,也是用他们自带的。 赫连晟刚到,泉城的官员就来了,小心翼翼的候在客栈外面,等着襄王殿下接见。 木香带着糖糖跟小葫芦,红叶回家拉了小芙跟萱儿,由周大憨跟何安陪着,一行人到街上游玩去了。 单林渊正在泉城,管理丐帮的事,听闻主子大驾光临的消息,自然也是不敢怠慢,紧赶慢赶的,在城里的街道上找到了他们。 单林渊原本是不喜欢孩子的,可是不知为啥,一看见糖糖跟小葫芦,他就觉得自个儿的心像是要化了一样。 这不,一见着趴在周大憨脖子上骑大马的小糖糖,他就迫不及待的将他抱了下来,放在自己肩膀上坐着,“那家伙骨头太硬,没有单叔的肩膀坐着舒服,是不是啊?” 小糖糖高高兴兴的坐在他的肩头,一条腿还晃啊晃的,以表示他有多高兴。 红叶见单林渊来了,于是靠近木香身边,对她说道:“要不是你派了单林渊过来,收服了泉城的乞丐们,我一时半会还真搞不定呢!” 木香疑惑道:“泉城很乱吗?” 红叶道:“倒也不是乱,就是来往的人多,杂乱无章,有些流窜至此的小混混以及,地痞无赖,经常有事没事的就来找茬,咱们店铺刚开张的第二天,他们就上门要保护费了,我一分都没给,他们就经常过来闹事,要不是后来单林渊出马,哪里能解决的这样干净。” 关于这一点,木香倒是忽略了,按理说,泉城离京城不远,要是搁在战争年代,泉城就是京城的门户,按理说,不该出现在治安混乱的局面。 但是她也明白,这种地痞无赖,实在是很难管教,说轻了,人家根本不吊你。其是派官府去抓,没有大的罪名,关上几天,就又得放出来,循环往复,他们的胆子自然是越练越大。只要不干杀人越货的事,就没事。 单林渊扛着糖糖走在前面,拉着他的手,带他玩飞奔,两个人高兴的如同龄人似的。 周大憨不甘落后,也顶起小葫芦,让他跨坐在他脖子上,去追前面那两人了。 木香收回视线,脸上是克制不住的笑意,“他要是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还能算是我的人吗?” 红叶被她自吹自擂的话,逗的一乐,“瞧把你神气的,身边高手如云,听说你后来收留的那个元瞳的小娃,已经成了襄王身边得力的干净,千步之外,直取对方将领首级,我真是纳闷,你是怎么找到这些人的。” 单林渊以前的种种过往,她是知道一些的,一个风流成性,生活放荡,还喜欢陪老女人睡觉的男人,在她看来,肯定得避如蛇蝎,她却将人收入麾下,还费尽心思的训练他,实在是难以理解。 木香看了眼走在前面的两名部下,淡淡一笑,“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每个有专长的人,都有他的独特之处,只要善于发现,并且将他的短处压制,只让长处显现在出来,就拿单林渊来说,他虽然在私生活上不检点,但他那双眼睛,聪慧,狡黠,其实他骨子里也懂得忠诚,就是被外表掩盖了,现在被我发觉,并将他打造出来,他就成了能撑成一方天地的男人!” 红叶听出她语气里的自豪,打趣道:“你说这话,就不怕襄王殿下吃醋吗?” “他呀,”说起赫连晟,木香神态间不自觉间流露出挡也挡不住的幸福,“他是喜欢吃醋,但他不会吃我部下的醋,因为在他看来,这些人还不够格当他的敌手,最近他很喜欢吃儿子的醋,在他眼里,儿子都快成头号天敌了。” 红叶呵呵的笑,“嗯……我相信你说的,他是真的爱你,真的在乎你,当初我就说,像他这样的好男人可不多见,你得看好了,好在你也是厉害的性子,不然身边的情敌一个接一个,有你受的。” 赫连家族的人去闹事,她听说了,单林渊的消息最灵通,闲着没事,又喜欢到店里跟她跟卫曾说上一说。 当听到赫连家的几位长老,竟然想副着木香,给襄王纳妾时,她当时真恨不得连夜就赶过去。 这不是欺负人吗?好歹木香也是一口诰命夫人,木老爷子认她做了孙女,不是干亲,是真的孙女,还将木氏的一半产业都交给了她,木清扬现在可怜了,只是个打工的,连自己的人,都在木香手里攥着。 再加上,她一手创办起来的产业,以及藏着或者没藏的实力。 往大了说,她现在可是真正的女富豪。 这些人吃饱了撑的,跟她做对。 木香笑的自信,“所以我之前跟你说过,女人不能逆来顺受,什么都往肚里咽,有些人就是要拿你的善良,去糟践你,现在看懂了吧,不管什么时候,都别丢了自己。” 红叶心有感慨,“是啊,我以前就是太傻,太不懂得保护自己,他那样对我,我还想着从一而终,简直就是傻到家了,还好现在有了卫曾,他是个好男人,对我,对两个孩子,都没话说,我的人生也算圆满了。” “说什么圆满,你又不是尼姑,要圆满,那也得等到你们白头到老,儿孙满堂,快闭眼的时候,那才叫圆满。” 红叶一笑,“嗯,不说了,咱们快去追上去吧,几个孩子都跑远了。” 她俩只顾着说话,街上行人也多,一转眼孩子就看不见了。 在泉城待了四天,赫连晟只在第一天,接见了此地的官员,剩下的三天,全都陪着她跟孩子们。 泉城很热闹,尤其是到了晚上,四处都是灯火通明。 来自全国各地的杂耍艺人,还有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摆的满城都是。 因为快要过年,木香没有多待,第五天就跟赫连晟起程回京城了。 红叶一直送他们到城门口,单林渊也跟他们一起走了,过了年再到泉城镇守。 不知不觉,木香来到京城已经一年了,在这一年里,发生了好多事,她跟赫连晟成亲了,太子跟皇后都死了,新的太子继位,她连孩子都生了。 事情太多了,在吃过年夜饭之后,木香趴在赫连晟怀里,听着厢房外的喧闹声,忽然叹了口气,“好想回玉河村看看,那里可是我的出生地,我就是从那里来的。” 她的出生地,可不是字面本身的意思。 赫连晟又怎会听不懂她的弦外之音,“我曾经答应过你,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都会陪着你,今儿是除夕,去年的今天,咱们也在盘算着进京,那么,今年的今天,咱位也盘算着回玉河村,好何?” 木香笑了,又往他胸口趴了趴,“嗯,咱把两位老爷子带上,他俩最近身体好的不行,顺便带他俩出去散散心。” 在她看不见的时候,赫连晟坏坏一笑,“既然想让为夫陪你回娘家,如何能没有酬劳?” 今晚彩云跟木朗,带着两个小娃,出去玩了,除夕夜,京城街道热闹非凡。 至于他们几人的安全问题,也不必操心,襄王府如今高手如云。 一直在军中潜伏的元瞳,也被接回来过年,还有尚彦,他虽是孤家寡人,但按照木香的命令,过年期间,她身边的人,都必须回来吃个团圆饭。 所以这个年,过的格外热闹。 现在有他们看着,木香倒是一点不担心。 那么,赫连晟故意说出这样暧昧的话,是意欲何为呢? 她抬起头,双手垫在下巴上,挑起帘子看他,“相公,你不该问我要酬劳,你瞧,我连孩子都给你生了,人也是你的,难不成你要把我卖了不成?” 赫连晟单手放在后脑勺下,微眯着眼睛,盯着她。 盯了一会,忽然抓住她的手,慢慢的往下,随即邪魅一笑,“这就是我要的报酬。” 木香了然的笑了,“哦?那你可要受住哦!” 她突然掀开被子,钻进被窝里…… 除夕夜过后,大年初一,唐皇在宫中设宴,款待文武百官,他身子已经不行了,能撑过这个除夕就已是万幸。 朝中大员已经动了,奉请新皇登基的念头。 护国公在这一事上,也站到了唐墨一边,他虽自负,但在国本一事上,却丝毫不会含糊。 唐皇虽心有不愿,手握皇权,又怎会甘心拱手让给他人呢! 但形势逼人,他再撑下去也没有意义。 在半推半就之间,他只能选择退位让贤。 新皇登基的日子,定在正月十五。 原本这样的日子,赫连晟也必须参加,可是木香提出要回一趟玉河村,赫连晟欣然同意了,新皇登基,这种锦上添花的事,他原本就不想参与,能避开,也是再好不过。 唐墨知道他们要走,出言挽留过。 但是木香主意已定,再说,她又不是不回来,顶多也就是两三个月而已,将玉河村那边的事彻底了结干净,以后就在京城常住了。 因为离开的时间长,她手上的生意都不能耽误,所以除了周大憨跟尚彦,以及英杀之外,其他的部下,都留在京城,照看她的生意,回乡跟赚钱,得两不误。 至于元瞳,本来是不想带他的,可是他愣愣的站在襄王府门口,连自己的包袱都准备好了,问他原因,他只说,陈妈跟喜鹊都随她走了,军营里的饭菜不好吃,他要吃烤鸡。 哑婆跟康伯,还有何安,胖妞他们都被留下了,府里的事,也需要照看,不能都跟着走了。 彩去跟木朗都有自己的学业,刘氏跟刘麻子也来了京城,所以刘晨不用跟他们回去。 刘麻子夫妇也不想回去的,毕竟京城这样好,这样繁华,吃的好,穿的又好,谁还想回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去。 但是木香可没给她那个机会,刘氏跟刘麻子,都是地地道道的农家人,突然把他们放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对他们来说,绝对不是啥好事。 在木香的强硬态度下,他们才同意跟着车队一起回玉河村。 既然是要回老家,就不能像去泉城似的,那是去游玩,性质不同。 木香琢磨着,要带最好的御医,一路上可以照看孩子,到了村里,还能给村里人看病诊脉。 这个御医的人选,是她自己去宫里挑的,就是她生孩子的时候,被人从府里拎出 来许太医。 许太医也算是个有医德的,听说是要回乡下义诊,自己带了个药童,带备了不少的草药。 他也不用别人管,自己带了辆马车,一个车夫,只说,跟在他们车队后面就可以了。 此外,木香又让喜鹊去采购了不少礼物,带给大梅他们。 摩登一品现在也做普通布料的衣裳,这是木香遵循往低收入人群发展的理念,因为这个世道,穷人远比富人要多。 所以,木香让喜鹊去挑了不少的衣服,整整一马车,送不完的,可以拿到临泉镇去贩卖,说不定还可以拓展临泉镇的销路呢! 准备这些东西,整整弄了一天。 等到他们的车队出城时,已是大年初四了。 这回要长途跋涉,所用的马车都比较大,用两匹马拉着,车厢里能放下一张小桌,还有一排小柜子,两个小娃在里面玩耍嬉戏都没有问题。 两位老爷子的马车,里面摆着棋桌,还有个小炭炉,可以烧些茶水,泡泡茶,暖暖手都好。 元瞳跟着陈妈和喜鹊在后面的一车马车上,除了吃之外,他还在用木香教的方法,训练眼力,跟精准度。 英杀跟周大憨一起赶车,有时会跟尚彦换一换。 赫连晟身边的吴青,严忠,此次都没有随行,赫连晟还从军中调了一队人马,以作护送职责。 出城那一日,唐墨站在京城的城楼上,目送他们的马车离开。 小五就站在他身边,与他一样望着远去的马车,“殿下,城楼上风大,小的扶您下去吧!”他如今是唐墨身边的总管,可以说,未来就是代替王海的人,至于为什么会是他,那就不得而知了。 唐墨望着绝尘而去的一行人,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也没有理会小五的关心。 城楼上的确很冷,只站了一刻,身子就被风吹的一点温度都没了。 过了许久,唐墨收回眺望的视线,一声不吭的走下城楼。 人不同,命不同。 他即是皇子,便有皇子的使命,又岂是可以肆意而行的。 曾经的唐墨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代君王。 这一日,同样心情郁闷的,还有唐焱,失了太子之位,等到唐墨继位,他就会被遣走。唐鑫性子太鲁莽,他不会将唐鑫单独留下。 伴君如伴虎,唐墨与他们虽是手足,但在权利跟皇位面前,手足二字,根本毫无意义。 蒋振庭从宫中回到府中,依旧跟往常一样,四处寻找蒋荣的身影。 这个蒋荣,*上的伤病虽然好了,可是心灵上,却彻底的扭曲了。 在司空拓还没有离开京城时,蒋荣就喜欢跟司空拓混在一起,经常玩到深夜,还不肯回府,有时就宿在驿馆,一连几天,都不见踪影。 现在司空拓走了,他依旧不怎么回府。但也不像从前那样,翘着尾巴,四处跟别人找茬。 而是时常跟一些年轻公子哥混在一起,饮酒作乐,逛花窑子,流连忘返。 蒋振庭因为觉得对他有愧,所以现在对他的管教也放松许多,却也不肯再将他送走,非得留在自己身边照看。 经过这一段时间回想与琢磨,他已经放弃了报复的念头,不是不想报复,而是他忽然觉得自己老了,不再年轻,如何还能斗得过手握兵权的赫连晟呢! 他能想通,是再好不过的。 赫连晟也不愿对他赶尽杀绝,毕竟他是有功勋的人,自有他的威信在。年轻的时候,他也是个值得人尊重的将领。这样的一个人,若是落得晚景凄凉的境地,不知会寒了多少人的心。 ** 马车在路上,走走停停,中间因为要调整休息,又停了两日,等到他们坐上船,可以通过水路直达玉带河时,已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 赫连晟此行,不仅没有张扬,还刻意封锁了消息,而且除了必要的补给住宿之外,他们几乎不从繁华的城镇经过。 这也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否则被那些官员拦下,又是一番吃请恭维,虚伪的应酬,烦不胜烦。 接连在马车上颠簸了半个月,上了船之后,稳当许多,两个娃儿好好睡了一觉。 糖糖跟小葫芦现在能吃些副食,不必完全的依靠牛奶,否则也不能带着他俩离开京城这么久。 幼儿辅食,除了面条之外,就属鸡蛋了。 他们乘坐的船,又大又宽敞,分为上下两层,当木香看见这艘船时,眼睛都亮了,因为这不是赫连晟专属的战船,而是一艘豪华游轮。 她以为这船是租借来的,因为据她所知,这样的一艘船,没有几万两银子,也买不下来的。 哪知,赫连晟却笑意深深的告诉她,这船是属于他们的。 听到这个消息,木香张大嘴巴,好半天没有闭上。 她忽然想起何安曾经报告的,一年之前,赫连晟收服了怒江上的河盗,壮大了水军的势力,添置了几艘战船。 当然,她只知道那几艘船是属于皇家的,没想到他还另外购买了一艘。 木香站在豪华大船上,看着甲板上奢华小资的布置,狠狠的咽了口唾沫。 赫连晟好像是觉得还不够刺激她似的,又对她说,像这样的船,其实还有三艘。 都在怒江上跑运输,运的是人,不是货物。 而他们乘坐的这艘,是专属他们一家,船上所有的东西,都没有旁人用过。 除此之外,为了兼顾两个幼儿玩耍,安全保护工作,也做的很严密,船周都用木条围了起来,所用的木料,都经过一系列的打磨,不会有倒刺。 厢房,厨户里的东西,一应俱全。 木香将船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最后跑回甲板上,抱着赫连晟,狠狠的亲了他一口。 幸好这时他们身边没什么人,否则这一幕叫人看见,还不得羞死个人。 在她要退开地,赫连晟在搂住她的腰,又将她带回自己的怀抱,“光是这样,好像还不够。” 木香白他一眼,“少来,除夕那天在府里时,你也说让我交报酬,害我第二天差点都下不了床,怎么,现在还要来吗?” 赫连晟英俊非凡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性感慵懒的笑容,“那天是你自己惹火,怪我吗?” “我才没有,”木香脸儿一红,在他怀里转了个圈,背对着他,咬着唇,似羞,似嗔怒。 赫连晟索性就从后面揽住她,热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脖颈间,“嗯,你是没有,那也不知是谁掀了……” “别乱说,”木香突然转过身,用手捂住他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赫连晟拿下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不逗你了,拿上鱼杆,带你去江上钓鱼。” “钓鱼,有什么新鲜的玩法吗?” 钓鱼这个事,她并不陌生,几次在江上做船,赫连晟都会带她钓鱼。 大多时候,是他钓,而她在旁边看着。 赫连晟神秘一笑,伸手揽住她的腰,带进自己怀里,脚下微点,飞身而起,掠过船边。 为了要方便钓鱼,鱼竿都是摆在船沿边上,方便取用。 鱼竿上还挂着个小袋子,鱼饵就放在袋子里。 赫连晟飞掠过去,抓起一根鱼竿,脚下突然发力,踢中船沿边的一块木板。 那木板受到来自他的巨大撞击,被撞飞了出去,落在几十米远的水中。 赫连晟抱着木香,紧追阒木板而去,中途不换气,不落脚,一直到逼近那块木板,落下之后,连粗气都没有喘。 木香又是唏嘘,又是崇拜,羡慕的双眼放光,她家相公实在是忒厉害了,这等轻功,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水上飘啊! 赫连晟将她脸上的倾慕悉数收纳,长臂甩动鱼竿,“站在江中钓鱼,愿者上钩!” 他这么一说,木香才发现,他没穿上鱼饵,这可怎么钓鱼,难道真像他说的,愿者上勾吗? “这江里的鱼,狡猾着呢,你不穿鱼饵,它们怎么会咬钩!” 赫连晟低下头,在她脸颊边亲了亲,邪魅一笑,“不是说了吗?愿得上勾,如果它们不愿意,那就只能来硬的!” “什么来硬的?”木香不明白了,什么叫来硬的? 可这时,赫连晟已经不理她了,专注的盯着鱼饵,连眼珠子都不曾转动。 木香原本一直是抱着他的,可钓鱼是个慢活,总这样抱着怪难受的,于是她就想动一动。 不动还好,这一动,可不得了,她这才发现,原来他踢起的木板,竟然只有一平米大小,他抱着自己站着刚好,如果她松开抱着赫连晟的腰,浮板立马就不稳当了。 小小的浮板一晃,木香吓的又赶紧将他抱紧。 虽然她也会游泳,可是生过孩子之后,体质畏寒。加之,此刻又是站在滚滚的河水之中。 他们行经的这一段河滩,水流湍急,河水中泛起的浪花,都快打到她的脚面了。 这样一看,她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往后面的大船一看,才恍然大悟。 原来让她觉得不对劲的,是他们踩着的这块浮板,居然没有顺着水流飘走,而是险险的被阻在河浪之中。 刚开始她也没注意,直到这会,水流大了,这才看见,原来是有条绳子连接着船 与木板。 这人……到底是啥时候想起来的。 她在赫连晟怀里动来动去,一会儿放开搂着她的腰,一会又搂紧,因为木板太狭窄了,她不得不紧挨着赫连晟。 这样的动静,终于引来赫连晟的注意,他低下头,眸光深深,“香儿,莫要乱动,直的想动,晚上即可。” 木香被他的话逗的哭笑不得,白他一眼,道:“想的美,这两天,糖糖跟小葫芦,睡的不好,晚上我得照顾他们,还有好几天的水路,夜里湿气又重,可不能让孩子生病了。” 说到孩子,赫连晟也收敛的心神,继续盯着自己的浮标,“晚上他们睡觉的被子,还有要穿的衣服,都得要烘烤除掉湿气,另外,睡觉的时候,不要开窗子,知道了吗?” 木香重新搂住他的腰,掌上的肌肉纹理坚实硬朗,听着他的叮嘱,只觉得从心到外都是暖的,“知道啦,只不过今晚你可能要去别的厢房睡,我看那床挺小的。” “床小?怎么可能!”赫连晟完全是怀疑的语气,因为这船上所有的布置,都是他指定的,特别是他俩的主厢房,选了船上最大的一个。 木香嘟嘴,“怎么可不能,再大的床,也不够咱们四个人睡,光是他俩就得占大半张呢!” 孩子睡觉喜欢翻来翻去,在府里时,他俩有自己的小床,就搁在他们的床边,夜里起来时,可以方便查看。 现在在船上,需要睡在一起,她又怕压着孩子,当然是有多大,就占多大了。 赫连晟略一思考,微微蹙起的眉,就舒展开了,“无防,到时你睡我身上就好了。” 虽然他说的是荤话,可是脸上的表情正经的不能再正经了,简直就跟战事汇报似的,距离远的人,看见他这个表情,打死也想不到,他说的是什么。 木香噗嗤笑了,“我发觉你现在说话越来越下流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啊!” “嗯,以前没娘子,现在有了,自然是不一样的。” 话刚说完,他抓着鱼竿的手,突然攥了下,还没等木香看清呢,只见他手臂突然挥动。 没有穿鱼饵的鱼钩,在水中猛烈的摆动,像飓风从水面上划过。 等到鱼钩被从水中捞起时,竟然挂起一只活蹦乱跳的大鱼。 “哇,你是怎么做到的,这分明不是钓的嘛!”木香惊呼的同时,也算看清了,他是如何出手的。肯定是在鱼游到他的范围之内,突然甩动竿子,直接将鱼勾了起来。这等绝技,已不在钓鱼的范畴。 赫连晟将她的崇拜表情,全都收起眼底,鱼竿再次甩动,那鱼就直接飞上甲板了,“虽说这是愿者上勾,但是只要到了我的面前,还会让它逃走吗?” 他说的话里,有弦外音,木香是听出来了,这是在影射她呢!这家伙,什么时候,都不忘扯上她。 两人站在浮板上,不过三刻,赫连晟就已经甩了十几条大鱼上去,最大的一条,足有七斤多。 糖糖跟小葫芦,在英杀跟喜鹊的看管下,站在甲板上,看着他们家老爹耍酷,乐的直蹦跶。 有了这么多的鱼,当然少不了用鱼骨熬煮鱼汤,用鱼汤给糖糖跟小葫芦下面条。 多余的,由陈妈片了鱼肉,木香亲自下厨,煮了一锅酸菜鱼。 没敢多放辣椒,酸菜放的较多,都是从襄王府里带出来的,因为怕路上有人晕车晕船,自己家腌制的,吃着更放心。 许太医头一次吃木香做的饭,原先他还以为木香跟京城那些大小姐没什么两样,可是没想到她厨艺这样好。 酸菜鱼还没做好,他闻着味就来了。 元瞳一直就喜欢吃鸡,但是今天闻见这酸爽可口的酸菜鱼,立马就将他酷爱吃鸡的习惯抛到九霄云外。 糖糖跟小葫芦,虽然才开始吃辅食,但是他俩也闻见了娘亲做的菜,两人扒着桌子,就是不肯下去,眼巴巴的望着那一锅酸菜鱼。 赫连明德直笑说,有什么样的娘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这话真是一点都不假。 后来,还是赫连晟心疼儿子,挑净了鱼刺,又在汤里过了一下,才敢喂给他们吃。 可是这两小娃,吃了一块还不肯罢休,口水哈喇子都流了一地。 许太医看的哈哈大笑,虽然他也于心不忍,但遵从医者医德,还是不忘叮嘱他们,别给孩子吃太多,以免肠胃受不了。 吃过晚饭,英杀拎来热水,虽然不方便洗澡,但还是要给两个娃洗个小脸脸,小脚丫子也得洗一洗。 每到这个时候,喜鹊也会在,而赫连晟会先离开一会,轮不着他出手啊! 这时,英杀也会放下剑,用她拿剑的手,仔仔细细的给两个小娃清洗,那认真的态度,连木香看着都为之动容。 今儿晚上,她忍不住问英杀,“你这么喜欢孩子,要不要回京城以后,给你说门亲事,以后你也可以成亲,成了亲也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英杀一个劲的摇头,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不要,属下一辈子都不会嫁人,一辈子都跟在主子身边,看着两位小主子长大,只此一个愿望,别无他求!” 木香听她坚定毫不迟疑的回答,心中恍然明白几分。英杀不是为情所累,也不是生性太过冷淡,她就是单纯的不想成亲,她喜欢糖糖跟小葫芦,潜意识里把他俩当成自己的孩子,仅此而已。 “那好吧,等哪天你改变了主意,一定要记得跟我说,虽然你是我的属下,但你也是女人,想要个归宿,这是合情合理的,不存在违背什么,懂了吗?” “嗯,属下明白的,”英杀低着头,眼睛依旧专注的看着两个小娃。 木香笑笑,不再说她,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喜鹊身上,“你呢?你怎么样啊?” 喜鹊呆了下,随即羞涩一笑,“什么怎么样,主子别拿奴婢开玩笑了。” “是我开玩笑,还是你自己不想承认,既然喜欢,就努力去争取啊,不然你还想让我给你指婚呢?” “主子,您又乱说,奴婢没有……”喜鹊的脸更红了。 木香收回视线,逗着脱了棉袄,正坐在床上玩耍的小葫芦,还不忘对喜鹊说道:“你要是死不承认,那等到此次回去以后,我就给吴青说门亲事,你看怎么样?” “啊?您要给吴大哥说亲?这……这怎么行,”喜鹊慌了,可她自己没觉着自己慌了,情绪都写在脸上了。 木香瞟她一眼,“这有什么不行的,反正你又不喜欢他,要不要给他说亲,给他说什么亲,好像都跟你没有关系吧!” 喜鹊咬着唇,好半天不说话。 一直沉默着的英杀,在给糖糖穿好布袜之后,直起腰,目光清冷的看着喜鹊,“既然喜欢就要努力争取,你磨磨唧唧的,算怎么回事,全府上下,谁看不出来你喜欢他,你呀,再装下去,可就没意思了。” 她突然讲这么多话,连木香都微微诧异了。 喜鹊还是抬起头了,“我知道的,其实在出发之前,我就跟他担白了。” “坦白?”木香惊讶的看她。 喜鹊点头,“嗯,坦白了。” “那他是怎么回你的?”这个事,木香还真是没想到,一直以为喜鹊就是个闷葫芦,没想到,她还能灵光一回。 喜鹊脸红的打了鸡血似的,“他……他说等我们从玉河村回去,再说。” 木香失望了,“什么叫再说,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真是的,遇到重要的事情,就喜欢拖拖拉拉,一点都不可爱,这个事你那别管了,回去之后,我让人将他绑来,是好还是不好,让他给你个准话。” “这怎么行,这样不好吧!”喜鹊吓坏了。 “有什么不好的,没问题,我去绑,让主子审问,”这话是英杀说的,她说的有些急,有点不像她。 这一点,木香注意到了,但是显然喜鹊顾不上。 晚上睡觉的时候,木香躺在赫连晟怀里,像他之前承诺的,趴在他怀里,两个人,占一个人的地方。 糖糖跟小葫芦疯玩了一天,加之这船行在江上,摇摇晃晃的,跟睡摇篮差不多,所以他俩很早就睡了。 木香趴在赫连晟的胸口,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还有窗外,静静流淌的江水。这一段水路平稳,除了江水声,四周都很安静。 白天的时候,当江上只看见他们乘坐的这一艘船时,就感觉天地之间,只剩他们,那样的感觉一点都不好。 但是这会躺在赫连晟的身上,听的看的闻的,全是属于他。 这一切的一切,令她这颗飘浮不定的心,安定了不少。 赫连晟并没有对她做什么,而是轻抚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有节奏,有规律,“睡吧,还有几天的行程要走,这两小子早上醒的又早,你得休息好才行。” 在路上颠簸了这么久,白天讲的话,是逗她的,他怎能舍得再让她受累。 木香安稳的趴着,片刻之后,她甜甜的笑了,“嗯,不过夜里你要记得帮他们嘘嘘。” “知道,你放心睡吧!” 赫连晟总能随时化身超级奶爸,喂奶换尿布,甚至夜里抱着他俩嘘嘘这种事,他都可以做的很好,完全不用木香担心。 糖糖吧唧了下嘴,不知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小葫芦翻了个身,眯起眼,看了看像叠罗汉似的爹娘,顿时觉得无语极了。 这两人咋比他们还幼稚呢! 豪华游船在江上又行了几日,算算里程,已经到了临泉镇的地界,再过半日,就可以看到玉河村了。 这里虽然是本尊木香的出生地,但是如今的木香,还是有了近乡情切的感觉。 临泉镇产酒,来往江上的货船,运的大多是酒,离的越近,江上的中小商船就越多。 木香之前在临泉镇时,只跟福寿楼打过交道,至于像邵秋霜这样的酒香世家,她没有接触过,所以也不认得邵家的商船是哪一个。 不认得别人,可是别人却记得她。 这不,邵秋霜跟邵青儿,正坐着商船,想跟着商船出去玩玩,远远的就看见开来一艘豪华高端的大船。 以她俩的心性,怎能不观注这艘船。 在两船相遇的时候,邵青儿惊声尖叫起来,“好漂亮的船,要是能上去瞧瞧,那可就太好了。” 与此同时,木香跟赫连晟也站在船头,听见这一声尖叫,朝她们所在的船上去看过去。 邵青儿定睛一瞧,只觉得船头站着的人好面熟,“哎哎,姐,你看那人是谁,我怎么觉得好面熟呢?” 邵秋霜在这一年里,已经成亲了,再度看见美男,已不是之前那般激动了,可是当她顺着邵青儿手指的方向,看见赫连晟跟木香相携站立的身影时,她猛的睁大眼睛,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怎么会是他们?” 邵青儿一听她说这话的意思,就知道自己猜想的没错,“真的是木家的那个野丫头,她身边的那个,不就是襄王吗?” 邵青儿语气中满是嫌弃的意思,其实说白了,她是羡慕嫉妒恨。 看看人家的穿着,人家头上的首饰,还有人家乘坐的船,她们的船跟对方一比,简直就是一个破烂不堪的玩意。 相反的,邵秋霜却淡定许多,大概是成亲的关系,她只是用略带忌恨的目光看一眼,就收回视线了,“你别乱嚷嘛,人家庭是襄王,她现在是襄王妃,跟咱不是一路人!” 邵青儿小嘴一撅,“哼,有什么不了起,再好看的男人,再多的权势,还不是一样会娶小妾,就像姐夫,当初没成亲的时候,看着多老实,一口一个喜欢你,一口一个在乎你,这成亲才多久,就已经娶了两个了,天底下的男人,都一个样!” “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邵秋霜厉声喝斥,转身离开了甲板,进了船仓。 其实也不能说,她的婚姻有多糟糕,就像邵青儿说的,男人大多都是这样,又有什么特殊的呢? 邵青儿冲着她的背影,扮了个鬼脸,然后又转头看向大船的方向,“有什么了不起的!” 忽然,一道闪光从她视线外飞进视线里,邵青儿只听见嗖的一声,紧接着,她觉得耳朵热热的,抬手一摸,瞬间吓哭了,因为她手上全是血。 “啊……好多血……好多血!” 她这一叫,船上的水手跟家丁,都吓坏了,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又是给她止血,又是包扎的。 邵秋霜也听见动静了,掀开帘子,正要骂她,就见邵青儿原本站着的地方,有一大滩血迹,视线再追上已经从他们船边开走的大船。 只见一个少年手里握着弓箭,勾唇笑着,那笑容绝对是不怀好意。 元瞳收起弓箭,转身离开船尾。 英杀迎上他,冷冷的问,“你杀了她?” “没啊,削了她半只耳朵,”元瞳说的语气极为轻松,一点都不像手染鲜血的人。 英杀没有说什么,“主子回乡,不想见太多血,以后这种人,丢进江里就好了,见血……不吉利!” “哦,知道了,不会了。” 如果此时有外人听见他俩的对话,估计得吓尿了。 邵青儿的耳朵到底怎么样,除了邵秋霜等人,不会再有旁人关心。 邵秋霜也深知,她们无意之中,又得罪了襄王跟那个女人,眼下只有尽快避开的好。 半日之后,木香抱着糖糖,赫连晟抱着小葫芦,一家四口站在船头,已经能看玉河村的轮廓了。 他们此次回来,没有通知任何人,所以也不会有人来接船。 再往里,大船进不去,他们便换了小船,由周大憨划着船,带他们前往离木宅最近的河滩。 剩下物资,回头再来拿就好了。 其实,同他们一样心中忐忑的,还有木老爷子。 他握着拐棍的手,一直在抖着,站着站着,眼眶就湿润了,“丫头,可以带我去看看你娘的坟吗?” 木香心中有些难过,“可以,我娘就埋在村里的坟地,休息两天,我再带你去看。” “好,”老爷子点点头,不再追问什么。 激动跟平静之间,并不矛盾。 他激动,也平静,人都不在了,不平静又能如何? 小船在江上逆流前行,有周大憨这个大力士在,行船不成问题。 过了片刻,木宅的轮廓能看清了,从远处看,似乎跟他们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还有木香走之前,盖起来的香肠作坊,以及在她走后,建起来的水车。 就连屋后的小菜园,都看的越来越清楚。 “嗯嗯……”糖糖指着木宅那一处,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好,只能发出嗯嗯的声音。 木香亲了亲他的小脸,“那是娘亲出生的地方,没有这里,也就没有娘亲,过两天娘亲带你去看姥姥,好不好?” “噢噢……”糖糖无意识的拍着手,小巴掌拍的啪啪作响。 相比之下,小葫芦就淡定多了,斜了眼哥哥,心里想着,如何能让娘亲来抱他,而不是抱着他的老哥。 赫连晟腾出一只手,揽着木香的肩膀,给予她无声的支持。 终于近了,周大憨抓着绳子,飞掠到岸上,将船慢慢的拖近。 赫连晟明德看着眼前的山水,感叹道:“真是个好地方。” 木老爷子此刻心情极为复杂,没空搭理他,等船靠到岸边的鹅卵石上之后,在周大憨的搀扶下,他慢慢的走下船。 木香抱着孩子,紧跟在赫连晟身后,赫连晟先一步跳下船,再回头拉她。 元瞳自顾自的跳下去,站在岸边,玩石子。 喜鹊跟陈妈相扶着走下船,刘氏跟刘麻子走在最后,他俩惧怕赫连晟的气场,这一路上,都没敢吭声。 沿着河边的小路走向木家老宅,曾经这条路,木香走过无数次,时过一年,这条小路,还是一样没变。 木宅屋后的池塘,是赫连晟亲手整理出来的,他们临走的时候,水塘里已经种上莲藕苗,另一半,还撒了菱角,可惜现在过了季,看不见满池塘的荷花盛开,也不能划着小船,到河塘里采菱角吃。 赫连晟抱着小葫芦,站在河塘的岸边,他忽然转头看了眼小葫芦,“要不要下去挖莲藕?” 小葫芦用狐疑的眼神斜他。老爹这是啥意思,他咋听不明白呢! 赫连晟微微笑了,“以后别用这种眼神看着你爹。” 小葫芦的眼神,叫他忍俊不禁,瞧他那是什么眼神?他这个亲爹很不靠谱吗? “你们俩站在那干嘛,还不走?”木香已经走到菜园边了,见他们没跟上来,回头叫了他们爷俩。 糖糖被周大憨接了过去,将他骑在脖子上。糖糖好像很喜欢这个姿势,只要一坐上周大憨的肩头,小腿就抖个不停。 周大憨也喜欢他,所以就算有时主子不需要他抱孩子,他也会主动要求顶着他俩走路。 赫连晟掐着小葫芦的腋下,手一扬,将他甩肩头,遥遥的对木香道:“哦,这就来!” 木香笑了,不再看他们,转身朝着大门走去。 他们从京城出发时,还不到初五,一路上走走停停,用了二十天才到玉河村。 正月都快过完了,香肠作坊的生意也不能再耽搁,王喜他们肯定已经开工了。 果然,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喧闹的声音。 还有进出作坊,来回搬运货物的人。 以前木香在的时候,天冷的时候,猪肉都是头一天从镇上运来,现在他们的生意通道成熟了,肯定比以前更加正规化。 赫连明德看的惊奇不已,“丫头啊,这作坊真是你办的吗?” 木香骄傲一笑,“当然,这还有假吗?除了这个作坊,还有远处的风车,我走的时候,已经着人画了图纸,后来中途也派人过来督造,虽然这风车跟我原先想的,不太一样,可是能达到抽水灌溉的目地,这样就足够了,作坊里面生产,需要大量的水,可惜没有冰箱,否则一年四季都可以做香肠,但是没关系,他们现在已经开始做熏肉了。” 玉河村的消息,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几乎是每隔一个月,就会有一封信送到京城,而她也会差人回信给他们,顺便再指点指点。 王喜坚称这个作坊的所有人是她,而他跟村里人,都是给她做工的,这一点,不管啥时候都不会变。 而木香也在思考着,借着此次回村,再将香肠作坊扩大,让玉河村成为肉肠第一村,以后作坊出来的产品,由玉带河运进怒江,再从怒江,运往全国各地。 赫连明德眼神尽是赞叹,“你这小脑袋瓜子里面也不知装了什么,在这种地方也能发展副业,不愧是经商奇才,身后就是河,运输也方便,很好!” 他也想到身后的河了,但是他想的远远不及木香,眼光放的不够长。 木老爷子也看着眼前的房子,“英儿流落到这里,住的就是这样的屋子吗?老夫对不起她,让她,还有你们受委屈了。” 可怜的老人家,每每想到女儿的遭遇,就痛心不已。 木香走过去,拍拍他的后背,安慰道:“爷爷,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娘是怎么到的这里,连我都不是很清楚,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只要咱们以后好好的生活,娘在九泉之下,也能欣慰了。” 木老爷子眼圈都红了,佝偻的脊背,似乎更弯了,“好,都听你的,咱们好不容易回一次乡,就得高高兴兴的,爷爷会好好的看看,看看你娘生活过的地方。” 正说着话,赫连晟已经走过来了,忽然,从作坊里走出来的人,发现远处的他们,“你们……呀,这不是木香妹子吗?” 王喜与一年前已有了大大的不同。一年前,他穿着粗布破衣,裤角永远是高高的悬着,一年四季都是如此,标准的短工打扮。 憨厚耿直的长相,黝黑的一张国字脸,算不英俊,但还算耐看。 再看看现在,短衣已换成了棉布长襟衣,下身也是长裤,外衣的下摆垂到膝盖,这是标准的小商贩的打扮。 那张脸,也多了些生意人才有的精明,举手投足,也是生意人的派头。 木香看他,静静的笑了,“王大哥,好久不见!” 她没说话时,王喜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或者是自己眼花了,可是她一开口说话,他才恍然意识到,这是在真的。 “你……你真的是木香?”王喜震惊的话都说不好了,他嚷嚷的嗓门又够大,惊到作坊里的人,呼啦啦,一群人都涌了出来。 “木香回来了?” “哪呢,在哪?” “啊,木香!”这一声惊叫,显然是大梅的,只见她身后背着个娃娃,肚子里还揣着一个,拨开人群,一头冲了出来。 还有王阿婆,林长栓,林富贵,以及好多熟脸,木香一时间都想不起来。 刘氏跟刘麻子这回傲娇了,将众人羡慕的眼神,尽收眼底。 去了回京城,当然不一样了。 木香走过去,抱住了大梅。 大梅被她忽然拥住,眼泪没止住,流个不停,“你咋突然就回来了,咋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是从后面坐船来的吗?” “嗯,就是乘水路来的,临时决定的,想回来看看,河头就在家门口,哪需要你们接,这是你家的?好可爱,”木香松开她,转而看她背在身后的男娃,比糖糖大了几个月,虎头虎脑的,小脸蛋是庄稼人特有的健康黑。 那娃儿一见木香逗他,跟他说话,呵呵的笑,甜甜的叫了声,“姨!” 大梅红着眼,抖了下背上的孩子,给木香介绍道:“小名叫虎子,跟谁都不认生,要不是我看的紧,早都跟别人跑了。” 木香笑着摸了摸虎子的刺儿头,想起身后还站着一堆人呢,正要介绍,可是一回头,哪还有人。 原来,就在她跟大梅相拥,喜极而泣时,赫连晟抱着孩子,带着两位老人,进了屋子。 唯独喜鹊跟陈妈,还有元瞳,站在原地。 喜鹊不用她介绍,知道眼前这个憨直的农家妇人是主子的旧识,赶忙热情的自我介绍,“我叫喜鹊,这位是陈妈,还有这位帅小哥,他叫元瞳,我们都是襄王府的人,也是夫人的家仆。” 她这么一说,大梅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位小时的玩伴,已不是当初的小村姑,她成了襄王妃,跟从前的木香都不一样了。 大梅有些局促的笑了,“那快进去吧,响午都到我家吃去。” “你家盖了新房吧,刚才从后面来的时候,看见你家后院了,盖的不小呢!” “也没有多大,公公去世了,婆婆也很乐意把旧房子拆了,重新再盖大些,院子也扩大了,孩子长大些,也能有地方玩耍,”大梅谦卑的介绍道。 木香笑道:“这很好啊,咱们挣钱,不就为了把日子过好嘛,你肚里这一胎,啥时候生?” “还有五个月,刚才进去的两个小娃,是你的吗?你生了双胞胎?” 提到儿子,木香眼里满满都是属于母爱的光芒,“嗯,双胞胎,本来以为是女儿,结果一落地,竟是男孩,可把我气的半死。” 大梅笑着瞪她,“头一胎就是两个儿子,你应该高兴才对,怎么还生气呢!瞧瞧你这人,分明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要是让金菊听到你这话,非得气疯了不可。” 两人边说边往院里走,说的话多了,大梅又把身份的问题抛到脑后,不是她心大,实在是她没怎么见过这等场面。 在她看来,木香除了穿的比以前好了,其他的,倒是一点都没变。 陈妈跟喜鹊也没拦着,主子早说过,到了这里,身份不重要,所以她们也很识趣。 进了院子之后,两人赶紧去收拾屋子了。 同时,也很好奇的打量起这间不大的院子。 王喜先一步,陪着两位老爷子。木香现在顾不上他们,连王阿婆都没能挤进来,她听大梅说起金菊,听这意思,金菊生了女儿? 她记得,金菊嫁的男人,在镇上开了间铺子。叫什么方有才的,是个迂腐,古板的年轻人。 “金菊过的不好吗?生个女娃有什么不了起,大不了以后再生就是,又不是只能生这一胎!” “你不知道,”大梅一边跟她说话,一边找着那两位小世子,院里没找见,肯定是进屋去了,她也不好跟进去,于是就跟木香说起了金菊,“她是还能再生,可是她婆婆说,每一胎不是儿子,是件晦气的事,他们家祖上都有这个传统,重男轻女,现在方有才的生意比从前做的大了,她婆婆也不让她管店里的生意,就让她专心在家庭怀孩子,每天大门都不让出。” “啊?还有这样的事,金菊也能受得了?”木香想起金菊活泼俏丽的脸蛋,实在很难相像,这样的一个年轻女娃,被关在家里,是个什么情况。 大梅叹气,“受不了又怎么样,在乡下,都是这样,头一胎不生男娃,婆家庭肯定会我不高兴,算了,不说她了,木朗跟彩云咋没回来,听说她跟刘二蛋成亲了,木香,你可厉害,竟把刘二蛋管的服服贴贴,还干出那样大的事业,他现在要是回来,我肯定认不出了。” “木朗跟彩云都要上学堂,刘二蛋也是,他现在改名叫刘晨,他是很刻苦的男娃,也很懂事,是个可造之才,你们现在的日子也过的不错,也不枉我当初把作坊交给你们管,”木香说的是真心话。当初她离开,作坊也带不走,交给他们,后来的收益其实都是他们的功劳。 “我们村现在的日子的确好过了不少,我哥还组建了个工程队,香肠淡季的时候,他跟王喜一块出去跑生意,帮你修房子,盖房子,我们家的房子,就是他俩弄起来的,哦,对了,我哥娶媳妇了,我嫂子也刚生了娃,还在坐月子呢!” 木香感叹万千,“我走了一年,你们都有变化。” 这时,糖糖跟小葫芦从屋里跑出来,“娘……娘……” 大梅睁大了眼睛,“呀,这个小世子长的可真好看,不像我家的,又黑又壮,瞧这小模样,粉嫩粉嫩,跟个女娃娃似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糖糖无所谓,小葫芦可是不高兴了,跑了一半,又不走了,小糖糖迈下台阶,直接扑进木香怀里,然后好奇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大梅背上的男娃。 木香替他理了下衣服,“长的再水灵也不是女娃娃,两个小淘气鬼!” 糖糖嘟起嘴,看着自家娘亲,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木香看着他的样子,觉得好笑,张嘴咬了口他嫩滑的脸颊,“怎么,娘亲还说错了?你就是个小淘气鬼。” 她这话,把大梅背上的虎子逗乐了,咯咯的笑着。 糖糖好像害羞了,猛的转过身,把脸埋进娘亲肩窝里。 大梅呵呵大笑,“好机灵的娃儿,长大了肯定不得了,虎子,要不要下来跟小世子玩玩?” 木香说道:“嗯,让他俩小娃去玩吧,我也进去瞧瞧我家的旧屋,收拾一下,晚上也好住下。” “这屋子我们经常开了窗子通风,夏天的时候,还修了一次,没什么问题,就是好久没住了,要不你们去我家住吧!” 王喜走过来,“就是,去我们家住吧,有空置的屋子,够住的了。” 木香还没拒绝,赫连晟负着手,从里屋出来了,“不必,这里收拾一下就可以,你们忙自己的去吧!今日休息一天,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他心疼娘子,奔波了一路,再到别人家去住,再方便住着也不舒服。 木香也是这个意思,“对啊,你们先回去吧,我们东西带的齐全,还有家仆在,能忙的过来。” “那好吧,作坊里有有干柴,待会让王喜给你们扛些过来,那坑有湿气,得烧一烧才可以睡,”大梅一边说着话,一边看向院子里进进出出的人。 就像木香说的,她身边的人可真不少,有个力大如牛的,还有个不怎么笑,始终板着脸的姑娘,还有那个头上蒙着黑纱,看不清长相的人,虽然这些人都怪怪的,但连她都能感觉出来,这些人不同寻常。 木香点点头,“我知道的,你们都去忙吧!” 喜鹊送走了大梅他们,虎子离不开娘,也被王喜抱走了,现在院里只剩他们一行人。 赫连明德跟木老爷子站在院子里,看着破旧的小院,两人又是叹气,又是摇头。 赫连明德感叹的是,这样的地方,能养出木香这般能干的丫头,实在是太难得了。 木老爷子感叹,自己的女儿,沦落到这样的一个地方,生活的这样苦,过去的几十年,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他惭愧啊! 赫连晟已经忙活开了,这里也是他熟悉的地方,他指挥着周大憨,还有尚彦,将除了厨房以外的屋子,都搬空了。 又不做生意了,留着这些东西也没用。腾出地方,可以供他们晚上睡觉。 家里地方不大,赫连晟一家子肯定占一间,木老爷子跟赫连明德,睡对面的一间,其他人就得住以前的旧屋,唯有陈妈跟喜鹊,还有英杀,不太好安置。 后来周大憨跟英杀一合计,将旧屋的门挪一下,重开一个门,这样的话,从前旧屋的门,就不用对着隔壁的屋子,而是直接对着院子,来往进出方便。 周大憨干这个事最在行,再加上原先这边有个窗户,直接拆了再加工一下就可以了。 剩下外间那个,王喜找来很多材料,搭了个几张床,足够周大憨他们睡的,这样一来,睡觉的问题就解决了。 陈妈很久没弄这种土炕土灶,刚一上手的时候,有些不适应,还是木香教她的。 王喜送来的干柴,在厨房的锅洞里点燃了之后,再将大块的木炭夹进土炕里,一共得烧三个土炕,需要很多干柴,厨房的大锅里,喜鹊将铁锅刷干净了,打了井水烧着。 土炕长时间没人睡,木香跟喜鹊二人,整整打了一桶,才抹干净。 当然,除了他们一家睡的这个炕,是她亲手抹的之外,剩下的两个,都是喜鹊跟英杀她们干的。 英杀虽不是婢女,但跟着木香,她早已学会了,该拿剑的时候拿剑,该拿抹布的时候,就得拿抹布。 屋里的被褥,都不能盖了,不过得抱出来拆洗一翻,还有桌上落的灰,以及窗帘,统统都要洗。 赫连晟拎了一桶水进屋,肩上还扛了个拖把。 他们屋里的地面,是青石板的,可以拖干净。 他跟木香一样,只会干他们屋里的活,身为主子,总不会连家仆的活都抢光了。 木香正收拾着衣柜,看他弯腰拖地的身影,浅浅的笑着,“真没看出来,你干家务也挺厉害。” 以前在这里生活的时候,他也只是干些体力活,像拖地这种事,他是不会干的。 男人认真工作的时候,模样最诱人。 赫连晟就是如此,他挽着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腰部也是一点赘肉都没有,又窄又平实,身材棒棒的。 每当看到他的身材,木香就为曾经听过的一句话愤愤不平。 不是说成过亲的男人,都会发福吗? 她最近就发现,唐墨胖了些,也不是说有多胖,就是比之前圆润了,不知是不是成亲的原因,还是说,做了太子,心宽体胖。 可是看看赫连晟,他比成亲之前,还要性感,还要俊美。 赫连晟注意到她紧盯的视线,手上的动作不停,抽空勾唇笑着对她道:“我不能看你一个人干活,天色也不早了,早点收拾好,让陈妈去准备午膳,孩子也饿了,这里的活,弄差不多就行了,要洗的东西,都搁着,明天让喜鹊她们干,你也好好歇着。” 木香心里甜甜的,“现在还早着呢,待会吃过午饭,将这些泡了,下午洗好晒好,明天晒一天就干了,咱们在船上的东西,得赶快叫人送来,吃过午饭,我得哄他俩睡觉。” 赫连晟道:“我已经派人去船上取东西了,很快就能送来。” 木香摸着下土炕,已经烧了一会,炕已经有点热了,但是热气一上来,潮气也跟着来了。她抽了炕下垫着的破草席,想让潮气散的更快。 两位老爷子带着糖糖跟小葫芦去村里玩耍了,元瞳跟着他们一起,尚彦不放心,跟着他们一并去了。 这个点,作坊的工人,都得回去吃饭做饭。 大梅跟林长栓,又给他们送来好多东西,有芹菜,韭菜,青蒜苗,还有一些香菜跟菠菜。 要知道,在这个季节,蔬菜是最难得的。 有了蔬菜,木香信心满满的准备大干一场。 这个家里的一切,都是她一手创造出来的,对于她来讲,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陈妈蹲在井沿边,把蔬菜都洗干净了,王喜送来一大块牛肉,都快要风干了,是过年的时候,村里杀的牛,他自己也去镇上买了些,除了过年吃的,剩下的都给他们送来了。 因为糖糖跟小葫芦,也是头一次来村里,还不到吃饭的时候,回家做饭的工人,就热情的送来好多土特产,最多的就属鸡蛋,鸭蛋,都用竹篮子装着,满满的一篮子,放下就走,推拒不了。 还有直接拎只老母鸡过来,鸡爪子都栓着,放下也不会跑了。 半个时辰不到,堂屋门口的走廊上,就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篮子。 木香实在是过意不去,村里人就是实诚,不管平时有没有矛盾,到了该表示的时候,人家从来不含糊。 幸好她早有准备,吃过午饭,叫来王喜跟林长栓,还有大梅,将他们带来的东西,分给村里人。 他们回来这么久,一直都没见着李大山,估计这人是不敢出来了。也没见着陈美娥,连李元宝也没出来,这一家子,可是够奇怪的。 中午的菜色很丰富,原先留着的碗筷都在,今儿中午,他们自己吃,明天再摆几桌酒席。 算是两个喜事,一起办了。 对此,赫连晟没有异议,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事实上,他很喜欢这样平静又缓慢的生活方式,他更喜欢看着木香像这样充满活力的一面。 晌午的饭菜,是用大锅煮的牛肉,满满的一锅牛肉,木香后来都挥不动锅铲,叫了英杀过来,跟她轮流钞菜。 糖糖跟小葫芦的午饭,得单独做。 陈妈杀了只鸭子,很早就放入砂锅着炖着了。还擀了面条,准备待会给两位小世子,做鸭汤面。 木香在饭锅里煮了两个白鸡蛋,熟了之后,把喂鸡蛋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赫连晟。 接过这个任务时,赫连晟没什么表情,可是当他追着糖糖跟小葫芦,喂鸡蛋时,才知,原来喂鸡蛋跟喂饭,差别这么大。 白煮的鸡蛋,没有味道,再加上他俩吃的多了,根本不想吃,所以就一个劲的躲,一百个不情愿,痛苦的过程可想而知。 相比较之下,喂面条就好多了。 有滋有味的东西,小娃都爱吃,特别是两个娃一起吃饭,木香在这方面,有她独到的办法,效果还不错呢! 方法就是将他俩固定坐在幼儿小木车里,让他俩不能乱跑,然后她端着碗,夹着面条,在他俩面前晃一圈,然后逗他们,“快让我瞧瞧,谁的嘴巴最大!” 话音刚落,他俩几乎是同时张嘴,抢着要吃娘亲筷子上夹的面条。 小猪抢食,就是这么来的,效率高,吃的还高兴。 当赫连晟看见她这样给孩子喂饭时,颇为郁闷的问她,为什么刚才不说。 木香并不直接回他,而是举着饭碗,问儿子,“要不要把饭饭给爹吃一口啊?” 糖糖的表情立马就变了,眉头紧紧的皱着,小眼神又是隐约是愤怒的意思。 小葫芦直接伸手,猛的一抓,将娘亲的手,牢牢的扣住,然后一点点的往自己嘴里送。 “哈哈……”木香快笑喷了,“这么小气啊,给爹爹吃一口不行,那给娘亲吃一口行不行呢?”虽然这样的问题很无聊,但是她就想知道。 赫连晟的嘴角狠狠的抽了下,他忽然发现,最近是不是对自家娘子管的太松了? 糖糖跟小葫芦聪明着呢,又很会察言观色,他俩又怎会听不出娘亲的话外音。 小葫芦将往回拉的手,又推回到娘亲面前,然后抬起她的手,往她嘴边递送。 糖糖不能在行动上表示,没办法,他就鼓掌欢呼。不管怎么说,一定得让娘亲知道他的心意,否则她今晚就要去跟喜鹊睡了。 赫连晟黯然了,“你这是在误导,不公平。” 木香得意的尾巴都快翘起来了,“不公平又怎地,你能拿我怎地?” 赫连晟忽然站着不动,只静静的看着她,“嗯,到了夜里,你就知道我能拿你怎么样了!”小样,敢挑衅他的男人尊严,如何能忍? 木香听出他话里的威胁之音,顿感自己今晚要载了。 土炕烧了一个时辰,木香才觉得差不多。 中午要哄孩子睡觉,便让赫连晟将木炭撤了去,不然睡着得热坏了。 中午两位老人家也要休息片刻,他俩的炕都铺好了。 木老爷子是第一次睡土炕,赫连明德从前行军打仗的时候睡过,但时隔多年,现在躺在这炕上,也是别有一番心境。 喜鹊端了水,伺候着糖糖跟小葫芦简单的洗了个脚。 然后,她就被赫连晟催着赶了出去。 赫连晟跟在她后面,将门关上。 木香这进正铺床,被褥平摊铺在床上,也不用床单了,上面垫上两块大棉垫子,以防止他俩尿床。 另外,她还自制了两个简易的尿布湿,主要是防止,盖上被子之后,他俩不听话的小*,冲到被子上。 临睡觉前,他俩都被赫连晟抱去外面,解决了一次,木香估摸着,不会有尿床的情况发生,午睡时间又不长,不似夜里,夜长梦多。 脱了外衣的两位小公子,只穿着轻便的里衣,就好像突然被解放出来似的,一个劲的在炕上欢腾,翻来翻去。 木香倒是不担心他俩冻着,炕是热的,被褥铺上一会,上面就有了温温的热意。 赫连晟本来还想找娘子算账的,顺便再好好惩罚她一番。 可是一见这俩小子,在炕上翻腾的身影,怕他俩摔下来,于是就在炕沿边坐下来,拦着他们。 木香很快脱好衣服,爬上炕,将两个兴奋欢跳的小家伙抓回来,塞进各自的被窝。 而她,就躺在其中一人的身边,伸出手拍着他俩。 她躺的是糖糖身边,有娘亲在身边,糖糖睡的可快了,眼睛眨巴了几下,就彻底睡着了。 小葫芦却没那么快睡着,他撑着手臂,仰起头,看了眼娘亲的距离,然后爬起来,越过糖糖,再爬到娘亲的身上,趴在她身上,头挨着他小时候的口糖,这才安心的闭上眼睛。 木香对他的行为哭笑不得,可也没有将这小子从身上拽下来,而是拉过被子,直接盖住两人。 赫连晟在一旁看的眼冒红光,小声不满的质问道:“你非要这样哄他睡觉吗?” 他不满啊,娘子的身上,一直是属于他的。 这俩个小子,总是想尽办法,占娘子的便宜,真是娘可忍,爹不可忍! 木香微低头,看了眼闭着眼睛,已经熟睡的儿子,眼里心里都是满满的母爱,“有什么不可以,你说话小点声,别把他吵醒了,要是没睡好,被吵醒,他肯定得哭。” 躺在软软的炕上,嗅着周围熟悉的气息,她也困意来袭,打了个呵欠,就要睡着了。 赫连晟好笑又无奈,只得也脱了鞋袜,躺到她身边,轻手轻脚的掀开她的被子,将孩子放在他的肚子上,轻轻拍了几下,对她道:“睡吧!” 说是占有欲也好,心疼她也罢,总之,这小子别想睡他老婆的肚子,儿子也不行。 肚子上的小家伙没了,木香翻了个身,头倚在赫连晟的脖子边,嗅着他身上的气息,性感的男人气息,她已经闻惯了,不闻着,好像都睡不着觉一样。 赫连晟最喜欢她此刻的模样,于是伸出空着的一只手,将她揽进自己怀里。 这样的相拥方式,才是他们之间最标准的姿势。 今日太阳不大,在主子都去午睡之后,陈妈跟喜鹊,带上周大憨,一起去了河边洗被子。 元瞳闲着没事,也跟在他们后面,去了河边,他不是去洗衣服,而是去玩的,也不用别人操心,一个人跑去很远的地方玩了。 玉带河的水,涓涓不息,水质又很清澈,被中午的太阳一照,水也不算很凉。 陈妈在河里摆动被套,偶尔抬眼看着眼前的山山水水,感慨道:“我现在也总算明白,主子为啥这么喜欢这个地方,瞧这山这水,多么好的地方。” 喜鹊笑着点头,道:“那是,夫人出生的地方,肯定差不了,我瞧那院子,虽然小了点,但是盖的整整齐齐,一看就知道是夫人的手笔。” 周大憨正站在这里拎干水,听到这里,笑呵呵的回头,大声道:“不光是房子盖的好,就连那作坊,盖的也很有技术,连我都想不出来这么好的点子,你们知道夫人吃饭的时候跟殿下说什么了吗?” “说什么?”喜鹊追问道。 周大憨指着玉带河,“夫人提议说,要在这里修一个码头,以后来往船只停靠就方便了,也不用像我今天这样,得拉好远,才能将船拖上来。” 喜鹊眼睛亮了,“这倒是个好主意,他们这里还有货物运出,有了这个码头,肯定能节省好多不必要的麻烦。” 陈妈也笑道:“夫人脑子就是灵活,总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 三人边笑边将洗着衣服,洗过了,由周大憨拎干水份,待会再拿回去晾晒。 他们三人洗好衣服,走回去的时候,作为坊的工人已经来上班了。 今儿跟平时不一样,木家宅子的主人回来了,还给他们送了好多好衣裳,而且他们也知道,这香肠作坊的真正老板,是里面的那位,其他人,不过是她监管的。 在这群人里头,有个不起眼的身影,鬼鬼祟祟的朝大门里看。 陈妈是个有眼力的,她悄悄对喜鹊打了个眼色,喜鹊会意,先一步进了院子,随后叫了英杀。 过了一会,英杀悄无声息的从院里出来了,冰冷的视线扫过人群,只一眼,她就注意到了站在人群里探头探脑的一个人。 随后,她慢慢的靠了过去。 木香只睡了一会就起来了,轻手轻脚的下了炕,又给他们爷三盖好被子,这才拉开门出去。 陈妈跟喜鹊已经晾好被面床单,木香走过去,浅笑着道:“哟,你们干的还挺快,嗯,洗的也很干净,去休息一会吧,事情又不是很多,慢慢干就是了。” 陈妈笑着道:“不防事,重活都是周大憨干的,中午的饭,就属他吃的最多,他不干谁干。” 木香没再说什么,看了眼院外人头攒动的作坊门口,问道:“工人们都来干活了吗?那我过去瞧瞧,你们都留下,不必跟着。” 作坊的外形,跟她当初离开时,没什么两样,但走进里面,却叫人眼前一亮,机器都是换过的,还有专门配制的灌肠机,烘干房那边也做了改良。 作坊的工人都穿着统一的工作服,不再是从前刚开始的那种围裙,而是一整套,从脚一直套到手臂,还有脖子,看上去,干净又卫生。 王喜见她来了,赶忙迎上来,一一给她介绍,“这些灌肠机,我寻摸了好久,才找到一个手艺精湛的铁匠,刚开始造出来,不是太好用,改了又改,这不,也就去年下半年,才弄好,添置了七台,再忙也能供应的上。” 木香负着手走着,边走边点头,“王喜大哥,没想到你也有这方面的天赋,当初我没看错人。” 王喜不好意思的笑笑,“王……王妃可千万别这么说,大主意都是我跟栓子商量出来的,他点子多,人又活泛,还有金菊他哥,他也帮了不少的忙,总之,都是大家齐心协力,否则我哪弄的好。” 林长栓收到消息,她来了作坊,于是先去拿了账本,然后才跑过来,插进他们二人中间,“木……哦不,王妃娘娘,这是去年一年的账目,您过目,因为去年添置了不少东西,作坊改造也花了一部分钱,还有,按您临走的时候说的,过年的时候,给工人们发了丰富的红包,所以去年盈利不是太多,您还是看看吧!” “你们还是叫我名字吧,听着亲切,别总王妃王妃的叫,”木香接过账本,粗略翻了下,还是看清他们的账做的很细致,在翻到结算那一页时,她陡然睁大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么多的盈利,你们还说不多?” 的确很多,近两万两银子呢!一个小小的作坊,一年之内,能净赚这么多的钱,太可怕了。 林长栓歉意的道:“真的不多,花在杂事上的银子,就有几千两了,要不是因为这样,账面上的钱也不会这么少,不过您放心,明年就会好了,设备都购买齐了,不会再大肆铺张了。” 王喜也道:“您在这里待一日,我已经差人去拿钱了,都在镇上的钱庄存着,我们可不敢拿那么多银子在身边。” 木香合上账本,将账本还给他们,“这些钱你们还是留着做本钱,或者,在村里办个学堂,请位夫子,以后孩子们上学就不用跑那远了,还有村里的路,也要修一修,王喜哥,你现在是村长吧?” “嗯,”王喜羞涩的笑了笑,怪不好意思的,一个小村长,他都不好意思说。 木香又道:“这就对了,既然你是村长了,这村里的大小事,就该管一管,除了修学堂,修路,你瞧,这玉带河流经咱们村,是不是应该修个码头,修了码头,以后再运货,就不用从临泉镇走,虽然因为河水浅的限制,大船不能到,但是小船可以将货物运出去,比你们绕道,可要省力多了。” 王喜被她说的话,深深的激发到。 站在他边上的林长栓,神情有些激动,“这个想法,今年过年的时候,我还跟王喜讨论过,之所以没有定下来,主要是因为,修码头工程太大,我们不敢干,不过要真修的话,可以选另一条水路,就在村口那个位置,那里的水深一些,中号的船只,是可以通过的。” “既然这个方案,那你们还等什么,这些钱,足够你们修码头,从附近的村子多找些劳力,给他们算工钱就是,你们去问问村里人,要是愿意免费干活,这码头以后的收入就有他们的一份,要是不肯,干脆就你们几个修得了,收入归到香肠作坊,我在京城的酒楼,已经开业了,到时这香肠坐上船,直接运到京城去,销售不用你们管,你们只要安心的做好事情,就够了。” 王喜听的心惊,“要是能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你可是解决了我们的大麻烦。” 虽然他们的销路,一直都不担心,可是来回的运送货物,也是一项不小的工程。 林长栓也高兴不已,“你想的太周到的,不愧是见过大场面,做过大生意的人,总是能想到我们忽略的。” 王喜又领着木香看了好一阵,将作坊里外,都瞧过了。 途中碰到王阿婆,她一直没能跟木香说了话,这会好不容易看见她了,一个劲的抓着她的手,不让她走,“丫头,变漂亮了,身段也变好了,瞧这小脸,水灵的,看着都不像生过娃的。” “王阿婆,”木香甜甜的叫了她一声,她家老伴死了,她轻松了,竟也看着比从前年轻不少,“您不也年轻了,有了大孙子,肯定乐的合不拢嘴!” 王阿婆笑的嘴都合不上,“是呢,大梅生了虎子,我们家可比从前热闹多了,现在日子也好过了,他们不让我帮忙干活,可是我自己想干,我虽然老了,但还是能跑能跳,咋能只吃饭不干活呢!” “他俩这是在孝敬您,作坊里的活,又脏又乱,您还是少来的好在,再说,带孩子也是正经事,可千万马虎不得,”这是木香的心理话,乡下孩子,看管的较少,后面又是玉带河,出了事,可不得了。 王阿婆拍拍她的手,“这个我知道,大梅就要生了,我已经在家准备了,以后光是带两个小娃,我都忙不过来,哪还能到这里帮忙干活。” 木香想起隔壁的事,于是试探着问道:“李大山他们不在家吗?我咋听着他家庭没有动静呢,好像没人住。” “他家啊,你不知道,”说起隔壁的事,王阿婆神情严肃了,“他家李元宝年前跟几个人去偷东西,结果偷到邵家大少爷的跟前,也不知怎的,这么小孩子,竟然能失手将邵武推倒,摔死了,这不,已经县老爷羁押了,可是没有判刑,邵家人天天来这里闹,他俩不得已,逃走避祸去了。” 木香没想到李元宝竟落得这样的下场,不过想想也不觉得可惜,即使现在不犯事,长大了也会犯,早晚的事。邵武也挺逗,那么大个人,也能被一个孩子推倒,是该说他无用呢,还是愚蠢。 县老爷抓了却不判,也是挺奇怪,可能是听说李元宝是她的弟弟,他做为县官,自然想巴结襄王殿下。 木香没在再问王阿婆李大山家的事,王阿婆拉着她,又说了好一会家常,直到元瞳跑来,跟她说两位小世子醒了。 木香匆匆告别王阿婆,回家去了。 王阿婆看着她的背影离开,感叹她的命,真是太好了,嫁进襄王府,一举得男丁,还是俩,这可不是一般的幸运哪! 次日中午,木香让陈妈跟喜鹊,在家里摆了好几桌酒席。 除了自家的东西,其他的的棹椅板凳,都是从邻居家庭借的,反正就图个热闹。 酒席的菜,也很丰富,蔬菜什么的,都是各家送来的。 肉食,除了去镇上现在采购的几样之外,其余的,也都是热情好客的村里人拿来的。 闹哄哄的吃一顿饭,赫连明德跟木老爷子也高兴,跟淳朴的农家人在一起,那些尔虞我诈的事,早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但是木老爷子一直惦记着给女人上坟,本来木香是要等到第二天早上,再带他去上坟的,可是老人家庭等不及,吃守闹哄哄的晌午饭,就杵着拐棍,去了坟地。 赫连明德默默的跟在后面,他很能理解这位老哥的心情,两人在一块,处了这么久,也算知已了,再说,那是木香的娘亲,他去看看,也是理所应当的。 他都去了,糖糖跟小葫芦,自然也不能落下,由赫连晟跟周大憨顶着就去了。 后来,其他人也想去看看,索性一起去了。 尚彦去镇上买了元宝蜡烛,还有鞭炮什么的。 村里的坟地,还是原来的样子,没什么变化,又是一年春意萌芽的时候,枯草之下,隐约有绿色的嫩芽冒出来。 木香扶着木老爷子,一直走到最里面的一座面朝北方的墓碑,“爷爷,这就是娘亲的坟了。” 她刚说完,木老爷子便已泪流满面,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捂着眼睛,泣不成声。 他并没有说出太多的话,只是这样默默的流泪,因为再多的语言,也无法诉说他心里的伤痛。 木香这一刻,看着眼前这位痛哭流涕的老人,心中彻底通畅了。 人老了,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远去,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痛的。 赫连明德走上前,拍拍老伙计的肩膀,宽慰他道:“人走了,就让她安安心心的走,你得好好的,这样孩子在泉下有知,也能安慰了。” 木老爷子收起手帕,很努力的想睁大眼睛,看清楚女儿的墓碑,可是不管他怎样定睛去看,那墓碑也是模糊的,“也罢,也罢啊!这里是安息的好地方,就让她在这里安息吧!” 他原本也想过,将女儿的坟迁到祖坟上。可是看着坟地边的山山水水,这样的见景,的确是安息的好地方,也许她根本不愿意再回京城呢! “儿子,过来给姥姥磕个头,”木香将两个孩子招过来,带着他俩,一起跪在了坟地边。 赫连晟没有犹豫,也走了过去,双膝跪下。 木香的娘,也是他的,跪拜是应该的。 糖糖跟小葫芦并不懂得磕头,只是看着娘亲那样做,他俩也学她的样子。 木老爷子看着这一幕,又忍不住哭了。 木香他们一家跪拜完了,周大憨几人也跪下磕了头。主子的爹娘,也就是他们的主子。 蜡烛点上,鞭炮放了,清脆的炮声,在这寂静的小村庄,久久不曾消失。 从坟地回来之后,木老爷子大概是因为心太累了,到了家之后,就回去躺着睡觉了。 傍晚的时候,木香带着英杀跟喜鹊,去了赵家。 那天在木家门口鬼鬼祟祟的人,正是赵家婆子,也不知她想干什么。 但不管怎么样,如今赵修文死了,他们也算是白发送黑发,木香不会再跟他们计较。 刚一踏进赵家的门槛,院里的景像,让木香微微诧异。 原先赵家在村里也算富裕的,看他家住的青砖瓦房就知道了。 可是现在,院子的地上,坑坑洼洼,墙面剥落,有好几处还裂了大口子,再往上看,靠近南边的屋顶已经烂掉一块,要是下大雨,肯定会漏。 赵修文他爹就坐在廊檐下的台阶上,抽着旱烟,也不知那烟锅锅里塞的什么,抽一口,浓烟四散,就跟失火似的,将他的脸熏的跟锅底似的。 抽完一口烟,他一个劲的咳,恨不得把肺都给咳出来。 院里只有他一个,感觉到门口站了人,他抬起头,刚开始没认出来,后来定睛一看,知道了来人是谁,他有些激动的站起来,挥着烟杆,“你到我家干什么?你走,你这个狠毒的女人,还进我家门干什么,你把我们害的还不够吗?” 他这一嚷嚷,就将屋里的赵家婆子引了出来,她见着木香,也是一样的表情,“你……你还敢踏进我家的门?木香,我们斗不过你,我们认了,可你也别欺人太甚,我儿子都死了,我也没什么可怕的。” 同时冲出来的,还有赵修杰,他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木香,就好像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一样,“爹娘,你们先进去,大白天的,她不敢把我们怎么样,没事的。” 木香被眼前的情况刑蒙了,她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们,“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赵修文的死跟我又没有关系,是苏秀害的好吧?” “你少来骗人了,我们都知道真相了,就是你,是你派人害了我哥,还害的在我嫂子有家不能回,我们家没钱没势,去告状,县老爷也不敢受理,这一切都只有你能做得出来,”赵修文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他伸开双臂,拦着爹娘,就好像木香随时都会扑过来一样。 对于他们这种认识,木香很快就明白了,一定是有人跟他们说了什么,还是跟她有仇的。那么,除了陈美娥,她还真找不出第二个。 木香无奈的叹口气,“话,我只说一遍,你们爱信不信,反正你们要如何想,跟我也没多大关系,我来这里,不过是看你们可怜,没有别的意思,你家大儿子的死,是苏秀一手造成的,她跟京城一个官家少爷在画舫上偷情,被你儿子抓到了,混乱之中,他被人捅死了,当然了,那人也下了大狱,苏秀倒是没事,但她自甘堕落,入了青楼,你们呢,也别再想找他报仇,估计这辈子你们也见不到她了。” 她稍稍停顿了下,又道:“我说完了,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那都是你们的事,告辞!” 连陈美娥的话都能相信,真不知道是他们蠢,还是赵家人对她的敌意太重,形成了对她的偏见。 从赵家出来,木香心情有点闷闷的,喜鹊见主子不高兴,微笑着宽慰她,道:“那个叫苏秀也是活该,当初她来咱们府上时,府里的人都不喜欢她,性子太猖狂,还很贪慕虚荣,她这样的人,出事是早晚的。” 喜鹊这话说的并不刻薄,而是事实如此,苏秀跟赵修文一样,他俩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怨不得旁人。 木香笑着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村里有好几颗长了很多年的香椿树,此时正是香椿冒芽的时候,木香从那几棵树下经过,就闻到浓郁的香气,逐停下脚步,抬头看着身边这棵两人合抱的香椿树。 “英杀,上去采香椿,晚上咱做炸香椿吃!” 英杀点点头,脚尖一点,身姿轻盈的跃上香椿树。 这种树,没有很多很枝,所以中途,她不能停下换气,得一口气憋到树冠顶上。 “主子,都摘吗?”英杀并不懂得香椿这个东西,还觉得这香气,好难闻呢! “不是都摘,挑那些嫩芽,越嫩越好,千万别摘大的!” 英杀狐疑的看着手边的枝枝叶叶,实在很难搞清,什么才算大,什么叫做小。 索性抽出剑,砍掉了枝丫。 “呵!”木香伸手拉开喜鹊,以免被这些枝丫砸到。 喜鹊笑呵呵的道:“英杀太粗鲁了,一点都不温柔哦!” 欢的差不多了,英杀飞下来,白了她一眼,没有吭声,而是拖着树枝,回木宅去了。 晚饭的香椿叶,用鸡蛋裹了一层,然后放在油锅里炸,炸到两面焦黄,香气四溢,拿来帮下酒菜,是再好不过。 这夜,星空灿烂,木香在哄睡了两个幼儿之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她夜里睡的总是很沉,只觉得身子略有晃动,还以为是赫连晟又对她上下齐手。 但是,当一阵夜风吹来时,她才忽然惊觉,再低头一看,她居然悬在半空,而且还在不断前行,“这……这是要去哪?” 赫连晟扬唇一笑,“还记得当初那个山洞吗?” 木香眨巴了好几下眼睛,脑子清醒了不少,“哦,窝窝山上的那个山洞啊!” 当初赫连晟也是半夜不睡觉,抱着她飞上山顶,看日出,夜里就住在那个山洞里。 正想着,赫连晟已经停下了,“我叫人来清理过了,带你去看看。” 他抱着木香,直接迈步进了山洞。 山顶上温度低的很,但是进了洞,阻隔了冷风,立马就暖和了。 洞里有一堆盖着柴火堆,赫连晟将木香放下后,便用棍子挑开压着火苗的木板,再吹一吹,火势立马就窜上来了。 有了火光,洞里的情形也能看清楚了。 还是那样的摆设,被褥好像是新的,应该是从船上拿来的,属于他俩专用的,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张桌子,上面搁着一个酒坛。 “还要喝酒吗?”木香真是搞不懂他了,大半夜的,跑到这里喝酒? 赫连晟起身将酒坛子拿了过来,帅气的咬掉盖子,仰头喝了一大口,然后,他忽然掰过木香的脸,嘴唇对着她的压了下去。 辛辣的酒液,从嘴里滑到食道,温暖了全身。 赫连晟喂完酒之后,却没有立刻放开她,而是辗转吻了好一会,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放开她, 此时,被酒滋润的唇瓣,已是殷红一片。赫连晟盯着她的唇,只觉得,还没喝几口酒,就已经有了醉意。 木香老脸红了,打掉他的手,不再看他,转而去拨弄那堆柴火,“大半夜的,你把我撸劫到这里,不会就是为了干那种事吧?” 这样一想,她觉得很有可能。 两人在一起时,这家伙动静总是很大,害的她叫声也就跟着大了。可是家里地方小,惊着孩子也就罢了,要是惊劫两位老人家,那可就不好了。 在船上时,他们也尽量挑下雨的时候,噪音较大,容易遮掩。 “你说呢?”他答非所问,随后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继续喝酒,偶尔喂她一口。 饶是木香酒量再大,也经不住他这样火辣的喂酒。 一坛酒快要见底时,她忽然发现身边这人,喂给她的喝的,比他自己喝的多多了。 剩下的半坛子,她几乎喝了一半,直到这会头晕晕的,软软的倒在赫连晟怀里。 目地达到,赫连晟扔掉酒坛子,弯腰将木香抱了起来,轻慢的搁在木板床上,自己的身子随即也覆了上去。 木香喝了酒,自制力还算好的,知道身上有人作乱,也知道这作乱的人是赫连晟,在酒精的作用下,她没有挣扎,反而热情的回应他。 或许是因为环境,也或许是因为今夜的酒格外醉人,她觉得自己好像躺在一块偌大的莲叶上,那莲叶飘在水中,随着水浪的波动,起起伏伏,时而被浪卷的高高的,时而又跌进一汪春水之中。 这一夜的疯狂,不知持续了多久,木香总是被他折磨的醒了,然后又累的睡着。 洞里的火堆,一直都没有熄灭。 天蒙蒙亮时,木香觉得自己的身子又离开木床了。 她气呼呼的指控道:“别再来了,再来我就要废了!” 赫连晟低头亲了亲她缩在被子里的脸颊,笑嘻嘻的道:“你要是想再来,等到今晚,我们再过来就好,现在带你去看日出,为夫日观天像,今日会是个大晴天!” 昨晚将木香衣服都脱完了,这会她光着身子被赫连晟裹在大被子里,抱了出去。 晨风很凉,好在这被子够大,能让她从头裹到脚,不留一丝缝隙。 原先的大石头还静静的待在那里,好像什么都没变过。 赫连晟拥着她,坐在石头上,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伸手又替她拢了拢被子,怕她冻着。 木香舒舒服服的躺在他怀里,实在是太累了,过了片刻,她又睡着了,直到赫连晟晃了她一下,在她耳边低声说,太阳要出来了。 木香抬头去看,只见东方的一处山顶上,透出缕缕红霞,一点点的紫红痕迹,慢 缓升起,由暗到明,将半边的天空,都染上了霞红。 不知为何,她此刻的心境忽然就不能平静了,睡意全无。 朝阳升起,新的一天,新的开始。 过了会,一轮红日喷薄而出,顷刻朝霞满天,窝窝山的山顶像是披在了霞光之中。 清晨的山风中,似乎也夹杂着几缕阳光的气息。 木香定定的看着,忽然想起两个儿子,“你把我带出来了,孩子谁照顾?” “放心,有陈妈跟喜鹊在,不必担心,”如果没有安排好,他能带着她夜宿山顶吗? “哦,”她一想也是,赫连晟不会把这个也忘掉的,可是……“你叫她们看着孩子,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你带我上山了?” 还干了那样的事,旁人肯定会以为他有多饥渴呢! 可是赫连晟又怎会在意旁人的眼光,他只要抱着娘子,就心满意足了。 此刻坐在这里,很自然的想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那天他站在福寿楼的二楼之上,看见她为了一个路人打抱不平,那样的嚣张,掐着腰跟人对骂。 虽然有点泼辣,却很吸引人。 有时赫连晟会想,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眼睛里就再也装不下别人。 从山顶倾泻下来的阳光,洒满了满座山,一点一点的从他身前蔓延开,朝着山脚下的玉河村照耀过去。 山林中,鸟叫声越来越多,清脆悦耳。 天亮了,才能看清,山腹中有迎着寒风,盛开的山茶花,还有那含苞,快要开放的野杜鹃,有这一片枯黄之下,这一抹红,尤为醒目。 “相公,你说我原来的世界,如今是个什么样子,”木香摸着脖子上的血玉,看着天边的升起的一轮红日,喃喃的道。 赫连晟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跟她一样看着那轮红日,过了放久,才说道:“原来的怎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将来,糖糖跟小葫芦会一天天的长大,咱俩会一天天的变老,等到我们百年之后,再了阴曹地府,我一定会去问阎罗王,让他给你一个答案可好?” 木香往他怀里倚了倚,“我不是非要一个答案,是什么样的真相,我并不想知道,有时候我就在想,可能从前的那些,都是做梦,这一世的一切,才是真实的。” 她也想看着糖糖跟小葫芦长大,陪着他们一起,一天都不想分开。 “不管是做梦,还是真实,都有我陪着你!” 男人的肩膀很宽,很厚,像一堵厚实的墙壁,替她挡去寒风。 木香深深的吸了口气,郁结的心情,顿时消散,“好吧,那咱们就一直做真实的自己,赶紧收拾东西回去,他俩醒来见不到我,一定会哭的。” 母性这个东西,就像一条线,将她跟孩子紧紧的连在一起,走到哪,都得牵肠挂肚。 赫连晟俊眉舒展,抱着她起身,“好,我们回家!” 吃饱的男人,心情自然好不得了,抱着木香回山洞,还亲手给她穿上衣服,替她梳好长发。 这里居然连梳子都有,肯定是赫连晟准备的。这家伙,不知筹备的多久。 下山的路,木香不用他抱。 虽然腰是很酸,腿也酸酸的,但是就当晨跑锻炼了,有氧运动嘛! 赫连晟始终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在晨雾中奔跑的身影,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他身姿挺拔,步伐稳健,走在山间,如一道不得多得的美景。 而走在前面的木香,一路上,蹦蹦跳跳,经过几个月的调养,身形又似从前那般苗条轻盈,像个山中精灵似的。 旁人如何看,那不重要,反正在赫连晟眼里,她就是独一无二的美人。 离房子近了,木香步伐更快,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好像听到孩子的哭声。 “相公,我先回去,你慢慢走吧!”当娘的,听见孩子哭,当然着急了。 赫连晟没有说话,索性在原地站着了,看她提着裙摆,朝着家门的方向奔去。 晨间的阳光照着她的背影,影子拉的很长,因为快速奔跑,长发散在身后,跟着裙摆一起飞扬。多年之后,每当赫连晟回忆起这一幕时,心总是被填的满满的。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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