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嫡妃策》 作者:真爱未凉 内容介绍: 相士有云,国公府嫡出大小姐安九,富贵之命,非帝王不能降之。 赐婚太子,却遭太子嫌弃,“就算成亲,本太子也要让你守尽活寡!” 世人皆言,此女懦弱,岁不过二十,必命丧黄泉。 可安九说,她定能长命百岁,祸害万年,谁若敢欺,虽强必诛! 谁人知晓,一场阴谋陷害,原本懦弱的她,身体里早已换了主人。 自那后,斗庶妹,战后母,披荆斩棘,神鬼皆惧,看谁还敢欺她! 本书标签:权谋 宫斗 =============== ☆、第一章 兴师问罪 东楚国,康景二十二年七月。 避暑行宫春晖园,烈日高照,本是平静的午后,却是上演着一出早已预谋好的混乱,而与此同时,一出惊世传奇也正从这里开启…… “安九,你这恶毒女人,你害我肚中孩儿……啊……好痛……本宫的肚子……” “表姐,快,来人……去请太医……不,请太子……快去请太子……” “安九,你怎能做出这种事情?你还没入太子府呢,竟谋害起太子的子嗣来了……” 安九?谁在叫她?安九的脑袋里,充斥着这许多让她莫名其妙的声音,刺痛更好似要夺了她的命,她不知道谁在她的脑袋里说话,什么肚中孩儿?什么太子?这一个个的声音,似乎恨不得的她去死。 “不,不是我,我没有害她。” 另外一个声音,怯懦而无助,安九竟清晰的感觉到,这话是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可是怎么可能?别说她没开口,单单是这样的害怕卑微也是她从来不曾有的,这不是她的作风,她安九何曾惧怕过?! “姐姐,你是皇后娘娘亲自定下的太子妃,太后的三年孝期眼看就要过了,你便可以得偿所愿嫁给太子,那虽是你心心念念的太子正妃之位,可你好好去当你的太子妃,你害颜侧妃肚中孩子做什么?” 这声音,似惋惜,似痛心,可安九竟在那叹息声中,听出了些许幸灾乐祸。 “我没有……没有啊……” 那懦弱卑微的声音依旧在解释,安九禁不住皱眉,这些人摆明了不会听她说什么,若是她,她就挥手给那些人几巴掌,一个个的吵得她不得安宁! 正此时,腰腹间突然一个力道,安九清晰的感觉到被一双手推了一下,紧接着,砰地一声闷响,额上传来的一阵剧烈刺痛…… “呵……哈哈……” 安九听见有个声音在她的身体里狂笑,那深切的悲愤与凄凉充满了怨恨与不甘。 “我安九此生从来不与人争,可这些人,个个欺我,个个害我,我恨,恨不能反抗!” “个个都要我的命,好,便让你们拿去又如何,统统都拿去!只是,我安九以命起誓,若能重活,我不要这太子妃之位,我愿强大无惧,只有我欺人,不容人欺我!” 那些声音逐渐远去,身体里的声音也渐渐沉寂,可那股恨却是在她的脑海里越积越多,萦绕不断,身体里的声音也在她的耳边盘旋,挥之不去。 安九想要睁开眼,可好似陷在梦魇中,眼皮似被人拿针线缝着一般,怎么也睁不开,安静下来没有半刻时间,又有声音吵得她头昏脑胀。 “小姐,你……她们对你做了什么?奴婢不过是刚刚离开片刻,你……你怎么就死了,你不能死,你死了,倒真如了那些人的意了,你快起来啊,小姐……” 少女稚嫩而青涩的声音痛哭着,慌乱摇晃着安九的身体,原本就头晕脑胀的安九,更觉得一阵眩晕。 “不要再摇了!”安九蹙眉,纵然是没死,也要被她给摇死了! 果然,先前还哭着的声音一顿,倏然停止了摇晃,“小……小姐……你……” 方才是小姐在说话,那是不是意味着……红翎看着半靠在假山上的小姐,苍白的没有半点血色的脸依旧充满死寂,额上破了的地方,血已经凝固,和她刚赶来看到躺在地上的小姐,没有半分区别,唯独……现在的小姐……睁开了眼! “小姐……你……你活过来了!”许是太过兴奋,顾不得往日的尊卑,红翎一把抱住眼前的安九,喜极而泣。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安九蹙眉,但下一瞬,当她看到眼前的一切的时候,却是因为眼前所见,愣在当场。 这……雕栏玉砌,回廊假山,满目皆是古色古香,古的房子,古的凉亭,就连自己身上所穿的衣裳也…… 安九猛地推开抱着她的少女,低头仔细打量,白色襦裙有些陈旧,将她的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以她的认知,这分明不是她那个时代有的,而眼前这个少女,也是和她如出一辙的古朴装束。 安九看着眼前这少女,既陌生又熟悉,她分明没见过她,可这份熟悉的感觉,又是从何而来?一时之间,无数的疑问袭上心头,扰得安九眉峰深锁。 “小姐,你怎么……这么看着奴婢?”红翎望着安九,小姐怎么有些怪怪的? 奴婢?安九蹙眉,突然,安九额上传来一阵剧痛,下意识的抚额,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该死!”安九低咒一声,可伴随着这痛,许多东西好似泉水一般涌入她的脑海…… 被弃荒野的千金小姐……任人欺凌的弱小身子……神情孤傲的男子……卑微的爱慕……以及……恨…… “我安九以命起誓,若能重活,我不要这太子妃之位,我愿强大无惧,只有我欺人,不容人欺我!” 一幕幕,不断的在安九的脑海里走马灯似的闪过,安九努力的去理清这一切的一切,意识到什么,安九更是不可思议。 她……占据了原先这女子的身体?!而方才脑袋里那一切,都是先前这身子的主人留下的记忆么! 饶是镇定沉着如安九,也被这事情震惊了。 穿越?或者说是借尸还魂! 安九蹙眉,前世她死得悲壮惨烈,她也曾对天诅咒,灵魂不死不灭,所以老天便让她在另外一个世界活着么? 可这又是个什么世界? “东楚国。”安九的心中刚有这个疑问,她的脑海里便出现了这三个字,更是没有留意到自己已经说了出来。 “小姐,你究竟怎么了?你别吓红翎啊!”红翎看安九皱眉深思的模样,心里慌了,她从来没看过小姐这样,莫不是方才额头上的这一撞,撞坏了不成? 安九看着眼前这少女,这是红翎,这身子的丫鬟,顿时,许多信息又陆续涌了出来。 原来她也叫安九,本是晋国公府的大小姐,出生前皇上便赐封了郡主,可谓荣宠至极,可谁料,母亲难产而死,父亲便以克父克母的由头,将她丢在别院自身自灭,爹不疼,姥姥不爱,更是受尽了继母的虐待,百般欺凌,想到身子受过的罪,安九都禁不住骇然。 难怪,她最后心有怨恨,那是这十多年压抑得太久,最后的爆发啊,而这恨……甚至执着到影响她的思想。 “小姐……”红翎见安九久久不语,再次试探的开口。 安九猛然回神,“我没事!” 安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接受这个现实,渐渐冷静了下来,消化着这一切。 “小姐,那咱们快离开这里吧,方才奴婢赶过来的时候,看见颜侧妃被他们抬走,口中还喊着要请太子,太子殿下本来就疼颜侧妃,如今颜侧妃怀有身孕,这事牵扯到太子子嗣,我担心……”红翎越是想越是害怕,早知道她时时跟在小姐身边,不让那些人有机会。 经红翎一提,安九方才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许多画面在脑海里闪过,安九敛眉,起身理了理衣裳,寻了一处石凳坐着,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小姐,快走吧,不然太子殿下来了,就糟了!”红翎脸上越发焦急,小姐究竟怎么了,这大祸要上身了,小姐怎么就始终没动静? 太子?安九的脑中拂过一抹身影,男子轻裘缓带,神情孤傲,眼底那抹嫌恶,甚是扎眼。 安九不紧不慢的开口,声音透着一股清冷,“走?走什么走?来了怕什么?就是要等他来才好!” 许是先前这身子主人的执念,又许是安九的性子使然,此刻,安九脑袋里所想的,便是迎面而上。 方才那些画面如今在她的脑海里,她最是知道是怎么回事,以前这身子的主人太过懦弱,就算她们那么摆明了的陷害栽赃,她也毫无反抗招架之力,只能任人欺凌,哪怕是最后被害得丢了性命。 可现在的她,已然不是那懦弱的人了,不是吗? 这事情今天还必须得弄清楚了,她最厌恶的,便是这不清不白的冤枉! 她占了这身子,便让她来还她一个清白,谁也休想往她的身上泼脏水! 红翎片刻晃神,不知怎的,方才她竟没从小姐的眼里看到恐惧,小姐向来惧怕太子,可为何今日…… 正呆愣之际,便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 “太子殿下,那恶毒女人就在那边,她还没过门,就算计着表姐肚中的孩子,连太子您的骨肉都敢谋害,您可一定要为表姐做主,那种蛇蝎心肠的女人,留着也是祸害,打杀了她才好呢!” 这声音,安九依稀记得,迅速从先前的记忆中将这人对上了号,北湘,北王府庶出二小姐,她的母亲和颜侧妃的母亲乃一母所生,难怪对这事这般积极。 打杀了她? 想起方才落在安九腰腹间的力道,安九眸中的颜色暗了几分,要打杀了她,还得看看她有没有那本事! 红翎看了看镇定的安九,再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隐约可以瞧见几个身影正朝着这边走来,越来越近,为首的那人,锦衣华服,身形挺拔,便是走路带起的风都沾满了怒意,那……正是太子! “不好,小姐,太子来了,怎么办?该怎么办?”红翎彻底慌了,恨不得拉着小姐逃离这里,他们来势汹汹,小姐怕是要吃亏啊! “什么怎么办?你一边儿待着去,什么都不用管,我不会让你家小姐蒙了这不明不白的冤屈!”安九冷声道,让一旁的红翎倏然一怔,看着眼前的小姐,更是有些恍惚。 不会让小姐蒙了这不明不白的冤屈? 小姐她…… 红翎还未回过神来,那一路人便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以太子为首,身后跟着北王府的大小姐北柔郡主和二小姐北湘,那来者不善的模样,红翎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红翎望了太子一眼,连声音也颤抖了起来,“奴……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百里骞无视红翎,目光老远就落在那坐在石凳上素衣背影上,阴鸷的眼里除了熊熊燃烧的怒火,还有一如既往的嫌恶。 这个女人,他以为她只是碍眼,却没想到,竟也是这般毒辣,打起了颜侧妃肚中胎儿的主意,哼!他百里骞这一次,说什么也不会容许这个女人再和自己有任何牵扯。 愤怒的眸子紧了紧,百里骞见那背影没有丝毫动作,心中更是不悦,一旁的北湘留意到百里骞的神色,嘴角微扬,恶毒隐现。 “安九,见到太子殿下,你竟不下跪,你好大的胆子,敢故意冲撞太子殿下!”北湘厉声道,心想,这安九怕是被吓傻了,太子现在正好在气头上,她竟如此无礼,正好,她就趁机在太子殿下的怒火上浇上一桶油,看这次安九会有什么好下场! 聒噪! 安九皱眉,眼底一抹厌恶凝聚,这古代的尊卑制度真是讨厌,可要她对这太子下跪? 她安九可做不到! 既然太子已经怒了,也不差这一桩事儿让他更怒了,她安九又有何惧? 安九的心里出奇的平静,双腿一扬,利落的转过身子,依旧坐在石凳上,没有要起来的意思,看着站在她面前气势汹汹的几人,安九嘴角一扬,笑容在阳光下分外灿烂,端坐着,那模样好似在说:我就偏不跪了,你能奈我何! 顿时,百里骞脸色更是难看,斜飞的双目越发凌厉,北湘和北柔皆是片刻微愣,安九何时这般大胆了? 可下一瞬,北湘越发得意起来,哼,她安九分明就是找死! 安九将她的心思看在眼里,嘴角勾起的笑容多了一丝清冷,转眼打量了眼前这太子一番,青袍玉带,面容冷峻,眼里隐隐带着阴鸷之气,严厉起来,更是肃杀,尤其是那薄唇……清冷中透着无情。 想到先前这身子的主人对他的爱慕,脑中一个声音浮现——“便是娶了你,本太子也定让你守尽活寡!” 他竟当众对她如此宣告,呵,好一个薄情寡恩的男人! 安九敛眉,看这太子更是不屑,冷声道,“太子殿下找我,所为何事?” ☆、第二章 反客为主 几人皆是一愣,他们是来兴师问罪的,安九应该惧怕的求饶,可为何……她这神态,这举动,哪里有丝毫畏惧的意思? 她……竟是反客为主! 百里骞浓墨的眉峰一拧,回过神来,想到颜侧妃的事,俊脸越发冷冽,“所为何事?你还不知道所为何事?” “我应该知道什么?太子殿下若是知道,不妨说来听听。”安九挑眉,淡漠的语气,处变不惊,好似高高在上的王者,俾睨着世人。 这反应,就连百里骞也是一愣。 “大胆安九,你竟三番四次的对太子无礼,你不要命了吗?”北湘厉声道,心底却是兴奋至极,哼,她安九最好是能犯更多的错,她绝对有法子能让她获了死罪,那表姐也就无忧了! 可她话刚落,安九眸子一凛,锐利的目光扫向北湘,“你家太子殿下说话,你插什么嘴?” 大呼小叫,实在是惹人厌! “你……”北湘气结,安九锐利的眼神,让她心里禁不住一窒,要出口的话竟是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只得恶狠狠的瞪着安九,满心不甘。 这安九……安九怎的这样气势逼人了? 她不得不承认,方才那眼神,让她害怕,害怕极了,那感觉好似被鬼魅盯上了一般,北湘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安九也只是在垂死挣扎罢了,有太子在,她安九玩不出什么花样! 百里骞回过神来,怒火燃烧得更是旺盛,眉目之间阴鸷之气更浓,“哼,你不知所为何事,那本太子就来告诉你,你意图谋害颜侧妃肚中胎儿,害得她差点儿小产,你心思歹毒,手段毒辣,你可知罪?” 知罪?当真是好笑,若说心思歹毒,手段毒辣,她安九确实是当仁不让。 可这太子的指责是冲着先前这身子的主人,那就名不副实了,那女人懦弱得连一个丫鬟婆子都可以欺负了去,只有别人害她欺她的份儿,更别提什么手段了。 “正好安九也有一件事情,想让太子殿下听听。”安九敛眉,不紧不慢的开口。 “想辩解么?”百里骞冷哼一声,此刻安九的态度让他不悦,安九素来唯唯诺诺,今天却是气势凌人,甚至连他堂堂太子也没有放在眼里! 辩解?安九心底浮出一丝讽刺,她可不会什么辩解,更是不屑向这劳什子的太子辩解! 敛眉,安九倏然拔高了语调,“颜侧妃以腹中胎儿犯险,妄图嫁祸陷害于我,谋害太子子嗣,又诬陷未来的太子妃,她可知罪?” 安九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如刀剑一般,字字击心,听在人耳里,更是让人不由得一怔。 “胡说,你胡说,表姐怎么会拿肚中胎儿犯险?”北湘率先上前,闪烁的目光,似是在掩饰着什么。 “胡说么?你又凭什么说我胡说?”安九将北湘的反应看在眼里,锐利的目光扫向北湘,眸子一紧,越发的诡谲清冷。 “我……”北柔一愣,回过神来,想到什么,忙的拉住身旁的北柔,“我亲眼看到了,还有嫡姐,嫡姐也是亲眼看到你害表姐。” 北湘对上安九眼,扬了扬下巴,得意起来,哼,嫡姐是北王府郡主,身份尊贵,她说的话最是可信,她也可以为表姐作证。 安九瞥了一眼北湘靠上的女子,淡粉襦裙,纯白外衫,发间简单的珠翠璎珞点缀,衬得她清新淡雅,北柔,真的就如她的名字一样,柔美如水,比起北湘更多了一丝贵气。 北王府郡主,呵,原来她也心仪太子! 安九突然捕捉到脑中的这个信息,禁不住觉得好笑,这太子何德何能,竟这么多女人围着他转? 一个颜侧妃……一个北柔……这身子先前的主人,对,还有一个上官侧妃,呵,这太子当真是娶了一个有一个啊! 顿时,安九心中的厌恶更浓,但想到这身子和他有婚约,安九眉心禁不住皱了皱,不,不行,这婚约她说什么都得想法毁了! “北柔郡主,你确定你亲眼看见了?太子最是讨厌说假话,搬弄是非助纣为虐的人了!”安九淡淡开口,老练如她,最是知道如何抓住对方的要害,而这北柔的要害,便是太子! 她心仪太子,必然不会做出让太子不喜的事情来。 果然,北柔目光有些闪烁不定,但很快嘴角渐渐浮出一丝笑容,温柔止水,“当时我走在前面,倒也是后面出事了,我才回头看到颜侧妃倒在地上,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是不清楚的,只是看着颜侧妃痛苦的模样,便慌忙的去寻了太医。” 安九挑眉,看北柔的眸中多了一丝赞许,这北柔倒是个聪明的女子! “嫡姐……”北湘满心诧异,嫡姐不是也说……不,北湘想到什么,身子一晃,脸色竟是瞬间惨白,自始至终嫡姐可都不曾说过什么啊! 一时之间,北湘有些慌了,甩开北柔的手,转身看向百里骞,“太子殿下,你要相信我,相信表姐,她刚才那么痛苦,怎么会有假?” 百里骞利眸微紧,心中也有自己的盘算,自从母后将安九赐婚于他,他的心里一直耿耿于怀,什么天命贵女?什么祥瑞之身?他可不相信这些,他是太子,皇位本就会属于他,何需一个女人来加持! 不过是个乡野村妇罢了,怎么配得上他高高在上的地位?他若娶了安九,怕才会是整个东楚国的笑话! 若是此事能让他名正言顺的处置了安九……安九一死,正合他意! 安九感受到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危险,眸光一怔,率先道,“太子殿下身为皇位继承人,必然是公正严明的,若听信一面之词,让无辜之人受冤,怕是配不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吧!” 当今皇后之所以会让她来坐这太子妃的位置,还不是为了她儿子百里骞的皇位,既然他在意皇位,那么,用这话激他,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果然,百里骞好似吃了个闷瘪,心里分外不是滋味儿,一张冷脸,更是胀得难看至极。 “哈哈……有趣,真是有趣,你这么说,是想让太子殿下如何应对才好呢!”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低沉而狂放,与此同时,一抹身影由远及近,竟是从百米开外的大树上飞下来,轻盈的落地,看清那男子,只见他一袭玄色衣袍,手执折扇,玉树临风,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雍容华贵的贵胄之气,尤其是双黑眸,三分潇洒,五分不羁,还有两分竟是浓浓的邪气,看得人头皮发麻。 “参见羽王爷。”在场的人立即行礼,神色间都透着些许恐惧,好似眼前这人是个吃人的恶魔一般,唯独北湘看到那抹身影,眼睛竟是一亮,似有什么火热的东西跳跃着。 羽王爷?豫亲王府的百里羽么? 这身子先前虽没见过这人,不过倒也略有耳闻,“混世魔王”的名号,怕是连三岁小孩儿都知道,这京都,人人都惧他如鬼魅,说宁可得罪皇帝,切莫惹怒了这个小祖宗! 安九禁不住再次打量了这百里羽一眼,多了几分留意,能在百米外的树上,听清这边发生的事情,这百里羽可不是个简单的主! “羽王爷,你来这里做什么?”百里骞利眸微凛,眼底多了一丝防备。 百里羽轻摇着折扇,“皇上让在行宫避暑,同样是百里家的人,你能来,本王怎么不能来?再说了,本王若不来,也看不到这么一出好戏了不是?” 他摆明了看好戏,连掩饰也不屑掩饰! 百里骞脸色一沉,百里羽却是看了看安九,再看了看百里骞,“太子殿下,人家姑娘问你是否公正严明呢!” 百里骞瞪了百里羽一眼,面色不愉,甩袖开口,“本太子自是公正严明!” 配不上九五之尊的位置?哼,这东楚国,便只有他百里骞配得上那个位置! 安九秀眉一挑,心想,这百里羽和百里骞二人定是有嫌隙,百里羽来看戏么?这世上可没有免费的午餐! “既然如此,正好羽王爷也在场,不如请颜侧妃当面来对质,太子殿下和羽王爷两人评判此事,想来也不会有失偏颇!”安九朗声道,百里羽既然要看戏,当然得出力! 百里羽是何等精明的人,挑眉一笑,这安九竟将他也拉了进来,呵,有趣,听闻安九懦弱胆小,但看今日这模样,倒有些不像啊! “好,既然如此,我便来当这公证人了,太子不会偏袒颜侧妃吧。”百里羽朗声道,说话之间坐在了安九身旁的石凳上,既然未来太子妃拉他进来,他从命就是! “可……可表姐现在身子虚弱,怎么经得起折腾?”北湘恍然回神,她以为单单是凭着她们的说辞,太子就能处置了安九,毕竟太子对安九历来不喜,可怎么也没料到,竟会到对质这一步。 今日的安九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伶牙俐齿,气势逼人,加上羽王爷他……他分明是有意站在安九那边啊。 这……不知为何,她的心里隐隐浮出一丝不安,事情好像有些不受控制了…… 百里骞眸光微敛,对质又如何?事实如此,她安九还能翻了天不成?百里羽想看他的笑话,可没那么简单! 浓眉一挑,百里骞对上安九的眼,厉声道,“黎庆,去请颜侧妃!” ☆、第三章 步步紧逼 园子里,艳阳越发灼人,紫薇花盛放,可此刻却没人有心思去欣赏这园中的美景。 百里骞和百里羽坐在凳子上,皆是不发一语,相比北湘的焦急担忧,北王府郡主北柔却是镇定许多,那双眼眸里,外人看得见的是如水温柔,看不见的,是审时度势,偶尔望向百里骞几眼,尽是掩饰不住的柔情恋慕。 不过,最沉静的却是安九,只见她坐在石凳上,目光空空的看着某一处,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百里羽偶尔几次试探,她也是沉默不语,似连听也没听到,百里羽讨了几次没趣,竟是对这安九的兴趣又增了几分。 “太子殿下,颜侧妃到。”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百里骞的贴身侍从将颜侧妃领了来,安九猛然回神,看到坐在步辇上的颜侧妃,面容苍白,映着那一身华服,更显得楚楚可怜。 这颜侧妃,看着倒是温婉柔顺,可行事却是毒辣心肠,连自己肚中的胎儿都能拿来做赌注,真是舍得! “安九,你为何害我肚中胎儿?差一点儿……差一点儿他就没了,你怎能这么狠心,你巴不得他没了对不对?你有什么冲我来,我肚中的胎儿,他可是太子的子嗣啊!”步辇上的颜侧妃看到安九,顿时激动了起来,指着安九凄声控诉。 安九翻了个白眼,这颜侧妃口口声声她害她肚中胎儿,这戏做的可真足,若非她清楚的记得先前这身子没有做过这些事,怕真的也要被她给骗了去! 演戏么?可不仅仅只有她颜侧妃会! 眸光微敛,安九咬着唇,泫然欲泣,“冤枉,天大的冤枉啊,这等冥灭良心的事,我怎么下得去手?再说了,我和颜侧妃素来无冤无仇,我为何要害她腹中胎儿?” “为何?还不是为了嫉妒表姐怀了太子子嗣,怕表姐抢去你太子妃之位。”北湘冷哼一声,看到颜侧妃的一瞬,她心底的不安似瞬间消散了一般,更是有了底气,瞥了一眼步辇旁叶涟漪,呵,她们可还有一个证人呢! 她就不信,她们这么多人,对付不了安九一个! 安九蹙眉,眼底划过一抹不屑,呵,这北湘就是个没脑子的,不过,正合她意,不是吗? “太子妃之位,是皇后定下的,你的表姐有什么本事抢?”安九顺着北湘的话,一字一句,那气势瞬间又提了起来。 北湘微愣,却不愿被安九的气势压了去,脱口而出,“我表姐怀了太子子嗣,老天保佑,此番一定得子,表姐为太子生下了儿子,怎会没有本事抢太子妃之位?” 话一说出口,好些人神色就变了,就连颜侧妃的眸中也是一窒,狠狠瞪了北湘一眼,恨不得给北湘一个嘴巴子。 北湘意识到什么,目光微闪,安九挑眉,她刻意诱她说出此番话,这北湘还真是配合得不错! “哦,原来如此,你表姐有意觊觎太子妃之位啊!”安九刻意拔高了语调,阴阳怪气,意有所指,“如此一来,颜侧妃拿太子子嗣犯险,妄图陷害于我,就是为了太子妃之位!” 方才众人心中隐隐浮现的苗头,此刻竟被安九如此赤裸裸的撕开,摊在了众人面前,某些人的脸上更是神色变幻。 “你……你胡说,你信口雌黄,你……”北湘慌了,彻底被安九打乱了节奏,想到自己所说的话对表姐不利,北湘顿时越发的手足无措。 百里羽好看的眉峰一挑,骨子里那两分邪气展露无遗,都说未来太子妃安九懦弱好欺,可这头脑清晰,伶牙俐齿,反应敏捷,谁能欺得了她? “太子殿下,臣妾冤枉,臣妾有太子殿下的疼爱,有腹中的孩儿已经足够了,从未奢望过什么太子妃之位。”颜侧妃咬着唇,望着百里骞,满脸真切,那温柔虚弱的模样,让人恨不能好好疼惜。 安九见百里骞神色动容,禁不住叹了口气,温柔果真是女人的利器,不过,这颜侧妃也是表面温柔,内心却毒辣得很,这样的虚伪,她安九最是厌恶,既然撞上了她,就休怪她亲手撕开这虚伪的温柔面具了! 安九敛眉,眼底一抹诡谲凝聚。 “颜侧妃对太子的真心,实在是让人感动,颜侧妃爱太子殿下入骨,想必是不会忍心见太子殿下为难,如今太子夹在你我中间,是非难断,我倒是有个主意,能不让太子殿下为难,颜侧妃,你既然爱太子殿下,应该会去做吧。”安九盯着颜侧妃,锐利的眼眸,似能将人看穿。 她的主意? 安九素来懦弱好欺,可此刻看见的安九,却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心思缜密,口齿伶俐,方才更是一步步的引诱北湘跳进她的陷阱,现在,她该不会又在算计自己吧? 颜侧妃顿时防备起来,可恍然回神,竟发现安九的话是处处堵了她的路,若不顺着她的话,那她定会拿自己不爱太子来说事,这无疑是对她更不利啊! 好,好一个安九! “只要能不让太子殿下为难,我什么都愿意去做。”颜侧妃柔声道,除了这个答案,她别无选择。 “好,很好!”安九赫然起身,缓缓走向步辇上颜侧妃。 众人看着安九,有人是防备,有人是疑惑,有人是兴趣,这安九又要做什么? 在众人的目光之中,安九对上颜侧妃的眼,朗声开口,“既然你说你无心太子妃之位,不会用腹中胎儿陷害嫁祸我,而我说我不会嫉妒你怀有太子子嗣,那我们一起就当着太子殿下,当着羽王爷,当着老天起誓,若你我有心太子妃之位,此生此世都与这位置无缘,并不得太子宠爱,生不下太子子嗣!” 安九一字一句,话到最后,气势越发的凌厉逼人,旁人听来,更是震慑万分。 颜侧妃听到前面还好,当听到后面,脸色越发苍白了下去,那神色中的慌乱与害怕,竟是毫无掩饰的落入众人眼里。 无缘太子妃位,不得太子宠爱,生不下太子子嗣……这对她来说,是比不得好死还要恶毒的誓言啊! 安九看着颜侧妃的反应,心中浮出一丝得意,打蛇打七寸,而这便是颜侧妃温柔表象的要害! 对待敌人,就该一招致命! “颜侧妃,有太子和羽王爷做公证,等你我发了这毒誓之后,便请他们二人将此事呈报皇上皇后,这是再公平不过的了,你看如何?”安九俯身,语气多了几分柔和。 颜侧妃一怔,神色更是慌乱。 她若发了这个誓,若是将这誓言呈报皇上皇后,那她也就真的和太子妃之位无缘了啊! 那她所做的这一切,岂不全数落空? 她若不发誓,那岂不是证明,自己真的有心太子妃之位?那陷害安九,也就有了动机啊! 安九啊安九……她竟将她生生逼入了这两难的境地! 她……是小瞧她了! 颜侧妃心中慌乱,更恨不得杀了安九,却是没有留意到,太子百里骞的怒色,早已到了爆发的边缘…… ☆、第四章 还她清白 一时之间,园中的气氛甚是诡异,百里骞面容阴沉,百里羽兴致盎然,盯着安九的眸中隐隐泛着幽光。 北湘早已经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不知道事情为何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北柔却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眼底没有丝毫情绪。 还有跟着颜侧妃而来的叶涟漪,疑惑的看着安九,眸中尽是不可思议,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 眼前的这个安九……还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么?叶涟漪眸光闪了闪,这样的安九,是她从来不曾看到过的。 安九瞥了一眼早已被她自己的反应出卖了的颜侧妃,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继续道,“颜侧妃,你若需要时间考虑,那我就先开始了。” 说罢,嘴角一扬,倏然拔高了语调,朗声道,“我安九今天对天发誓,若是有心太子妃之位,对这太子妃之位存了半分眷恋,就此生都与太子妃之位无缘,永生不得太子宠爱,更生不下太子子嗣!” 安九一字一句,清冷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听在人的耳里,更是激起了千层浪。 安九她竟这般轻易的就发下这个毒誓,意味着什么? 她怕是真的对太子妃之位无意了啊! 不仅仅是无意,那神色,那语气,更好似对人人争羡的太子妃之位不屑一顾,对太子,对太子的宠爱,更是弃之如敝履! 百里骞紧握着的拳头,满脸愤怒,安九不做太子妃,这正合他意不是吗?可是不知为何,此刻他却是比听闻赐婚更愤怒。 百里骞锐利的目光紧锁着安九,不屑?她安九竟对他堂堂太子,对他的宠爱与子嗣不屑一顾! “呵……有意思,真有意思,还有人手中攥着太子妃之位,而不要的!”百里羽好看的眉峰一挑,瞥了百里骞一眼,幸灾乐祸的意味儿甚浓,安九竟当着百里骞的面发下这样的誓,呵,可是生生打了百里骞一个耳光啊! 哈哈,这安九,真有些胆识!一时之间,百里羽也禁不住多看了这安九两眼,特别的女人! 这话传入百里骞耳里,百里骞的脸色更是难看,那愤怒的眼神,似要将她灼穿一般。 安九感受到他的视线,却连理也没理,挑眉看向已经慌了神的颜侧妃,“该你了,颜侧妃!” 该她了?颜侧妃目光微怔,下意识的摇头,“不……不行……” 安九一步步的紧逼,此刻,颜侧妃的思绪完全乱了,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要失去太子的宠爱,更不能生不下太子的子嗣,没了这一切,她便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啊! 不,她不要失去这一切! “你说什么?不,不行?呵呵,颜侧妃,你不敢发这毒誓,你是心虚了么,哼,你为了太子妃之位,利用肚中胎儿,妄图嫁祸于我,谋害太子子嗣的是你自己,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安九眸子一凛,声音倏然高亢起来,那气势如暴风骤雨,气势恢宏,让人避无可避。 颜侧妃意识到什么,再看百里骞,察觉到他浑身散发的愤怒,心中咯噔一下,更是慌了。 他知道了! 太子那般精明,自己方才的反应……便足以证明了自己有意谋害安九啊! 想到此,颜侧妃彻底乱了,不该是这样的,都是安九,安九坏了她的计划,是她,她低估安九了,她以为安九懦弱,任人宰割,她便如此计划,只要北湘,叶涟漪,还有北柔帮着自己,一口咬定就是安九害她,安九怕是早已害怕得连辩解都不能了,可她没有料到,她竟反咬一口,将这罪名全数加注在了她的身上! 就算她喊冤,就算她辩解,自己只要不承认,太子便会相信自己,可是,安九却是一步一步的,逼她露了破绽。 安九她是在攻心啊! 她何时这么精明了? 颜侧妃看着安九,她眼里的神采那般耀眼,哪有半分懦弱的痕迹?! 是她突然转了性子?还是……以往的怯懦好欺,都是她的表象,这才是真真的她?! 颜侧妃眼里渐渐浮出一丝恐惧,安九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牵唇一笑,目光转向百里骞和百里羽,“太子殿下,羽王爷,二位都是聪明人,想必是不需要再多说什么,心里自有评断。” “哈哈……本王是聪明人不错,太子是聪明还是愚笨,本王就不知道了,太子殿下,没想到你府上后院儿这么不太平,本王就说嘛,女人娶得多了就是麻烦,一个足矣!”百里羽笑道,看百里骞难看的脸色,就是能让他高兴。 百里骞怎会承认自己愚笨?百里羽的话,更好似一个巴掌打在他的脸上,百里骞愤怒难当,可对百里羽却是无从回击,满心的怒火急欲发泄,瞥见脸色苍白,神情恍然的颜侧妃,那怒气一股脑儿的冲了出来…… “颜侧妃拿腹中胎儿犯险,谋害本太子子嗣,不可饶恕,其罪当罚,本该打你三十大板,念你有孕在身,不宜责打,你这样的蛇蝎心肠,不配为人母,便待你生下腹中孩子,将这孩子养在上官侧妃的名下,认上官侧妃为母!”百里骞冷峻的面容染上了一丝阴鸷,若不是这个女人折腾,他也不会被他百里羽看了笑话去。 话落,所有人都是一惊,养在上官侧妃名下,认上官侧妃为母…… 这惩罚,怕是比责打三十大板还要重得多啊! 众人看向颜侧妃,瞧见她脸色惨白,如遭雷击,连双唇都失了血色,身体更是隐隐颤抖着。 认上官怜为母?颜侧妃脑中,不断的回荡着这句话,怎么也挥之不去…… “不,不要……”颜侧妃口中喃喃,这是她的孩子,怎能养在别人名下?这孩子是她的筹码,只要她生下儿子,便可以离太子正妃更近一步,他们怎能夺了她的儿子?夺了她的希望? 不,太子殿下不能这么做! 颜侧妃猛然惊醒,目光闪烁着,看着百里骞的愤怒,慌乱的从步辇上起身,她要求情,她伺候太子多年,太子对她最是疼爱,只要自己求情,他一定会收回这个惩罚! 颜侧妃满心急切,刚迈出一步,整个身子一倾,顿时失了重心,砰地一声,整个人扑在了地上。 “啊……” 颜侧妃口中传出一阵痛呼,所有人都是一愣,北湘首先意识到什么,忙跑上去,看到颜侧妃痛苦的模样,更是慌了起来,“请太医,快……请太医,太子殿下,表姐她……” 百里骞面容依旧冷冽,瞥了一眼地上的颜侧妃,依旧没有丝毫怜惜,冷声吩咐侍从,“黎庆,去请太医,颜侧妃若是保不住这孩子,便搬去忘忧阁吧。” 忘忧阁?众人一惊,那可是太子府的冷宫啊!那些犯了事的妃子便被关在里面,永生永世都不能出来。 不,她不要搬去忘忧阁! 颜侧妃咬着牙,感受着小腹传来的疼痛,急切的道,“太医,快,快请太医啊……” ☆、第五章 双双处置 园子里,一片混乱,颜侧妃匆匆被抬了下去,旁人看着这一切,各有所思。 安九看着这一切,心里甚是痛快,那痛快,好似融合了自己和这身子原来主人的执念,方才在这里,颜侧妃算计陷害她,更要了她的命,此刻,她便在这里为她洗清冤屈,报复回来。 “太子殿下,你不能这么对表姐,她伺候您那么多年,对你忠心不二,视你为他的全部,表姐只是一时做错了事,太子殿下,您饶了表姐吧!”北湘并没有随颜侧妃离开,她要为表姐求情,无论这孩子保不保得住,表姐都毁了,表姐的利益可是和她联系在一起的啊! 她虽出身北王府,可却是庶出,自己和母亲也是仗着表姐太子侧妃的身份,才有了那么些地位,表姐若垮了,她的前途也就完了。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试一试,哪怕是起到一点点作用,那也比现在好。 一时做了错事?北湘竟想用这句话粉饰太平么? 安九嘴角勾起一抹讽刺,若非自己的灵魂入了这个身体,那此刻,这北湘怕是正和颜侧妃庆祝着她们的计谋得逞,又有谁会去可怜那死了的女人? “太子一言九鼎,做了的决定,又岂会更改?”安九淡淡开口,颜侧妃用她的一生,来还先前这身子主人的命,怎么算都是她颜侧妃值了,不是吗? 而这北湘……安九目光瞥向这女子,正巧,她也望向自己,眼神里的恶毒骤然滋长,“是你,都是你……” “什么是她,都是她?你这蠢货,果真是是非不分,安九不过是洗刷清白,颜侧妃害她在先,况且,这如何处置颜侧妃,是太子的决定,和她有什么干系?颜侧妃她既然有心害人,就理应有心理准备受到报应!”百里羽挑眉,不悦的打断她的话,从石凳上起了身,轻摇折扇,潇洒倜傥。 北湘语结,羽王爷竟如此帮她说话,顿时心中对安九的嫉恨更浓,安九将她恨看在眼里,想到什么,敛眉一笑,缓缓开口,“如果我记得不错,北湘小姐方才口口声声喊着是我谋害颜侧妃肚中胎儿,当真是冤枉啊!” 话落,北湘身体一怔,脸色倏然青了,意识到什么,忙道,“安九,你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我喷了你什么了?”安九挑眉,轻笑一声,这北湘比不上颜侧妃,这性子一点就爆,更加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你……”北湘一愣,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击。 “北湘,你是非不分,助纣为虐,你这就回京,自己去大理寺领受三十大板,黎庆,将她带下去,省得她在这里碍了本太子的眼!”百里骞一甩衣袖,怒声道,本就气急,北湘还扰得他不得安宁。 百里骞瞥了一眼百里羽,瞧见他脸上的笑意,顿时脸色更是难看,此刻,他最想的就是早早了结此事,省得百里羽继续看笑话! 北湘身子倏然僵住,却是没有任何求情的机会,便被太子侍从黎庆押了下去,留下的叶涟漪和北柔,心里禁不住有些后怕。 方才……幸亏她没有跟着北湘一起来。 方才……幸亏她留了心思,不然……助纣为虐……北柔心中一颤,下意识的抬眼看向安九,竟是有些恍惚,但眼里很快恢复了平静与清明,温柔如初。 百里骞本是要走,可想到什么,走出几步的他却是倏然回身,众人一愣,只见他直直走向安九,气势冲冲的抓住安九的手腕儿,安九也是一怔,感受到那大掌传来的力度,心中禁不住浮出一丝嫌恶。 这太子要做什么? “别忘了,我们的婚约还在,纵然是要解除,那也是本太子开口!”百里骞咬着牙,一字一句,冷峻的面容甚是凌厉,只有他百里骞不要她安九的份儿,从来没有人能弃他如敝履。 安九蹙眉,敢情自己方才的举动,是伤了他堂堂太子的自尊了么? 呵,安九心里禁不住轻笑,挣脱他的手腕儿,对上百里骞深黑的利眸,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那就请太子殿下抓紧些时间了!” 她可是巴不得早些解除这婚约呢! 无所谓的语气,毫无留恋的态度,更是惹得百里骞怒火中烧,来不及发泄,安九福了福身,声音轻松异常,“安九等太子殿下的消息了,先走一步了,红翎,我们走。” 话落,不待百里骞反应,安九就已利落的转身,转瞬便走出了老远,红翎听到安九叫她的名字,这才回过神来,小跑着跟了上去。 留下几人,看着那一抹背影,有人震惊,有人疑惑,有人愤怒,更有人眼里闪着兴味儿。 …… “小姐……小姐,你等等奴婢……”红翎追了好久才追上安九,终于好不容易追上了,便迫不及待的挡在了她的面前。 安九看着挡住她去路的少女,眉心微蹙,红翎却顾不得许多,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安九,从上而下,似要将她看穿,突然,她似想到什么,猛地跑到安九身后,扯开她的衣领,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安九眉心皱得更紧。 正要说什么,身后却传来红翎兴奋的声音,“你是小姐,没有错,后颈的朱砂痣也没错……呵……呵呵……” 红翎傻笑着,又跳回安九面前,看着这熟悉的面容,“你就是小姐,没有错!你知道吗?方才奴婢还以为你不是小姐呢,还以为,你被鬼附了身!” 安九微怔,正色道,“休要乱说,我怎么不是了?青天白日的,哪里有鬼?” 她可不能让人知道这身体已经换了人,这身子依旧是原来的身子,没有半分破绽,谁纵然是有怀疑,也出不了什么差错。 红翎依然在兴奋中,“对啊,小姐怎么会不是小姐呢?刚才在园子里,我以为你要被太子处置了,可没有想到,到最后被处置的却是颜侧妃,当真是解恨!她们个个害你,今天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奴婢看着也觉得痛快。” “不过……”红翎原本说个不停,突然看着安九,眉心却是皱了皱,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安九瞥了她一眼,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这丫头陪着以前这身子吃过不少苦,甚至有时安九受欺,也是这丫头护着,甚至为了护她被打得遍体鳞伤,这护主的劲儿,安九心底倒是十分欣赏。 红翎摇了摇头,笑容兴奋而纯真,“没什么,奴婢只是在想,小姐为什么突然变了性子?不过仔细一想,小姐若是不变,今天怕早就被她们给害死了,再说了,奴婢老早就希望小姐强势些,让那些人不敢再欺负咱们,他们暗地里都说小姐若是嫁到皇室,活不过二十,怕就要在那深宫中被活活害死,如果小姐以后都是今天这样,奴婢便不担心小姐了!” 安九见她的模样,目光闪了闪,她能告诉她,她的小姐确实已经死了吗? 心里叹了口气,敛眉,眼底多了一抹坚定,“你放心,我安九必定长命百岁!” “哈……好一个长命百岁!” 安九话刚落,一个声音骤然从身后传来,熟悉又陌生,安九微怔,转身,正对上一双邪气含笑的眼…… ☆、第六章 性情大变 百里羽?好戏都看完了,他还跟着她做什么? “怎么一副不待见本王的样子?本王刚才可是帮了你,难道这么快就忘了么?”百里羽走近安九,笑容之中的邪气,让人头皮发麻。 安九敛眉,淡淡开口,“王爷看戏,自然得付酬劳,何来帮不帮的!” 百里羽一怔,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酬劳?好一个酬劳! “我倒是不知道,素来懦弱好欺的晋国公府大小姐,今天竟也将别人欺负了去,呵,那北湘三十大板,怕是要被打得皮开肉绽,颜侧妃嘛……啧啧,恐怕只会是更惨。”百里羽挑眉看着安九,一双桃花眼说不出的邪魅。 “惨么?她们不惨,只会让我更惨不是么?再说了,如果换做是羽王爷,她们不会仅此这下场而已吧!”安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本是那般冰冷的话,可她脸上的笑容,却温暖得似能化开冬日里的雪水。 再说了,原先这身子的主人,已经被颜侧妃害得丢了命,颜侧妃仅仅是赔上了一生,还是便宜她了! 百里羽手中轻摇着的折扇一顿,片刻愣然,回过神来,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打量着安九,“有意思……真有意思……话说回来,你怎么好像突然转了性子?” “如果你试试被逼上绝路,你看看会不会也转了性子!”安九白了百里羽一眼,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辞。 百里羽脸上笑容倏然僵住,眼底似有什么东西凝聚,安九敏锐的捕捉到什么,正要仔细探寻,百里羽却是眉峰一挑,邪气瞬间取代了眼里的一切,调笑道,“本王就喜欢你现在这性子!” 安九蹙眉,嘴角抽了抽,谁要他喜欢了? “王爷若是没事,安九先走一步。”安九开口,总是觉得这羽王爷太过邪气,他这般主动的亲近,不会没有缘由,总之这些皇室的人,她是尽量远离为好,想到那太子,安九眉心更是深锁。 百里羽本想多留安九一会儿,却打消了念头,看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却是久久没有回神,玄色的身影昂然玉立,那双黑眸收敛了邪气,不见底的深潭里隐隐泛着幽光。 逼上绝路么?如果是这样,突然性情大变,倒真是说得过去的! 荟兰苑。 安九躺在榻上,疯狂的吸收着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这是一个她没曾听说过的国度,四方大陆,这片土地上,北边是北秦国,西边是西凉国,南边如今群雄割,尚未统一,如今大部分势力都在宇文一族手中,而她现在所处的东楚国,建国不到七十年,当年,正是她的外公外婆,助先帝打下江山,本早已封王,可她外公外婆却只有她母亲一个女儿,堂堂安阳王府,富贵荣耀,招婿入赘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可是,却生生招了个白眼儿狼上门,断送了安阳王府的一切。 “当真是可怜!”安九靠在榻上,想到这身子先前的过往,禁不住叹了口气,刚让红翎沏上一壶茶,门外就传来一阵动静。 “九儿姐姐,你可在屋内?” 温柔如水的声音,安九脑中顿时浮出一个身影,安九抬眼,瞧见已经到了门口的来人,果然是她,北王府的嫡出大小姐,北柔郡主! 北柔看见屋子里的安九,笑着走进来,“柔儿现在来,没有打扰到姐姐吧。” 打扰到了又如何?难不成她会立马离开么? “北柔郡主可是有事?”安九敛眉,这北柔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可真顺溜,想到方才,安九禁不住多看了这个北柔一眼,她向来喜欢聪明的人,而这个北柔郡主,无疑就是一个! 北柔从袖兜里拿出了一个盒子,精致小巧,不过三分之一手掌大小,递到安九面前,柔声道,“我见你额上受了伤,这是我专程去找太医拿的凝香膏,对伤疤是再有用不过的了,只需擦几天,伤口就好了,也不会留下疤痕。” 安九一怔,对上北柔的眼,接过盒子,放在桌子上,似笑非笑,“北柔郡主有心了,请坐。” 北柔点头,寻了一张椅子坐下,端庄优雅,大家小姐的风范展露无遗,看了安九一眼,见她态度冷淡,竟是有些尴尬,可想到来意,北柔牵唇一笑,柔声开口,“方才我来之前,我听说颜侧妃肚中的胎儿差点儿就没了,太医好不容易保下了胎儿,可颜侧妃她……” 说话之间,北柔目光若有似无的扫过安九,似是想看清她的每一个反应,可是,安九只是淡淡的笑着,没有丝毫情绪波动,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思,北柔敛眉,继续道,“颜侧妃想借腹中孩儿上位,怎奈自作孽不可活,最后落得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唤她人娘亲,永生不得相认的下场,说到底,一切都是她自己太贪心,动了不该动的念想,理应遭到如此报应!”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安九的声音缓缓响起,嘴角勾起一抹讽刺,北柔想试探她么? 北柔面容一僵,扯了扯嘴角,“柔儿嘴拙,姐姐你不要介意才好,今天也是我的不是,不该听信了颜侧妃和湘儿的话,幸亏最后查明了真相,不然,若姐姐被颜侧妃冤枉了去,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我这辈子怕都要在自责中度过了。” 安九眉峰一挑,意有所指的道,“若我被冤枉,太子妃之位,不就空出来了么?” 北柔对上安九的眼,竟是有些招架不住,可很快又恢复如常,“姐姐这是什么话?太子妃本就该是姐姐你,旁人若觊觎,那就是夺她人的东西,不属于自己的,强求不得,便是用尽手段得到了,那也会于心不安,得不到,则是下场凄惨,颜侧妃不就是最好例子么?聪明的人自然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安九淡淡一笑,北柔这是在告诉她,她不会如颜侧妃那般愚蠢么? 安九不禁多看了北柔一眼,这个女人的前途,日后可要比颜侧妃好多了! “姐姐……” 屋子里二人各自思绪之间,屋外又一个声音响起,下一瞬,一抹急匆匆的身影便进了屋子,一进屋子,只听得砰地一声,那人便二话不说跪在了安九的面前,安九和北柔不由得一愣,看清了那跪着的人,眉心都禁不住皱了皱。 “姐姐,是涟漪错了,涟漪是受了他人蛊惑,当时我以为真的是你谋害颜侧妃,才对你说了那样的话,涟漪是无心的,我是你的亲妹妹,姐姐你要相信我,涟漪希望你安稳无事,涟漪特意来向姐姐请罪,若是姐姐不原谅,涟漪就长跪不起!”叶涟漪望着安九,一张美丽的小脸满是真诚。 亲妹妹?安九看了叶涟漪一眼,呵,对了,她倒是忘了,叶涟漪还真是她的亲妹妹! 这身子是当年的安阳王府郡主所生,郡主难产死后,父亲叶曦便接回了养在王府外的女人,扶正做了正室,那便是如今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梅夫人,也就是叶涟漪的母亲! 北柔温柔平静的眸光微动,明了叶涟漪的目的,目光柔柔的看着安九,似乎是想看看,安九又会如何对待叶涟漪。 安九目光落在叶涟漪的身上,猛然想到初入这身子时,耳边那清晰的幸灾乐祸,呵,原来是叶涟漪么? “那你就跪着吧!”安九淡淡的开口,清冷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不只是叶涟漪,就连北柔也是一惊,看安九的眼神变了变,跪着?这是摆明了不给叶涟漪丝毫面子啊! 北柔敛眉,安九的性子是变了,这样看来,方才自己受到的待遇,还算是好的了! 只是,这叶涟漪平日里素来被晋国公和梅夫人娇惯着,负荆请罪却生生踢到了铁板上,心中又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第七章 主动示好 跪着? 叶涟漪猛地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她竟让她跪着?! 叶涟漪咬唇,不知为何,安九那清冷的声音,让她心里有些犯怵,叶涟漪看着安九,想到今日在园中发生的事情,目光微闪,终究还是扯了扯嘴角,“好,涟漪就跪着,只要姐姐能原谅我,要我做什么都行,不过……” 叶涟漪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东西,“姐姐,这是我找太医要的凝香膏,太医说,这对伤口最有用,你额上的伤可万万不能留疤!” 安九和北柔看到那东西,眸光禁不住变了变,小巧精致的盒子,可不就是跟方才北柔拿来的一模一样么? 一时之间,北柔也有些尴尬,叶涟漪许是感觉到气氛不对,突然瞥见桌子上放着凝香膏,神色一怔,恍然明白了什么,她竟是晚了一步!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个个都给我送药膏。”安九挑眉一笑,言辞犀利,她们对她示好,是担心她像今日对待颜侧妃那样对待她们么? 呵,若她们不惹到她的头上,她可没那闲工夫!若有一天真惹到了她的头上,那又岂是一盒凝香膏可以摆平的? 叶涟漪看了一眼北柔,强撑起一抹笑容,“原来姐姐已经有这东西了,那我也就不担心了,涟漪还有一事……” 叶涟漪顿了顿,见安九神色冷淡,便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今天皇后娘娘下了旨,说再不久便是乞巧节,按照规矩,是要回宫大办的,这几天就要离开春晖园回京都了,娘亲和爹爹早就想着将你接回府,却无奈一直寻不到契机,索性这次回京都,姐姐就直接回府吧,爹爹和娘亲都想你回去呢。” 想她回去?安九扬起的嘴角,讽刺隐现。 她脑中的记忆可不假,他们巴不得她在荒野自身自灭,何时有想她回去过? “姐姐若是同意,那我就去书信一封给娘亲,让娘亲好好为姐姐收拾一下院子,那清宁小筑,娘亲很早之前就为姐姐准备好了呢!”叶涟漪看着安九,心里却是忐忑着,摸不透安九的心思。 安九却似没听见一般,只见她眉心微蹙,手扶着额头,似在思考着,却是让人猜不透。 回府?安九知道,叶涟漪主动邀她回府,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可是……一有拒绝的念头,脑袋里就针刺般的疼,想到先前这身子主人的执念,安九的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是她想回府么? “我安九以命起誓,若能重活,我不要这太子妃之位,我愿强大无惧,只有我欺人,不容人欺我!” 脑海中,这声音越发清晰,一遍又一遍,安九眉峰也随之越皱越紧。 “该死!”安九禁不住低咒,怒声喝道,“好,我回去,回去又如何?” 突然而来激烈反应,让北柔和叶涟漪都是一惊,但很快,叶涟漪意识到什么,面上一喜,“好,我这就写信回去,告诉爹娘这个好消息!” 说着,叶涟漪起身便急着往外走,刚到门口,安九的声音便在身后再次响起…… “站住!”安九冷声开口,抚了抚额,赫然发现竟是在自己说出“回去”二字之时,头莫名的不痛了,安九禁不住蹙眉,敢情她占了这个身子,还摊上了一堆破事儿不成? 叶涟漪顿住脚步,回头望向安九,满脸笑意,“姐姐还有什么吩咐?” “不是要长跪不起么?既然起来了,那就换个地儿,到门外跪着吧!”安九瞥了她一眼,淡淡开口,省得在这屋子里碍眼! 话落,叶涟漪笑容瞬间垮了下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袖口之下的手紧握成拳,心里更是羞愤难当,可她却只能隐忍着,强扯出一抹笑容,“是。” 叶涟漪回头,紧咬着牙,美丽的小脸竟是有些狰狞,一步一步的走到门外,再一次跪在了地上。 北柔看着这一切,温柔的眸中笑意闪烁,叶涟漪这般忍气吞声,这可不是她的性子啊! 不过,叶涟漪虽是嫡出,可安九不仅是嫡出,还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多了一个郡主的身份,地位可不知高了多少,安九让她跪,叶涟漪也只能受着! “姐姐,柔儿叨扰了许久,就不扰姐姐休息了。”北柔起身,声音温和如水。 “也好,红翎送客!”安九吩咐道,门外的红翎应了一声,北柔转身,优雅的出了门,安九看着那背影,一种奇怪的感觉袭上心头,一闪而过,让人抓不住。 门外,烈日依旧炙热,叶涟漪跪在地上,足足过了两个时辰,门内的安九依旧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叶涟漪望着门扉,直到太阳西斜,直到夜幕降临,最后到深夜,屋内熄了灯…… 翌日一早,安九起来的时候,瞧见门外没了叶涟漪的人影,眉心禁不住微皱。 “昨晚二小姐她昏了过去,奴婢见小姐已经睡了,怕扰了小姐休息,便让二小姐的侍女沛儿将她带走了。”红翎在安九身旁,明亮的眸子神采奕奕,“二小姐可是足足跪了五个时辰呢,方才奴婢出去,听说这几日二小姐怕是都不能下地了。” 不能下地了么?安九敛眉,没有说什么,红翎却是突然蹙眉,“只是小姐,你昨日答应回国公府,梅夫人最疼的就是二小姐,你让二小姐跪坏了腿,咱们这次回去,梅夫人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不会善罢甘休? “那又如何?”安九眼底一片清冷,以前的安九好欺,现在的她可不是好惹的,梅夫人么?只管放马过来便是,她安九难道还会怕了她? 红翎见小姐无惧的眼神,想到昨日园子里小姐的机智聪慧,杀伐果决,不由得安心了不少,不过,这次回府,怕是注定不会太平! 几天之内,颜侧妃被罚之事在春晖园中不胫而走,安九被逼上绝路,性情大变的事,也是被说得绘神绘色,好些人都对这变了性情的安九充满了好奇,可是谁也不敢寻来探个究竟。 这一日,原拟定的回京时间,春晖园外,皇家的御林军早已整装待发,御驾凤鸾为首,紧随其后的,便是几个皇子以及北王府和豫亲王府的马车,安九坐在晋国公府的马车内,红翎在一旁扇着扇子,安九听着马车外的热闹,闭目养神。 “马车内的可是安九?” 马车外,一个男子的声音骤然响起,那声音温暖和煦,听在耳里,不禁让人想起了春日里的和风,尤其是……这声音竟透着几分熟悉! 安九知道,这份熟悉定是因为这身子先前的记忆,正思索着,马车帘子倏然被挑开,安九看去,只见一青衫男子坐在骏马之上,环佩玎珰,温润如玉,那眉眼之间的笑,如朗月入怀,暖人心脾。 北凌……安九的脑中猛然跳出这两个字,北王府的三公子,这身子少有的朋友! “怎么?听闻你性情大变,难不成变得连我也不认得了?”北凌笑道,黑眸灿若星辰,上下将安九打量了一遍,眉心皱了皱,有些心疼,“是变了,比起五年前,越发瘦弱了,一定又被不少人欺负了。” 五年前? 脑中思绪攒动,一幕幕浮现,大街上,她正受欺凌,两个少年如天神一般从天而降,吓跑了一干欺负她的人,他们一个青衫玉立,温文尔雅,风采翩翩,一个白衣胜雪,芝兰玉树,俊秀出尘。 青衫的是他,三公子北凌。 而白衣的……安九蹙眉,竟是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世子哥哥……” ☆、第八章 来者不善 不仅仅坐在骏马上的北凌,就连安九自己也是一愣,世子哥哥? 还没来得及探寻那“世子哥哥”是谁,回过神来的北凌苦涩一笑,“你这丫头,单单就记得大哥,却是把我忘了么?真是让人伤心!” 安九微怔,再看这青衫男子,“三公子,你多虑了,我没有这个意思!” 毕竟是先前这身子的朋友,在这陌生的世界,多一个朋友可比多一个敌人好,不是吗? 北凌的眉心却是皱得更紧,对上安九的眼,神色多了几分哀伤,“果真是变了,以往你都是叫我三哥,今天却是叫得这般生疏。” 三哥?安九敛眉,记忆中确实如此,不过,让她叫他三哥,她却是有些叫不出口,沉默之间,北凌早已经敛去了方才的伤感,朝她伸出手,挑眉一笑,“坐什么马车,来,三哥带你骑马。” 骑马?安九的心里竟有些跃跃欲试,回京都的路程并不短,一路都在这马车上,怕得要把人给闷坏了,安九嘴角一扬,索性答应,“好!” 说话之间,安九抓着北凌的手出了马车,顺着他的力道纵身一跃,下一瞬,便稳稳的坐在北凌的前面,北凌也没想到今天的安九这般爽快,微愣之后,嘴角一扬,俊美的面容更是神采飞扬,一夹马肚,胯下的骏马顷刻间飞驰而出…… 耳边呼啸的风,让安九感受到莫名的舒服,自来了这世界,她还是第一次这般全身心的舒畅,忘情之际,禁不住对天呼喊,爽朗大笑…… 这笑声传入某些人的耳里,却是另外一番滋味儿,百里骞坐在马上,冷峻的面容越发阴沉,隐约之间,愤怒滋长,安九她……哼,成何体统! “呵,这笑声可真是欢乐啊。” 百里骞怒气本就不断积压,可这个时候,有人却不忘再这怒火之上浇上一桶油,百里羽瞥了百里骞一眼,再看向前方飞奔的骏马,眼底邪气弥漫,“君子成人之美,看来太子真得抓紧些时间,解除了这婚约,也还安九一个追求幸福的机会不是?哈啊哈……” 说罢,百里骞的脸色果然更加难看,点了火的百里羽却是眉峰一挑,大笑着策马而去,留下百里骞怒气更甚,眉心紧紧拧成一条线,看着前方骏马上的女子,更是觉得分外刺眼。 一路上,安九骑了马,换了马车,达到京都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马车在晋国公府外停下,下了马车,看到眼前的府邸,红翎忐忑中带着激动,而安九,却是一派平静。 晋国公府?这原本是安阳王府啊! 想到什么,安九的心中浮出一丝鄙夷,这身子的父亲迎了外面的女人回府,将她扶上了正妻之位,又迫不及待的将安阳王府的产业霸占在他的名下,甚至连安阳王府的牌匾也废了,若不是皇上只许一个晋国公,他怕恨不得将安阳王府改成叶王府! 这样渣的人,当真是极品了! “姐姐,咱们进去吧,娘该早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叶涟漪下了马车,满脸笑意的迎了上来。 安九瞥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的腿上,此刻她被丫鬟小心翼翼的扶着,腿怕是没好吧,那日她让她跪坏了腿,叶涟漪心里怕是恨毒了她,可看她脸上的笑容没有半分异样,这等虚伪,当真是炉火纯青。 安九敛眉一笑,进了大门……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大小姐回来了。” 还未到大厅,一个女子便从侧面走了出来,迎上安九,堵了她的去路,安九看向来人,只见她笑意嫣然,那笑容明显带着不善,身后跟着的几个丫鬟婆子,一个个的,都是面相极恶。 安九挑眉,这又唱的是哪出? “你回来做什么?这晋国公府可不是你这扫把星该来的地方,啧啧啧……”那女子用绣帕扇了扇面,皱着眉,一脸嫌恶,“真是晦气,和你挨得近了,怕都要倒霉!” 安九眼底浮出一丝不悦,身后的叶涟漪瞥了一眼安九,对那女子道,“叶霜,她是大姐,你休得无礼!” “无礼?嫡姐,我可不认她是什么大姐,这扫把星克父克母,甚至克死了先前母亲为她寻的几个夫婿,认她做姐姐,怕是被克死了也不知道。”叶霜,国公府的三小姐,姨娘苏氏所生,平日里便没个教养,叶涟漪呵斥,她倒是越发的来了劲儿。 “怕死,就滚!”冷冷的四个字,掷地有声,旁人禁不住一怔。 叶霜也是微愣,滚?这扫把星竟让她滚! 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抓了身后丫鬟手中的一个茶壶,狠狠的摔在地上,砰地一声,碎片茶水洒了一地,叶霜看向安九,扬了扬下巴,指着那一地的狼狈,“你给我收拾干净了,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安九压着怒气,这身子以往也是这么被欺负的呵! 红翎倒是慌了,下意识的上前想要收拾,可刚蹲下身子,两个声音骤然响起…… “住手!” “住手!” 异口同声,一个是来自叶霜,另外一个则是来自安九! 叶霜瞥了安九一眼,轻笑一声,“对嘛,本小姐是让她来收拾,你一个丫鬟急个什么劲儿?给我滚一边儿去!” 红翎咬着唇,看向安九,安九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站到一旁,红翎立即机灵的起身,走到安九的身后,心中却依旧忐忑。 “叶霜,我的话你没听见吗?接大姐回来是爹娘的意思,她是晋国公府的大小姐,怎能做这些事情?”叶涟漪皱眉,往前走了一步,腿痛却却让她禁不住抽了一口凉气,只得靠在沛儿身上,一脸的无奈担忧。 “我知道是爹娘的意思,不过接她回来又如何?还不是个下贱坯子,她也只配做这些低贱奴仆做的事情。”叶霜冷哼一声,丝毫没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安九眉心微皱,下贱胚子?哼,好一个下贱胚子! 安九看着地上茶壶的碎片以及一地的茶水,对上叶霜的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让我收拾?” “我就是让你收拾!”叶霜挑眉,甚是嚣张。 “如果我说不呢?”安九一字一句,笑意更浓,可那眼神却是骤然冷了下来。 叶霜禁不住一颤,但随即却是怒气骤升,她说不?她想尝试着反抗么?这安九,就算是回了晋国公府,也休想压过她! “不?哼,那我也有的是办法让你收拾,不,现在可不仅仅是收拾而已了……”叶霜眸子眯了眯,眼底恶毒凝聚,朗声吩咐身后的丫鬟婆子,“你们将她给我押着,将这地上的茶水都舔干净了!” 身后的丫鬟婆子得了令,没有丝毫犹豫的一拥而上,红翎见那些丫鬟婆子气势汹汹的模样,立即慌了,下意识的上前,想要护着安九…… 安九眸子紧了紧,这些人当真是当她好欺么? 瞥了一眼那些丫鬟婆子,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往后退了一步,众人以为她是怕了,叶霜更是得意起来,可下一瞬,只见她的脚动了动,那些冲上来的丫鬟婆子却是倏然顿住,随即,每一个的脸上都渐渐浮出痛苦之色。 叶霜一惊,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身旁一个影子一闪,回神之际,叶霜只看到眼前放大茶壶碎片,尖利无比,正对着她的眼…… “你……”叶霜眼底恐惧骤升,那些丫鬟婆子陆续倒在地上,痛苦的挣扎着,仔细一看更是吓坏了叶霜,那些丫鬟婆子的身上,或手臂,或小腹,或腿上,各自插着一个碎片,鲜血浸出,触目惊心! ☆、第九章 下马威(一) 怎……怎么会这样?叶霜惊恐的看着这一切,她甚至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不过,一旁的叶涟漪和红翎却是看得清清楚楚,更是因为自己方才所见,二人愣在当场。 方才,安九她分明退后一步,踢了那些地上的碎片,那些碎片竟是准确无误的插进了那些丫鬟婆子的身体! 小姐……红翎眼睛睁得老大,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小姐的动作怎么这么敏捷了? 叶涟漪也是咽了一下口水,原本担忧的眸子里除了震惊,还有一抹异样凝聚。 “怎么?还要我收拾这些残渣吗?或者……让我继续将这地上的茶水舔干净?”安九目光紧锁着叶霜,脸上带着笑,眼底却泛着冷意。 若不是这身子太过瘦弱无力,那些碎片怕不仅仅是伤了这些丫鬟婆子而已了。 叶霜早已经害怕得说不出话来,浑身颤抖着,没了半分方才那嚣张的气焰。 “我问你话呢!”安九蹙眉,猛地拔高语调,更是引得叶霜一颤。 “不,不要……”叶霜连声音也在颤抖,看着距离自己眼睛不过分毫的锋利碎片,生怕惹得安九不快,只要她一动,那碎片怕就能刺破她的眼啊! 安九将她的恐惧看在眼里,眼底浮出一丝不屑,这就怕了么? 方才那般嚣张,不过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罢了! 一时之间,气氛甚是诡异,不远处,一行人匆匆朝着这边走了过来,由远及近,以一华服妇人为首,身后的人簇拥着,步履之间似有些焦急。 一行人走得近了,看到眼前的一切,皆是神色各异。 “啊……霜儿……”突然,惊呼声响起,一个妇人满脸惊恐的上前将叶霜拉开,叶霜一个踉跄,整个身子虚软的靠在那妇人的身上,依旧陷在方才的恐惧中,似被吓傻了一般。 “霜儿,你怎么了,你别吓娘啊!”苏姨娘瞧她的模样,更是急了,想到方才看到的一幕,更是心惊胆战。 “娘……”叶霜看着自己的娘亲,吓得甚至忘记了在外只能唤她苏姨娘,连话也说不清楚,“方才……她……安九她……” “这是怎么回事?”为首的妇人冷声开口,眉宇之间透着一丝威严。 安九收回手,丢开手中的茶壶碎片,眉峰一挑,看向那妇人,一袭杏色华服,端庄威严,气势高高的压过她身后的众人,便是不因着脑中的记忆,安九也知道这人的身份。 在这国公府,谁能有她梅夫人气势凛人? “娘,是三妹妹的不是,今天我和大姐回来,三妹妹却拦住大姐去路,刻意刁难,便是我说她,她也不听,依然任性妄为,我行我素,甚至让大姐舔了这地上的茶水,大姐她只是保护自己,无奈之下才吓了三妹妹,倒也没将三妹妹怎么样,这些下人为虎作伥,也是自找的。”叶涟漪柔声道,四平八稳,似有意维护安九。 安九禁不住看了她一眼,这叶涟漪难道也转了性子?以往她可是护着这些人欺负她的,不是吗? “混账!”梅夫人眸子一凛,厉声喝道,“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大小姐是你们能刁难的吗?不好好看住三小姐,反倒事让主子做出这样的事情,一个个不长眼的狗奴才!” 梅夫人一怒,那些丫鬟婆子更是诚惶诚恐,顾不得身上的伤痛,齐齐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夫人饶命,奴婢该死,夫人饶命……” 梅夫人身后的一群家眷却是禁不住诧异,梅夫人素来不喜安九,以往去别院的丫鬟婆子为难安九,她也是任她们为之,本人也更是处处对安九苛责,今天怎么护着安九了? 连二小姐也是! 众人看安九,不知为何,总是觉得有那么几分不一样了! “不,母亲,不是这样的,是安九她拿茶壶渣子,想杀了我。”叶霜渐渐的从方才的惊怕中缓了过来,母亲来了她就不怕了,她素来讨母亲的喜欢,母亲定会护着自己,再说了,她就不相信在母亲面前,安九敢伤她! 安九眼底浮出一丝讽刺,梅夫人明明是在为叶霜开脱,她自己倒硬是要往枪口上撞,真是愚蠢至极。 梅夫人脸色更是阴沉,“你给我闭嘴,还不给你大姐赔个不是!” “母亲……”叶霜微怔,让她给安九赔不是? 这怎么行?她叶霜虽是庶出,可从小也是养在嫡母身旁,安九不过是个被丢弃在外,无人要的低贱坯子罢了,要她叶霜给她低头,绝对不可能! 叶霜眼中的抗拒落入安九眼里,安九却是一声轻笑,“赔不是就不用了,今天这事怕也不是一个道歉就能了了的!” 梅夫人微怔,眸中似有什么东西闪过,扯了扯嘴角,声音放柔了许多,“九儿,她也是你的妹妹……” “梅夫人,我记得我似乎是皇上亲封的郡主!我还记得是当年赐封的是‘御’,正一品。”安九蹙眉,朗声打断梅夫人的话,意有所指,“冲撞御郡主是什么罪名,我不清楚,看来我是有必要向皇上请示请示,对那些冲撞郡主之人,该如何处置了。” 不仅仅是梅夫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一惊,方才想起这一茬。 对,安九是皇上亲封的御郡主,在这国公府上,梅夫人都只是二品的夫人,若严格按照规矩来,梅夫人见了她安九,也是得行礼的啊! 梅夫人面露异色,随即绽放出一抹笑容,“九儿你放心,今日之事,我定会好好处置她们,替你讨回公道,你刚刚回府,别因为她们影响了你回家的心情。” 安九敛眉,她来处置么?这可不行! “就不劳烦梅夫人了,许是夫人你为人太过温柔谦和,太惯着她们了,所以府上的下人们才都个个不听管教,今日冲撞了我倒还好,若他日冲撞了更尊贵的人,那咱们国公府都怕要受到牵连,今天这些人便由我来处置,也好替国公府教教下人!”安九嘴角微扬,冷冽的语气不容置喙,浑身散发的气息,更是让人望而生畏。 以往安九懦弱好欺,这些人便不将她当回事,可此刻,她却不容人欺,这晋国公府一个个的,若都以为她安九依旧能任人欺凌,那今日她便好好的给她们上一课,让她们长长记性,也免得以后这府上的人再来触她霉头。 安九目光扫过那些丫鬟婆子,最后落在叶霜的身上,眼底多了一丝冷酷邪恶,今天就拿她们来开刀了! ☆、第十章 下马威(二) 被安九看着,不仅仅是那几个丫鬟婆子,就连叶霜,心底也是禁不住隐隐泛寒。 可怎能让她处置?凭什么! 不,不对……以往的安九哪有这胆子?哪有这魄力?更没有她身上的这股凌厉逼人的气势啊! 安九对上梅夫人的眼,似笑非笑,“梅夫人,你说这样的安排可好?” 梅夫人迎上她的视线,心中禁不住叹了口气,安九果真如涟漪信上所说,性情大变啊! 这性子和以前完全是两个极端,以前的安九连看也不敢正眼看自己,更何况是这样和她对视! 若安九只是国公府的嫡出小姐,那她倒可以压制,可是那一品御郡主的身份,拿出来可是比她还高了一个等级,在人前,自己终归是要守礼的! “自然是好。”梅夫人开口,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眼里似有怒气萦绕,朗声吩咐,“来人,将这几个狗奴才连同三小姐一起,都给我带进戒律堂!” 叶霜一听,顿时整个身子都瘫软了下去,苏姨娘的脸色也是倏然惨白,一旁看着的人,皆是神色各异。 戒律堂? 平常丫鬟家丁犯了错,梅夫人一句话,便草草的处置了,只有哪些犯下了大错的人才会被带到戒律堂去,记得国公府上一次开戒律堂,还是几年前,那时老爷的一个妾室秋姨娘私通长工,那一次,秋姨娘是生生被填了井的啊! 一想到那日处置的场面,众人心里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今日再开戒律堂,这安九……究竟要干什么? 一行人很快便到了戒律堂,安九特意吩咐人将府上所有的下人都叫了来,齐齐站在堂外,堂内,国公府的一家大小,梅夫人坐在主位上,安九和叶涟漪相对而坐,分别在大厅两边,其下依次坐着庶夫人秦氏和惠氏,以及三个姨娘,还有一个女子坐在最末尾,面容沉静,似带病容,若不是此刻她坐着,倒还会让人以为她只是一个丫鬟。 大厅中央,几个丫鬟婆子跪了一地,神色骇然,浑身颤抖着,早已顾不上身上的伤,心里只有害怕。 叶霜看着坐在堂上的安九,心里复杂至极,她不甘心,今日竟要让安九这么个卑贱的人来处罚她,可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气势,她却是害怕,尤其是安九脸上淡淡的笑意,更是让她头皮发麻。 “身为下人,不伺候主子,反倒欺负主子,这等恶奴欺主的行为,是夫人教你们的吗?”诡异的沉默中,安九骤然开口,说出的话却是让人神色微变。 众人看向梅夫人,那老练的脸上,越发的威仪严厉,几个丫鬟婆子一怔,忙不迭的摇头,“不,不是。” 她们哪敢说是夫人教的? “既然不是,那你们为何会做出今日之事?”安九赫然拔高了语调,如平地惊雷,震得几人心里更是惶恐,几乎是想也没想,几人齐齐看向叶霜…… “是三小姐……奴婢们是伺候三小姐的,奴婢们是听三小姐的吩咐做事,所以才冲撞了大小姐。” “对,是三小姐指使奴婢们的,今天三小姐知道大小姐要回府,所以便带了奴婢们专门来堵你,说是大小姐回来,总要送上些礼物,大小姐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几个人齐齐附和,若是早知道今天大小姐这般不好欺,纵然是三小姐吩咐,她们也不敢听啊! “你……你们……”叶霜怒视着这几个丫鬟婆子,面容更是狰狞,“你们这些狗奴才,平日里你们是怎么捧着我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关键时候,这些下人竟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她的身上,叶霜恨不得当场一巴掌朝这几人打上去。 安九眉峰一挑,眸中的诡谲凝聚,“送上些礼物?三妹妹还对我还真是好,这份礼,也真是让人难以消受呢!” 安九的语气,听不出怒意,可却是让人的心里好似被一只大手揪着,隐隐不安。 叶霜主动欺上门,安九怎会饶她? 果然,随即安九的声音再次轻轻扬扬的响起,“安九虽然常年住在别院,可也常听闻咱们府上的三小姐刁蛮跋扈,目中无人,好几次见面,也是对三小姐的性子有深刻体会,女儿家家的,这可不好啊!以后若是嫁不出去……呵,那可是罪过了!” 这话无疑是踩到了叶霜的痛脚,叶霜两年前就已经及笄,梅夫人托人给她说了好几次媒,可对方却说她性子刁蛮,再加上她终归是个庶出,有些她想攀附的家族,也是看不上她。 叶霜赫然起身,全然忘记了先前的恐惧,朝着安九怒声吼道,“我故意欺你又怎样?你又能奈我何?” 顿时,好些人心中都是一惊,这叶霜当真是糊涂! 安九她是郡主,叶霜不过一个小小庶女,以往是安九不追究,今日安九这般认真,还怕没法治她么?单单是一个冲撞郡主的罪名,就足够叶霜受的了! 只是,安九会如何处置叶霜? “霜儿,你给我跪下!”苏姨娘意识到这些,立即上前拉住叶霜,自己也跟着跪在安九的面前,“大小姐,霜儿她糊涂不懂事,大小姐看在同是一父所生的份儿上,饶了她这一次,我保证,以后她再也不会冲撞到大小姐。” “娘,你跟她啰嗦什么?”叶霜依旧不知自己的处境。 苏姨娘用力一拉,下一瞬,叶霜便跪在了她的身旁,叶霜还未回过神来,苏姨娘一咬牙,一巴掌打在了叶霜的脸上,啪的一声,响彻整个大厅,叶霜顿时懵了,看着苏姨娘,满是不解,“娘……” “糊涂啊,她是一品郡主,今天你所犯的事,她若报到皇上那里,你说皇上是护她还是护你?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苏姨娘皱着眉,恨铁不成钢,叶霜平日里太过骄纵,现在终究还是出事了! 叶霜面容倏然僵住,那些被气愤燃烧的理智逐渐回笼,终于渐渐的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脸色顿时煞白。 叶霜目光缓缓看向安九,瞧见她脸上微微的笑意,心中微颤,这才开始后悔,今天,她果真是闯了大祸了么? 母亲……叶霜想到什么,目光转向坐在主位上的梅夫人,梅夫人却是淡淡的别开眼,叶霜心里咯噔一下,母亲是不管她了么? 叶霜心底的恐惧越发的浓烈,目光闪烁着,抬眼看向安九,慌乱得不知所措。 “呀……” 突然一声惊呼,伴随着砰地一声茶杯落地,众人看去,只见安九面前,茶杯碎片与茶水撒了一地,安九蹙眉,眉宇之间似有歉意,“真是抱歉,方才手滑,不小心摔了茶杯。” “没关系,一个茶杯而已,让人收拾了就是!”梅夫人柔声道,正要吩咐下人,安九却是朗声打断了她的话…… “那就让三小姐来收拾吧!” 安九唇角轻扬,目光幽幽的落在叶霜的身上,眸中的邪恶若隐若现…… ☆、第十一章 杀鸡儆猴 三小姐收拾! 方才看了叶霜如何刁难安九的人,目光都不由得闪了闪,心中明了,安九这是故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 叶霜看了地上的茶杯碎片,再看看安九,心里的不甘如潮水般袭来,可是……想到方才娘亲说的话,心中却是忌惮,若自己收拾了这残渣就能够让安九解气,她便也只能忍着心中的不甘,听她摆布。 袖口之下的手紧紧的攥着,指甲几乎陷入了皮肉,叶霜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起身,缓缓走向安九,每一步都好似踩在针尖上。 大厅里,每一个人的视线都在叶霜的身上,只见她缓缓蹲在了地上,伸手去捡地上的茶杯碎片,那模样极其艰难,终于,一个碎片拿在手上,分明可以看见那手剧烈的颤抖着,似乎不堪屈辱。 平日里这三小姐在府上除了老爷夫人以及二小姐,可谁也不怕的,何曾受过这样的对待? 可今日面对大小姐却……不知为何,众人想到“大小姐”这三个字,心中都禁不住生出了些微畏惧,安九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嘴角一扬,她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杀鸡儆猴,拿叶霜开刀,好让那些以为她好欺负的人,都给她滚远些! 不过,这一切都还不够! 安九敛眉,脑中浮现出以往这身子的主人被欺负的那些场景,又想起方才这叶霜的嚣张,眼底多了一丝冷意,欺负她安九,终究是要付出代价。 “既然要收拾,就顺便将地上的茶水也舔干净了吧!”安九瞥了一眼叶霜,云淡风轻的开口。 叶霜拿着茶杯碎片的手一颤,原本捡好的碎片也因为这一动,全数掉在地上,锋利的碎片碰到细嫩的肌肤,划开了口子,鲜血直流,可叶霜却感觉不到痛,耳边不断的回荡着安九的话…… 舔干净?安九是要将她羞辱得彻底么? “安九……你怎么这么狠!”叶霜抬眼对上安九的眼,咬牙切齿,那锐利目光中的恨意,似要将安九撕碎一般,丝毫忘记了,方才自己也是这般羞辱安九的。 狠? 安九挑眉,抬眼看向对面的叶涟漪,嘴角微扬,“涟漪妹妹,你说我狠吗?” 叶涟漪放在腿上的手微怔,她的腿此刻还隐隐传来疼意,可她却是扯了扯嘴角,柔声的道,“怎么会?方才是霜儿她无礼羞辱在先,她确实是太过刁蛮不知轻重了些,姐姐罚她,也是让她长长记性,是为了她好。” 安九满意的点头,叶涟漪这番话早已在她的预料之中,精明如安九,又怎会看不出叶涟漪的违心? 自己让她跪坏了腿,以叶涟漪的性子,这一点就足以让她心中对自己嫉恨了吧! 不过,她现在要的,就是叶涟漪的态度! “三妹妹,请吧!难不成也想我让叫人帮你么?”安九对上叶霜的眼,眼底一片冰冷,不甘心么?不甘心也得给她舔下去! 叶霜紧咬着牙,强忍着心中的屈辱与恨意,弯下身子伏在地上,伸出的舌头触碰到地面,茶水与茶叶混着地上的尘土,在她的舌尖,就好似药一般,凄苦难耐。 屈辱!从未有过的屈辱! 可这个时候,谁也没有要帮她的意思,纵然是后悔……后悔么?她后悔方才怎么没将安九压在地上,让碎片划花她的脸! 叶霜她依旧没有悔意,沾了鲜血的手紧握成拳,慢慢的在地上舔着,满身狼狈,舌头不小心碰到地上散落的残渣,鲜血溢出,舌头经过之地,皆是满地鲜红。 大厅里,静得诡异,堂外的丫鬟家丁,堂内的夫人姨娘,个个看着这一切,皆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就连梅夫人的脸色也是越发的阴沉了下去,看安九的眼神变了又变。 “今日,辛苦三小姐了。” 安九倏然开口,打破大厅内的诡异宁静,众人一怔,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安九,眼里渐渐有了惧意,安九她……变了!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安九嘴角微扬,继续道,“三小姐今日冲撞了我,念在同为一父所生,我也不追究了。” 众人一听,嘴角禁不住抽了抽,不追究?叶霜被整成了这副惨象,这……哪里是不追究啊! “至于这些个欺主的恶奴,留在府上也是碍眼,就打发了出去吧!”安九朗声道,转眼看向梅夫人,“夫人,你意下如何?” 话落,那几个丫鬟婆子回过神来,脸上更是惶恐,看了看安九,再看了看梅夫人,立即慌忙的求情,“不要,求夫人恕罪,求大小姐恕罪……奴婢……” 她们身上有奴籍,若被主子赶出府,别说是找不到活路,就连走在大街上都会时时受欺,想到传闻中那些被主子赶出府的奴才的凄惨下场,她们后悔了,可是却已经来不及,没有人给她们机会。 梅夫人敛眉,对上安九的眼,沉声道,“府上也不缺下人,就依郡主所言吧!” “如此就再合适不过了,今日舟车劳顿,安九就回去休息了,各位请便。”安九赫然起身,看也没看堂内的人一眼,朝着门外走去,堂外的下人见到安九走来,竟是下意识的齐齐退开,让开了一条道,每个人的脸上都有惊惧之色。 堂内,依旧一片安静,似乎仍沉浸在方才的气氛中,无法自拔。 “哎呀,我的霜儿……”苏姨娘首先回过神来,上前抱着满身狼狈,满嘴鲜血,不知在何时昏厥过去了的叶霜,猛地哭了起来,可却不敢太大声,似乎害怕惊扰了谁一般。 叶涟漪瞥了一眼一副惨状的叶霜,眉心微皱,攥着绣帕的手紧了紧,下意识的看向梅夫人,只瞧见她面色阴沉,一脸沉重,如临大敌一般。 这次让安九回府,到底是福是祸?一时之间,她竟是有些不清楚了! 梅夫人吩咐所有人都散了去,可是那让人惊惧的气氛却是在众人的心里,经久不散。 园子里,几房姨娘缓步走着,却是无心欣赏园中的景致,每个人的脸上都神色各异。 “梅夫人迎安九回府,没想到迎了个煞星回来,瞧她方才那手段,以后咱们国公府怕是要变天了。”赵姨娘开口,想到方才叶霜满口鲜血的模样,心底就禁不住泛凉,那安九可真是惹不得啊! “大小姐从小在府外,生性懦弱,我曾听说,她被梅夫人派去的下人给欺负了也不吭声,今日怎么变了?”惠夫人禁不住蹙眉,心中隐隐有疑惑,今天看到的安九,跟懦弱可是沾不上半点关系啊! “谁知道呢?我倒是觉得,日后咱们国公府可得热闹了,梅夫人是当家主母,呵,你我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手段,一山可容不下二虎,再说了,闲幽居还有个老夫人,谁都不是省油的灯,你我三人,只管看好戏吧!”一旁的楚姨娘笑道。 “呵呵,如此说来倒也在理,有个安九来和梅夫人抗衡,倒也不是一件坏事!”赵姨娘敛眉,几房夫人姨娘又陷入了一阵沉默,似乎各有所思,又似在盘算着什么…… ☆、第十二章 煞星!煞星! 茗湘苑。 梅夫人离开戒律堂,一路脸色阴沉,步履如风,不发一语,身上的气息让身后的下人越发的小心翼翼,生怕出了差错,引火烧身。 房间里,梅夫人屏退了下人,独独留下叶涟漪,母女二人的房间里,依旧是气氛沉重,二人皆是双眉紧锁,久久无法舒展开来。 “你怎么会想着将她接回府?”梅夫人气结于心,抬眼看向叶涟漪,第一次语气这般凌厉的对她说话,今天她实在是气极了,愤怒极了,那安九竟拿一品御郡主的身份来压她,当真是可恨! 叶涟漪微怔,脸色苍白,目光闪烁着不安,“我以为……安九性情变了,让她在府外倒更不可控,国公府是咱们的地盘儿,让她回府,能便于好好掌控她,可我却没想到……” 说到此,叶涟漪的面容又沉重了许多,她没想到,安九性情变了,更是变得如此之大,更加没想到,她初回府就来了这么一招杀鸡儆猴,给了大家一个大大的下马威,现在晋国公府的这些人,怕是人人都惧她了! 突然叶涟漪似想到什么,眉心微皱,望向梅夫人,“娘,今天霜儿怎么会这么不知轻重?” 话落,瞧见梅夫人眸中的颜色暗了些,心中恍然明白了什么。 “安九性情变了的事情,我没对外告知,只说今日安九回府,叶霜那丫头最是想讨我欢心,她知道我不喜安九,自然要去为难,我想利用叶霜去试试安九的深浅,却没想到竟让她来了这么一出……煞星,煞星啊!”梅夫人紧咬着牙,眉宇之间的戒备越发浓烈。 叶霜不过是个庶女,折了就折了,可安九……如今的她,怕真的不好对付啊! “那我们可怎么办?”叶涟漪慌了起来,“她若一直拿御郡主的身份压着您,这国公府岂不是她的天下了?!” 梅夫人眸子倏然收紧,厉声喝道,“这国公府,永远不会是她安九的天下!” 叶涟漪心里一颤,从来未曾见母亲如此的怒火,可那御郡主的身份…… 以往安九懦弱好欺,不知反抗还好,可现在她突然精明了,强悍了,着实是棘手啊! “你知道我为何不待见安九么?”梅夫人眸子紧了紧,眼底的恨意浮现,“当年,这国公府还是安阳王府,她母亲是王府的郡主,你父亲是入赘上门,按照规矩是不能纳妾的,她是生生压得我连王府的门都不能进,哼,可老天都在帮我,她竟然难产死了,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我知道,那时我怀了你,你父亲必定会接我回府,安阳王府郡主的一切就都是我的了,可我没想到,她死了,却留下了这么个孽种,我自然不能容她!” 叶涟漪微怔,第一次听娘亲提起当年之事,眸光闪了闪,握紧了拳头,“安九,我也不能容她!” 她母亲是正室夫人,她是嫡出,可在人前,安九却挡在她的前面,纵然是以前她那般懦弱,也死死的将她压着,她怎能甘心?! 梅夫人看了叶涟漪一眼,面容上的恨意渐渐缓和,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算计,“你放心,属于我的东西,我拿到了,属于你的东西,娘会帮你得到!” 叶涟漪心里一喜,自然明白娘亲的意思,可想到安九,心里却依旧有些不安,“可安九她……如今的安九,怕是不好对付!” “不好对付又如何?在这府上除了你我,可还有闲幽居那位,当年她可是恨毒了安阳王府,再说了,在府上我的身份压不了她,府外可有人压得住她,不是吗?” “娘的意思是……”叶涟漪眼睛倏然一亮,想到什么,脸上渐渐绽放出一抹笑容,更是难掩兴奋,“对,自然有人压得住她,还有太子……我亲耳听见太子要解除婚约,他定也容不下安九。” “既然如此……”梅夫人眸光微闪,又阴沉了几分,“再过几日的乞巧节,皇后要设宴,身为未来太子妃,她自然也在受邀之列,这一次就让她去吧!” 叶涟漪微怔,前两年的乞巧节,皇后也有邀安九,可母亲却以安九身体抱恙回绝了,这一次……叶涟漪对上梅夫人的眼,瞧见她眼底的冰冷,眸光微敛,心底隐隐期待了起来,娘亲既然如此安排,那心中定是已经有了算计。 安九……感受到腿上传来的疼痛,叶涟漪眸光渐渐转暗,这口气,她叶涟漪一定得出了! 安九回府已经两日,两天内,除了苏姨娘房里,各房姨娘都亲自上门拜访,却都被红翎打发了,不得门而入,只留下带来的礼物,在桌子上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这是赵姨娘送的,呀,这对耳环真是漂亮……” “还有这个,这玉佩晶莹通透,奴婢连见都没有见过呢,这好像是惠夫人送的,听闻惠夫人的娘家是经商的,果然连出手都大方些。” “呀,这……这云锦可是锦绣斋才有的卖的,寻常人家连见也不得一见,奴婢还是以前一次机会,见玉家的无双小姐穿过,那穿在身上,可是美极了,还有,听说,这锦绣斋的产业是北世子的呢!” 北世子?安九蹙眉,脑中却是倏然浮出一个身影,白衣胜雪,风华无双,不似凡人。 以前这身子记忆中的“世子哥哥”,就是北世子么? “小姐,这是什么……”安九正思索间,红翎开口道,皱着眉,似有疑惑,手中拿着一张帖子,金灿灿的颜色,分外精致华贵,红翎立即将帖子递到安九面前,为难的道,“奴婢……不识字,小姐,这……这好像是梅夫人院子里青衣姑姑送来的。” 梅夫人三个字让安九蹙眉,瞥了一眼红翎手中的帖子,随手拿过,看到上面的内容,眉心禁不住皱得更紧了些。 “小姐,上面写的是什么?”红翎看着安九,满脸好奇。 “后天的乞巧节,皇后设宴,邀我前去。”安九淡淡开口,随意将帖子丢在一旁。 红翎听了眼睛倏然一亮,兴奋的道,“乞巧节?皇后娘娘邀您去吗?以前还从没有过呢,太好了,小姐也会带奴婢去对不对?” 红翎看着安九,咬着唇,满脸期待,安九瞥了她一眼,“我可没说要去。” “可……”红翎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小姐你怎能不去?那天好多公子小姐都要去呢,再说了,听说皇宫有个花神殿,里面供奉着花神娘娘,那日拜花神娘娘祈求姻缘,可是最灵的呢!” 安九轻笑,促狭的道,“莫不是你想嫁人了?” 红翎一愣,脸上倏然一红,急得跺脚娇嗔,“小姐你尽取笑奴婢,奴婢可不想嫁人,奴婢还不是为了小姐,那天太子一定会去,小姐终归是要嫁给太子殿下的,何不去求求姻缘,说不定花神娘娘显灵,就让太子对你好些了。” 太子?脑海中浮现出那一张冷峻的脸庞,安九禁不住皱眉,眸光微敛,似在思索着什么,倏然,那深眸中渐渐泛出幽光,只听闻她缓缓开口,“那花神娘娘负责结姻缘,是否也负责解姻缘?” ☆、第十三章 皇宫惊马 红翎微愣,解姻缘?小姐她是什么意思? 红翎看着安九,只见她嘴角含笑,那笑意之中似有诡谲,红翎蹙眉,只觉得越发猜不透小姐的心思了。 “乞巧节么?既然邀我,那我就去吧!”沉吟片刻,安九做了决定,若这次乞巧节能解了她和太子的婚约,那这次宫宴,她必须得去! 红翎本是琢磨着安九的心思,可听她松口,顿时挥开脑中的思绪,立即兴奋起来,“太好了小姐,奴婢这就用这两匹云锦给小姐做几件像样的衣裳!” 话还没说完,红翎便拿起了桌上的云锦,兴奋的出了门,安九轻靠在榻上,闭目养神,想着这乞巧节,心中暗自盘算。 乞巧节,在东楚国历来就是盛大的节日,不仅仅是皇宫,就算是在民间也会大肆庆祝,年轻男女祈祷姻缘,有子女的父母,也会趁着这个时候托人为子女说媒,历来的乞巧节后就是婚嫁的高峰。 这日一早,京都城内的王公贵族便早早的准备好,凡能被邀请至皇宫的,都是京都城内身份尊贵的青年才俊。 国公府外,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安九出来的时候,叶涟漪已经坐在了后面那辆马车上,看到安九的一瞬,叶涟漪不由神色微怔,几日不见,安九的气色竟好了不少,虽然身子依旧瘦弱,可今日一袭木兰青双绣缎裳,却是显得极其耀眼,尤其是那身上散发的气势,怕是在再多的人群里,都能一眼寻到她的身影。 几乎是不自觉的,叶涟漪揪着绣帕的手紧了紧,感受到安九的视线也看了过来,叶涟漪猛地回神,扯了扯嘴角,柔声道,“姐姐,这几日涟漪怕扰了姐姐休息,所以没去清宁小筑叨扰,姐姐恕罪。” 安九敛眉一笑,“妹妹腿脚不便,是该多多休息。” 记忆中这叶涟漪待她可从来没有好脸色,突然这般恭敬亲和,怎么让她觉得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呢? 呵!安九轻笑,叶涟漪还想说什么,安九却已经上了马车,叶涟漪脸色微僵,马车内的沛儿却是激愤不平,“小姐,要不是她,你的腿……” “闭嘴!”叶涟漪低声呵斥,眼底凝聚起一抹不悦。 “可是,小姐……”沛儿心底不甘,小姐何时这般怕过人了? 话还没完,叶涟漪眼神一凛,“你忘了那天三小姐的事了?” 沛儿气愤的脸倏然僵住,想到什么,眼里隐隐有恐惧浮现,那日之后,三小姐昏厥了好几天,昨天才醒来,可醒来之后,连话也说不清楚,那舌头……怕是毁了! 顿时想到小姐以前也没少欺过大小姐,如此看来,那小姐的腿……算是轻的了啊! 沛儿害怕的往后瑟缩了一下,叶涟漪看在眼里,眸中凝聚起一抹阴冷,那天之后,这府上的下人是闻安九而色变,个个心中生畏,不敢去招惹,安九啊安九,她是故意来这么一出,让所有人忌惮么? 府上的下人忌惮她,夫人姨娘们忌惮她,可府外的人就不一定了! 叶涟漪看着前方的马车,想到娘亲的安排,嘴角渐渐扬起一抹笑意,敛去了方才的不快,“走吧!” 两辆马车陆续出发,不多久,便到了皇宫的朱雀门。 朱雀门外,偌大的广场,到了的各府都将马车停在这里,等着宫里安排宫人来接,各家主子们,或在马车上,或下了马车三三两两的寒暄着。 “九儿姐姐……” 安九的马车刚停了下来,便听得有人唤她的名字…… 那声音温柔如水,安九脑中顿时浮现出一个身影,眉心微皱,挑开帘子,果然看见北柔笑意嫣然的朝着这边走来,一个男子跟在她身后,一袭黑衫,身形壮硕,步履如风,英俊在面容略带刚毅,眉宇之间透着一丝孤傲。 “九儿姐姐,方才我见二小姐从另外一辆马车下来,就知道你在这辆马车上,对了,九儿姐姐,我给你介绍。”今日的北柔一身白衣,越发显得娇弱温柔,拉着身旁的男子,分外热络,“这是我二哥,他常年在外,这几日才回来,你该是没有见过的。” 她的二哥?那就是北王府的二公子了。 安九微微牵唇,朝着对方点头,算是招呼,可那二公子却是扬了扬下巴,丝毫没有掩饰眼底的不屑,安九看在眼里,嘴角的笑意又大了些,同样是两兄弟,三公子北凌可要让人觉得舒服得多! 北柔见此情形,不免有些生气,“二哥,九儿姐姐是我朋友,你怎能这般无礼?” “哼!”北穆冷哼一声,北柔脸上更是尴尬,急忙解释,“九儿姐姐你别怪罪,我二哥他性格如此,没有恶意的,九儿姐姐,那日回京都,我才知道,原来你和我三哥也认识,回去缠着三哥问了许久,才得知你和我大哥三哥早年就相识了,想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呢!” 安九脑中浮现出那一抹青衫,想起那日策马狂奔,嘴角禁不住上扬。 “三哥他还在后面,大哥他早早就进了宫门了。”北柔继续说着。 “早早就进了宫门了?”安九蹙眉,那这么多人在这里等着是怎么回事? 似是看出安九的疑惑,北柔温柔一笑,“大哥不喜麻烦,皇上特许大哥随时进宫,无需那些繁琐的过场,就连皇子们和羽王爷也没有此番待遇呢,所以大哥他不需在这里等着,其他人若没有通传便进这朱雀门,可是要杀头的呢!” 原来如此! 原先这身子的记忆中,关于那“世子哥哥”的,就只有五年前的那一幕,格外清晰,剩下的便是从旁人那里得到的零零碎碎的消息,却也是少得可怜。 世人提起北世子,除了惊艳,除了崇敬向往,剩下的便是疑惑…… 那似乎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 “那不是三哥么?三哥他来了!” 安九正思绪之间,北柔欣喜的声音响起,安九顺着那视线看去,果然瞧见北凌坐在骏马之上,依旧是一袭青衫,尔雅温文,似乎是看见了国公府的马车,也策马朝着这边走来,而在离他不远处,百里羽和百里骞二人,也是一骑骏马,长身玉立,皆是不约而同的朝着这边望了过来…… “咚……咚……咚……” 正此时,突然一阵锣响从马车的正前方的朱雀门口传来,震耳欲聋,下一瞬,一声高亢的骏马嘶鸣,响彻云霄。 “啊……” 一个突如其来的力道,马车里的红翎身子一仰,重重的撞在马车上,痛呼出声。 安九敏捷的抓住窗子边缘,才稳住了身子,眸子一凛,意识到什么,心中禁不住低咒一声,该死,马惊了! ☆、第十四章 怒杀惊马 骏马前蹄高举,嘶鸣高亢,站在马车旁的北柔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吓得忘记了反应,身旁的北穆眉心一皱,揽着北柔的腰,身形一闪,刚一避开,骏马高举的前蹄便重重的落了下来,生生踩在北柔所站的地方。 北柔惊魂未定,那骏马前蹄触到地面,便好似发了疯似得,飞快的冲了出去,所有人看到那马车的方向,都不由得愣在当场。 那……马车直直的往前,不过两百米,正好不偏不倚的对准了朱雀门啊,此刻,朱雀门大开,几个专门来迎众人进宫的宫人看到疾驰而来的马车,都是吓得脸色惨白。 未经通传,擅闯朱雀门,无论缘由,都是杀头的大罪啊!这马车…… “不好!”北凌面容一沉,几乎是下意识的一夹马肚,飞快的朝着那辆马车冲去。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另外一抹玄色身影也是策马飞奔而去,原本那邪气的眼里,竟是说不出的严肃凌厉…… 马车距朱雀门越来越近,骏马之上的百里骞眸光微凛,但随即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百里羽和北凌想阻止么?可那距离……呵!今日这令他讨厌的婚约怕是不用他费心,也会自动解除了! 哼!安九她没了命,看她还如何嫁他! 百里骞看着那马车朝着朱雀门越来越近,阴鸷的眸中,多了一丝快意。 马车上,安九眉心微皱,也是想起了方才北柔所说的那句话…… “其他人没经通传进这朱雀门,可是要杀头的呢!” 杀头?!她刚刚重获新生,可还不想死! 眼看着马车距离朱雀门越来越近,安九眸子一紧,咬牙道,“红翎,你抓紧了,别让自己掉出去!” “小姐……”红翎抓着另外一边的窗沿,满脸恐惧的看着安九,竟是见她突然冲了出去,红翎一惊,“小姐……” 小姐她要干什么?! 安九撩开帘子,利落站在马车上,美丽的面容充满了肃杀之气,马车上突然出现的身影,让所有人都是一惊,一瞬不转的看马车上瘦弱的身影,她……她要做什么? “九儿,你别害怕!”北凌朗声道,想要安抚安九,心里却是焦急万分,恨不得他的马能再快些,若是九儿真的闯进那扇门……想到那后果,北凌脸色越发的沉了下去。 百里羽也是拧着眉,加快了速度,脑中的念头格外清晰,不能让安九死! 马车越来越近,而此刻安九的心里却是越发平静,眸光微凛,倏然纵身一跃,下一瞬竟是稳稳的落在了马背上,骏马之上的百里骞眉心一皱,看着这一切,眼底多了一丝异样。 百里羽看着安九也是难掩诧异,她想要制服这马么? 可马已经受惊,转眼看向那朱雀门,此刻,安九的马车距离朱雀门不过五十米,瞧见安九拔下头上的簪子,百里羽深邃的眸子一紧,瞬间明白了什么,立即抽出腰间的佩剑,朝着安九抛去,朗声道,“安九,接住了!” 安九转眼对上百里羽的眼,顿时明了他的用意,看着朝她抛来的剑,安九丢开手中的簪子,伸手利落的接住利剑,眸中泛着一丝幽光,这利剑,可比她的簪子有用多了! 安九伏在马上,手中握着利剑,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切,眼里都有惊诧,她……要杀马? 可那么瘦弱的一个女子,她此刻面对的可是一匹受惊了的马啊,纵然是有心,她怕也办不到吧! 呵!这安九太高估了自己了!百里骞轻哼一声,目光依旧一瞬不转的停留在安九的身上,他倒是要看看,她如何垂死挣扎! 眼看着马车距离朱雀门越来越近,四十米……三十米……近了……更近了…… 一旁的人看着,便是有些看好戏的人,心都好似紧紧的揪在一起。 安九坐在马车上,眸中的颜色越发狠戾,浑身散发的肃杀之气爆开,突然手起刀落,那惊马一阵痛苦嘶鸣,可却是戛然而止,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惊马倏然停住,马的头颅飞出,鲜血倾洒了一地。 这一幕,所有人都愣在当场,无法反应方才那电光火石之间所发生的一切,坐在马上的安九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可事情却还没完,惊马没了命,高大的身体也缺了支撑,摇摇欲坠。 距离安九最近北凌反应过来,纵身一跃,在惊马倒地的一瞬,利落的抓住安九的手腕儿,用力一带,安九被那力道带着,随北凌腾空而起,稳稳的落在地上之时,身后的惊马也轰然倒地! 轰的一声,让在场的人猛然惊醒,看向倒在地上的马,距离朱雀门不过一米! 而方才那马上的女子……众人望去,几乎无法相信,方才斩杀惊马的女子竟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 百里骞冷峻的面孔一片阴沉,方才那一幕不断的在脑子里盘旋,安九手起刀落的那一刻,好似有一只手扼住了他的喉咙,他没想到,她当真将马给杀了! 安九……百里骞目光紧锁着那抹身影,眸中的颜色变了又变。 “谢了!”安九朝着北凌一笑,方才若不是他,她定随马一起倒下了。 北凌微怔,回过神来,想到刚才惊险的一幕,面上多了一丝怒色,“你知道方才有多危险吗,杀马?!若不能一刀毙命,更惊了马,你这小命就没了!” “我若不杀了它,它冲进了那扇门,我也是死路一条!”安九挑眉,一脸轻松。 北凌嘴角微抽,竟是又喜又气,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安九瞥了一眼手中沾满鲜血的利剑,抬眼便瞧见下马朝她走来百里羽,牵唇一笑,“倒是多亏了羽王爷的剑!” “呵,你倒是用得挺顺手!”百里羽挑眉,邪气的眸中多了一丝欣赏,“这可是我父王当年留给我的佩剑,今日竟被你用来杀马,他老人家在天之灵若是知道了,怕是要从坟里跳出来,和我拼命了!” 安九敛眉,却是对百里羽增了几分好感,对上百里羽和北凌的眼,朗声道,“今天谢谢你们,改天我请你们两人喝酒!” 话落,两个男人皆是一怔,俊美的脸上神色怪异,安九蹙眉,不过是请他们喝酒,他们这是什么表情? “不如就今晚吧,说好了,你可不许反悔!”百里羽眼里邪气凝聚,拿过安九手中的剑,随手丢给身后的侍卫,背着手,大摇大摆朝着朱雀门走去,那模样,似真的怕安九反悔一般。 留下的安九看着他的背影,方才百里羽眼里的邪气,让她禁不住头皮发麻,好似无意间踩进了某人的陷阱一般…… ☆、第十五章 北家世子 安九蹙眉,抬眼对上北凌极不自然的眼,心中更是疑惑,“喝酒……有什么不对吗?” 北凌目光闪了闪,竟是避开安九的眼,轻咳了声,“喝酒没什么不对,不过,今天喝酒就有些……” 北凌神色越发不自然,纠结片刻,终究还是继续道,“你许是不知道,乞巧节女子若对男子有意,便可请他喝酒,男子喝了女子的酒,二人就算结了缘了,过了这日,便可定下亲事。” 结缘?定亲? 安九面容倏然僵住,嘴角禁不住抽了抽,为何这身子原先的记忆里,竟没有这么重要的东西?! 这样一来,那岂不是…… 不,不对,安九意识到什么,眉心皱得更紧,“方才我分明说的是改天请你们喝酒!” 这一下,倒是换北凌嘴角微抽,那英俊的脸上更是尴尬,是啊,安九分明说的是改日,为何他却是想到了这一茬? 脸上倏然一红,想到百里羽方才的反应,北凌眉峰却是一皱,再次轻咳了声,正色道,“总之,今天别随意和人喝酒!尤其是那百里羽!” 说罢,北凌也是匆匆转身离开,安九看着正要进朱雀门的背影,好看的秀眉一挑,真是好笑,一杯酒就可以定下婚约,不知道该说这个世界的人太草率了,还是该说他们太开放了! 看来,今天这乞巧节是个大型的相亲大会啊! 安九耸了耸肩,想到红翎,安九转身走向马车,挑开帘子一看,发现红翎竟是昏在了马车上,安九正要上马车将她弄下来,正此时,北柔走了过来,瞧见马车内的情形,柔声开口,“二哥,你带九儿姐姐的侍女进宫寻一个太医看看吧。” 北穆皱眉,看了一眼安九,神情不复方才那般孤傲不屑,点了点头,吩咐身旁的侍从,“将那姑娘抱出来。” 比起方才那冷冷的一哼,此刻的北穆语气放柔了许多,方才这女子英勇斩马的画面,似烙在了他的脑中一般,这样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北柔朝着安九牵唇一笑,“九儿姐姐,有二哥在,你就放心吧,你身上染了血,我带你去我姑姑的长乐宫换一换吧!” 北柔的姑姑……北王府确实有个女儿在宫里,位列四妃之首,安九瞥了一眼袖口上沾染的血污,眉心微蹙,便也不再推辞,“如此,便麻烦你了。” “不麻烦,方才九儿姐姐可真是英勇,柔儿看了可佩服得紧呢,可也好凶险,若是有个什么万一……”北柔说到此,眉心微皱,似有担忧,“幸亏你没事,不过,这好好的马,怎么会惊了?” 好好的马怎么会惊了? 若真的是好好的马,自然不会这般容易惊了! 安九敛眉,却不多言其他,只是开口道,“许是方才那被那锣声吓到了吧!” 正说着,一骑骏马从安九身旁走过,安九抬眼,正对上百里骞冷冽阴鸷的黑眸,安九面容一僵,这百里骞总是让她心情不愉,百里骞似刻意在她面前停下,张了张唇,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可却是欲言又止。 “哼!”百里骞冷哼,看着安九,就连他也说不出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儿,只觉得莫名的烦躁。 百里骞驱马往前,安九禁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百里骞莫不是希望自己方才就那样冲进朱雀门,直接获了死罪? 呵!那倒是真可惜了,没如了他的意! 长乐宫,偌大的宫殿,金碧辉煌,饶是在这整个皇宫内,也算得上是最上等的豪华。 大殿之上,萦绕着淡淡的幽兰香气,夹杂着隐约的茶香,宁静而雅致。 “策儿,你是否也该物色一房媳妇儿了?”女子的声音传来,轻轻柔柔,温婉娴静,正是这长乐宫的主人——娴妃! 坐在堂下的男子握着茶杯的手微怔,仅仅是一刹,澄澈的眸光便没了丝毫波动,不发一语,继续喝着茶,北似娴看着这个侄儿,好看的眉峰微蹙,继续道,“今日正好是乞巧节,皇后邀了许多千金进宫,都是名门望族,官家之后,你等会儿多看看,若是看上哪家小姐,本宫去跟皇上说。” 北似娴留意着男子的神色,见他没拒绝,嘴角隐隐浮出一丝笑意,“本宫看,玉家的无双小姐就不错,皇后也不止一次跟本宫说,若玉家和北王府联姻,那是再好不过的,你若喜欢崇宁公主,以北王府的地位,你的地位,也是足足配得上的!” “这次进宫,爷爷让我给姑姑带了一句话,爷爷他老人家说,姑姑莫要和玉皇后走得太近了。”男子终于开口,声音优雅从容,便是如此都能听得出些微久居人上的威仪。 北似娴微怔,脸色变了变,意识到什么,眼底似有惊恐与恍然浮现,是啊,她怎能和玉皇后太过交好? 皇上生性多疑,玉皇后的儿子是太子,玉家和北王府若真是联姻,无疑是意味着北王府站到了太子的阵营,皇上又怎会允许? 当年父亲花了那么多的心思,才让北王府独立于那些朝廷纷争之外,她方才这想法,怕是要毁了北王府这么多年辛苦经营的一切啊! 北似娴敛眉,心底有些后怕,目光闪了闪,稳定下心神,再看北策淡雅如水,温柔的眸中多了一丝笑意。 父亲已经避世多年,许久不过问家族之事,究竟是父亲给她带的话,还是北策他对自己的提醒? 北似娴心里再清楚不过,这个侄儿平日里寡言少语,可那精明的心思,比谁都看得透,人中龙凤也不过如此! 有他在,北王府的基业怕是稳如泰山,谁也无法动摇! 只是,怎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这样的人中龙凤? 北似娴敛眉,正此时,宫人进门通报,“娘娘,北柔郡主带着安九郡主来了,说是方才朱雀门外安九郡主斩了惊马,弄污了衣裳,想借娘娘的长乐宫,换一身干净衣裳。” 斩杀惊马? “你是说晋国公府的安九郡主么?”北似娴蹙眉,温婉娴静的眸中难掩吃惊,那安九她虽未见过,不过可听了不少,安九性子懦弱好欺,这样的女子,偏偏是太子的未婚妻,日后若嫁给太子,怎能受得住这后宫内院的倾轧? 斩杀惊马?那未来的太子妃么?怎么听着,竟有些不可思议?! 北似娴看了一眼北策,柔声吩咐,“让她们进来吧!木桃,你去找一件本宫当年的衣裳。” 宫人们领命下去,长乐宫外,北柔和安九在宫人的引领下进了长乐宫,一路上,北柔热情的说着,那温柔的语调轻轻扬扬,不过是片刻,二人便到了大厅外,安九瞧那大厅精致的门扉,禁不住暗自腹诽,单是看这长乐宫,便知道这四妃之首的娴妃极受皇上宠爱,娴妃二十几年前进宫,如今却是无一子嗣,可便是这样,她在宫中的地位一直都无人撼动。 “大哥……” 正思索着,北柔欣喜若狂的声音响起,安九回神,抬眼,一抹白衣身影便到了面前…… ☆、第十六章 四妃之首 可是,仅仅是一瞬,白衣的身影便绕过了自己,只留下淡淡的幽兰香,安九下意识的转身,想要捕捉到什么,可只见得男子高大的背影,已在几十米开外的地方,白衣胜雪,芝兰玉树,优雅从容…… 方才明明是一刹,他便从自己面前到了几十米开外? 安九蹙眉,许是看出安九的疑惑,身旁的北柔柔声开口,“大哥他不喜见外人,便是在府上,也难见到他。” 温柔的声音透着些许落寞,安九眉心皱得更紧,不喜见外人?所以方才他便用了类似瞬移的功夫避开外人? 呵,这北世子倒真是个怪人! 安九挑眉,挥开脑中的思绪,转身进了大厅,可所经过的地方,似总感觉鼻尖有淡淡幽兰香气萦绕着,敏锐的安九瞥见厅上依旧冒着热气的茶水,眸光微敛,这该是方才那北世子坐的地方吧! 不知为何,脑中竟是浮现出那抹白衣身影坐在席上,优雅品茶的模样,竟是飘然优雅,贵气天成。 “这便是安九么?”温婉的声音响起,拉回了安九的神思,安九一抬眼便对上一双满含笑意的美丽双眸,那双眼打量着安九,似乎有些疑惑,“倒是和本宫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听闻安九懦弱好欺,可眼前这女子浑身散发的气息,却是透着一股果敢刚毅,可丝毫也不像好欺负的样子啊。 北似娴打量安九的同时,安九也审视着眼前这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她以为能坐在四妃之首位置上的女人,定是精明威严,却没想到眼前这娴妃,娴静优雅,温和亲切,犹如一朵静静开放的百合,高洁无争。 “娘娘和安九想象的,也不一样!”安九嘴角微扬,没想到皇宫里还有这样的女子! 北似娴怔了怔,似没料到安九会如此说,随即竟是笑了起来,不知为何,对这安九,方才见到第一眼,她就莫名的打从心里喜欢。 “木桃,带安九郡主下去换衣裳吧。”北似娴瞥见安九袖口上沾染的血污,开口对身旁的贴身宫女吩咐道。 “是,娘娘。”木桃领命,随即转向安九,“安九郡主,请跟奴婢来。” 安九点头,朝娴妃福了福身,便随木桃进了偏殿,片刻,当安九换上了衣裳从偏殿出来之时,厅内的北似娴和北柔看着安九,皆是一怔,神色中竟是有些异样。 那身玉色如意叶纹衫,本是北似娴未嫁之时的衣裳,进宫之后就一直好好保存在那里,没想到今日穿在安九的身上,竟是让人眼前一亮,别有一番风情。 北似娴禁不住迎上前,目光忍不住的在安九的身上游移,“这如意叶纹衫,还是当年母亲用了最上等的苏锦专门为本宫做的,当时请了十个绣娘,每一针每一线都极其考究,母亲说,玉色最能衬托本宫的温婉娴静,可本宫倒是觉得,这玉色穿在安九郡主的身上,更显超凡脱俗,明明是个娇弱的女子,可偏偏是英气逼人,实在是让人移不开眼。” “姑姑你偏心,柔儿早就向你求过这件如意叶纹衫,你都宝贝着不给,如今倒好,竟是当着柔儿的面给了九儿姐姐,实在是可气。”北柔娇嗔道,微微蹙眉的样子,也是似水的温柔。 安九微怔,没想到这身衣裳是娴妃娘娘的贵重之物,忙道,“娴妃娘娘,我还是换回来吧。” 话刚落,北似娴却是拉住安九的手腕儿,再次仔细的打量着安九,眉心微蹙,似想到什么,眼睛倏然一亮,越发的光彩熠熠,“安九郡主,你过来!” 所有人都是疑惑,安九被她拉着走到偏殿的梳妆台前,被北似娴强行按着坐下,正疑惑这娴妃娘娘要做什么,却见她解开了自己的发髻,一边弄着安九乌黑的发丝,一边开口,“当年本宫穿上这件衣裳,母亲亲自为本宫梳了一个流苏髻,那天也是乞巧节,皇上还是太子……” 北似娴好似想到了以前,但意识到什么,忙的挥开脑中的思绪,继续道,“不过安九郡主的英气脱俗,配随云髻最是合适。” 安九微愣,这……娴妃是要亲自替她挽发么? 这举动连北柔和木桃也吃惊不小。 “娘娘说的是,安九郡主这身装扮,配随云髻会更加显得英气灵动。”木桃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娘娘还是第一次为她人挽发,况且这安九还是娘娘第一次见,想来,娘娘对这个安九郡主是极喜欢的。 北柔吃惊之后,也是明白这点,柔声道,“如此说来,这如意叶纹衫还带着好运呢,今天也是乞巧节,说不定九儿姐姐也能遇到如意郎君。” 话落,在场的人皆是一怔,神色各异。 “柔儿,休要乱说,安九郡主和太子已有婚约,安九郡主的如意郎君就是太子殿下。”北似娴挽着发髻的手顿了顿,瞥了北柔一眼,似有警告之意。 安九却是蹙眉,脑中浮现出太子桀骜阴鸷的面容,那百里骞怎么也和如意郎君沾不上边儿,如意郎君……倒更像是百里羽,像是北凌,那百里骞,充其量算是个渣男而已。 北柔意识到什么,忙扯了扯嘴角,“柔儿说错话了,九儿姐姐莫怪罪。” “有什么可怪罪的?”安九敛眉,她和那百里骞本就不会有什么关系,她倒是希望能借北柔吉言。 厅内,一阵沉默,不多久,北似娴就已经替安九挽好了发,安九看着镜中的自己,也是不由得吃惊,这身子虽称不上绝色,但也算得上是个美人,此刻头上的随云髻配上这玉色如意叶纹衫,温婉中带着英气,本来矛盾的两者融合在一起,竟是出奇的和谐。 北柔和木桃竟是看得有些呆了。 “本宫就说好,太子看了一定也会喜欢。”北似娴打量着安九,满意的点头,脑中突然一个闪念,这安九若是配策儿……倒是极好! 刚想到此,北似娴的眉心却是皱了皱,心中禁不住暗自低咒,她这是在想什么,安九是太子的未婚妻,这是早就定下来的事,怕只等着太后三年孝期一过,皇后就会让二人大婚,纵然她觉得安九和策儿般配,也无济于事不是? 不过,她倒是真心喜欢安九! ☆、第十七章 突生事端 “好了,都走吧,今天可是你们年轻人的日子。”寒暄了几句,北似娴想到今日的乞巧节,便也没再多留二人。 安九和北柔福了福身,便告辞了娴妃。 乞巧节,几乎是一整天都有节目,各家千金公子进宫后,便随宫人的引导在御花园内赏玩,随后还有花神会,月老宴…… 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御花园内,安九和北柔刚出了长乐宫,北柔便带着安九王御花园走,安九最是不喜那些千金聚在一起,况且这个时候,太子百里骞说不定也在御花园,想到此,安九便微微皱起了眉,索性就借故推辞,让北柔一个人去。 北柔虽有些疑惑,可还是遂了安九的意,北柔离开后,安九便寻了个宫女,让她将自己带到花神庙,她虽不信鬼神一说,可这个时候也只有花神庙最是清净。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安九便到了花神庙,看着眼前的宫殿,安九心中禁不住诧异,她本以为皇宫里会真的有一座庙堂,却没想到,这花神庙却是一座宫殿,可又和皇宫内她先前所看到的宫殿有些不一样,一时之间,安九对这花神庙骤然生了几分兴趣,迫不及待的走了进去…… 一入内,各色的鲜花映入眼帘,紫薇,玉簪,木槿,甚至一月的望春,二月的木兰,三月的牡丹,四月的芍药,九月的芙蓉…… 那些本不属于这个季节看的品种此刻在花神庙中也开得正艳,整个宫殿里,五颜六色,姹紫嫣红,鼻尖萦萦绕绕的花香,让人心情莫名愉悦。 “花神殿……”安九走到一处停了下来,想必这就该是供奉着花神的地方了。 安九进了花神殿,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尊高两米的白玉像,且不说那栩栩如生的雕刻,仅仅是这整块羊脂白玉,怕也是价值连城,每一处都可见能工巧匠的心思,饶是安九看了,都禁不住有些惊艳,“这就是花神么?” 望着白玉神像,突然想到什么,安九双手合十,“若花神娘娘真的有灵,能听见安九的愿望,那便请花神娘娘解除我和太子百里骞的婚约。” 话刚落,安九便禁不住蹙眉,她这是在做什么? 怎的拜起了神来? 安九挑眉一笑,要解除她和太子的婚约是必然,不过,那也得她自己想法子不是? 安九望了这白玉神像一眼,目光瞥见大殿左侧窗角处的软榻,眼睛倏然一亮,正好四下无人,在这里休息最是合适不过,至于这乞巧节……呵,便让那些个千金去折腾吧! 安九躺在榻上,窗外的微风吹来,鼻尖萦绕着花香,几乎让她昏昏欲睡……朦胧间,似闻到了淡淡的幽兰香气,脑海中,男子白衣胜雪,伏案而坐,茶香缭绕,优雅从容…… 站在榻前的男子,一袭白衫,昂然玉立,北策看着躺在榻上的女子,一双浓眉禁不住微皱,竟在这花神殿睡觉,胆子倒是不小! 安九么? “若花神娘娘真的有灵,能听见安九的愿望,那便请花神娘娘解除我和太子百里骞的婚约。” 澄澈平静的眸中有了一丝波动,她竟不愿嫁给百里骞么?可和太子的婚约,又岂是那么好解除的? 北策禁不住多看了这安九一眼,敛眉走到白玉神像前,望着那神像许久,从袖中拿出一支玉笛,轻放在唇边,下一瞬,悠扬的笛声传出,在整个大殿内萦绕,那曲调,轻轻扬扬,婉转柔和,似害怕惊扰了神明。 榻上的安九,睡得更是沉了,嘴角缓缓扬起一抹笑意,突然,一只蚊子飞来,在安九的脸上盘旋,睡梦中的安九似被扰了清梦,不由得,眉心微蹙,大殿里,那笛音一转,一刹之间,那蚊子竟是一窒,瞬间化为无形。 笛音又转为悠扬,好似方才那一幕没有发生过一般…… 安九这一睡,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之时,大殿内依旧空无一人,安九深吸了一口气,却是发现方才隐约闻到的幽兰香气已经不在,安九禁不住有些疑惑……方才这宫殿里似乎没有见到幽兰……可为何…… 正思索着,殿外传来一阵喧嚣,朝着这边越来越近…… 是那些千金来了么? 安九蹙眉,这好好的地方,怕又要被她们扰了! 安九走出殿外,本想避开那些个千金,可刚出了门,便听得一个声音响起…… “姐姐……原来你在这里?可让涟漪好找,这皇宫你不熟悉,涟漪担心……还好你在这里,我也便放心了。”叶涟漪欢喜的迎上前,察觉到安九身上的衣裳,有些诧异,不过很快便敛去,对上安九的眼,满脸关切,“姐姐,方才朱雀门外,我也被吓到了,幸亏姐姐安然无恙,不然……我回过神来,已经不见了姐姐的踪影,让涟漪好担心啊!” 安九看着这叶涟漪对自己的关切,担心么? “若是妹妹真的担心我,那便让人好好查查,那惊了的马,究竟是怎么回事。”安九冷声道,一瞬不转的看着叶涟漪,果然看到她神色之中闪过一抹慌张,但瞬间就被敛去。 安九心底浮出一丝了然,那惊了的马,绝对和叶涟漪脱不了干系! “这就是安九么?”另外一个声音响起,正是从叶涟漪的身后传来,话落,那女子也朝安九走了过来,目光在安九身上打量了片刻,眉宇之间有些不怀好意,“听闻你有些变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安九蹙眉,看向那女子,女子一身宫装,和其他千金的打扮略有不同,被其他千金簇拥在最前,安九眸光微敛,是个公主么? “安九参见康宁公主。”安九盈盈俯身,这里是皇宫,对方来着不善,她更是要小心警惕,可不能让对方抓住丝毫把柄。 话落,不仅仅是百里雨姗,就连叶涟漪也禁不住微微吃惊,安九她从未进过宫,如何知道眼前这个就是康宁公主? 安九敛眉,以她的聪慧,便是没见过,知道她是康宁公主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皇宫里这个年龄的,便只有崇宁康宁两位公主,崇宁公主虽养在皇后名下,却有个被打入冷宫的生母,行事作风自然不会如此张扬跋扈,反倒是元妃所生的康宁公主,深得皇上疼爱,眼前这个自然是康宁公主无疑了! 百里雨姗靠近了安九几分,冷哼一声,“听说你害得颜皇嫂受了太子皇兄的重罚,本公主今天既然遇到了,那倒是想看看,你能有什么本事!” 呵!看来是为颜侧妃出气的么? 安九敛眉,眼底泛出一丝幽光,倏然拔高了语调,“我想说的有两点……” ☆、第十八章 结下梁子 众人微怔,百里雨姗冷哼一声,不屑的扬了扬下巴,“你能有什么说的?求饶么?” 安九挑眉,求饶?她像是求饶的态度么?再说了,她安九也不是求饶的人! “第一,颜侧妃受太子重罚,那是她咎由自取,太子怎么罚她,也是太子的事,康宁公主该不会认为,我小小一个女子,能左右太子的思想吧!”安九一字一句,话落,百里雨姗一怔,面上更是浮出一丝不悦。 安九看在眼里,没待她说什么,对上百里雨姗的眼,牵唇微笑,“第二,康宁公主打算如何看我的本事?” 若她有准备而来,她害怕也无济于事,倒不如迎上去,看她究竟能奈她何! “你……”百里雨姗吃了个瘪,心底怒气骤升,从来没有人敢如此顶撞她! 一时之间,百里雨姗身后所有的人,心里都禁不住一惊,那安九敢这般对康宁公主说话,康宁公主的脾气,就连几个皇子都拿她没辙呢! 只怕安九是讨不到好果子吃了。 果然,百里雨姗一声冷笑,赫然上前,扬起手便朝着安九的脸打下去,今天这么多人在场,她堂堂康宁公主,若是被这么个安九给压了下去,以后她百里雨姗的面子往哪里放? 她非要当着众人好好教训教训这安九不可! 所有人都看着,似乎等着看一出好戏,方才安九在朱雀门外斩杀惊马,那一幕现在都让她们记忆犹新,可那又如何?那惊马不过是一个畜生,死了也就死了,可她此刻面对的是皇上宠爱的康宁公主呢! 只怕康宁公主的怒火,她也只能受着了。 眼看着那高高扬起的手就要打下去,众人却只见安九一抬手,竟是牢牢抓住了那落下来的手腕儿,安九眼底浮出一丝不悦,百里雨姗心中一惊,对上安九的眼,她干什么? 阻止她么? 哼,不知所谓!心里怒气更浓,一咬牙,另一只手更用力的扫了过去,可安九抓着她手腕儿的手一松,人也往后退了一步,百里雨姗那手打出的力道瞬间让她整个身体失去了重心,一个踉跄,竟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啊……”百里雨姗一声痛呼,甚是狼狈,心里愤怒难耐,旁边的千金小姐看到这一幕,皆是愣在当场,叶涟漪率先回过神来,忙的上前将百里雨姗扶起来,“公主息怒,公主恕罪,姐姐她不是故意的。” “哼,不是故意的?”百里雨姗冷哼一声,甩开叶涟漪的手,狠狠的瞪着安九,厉声喝道,“来人,来人,本公主今天定要处置了她!” 处置了她?安九蹙眉,果然和百里骞是一个爹生的,连这份嚣张与不可一世也是如出一辙! “公主……” 倏然,男人清朗的声音响起,正是从门口传来,听到这声音,百里雨姗身体一怔,安九分明见她眉宇之间有慌乱之色,只见她立即理了理自己身上乱了的衣裳…… 安九挑眉,谁竟能让这百里雨姗这么在意? 怀着好奇,安九顺着那声音看去,只见一男子朝着这边走来,一袭浅紫锦袍,斯文儒雅,俊朗的脸上含着笑意。 “夏侯哥哥,安九……安九她欺负我!”百里雨姗似瞬间转了性子,不若方才那般嚣张凌厉,迎上那男子,温柔的语气中带着委屈,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惊诧不已。 安九禁不住嘴角微抽,这百里雨姗变脸的功夫还真快! 不过,她欺负她? 分明是她百里雨姗自己挑事,这反咬一口的本事还真不赖,她还得嫌她扰了自己的清净呢! 夏侯御浅瞥了一眼安九,笑意依旧,“那你要怎么办?” “我……我要处置了她,她欺负公主,自然不能饶了她!”百里雨姗扬了扬眉,心底的怒气依旧没有消散。 “好,敢欺负公主是该好好处置,是砍了她的手,还是卸了她的腿,康宁公主,不管你想怎么处置她,都由我来帮你动手可好?”夏侯御浅朗声道。 安九蹙眉,来了个帮手么? “真的吗?好,太好了。”百里雨姗欣喜若狂,夏侯哥哥文治武功都十分了得,有夏侯哥哥帮她,看她安九还能怎样。 “不过……”夏侯御浅却是浓眉一皱,“每年乞巧节,北世子都会来花神殿,公主你可确定了要在这里处置了安九么?北世子最是见不得这些事,若污了这花神殿,惹得北世子不快,只怕是……” 夏侯御浅脸上依旧笑着,但深邃的眸中,却是闪过一抹异样。 果然,此话一出,不仅仅是百里雨姗,就连旁人的神色也是变了变。 北世子…… 不错,几乎每年北世子都会来这里,她们来花神殿,不也是为了借此机会遇上北世子一次么? 再说了,当年皇上就已经将这花神殿赐给了北世子,便也只有乞巧节这天,才开放出来供大家祈福,这花神殿,可是北世子的地盘儿啊! 若真在这里弄出什么事端,惹得北世子不快,那…… “公主,您息怒吧,为了处置安九,惹了北世子不快,别说世子,就算是皇上那里也不好交代啊!”百里雨姗的贴身宫女上前,在身旁提醒道,皇上最是器重北世子,连太子都忌惮北世子三分,更何况是旁人? 百里雨姗咽了一下口水,明显有些惧意,瞪了一眼安九,心里依旧不甘,可是想到北世子,百里雨姗却不得不将这怒气忍下去,“哼,算你走运!” 安九眉峰一挑,看了夏侯御浅一眼,方才是自己误会他了,不过…… 这些人个个忌惮北世子,那北世子这般吓人么? 安九想起那一抹幽兰香气,禁不住对那北世子更是充满了好奇! “公主既然不追究了,那可抓紧时间去拜花神娘娘,今日一过,可只能等明年才有机会了。”夏侯御浅朗声开口,嘴角浅笑盈盈,“听说,早些拜花神的,花神娘娘也会早些听到她们愿望,方才我过来的时候,玉家的无双小姐和皇后娘娘也朝着这边过来了呢!” 话落,众家千金神色微怔,都朝着花神殿内望了望,面有急色,百里雨姗冷哼一声,走向安九,“安九,你给我记住了,有我百里雨姗在的一天,你就休得安宁!” ☆、第十九章 月老宴 说罢,百里雨姗便迫不及待的提着华服,朝着花神殿内走了去,众家千金见此情形,也都立即跟了进去,叶涟漪看着安九,眼底似有不甘,可却是隐忍着,“姐姐你……” “你不去拜花神么?”安九敛眉,冷声道,她可不瞎,叶涟漪的虚伪,她又怎会看不出来? 这个女人口口声声叫着自己姐姐,却是一肚子坏水,看着真让人作呕。 叶涟漪身子一顿,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看了夏侯御浅一眼,福了福身,也随那些千金进了花神殿。 花神殿外,夏侯御浅目光落在安九的身上,似笑非笑,“安九郡主怎么惹了康宁公主?这皇宫里,可是有许多人都是惹不得的,康宁公主就是其中之一!” 安九翻了个白眼,“我不去找是非,可是非却偏偏找上门来,我能有什么办法?” 那康宁公主是为颜侧妃来出气的,不是今日,就是明日,迟早会对她发难,她若强硬,那百里雨姗倒有可能会忌惮,可她若是软弱,必定会被欺负得死死的,以前这身子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再说了,康宁公主不好惹,她安九也不好欺! 夏侯御浅笑容一窒,似没料到安九会如此说,随即,竟是哈哈的大笑起来,“这话倒是挺有道理!是非这东西,最是不由人!” 安九抬眼对上夏侯御浅含笑的眸子,这才细细打量起这个男子,似乎自他进来,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散过,那笑容好似他那俊脸的一部分,如果说北凌的笑容,如朗月入怀,那眼前这个夏侯公子的笑容,却似春风拂面。 “方才多谢夏侯公子。”安九敛眉,此人的才智并非常人,方才他能那般轻易的拿捏好康宁公主的顾忌,对她加以节制,寻常人使不出这般高明的手段! “如何谢我?”夏侯御浅挑眉,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 安九一愣,嘴角禁不住抽了抽,夏侯御浅见她的模样,爽朗的开口,“罢了,太子因你重罚了颜侧妃的事,现在怕是整个皇宫都知道了,你若再不走,是非可又要找上门来了。” 意识到方才夏侯御浅说皇后也朝这边来了,安九心中明了他口中所说的是非是什么,不过…… 太子因为她重罚了颜侧妃? 呵!为何这话怎么听让她觉得别扭?分明是颜侧妃陷害自己不成,被太子惩罚了,如今事情一传,竟成了这个模样,当真是好笑! 安九轻笑一声,倒也懒得去解释,索性早早的离开这是非之地。 太阳渐渐落下,结束了花神会,便是晚上的月老宴。 月老宴设在距离御花园最近的锦华殿内,锦华殿外,一大片的湖水,夜色降临,宫人们点好了宫灯,倒影在湖面上,水上水下两个世界连在一起,甚是豪华壮观。 还是宴前,宽阔的露台上就已经是热闹非凡,三三两两的千金小姐一起,聊着衣裳,聊着首饰,聊着方才花神会许愿的事情。 刚进门的安九,听着周遭的喧闹,神色微敛,倏然,露台上一静,许多视线都齐刷刷的看了过来,皆是落在安九身上打量着…… “那就是安九呢,以前我见过她,你便是看她一眼,她就瑟缩了,那害怕的样子,呵,可是像一个受了惊的小白兔。” “什么小白兔?方才在朱雀门外,亲眼看见她提剑斩杀了惊马,那模样……啧啧……当真是骇人,刚刚在花神殿,她竟也敢冲撞康宁公主,太子还为了她,惩处了颜侧妃呢!” “果真是性情变了么?你看她那身衣裳,可真是好看,以前我见她瘦弱可怜,可今天倒是觉得她美丽中带着英气,实在是别有一番风情,难怪太子为了她,连怀了身孕的颜侧妃也不顾了。” “咦……她怎么和夏侯公子走在一起?” 一时之间,众人交头接耳,坐在席上的百里羽,北凌,百里骞也是看了过来…… “安九郡主,如今你可是成了名人。”夏侯御浅调笑道,朝着安九靠近了几分。 安九眉心禁不住紧了紧,“明知是是非之地,你却硬要我来,夏侯公子,现在我们算是两不相欠了。” 她没有想到,这夏侯御浅竟是用方才帮她之事,要挟她必须前来! 夏侯御浅挑眉,笑意更是浓了几分,“你以为你躲得掉么?太子早早的便命人在寻你,看来,他倒是挺紧张你!” 紧张她?他是恨不得她消失吧! 只是……太子命人在寻她?寻她做什么?想到那张冷峻阴鸷的脸,安九眼底便多了一丝凝重。 “还有羽王爷,他的人也在找你。”夏侯御浅倏然停下了步子,转身看着安九,眸中似笑非笑,“你本事倒不小,那百里羽可是个混世魔王,你是得罪了他,还是他也对你有意?” 安九微怔,脑中浮现出百里羽那邪气的双眸,对上夏侯御浅褐色的瞳孔,嘴角亦是勾起一抹笑意,“夏侯公子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你的本事也不小,既然如此,那夏侯公子你应该知道,我究竟是得罪了百里羽,还是他对我有意了,又何必问我?” 她似乎小瞧了这夏侯御浅,自花神庙出来后,他们一直在一起,他如何得知的这些事情? 安九敛眉,精明如她,心里已然有了答案。 夏侯御浅眸中的笑意一窒,看安九的眼神变了又变,这安九竟比他想象中的聪明。 呵,有趣! 眉峰一挑,笑容依旧,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夏侯御浅往后退两步,正此时,一抹玄衣身影走了过来,二话没说便抓住安九的手腕儿,边走边道,“去本王那里坐,今天你还欠本王一顿酒!” 安九分明听见四周传来惊讶的抽气声,安九想到方才在朱雀门外百里羽的话,禁不住蹙眉,努力想要挣脱他的大掌,“什么酒不酒的,我分明说的是改天!” 百里羽却是不依,转身看向安九,眼底的邪气弥漫,“我们说好的,分明就是今天!” 安九禁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们什么时候说好了?她可没答应! 敢情他堂堂羽王爷是要耍赖么? “羽王爷,你这是做什么!” 另外一个声音赫然响起,说话之间,百里骞也已经上前,大掌一压,重重的落在安九被百里羽抓住的同一只手腕儿上,阴鸷的黑眸闪过一抹怒意,“羽王爷忘了,安九是本太子的未婚妻,你这样成何体统!” ☆、第二十章 离经叛道 安九微怔,抬眼对上百里骞满是怒意的双眸,神色微凛,他口口声声问百里羽想做什么,她倒是想知道他要做什么! 百里骞如此的举动,让百里羽更是来了兴致,挑眉看向百里骞,丝毫没有相让的意思,“上次在春晖园,本王可是听太子亲口说,要解除了和安九的婚约,怎么?这才过了几天?太子你就已经忘记了么?” 话落,原先本就因为眼前这突然出现的诡异画面而震惊不小众人,听闻太子要解除和安九的婚约,更是一惊。 太子不是为了安九惩处了颜侧妃么?怎么又要解除婚约? 可他若想要解除婚约,那他此刻的举动又是什么意思? 一时之间,众人有些摸不透了,再看百里骞的脸色,越发胀得凌厉骇人,百里羽见百里骞的模样,更是唯恐天下不乱,冷哼一声,呵呵的道,“太子殿下莫不是又想和人家解除婚约,又想人家姑娘为你守寡?呵,你虽是太子,身份尊贵,可也不能这么霸道不是?人家姑娘也有权利再追求自己的幸福啊!” “本太子一日没解除婚约,她安九就一日休想追求什么自己的幸福!”百里骞怒声喝道,眸中的阴鸷之气更浓。 安九无语,这百里骞当真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得围着他转么? 百里羽瞥了一眼安九,嘴角牵出一抹笑意,邪魅异常,“你可听见了?他若一直拖着不解除婚约,你便一直被他困着,呵,这和守活寡可没什么区别啊!你这么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一辈子可就毁了,实在是可惜,不过……你若是想让我帮忙,本王倒是乐意之至!” 安九蹙眉,聪明如她,怎能不明白百里羽的意思?他是在告诉自己,如果自己想脱离百里骞,凭着他羽王爷的能耐,就连百里骞也莫可奈何! 可是……安九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那厢百里骞似更被百里羽的这话给激怒了,抓着安九手腕儿的大掌越发用力,厉声朝着安九吼道,“去本太子的身边好好坐着!” 百里骞看着安九,从今日朱雀门外开始,他的心情就莫名烦躁,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这安九的身影在他脑海中萦绕,挥之不去。 方才看安九和夏侯御浅一起进来,他心底就已经不悦,今天他找了她许久没找到,她却是和这夏侯御浅待在一起么? 自春晖园起,这个女人就让他生气,先是百里羽,再是北凌,现在又是夏侯御浅,一个个的,都开始和安九走近,尤其是这百里羽…… 喝酒?今天和安九喝酒,这不是摆明了让他难堪么? 百里骞握着安九的手腕儿一紧,更靠近了安九,低声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咬牙切齿的道,“你休要给本太子不守妇道!” 不守妇道?安九轻笑,对上百里骞的眼,哼,不守妇道?当真是好大的一顶帽子! 以前这身子的主人守妇道吧!可换来的是什么?这太子不待见人家倒也罢了,更是扬言要让她守尽活寡,不仅如此,还时时算计着要了她的命! 呵!今天,他倒是口口声声说起“妇道”来了,他百里骞哪有资格? 她最是看不惯这个古代世界对女性的奴役,她可不会像这些个女人一样,做男人的附属品。 妇道么?她安九偏要离经叛道一回! “太子殿下,据我所知,我还不是你的妃子!”安九不紧不慢的开口,一字一句,似在宣告什么,她并非他的妇,又哪来为他守妇道的道理? 百里骞身体一怔,就连离得很近的百里羽和夏侯御浅眼底也有一抹惊诧,几个人微愣之间,安九一用力,下一瞬便同时挣开了两个男人的大掌。 百里羽和百里骞回过神来,却是发现手已经空了,再看向安九,却见她缓缓走向一处,寻了一个最角落处的位置坐下,一袭玉色衣裳,月光如华,分外刺眼…… 百里羽感受到手心残留的温度,嘴角渐渐勾起一抹笑意,看着那身影,眼底邪气弥漫,这个安九实在是有趣,每一次都能出乎他的意料,呵!看来,以后的日子可不会无聊了! 百里羽眉峰一挑,回了自己的位置,端着酒杯,看着里面的酒水,嘴角的笑意更浓。 百里骞却是没有罢手的意思,微愣之后,脸色越发难看,这安九竟敢……违逆他的意思! 手一紧,百里骞握紧拳头,正要大步朝着安九走去,北凌却是突然上前,清朗的声音略带兴奋…… “大哥……大哥竟然来了!” 北凌的声音几乎传遍了整个露台,太子身形一顿,看向入口处,果然瞧见一抹白色身影走来,芝兰玉树,从容优雅,果然竟是北世子! 一时之间,露台上都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那男子,女子眼里有痴迷,有向往,更有膜拜,男子的眼里,有赞许,有羡慕,更有恭敬。 他们虽然知道乞巧节这日,北世子进了宫,可却没有一次在这月老宴上见到他,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了么? 众人看着那抹身影,只见他敛眉,看也没看在场的人一眼,径自走到一个角落处,随意在一个位置上落了座,优雅的动作,竟让人觉得他不似凡人! 百里骞见到北策,面容舒展开来,丝毫忘记了方才的愤怒,眉宇之间多了一丝讨好之意,正要上前和北策打招呼,身旁的北凌再次开口…… “大哥最是讨厌人聒噪,他寻了最偏的位置,怕是想稍微得些安静,若谁扰了他清幽,只怕……”北凌敛眉,余光瞥见坐在北策身旁不远处的安九,眸中多了一丝笑意,一颗心也安了下来。 太子一直想拉拢大哥,自然不会损了大哥对他的印象,安九她便也可以因此得一时安宁了! 果然,百里骞刚迈出的步子竟是收了回来,眉心微蹙,终究是打消了念头,目光瞥向北策身旁的安九,眸光沉了沉,压下心中的怒火,一甩衣袖,回了自己的座位。 敏锐的安九,自然是察觉到了些什么,鼻尖又是那淡淡的幽兰香,安九下意识的看向那白色身影,心不由得一颤,眼底禁不住浮出一丝惊艳…… ☆、第二十一章 美人献舞 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绝美的男子?!白衣胜雪,芝兰玉树,好似世间所有的溢美之词放在他身上都不为过。 瞬间,记忆中的那抹身影渐渐清晰起来,目光中,他静静的坐在那儿,举手投足皆是雍容雅致,那份从容,惊艳了世人而不自知,明明是偏僻的一个角落,却好似因为他的存在,成了这宴会之上最耀眼的地方,好似世间万物都为之失色。 安九禁不住看得呆了,回过神来,意识到什么,禁不住眉心微皱。 她又不是没见过长相俊美的男人,今天怎么……竟被他给迷了去! 安九敛眉,挥开脑中的思绪,再看北策,脑中已经恢复了清明,思绪流转着,想到什么,嘴角浅浅上扬,连百里骞都忌惮这个北世子么?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捕捉到什么,安九晶亮的双眸更是光彩熠熠…… 正此时,靖丰帝携玉皇后一行人上了露台,众人齐齐起身行礼,安九瞥向那一行人,为首的中年男子一袭明黄,身形壮硕,胸前的九爪龙纹栩栩如生,俊朗的面容眉目刚毅,不怒自威,尽显王者之风。 再看玉皇后,身着玫瑰红广绫鸾袍,雍容华贵,眉宇之间带着笑意,温婉和煦,可是无名指和小指上那两支赤金翡翠护甲,却是让她多了几分凌人的威仪。 就是这个女人,让自己成了太子的未婚妻么? 想到此,安九禁不住多看了玉皇后两眼,思绪之间,靖丰帝让众人起身,领着身后的嫔妃落了座,刚坐下来,一个声音随即响起…… “哎呀,北世子尊贵的身份怎么能坐那个位置,这些奴才怎么伺候的?”开口的正是靖丰帝身旁坐在四妃位置上的静妃,这静妃,是四妃之中最年轻的一个,因为怀了龙嗣,五月前刚从嫔位晋成了妃位,如今圣眷正浓,可谓是宫里的大红人。 顿时,宴上所有人呼吸都是一窒,伺候的宫人更是诚惶诚恐,靖丰帝和玉皇后看向那角落,眼底也是闪过一抹诧异,靖丰帝眸光微敛,玉皇后却是柔声道,“世子坐哪里,哪里就是尊位,只要世子高兴,计较这些做什么?” 静妃面色一沉,不依不饶,“不计较?宫人怠慢了世子,怎能有不计较之理?” “静妃妹妹,皇后娘娘说的对,世子坐哪儿,哪儿就是尊位,世子喜欢,难不成静妃妹妹还想违着世子的意,硬把他拉过来不成?”元妃嘴角一扬,笑笑的道,同样是四妃之一,她比起静妃的张扬,可要内敛许多。 “你……”静妃面上含怒,违着北世子的意又如何?不过是个王府世子,人人都尊他,竟是压过了皇子! “静妃妹妹,你怀有身孕,可动不得怒,当年本宫怀二皇子的时候,别说是怒了,哪怕是一点儿气都不能有呢,这才十月怀胎,安安稳稳的将他生了下来,静妃妹妹若动怒伤了身子,可不划算啊。”淑妃敛眉,四妃之中,除却长乐宫的娴妃,淑妃和元妃都是因为生下了龙嗣才升了妃位。 话落,静妃一怔,目光闪了闪,果然刻意收敛了怒气,想到什么,眉峰一挑,“说到身孕,本宫倒想起一件事,听闻太子府上的颜侧妃也是有孕在身,不过前些时日好像犯了错,后来被太子处罚,将肚中孩子给了上官侧妃,呵,怀了身孕,竟是为她人而怀,当真是可怜!” 静妃意有所指,难掩幸灾乐祸,话落,玉皇后的脸色果然是变了变,淑妃和元妃也是眸光微敛,各有所思,但仅仅是片刻,玉皇后脸上便绽放出一抹笑容,温婉雍容,“犯了错自然要处罚,若不配为母,那便让她人代之,这也是为了孩子好,上官侧妃贤惠识大体,以后有她照顾这孩子,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玉皇后从容不迫,四两拨千斤,竟是让静妃吃了个瘪,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安九敛眉,这些个女人在后宫倾轧中,能坐上今天这个位置,哪一个都不是简单的主,玉皇后自是不必说,那淑妃和元妃也都是有些精明头脑,只是这静妃…… 安九瞥了一眼那高高隆起的肚子,比起皇后几人,她终归还是太嫩了些,单单是这处处挑事的嚣张作风,就不是明智之举,只怕这静妃初登妃位,仗着自己肚中的龙嗣,恃宠而骄,忘了这后宫中险恶,呵,只怕这静妃终有一日,会跌得很惨! “娴妃妹妹呢?她怎么还没来?” 思绪之间,玉皇后的声音响起,安九看了一眼,这才发现确实是没有见到娴妃娘娘的身影。 “芳容,你去长乐宫看看,天色黑了,莫要出什么事才好。”玉皇后温声吩咐身旁的贴身侍女。 “去什么去?皇后娘娘,你也太关心娴妃姐姐了,她一个大活人,有手有脚,再说了,她长乐宫的宫人可不比你栖凤宫少,个个都是聪明伶俐,娴妃姐姐是北王府出身,北王府尊贵荣耀,她自然也高人一等了,姗姗来迟,这才是她的作风不是?”静妃叫住芳容,尖酸的语气,没有丝毫顾忌。 安九听在耳里,眉心禁不住微皱,单单是凭着白日里在长乐宫那短暂的交流,安九就明了娴妃的性子,若说自持甚高,她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 一个能放下身份,为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子挽发的妃子,又怎会如静妃所说的那般? 静妃语气里的尖酸,怕是嫉妒娴妃北王府的出身,以及那四妃之首的地位吧! 安九挑眉,嘴角勾起一抹讽刺,芳容望了玉皇后一眼,玉皇后使了个眼色,让她候在一旁,去长乐宫的事也就此作罢。 “皇上,莫要因为一个人耽搁了大家,今天这些年轻的公子小姐,才是主角呢!”静妃柔声道,嘴角勾起一抹得意,微敛的眸光中,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哈哈,好!”靖丰帝爽朗的声音响起,率先举起了酒杯,“今天皇后设宴,既然是你们的日子,那就都不要拘束,今天结了缘的公子千金,朕都亲自赐婚!” 话落,全场哗然,年轻的公子们难掩喜色,能得皇上亲自赐婚,这可是无上的荣耀啊! 安九敛眉,心想这东楚国的民风在古代来说也算是开放。 “皇上,无双为了今日,专门编排了一支舞,不如让她上来,娱众人一乐?”玉皇后的声音缓缓响起,说话之间,目光若有似无的瞥了一眼坐在角落处的那一抹白影,眼底的笑意越发多了几分深意。 玉无双? 众人皆是一愣,那可是东楚第一美人啊! 听闻玉家的无双小姐舞姿甚佳,但身份尊贵,性子高傲,从不舞于人前,今天她竟要在这里献舞? 这怕是和今日在这里见到北世子一样难得! 众人的反应,让安九心里也生出了一丝好奇,记忆中,世人冠给了玉无双无数赞美,今天她倒是要看一看,这第一美人,究竟是何等风华…… ☆、第二十二章 当场逼婚 “好,无双舞技超群,今天她能献舞,这自然是甚好。”靖丰帝朗声道,得了靖丰帝的准许,玉皇后满意的牵唇一笑,“芳容……” 玉皇后没吩咐,芳容便极有默契的领会,福了福身退下了露台。 露台之上一片安静,众人都是望着入口,眼底满是期待,终于,琴声响起,悠扬婉转,下一瞬,一抹红色身影竟是从天而降,身姿曼妙,长袖舞动,婀娜多姿。 安九看清那女子,杏脸桃腮,娇艳欲滴,入鬓的长眉,透着一丝英气,凤眼含春似倾诉着柔情,轻颦浅笑间媚眼如丝,一袭大红舞衣,轻舞之间更是分外妖娆。 这张脸,果真称得上是绝色,不愧是第一美人! 大红的衣裳,如同一团火焰在露台上飘然浮动,一时之间,露台上静得只有琴声飘荡,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舞动的身姿移动,满眼皆是惊艳,只是……本该是在露台中央的轻舞,此刻却是靠外许多,安九看那玉无双魅惑如斯的眼神,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瞧见那一抹白色身影,眼底一抹了然。 原来如此! 说是一舞以娱众人,可实际上只是为了北世子一人而舞吧! 安九嘴角微扬,敢情东楚国的第一美人的心思都在这东楚第一人的身上么! 思绪之间,一舞便罢,琴声也适时的戛然而止,可旁人似依旧沉浸在那绝美的舞姿之中,无法回神…… 玉无双目光柔柔的落在北策的身上,面容含笑,眸中似有一抹坚定闪过,下一瞬,顺手拿过芳容呈上来的酒,身姿婀娜的朝着那一抹白影缓缓走去…… 安九看在眼里,眉峰一挑,这玉无双是要主动出击么? 呵,有趣,当真是有趣! 果然,玉无双走到北策面前,朱唇轻启,声音如珠落玉盘,“无双见过世子,世子绝美风姿,无双仰慕已久,今日一曲凤凰于飞,专门献给世子,还望世子喜欢。” 轻缓的声音在露台上响起,惊醒了方才看愣了的众人,众人看向玉无双,皆是不由得一惊,恍然明白了什么,今天玉无双是冲着北世子来的么?! 北世子尊贵荣耀,芝兰玉树,谁看了都禁不住心动,不过世子性子素来清冷,不似凡人,纵然是仰慕向往,可谁也不敢靠近一步,更别说是表明心意了。 可今天玉无双却…… “呵呵,本宫看他们,还真觉得是一对璧人,无双方才这一舞是极美,可那琴声却是差了些,听闻世子擅琴,最喜欢凤凰于飞这首曲子,如果是世子抚琴,无双献舞,那才是绝配。”玉皇后呵呵的笑道,温婉的声音回荡,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玉无双嘴角一扬,双眸灿若星辰,恭敬的举起手中的酒杯,柔声道,“世子能否赏脸,喝了这杯酒!” 话落,如平地一声惊雷,喝酒?乞巧节的酒可是意义非凡的啊,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恍然明白过来,难掩心中的吃惊,这……玉皇后和玉无双这是要趁着今天乞巧节,向北世子逼婚么?! 安九挑眉,心里越发来了兴致,佳人逼婚,这北世子呢…… 安九看向北策,若是旁人面对这么一个绝世美人的好意,怕是早就兴奋的接下这杯酒了,可北策俊美如冠玉的脸上平静如水,内敛深沉的眸中波澜不惊,似眼前的美酒佳人都和他无关一般。 安九再看玉无双,灿若桃花眸中闪烁着期待,那一股志在必得的气势,更是让人无法忽视。 一个热情如火,一个冷淡如冰,呵,这可有好戏看了! “世子……”玉无双再次开口,意在提醒,并没有因为北策的冷淡而伤怀,北世子性子素来清冷,这也正是她喜欢的! 再说了,北世子被誉为当世第一人,精明睿智不在话下,北王府尊贵无比,她丞相府玉家也是世代荣耀,这世上怕是没有比他们两人更般配的了,他没有拒绝自己的理由,不是吗? “无双小姐厚爱,北策已有心仪之人,这酒不便再喝。”北策浑厚清朗的声音响起,不紧不慢,清清淡淡,双眸微敛之间,更显得飘逸脱俗,遗世独立。 所有人都是一愣,已有心仪之人?这……他们没听错么? 可没听说世子对哪家姑娘特别,连在世子身旁伺候的人,也没有一个女子,世子又哪来的心仪之人? 就连北凌,北穆以及北柔三人都是不约而同的露出诧异之色,大哥何时有了心仪的女子?为何连他们也不知道? 玉皇后和玉无双更是脸色骤变,玉无双眸中闪过一丝慌乱,怎么会?她时时关注着北世子的动向,怎能连他有了心仪之人都不知道? 想到什么,玉无双眼里恢复了清明,嘴角一扬,“那敢问世子心仪之人是哪家姑娘?” 她可不信他真有什么心仪之人,不过是推脱的借口罢了,想到他竟推脱,玉无双心里禁不住气愤难耐,她玉无双哪里不好,北世子竟看不上她么? “呵呵,无双小姐,世子既然说了已有心仪之人,那就是有了心仪之人,世子不说那心仪之人是谁,自然是不想让不相干的人知道,你又何必苦苦追问?就算是世子说了,也只是会让无双小姐你更加难堪不是?你又何必自讨没趣?呵呵……”淑妃嘴角一扬,淡淡的笑道,眉宇之间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是啊,是啊,今天这里的青年才俊这么多,喜欢无双小姐的人怕也多了去了,小姐何必揪着世子不放?强扭的瓜可不甜啊!”静妃也是禁不住开口,抚着高高隆起的肚子,看着这一出好戏,玉无双是玉皇后的侄女儿,玉皇后极力撮合玉无双和北世子,她怀着什么心思,谁不知道呢? 北王府可是个香饽饽,谁不想拉拢到自己的手上? 静妃抚着自己的肚子,望了望露台之外的黑夜,眸光微敛,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二人尖酸的语气,顿时让玉无双一张美丽的脸胀得通红,可玉无双的心里却是依旧不甘,对上北策的眼,眸中多了几分霸道,再次开口,“世子既然不说那人是谁,那无双就权当作是没有那人的存在了,无双仰慕世子,不会藏着掖着,也不会怕被别人看了笑话,我倒是要看看,我玉无双看上的,谁能抢了去!” 玉无双拔高语调,一字一句的宣告,在场的旁人听来,都不禁为那气势所怔。 安九挑眉,刚才一舞,玉无双妩媚妖娆,柔情似水,可此刻却是娇蛮霸道,她这般直白的宣告,而北策……安九目光幽幽的落在北策身上,看着那仿若神祗的身姿,眸中多了几分探寻,心底的兴味儿也越发浓烈。 呵,她可要看看,谁又能把这堂堂北世子强了去? ☆、第二十三章 和他交易 心仪之人么?这样风华绝代,举世无双的男子,怎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 不过……安九敛眉,北世子既然不说那人是谁,自然是出于保护那位女子,那么……安九瞥了一眼坐在尊位上百里骞和百里羽二人,正巧对上他们的视线,端着酒杯的手一怔,眼底的颜色越发沉了几分。 北世子冷淡相对,玉无双虽然心里不甘,可也无可奈何,一甩衣袖回了自己的座位,一时之间,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诡异,如此过了好一会儿,露台上才又重新热闹开来。 安九喝着酒,将周遭的一切都摒弃在外,突然一抬眼却是发现百里羽的座位上空了,心中一惊,再一看,正瞧见百里羽端着酒杯,眼底邪气弥漫,正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而百里骞……安九看过去,那冷峻的脸色分外阴沉,想到方才,安九脑中顿时警铃大作。 这羽王爷,今天是要揪着这杯酒不放么? 可她怎能如他所愿?喝了这酒就要定亲,她身上可还有那百里骞的婚约没解除呢!怎能又来一个? 再说了,百里羽和百里骞二人素来争锋相对,自己若夹在他们之间,怕真的要不得安宁了。 脑中一个激灵,安九看向坐在自己不远处的那抹白影,竟是发现那个位置也空了,意识到什么,安九立即在人群中搜寻那抹身影,终于瞧见北策之时,心中禁不住一怔。 他要走了么? 不,不行,他走了,自己怎么办? 几乎是下意识的,安九惊跳而起,朝着那抹身影追了上去…… 百里羽目光本在安九的身上,瞧见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嘴角邪气的一扬,呵呵,想逃么?今天答应了他喝酒,他可不会容她反悔,他倒是要看看她能逃到哪里去! 眉峰一挑,百里羽兴致盎然,玩心大起,可看清安九跟着的人,邪魅脸上的笑意却是瞬间僵住,赫然停下了脚步,眸中的邪气变了又变…… 百里骞见百里羽朝安九走去,心中的怒火就再次冒了出来,发现北策已经离开,心中也没了顾虑,正要上前,却见到的百里羽站在那里,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阴沉的面容,越发的凌厉…… “呵,她倒是聪明!”百里羽扬唇,眸中又恢复了那惑人的邪气,瞥了一眼走到身旁的百里骞,“太子殿下,你那未婚妻,好像找到了靠山!” 这安九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竟是知道拿北世子来当挡箭牌! “哼!”百里骞看清那两抹身影,冷哼一声,“北世子是什么样的性子,你我都清楚得很,靠山么?未必能如她所愿!不过……” 百里骞对上百里羽的眼,嘴角牵起一抹讽刺,“呵,今天羽王爷这酒,怕也是喝不成了。” 百里羽俊美的面容一怔,看着那两抹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摩挲着手中的酒杯,邪气的眸中波光流转,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身后,月老宴的热闹越来越远,逃离了那边的喧嚣,夜色中的皇宫格外宁静。 安九呼吸着这夜的气息,心情突然愉悦起来,那百里骞和百里羽果然都忌惮北世子,亏得她方才跟了过来,才免去了一场纠缠。 “已经甩掉他们了,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夜色中,清冷的声音响起,分外悦耳动听,让松了一口气的安九倏然一惊,看四周,却是不见任何身影,仔细一探,才发现,前方转角处的花丛背后,白衣的身影若隐若现。 安九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是不知不觉的跟着这股淡淡的幽兰香气走了许久。 “安九见过北世子,世子既然知道我跟着你的目的,那也应该明白,安九此举实属无奈。”安九敛眉,瞬间恢复了镇定,连自己跟着他的目的,也逃不过他的眼,这北世子比她想象中的还高明许多! 顿时,安九禁不住对这男人多了几分欣赏,她喜欢聪明的人,更喜欢和聪明的人打交道! “想着利用我的人不少,可能利用成功的,你是第一个。”北策的声音轻轻柔柔,在这夜色中,清雅如水。 “安九多谢世子成全!”安九嘴角微扬,若是他北世子不同意,怕是谁也休想利用到他吧! 话落,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沉默,若不是那淡淡的幽兰香气依旧萦绕着,安九倒是以为他已经离开,终于过了半响,那优雅脱俗的声音再次响起…… “今天你能利用我避开他们,他日呢?” 安九微怔,他日? 不错,百里骞素来看她不顺眼,又是个严重大男子主义的人,就算他不喜欢这个未婚妻,他也绝对不会容许别人染指,而百里羽……这个混世魔王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竟对她动了这心思,她若是夹在这两个男人之间,可不是什么好事,再说了,要想解除她和太子的婚约,那也须得有人相助才行。 安九眸光微敛,脑中思绪浮动,眼睛倏然一亮,望着花丛后隐约间可见的白色身影,声音铿锵有力,“安九想和世子做一笔交易。” 交易? 花丛后的身影明显一怔,似乎有些诧异,但仅仅是片刻就恢复如常,轻缓的声音响起,“你想一直用我来当挡箭牌么?可既然是交易,你也要有可易的东西才对!” 聪明!竟是一眼看穿了她的意图! 安九的眸光越发璀璨,“若是没有可易的东西,安九便也不会开口了。” “那你说说,你拿什么和我交易。”那声音似多了一丝笑意。 “世子心仪之人!”安九眸光微敛,一字一句的道,话落,明显察觉花影后的白影微动,安九看在眼里,继续道,“方才世子以有心仪之人的由头,拒绝了无双小姐,无双小姐心气甚高,刚刚又那样霸道的宣告,自然不会就此放手,我想她便是用尽各种方法都要探出世子心仪之人究竟是谁,如果世子当真有心仪之人,世子因此拒绝了无双小姐,自然是对她十分重视,既然如此,必定要护她周全,若这个时候,能有一些烟雾弹迷惑对方,那自然能保世子心仪之人无虞,倘若心仪之人只是个借口,那世子更需要人来填补这个位置,让无双小姐认为,当真是确有其人。” “你的意思,是你来做这烟雾弹么?”花影后的声音传来,多了些微探寻,“你就不担心玉无双因此攻击你?” “担心,自然担心,不过……一边是太子和羽王爷,一边是玉无双,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我想世子应该比我更懂。”安九挑眉,在聪明人面前,她也不需要做任何掩饰,继续道,“再说了,若是我因此解除了和太子的婚约,这场交易,我会是最大的赢家,我为什么不赌一赌?世子觉得,我这可易之物,您是否满意?!” ☆、第二十四章 阴谋暗涌 “太子是储君,皇位继承人,你若为太子妃,他日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你当真如此舍得?”花丛背后,男子悦耳的声音响起,依旧平静无波。 “母仪天下又如何?若非良人,那无疑是断送了自己的一辈子,这后宫中的东西,我想世子比我更清楚,再说了,世子都宁愿为了心仪之人拒绝无双小姐,我为什么要守着自己讨厌之人过活?安九志不在此!”安九嘴角微扬,看着花丛背后若隐若现的白影,鼻尖兰香浮动,心情也好似受了蛊惑一般,宁静非常。 花丛后的身影微动,“志不在此?那你志在何处?” 安九眸光微敛,精明的眼底一抹坚定凝聚,“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一人心?”花丛后男子的声音似有诧异,安九感觉到那气息骤然而升,却只是片刻有徒然而降,随即归于平静,优雅从容,“但愿一切能如意所愿。” “那方才安九的提议,世子意下如何?”安九上前一步,更是明白到若自己和这北世子联手,那她心中所谋划的,必定能事半功倍。 安九望着花丛后,一瞬不转,等待着他的回答,可下一瞬,那白影一闪,安九意识到什么,立即上前,却发现花丛后已经没了北策的身影。 “该死的!”安九暗自低咒,望着那白影消失的方向,禁不住吼道,“你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可给个准话啊!” 他竟就这么走了! 哼,这北策,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安九咬着牙,可空气中残留的幽兰香气,却是让她怎么也怒不起来。 她却是不知道,这声音飘入那抹白色身影的耳里,男人俊美无俦的脸上,难得的浅浅牵起一抹笑意,月光照耀之下,绝世如华,更是惑人心魄。 …… 锦华殿,依旧热闹非凡,夜色之下的御花园内,静无一人。 北似娴提着华贵的衣裙,形色匆匆,刚经过圣心湖,却是听得湖面扑通一声传来,让北似娴赫然顿住了脚步。 “救……救命……救命……” 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惊恐,北似娴听清那声音是谁,不免一惊,“六皇子……” 竟是六皇子!他落水了?他……才不过十岁啊! 北似娴急切的跑向湖边,瞧见月光之下的湖面上挣扎的人,北似娴更是慌了,“六皇子,你别怕……” 几乎是想也没想,北似娴一跃跳进了湖中,却是忘记了她自己也不识水性,周围湖水涌动,北似娴朝着六皇子游了不过两下,身体便好似被什么东西拖着,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救命……救……” 耳边六皇子的呼救声越来越急促,渐渐转为虚弱,北似娴意识到什么,咬紧了牙,一边挣扎着朝六皇子靠近,一边用力喊着,“来人……救……救六皇子……” 娴妃?那是娴妃的声音! 刚从圣心湖经过的安九赫然顿住了脚步,她在呼救么?那声音似从湖面传来…… 想到什么,安九一惊,迅速靠近湖边,隐约中瞧见白天在娴妃头上看到过的玉簪,更是确定了水中之人的身份,果然是娴妃娘娘落了水!想到白日里在长乐宫中,娴妃温婉娴静的为她挽发的模样,安九蹙眉,纵身一跃,猛的扎进水中,奋力一游,毫不费力的到了娴妃身旁,托起娴妃,便带着她往岸边游。 “六皇子……救……救六皇子……”北似娴早已浑身无力,感受到有人托住了她,脑中所想的依旧是六皇子的安危,他才十岁,他不识水性…… 这娴妃是为救六皇子跳下水的么? 瞥见不远处那水花越来越小,那六皇子似乎已经没了呼救的力气,安九敛眉,心里叹了口气,双腿一蹬,拖着娴妃的身体直冲六皇子,抓住他的衣裳,便往岸上拖去…… 费了好大的力气,安九才将二人拖上了岸,娴妃躺在地上,已经筋疲力竭,看见安九,艰难的扯出一抹笑容,“是你……你救了本宫!” 突然娴妃神色却是急了起来,“六皇子呢?” 安九瞥了一眼躺在另一边的男孩,“他在这里!不过已经昏了过去。” “那怎么办?太医……安九,你快去叫太医……”娴妃挣扎着想要起身,可虚弱的身子,却是使不上丁点儿力。 安九见她的模样,禁不住诧异,这六皇子是元妃的儿子,娴妃这般关切,若是不知道的,怕还以为这六皇子是娴妃的儿子呢! 太医?只怕把太医叫来,这六皇子早就没命了! 安九敛眉,双手用力的挤压着六皇子的胸腔,如此好几下,终于一口水从六皇子的口中吐出,随即伴随着几声呛咳,那小小的身体终于有了生命的迹象。 百里璇睁开眼,第一眼便是看见眼前的女子,眉眼如画,灿若星辰,身后月光如华,如神女下凡…… “好了,这该就无大碍了。”安九沉声开口,积水吐了出来,剩下的也只能交给宫中的太医了。 百里璇倏然惊醒,看他们三人都湿了衣裳,顿时明白过来,看安九的眼神多了一丝柔和,“是你……救了我和娴母妃?” “是不是我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六殿下以后可要小心些,这么晚了还贪玩,胡乱落了水,别又害得别人因你丢了命!”安九瞥了那百里璇一眼,她之所以下水,是因为娴妃,若不是娴妃,她可没那么多闲心思去管旁人的闲事。 百里璇微怔,目光闪了闪,委屈的道,“不是我贪玩……我……我……有人推我下水。” 有人推他? 不仅仅是安九,就连北似娴也是一惊。 “你可知道是谁推你?”北似娴虚弱的撑起身子,看着百里璇,眼底隐约多了一丝恐惧。 这皇宫内院,谁竟敢故意谋害皇子么? “不知道,我……那力道是来自身后,我没看见。”百里璇摇了摇头,稚嫩的目光中闪烁着不安,“我在水里害怕,我呼救……后来,我听见娴母妃的声音……” 安安九和北似娴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二人眸中的颜色越发的深沉。 “那还真是巧了,你被推下水,本宫有刚好经过……”北似娴嘴角隐隐勾起一抹讽刺,虚弱的躺在了地上,望着无尽的夜色,娴静的眸中多了一丝冷然。 安九看着这一切,心中也是明白,今晚六皇子落水不是意外,娴妃从这里经过,也并非是偶然! “这后宫中的阴谋诡计,还真是躲也躲不掉,看来是有人故意算计好了这一切,谋害了六皇子,又想嫁祸于我,一石二鸟,当真是高明,安九,你说,本宫该怎么办?”北似娴依旧看着百里璇,眸中甚是怜惜,害她便也罢了,只是六皇子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谁竟这么狠得下心下这等毒手? “娘娘,安九不知后宫阴谋是什么,不过却是明白,若敌人来犯,必当全力自保,若躲不掉,那就反击,最忌讳的,便是坐以待毙!”安九敛眉,声音清冷如水。 “反击?”北似娴轻笑一声,“我连是谁人设计这一切都不知道,如何反击?” “娘娘若是想知道背后设计这一切的人是谁,倒也不难!”安九敛眉,语气越发深沉。 “你有法子?”北似娴蹙眉,看向安九,禁不住多打量了一番,眸中的眼色变了又变,“只是,你又为何帮本宫?” ☆、第二十五章 达成协议 “帮你?不,我是在帮我自己,今天的事情,娘娘觉得安九还能独善其身吗?”安九敛眉,黑夜之中,眸中的精光若隐若现。 若是寻常落水,她救起娴妃和六皇子,可是立下了天大的功劳,可偏偏这并非是寻常落水,后宫中的阴谋,她最是讨厌,可在她跳入水中救起娴妃和六皇子之时,就已经牵扯进了这桩阴谋之中,眼下这已经不是娴妃娘娘一个人的事情了! 娴妃神色微怔,心中了然,语气里多了一丝歉意,“倒是连累你了,你本可以好好过一个乞巧节,却让你撞进这等是非之中。” “娘娘无需自责,安九今日穿了你的衣裳,劳您亲自挽发,这情谊安九记着,安九虽不喜管闲事,但却是有恩必报之人,方才见你在水中挣扎,命悬一线,安九断然不可能袖手旁观。”安九牵唇一笑,哪怕方才是知道这场落水并非意外,她依然会做同样的选择。 娴妃看着安九,苍白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笑意,“第一眼见你,本宫就觉得喜欢,都说你懦弱胆小,可本宫瞧着却不是,本宫和六皇子都是你所救,这恩情本宫也记着,今日你若能助本宫渡过此劫,本宫更是感激不尽。” “安九见娴妃娘娘也是十分喜欢,不求娘娘记着恩情,但希望他日若安九有需要,娘娘能对安九守望相助。”安九敛眉,直视着娴妃的双眸,娴妃身为四妃之首,身后又有一个强大的北王府,若能因此事换得这个人情,那当真是最好不过了! “守望相助……”娴妃口中咀嚼着这四个字,目光幽幽的落在安九的身上,似明白了什么,安九是太子的未婚妻,日后也迟早也会卷进这后宫争斗之中,守望相助,她想多一个盟友么?娴妃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安九郡主精明聪颖,足智多谋,他日你若真有需要,本宫定会尽这绵薄之力。” 安九挑眉,心中明白娴妃误会了什么,却没有去解释,“娴妃娘娘可愿意相信安九?” “愿意,自然是愿意。”娴妃脱口而出,也不知为何,她就是莫名的相信安九的能耐,身上一阵虚弱袭来,正此时,木桃匆匆赶来,看到眼前的场景,整个人愣在当场…… “娘娘……这是怎么了?娘娘……”木桃跪在地上,瞧见娴妃满身狼狈,竟有些不知所措。 安九看了她一眼,淡淡开口,“娴妃娘娘落了水,你是娴妃娘娘的贴身丫鬟,怎么没陪在娘娘身旁?” 木桃一怔,“娘娘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落水?奴婢……奴婢方才……” 木桃想到什么,整个人倏然僵住,眼神慌乱了起来,“都是奴婢疏忽了,定是有人算计咱们,方才很早奴婢便陪娘娘出了长乐宫,可刚一出门,一个莽撞的宫女便冲撞了娘娘,她手上的水盆打湿了娘娘的衣裳,奴婢和娘娘便回了长乐宫去换衣裳,再次出来,走到后边的沁芳亭,淑妃宫里的人来说,奴婢的弟弟木杨的腿伤又加重了,奴婢心思慌张,这才留娘娘一人……都是奴婢,奴婢若是跟着娘娘,娘娘也不会……” “安九郡主,是本宫让她去的,木杨前几日摔断了腿,他们二人素来姐弟情深,木桃心系弟弟,这也不是她的错。”娴妃咳嗽了几声,越发的虚弱无力。 安九看了她一眼,眸光微敛,这娴妃当真是体恤下人! “木桃,带你家娘娘回宫,另外,寻几个可靠的人,查明今日冲撞娘娘的宫女,看她是否有别的不干净的背景,还有那个淑妃宫里给你传话的人,都一并查清楚,一切都小心些,带娘娘回宫请太医看看,可也不要弄出什么动静来。”安九沉声开口,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人故意布好的局,背后那人是算准了时间,让娴妃在这个时候经过六皇子落水的圣心湖。 只是,那人恐怕是料想不到,心思纯良的娴妃娘娘竟会跳进湖中救六皇子,更是没料到,他们二人却偏偏被她安九救了上来! “这……”木桃蹙眉,似对安九的吩咐有疑惑。 “木桃,随后的一切,都听安九郡主吩咐。”娴妃的声音越发的弱了下去。 木桃微怔,明白了什么,立即领命,“是,娘娘。” “快去吧,娘娘放心,娘娘只管回长乐宫,其他的事情都交给安九来做,只怕娘娘回长乐宫也清净不了多久。”安九对上娴妃的眼,眸光幽深,这个时候,他们都得快些离开,这既然是有人布好的局,那布局之人也差不多是时候来收网了! 娴妃明了她的意思,艰难的扯出一抹笑容,“就劳烦你了。” 木桃扶起娴妃,看了一眼安九,“娘娘信你,奴婢也信你,今日之事,还请郡主多费心思,切不能让娘娘遭了陷害。” 安九敛眉,微微点头,“照顾好你家主子!” 二人相视一眼,安九看着木桃扶着娴妃离开的背影,眸中的颜色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安九……姐姐……”百里璇微弱的声音,拉回安九的神思,安九看向浑身湿漉漉的少年,“冷吗?” 百里璇忙不迭的点头,安九却是蹙眉,“可我还有事需要你帮忙……” “不冷,我不冷,安九姐姐,我不冷,你救了我,若不是你和娴妃娘娘,我的命早就在这湖里没了,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百里璇望着安九,稚嫩的眼神,尽是讨好之意。 “当真?”安九挑眉,对这六皇子多了几分好感。 “当真,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百里璇重重的点头,苍白的脸上浮出一抹笑容,有着孩童的无邪。 “那好!”安九看着百里璇,不过是十岁而已,就被牵扯进这后宫争斗之中,当真是可怜,可这也是他的命,谁叫他生在帝王家? 安九敛眉,刻意压低了声音,对着百里璇说了几句,百里璇听着,眼里的颜色越发明亮,“好,我明白了。” “你可要演得像一些。”安九摸了摸他的头,幸亏七月的天气炎热,纵然是湿了衣裳,也不至于太凉到这六皇子。 “嗯。”百里璇点头,朝着安九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安九姐姐放心,璇儿一定不让姐姐失望。” “是在这圣心湖吗?快,都给朕赶快些找,若六皇子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给朕跳进这湖中陪葬。” 远远的,喧闹之中,靖丰帝愤怒的声音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也朝着这边越来越近。 来了么?安九敛眉,眸中一抹精光凝聚,借着月光寻了一颗圆石递给百里璇,“按我说的做,别害怕,今天究竟是谁要你的命,咱们等会儿就将那人揪出来!” ☆、第二十六章 刀锋浪尖 百里璇接过圆石,二人对视一眼,安九敏捷的身形一闪,没入黑夜之中…… 果然,安九走了不过片刻,一行人便找到了这边,元妃首先发现了百里璇,看着躺在地上的小小身体,元妃禁不住身子一晃,悲恸的扑在地上,“璇儿……我的璇儿,怎么会这样?璇儿,你醒醒……” 听到这哭喊,所有人都匆匆赶来,看到被元妃搂在怀中的小小身体,皆是心里一颤,百里骞,百里羽,北凌,夏侯御浅等人看着这一切,也是神色凝重,六皇子他只怕是…… “哎呀……当真是作孽啊!六皇子他……”淑妃皱着眉,绣帕轻掩着嘴,面上难掩惊恐之色。 靖丰帝眸光阴沉,不发一语,可额上隐约暴跳的青筋,却昭示着他的心情,几个皇子之中,六皇子最小,也最得皇上疼宠,六皇子如此模样,皇上心里怎能好受? 玉皇后心中明了,忙朗声吩咐道,“来人,将六皇子送回寝宫,立刻宣太医去未央宫待命!” 众人这才回了神,北凌更是想也没想的上前一把抱起元妃怀中的六皇子,朝着未央宫的方向匆匆赶去…… 未央宫内,气氛异常凝重,六皇子躺在榻上,小脸苍白无色,太医刚搭上六皇子的脉搏,神色骤变,又仔细探了探,更是慌张的跪在地上,“皇上,六皇子他……已经没了脉搏。” 没了脉搏? 这是什么意思?这无疑是宣告了六皇子已经死了啊! 寝殿内顿时静得可怕。 “没了脉搏……”元妃口中喃喃,双眼悲切,突然意识道什么,猛地怒喝出声,“你休要胡说,什么叫没了脉搏?六皇子他好好的,他白天都还好好的,怎么就没了脉搏,太医,你告诉大家,六皇子他没事,你快说啊!” “元妃妹妹,六皇子他落了水……”淑妃上前扶着元妃,柔声安抚道,“你节哀顺变!” “什么节哀顺变?六皇子他好好的,本宫节什么哀?”元妃甩开淑妃的手,怒瞪着淑妃,厉声道,“你咒我儿子,哼,你是巴不得我儿子死吧,我儿子死了,你儿子还活着……” “元妃妹妹,你……不识好歹!”淑妃也是被元妃挑起了怒火,顿时也没了好脸色,“我儿子活着,可我也没想过你儿子死!” 元妃却是没理会淑妃的怒气,目光闪了闪,看了一眼床上毫无生气的百里璇,似想到什么,眸中一惊,“对,我的儿子死了,你们的儿子还活着……璇儿他才十岁,不识水性,平日里我都不许他靠近危险的地方,他素来听话,就算在圣心湖旁,他也不至于失足落水,一定是有人……对,一定是有人害他,一定是有人不想他活!” 元妃的话落入旁人的耳里,在场的人皆是一怔,元妃的神色也越发的凌厉,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妃嫔,神色更是狰狞,“是你们,一定是你们,皇上,你要为璇儿做主啊,他才十岁,那么乖巧,他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落水?” 一时之间,所有妃嫔的神色都变了。 “妹妹!”玉皇后眸光微敛,沉声道,“如果不是意外,皇上自然会追究,但你口口声声说六皇子是他人所害,可也没有证据啊,这不是让皇上为难吗?” “是啊,元妃姐姐,六皇子如此,我们也伤心……”静妃扶着高高隆起的肚子,柔声劝抚。 可话还没说完,门外砰地一声响,众人齐齐看向门外,百里骞敏捷的身形一闪,下一瞬便揪着一个宫女从门外进来,狠狠丢在地上,“你在门外鬼鬼祟祟做什么?” 那宫女诚惶诚恐,不断的磕着头,“奴婢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担心六皇子,所以……所以偷偷想来看看……” “你担心六皇子?”静妃蹙眉,打量着那宫女,“本宫看你这打扮,不像是这未央宫的宫女。” “奴婢是浣衣局的宫女,方才经过圣心湖……看见六皇子落水……奴婢该死,奴婢也不识水性,奴婢慌忙之中也不知所措……”宫女不停的磕着头。 “你说……”元妃赫然一怔,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上前抓住那宫女的手腕儿,直直的对上她的眼,“你说……你看见了六皇子落水?” “奴婢看见了,可奴婢不是故意不救,求皇上娘娘饶恕奴婢……”宫女的神色更是慌了起来,元妃手上的力道让她疼得禁不住皱眉。 “那你看见六皇子是如何落的水?” 不仅仅是元妃,所有人看着那宫女都屏住了呼吸,宫女目光闪了闪,眼底多了一丝恐惧,诚惶诚恐,“奴婢不敢说……奴婢……” 不敢说? 莫非六皇子落水之事,当真有猫腻? “什么不敢说?皇上在这里,你难道想欺瞒圣上不成?”静妃厉声喝道,“躺在床上的可是皇子,方才你见六皇子落水而不施援手,就已经是大罪,现在你还想担个知情不报的罪名么?” “不,奴婢不敢,奴婢说,奴婢在圣心湖,瞧见了娴妃娘娘!”宫女咬着唇,似害怕什么,不敢太大声,可那声音,却足够让在场的许多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娴妃娘娘? 所有人都是一惊,那岂不是意味着…… “好啊,竟是她,娴妃……”元妃眸子一凛,紧咬着牙,眸中恨意凝聚,重重的跪在地上,“皇上,你可要为璇儿做主啊,娴妃她自己生不出孩子,便害了臣妾的儿子……” “元妃姐姐,若真的是娴妃,那皇上自然会主持公道,不过……”静妃开口,眸光微敛,“娴妃姐姐素来贤良淑德,大度得体,该不是这么心狠手辣之人,别有什么误会才好。” “误会?有人亲眼看见,还能有什么误会?”元妃眸中更是愤怒,抓着靖丰帝的衣摆,眼神越发坚定,一字一句,“皇上,你若不为臣妾和璇儿做主,臣妾……臣妾便死在当场!” “元妃妹妹……” “够了!”靖丰帝锐利的目光一扫几个妃子,怒声喝道,“来人,去请娴妃来未央宫。” …… 长乐宫,娴妃靠在榻上,温婉的面上依旧难掩担忧,“安九郡主,六皇子他……” “娘娘,你别担心六皇子了,他自然无碍,现在被推上刀锋浪尖的是你。”安九敛眉道,方才离开圣心湖,她便来了长乐宫,此刻的她换下了方才湿了的衣裳,一身新的装扮,竟是和长乐宫的宫女无异。 北似娴眉心微蹙,明了安九的意思,正此时,木桃匆匆进了门,瞧见北似娴和安九,急切的道,“娘娘,安九郡主,奴婢让人找了许久,可寻不到今日冲撞娘娘的宫女,那宫女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实在是奇怪,不过,奴婢却找到了那个来给我传话的人,奴婢让人动了私刑,才撬开了他的口。” “哦?他怎么说?”安九淡淡开口,精明的眸中分外平静,但她却知道,一场暴风雨,已经正朝着她们袭来…… ☆、第二十七章 以退为进 “哼,他身后果然有人指使。”木桃恨恨的道,“他故意借木杨的伤引开我,就是想让娘娘一人经过圣心湖,恰遇六皇子落水,他们要让娘娘百口莫辩,安九郡主,我们是不是要将这人交给皇上,让他当场指正背后之人?” “不!”安九冷声道。 不仅仅是木桃,就连北似娴也是难掩惊诧,不交给皇上?那…… “这人若交给皇上,倒也无趣了,但若是交给另外一人,不仅可以揪出背后陷害之人,对我们,对娘娘也会更有利。”安九眸子眯了眯,眸中闪过一抹精光。 “安九郡主的意思……是交给皇后娘娘么?”北似娴温婉娴静的眼里隐隐浮出一丝诧异,但片刻却消失无踪,看安九的眼神,也禁不住多了几分赞许。 “娴妃娘娘意下如何?”安九对上北似娴的眼,嘴角笑意渐浓,方才在月老宴上,皇后有意撮合玉无双和世子北策,目的再明显不过,她为了百里骞这个太子,定了她为未来太子妃,这下又计划着拉拢北王府,自然不会为难娴妃,再说了,四妃之中便只有娴妃无子嗣,对太子毫无威胁,所以,没有谁比她更希望娴妃在这宫中地位稳固,这于她才会有利。 娴妃敛眉,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浅浅的笑容,“安九郡主的心思玲珑剔透,不管最后揪出这背后陷害之人是谁,想必皇后也会感激你。” 这后宫之中,看似一片太平,可暗地里却不知道有多少算计,她最是不喜这些争斗,不知为何,这一次她心里竟有些激动起来,瞥了木桃一眼,“木桃,你亲自去给皇后娘娘传话,说明情况,她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娘娘,可你……”木桃蹙眉,她若走了,那娴妃娘娘怎么办? “你放心去吧,有安九郡主在本宫身旁,她会护本宫周全。”北似娴看出木桃的顾虑,看安九的眼神越多了一丝兴奋,这安九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聪颖许多,就连她也没想到利用皇后,借力打力,安九却是率先想到了,这份精明,让她禁不住想到一个人…… 若安九配策儿……脑中浮出这个闪念,北似娴蹙眉,她怎么又想着这一茬了? 安九是太子未婚妻,当真是……可惜了! 木桃看了一眼安九,没有再说什么,木桃刚领命出了长乐宫,门外便传来一阵喧闹,房间里两个女人对视一眼,一柔一刚,嘴角皆是浅浅牵起一抹笑意。 “来了么?”娴妃眸光闪了闪,几乎已经感受到未央宫那边凌厉的暴风。 “也是该来了,若再不来,六皇子怕也支撑不住了!”安九敛眉,想着自己的安排以及即将发生的事情,眸中越发多了一丝兴奋。 …… 未央宫,房间里静得可怕,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一片凝重,目光皆是看着门口,似乎等着什么人的出现。 安九跟在娴妃身后,一踏入殿门,就感受到了那压抑的气氛,眸中敛去一抹幽光。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娴妃盈盈福身,眉目泰然,依旧是温婉娴静。 这模样落入元妃的眼里,无疑是激起了重重愤恨,“哼,看着这般温婉无害,你怕是这世上最凶很毒辣的一个。” “元妃,你这话从何说起?”北似娴蹙眉,温婉之中多了几分委屈。 “从何说起?哼,你这副无辜模样,倒像我冤枉你了,好,那我就告诉你从何说起,我们就从今日月老宴,你迟迟不到说起,就从你在圣心湖说起,从你心狠手辣,谋害我儿子说起!”元妃怒声喝道,想到百里璇,面目更是狰狞骇人。 娴妃神色微怔,看了一眼众人,目光闪了闪,依旧是不解,“元妃,你在说什么?本宫怎么听不懂!” “娴妃姐姐,你这是在装傻呢?”静妃冷哼一声,谁也没有察觉她嘴角隐隐勾起的得意,“娴妃姐姐当真是手段高明,可是苦了元妃姐姐。” “北似娴,你给朕跪下!”一直沉默着的靖丰帝赫然开口,高涨的怒气,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娴妃蹙眉,温顺的跪在地上,眼底却是有一抹倔强,“皇上,您让臣妾跪下,臣妾跪了,可臣妾要一个跪下的理由,还请皇上成全!” “理由?娴妃,一直以来,在朕的眼里,你都温婉可人,娴静无争,现在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心狠手辣,连朕的儿子也不放过!”靖丰帝咬着牙,一字一句,厉声喝道。 “皇上,臣妾何时心狠手辣?如何不放过你的儿子?皇上为何这般冤枉臣妾?”娴妃望着靖丰帝,一瞬不转,秀眉紧紧拧成一条线,纵然已是三十多岁的妇人,可那份娇柔可怜在她的身上,依旧淋漓尽致。 “还要朕说得更明白些吗?方才你是不是去了圣心湖?”靖丰帝冷哼一声,娴妃的态度让他莫名烦躁。 “是,臣妾是去了圣心湖。”娴妃冷声道,丝毫没有避讳。 “你推六皇子入湖,他才十岁,什么都不懂,你当真是下得了这狠手!”靖丰帝咬牙切齿,威仪的脸上更是你愤怒。 娴妃身体一怔,脸色赫然苍白,如遭雷击。 “怎么?没想到你做的这些恶毒的事情会被揭穿吗?老天有眼,偏偏让人撞见你的蛇蝎心肠。”元妃眸子一凛,更是认定了娴妃的毒辣,上前一步,恨不得亲自将她千刀万剐。 娴妃缓缓回过神来,对上靖丰帝的眼,“谁,谁说的?” 靖丰帝瞥向旁边跪着的宫女,娴妃似明白什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嘴角浅浅勾起一抹讽刺,“皇上,如果臣妾说,臣妾没有做这卑劣之事,你相信臣妾吗?” “证据确凿,娴妃姐姐,皇上也很为难啊。”静妃抚着肚子,唯恐天下不乱,看着好戏。 娴妃却是没有理会静妃的话,直直的看着靖丰帝,房间里,一阵诡异沉默,似终究等不到自己想得到的答案,娴妃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皇上你相信一个无名宫女的话,却是不相信臣妾这么多年来的为人,呵,好笑,实在是好笑,臣妾……呵呵,皇上,如果真的是臣妾害了六皇子,你会如何处置臣妾?” “你害我儿,自然要一命赔一命!”元妃厉声道,她绝对不能饶过了害她儿子之人。 一命赔一命? 顿时,在场的人皆是神色各异…… 娴妃是四妃之首,又是出身北王府,娴妃在宫中的地位再重要不过,若是赔命…… “若你真的害了六皇子,朕日后也不想再看到你。”靖丰帝别开眼,锐利的眸中一片刺人的冷漠。 “不想再看到臣妾……呵呵,皇上,你们都说臣妾蛇蝎心肠,可臣妾觉得,你才好狠的心啊!臣妾伴你多年,就连一丁点儿的信任也不给臣妾么?那臣妾自便自请入冷宫吧!”娴妃嘴角的讽刺越发的浓郁,苍白的脸色,更是显得娇弱。 自请入冷宫? 不仅仅是靖丰帝,就连元妃也是片刻微怔,宫中的女子,一旦入了冷宫,便再无翻身之日,娴妃自请入冷宫,她是承认了谋害六皇子么? 可为什么阴谋被揭穿,她却不为自己求情,却是自请入冷宫? 老练如玉皇后,这一次也是琢磨不透这娴妃的心思了! 安九看在眼里,心想娴妃本性纯良,可在这后宫中久了,也是深谙演戏之道,这等伤心触怀,楚楚可怜,只怕等会儿真相大白,连靖丰帝也没有退路! ☆、第二十八章 真相大白 “皇上,你既然不相信臣妾,那就下旨将臣妾打入冷宫吧!”娴妃再次坚定的开口,抬眼对上靖丰帝锐利的双眸,眼里的怨怼与冷然丝毫也没有掩饰。 元妃猛然回过神来,扬了扬下巴,厉声道,“皇上,她既然已经承认了,那将她打入冷宫又如何?” 方才她说一命赔一命,皇上明显不依,皇上顾忌什么,她怎会不知道? 若皇上真的处死了娴妃,怕对北王府无法交代,可那又如何?娴妃是自请入冷宫,这正合她意,只要娴妃入了冷宫,最后能不能保得住一条命,还不是由她元妃说了算!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靖丰帝的身上,神色各异…… 当真要将娴妃打入冷宫么? 好些人看着好戏,心里得意起来,可好些人却是急了,这娴妃今天是怎么了? 纵然是她谋害六皇子,这个时候她也该求情啊,说不定皇上看在北王府的份儿上,总该也会从轻发落。 “不……不要,父皇……母妃……” 正此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明显有些虚弱,可那声音却是让所有人都是一窒。 那……那声音似乎是从床上传来,好像是……六皇子的声音,可是……可怎么会? 六皇子他明明……已经死了,不是吗? 莫不是他们听错了? “父皇……不……不要……” 再次传来的声音清晰了许多,顿时打消了众人这个猜想,元妃猛地冲到床前,看着床上的百里璇竟是睁开了眼睛,赫然愣在当场。 “璇……璇儿……”元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意识的伸手,碰了碰百里璇的脸颊,见他朝自己牵出一抹笑容,元妃的心里一颤,“璇儿,你没死,太好了,璇儿没死!” “父皇……”百里璇口中唤着,声音极小,却显得十分急切。 靖丰帝上前,元妃为靖丰帝让开了一个位置,靖丰帝伸手握住百里璇的小手,声音下意识的放柔了许多,“父皇在这儿。” “父皇,不要把娴母妃打入冷宫。”百里璇望着靖丰帝,细嫩的声音,却是让所有人一愣。 “她推你入湖,就算你没有因此丢命,她谋害皇子,也是逃不掉的罪责,打入冷宫还便宜她了,这等祸害,不能留在宫里继续为祸。”元妃冷声道,璇儿没死,可娴妃有心害她的儿子,她依旧不能饶恕。 “你母妃说的不错,纵然是没有性命之忧,宫里这等歪风邪气,也必然不能助长,她身为四妃之首,理应严惩。”靖丰帝淡淡瞥了娴妃一眼,依旧在盛怒之中,自请入冷宫么?他成全她又如何? “不,父皇,不要惩罚娴母妃,娴母妃她没有推儿臣入湖。”百里璇虚弱的道,可每一字每一句,落入当场每一个人的耳里,却是如平地惊雷。 娴妃没有推他入湖? 这……这是怎么回事? “璇儿,你糊涂了不成?你不要乱说话!”元妃率先回过神来,“不是娴妃又会是谁?有人明明看见娴妃在圣心湖,除了她还能有别人么?” 璇儿生性善良,难道想护着害她之人么? “母妃,儿臣没有糊涂,也没有乱说,儿臣落入湖中,是娴母妃救了儿臣……”百里璇再次强调,这话对某些人来说如天籁,可对某些人,却是…… 众人的心思都在百里璇的身上,却是无人留意到有人身子明显一晃,可早早就暗中留意到那人的安九,看见她赫然苍白的脸,嘴角却是浅浅勾起一抹冷意。 她该是没有料到,六皇子会没死,更是没有料到娴妃会跳入湖中救六皇子吧! “可……娴妃她不识水性,怎能救你?”元妃敛眉,依旧不相信,娴妃救了璇儿?怎么可能呢?她怎么会救她的儿子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元妃眸光微沉,可……璇儿素来不会说谎…… “是啊,娴妃是不识水性。”淑妃也是蹙眉,和元妃一样不相信百里璇的话,谁会冒着被淹死的危险,救别人的儿子? 再说了,娴妃和元妃,素来也没什么交情,平日里也是表面上的和善罢了。 “是啊,是啊,六皇子莫要为了替娴妃开脱说谎啊!”静妃眸光闪了闪,也是立即道。 “孩子可不会说谎!”玉皇后威仪的声音骤然响起,缓缓走到床沿,看着百里璇,脸上浮出一抹笑容,“六皇子,你来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母后,儿臣落入湖中,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我听见娴母妃叫儿臣,但娴母妃也被困在了水中,她差点儿因为救儿臣,也被淹死在湖中。”百里璇闪动着大眼,想到安九,眼神越发晶亮,目光搜寻着安九,瞧见娴妃身后那个低调的宫女,眼里更是一亮,本想叫她,可想到方才在圣心湖安九姐姐的交代,百里璇不得不安安分分的躺在床上,远远的看着那抹身影。 娴妃为救六皇子,竟差点儿淹死? 百里璇每一次强调,不像是假,纵然是那些不相信的人,此刻也都渐渐转变了态度。 原来是真的么? 娴妃当真不顾自己性命,冒险去救六皇子?! 那如此说来,方才娴妃推世子入湖一说,更是不存在了,谁会推了人下湖,又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呢? 众人看向娴妃,瞧见她苍白的脸色,众人这才意识到,自从娴妃进未央宫,就略显虚弱,原来也是落了水…… 可是,她此刻……只见她眸光微敛,面无表情,看不清丝毫喜怒,想到方才的冤枉和皇上的不信任,众人的神色都禁不住变了变,各有所思。 房间里,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玉皇后敛眉,率先开口,“方才是误会娴妃妹妹了,如此一来,娴妃不但没罪,救了六皇子还有功啊,娴妃妹妹明知自己不识水性,可那个时候却也顾不上自己的安危,奋不顾身的要去救六皇子,本宫甚是欣慰,元妃,方才你的话太重了,是不是该给娴妃道个歉?” 元妃神色微怔,努力消化着这个事实,若娴妃当真救了璇儿,那自己方才那般咄咄逼人,还有那些伤人的话……甚至要她一命换一命,岂不是…… “娴妃姐姐,方才我错了,我以为当真是你害了璇儿,心急之下才口无遮拦,娴妃姐姐……”元妃目光闪了闪,满脸歉意,见娴妃依旧跪在地上,立即上前,“娴妃姐姐,你快起来吧,别跪着了,地上凉。” 元妃刚碰到娴妃的手,娴妃便刻意躲开,元妃扑了个空,脸上更是尴尬,可自己理亏在先,却也不得不压制着,“娴妃姐姐,你还生妹妹的气吗?方才我那般说你,你生气也是正常。” “不敢,如今我仍是戴罪之身,哪敢生元妃你的气?”娴妃冷声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想到安九的交代,眸中越发多了些许怨怼与讽刺,方才那般冤枉,又怎是一句道歉,就能抚平的? 安九说的不错,这个时候,自己越是怨,那背后陷害之人,就越是难逃罪责! ☆、第二十九章 重赏安九 众人一愣,看着娴妃,她这是明显不给元妃面子啊! 不仅仅是不给元妃面子,那语气,娴妃丝毫没有掩饰对靖丰帝的怨怼,她竟是当众怨起皇上来了么? 靖丰帝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可想到自己方才的不信任,不免有些心虚,“娴妃,是朕误会你了。” “皇上一句误会,可知臣妾要心里有多难受?方才在圣心湖,臣妾听见六皇子呼救,脑中所想的便是他是皇上的儿子,臣妾不能让他有事,甚至忘记了臣妾自己也不识水性,可臣妾还不知道,原来臣妾在皇上你的心里,竟是这么不堪,皇上,您还不如将臣妾打入冷宫。”娴妃敛眉,嘴角浅浅牵起一丝讽刺,眉宇之间的楚楚可怜与伤心欲绝,任谁一看,都忍不住要为她责备那让她伤怀之人。 安九禁不住赞许的看了娴妃一眼,靖丰帝本就心中有愧,此刻娴妃这么一说,靖丰帝怕是自责不已,更加觉得委屈了娴妃啊。 果然,靖丰帝起身,亲自上前将娴妃扶起来,柔声道,“爱妃,是朕的不是,朕不该听信了小人之言,便误会于你,更不该不信你的为人,让你受苦了,幸亏这事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今日你救老六有功,朕定要好好嘉奖与你,你说,你要什么,朕都满足你!” 都满足她? 这是多大的恩典啊! 众人看着娴妃,有人羡慕不已,有人的心里却已经开始不安,娴妃已经是四妃之首,她今日救了六皇子,又受了那么大的委屈,皇上正心中有愧,只怕她要一个贵妃的恩典,皇上也会应允吧! 就连玉皇后眸光也禁不住微敛,房间里,静得连众人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北似娴却是淡淡一笑,“皇上,臣妾虽有心救六皇子,可实在是惭愧,臣妾跳进了湖里,才意识到臣妾也不识水性……” “对啊,臣妾方才也是疑惑,娴妃姐姐不识水性,怎么救得下六皇子呢?”淑妃蹙眉道,此刻她倒是希望是旁人救了六皇子,娴妃若真的要求贵妃之位,那……怕是连皇后也不愿看到这个结果吧! 娴妃眸光微敛,这些人的心思,她岂能不懂? “淑妃疑惑的是,所以这个恩典臣妾不能求,只因有人比臣妾有更大的功劳,臣妾在水里和六皇子一样,以为自己要死了,可这个时候,却有人跳入了水中,还多亏了那人,若不是那人,臣妾和六皇子怕是早已经成了圣心湖的一缕冤魂了。”娴妃嘴角牵出一抹浅笑,也多亏了那人,不然她此刻怕是真的被打入冷宫了! “哦?是谁?”靖丰帝一挑眉,不仅仅是靖丰帝,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充满了好奇,有人比娴妃有更大的功劳? 这倒是有趣了! 安九蹙眉,隐隐猜出娴妃要做什么,果然,随即便听得娴妃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就是安九郡主,是安九郡主救了臣妾和六皇子!” 话落,所有人皆是一愣,安九郡主? 百里骞浓墨的眉峰微拧,分毫也不相信,安九救了娴妃和六皇子? 这是怎么回事? 那女人……百里骞眸光微闪,想到什么,眉宇之间更多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烦躁。 百里羽却是挑眉一笑,脑中浮现出今日在朱雀门外斩杀惊马的身影,眼底越发多了几分兴味儿,突然瞥见房中的一个宫女,百里羽邪气的眸子微微一怔,但瞬间眼底多了一丝诡谲,趁着旁人不注意,悄悄的朝着那边靠近了几步。 “你是说,晋国公府的安九?”靖丰帝微怔,“朕记得,她是皇后看上的太子妃人选!” “对,就是晋国公府的安九。”娴妃朗声道,说话之间,目光若有似无的瞥了一眼安九,“皇上,你方才说嘉奖可还算数?” “算,自然是算。”靖丰帝微怔,精明如他,自是明白娴妃的意思,“安九救下你和六皇子,是天大的功劳,朕当然要好好嘉奖!” “安九郡主,皇上要重赏于你,你还不谢恩?”百里羽骤然开口,眸中邪气闪烁。 顿时,所有人都是一愣,随即,众人顺着百里羽的视线,目光落在一个宫女身上…… 一时之间,难掩诧异,那……那宫女果然竟是安九! 承受着所有人的视线,安九蹙眉,嘴角禁不住微抽,这百里羽,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安九郡主?”靖丰帝也是看到了安九,瞧她一身宫女的打扮,心中禁不住疑惑。 此刻被所有人看着,安九想躲也是躲不掉了,心里暗自腹诽了百里羽几句,安九只得福身行礼,“臣女安九参见皇上。” “你怎么……这副打扮?”靖丰帝蹙眉,这安九看着瘦弱,这么一个女子,能救下娴妃和六皇子两人?呵,有趣! “皇上,安九郡主她将臣妾和六皇子救上来,打湿了衣裳,臣妾便让她去了长乐宫,没别的衣裳可换,只得让木桃拿了她的衣裳让郡主穿上,实在是臣妾失礼了。”娴妃忙开口,眉宇之间多了一抹笑意。 “哦?原来如此,倒真是失礼了,今天朕要好好感谢你,你说,你想要什么?”靖丰帝笑笑的道,老练的眸子,对安九亦是多了一分审视。 “皇上,当真是臣女想要什么,你都答应?”安九心中一喜,她虽来这个世界不久,但也知道,皇上的恩典意味着什么,能讨皇上恩典,她自然推却! “安九,父皇恩典,你可休要提什么过分的要求!”百里骞眸子一凛,想到那日在春晖园安九对太子妃的排斥,以及这些时日她对自己的态度,心中竟有些莫名的不安,她想借着这个时候解除婚约么? 百里骞的手倏然紧握成拳,安九将他的防备看在眼里,心中明了他的担忧,不过……他明白她的心思,聪明如她,自然也知道,纵然是要解除婚约,今天这个时候,绝对不是好时机,皇上心中怒气未平,她若此时提及解除婚约,只怕会惹来皇上更大的怒气,得不偿失的事情,她安九自然不会做! 想到那幕后害六皇子和娴妃之人,安九眸光微敛,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皇上,臣女一时也想不到要什么,皇上可否许臣女一个愿望,他日臣女若想到了,再请皇上恩赐,还望皇上恩准!”安九朗声道,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许她一个愿望? 这安九在盘算着什么? 百里骞脸色越发阴沉,百里羽邪气的眉峰一挑,颇有兴致,靖丰帝亦是没有料到安九会如是说,微愣之后,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再次打量了安九一遍,“有趣,许你一个愿望?好,你救了六皇子和娴妃,这个恩典,朕就准了!” “谢皇上成全。”安九敛眉谢恩,不着痕迹的瞥了百里骞一眼,瞧见那张冷峻面容上的阴鸷,心底多了一丝快意。 没想到今日还能有这样的收获,呵,有了皇上这句话,要解除这婚约,她便只缺一个好时机了! “今天幸亏娴妃姐姐和六皇子都没事,真的是老天保佑,皇上,今天这么一折腾,大家都乏了,不如都散了吧,六皇子也需要休息不是?”静妃柔声道,扶着腰,微微泛白的脸色似有些疲惫。 “也是,静妃你怀着身孕,站了这么久,该是累了,你先回宫休息吧!”靖丰帝瞥了一眼静妃的肚子,关切的道。 静妃谢了恩,正要退下去,皇后的贴身侍女芳容匆匆进来,走到玉皇后身旁,低声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只见玉皇后神色微变,眸中多了一丝冷冽,威仪的声音在房内响起,“静妃怕是还不能走!” ☆、第三十章 当场揭穿 话落,刚走到门口的静妃身体一怔,镇定的脸上闪过一抹慌张。 其他人也都是疑惑的看着玉皇后,玉皇后却是敛去了方才的凌厉,淡淡一笑,“皇上,今日六皇子落水一事,还是得弄清楚不是?静妃妹妹挺着肚子虽然疲累,可左右也坚持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还是让静妃妹妹再等等吧!” “皇后娘娘,臣妾……不是臣妾不等,实在是肚中的胎儿闹腾,臣妾的身子实在是承受不住。”静妃没有回身,但僵直的身体却泄露了她的不自然。 “肚中胎儿闹腾么?怕是你心里不安生吧!”玉皇后倏然拔高了语调,冷冽的语气让所有人都是一怔。 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聪明人却是隐隐看出些什么,今天六皇子莫名落水,许多东西都没有弄明白,皇后这个时候叫住静妃,怕不会这么简单! 靖丰帝浓墨的眉峰也是紧紧的拧成了一条线,“皇后,你此话怎讲?” “皇上,今天六皇子无缘无故落水,却正好有人瞧见娴妃在圣心湖,冤枉娴妃谋害六皇子,呵,倒真是巧了,静妃,你不觉得这事儿蹊跷么?”玉皇后敛眉,目光幽幽的落在静妃的背影上,眸中的威仪镀上了一层冷然。 静妃微怔,眸光闪了闪,强撑镇定,嘴角微扬,“皇后娘娘,纵然是蹊跷,皇上明察就是,臣妾挺着个肚子,不比姐姐轻松自在,着实是累了……” “累了?总比有人差点儿死了好!”玉皇后冷哼一声,毫不留情的打断静妃的话。 “皇上,皇后所言在理,璇儿莫名落入湖中,娴妃受了冤枉,这事情不会那么简单,那宫女呢?方才那宫女……”元妃意识到什么,也是立即开口。 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害她儿子的既然不是娴妃,那她也要将真正谋害的人揪出来! 众人闻声朝着那宫女看去,只见那宫女神色慌张,跪在地上的身体早已经瑟瑟发抖,方才可是她口口声声说看到娴妃在圣心湖,娴妃是去了圣心湖不错,可这宫女若没有问题,那她必然是看到娴妃救人,而不是到这里来冤枉娴妃,不是吗? 一时之间,好些人心里都有了底。 “大胆奴才,你为何冤枉娴妃?”元妃首先发难,方才的愤怒更是高涨。 元妃性子泼辣是宫里人都知道的,这一怒,那宫女更是招架不住,忙惊恐的磕头,“皇上饶命,元妃娘娘饶命,奴婢……奴婢知罪,奴婢……” 六皇子苏醒,就算是再笨的人也看出了端倪,这个时候她纵然是狡辩也无济于事啊。 静妃心里更是慌了起来,眸光闪了闪,冷哼喝道,“这狗奴才,竟敢在皇宫里搬弄是非,是该好好惩处!” 安九敛眉,这静妃还在盘算着什么么? 嘴角勾起一抹讽刺,只怕她心思再诡诈,也无济于事了,这里可是有好些人会揪着这件事不放! 果然,玉皇后眸光微敛,轻笑一声,“是啊,一个小小的宫女,敢在皇宫里搬弄是非,若说你身后没有指使之人,怕是谁也不会相信的!” 话落,静妃攥着绣帕的手越发的紧了。 “说来也巧,月老宴前,我本早早的就出了长乐宫,可偏偏一个宫女将水倒在了臣妾的身上,弄湿了衣裳,臣妾便也只能回宫重新换过,这才耽搁了时间,不然也不会恰巧在六皇子落水的时候经过圣心湖,想来,该是老天保佑,让臣妾在那个时候经过了圣心湖,撞见六皇子落水。”娴妃敛眉,温婉的声音不疾不徐,分外平静。 可这话落入好些人的耳里,却是激起了千层浪。 他们可都不是傻,这一切怕是有人故意在背后谋划,不仅仅是要六皇子落水,还想将落水之事,嫁祸到娴妃的头上啊! 想到方才自己对娴妃的冤枉,靖丰帝更是愤怒,“反了,当真是反了,竟有人背地里行这污秽勾当,谋害皇子,算计皇妃,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还不快说,究竟是谁指使你!”元妃厉声道,靖丰帝的愤怒,更让她有了底气。 “奴婢……奴婢……”那宫女更是慌了,她该怎么办?她以为不过是一个死无对证的死局,却没想到最后竟成了这般模样,她该怎么办? 对,静妃……宫女眸光闪了闪,下意识看向静妃,可刚看过去,静妃便怒目一瞪,“你这贱蹄子,看着本宫做什么?” “看着你做什么?静妃难道你不知道么?”玉皇后敛眉,眉宇之间的威仪,更是摄人心魄。 “臣妾该知道什么?臣妾什么都不知道!”静妃暗暗呼吸了一口气,她们没有证据,单单是这一个宫女,还不足以对她构成威胁,只要她坚持什么都不知道,她们能奈她何? 似看出了静妃的心思,玉皇后眉峰一挑,“什么都不知道么?那本宫就来告诉你,这宫女究竟看着你做什么!” 话落,玉皇后瞥了静妃一眼,朗声吩咐,“将人给本宫带上来!” 带人?谁? 众人看着玉皇后,皆是疑惑,不消片刻,侍卫便推了一个太监打扮的人进来,那太监被蒙着眼,形容狼狈,满脸混着血污,脸上恐惧尤为扎眼,一进门,身后的侍卫一刀背笞打在太监身上,那太监一个踉跄,惶恐的喊道,“别打了,奴才说,奴才是奉了静妃娘娘的旨意,将娴妃娘娘身旁的木桃引开,静妃娘娘只说让奴才办好此事,什么都不用管,奴才……奴才所说,没有半分虚假……” 静妃的旨意? 顿时神色各异,齐齐看向静妃,只见她紧咬着牙,目光闪烁,一张脸一阵青一阵白。 这事情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不是吗? 便是没有找到推六皇子入水的人,可单单是这太监的话,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果真是静妃主使这一切的么? “静妃,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玉皇后淡淡开口,看着静妃,眸中的得意若隐若现,她倒是要看看,静妃还能如何狡辩! 静妃猛地回神,目光闪烁,“不,他胡说,他血口喷人!” 静妃神色激动起来,大步上前,一脚踢在那太监的身上,“你这狗奴才,到底是谁指使你冤枉本宫?” 那太监听到这些声音,方才意识到自己此刻在什么地方,皇后?皇后也在,那……他更是无法隐瞒了,一咬牙,那太监立即道,“静妃娘娘,是你指使奴才,还说若是奴才办成了这事,你便允了兰香和奴才对食。” 对食? 在场的人皆是一惊,宫女太监对食可是宫里的大忌,这静妃,竟敢拿此事收买人,这同样是犯了大忌啊! 静妃身子一晃,许是没了方寸,更加张牙舞爪起来,“你胡说……你……” “静妃,你给朕跪下!”靖丰帝怒声喝道,眉宇之间的凌厉,比起方才更是骇人,“事已至此,你还在这里狡辩,你当真把朕当傻子不成?” ☆、第三十一章 落井下石 静妃一怔,竟被那凌厉的气势震慑得慌了神,砰地一声跪在地上,回过神来,想到什么,立即跪行到靖丰帝面前,苦苦哀求,“皇上,臣妾不敢,臣妾真的冤枉,一定是有人想害臣妾,将这事嫁祸到臣妾的头上,皇上,你明察秋毫,不能让奸人得逞啊!” “奸人?朕看,你就是那奸人!”靖丰帝眸子一凛,腿一扬,毫不留情的将静妃的手踢开,愤怒的脸上没了丝毫以往的情意。 “啊……” 静妃一个踉跄,重重的扑在地上,皇上这一踢让她心里更是恐惧起来,她该怎么办? 申辩么?可她怎么申辩?皇上怕是已经认定了她就是谋害六皇子,陷害娴妃的人啊! 她该怎么办?突然,静妃意识到什么,眸光微闪,对,她还有肚中的孩子,这可是她的护身符! 就算自己犯了错,皇上至少也会看在肚中孩子的份上,断然不会太为难她! 想到此,静妃心里一喜,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捂着肚子,“皇上,臣妾肚中孩子……” “哼,你现在才想起你肚中怀着孩子么?”元妃冷哼一声,打断静妃的话,静妃耍什么把戏,她怎会看不出来? 她无非是想利用腹中的孩子来博取皇上的怜惜,可她又怎会让她得逞? 静妃害她儿子,她可饶不了她! 眸中闪过一抹历光,元妃的语气越发咄咄逼人,“你谋害璇儿,可有想过他是你肚中孩子的兄长?你当初背地里计划这一切的时候,又将皇上置于何地?你可曾想过六皇子若真是被你害死了,皇上他也会承受丧子之痛?!” 静妃脸色一沉,更是慌了手脚,她没料到,她方才盘算的一切,都被元妃这贱人给堵了回来! 不,她不甘心,静妃定了定神,看向靖丰帝,对方脸上的越发浓烈的愤怒,让她心里一颤,“皇上……” “事已至此,朕不想再听你说什么了!”靖丰帝眼底凝聚起一抹嫌恶,“你这女人,自从静嫔晋升为静妃以来,一直就恃宠而骄,平日里那些小打小闹也就罢了,今天竟动了谋害皇子的歹心,朕怎么容得下你?!” “皇上……”静妃身子一晃,如遭雷击,皇上容不下她……那意味着……不,她要继续求情,皇上不可能半分情意都不顾。 可其他人又怎会给她机会? “皇上,依臣妾看,这件事事关重大,不得不处置,得给六皇子一个交代,给娴妃一个交代,谋害皇子应是死罪,可静妃的肚中好歹怀着皇上的骨肉,不如削去她的妃位,降为嫔,让她闭门思过吧。”玉皇后瞥了一眼静妃,老练深沉的眸中幽光流转。 安九挑眉,禁不住多看了玉皇后一眼,削去妃位,降为嫔?这不痛不痒的惩罚,元妃怎会同意? 这玉皇后怕是要借元妃之手…… 果然……安九刚如是想着,元妃的声音便骤然响起…… “方才以为娴妃谋害皇儿,皇上都狠心让娴妃入冷宫,静妃不过是怀了身孕而已,冷宫之中也照样能养胎不是?”元妃冷声道,她可不笨,自然是明白皇后不是真的要对静妃从轻处罚,静妃平日里可没少顶撞皇后,皇后早就视她为眼中钉,又怎会轻罚了她?不过是以退为进罢了。 玉皇后满意的敛眉,安九看着这一切,这一后一妃,极有默契的一唱一和,着实是精彩。 她早就料到玉皇后和元妃二人,绝对不会让静妃有翻身的机会,所以哪里还需要她和娴妃动手?她们只管看好戏就行! 而那静妃……只怕是…… 安九瞥了一眼静妃,只见她脸色惨白,神色更是难掩恐惧,不停的磕着头,“不,皇上,臣妾知错了,都是臣妾的错,可罪不及肚中孩子啊!” 若她肚中胎儿真的在冷宫出生,那他这一辈子,就休想有什么出路啊! 她谋划这一切,就是为了她和肚中孩子的荣华,可怎么也没料到,半路杀出个安九,竟救了六皇子,坏了她的好事! 静妃紧咬着牙,这个时候,只怕元妃这些人都会抓住这个机会,将自己置于死地! 她已经无力回天,可……就算是她受了罚,她也要保他儿子荣华! 靖丰帝蹙眉,目光落在静妃高高隆起的小腹上,似有些动容,众人看在眼里,皇后、元妃的眸光微敛,心底顿时生了防备。 若这一次不将静妃踩死,日后她若是生下一个皇子,母凭子贵,就真的不好再收拾了! 可皇上……怕终究念着旧情,可又该怎么办? “皇上,冷宫那地方,着实不是人待的,臣妾这等粗贱之人住着无妨,静妃妹妹怀着身孕,身子金贵,又得皇上宠爱,皇上不忍心看她受这等苦,就别将静妃送到冷宫去了吧!” 皇后和元妃寻思方法之时,娴妃温婉的声音响起,柔和宁静。 众人一愣,娴妃竟是在为静妃说情么? 饶是静妃也不由得一怔,看着娴妃,却是不相信她会这么好心,这件事差点儿让她成了替罪羊,她怎么…… 说情? 若是如皇后一般了解靖丰帝,便知道娴妃这看似说情的话,此刻对静妃来说却比最毒的刀子还狠! 皇上方才冤枉了娴妃,本就心中有愧,再加上皇上素来重视北王府,娴妃的身份又岂是她静妃可比的?哪怕是她肚中怀着一个皇子,对皇上来说,也比不上北王府和娴妃重要。 他方才既然有意将娴妃打入冷宫,这个时候对静妃的处罚若是轻于方才对娴妃的处罚,那不是公然贬低娴妃么?怕是要得罪了北王府啊! 北王府虽然远离朝堂,可对皇上,对东楚国来说,北王府的地位却是越发的重要! 皇上犯不着为了一个静妃,而得罪了北王府,不是吗? 纵然他顾念静妃肚中的孩子,此刻也已经毫无退路! 静妃这蠢妇,她动谁不好,却偏偏要去动娴妃,呵,当真是愚蠢至极! 果然,靖丰帝握住了娴妃的手,柔声道,“方才委屈你了,是朕的不是,可爱妃你才是金贵玉体,纵然是十个静妃也不及你,以后切莫要再妄自菲薄。” 话落,靖丰帝看向静妃之时,眸中多了一丝冷意与决然,“谋害皇子,陷害宫妃,两罪同处,本就该死,将她打入冷宫,已经是看在她肚中孩子的份儿上了,皇后你看着办吧!娴妃累了,朕亲自送她回长乐宫!” 说罢,便带着娴妃出了房间…… “是,臣妾恭送皇上!”玉皇后福身,在场的其他人回过神来,齐齐跪在地上,恭送靖丰帝离开。 静妃整个人却是早已瘫软在了地上,耳边不断的回荡着方才皇上的话,冷宫……皇上……甚至还将她交给皇后? 她不笨,自然知道皇上在说出这话之时,自己于他已经不过是个被弃之人! 她以为皇上宠她……可……可十个她都不及一个娴妃,呵,原来如此,就算加上她的皇儿,也不及一个娴妃重要啊! 就因为娴妃身后有一个北王府么? 呵……静妃心如刀绞,似在滴血,她错了,她若早看清楚娴妃和北王府的地位,她便不会如此愚蠢…… 可是……打入冷宫? “不……”静妃口中喃喃,狼狈的模样落入皇后和元妃的眼里,二人却是莫名的畅快。 玉皇后淡淡的瞥了静妃一眼,眸中凝聚起一抹狠辣,既然皇上静妃交给她处置,她自然不能便宜了她! ☆、第三十二章 宫闱秘事 “罪妃程氏,谋害皇子,陷害娴妃,褫夺静妃封号,打入冷宫,元妃,最近你比较清闲,安顿罪妃之事,本宫就交给你去办了。”玉皇后敛眉,不紧不慢的开口。 交给元妃安顿? 呵!明眼人可谁都看得出来玉皇后打的什么主意! 静妃差点儿害死了六皇子,元妃只有六皇子这一个儿子,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恶气? 若是她来安顿静妃,那静妃的下场……可想而知,不是吗? “是,皇后娘娘,臣妾一定会安顿好静妃妹妹。”元妃难掩欣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么好的差事,她自然乐得领命,转眼看向地上的静妃,就连眼里也镀上了一层冰冷,静妃既然落到了她的手上,她怎会辜负了这么好的机会! “来人,将静妃给本宫带下去!”元妃一声令下,房内的两个宫女便齐齐上前,静妃猛然回过神来,赫然惊跳而起,看着朝她来的宫女,苍白的脸上尽是防备。 “滚,都给本宫滚,本宫怀着龙嗣,你们谁敢动本宫?”静妃惊恐的面容变为狰狞,狠狠的瞪着元妃,“本宫不去冷宫,本宫也不劳你元妃安顿,本宫要见皇上,你们……你们都给本宫滚开!” 她饶是再蠢也知道,自己落入元妃手中,她怕是连尸骨都不剩! 自己差点儿害死她儿子,她定也不会对她肚中孩子手下留情! “这里,还容不得你称‘本宫’二字!”元妃冷哼一声,淡淡的开着静妃张牙舞爪的模样,她反抗么?她这么一反抗,倒是真合了她的意了! 给了她动手的理由,不是吗?元妃瞪了那两个宫女一眼,“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这罪妃她疯了,还不将她拖下去,若是让这个疯女人冲撞了皇后娘娘,你们吃罪得起吗?” 疯了? 不仅仅是玉皇后,就连安九,也是禁不住诧异的挑眉。 元妃当真是精明,也着实是狠! 一个疯子的名头加在静妃的身上,不管接下来出现什么乱子,都可以归咎到这个疯子身上。 包括……她肚中的孩子! 是啊,一个疯子,发疯之下伤了她自己肚中的孩子,这可能性也是极大的,不是吗? “疯了?哈哈,你才疯了,元妃你这贱人,老天怎么这么不长眼,竟让你的儿子活了下来。”静妃越发的张狂,见到又人靠近就动手打,狰狞的双眼瞪着元妃,怒声骂道,“就算你的儿子活着,他得皇上宠爱又如何?他不过十岁,这皇位怎么也轮不到他来继承,他日江山易主,他也保不住你荣华!” 静妃的话,让所有人都是一怔,神色微变,还未回过神来,静妃继续疯狂的吼道,“皇上驾崩之日,你们母子也会和我此刻一样,他们会怎么对你?哈哈……你会比我惨……” 他们? 谁都明白,静妃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百里骞眉心紧皱,玉皇后威仪的脸上也多了一抹厉色,静妃看在眼里,指着在场的几个妃子,笑得更加疯狂,“你们都保不住,哈哈……你们都会成为枯骨,你们今日怎么对我,他日也会落得如此下场,哈哈……这皇宫,历来如此……你们忘了二十二年前了吗?哈哈……” 二十二年前? 一时之间,当场大部分人神色都变了,安九看在眼里,心中却是多了一丝疑惑,二十二年前?如今康景二十二年,二十二年前那就不是当当今皇上登基那年么? 这些人的脸色……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元妃,你连一个疯子都处置不了吗?”玉皇后冷声道,眉宇之间怒气凝聚。 元妃猛地回神,狠狠的瞪着静妃,眸中历光更甚,“将这疯子给本宫拖下去,捂住她的嘴,休要让她再乱说!” “哈哈……乱说?你不让本宫说,本宫偏要说……”静妃大声笑着,那笑声在房间里回荡,众人的脸色也跟着越发难看。 很快,又上了几个宫女,齐齐将静妃抓住,不顾她的挣扎,拖着她便出了门,安九看着静妃狼狈挣扎的模样,经过之处,一条鲜红,分外刺眼。 不仅仅是安九,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到了。 这是……静妃她……已经见红了么? 她肚中的龙嗣,怕是保不住了! 就算不是现在,一旦入了冷宫,元妃也不会让静妃安生,安九抬眼,目光扫过玉皇后,元妃,淑妃三人,只见她们神色凝重,脸色皆是难看至极。 房间里,气氛甚是诡异,聪慧如安九,自然猜得出他们的心思该是在那二十二年前的事情上,二十二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皇后娘娘,这个太监和宫女呢?如何处置?”淑妃赫然开口,打破房间里诡异的沉默。 众人回过神来,目光齐齐落在那太监和宫女的身上。 “皇后娘娘,奴婢知错,求皇后娘娘饶了奴婢一命,奴婢……”那宫女惊恐求饶,方才静妃的模样,已经让他们心中惶恐,此刻该轮到他们了吗?静妃尚且如此下场,那他们呢? 皇后瞥了二人一眼,冷声道,“这两个贱奴,敢为静妃在宫中谋划此事,同样不可饶恕,拖出去鞭笞至死,尸体曝晒在武德门前,警示宫中其他宫人!” 宫女和太监皆是一愣,甚至忘记了求饶,鞭笞至死……这……单是想到那疼痛,他们脑中便没了思绪。 “还不快拖下去!”元妃朗声催促道。 宫人们立即领命,迅速的将那二人拖下去,玉皇后的神色依旧凝重,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厉声道,“今日静妃那疯女人说的疯话,大家只当是没听见,若是以后有人再敢提起当年之事,那两个宫人,便是榜样!” “是。”众人齐齐应声,玉皇后一甩衣袖,大步走出了未央宫。 玉皇后离开,其他人也陆续散了去,安九的脑中依旧回荡着静妃最后的话,玉皇后如此讳莫如深的态度,更是让她多了几分好奇。 夜色已晚,进宫赴乞巧节之宴的公子小姐也都陆续出宫,安九刚到朱雀门,便瞧见一个宫女朝着她迎了上来,安九看着那宫女,心中不由得诧异。 是玉皇后身旁的芳容,这么晚了,她在这里做什么? “安九郡主,奴婢可等你好久了,御膳房新研制了些点心,皇后娘娘便想着安九郡主该喜欢吃,所以命人准备了些,特意让奴婢在此候着安九郡主,接郡主去栖凤宫尝尝。”芳容满脸笑意,恭敬的开口。 吃点心? 这么晚了皇后邀她去栖凤宫吃点心? 呵!有趣! “多谢皇后娘娘惦念,如此就劳烦芳容姑姑了。”安九敛眉一笑,她倒是想看看皇后找她去栖凤宫,除了吃点心,可还有别的事! 芳容领着安九,不过一会儿便到了栖凤宫,安九进了大殿,空旷的大殿内,只有玉皇后一人。 玉皇后看到安九,威仪之中多了一丝慈爱,见安九正要行礼,立即摆手阻止,“自家人就免了这礼了,九儿,你过来,到本宫身边来!” 自家人? 倒真是亲热,不过,记忆中这皇后虽然钦点她为未来太子妃,可平日里对她也并不亲和啊,不然,这都三年时间了,安九住在别院落魄受欺,她却是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一般。 呵!安九敛眉,心底浮出一丝讽刺,顺着玉皇后的意上前,玉皇后亲昵的拉着安九的手,细细的上下打量,“模样生得越发俊了,本宫看这好生喜欢,三年前本就该入太子府了,再过两月,太后孝期便过了,过几日,本宫再向皇上提你和太子的婚事,到时候必定会好好大办,本宫亲自相中的儿媳,可不能委屈了。” 委屈?呵,嫁给太子才是委屈了! “怎么?九儿不高兴?”玉皇后察觉到安九神色有异,不由皱眉道。 安九回神,扬起一抹笑意,温婉无害,“娘娘误会了,臣女自然是高兴的。” “嗯。”皇后敛眉,看安九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沉吟片刻,目光闪了闪,拉着安九的手,更是慈爱,“今天你救了六皇子和娴妃,算是立了大功,皇上有赏赐,本宫也有赏赐,明日本宫便让人送去国公府上,本宫觉得……娴妃也挺喜欢你,不然,今天也不会向皇上为你讨赏。” 娴妃?皇后突然提及娴妃做什么?还是这般试探的态度! ☆、第三十三章 良苦用心 安九默不作声,却更是温顺得无邪无害,皇后看着安九,本想探出些什么,可却没有丝毫所得,便只能作罢,慈爱的脸上笑意更浓。 “娴妃她素来不喜结交他人,今天你救了她,日后她必少不了你的好处,你没事多进宫,和她多走动走动,以后你嫁给了太子,在东宫的那些妃子中,你多娴妃这一个后盾,你太子妃之位,也更高枕无忧不是?本宫这是在为你考量,你可明白本宫的良苦用心?” 良苦用心?安九敛眉,心中讽刺更浓,良苦用心自然是良苦用心,不过是不是为她考量的良苦用心,那就另当别论了! 安九算是明白了皇后召她来的意图,吃点心是假,关心也是假,想用她来拉拢娴妃,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呵,方才月老宴上,她撮合玉无双和世子北策,现在心思又动到了自己的身上,看来玉皇后想要为太子争取到北王府这个支持者的心思,倒真是强烈啊! 可是,想利用她么……她可不能由得她利用! “娘娘……您是什么意思?臣女不明白。”安九装着傻,故意不明白,无辜而疑惑的望着玉皇后。 玉皇后脸上的笑容一僵,不明白?她已经说得这般清楚了,这安九竟还不明白?! 玉皇后打量了她片刻,她不像是在作假,微蹙的眉心渐渐舒展,可是脸上却不复方才那般慈爱柔和,“不明白也没关系,你只要听本宫的话,多亲近亲近娴妃娘娘就行!” “好,臣女听从娘娘教诲。”安九忙不迭的点头,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依旧无邪无害。 玉皇后看在眼里,禁不住叹了口气,她以为安九当真是转了性子,现在看来,不过是胆子大了点儿罢了,这脑子还是那般愚钝。 不过,愚钝也好,这样便于控制,不是吗? 玉皇后留安九吃了点心,又寒暄了几句才让安九离开,安九走后,玉皇后敛去了方才的慈爱笑容,摩挲着锋利的护甲,眉心微皱,若有所思。 “娘娘可是在想今天的事情?”芳容走了进来,替玉皇后披上一件披风,“娘娘放心,静妃交给了元妃,元妃不会让她好过,方才冷宫那边传来消息,静妃一被送进冷宫,肚子就闹腾了,冷宫中的妃子,又不得请太医,奴婢想,今晚冷宫那边又要多两抹幽魂了。” 已经是五六月的身孕,这个时候小产本就危险,更何况还在冷宫那地方,就算是无碍,只怕元妃也不会允许! “冷宫中的幽魂还少了么?本宫可不是担心她静妃,而是……”玉皇后眸光微敛,眼底越发阴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静妃今日所说的话……” 芳容倏然一怔,神色也是变了变,“那静妃疯了,才会……” “她疯没疯,你我不知道么?就算是真的疯了,疯子的话,落入有心人耳里,同样也不能小觑啊!”玉皇后冷声道,眉心越皱越紧。 “娘娘,你是说……”芳容目光闪了闪,“可太子的地位无人撼动,纵然旁人担心,也起不了什么风浪!” “哼,只怕是不然,元妃的六皇子还小,现在对我们没有威胁,可以后呢?那百里璇素来机灵,又深得皇上疼爱,皇上如今身强体健,正值壮年,不是等不到百里璇长大,再说了,还有个淑妃的二皇子……这宫里,还有四皇子和五皇子……” 玉皇后说着,神色更是激动起来,“淑妃身后有夏侯家,别看他夏侯府在四大家族中地位排在最末,那夏侯仪心思诡诈,将他女儿夏侯音嫁到了北王府,若二皇子因此得了北王府的支持,他日登基为帝的,可不一定就是骞儿了!” “所以娘娘方才让安九郡主和娴妃多走动?”芳容敛眉道。 “不错,那北世子难以攻破,谁能勉强得动他做什么?婚姻大事,怕更是不能,无双这里若是能成,那自然是好,不过咱们也要想想其他的法子,幸亏今日安九误打误撞救了娴妃,本宫想,这个恩情,不仅仅是娴妃,北王府也得记着。”皇后神色稍微舒展了些,眸中浮出一抹势在必得的坚定。 北王府,她必须收为麾下,若是得不到,只怕会是骞儿最大的威胁! 安九啊安九,希望她能在这件事上,让她如意了! 安九回到国公府已经是深夜,红翎早早的就被送了回来,一夜的风雨变幻,安九已是疲惫不堪,倒在床上便睡了,翌日一早,安九醒来之时已经过了晌午。 红翎在外,早已经等得焦急,听到屋内有了动静,立即推门而入,形色匆匆的走向安九,“小姐,你可终于醒了,外面好多人等着你呢!” 好多人等着她? 安九蹙眉,“谁?” “是宫里来的人,还是两拨呢,两个时辰前就到了,本是要叫醒小姐的,可那两个领头的却说不要扰了小姐休息,便在正厅里等着,梅夫人以及各房夫人姨娘也都在偏厅候着呢!” 宫里的人? “他们来做什么?”安九从床上下来,不慌不忙的穿着衣裳。 “那两拨人,一拨说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来送赏赐,另外一拨人,说是奉了元妃娘娘的命来送谢礼,小姐,他们虽是下人,可身后的主子都是贵人,你快些出去吧!”红翎皱着眉,那些人带了好多东西来,那阵仗,就连她也吓到了。 赏赐?谢礼? 安九挑眉,心中明了,元妃的谢礼自然无可厚非,皇后的赏赐嘛……看来,她是迫切的想利用自己去拉拢娴妃么? 嘴角勾起一抹讽刺,“既然都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索性就让他们继续等着!” 红翎微怔,让他们继续等着……可……可梅夫人在偏厅里,脸色早就变了,小姐还让他们继续等着,万一惹得那些宫里的人不快,又该如何是好? 红翎满心惶恐担忧,可看安九依旧不紧不慢,没有丝毫急迫,她也莫可奈何。 终于,安九不慌不忙的梳洗完毕,让红翎去厨房走了一趟,这才悠闲的出了清宁小筑…… 偏厅里,一屋子国公府妻妾,足足等了三个时辰,秦、惠两位庶夫人和几个姨娘早已经坐不住了,就连梅夫人的脸色,从最初的和善,此刻也多了一丝阴沉。 “这大小姐,好大的架子!”秦夫人看了一眼梅夫人,见她神色不愉,更有了底气,“这么一大屋子的人等她一个人,这国公府是要变天了么?” “秦妹妹,你就耐心些吧,宫里的贵人都不急,你急个什么劲儿?”惠夫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秦柳看梅夫人脸色不对,就急着溜须拍马了,也不好生些看看情形。 皇宫里来的这两拨人,一个是赏赐,一个是谢礼,瞧他们都等了三个时辰,依旧没见有什么怨言,若是放在以往,还不看了他们的脸色? 只怕是连他们也不敢怠慢了这安九了!这大小姐还真是出人意料,呵,这国公府,怕不是以前的国公府了! 秦柳蹙眉,眼底划过一抹不悦,看向梅夫人,只见梅夫人竟是闭上了眼。 这……这都是怎么了?难不成经过了三小姐的事,连梅夫人也惧了安九不成? “夫人,你可说句话啊,大小姐她若今天一直不出来,那不是一整天都让我们在这里等着,将宫里的贵人晾着么?”秦柳赫然起身,“那红翎也是,连一个人都请不来,怕是该好好调教调教了!” 安九刚走到门外,就听见这尖锐的声音,分外刺耳,眼底划过一抹冷意,大步走进厅内,清朗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谁这么大的火气,是要调教谁呢?” ☆、第三十四章 威吓受惊 听到安九的声音,屋子里的人都是一怔,梅夫人赫然睁开眼,脸色依旧不愉,秦柳看在眼里,本来有些被安九震慑到的她,心底顿时有了底气,正色道,“大小姐可终于来了,不管调教谁,那也是国公府当家主母的事,妾身可做不得越俎代庖的事!” 安九挑眉,她的意思是说自己那日在戒律堂处置叶霜,是越俎代庖了么? 呵,安九敛眉一笑,没有理会她,径自从她面前走过,朝着正厅走去。 那秦柳身体一怔,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这安九……是不将她放在眼里么? “夫人……”秦柳看其他夫人姨娘看着她笑话,心里更是气急。 “你有心思在这里生气,还不如好好教教你的儿子,他是国公府的长子,成日在外寻花问柳,不务正业,你这做母亲的是怎么教的?”梅夫人瞥了秦柳一眼,不悦的道。 秦柳碰了个壁,心里更是一肚子气,可却不能说什么,梅夫人起身,脸上恢复了仪态万千的端庄,“走吧,去正厅,莫要怠慢了贵客!” 那些个宫里的人皆是冲着安九而来,她问了涟漪,只听闻昨晚月老宴上,突闻六皇子落水,皇上皇后匆忙之下散了宴会,涟漪和其他公子小姐出了宫,却不知道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两拨人对安九的态度……梅夫人眉心皱了皱,心底一直有一股不安萦绕着,她可要看看,这宫里对安九的赏赐,又是为哪般! 宫里来的两拨人看到安九,顿时热络的上前,“安九郡主,元妃娘娘送了东西来,元妃娘娘说,昨晚若不是你,她就要承受丧子之痛了,这是娘娘特意准备了些小东西,还请郡主笑纳。” 话落,身后刚跟出来的所有人都是一怔,难掩吃惊,安九救了六皇子? 这……这怎么可能? 梅夫人和叶涟漪却是神色微变,六皇子落水……竟然是安九所救么?那意味着……这安九岂不就是宫中皇子的救命恩人了? 这……不知为何,不仅仅是梅夫人,就连叶涟漪的心里,都好似被堵了一块大石头,卡在那里,分外难受。 “元妃娘娘客气了。”安九敛眉,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安九郡主,皇后娘娘也是一大早就念叨着您,说您昨晚冒险下水救人,莫要着了寒气,还说您身子太过单薄,看着让人心疼,这不,吩咐奴才送了这些东西过来,这些补品都是太医院的珍品,皇后娘娘特意拿来给郡主,还说郡主以后有空便多进宫看看她。” 看看她?呵,皇后娘娘是让自己多进宫和娴妃走动走动吧! 心中浮出一丝讽刺,安九却没有表现出来,瞥了一眼打开了的箱子,饶是安九也禁不住有些吃惊,除了那些补品,还有几箱金银首饰,绸缎布匹,尤其是那几斛金珠,璀璨夺目,就连身后的几个夫人姨娘看了,眼睛都禁不住亮了。 安九暗忖,这皇后当真是大手笔! “请公公回宫替安九谢两位娘娘隆恩。”安九福身谢恩,给红翎使了个眼色,红翎立即从袖兜里拿出一锭银子,塞到两位太监的手中。 太监心里一喜,对安九更是热络,“是,是,是,安九郡主放心,奴才们一定带到。” 安九敛眉,那两拨太监完了事,便没有多留,大厅里琳琅满目的首饰金银,看花了一屋子夫人姨娘的眼,每一个人的眼里都是羡慕…… “哎呀,大小姐可真是有福气,这宫里的赏赐就是不一样,这绸缎我还是第一次见,听说宫里有一种特供的绸缎,每年总共也就只有十来匹,就只有皇后和四妃有机会得到些,没想到安九郡主一下子就得了好几匹,若用这绸缎做几身衣裳,穿出去只怕是要羡煞旁人了。”赵姨娘是国公府几房妻妾中最年轻的一个,平日里素来喜欢打扮,看到这些绫罗绸缎,眼睛都放光了。 经她这么一说,其他夫人姨娘更是羡慕起来,安九瞥了赵姨娘一眼,敛眉道,“赵姨娘若是喜欢,就选一匹吧。” 她记得,这赵姨娘往她清宁小筑送过东西,这就当是还了她的礼了。 “真的?”赵姨娘一喜,几乎不敢相信,看安九脸上淡淡的笑意,似乎害怕她反悔一般,立即上前随意拿了一匹在手上,“谢谢大小姐了。” “恭……恭喜姐姐,贺喜姐姐,姐姐救了六皇子,可是立了大功。”叶涟漪从这消息中回过神来,心中依旧不是滋味儿,就连声音也无法强撑起那平日里伪装的自然。 安九听在耳里,转眼看向叶涟漪,想到昨日惊马之事,意有所指的道,“谢谢涟漪妹妹了,说到底还是得多亏昨日那惊马是我制服得住的,不然,哪还有命去救六皇子,立大功呢?梅夫人,你说是不是?” 梅夫人倏然一怔,这安九果然是不放过此事啊! 幸亏她早有准备,梅夫人眉心微蹙,柔声道,“昨日惊马之事,涟漪已经和我说了,今日一早我便彻查了此事,想必是最近府上的马身体有恙,这才受不得惊吓。” “哦?是吗?”安九挑眉,身体有恙?安九扯了扯嘴角,对上梅夫人的眼,“既然身体有恙,那我杀了它,也不算给国公府造成了损失,不过丢了倒也可惜了,那马既然害我差点儿丧命,我怎么着也得出口恶气不是?所以我特意托人将那马给要了回来,方才吩咐了厨房,将那马弄来吃了,等会儿便会送到各房中,大家一起品尝,岂不美哉?” 话落,叶涟漪身体禁不住一颤,脑中下意识的浮现出安九斩杀惊马的那一幕,安九她是什么意思? 她言下之意,是在告诉她们,无论是伤她害她的人还是畜生,她都要吃肉泄恨么? 难不成惊马的事,安九察觉了什么? “也好,今天大家就陪大小姐一起尝尝马肉!”梅夫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迎上安九的视线,神情自若。 安九挑眉,这梅夫人这般镇定么? 她当她无法找到证据证明这惊马之事和她梅夫人有关么? 可那又如何? 呵!嘴角勾起一抹讽刺,转身吩咐红翎领人将这一屋子的赏赐谢礼搬回清宁小筑,安九一离开,梅夫人脸上的笑意就垮了下来,顾不得各房夫人姨娘在场,一甩衣袖,黑着脸走出了大厅。 茗湘苑。 梅夫人和叶涟漪一进门,便瞧见桌子上放了一盘东西,叶涟漪蹙眉,“这是什么东西?” “是厨房送的马肉。”旁边的丫鬟回答道。 叶涟漪身体一颤,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心里禁不住泛起一丝凉意,马……马肉?竟这么快就送到了?! “娘……”叶涟漪望向梅夫人,“那安九莫不是知道那惊马……” “她能知道什么?”梅夫人厉声打断她的话,脸色越发阴沉,“她只不过是隐隐猜出来些什么,不过想吓吓我们罢了,只要她没有切实的证据,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是……是吗?”叶涟漪稍微稳定下心神,可看着那还带着血的马肉,心底总是莫名的不安,她总是觉得,这性情大变了的安九让人捉摸不透,她纵然是没有切实的证据,可若是因为这猜测,暗地里报复她们,又该怎么办? 她以为那惊马闯进了朱雀门,便能置安九于死地,可谁料……她还能有斩杀惊马的本事! 叶涟漪目光微闪,梅夫人的眉心也是越皱越紧,“我担心的可不是惊马一事,如今那安九竟救了六皇子,看今天这阵仗,她俨然是宫里皇后和元妃的红人了,她身后有皇后和元妃两人,日后在这府上,怕要更压过我们母女了!” ☆、第三十五章 世子登门 “是啊,那安九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杀了惊马不说,昨天在花神殿外,康宁公主针对她,本以为她怎么也得受些罪,却没料到来了个夏侯御浅,生生让她逃了一劫,还有月老宴上,我看羽王爷对她颇有兴趣,太子对她,似乎也不像往日那般冷淡,还有那北凌……北凌是北王府的人,若他们交好,安九岂不是傍上了北王府这座靠山?”叶涟漪单是想想,心里都极度不平衡,那安九素来不讨喜,为何自从那日在春晖园后,这些个东楚公子,也都跟着变了?! 想到方才安九受了那么多的赏赐,叶涟漪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儿。 “北凌么?”梅夫人蹙眉,但是片刻又舒展开来,“那北凌是庶出,不过是逍遥公子一个,安九纵然是与他交好,也无法牵扯到北王府,北王府真正掌实权的是世子北策!北世子尚未娶妻,若能攀上北世子这门亲事,那才是真正的抓住北王府这个大靠山了。” 世子北策? 叶涟漪脑中浮现出那一抹身影,片刻恍然,心中说不出是喜是忧,“世子那样的人物,谁攀得上?只怕丞相府的玉无双,他也是没看在眼里的!” 月老宴玉无双那般明显的示好,世子不理照样是不理,他可不在乎那玉无双是不是第一美人,是不是皇后侄女儿! 精明如梅夫人,察觉到叶涟漪的异样,微微蹙眉,但仅仅是一刹便明白过来,原来涟漪的心思……是在北王府的世子身上啊! 北王府世子么?公子如玉,举世无双,堪称东楚第一人,那世子,确实是不错! “寻常人怕是没有机会攀上世子,不过……”梅夫人敛眉,心中暗自盘算着什么,“至少比起其他府上,咱们国公府倒是多些机会的!” 叶涟漪一怔,“咱们国公府?你是说……” 叶涟漪眼睛一亮,看着梅夫人,满脸希冀,梅夫人瞥了叶涟漪一眼,意有所指,“我是说,不知道我们家的涟漪,是否有那个心思!” 叶涟漪感受到梅夫人的视线,脸倏然一红,一张俏脸上的兴奋,瞬间变成了羞赧,“娘,你胡说什么?” “你没这心思么?那可就可惜了,岂不要便宜了别人?”梅夫人敛眉,更是明白叶涟漪的心思,以往可从不见她对谁这般为谁脸红。 如果涟漪能结上北王府这门亲事,怕是比安九那太子妃更来得尊贵,且看北王府的卿王妃如今的地位就知道了,饶是皇后都要尊她三分,分毫也不敢怠慢。 想到此,梅夫人的心里越发兴奋起来,那北王爷不管世事,不掌实权,卿王妃都能如此受礼遇,更何况还是北世子的妃子呢! 话落,果然,叶涟漪急了起来,“娘,你该为女儿的未来谋划,怎能便宜了别人?” “呵呵……”梅夫人看着叶涟漪羞红的脸,挑眉一笑,“娘亲自然是为你谋划!” “娘……”叶涟漪面上一喜,想到北世子,眸中的颜色越发闪耀,“你真的有办法吗?北王府可不是寻常的望族。” “我说有法子就自然是有法子,娘亲年轻的时候有位好姐妹,曾是御史大夫的女儿,她后来嫁给了北王爷的胞弟,虽不是王爷妻妾,可好歹也是在北王府不是?若她能替你说媒,胜算总该会增加许多。”梅夫人嘴角微扬,叶涟漪的脸上越发兴奋起来。 “真的?”叶涟漪赫然起身,来回踱着步,心里激动不已,这当真是太好了,如果真能攀上这门亲事,别说是安九,就连玉无双……呵,这东楚国的所有女人,怕都不及她叶涟漪显耀了! 叶涟漪盘算着,若她真的能成为北王府的世子妃,她定要好好折辱安九一番!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叶涟漪蹙眉,瞧见两个丫鬟窃窃私语的往院外走,神色之间略显急切,叶涟漪直觉有异,忙的将二人叫进来。 “夫人……小姐……”两个丫鬟战战兢兢,可眉宇之间依旧透着一股子慌忙,似赶着要去做什么一般。 不仅仅是叶涟漪,就连梅夫人也看出了几分不寻常,“你们着急忙慌的做什么?” 梅夫人的语气明显不悦,两个丫鬟赫然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夫人息怒,奴婢们手上的事情都做完了,奴婢们没有偷懒,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叶涟漪有些不耐烦。 “只是……听闻世子来府上了,奴婢们想着……”她们早就听闻世子天人之姿,世子难得来国公府,她们只是想借此机会瞻仰一番。 “世子?”叶涟漪蹙眉,这京都的世子便只有一人…… 北世子?他来府上了? 叶涟漪一怔,一颗心更是狂跳不止,北世子素来甚少和外界走动,他……竟来了国公府?! 这……这是真的吗? “在哪儿?”叶涟漪难掩激动,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世子来国公府,她身为主人,自然要好好招待! “奴婢们不知道,奴婢们正要出去……”两个丫鬟皆是低着头,话还没说完余光就扫见二小姐匆匆的出了门,梅夫人看着叶涟漪急切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来她是得好好盘算盘算涟漪的婚事了。 北世子!呵,若是国公府能和北王府结上亲,她和涟漪便为国公府立下了大功了,老爷也定会高兴! 只是……梅夫人眼里的颜色微沉,北世子今天来国公府做什么? 叶涟漪出了茗湘苑,刚经过后院的花园,便看到各房夫人姨娘匆匆忙忙,满脸兴奋,和方才茗湘苑那两个丫鬟如出一辙,他们难不成也想着去看北世子么? 是了!北世子天人之姿,举世无双,谁都想瞻仰一番的,想到娘亲方才说的话,叶涟漪心中更是多了一丝得意,若她真能嫁给北世子,那这些人怕不知道有多羡慕她了! 叶涟漪心中雀跃,意识到这些人走的方向,眉心微蹙,那……好像是清宁小筑的方向! “赵姨娘……”叶涟漪叫住正匆匆走着的赵姨娘,迎上前去,“赵姨娘为何如此匆忙?” 赵姨娘一见是二小姐,禁不住一愣,“二小姐你不知道吗?世子来咱们府上了,你知道,世子本就难得一见,更何况我们这些深闺妇人了,早就听闻世子风姿,难得有一次机会,哪怕是远远看上一眼,也是好的啊,二小姐……你不如也一起去吧!” 叶涟漪的眉心皱得更紧,“世子不该是在大厅么?” “哦,呵呵,不是在大厅,老爷不在家,世子进了府,管家本是要将世子安顿在正厅,再去禀报梅夫人,可世子让管家直接带他去清宁小筑,不用惊动任何人,可哪是说不惊动就能不惊动呢?”赵姨娘笑笑的道,单是北世子这三个字放在国公府,都怕是要震三震吧! “清宁小筑?”叶涟漪面色一沉,世子去了清宁小筑?! 那……那可是安九住的地方啊! 怎么可能呢?叶涟漪眸光闪了闪,满脸不相信,赵姨娘察觉到她神色有异,可想到北世子,却是没有去探寻,匆匆的道,“就是清宁小筑,二小姐,我这急着过去呢,害怕等会儿人一多,就不好见了!” 说着,没有理会叶涟漪,便匆匆的朝着清宁小筑赶了去。 留下的叶涟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脑中不断着回荡着赵姨娘的话…… 清宁小筑……北世子…… 他是来找安九的么?可为什么?他们并没有什么交集,不是吗? 望着清宁小筑的方向,叶涟漪眸中的颜色变了又变,纤纤玉手紧握成拳,似在隐忍着什么一般。 好一个安九,她莫不是连世子也勾引了去? “哼!”叶涟漪紧咬着牙,一跺脚,狠狠的甩袖离开…… 而此时的清宁小筑,哪里还有半分清雅宁静?小筑外,几乎整个国公府的丫鬟都赶了过来,站在门口朝着小筑内张望,而几房姨娘虽是进了小筑,可却被一个高壮的黑衣男子挡在外面…… 屋子里,却是静得出奇,鼻尖兰香萦绕,安九看着坐在窗前的那一抹白色身影,听着外面的热闹,嘴角禁不住微抽…… ☆、第三十六章 祸水!祸水! 自北策进了清宁小筑,已经一炷香时间过去,这个稀客却是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坐在那里,品茶看书,模样好不自在! “世子今天来,就只是喝茶看书么?”终于,安九按耐不住了,目光在眼前这风姿卓绝的身影上,依旧是一袭白衫白袍,不复昨晚华丽,可更显得素雅脱俗,玉冠高束,乌黑的发丝垂下,精致的五官似是天地间最美的杰作,温和的双眼,明明很平静,可却让人有一种探不到底的深邃,不知其深浅,一举一动似都有倾倒众生之势,这样的天之骄子,集合了所有让人迷醉的因素,也难怪会让那些女人趋之若鹜了! 不过……饶是这北世子再秀色可餐,她也担心她这清宁小筑的大门给那些想看着一抹秀色的人给挤破了。 “你这里,确实是吵了些。”浑厚的声音轻轻扬扬,分外悦耳,温和之中,却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吵了些? 呵,平日里这清宁小筑清宁得很,今天他北世子一来,这府上的大大小小都挤过来看热闹了,这吵还不都是拜他北世子所赐么! “今天世子一来,我这清宁小筑就突然热闹了,我倒是奇怪,北世子今天到我这里来,一坐就是这么久,你说……外面会怎么传?北世子入未来太子妃香闺,徘徊久久而不出,呵,这怕是会引起京都的轰动吧!” “这难道不是你希望的吗?”北策抬头,就连目光都显得优雅,缓缓落在安九的身上,眸中似有一丝打量,似要再仔细的看清楚一些,“今天我到你这里来,玉无双会知道,太子……也会知道。” 安九一愣,他的言下之意……精明如她,瞬间想到昨夜她在皇宫里提的交易…… “世子你这算是同意了吗?”安九心里一喜,她还以为那件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却没想到……这北世子,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你当真不怕累了你的闺名?”北策澄澈的眸中多了几分异样,对安九又多了几分审视。 “闺名?闺名值多少钱?”安九冷哼一声,不以为意,可不是这些顽固不化的古代人,再说了,比起闺名,她更厌恶这绑在她身上的婚约,不是吗? “你……倒是看得开!”北策俊美的容颜渐渐勾起一抹笑意,斩杀惊马,救了六皇子和姑姑,这样的女子,是该有些与众不同之处! 安九好看的眉峰一挑,看得开么?她是重活第二世的人,能有什么看不开的? 这一世,她只想要随心所欲,自由无拘罢了,而这婚约……无疑是最大的障碍,想到皇后娘娘利用她的心思,还有两月太后孝期便要过了,她可不能坐以待毙,仍凭那沉重的枷锁牢牢将自己套住! 安九眸光微敛,脑中倏然一个闪念,一个念头在她的脑中迅速成型,既然北策都来了她的清宁小筑了,她又何不好好加以利用? 既然要赌,就要让这风暴来得更激烈迅速些才痛快! 安九听着门外传来的喧闹,眼底凝聚起一抹诡谲,“既然是做戏,那何不做得更足一些?外面那么多人都等着瞻仰世子的风采,世子若是始终不露面,我这清宁小筑难免不会被她们给掀了!” 话落,安九看向北策,目光在他身上细细打量,赫然起身走上前,北策抬眼,对上她眼里的算计,澄澈的眸子精明闪烁,“你确定?若真按你想的那样做了,许多事情可回不了头了!” 回头?安九眼底划过一抹不屑,“我可没打算回头!” 对她来说,这身后的婚约才是无穷深渊,傻子才会回头,不是吗? 房间里,片刻沉默,突然,北策竟是放下了手中的书,莞尔一笑,那笑容让安九一愣,瞬间失了神,回过神来,那抹绝卓风姿已经到了她的身旁,浑厚悦耳的嗓音在安九的头顶响起,“那便如你所愿!” 感受到宽厚的大掌落在自己腰上,下一瞬,自己的身体便被一个力道轻而易举的带起,脚下悬空,饶是安九都不由一怔,“你要干什么?” 看脚下,竟发现二人已经在清宁小筑的屋顶,耳边清朗的声音多了一丝低沉的笑意,“不是要做戏么?” 做戏?安九顿时明白了他的意图,身形一晃,随即便被带着飞离了清宁小筑,那两抹身影消失,清宁小筑中更是沸腾了起来…… “呀……那……那不是大小姐吗?” “是北世子,他……他带着小姐飞出府去了……” “北世子是搂着大小姐的……他们……哎呀,我就说,无缘无故的,北世子来了国公府怎么独独到清宁小筑来,原来……” “可大小姐是皇后定的未来太子妃,她和北世子……” 身后的议论声越来越远,安九闻着那淡淡的幽兰香,心情更是舒畅,她相信不出今日,北王府世子北策和晋国公府大小姐关系匪浅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她想传到的人耳里了! 百里骞……哼,纵然是娶了她,也要让她守尽活寡么? 若是在以前,那个安九听天由命也就罢了,可她却是个不安天命的人,她要让百里骞知道,关于她和他,可不是他这太子说了算的! 想到昨晚月老宴上,百里骞对北策的忌惮,安九的眸中越是多了几分兴奋,她倒是要看看,对百里骞来说,她这个未婚妻重要,还是北世子和北王府这个贵人重要! …… 夜色如墨,太子府邸。 方才还平静的书房,太子近卫黎庆刚进去不过片刻,气氛顿时便被一阵阴雾笼罩。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百里骞坐在书桌前,捏着手中的玉笔,冷峻的面容,似在极力压抑着怒气。 黎庆看了百里骞一眼,敛眉道,“奴才奉殿下之命安排人留意安九郡主,方才传来消息,安九郡主和一男子同游京都,先是去了城南方池街,又去了东湖泛舟,再是檀香山,直到半个时辰前,安九郡主才回了国公府!” 随着黎庆的话,百里骞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好啊!同游京都?这东南西北的,她倒是都游了个遍呵! “该死的百里羽!”百里骞咬牙道,他们这是硬生生的将他太子的脸往地上踩么? 百里羽这厮一直和他作对,就想着如何折辱他的面子,昨晚月老宴邀安九喝酒不成,今日便给他来了这么一出么? 哼,安九那女人……百里骞脑海中浮现出那一抹身影,心里更是烦躁气愤。 “你们给我让开!”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霸道中带着怒气,说话之时,书房的门被推开,百里骞一抬眼便看见玉无双怒气匆匆的走了进来,乌黑的发丝垂在身后,头上没有丁点儿装饰,随意一件衣裳,俨然梳洗好准备就寝的模样。 百里骞看在眼里,眉心禁不住微蹙,“这么晚了,表妹这样怒气匆匆的来我这里做什么?” “做什么?哼,太子表哥,无双一直以为皇上的几个皇子中,数你最具王者风范,可你堂堂太子连一个女人都管不住,实在是让小妹失望!”玉无双冷声道,平日里本就因为那得天独厚的身份,霸道威严惯了,今日气火攻心,更是忘记了平素里的礼仪。 百里骞眸子一沉,她也知道安九的事了么? “本太子怎么管女人,还轮不上你插嘴!”百里骞怒声道,他怎么也是太子,无双平日里受宠,可还容不得她来教训自己! “怎么就轮不到我插嘴?安九和别人同游我可懒得管,可那人是北世子,你说我插不插得上嘴?”玉无双冷哼一声,心里气焰更盛,那语气好似北世子已经是她的所有物一般,丝毫忘记了自己也并非是北世子的什么人! 玉无双只知道满心怒火,想到昨晚月老宴上更是气极,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北策表明心意,却生生的被拒绝,今天他们二人便同游,是什么意思啊? 这事情她知道了,这京都城内的许多人怕也都知道了,这可不只是在她玉无双的脸上狠狠的打了一个耳光而已了啊! ☆、第三十七章 太子震怒 百里骞身子一晃,难掩诧异,北世子?怎么会是北世子? “不是百里羽吗?”百里骞怒目射向黎庆,黎庆心里也是委屈,扯了扯嘴角,“殿下……” 他可没说是羽王爷啊,这不,他还没说是谁呢,无双小姐便冲了进来,他哪里有机会告诉太子啊! 黎庆的反应让百里骞顿时明白过来,心里更好似被什么东西深深的刺了一下,依旧不敢相信今天和安九同游的是世子北策! 怎么可能呢?他们二人没有丝毫交集不是吗?一个天人之姿,举世无双,一个懦弱好欺,让人嫌恶……百里骞倏然蹙眉,懦弱好欺么?不,她变了,自那日春晖园后,安九就全然没了以前的唯唯诺诺,变得强硬,果决,甚至……耀眼! 百里骞脑海中浮现出安九斩杀惊马的一幕,就连六皇子和娴妃也是她救下,安九的变化真的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羽王爷?哼,好笑,若是羽王爷,我还用得着这么大晚上的来表哥府上吗?”玉无双冷声道,丝毫没有留意到百里骞阴沉的眸中变幻的风云,一想到今天听到的消息,她的心里就愤怒不堪,恨不得杀人,昨晚月老宴,世子当众表明已有心仪之人,那心仪之人莫非就是……安九么? 可怎么可能呢?她一直以为,心仪之人不过是北策拒绝她的借口而已! 可今天他和安九同游又是怎么回事?北策的性子素来清冷,从来不曾听过他和那个女子亲近,又怎会无缘无故的和安九同游? 曾经她也是下了许多请帖到北王府,可他却从来没有赴过一次约,她以为他对所有女子都一视同仁,可没想到……竟然是安九么? 越是想,玉无双的心里就越发肯定,也更是气愤,见百里骞沉默,她更是不依,怒声喝道,“那安九必是个狐媚子,定是她勾引北世子才会……” “玉无双!”百里骞怒声打断玉无双的话,浑身散发的气息,饶是在盛怒之下的玉无双也惊了一下。 玉无双看着百里骞,她这个太子表哥桀骜阴鸷,可却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刻这般可怕,是因为安九和北世子么? 对啊,他的未婚妻,做出这样的事情,他自然怒不可遏! “再过两个月,太后孝期就过了,太子表哥还是早些和你那太子妃完婚吧!”玉无双放柔了语气,瞥了百里骞一眼,绝美的容颜依旧怒色分明,幸亏那安九和太子表哥有婚约。 她就算是北策的心上人又如何?那也是注定没有结果! 可是,就算是如此,她的心里依旧不是滋味儿,她玉无双是丞相府千金,是皇后侄女,又是东楚第一美人,她的家世地位哪里比不过那安九,却没想到,北世子竟看上了她安九! 完婚?百里骞怒色更沉,自从母后定下这婚事以来,他一直就心有埋怨,这几年他更是无时不刻都巴不得解除这婚约。 若北世子当真是和安九有情,那他何不做个人情,利用安九来讨好拉拢北世子? 一个女人和北王府相比,孰轻孰重,他是再清楚不过的。 可是,将安九拱手相让么? 若是以往,他会因为这个消息而高兴,可自己方才的反应……百里骞想着心中那难耐的怒火,更是莫名的烦躁。 “太子表哥……”玉无双还想说什么,可百里骞却是冷声打断,“黎庆,送无双小姐回去。” 玉无双一愣,他竟然赶她走么? 看黎庆领命上前请她出门,玉无双美丽的脸上更是愤怒,看向百里骞,嘴角勾起一抹狠辣,冷声道,“表哥让无双走,无双走便是,不过若是表哥对这事不管不问,那无双便只能用自己的方法了!” 她玉无双从来不是什么善茬,她打定主意要嫁北策,谁也休想阻止,若是这条路上有障碍,她为了清除,不择手段又如何? 为了北世子和北王府,就算是皇后姑姑,也会支持她的! 冷哼了一声,玉无双甩袖离开,黎庆跟着送了出去,书房里,百里骞的脸色依旧无法舒展开来,脑中不断地浮现出安九的身影,想到方才听到的这个消息,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眸子一凛,一用力,手中的玉笔竟瞬间被捏的粉碎,似沉受不住那怒气,百里骞轰然起身,大步冲出书房,一眨眼便没入了黑夜之中…… 而此时,夏侯府内。 花园凉亭里,夏侯御浅负手而立,望着天空的一玄残月,那温润如玉的脸上浅浅浮出一抹笑意。 “安九……”口中咀嚼着这两个字,精明的眸中若有所思,那安九竟和北世子同游么?还是如此的张扬,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只怕这消息已经传进了太子府上了吧! 眸光闪了闪,温雅的眸中越发的晶亮,那百里骞一直有心拉拢的北王府,若是知道这个消息,他会投其所好的讨好北世子,还是愤怒于他们二人的私情? 呵,有趣,他倒是没料到,一个安九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只怕,她还会闹出更大的风雨吧! 好一个安九,这京都城日后怕要更加热闹了! 夏侯御浅看着那玄月,竟是觉得这夜色又美了几分。 而同样是这一玄残月之下,同样的消息亦是传到了豫亲王府内。 园子里,满园的木槿花落了一地,百里羽靠在木槿树下,席地而坐,手中一壶清酒,神色之间明显有些醉意,听闻方才属下传来的消息,那双不羁的眸中邪气弥漫。 “北策……”百里羽口中喃喃,好看的眉峰一挑,更显邪魅,“安九倒真是有眼光!” 那北策有东楚第一人的名号,她竟选了他! 同游京都么?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倒是难为她了,只是百里骞这堂堂太子知道这件事情,怕是要气炸了吧! 以百里骞的性子……百里羽眸中微怔,但瞬间更添了几分邪气,瞥了一眼手中的酒,“本王倒是忘了,安九可还欠本王一顿酒,昨晚被她逃了,今晚,她总不能再推却了吧!” 邪气的挑眉一笑,手一拍地面,下一瞬百里羽高大的身躯便赫然而起,步履之间明显有几分醉意,纵身一跃,跟着没入夜色之中…… 北王府。 独立于王府的徽音殿琉璃轩内,男子一袭白衣,昂然玉立,玉色的月光洒下来,似为他披上了一层薄纱,越发翩然似仙。 赤枫早已习惯了主子的卓绝风姿,脑中想着今天主子的举动,怎么也琢磨不透。 “你有什么就问吧!”清冷的声音响起,比月色怡人,赤枫微愣,没想到被主子看穿了心思,回过神来,忙道,“今天世子和安九郡主同游的事情,太子必然已经知道了,以太子的性子,跑到国公府大闹一场,怕是免不了的!” “你担心安九被太子欺负了去?”北策的声音响起,清冷中多了些微笑意。 “是,属下是不是派几个人暗中相护?”赤枫试探的道,主子能和安九郡主同游,自然该是有些不一样的。 “不用了,一个太子,她还是对付得了的,她已非以前的她了,再说了,这晋国公府的大小姐……就算是以前,也从来不是世人所看到的那般好欺!”北策摩挲着腰间佩戴的紫玉玦,黑眸望进夜色,让人探不出深浅。 安九性情大变的消息,那几人该得到了吧,他们应该高兴于安九的改变,又怎会容许太子动她分毫? 赤枫望着北策的背影,不明白他的意思,安九郡主好欺负的名声一直在外,不是吗?为何主子的语气,好似很放心一般? 月光下,那抹绝卓的身影昂然玉立,绝美的双眸平静无波,可赤枫却是知道,越是平静,世子的脑中越是风云际会,只是跟随主子这么久,主子的心思,他依旧只能猜个皮毛。 不过,世子脑中所想,又岂是他能揣度的? 赤枫敛眉,只是,世子从不曾和哪个女子这般亲近,今天那安九……主子从不会无缘无故做一件事情,今天主子这般大张旗鼓和安九郡主同游,究竟为了什么? 饶是赤枫怎么想,也想不透其中的缘由…… 但他却知道,晋国公府今晚只怕是不得安宁了! ☆、第三十八章 找上门来 晋国公府,清宁小筑,淡淡的月色洒下,一院宁静,夜已深,屋内却依旧烛光璀璨。 “小姐,你还不睡吗?”红翎听命拨了拨烛火,看安九依旧没有要睡的意思,禁不住开口,今天北世子来清宁小筑,就连她也惊到了,更让她吃惊的是,北世子竟将小姐带了出去,那携手凌空的画面依旧在她的脑海中,让她连此刻也是难掩振奋。 “还有客人来,我怎么能睡?”安九嘴角一扬,今天她和北策同游,许多人都该知道了,有人怕早已耐不住了吧! 红翎蹙眉,心中更是疑惑,还有客人来,这么晚了还有什么客人? 刚如是想着,便听得砰地一声响,门倏然被推开,红翎被吓了一跳,赫然抬眼看过去,却是见到百里羽站在门口,手中拿着一瓶酒,嘴角似笑非笑,那张俊美的脸在夜色中越发显得邪气。 “羽王爷……”红翎一愣,这么晚了,羽王爷怎么来了?这……对,这个时候,国公府的大门已经关了,他又是怎么进来的? “这不就是客人么?”安九瞥了百里羽一眼,敛眉道,本有片刻诧异,可却转瞬即逝。 “你下去吧!”百里羽径自走进来,对红翎道,目光却是一直停留在安九的身上,扬了扬手中的酒,眼底邪气弥漫,“本王和你家小姐还有一顿约定的酒没喝,今晚就兑现了吧!” “小姐……”红翎看了一眼安九,羽王爷深夜找小姐喝酒? 安九对上百里羽的眼,清朗的声音缓缓响起,“红翎你退下吧,来者是客,羽王爷要喝酒,我作为清宁小筑的主人,自然得奉陪不是?” 红翎看了看百里羽,又看了看安九,恭敬的退了下去,穿堂的夜风吹起屋内的纱帘,月色洒进来,让这夏日的夜多了几分清凉,百里羽走到安九身旁,随意寻了个杯子,为她斟上了一杯酒,眸中的幽光若隐若现。 “来者是客?你等的客人怕不是本王吧!”百里羽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醉态,可那璀璨的黑眸中却是清明得很。 “不管是不是羽王爷,羽王爷不都来了吗?”安九挑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她确实是没有想到百里羽会来,不过很快她想到百里羽来的原因,也就没什么可吃惊的了。 她从来没怀疑过这个羽王爷的聪明,想必他也得了今天她和北策同游的消息,料定了以百里骞的性子,必然会来她这清宁小筑走一趟,百里羽素来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既然有好戏,还是百里骞的好戏,他又怎会不凑这热闹? 只是……安九蹙眉,淡淡的瞥了百里羽一眼,“你是来帮我的,还是只为了看好戏?” 百里羽微怔,呵呵一笑,“本王自然是来看好戏,你给百里骞带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本王就是要看看他发狂的样子,不过本王似乎来得太早了!” 百里羽喝着酒,眸中似笑非笑,安九却是瞪了一眼百里羽,“什么绿帽子?这个罪名我安九可坚决不担,我又不是他百里骞什么人,再说了,即便是有个婚约,可那婚约我可没同意,自然算不得数!” “为什么是北策?”百里羽倏然放下了酒杯,锐利的目光紧锁着安九,黝黑的眸中闪烁着的光芒,让人无从捉摸。 安九微愣,心中明了他的意思,却刻意装着傻,“什么是北策?安九愚钝,不懂羽王爷的意思!” “愚钝?哼,你还愚钝,你怕是比谁都精,别以为本王会和那些傻子一样以为今天的同游真的是郎情妾意。”百里羽冷哼一声,倏然拔高了语调,仰头喝下一杯酒,眉宇之间的邪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沉。 安九诧异,这百里羽倒真是三番四次的出乎她的预料,他竟是看穿了她的把戏了么? 既然看穿了,那再继续装傻隐瞒也没有意思,安九抬眼对上百里羽的眼,嘴角牵出一抹笑意,“北世子举世无双,乃东楚第一人,我想这样的人总该有他的独到之处,为什么是北策么?因为北策能助我达到我的目的。” “退婚的目的?”百里羽眸光微敛,情绪渐渐舒缓下来,看安九的眼神更多了几分审视,沉吟片刻,继续道,“你很聪明,北策是北王府的世子,北王府在皇上眼里的重要性,谁心中都明白,纵然是太子地位稳固,他也不希望得罪北王府,毕竟他日若他继承皇位,依旧要仰仗北王府的势力与财力,更何况还有一个二皇子…… 呵呵,二皇子这些年,也日益得皇上恩宠,甚至连一部分兵马大权都交给他节制,百里骞怎会没有危机感?二皇子这两年奉命守北境边陲没有回京罢了,这京都才是一片太平,可他若是回京,这京都的风云,指不定会是这样激烈的局面。 他们都明白,谁能得到北王府的支持,便能得到未来东楚国的天下,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说百里骞会怎么做?呵呵,你可是给百里骞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啊!不过,本王更好奇的是,北策素来清冷,不喜与人结交,连东楚几个皇子都不屑一顾,怎么会同意和你演这一出戏?” 安九心里吃惊,她的记忆里,只有北王府在东楚国地位不寻常,却是不知道,如今朝中是这样的局势,北王府的重要性,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么? 也难怪皇后那么急切的想要拉拢北王府,甚至不惜利用她了! 不过,至于这百里羽的疑问……安九敛眉,淡淡开口,“北世子什么心思,我一个小小女子怎么揣摩得透?” “小小女子?”百里羽挑眉一笑,不以为意,“你怕不只是个小小女子而已吧!” 春晖园脱险,斩杀惊马,救下六皇子和娴妃,就连静妃的诡计败露,怕也有她的一份功劳,哪一个小小女子能有这样的本事? “安九,你给本太子出来!” 房间里气氛正越发诡异,屋子外赫然传来一声怒吼,那凌厉的气势,似要将这清宁小筑给掀了一般。 屋子里的两人对视一眼,眸光一怔,太子终于来了么? 百里羽留意着安九的神色,却是见她没有丝毫惊恐的模样,精明如他,恍然明白过来,早在他知道安九在等百里骞之时,他就应该知道,她已然准备周全,倒是他……他倒是忘了,一个能斩杀惊马的女人,哪里还需要他担心什么?! 不过,既然来了,便如安九所说,看一出好戏又何妨? 思绪之间,门再次被推开,砰地一声,似昭示着来人的盛怒的火焰,安九抬眼,瞧见门口站着的人,好看的眉峰一挑,这怒火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要大得许多啊! “太子殿下深夜到访,这般扰人清净,怕是不妥吧!”安九不紧不慢的道,拿过酒瓶,将自己面前的酒杯满上,悠然自得的饮着。 这态度无疑更是激怒了百里骞,本就怒气难耐的他,看到屋子里安九竟正和百里羽对饮,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他怎么在这里?” “我安九的客人,还不劳烦太子殿下费心!太子殿下若是有兴致,也可一起来喝杯酒。”安九开口,态度中的冷然丝毫没有掩饰,这百里骞以往是怎么对以前那安九的,她现在照搬着还回去就是,不知为何,看百里骞那张脸上的愤怒,安九心里莫名的畅快。 “喝酒?本太子今天来,可不是喝酒的。”百里骞敛眉,冷声道,每一个字从嘴里吐出来,似都带着凌人的火焰,恨不能把对方灼穿。 “不是喝酒?那太子殿下来做什么?”安九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面上似有疑惑,但眸中的神采却有了然于心,一切尽在掌控的精明…… ☆、第三十九章 杀机应对 “做什么?你今天和北策同游是怎么回事?你别忘了,你是未来的太子妃!”百里骞大步上前,浑身散发的气息更是骇人,饶是一旁的百里羽也是诧异,浓眉邪气的一挑,越发多了看好戏的兴致,他可还从没看到过百里骞这般愤怒抓狂过! 百里骞越是激狂愤怒,安九便越是镇定自若,嘴角牵出一抹笑意,云淡风轻,“你是说北世子么?不过是结伴同游罢了,至于太子妃……太子殿下都是是未来的了,未来就是还未曾到来,谁又能确定太子殿下的太子妃是谁呢?如果我记得不错,太子对你我的婚约早有不满,早就有心解除婚约,这未来太子妃,也不过是空有名头罢了,就等着哪天这名头被你太子给拿掉呢!” “你……”百里骞脸色更是阴沉,怒火几乎已经燃尽了他的理智,这个女人敢这么对他说话! 可……可她说的话,他竟是无法反驳,心中郁结难耐,身形一闪,下一瞬大掌便扼住安九的脖子,冷峻的脸分外狰狞,百里骞锐利的目光灼灼的紧锁着安九,那双眸中对他的不屑分外刺眼,她就这么想摆脱这个婚约么? 他百里骞还从未被人这般不屑过! 百里骞突如其来的举动,饶是百里羽也是一怔,眼底闪过一抹担忧,但见安九镇定如常,心里的担忧瞬间散去,浅浅的抿了一口酒,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邪魅。 安九对上百里骞的眼,看着他眼中的愤怒,缓缓开口,“太子殿下这是要干什么?杀了我么?就因为我和北世子同游,伤了你的颜面?还是方才我的话,让你觉得我太不把你放在眼里?” “你一个小小郡主……”百里骞咬牙道,恨不得将安九捏碎一般。 可话还说完,安九轻轻扬扬的声音再次响起,“是啊,我一个小小郡主,哪比得上你太子你身份尊贵,不过,北世子的性子,太子殿下该是比我安九清楚,若今晚我这小小郡主伤了,你觉得北世子会如何?” 话落,那冷峻的脸上闪过一抹异色,扼着她脖子的大掌也微微一松,瞬间减了力道,安九看在眼里,心中更是有了底,百里骞果然就这么忌惮北世子么? 看来,她这一赌,倒是赌对了! 安九的话,如一记惊雷打在百里骞的身上,片刻恍然,北策? 北策的性子,他自然知道一些,记忆当中,这北王府的世子,素来都不近女色,他能和安九同游,关系必定不简单,想到昨晚月老宴上北策所说的话,百里骞阴鸷的眸中越发深沉,“他心仪之人当真是你?” 如果不是这个缘由,怕不会有今天的二人同游! “太子以为呢?”安九敛眉,模棱两可的回答,更是让百里骞相信自己的猜测。 当真是么?百里骞目光闪了闪,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会是真的! 那么……今日共游意味着什么?是北策刻意将这一切挑明么? 百里骞看着安九,眸中的神色变了又变,如果是他猜测的这样,那自己若伤了安九,只怕当真会惹北策不快。 他虽然没见识过北策的手段,但听却听过不少,凡是和他打过交道的人,都言这北世子有擎天架海之才,就连父皇也说,一个北策,可抵东楚的半壁江山。 八年前他接管北王府的产业,如今北王府如日中天的态势,全是北策一手经营,谁也不知道他的深浅,亦是不知道北王府到底有多雄厚的家底。 母后说过,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和这个人为敌。 宣城一战,老二大获全胜,俘了北秦军主帅,正班师回朝,怕过不了一月,老二便要达到京都,偏偏是在这样关键的时候,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该死的!”百里骞怒喝一声,看着安九,大掌倏然一松,高大的身躯后退了一步,他断不能在这个时候,再生生将北王府推到老二的阵营。 “太子殿下果然是聪明人!”安九敛眉,端起面前的酒杯,浅酌了一口。 虽然百里骞的反应在她的预料之中,但看他亲自做了这个选择之时,心中依旧忍不住对他多了几分鄙夷,他甘心忍下这口气,就是因为他的野心吧! 皇帝之位么? 方才百里羽可是说,淑妃的二皇子如今也圣眷正浓,这百里骞要夺下皇帝之位,又怎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百里骞身体一怔,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红,看着安九,心里怒气弥漫,可是……百里骞想到什么,手倏然紧握成拳,似极力在隐忍着怒火。 “太子殿下要一起喝酒么?”百里羽乐得看百里骞的好戏,微微扬起的嘴角,丝毫没有掩饰他的嘲讽,更是阴阳怪气,“还是算了,本王这个逍遥王爷倒没什么,太子殿下是大忙人,晋国公叶曦去迎西凉和亲使团,怕过不了多久就要到京都了,皇上特意将招待和亲使团的事情交给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也要好好准备,天涯何处无芳草?没了这个佳人,还有别的佳人不是?听闻西凉公主也是个大美人,太子殿下倒可争取一二!” 百里骞面色一沉,怒瞪向百里羽,心里愤恨不堪,可却拿他无可奈何,一甩衣袖,大步出了房间…… 安九看着那背影,嘴角浅浅扬起一抹笑意,但想着方才百里羽的话,眸中多了几分惊诧,百里羽口中的叶曦便是这身子的爹,她自回了国公府,叶曦便一直没在府上,记忆中,那晋国公霸占曾经安阳王府的一切,俨然就是个白眼渣男,她对他自然没有什么好感,更是没有去探寻他的去处,却原来,他是奉命去迎西凉和亲使团了么? 西凉国乃是西方唯一的大国,早在东楚建国前就已经存在,可西凉近几十年的内乱却是消耗着大国的根基,倒是东楚国日益强大,两国之间为了稳定,历来都是用联姻的手段稳固彼此的关系,上一次联姻是二十年前,靖丰帝初登基两年,夕月长公主嫁给了西凉摄政王,当时传为一段佳话,这一次该轮到西凉国的公主嫁到东楚国来了么? 只是不知,这京都的皇子王爷,谁会被那西凉公主选中! 百里骞走后,屋子里莫名的安静,百里羽和安九喝着酒,似极有默契的沉默对饮,百里羽偶尔一个视线落在安九的身上,那邪气的眸中若有所思,却是让人琢磨不透。 “本王以为你我已经是朋友,本王知道你不喜和太子这婚约,若你需要,本王也会助你得偿所愿,可……你却选了北世子,当真是伤人心!”酒过三巡,百里羽侧躺在席上,眉宇之间醉意朦胧,那分醉态伴着的骨子里的邪气,阴暗又迷人。 敏锐如安九,即便是微醺,头脑依然保持着清醒,朱雀门外,他把剑助她,她记得这份情,不过……朋友么? 这混世魔王的朋友又岂是那么容易当的? “王爷将安九当朋友,安九还真是受宠若惊。”安九端起一杯酒,仰头一口饮下,似因为方才让百里骞的难堪,更是痛快豪爽起来。 “你不信?”百里羽蹙眉,似有不悦,可瞬间那邪气的眸中笑意浮现,“本王第一次主动与人交友,你还不信!” “信!自然是信,王爷将安九当朋友,安九饶是再愚笨也会感受得到,人善,我善,人恶,我当更恶,羽王爷也是这样的人,想必你应该明白!”安九浅抿了一口酒,余光瞥见百里羽端着酒杯的手一顿。 百里羽心中微微一诧,她这是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他怎么对她,她便会怎么对他么? “你倒是了解本王,不过本王难道还会算计你不成?”百里羽眉宇之间多了一丝笑意,这安九果然是不好糊弄啊! ☆、第四十章 恶毒算计 “谁知道呢?”安九敛眉,这百里羽虽然潇洒不羁,平日里看着只是个及受宠的逍遥王爷罢了,可他对太子的态度,对自己突如其来的亲近,又怎会没有缘由? 再说了,从那日在春晖园内第一次见,她就没有觉得这百里羽是个善茬。 百里羽挑眉,不以为意,看着安九,深邃的美眸中多了几分审视,亦是更多了几分兴趣。 “罢了,本王这满心善意竟不被人领受,罢了,罢了!”百里羽接连几个罢了,不停的喝着酒,那双眸中的邪气忽明忽暗。 翌日到了晌午,安九才起床,许是因为宿醉,头隐隐泛疼,安九不知道昨晚百里羽是什么时候走的,但脑海中那双充满邪气的眸子,总是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自那日后,北世子和安九郡主同游京都的事情,很快在京都城内传了开来,世人皆知国公府出了个被定为太子妃的大小姐,就是那懦弱千金安九。 可她和北世子同游么? 一开始,谁也不相信这事,世子天人之姿,又岂是寻常人能配的? 可是从那日之后,北世子贴身近卫赤枫公子,每日骑马从东城到西城,亲自送东西到国公府,谁也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可却知道是确确实实的送到了安九郡主的手上。 接连半月,天天如此,明眼人亦是明显察觉太子殿下的脸色时常阴沉着,也听闻丞相府内气氛诡异,但都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可谁都知道,再是平静,也不过是暂时的罢了,总有一天,那深埋着的暗涌,会如火山一般爆发,时间拖得越长,爆发之时只怕会越发激烈。 似乎整个京都的人都在等着,时时刻刻留意着北王府,国公府,太子府,以及丞相府的动静。 晋国公府亦是平静,安九每日在清宁小筑内,看书赏花,闲然自在,对于外面的一切,却是了然于心。 这一日,红翎刚进屋,就看见安九在屋子里侍弄着一株兰花,这些时日,小姐调理着身子,比起一月前在春晖园时,整个人的气色好了太多,原本有些病态苍白的脸色,也养出了几分红晕,瘦弱的身子也越发匀称,整个人真的好似脱胎换骨一般,越发的明艳照人。 “小姐,厨房做的冰花芙蓉官燕已经送来了,许娘说近日里看府上的桂花开了,便让人收集了一些,做了些藕粉桂花糕请小姐尝尝,这糖糕的桂花香,当真是好闻。”红翎端着一个托盘,高兴的道。 自从小姐回府惩治了三小姐,府上的下人没人再敢欺负她们,尤其是那天小姐受了宫里皇后娘娘和元妃娘娘的赏赐,北世子又突然到访,府中的这些丫鬟婆子个个对小姐都不敢怠慢。 想想以前,红翎竟觉得恍如隔世,心里也莫名的舒坦畅快,小姐性情大变,她们主仆二人,再也不用受他人的欺负了! 安九闻着淡淡的桂香,抬眼看过去,“这藕粉桂花糕做得倒是精致。” 红翎看安九喜欢,脸上一喜,立即将东西端上去,“小姐还是先喝了这冰花芙蓉官燕吧,今年的芙蓉还没开,这还是奴婢亲自去锦珍阁买的去年晾干了的,是极好的东西,可花了好些银子呢!” 红翎一脸肉疼,可想想是给小姐补身子,她便也舍得花。 安九看在眼里,禁不住扬起一抹笑容,“皇后和元妃赏的那些东西,足让你买好多了。” 现在,她们可算是富足呢! 不过……坐吃山空可不好,也得为以后打算了,想到什么,安九眸光微敛,“红翎,等会儿陪我出去逛逛。” “小姐要买什么东西吗?奴婢出去帮小姐买就好!”红翎忙道,神色多了些微紧张,如今整个京都都在谈论小姐和北世子的事,说好听的不好听的都有,若是小姐出去…… 安九看出她心中的顾虑,好看的眉峰一挑,“这还真得我自己去才行!” 相处这月余,安九越发觉得红翎这丫头的贴心与忠心,说话之间,安九舀起一勺冰花芙蓉官燕,刚送到唇边,门外匆匆一个身影,神色慌张的唤道,“大小姐……” 安九一愣,还未看清那人是谁,那抹身影便大步上前,仓惶的将她手中碗夺过去。 不仅仅是安九,就连红翎也是诧异的蹙眉,“你干什么?” 安九打量着这神色慌张的女子,十八九岁的年纪,同样是瘦弱,说是丫鬟吧,却不是府上丫鬟的装束,可若是国公府的小姐,却也太过朴素了些,她记得她,那日在戒律堂,她便是坐在那些夫人姨娘最末尾的那个女子。 “说罢,你是谁?为何会有这举动?”安九敛眉,自那次在戒律堂后,她便没见过她了,这样沉静低调的女子,断然不会无缘无故夺她的碗,加上她紧皱着的眉心,安九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碗上,心底隐隐有了猜测。 “我……我叫蓝玥,大小姐该是不知道我,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燕窝……喝不得!”蓝玥蹙眉道,那面上的焦急与担忧,越发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娇弱,辛亏她及时赶到了,不然…… “喝不得?为何喝不得?”安九来了兴致。 “方才我去厨房取东西,无意间撞见……有人往这碗里加东西,我不知道她加的是什么,可我也是担心……所以……才会如此莽撞冒昧……”蓝玥欠了欠身。 听闻这样惊天的消息,红翎顿时难掩气愤,“你是说,这冰花芙蓉官燕被人下了毒?” “我不知道是不是毒,我只是想,若是万一……对大小姐造成什么伤害,舅舅有事出府,蓝玥断不能让舅舅的女儿出什么差错,所以……察觉有异之时,蓝玥才会赶了过来,幸亏大小姐还没来得及喝下这东西。”蓝玥似松了口气,神色也舒缓了许多。 安九看着蓝玥,她唤叶曦舅舅,那她该是表小姐了。 不过,叶曦可不会管她安九的死活,但这表小姐却是有些心的! “谢谢你,若不是你,我怕是中了奸人的算计了。”安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从蓝玥的手中接过那碗冰花芙蓉官燕,眸中多了一抹幽深,“红翎,将这官燕送到北王府上,让北世子查查这碗里到底有什么乾坤!” “是,小姐。”红翎领命,早已被吓到的她,神色异常严肃,接过官燕便匆匆的退了下去,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红翎回来的时候,一张娇嫩的脸上怒气更浓。 安九看见红翎的神色,心中便已经了然,“说吧,这是个什么东西?” “哼,小姐,当真是太过分了,谁人竟然这般狠毒?北世子让赤枫公子寻了人查验,里面果真是被下了毒,赤枫公子说是一种叫做绝凝散的毒药,这毒无色无味,根本让人无法察觉,虽不是立即致命的毒,可若这毒积压到一定程度,人就会日渐消瘦,形容骷髅,若是量大,不出一月便能让人失了心智,疯疯癫癫,究竟是谁?竟对小姐下这样的毒?不知往日喝下的燕窝,或者是吃下的东西会不会也有问题?” 越是说,红翎越是担心慌张起来,眸中甚至有恐惧弥漫开来,看着安九,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为了我,有些人倒真是煞费苦心,既然是长期的东西,明天应该也还会有,既然如此,那明天还要劳烦蓝玥小姐陪安九多走一趟了!”安九敛眉,眸中凝聚起一抹厉色。 绝凝散?还真是个好东西!有人为她这般费尽心思,这事儿,她安九断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第四十一章 主动挑衅 “大小姐是想抓住那下毒之人么?”蓝玥看着安九,没了先前的慌张与匆忙,那张沉静的面容越发显得苍白。 “不,我要的可不仅仅是抓住那下毒之人而已!”安九敛眉,眼底一抹精光一闪而过,她安九可不白白受这些毒害,既然那毒没把她毒死,那就休怪她出手反击! “大小姐需要蓝玥帮忙,蓝玥自当竭尽全力,我在府上住着,便也只能做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来感谢国公府的收留了。”蓝玥柔声道,语气里多了些微愁绪。 安九禁不住再次打量了眼前这个表小姐一番,眉清目秀,素雅宁静,眉宇之间的病态,似长期的积淀,想必她在这国公府寄人篱下的日子过得并不舒坦,只怕这表小姐比起以前安九的处境,查不了多少啊! 若说北柔的温柔像流水,那眼前这表小姐的温柔,却似杨柳,更多了几分娇弱。 蓝玥没有在清宁小筑多留,蓝玥一离开,安九便带着红翎如先前计划的那般出了国公府。 自安九到这个世界以来,她还是第一次仔细的看这京都的大街小巷,看着街道两边林立的店铺,耳边各种叫卖声,安九顿时觉得多了几分放任自在。 红翎也一扫方才那碗有毒的冰花芙蓉官燕带来的愤怒,跟在安九身旁四处张望,以前她和小姐住在郊外山林的别院,甚少有机会能在这繁华的京都城内游荡,回了国公府后,即便有几次出府为小姐采买东西,也都是匆匆忙忙,今天细细看,街上的好些东西,她都喜欢得紧。 逛了半响,主仆二人进了粹玉轩,这京都城内最大玉器店,据说是北王府的产业,这里出产的玉,皆是上等珍品,饶是宫里的娘娘,也喜欢这粹玉轩的东西。 一入大堂,目光所及之处让安九也不由得一惊,整个店内富丽堂皇,却又不失清新雅致,琳琅满目的玉器,件件精致灵巧,单是这店里的东西加在一起,怕都够这京都城的百姓过上一辈子了。 北王府的产业么? 也亏得是北王府的产业,若非如此,那些宵小之徒怕早就惦记上了,北王府的东西,就算是那些江洋大盗也不敢来触碰吧! 安九敛眉,目光落在一支碧玉簪上,眼睛不由得一亮,那簪子质地通透,上面雕刻的海棠细致精美,栩栩如生,着实是件珍品,小厮见安九看着那碧玉簪好一会儿,立即明白过来,立即将那碧玉簪拿出来,“小姐可拿在手上细细把玩。” 安九赞许的看了这小厮一眼,伸手正要去接,却没料到她刚触碰到那碧玉簪,另外一只竟是将那碧玉簪夺了去。 安九诧异的抬眼,看到夺去碧玉簪的女子,禁不住微微皱眉,迅速打量了一番,这女子丫鬟打扮,可身上衣裳的料子以及佩戴的首饰,却不是普通丫鬟能有的,再看她眉宇之间的不友善,安九心中禁不住了然,怕是来者不善啊! “这明明是我家小姐先看上的,你怎么就夺了去?”红翎首先不依了,气愤的道。 “哼,你家小姐先看上的么?这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这碧玉簪是我家小姐要买的,我家小姐的东西,容不得别人去碰!”那丫鬟冷哼了一声,态度极为傲慢。 得意的看了安九一眼,迅速的问了那小厮价钱,小厮微愣之间报上价格,那丫鬟便将银子丢在柜台上,语气更是尖酸,“这上好的美玉,可不是有些人能够配得上的,乌鸦就是乌鸦,还想得了别人的东西变凤凰么?” “你……”红翎气急,这人分明是故意的,她什么意思?她说小姐是乌鸦么?当真是可恶! 红翎正要说些什么,安九却是扯了扯她的袖子,红翎微怔,看向安九,却是见她嘴角含笑,顿时红翎心中更是大惑不解,“小姐,这女人她如此出言不逊羞辱于你……” “既然这碧玉簪只有你家小姐配得上,理应是你家小姐的!”安九敛眉,清朗的声音缓缓响起,打断了红翎的话,精明如她,又怎会不知道这丫鬟的羞辱?更是知道,她是故意针对! 不过,一个丫鬟又怎会平白无故故意针对她?她也不过是一只被主子放出来的狗罢了! 那丫鬟一愣,似没有料到安九会是如此的反应,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安九看在眼里,却是不再理会那丫鬟,目光搜寻店内,瞧见一堆紫玉铛,便走了过去,示意先前那小厮将东西拿出来,刚才那碧玉簪被那丫鬟抢了,这小厮对安九本就有些愧疚之意,这一次态度更是热络,恭敬的将紫玉铛呈上,谁知刚伸手送去,一只手便有将那紫玉铛夺了过去,竟是和方才如出一辙! 几人齐齐看向那人,那夺了紫玉铛的罪魁后手可不就是方才那丫鬟么? 安九挑眉,呵,看来这个人是和她杠上了啊!是啊,刚才对方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又岂会轻易罢休? 那丫鬟果然如方才那样问了价钱,可这一次那小厮却是皱着眉,没有回答。 “我问你,这东西值多少钱,我给你两倍的价钱还不成么?”那丫鬟扬了扬下巴,态度更是嚣张,这动静让店内其他的人留意到,也都陆续聚过来看个究竟。 “她既然要买,就卖给她吧,开门做生意,谁出钱东西就是谁的不是吗?”安九看了一眼那小厮,柔声道。 那小厮沉吟片刻,报了价格,随即对安九道,“这位小姐,店里还有其他许多适合小姐的东西,等会儿小的给小姐慢慢推荐。” 安九点头,看那丫鬟付了账,再次选东西的时候,安九的眸中多了一丝诡谲,既然如此,她便要好好的选些东西了! 眸光微敛,随意瞥了一个方向,大气的指了一下,“这个……这个,还有这几个,都给我拿出来。” 那小厮一愣,明显有些诧异,那些东西虽是不错,可却不符这位小姐的气质,安九见他没动作,不由得开口提醒道,“怎么?贵店有生意不做么?” “做,做,做,怎么不做!” 那小厮还未回神,一个浑厚的声音便响起,安九看过去,正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只是一眼,她便从这双眼中看到了一个字——精! “锦公子,这位小姐……”那小厮看到男子,更是诧异。 “你去招待别的客人,这位小姐可是本店的大主顾,本公子自然要亲自招待!”那男子一双桃花眼始终看着安九,满脸笑意,拱手对安九道,“在下朱锦,是这粹玉轩的掌柜!” 朱锦? 听到这个名字,安九禁不住再打量了这个男子一番,这朱锦她是知道的,说是这粹玉轩的掌柜,倒真是他谦虚了,传闻此人极擅经商之道,深得北世子器重,北王府名下的许多产业,都交由这人打理。 这人可是京都城内有名的笑面虎,又最是见钱眼开,他这眼里闪烁着的光芒只怕是…… 安九对上他的眼,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郁,“那就劳烦锦公子了!” “不麻烦,不麻烦!”朱锦笑笑的道,利落的去将安九所点的几样东西呈道安九面前,“这位小姐当真是好眼光,这些东西件件都是粹玉轩的珍品,又最是能承托小姐的气质,若是配在小姐身上,怕是风华绝代,倾倒众生了!” 安九听着这朱锦的话,嘴角禁不住抽了抽,这锦公子,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夫当真是不错,不过他这么一说,只怕有人该坐不住了! 安九敛眉,缓缓伸手,果然,还未来得及触碰到那些东西,先前那丫鬟的声音再次响起…… “锦公子,这些东西我家小姐全买了,快把这些东西全给我包起来,别让人脏了我家小姐的东西!”那丫鬟扬了扬下巴,气势比方才还高涨了许多,这些东西适合安九么?那她更是不能让这些东西被安九得了去了! 安九嘴角浅浅牵起一丝得逞,瞥了那丫鬟一眼,眼底的诡谲更浓,这人这般想夺她的东西么? 让她夺去又何妨?不过……那后果她可要承受得住才好啊! ☆、第四十二章 逼她现身 “你这人当真是不讲理,明着抢我家小姐东西也就罢了,谁脏了你家小姐的东西了?” 那丫鬟的话彻底将红翎给激怒了,红翎气不打一处来,匆匆上前要护着安九,却是被安九叫住,“红翎!” “小姐……”红翎看着安九,心中憋着气,方才小姐也是阻止了她,可是小姐自性情变了之后,从不是这般忍让之人,这人这么明显的针对,甚至还这么说小姐,小姐她怎么还这么淡然?! “出钱的是大爷!这店里还有这么多东西,我们再看看别的也无妨。”安九敛眉道,嘴角浅浅牵出一抹笑意,红翎的心思,她怎会不知道?不过,这丫头是不明白,她这可不是忍啊! “对,对,对,我这粹玉轩的东西,一件比一件好,又何必争抢这么一些?”朱锦眉峰一挑,轻摇着折扇,看着安九,眼里更是放光。 安九看在眼里,心想方才自己从这朱锦眼里看到的精,怕就是银子衬出来的吧,这人当真如传闻那般,视财如命! 敛去一抹诡谲,安九如方才一样再次点了些东西,朱锦也不闲着,安九点什么,他便拿什么,嘴上更是说着赞美迎奉的话,说得天花乱坠,安九听在耳里,禁不住多看了这朱锦几眼,倒真不愧是北策器重的人,单单是凭着他刻意和自己的一唱一和,便可见他的聪明与圆滑。 既然他配合得这么默契,她自然要多选些东西了! 心中如是想,安九刻意多点了几样,丝毫没有手下留情,朱锦全数呈放在安九的面前,“小姐,朱锦还是第一次见你这般豪爽的顾客,这些东西最是配您了!” 安九对上朱锦的眼,两人相视一笑,心中了然,“不错,这些东西比方才那些可好出了许多,我甚是喜欢,锦公子,这些我都……” “等……等等!” 安九的话还没说完,那丫鬟的声音再次响起,此刻,周围已经围了许多人,安九瞥了那丫鬟一眼,那丫鬟皱了皱眉,似在挣扎着什么,可是仅仅是片刻,她又如方才那般气势昂然,“这些东西,我家小姐同样也都要了!” “你确定?你只是个丫鬟,出钱的可是你家小姐,若你家小姐不认账可怎么办?”朱锦蹙眉,可安九却是看得出他在极力掩饰的兴奋。 呵,他能不兴奋么?这些东西可值不少银子呢! “自然是确定,哼,我家小姐是谁,她向来说一不二,怎会不认账?”那丫鬟眉毛一挑,嚣张之中多了几分得意,瞥了一眼安九,阴阳怪气的道,“不像某些人,就算是看上了,怕也没那么多银子买!” 安九敛眉,嘴角笑意嫣然,朱锦眼睛一亮,朗声吩咐,“来人,将这些东西一并给这位姑娘包起来!” 很快,店里的伙计便将所有的东西都呈上,朱锦拿着算盘快速的算了价款,“这位姑娘,这些东西,连带着方才你要的那些,一共四万八千两,请问姑娘还要别的东西吗?” 四万八千两? 所有的人都是一惊,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这够寻常人家吃几辈子的了,就算是一些的富贵人家,一年的收入怕也远远达不到这个数,这丫鬟不知是哪个府上的,竟顷刻间花掉这么多银子,况且,这丫鬟明显是冲着那位小姐来的,可明眼人到后面,却是有些看出了些端倪,这丫鬟花掉这么多银子,谁说不是那位小姐的刻意引导呢? 那丫鬟也被这个数字给吓到了,可小姐吩咐自己,安九要什么,她便夺什么,却没想到……四万八千两?她手上哪里有四万八千两啊! “这位姑娘钱不够了么?”安九的声音缓缓响起,“不过没关系,我想朱锦公子也会容你家小姐筹钱!” 四万八千两?呵,就算是她家小姐,怕也要肉疼吧! “谁说钱不够了?不就是四万八千两银子么?我家小姐可不缺这些!”那丫鬟正了正色,心里却早已经没了底气,可她却不能在安九面前失了颜面。 “这位姑娘怕是错了,并非是四万八千两银子,而是四万八千两……黄金!”朱锦眉峰一挑,嘴角淡淡的笑意,狐狸一般的狡猾。 四万八千两黄金?这几个字犹如一记惊雷在大堂内炸了开来,饶是安九都禁不住嘴角抽了抽,看了一眼朱锦,心中了然,他是故意的,这故意怕还带着深深的恶意! 四万八千两白银都已经不是个小数目,四万八千两黄金,那可真是天价了啊! 只怕她家小姐……安九看向那丫鬟,只见她身子微晃,脸色苍白,一双眸子更是闪烁不定。 “哈哈,看她这反应,怕连她家小姐也没这么多黄金吧,好笑,当真是好笑,小姐,方才我见有些人什么都抢,还以为是多大的主顾呢,却没想到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红翎回过神来,心里分外畅快,看那丫鬟脸色难看,自然不能放过了这挖苦的机会。 方才她是怎么欺负她家小姐的?现在,她可也不会嘴下留情! 想到方才发生的事情,红翎终于明白小姐方才的意图。 和她有什么可争的呢?既然她要抢,便让她抢去罢了,反正花的又不是她们的银子! 顿时那丫鬟的脸色更是难看,手紧握成拳,分毫没了方才那得意嚣张的气势,好似哑了一般。 “这位姑娘,我忘了告诉你,这些东西,我都是不喜欢的,我只不过是想要看看罢了!”安九对上那丫鬟的眼,似想要更加激怒她,“既然姑娘将这东西都买了,你也说了,你家小姐向来说一不二,这么多人都看着,你还是将账给结了吧!不然损了你的颜面事小,若你家小姐的颜面也连带着被你给损了,这可不划算!” “你……”那丫鬟身体一怔,方才明白过来,自己方才是中了这安九的计了! 她是故意引诱自己,花下这一大笔银子,可现在该如何是好? 小姐叫她夺安九的东西,却没想到,这安九怕早就看出了她的意图,所以她利用这点,一步步的让自己揽下这么些东西! 现在可好!四万八千两黄金…… 这安九说的不错,若是自己给不出这价款,小姐的颜面怕是要被她给丢尽了,可是,别说是她,就算小姐也没有这么一大笔黄金啊! 越是想,那丫鬟便越发的慌张无措起来,安九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眸光微敛,一抹精光一闪而过…… “难不成你家小姐也没这笔钱?呵,那方才那土财主的气势,都是装出来的么?打肿脸充胖子,姑娘可玩得真好,都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不知你家小姐也是否如你这般呢!”安九朗声道,阴阳怪气的语气,让周围看热闹的人,也越发的对那丫鬟指指点点起来。 “你……”那丫鬟一张脸憋得通红,恨恨的看着安九脸上笑容之中的讽刺,心里如刀一般剜着,可……可她不知道拿安九怎么办! “安九!” 门外,赫然一个声音响起,霸道威严,让所有人都是一怔。 安九敛眉,嘴角的笑意越发多了一丝得逞,终于将这幕后之人给逼出来了么?听这语气,怕是怒气不小啊!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朝着那声音看去,瞧见紫衣女子绝美的面容上,满脸愤怒,凌厉的步伐,似带着怒风,大步朝着这边走来…… ☆、第四十三章 强势约战 随着那女子走近,眼尖的人也是认出了那人是谁。 “那不是……丞相府的无双小姐么?” “她方才唤安九,那这位小姐……那不就是安九郡主了么?” 顷刻间,屋子里一片安静,可那安静之中萦绕的气氛却透着一股急欲沸腾的趋势,听闻那日皇宫月老宴上,无双小姐公然向北世子示好,可北世子丝毫也没将她放在眼里,却偏偏是第二天,北世子便和安九郡主同游京都,坊间早就猜测着这几人的暗涌,压抑了半月,这事件中的两个女主角终于碰面了么? 看无双小姐来势汹汹,旁人心里都有了底,今天怕有好戏可看了! “小姐……奴婢……”那丫鬟似抓住了救民稻草,立即迎了上去,可看到玉无双的脸色,心中却更是慌了起来。 “你这蠢货,连这点事都办不好!”玉无双怒声喝道,径自走向安九,那带着怒火的视线停留在安九的身上,霸道凌厉,想到方才这粹玉轩内发生的一切,玉无双心里的气更不打一处来。 她倒是小瞧了了安九了! “被人抢了东西的滋味儿不好受吧!”玉无双对上安九的眼,就算刚才她的丫鬟中了这安九的算计,她也要将心中这些时日积压的怒火发出来。 安九怎会不明白这玉无双的意思,她的意思是自己抢了北策么? 安九敛眉,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无双小姐是说这些东西么?那无双小姐怕是说笑了,这些东西本就非我所有,无双小姐的丫鬟先出钱买去,那怎么也无法称之为抢吧!” 安九言下之意是再明显不过,就像这些东西事先不属于她安九一样,北策也不是她玉无双的所有物不是? 又何来抢这一说呢? 玉无双微怔,眸中的怒火更是旺盛,可安九的话,她竟无法反驳! 安九看在眼里,嘴角的笑意越发浓了些,“无双小姐差丫鬟买了这么些东西,实在是出手阔绰,便也只有丞相府的千金,能有这么大的手笔了!” 提到这茬,玉无双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朱锦也是精明,安九已经递出了话,他自然要顺杆而上,“无双小姐,您买下的这些东西总共四万八千两黄金,无双小姐既然亲自来了,是否将账给结一下?” 四万八千两黄金? 她出门哪会带那么多黄金? 再说了,别说是黄金,就算是白银,她总共的私房钱,也没有四万八千两啊! 四万八千两白银若是能折辱了安九,让安九难堪倒也值了,可是这分明被安九设下了陷阱,生生的坑了她四万八千两黄金啊! 一想到这里,玉无双心里的怒气就无法压制,她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可是,她却是知道,今天这么多人都在场,她必须保持气度,况且这粹玉轩是北王府的产业,若是她今天不出这四万八千两黄金,只怕不仅仅是会传遍整个京都,就连不理世事的北世子也要知道了! 安九啊安九,她当真是狠,自己若保钱财,必定失颜面,若保颜面,就只能大出血。 玉无双袖口下的手紧握成拳,她玉无双的颜面,岂能容她安九踩在了脚下? 四万八千两黄金,她就算是想尽办法生拉硬凑,也得给填上,既然已经吃了这么大个暗亏,她气势上自然不能输了。 玉无双看了安九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冷声道,“这些东西,我既然买了,自然要结账,不过还要劳烦锦公子去我府上去取了!” “这差事,朱锦当然愿意效劳!”朱锦嘴角一扬,那精明的眸中闪过一抹精光,这短短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进账四万八千两黄金,这可是自粹玉轩开张一来从未有过的事情啊! 这安九郡主当真是好手段! 也难怪世子连这东楚第一美人都不放在眼里,唯独对安九青睐有加了。 “恭喜玉小姐,今天收获颇丰啊!”安九眉峰一挑,对上玉无双那双美眸,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别看她表面上这般淡定,只怕心里已经流血了吧! 这句话,无疑是在玉无双的伤口撒了一把盐。 收获么? 她们二人都知道,今天收获颇丰的是她安九才对。 可这么多人在场,玉无双便只能强撑着,嘴角依旧保持着笑意,“粹玉轩的玉器件件是珍品,自然是收获颇丰,倒是安九郡主,你不打算买一件吗?呵,我倒是忘了,安九郡主可没这四万八千两来挥霍!” “玉小姐说的是,一来我是没这四万八千两挥霍,二来……我也不会傻得当冤大头不是?”安九敛眉,论嘴上的功夫,她安九自认不会输了旁人。 果然,玉无双终于撑不住那一丝薄弱的优雅,怒火隐现,“你……” “无双小姐怎么生气了?方才我说错话了么?无双小姐美貌倾城,这么多人面前生气,怕是失了气度啊!”安九蹙眉,诚惶诚恐,且不说明白她和北策的交易,单单是这玉无双冲着羞辱她来的这一点,她也不能手软不是? 四万八千两黄金,足够她玉无双心疼好些时间了。 “哼!”玉无双冷哼一声,好一个安九,竟憋得她无法应对!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玉无双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威严霸气的眸中渐渐多了一丝幽深,瞥了一眼安九,绝美的脸上笑意再次浮现,“素闻安九小姐才华出众,无双想要讨教一二,安九郡主该是不会拒绝吧!” “讨教谈不上,玉小姐有什么指教的,但说无妨!”安九抬眼对上玉无双的眼,半分也没有惧意,才华出众?以前的安九在外的名声哪里和这几个字有关系?这玉无双还真是抬举她。 呵,玉无双今日在她的手上栽了这么大一个跟斗,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不过她也是知道,就算没有今天这一出,玉无双依然不会让她痛快。 既然已经和北策定了交易,她这一份职责她自然不能推却。 没想到安九会这么爽快无惧的迎战,玉无双倒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心中便浮出一丝得逞,“今日倒不必了,再过半月便是中秋,那一日,我再请安九郡主赐教,到时候还请郡主莫要拒绝!” 中秋?玉无双是在给她下战书么? “便依玉小姐所言!”安九敛眉,淡淡的开口,既然终会有这一战,她迎战又如何? “好,大家可都听着,也请朱锦公子做个证,中秋之日,我和安九郡主相约切磋,谁若反悔临阵脱逃,便当着全天下的面,给对方磕三个响头,当众认错!”玉无双拔高了语调,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顿时,所有人都是一怔,玉无双如此自信满满,那安九郡主只怕是……朱锦看向安九,只见她眸光微敛,看不出丝毫情绪,朱锦禁不住眉心皱了皱,终究还是开口,“我来做这个证吧!” 就算没有他作证,今日粹玉轩这么多人,只怕不出今晚,这消息便会传遍整个京都,玉无双是要故意将这声势闹大啊! “如此,便多谢了!”玉无双挑眉,眉宇之间多了一丝得意,瞥了一眼安九,一甩衣袖,大步出了粹玉轩,那丫鬟微愣之后,回过神来,立即跟了上去。 朱锦瞥了一眼这些被玉无双买下的东西,眸中似笑非笑,四万八千两黄金,他可不能让她赖账,既然让他去丞相府上去取,他走一趟又如何? 只是……安九……朱锦看向安九,眸光微敛,似有担忧,“玉小姐向你下了战书,玉小姐这东楚第一美人可不是个草包,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华出众也是人尽皆知的,安九郡主你……” 安九之名,好似只和懦弱联系在一起,可没听说有什么才华啊,这挑战只怕是…… “怎么?锦公子担心我因为害怕而退缩,还是担心我输?”安九挑眉一笑,眉宇之间的光彩分外耀眼,“下了战书,我迎战便是,今天粹玉轩得了这么大一笔收入,我这个功臣是否也该有些酬劳?” 朱锦微怔,俊美的脸上所有的表情瞬间僵住,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时候安九所关心的竟是…… 酬劳?朱锦目光闪了闪,一改方才的担忧关切,一张俊美的脸似有难色,“这个……呵呵,安九郡主,你也知道,我只是个小小的掌柜而已,可做不了这个主啊!” 安九瞥了他一眼,嘴角禁不住微抽,还真是一毛不拔,若真给了自己酬劳,只怕他也会肉疼吧! 不过,玉无双方才的战书…… 安九敛眉,眸中凝聚起一抹精光,这一战不可避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安九可从来没曾怕过谁,太子她都没放在眼里,这玉无双也不会成为例外! 中秋?呵,她倒是要看看,玉无双会如何来对付她! ☆、第四十四章 恶霸少爷 粹玉轩外,马车内,一个女子身青衣白纱,十六七岁的年纪,眉清目秀,端然而坐,虽不像玉无双那般美艳张扬,但眸中的内敛沉稳却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粹玉轩内的动静依稀传来,女子一直静静的听着,最初片刻的诧异之后,眸中的神色再无波动。 玉无双上了马车,女子见玉无双满脸的愤怒,眸光微敛,“那安九果然是不好对付么?” “哼,我倒真是小瞧她了,可纵然是不好对付,也起了对付的念头,那便只能好好对付了!”玉无双脑中浮现出安九那云淡风轻的姿态,心里的怒气便噌的一下往上窜。 “方才婉儿听嫡姐和安九约定中秋一战,嫡姐可是想在西凉使臣面前折辱安九?”玉婉对上玉无双的眼,今年中秋正值西凉和亲使臣到来,西凉国消息最为灵通,几乎消息若是传到了西凉,那便等于是全天下人尽皆知了。 就连姐姐东楚第一美人的名号,也曾是经由西凉使臣传出去的。 “不错。”玉无双眸子眯了眯,嘴角勾起一抹狠辣,“我倒是要看看,到时候安九颜面尽失,还怎么有脸勾引北世子!” 她也要让北策知道,这偌大的世上,便也只有她玉无双才能和他相配。 “嫡姐想如何对付安九?”玉婉敛眉道,一双眸子透着超乎寻常的沉稳。 如何对付安九?玉无双眼底多了些不屑,“那安九能会什么?要赢她,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玉婉你莫不是觉得,凭我的才华还真怕了一个安九?” “不,嫡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更是上乘,这东楚国的女子中,没人能在嫡姐之上。”玉婉扯了扯嘴角,说到此眉心禁不住微蹙,“不过,我听闻那安九突然变了性情,和以前完全是两个极端,那天朱雀门外,她凭一己之力斩杀惊马,我虽然没亲眼看见,可听来也觉得惊心动魄,我倒是觉得,这安九让人琢磨不透,嫡姐还是小心些为妙!” 玉无双看了一眼玉婉,细细想她的话,却也不无道理。 “幸亏方才我没说和她比什么,如今看来,我得好好琢磨琢磨,要怎么样才能在中秋那日赢了安九,将她给羞辱彻底了!”玉无双眸子微紧,即便是如此,心里依旧自信满满。 安九啊安九,她夺北策之恨,加上今日这四万八千两黄金的仇,中秋那日,她玉无双必定一并给报了! 玉无双眸光微敛,突然想到什么,目光扫向玉婉,“你有什么办法?” 她这个庶妹素来心思缜密,就连爹爹平日里一些大事,都要问问她的看法,娘亲让她跟在自己身旁,也是想着玉婉心思细腻,能为她谋划。 “嫡姐,我需要些时间。”玉婉敛眉,安九对她来说,太多的未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此刻的一切都言之尚早,不过她倒是对安九有些兴趣,一个多月前,她还是懦弱好欺的可怜虫,到底是什么,让她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玉无双心里有些不悦,可终究还是道,“好,我便给你些时间,若是你能将这件事情给我办成了,我便求娘亲许你母亲进府。” “真的?”玉婉眼睛一亮,她是外室所生,娘亲最大的愿望便是进丞相府的大门,爹爹虽然想,可夫人却一直不同意,若有嫡姐说情,那一定能成! 玉婉对上玉无双的眼,眸中的内敛沉稳终于有了一刻波动,“好,婉儿一定为嫡姐谋划!” 玉无双美艳的面容勾起一抹得意,有玉婉出谋划策,她更多了几分自信,中秋那日,她定要让安九没有丝毫翻身的机会! 安九和红翎出了粹玉轩,又继续逛了几处,便回了国公府。 不过是刚过一个时辰,丞相府玉无双对安九郡主下战帖的事情,便已经在京都的坊间传了开来,绘神绘色,甚至有人立即设了赌局。 …… 北王府,徽音殿,雅棋舍内。 朱锦兴奋的进门,瞧见北策一人坐在棋盘前,一手执黑子,一手执白子,一袭白衫,飘然若仙,左手和右手下棋,看着更显得孤寂,朱锦微微一愣,大步上前,“世子想下棋,飞鸽传书一封去无量山告知常青老人,我想就算是再远的路程,他也会为了世子的一棋之邀跑这一趟。” 常青老人是个棋痴,棋技精湛,从无败绩,可三年前第一次下了个败局,赢他之人便是世子! 像常青老人这种绝世顶峰之人,难遇敌手,最是孤独,而世子又何尝不是如此? 只是,世子的许多东西,他都看不透,可想到什么,朱锦看北策的眼神越发多了几分崇敬与折服。 “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北策落下左手的玉子,举手投足优雅脱俗,温润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室内,越发多了几分浑厚悦耳。 饶是朱锦也不由得惊艳了一番,且不说世子的身份与那无双的智计,单是这样的惊艳才绝就足以让人趋之若鹜,也难怪玉无双会那般嫉恨安九郡主了! 这样美好的男人,举世无双,谁不想得到?! 想到安九,朱锦风流倜傥的眸中多了一丝笑意,将今天粹玉轩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到最后更是眉飞色舞。 “那安九郡主当真是个妙人儿,这样轻轻松松的便为粹玉轩赚了四万八千两黄金,实在是痛快,世子你可没看见,我到丞相府收款时丞相夫人那脸色……呵呵,玉无双哪有这么大一笔款?只能从丞相府的库银中拿了,只怕这次玉丞相都要气得吐血了。” 北策面容依旧平静,但嘴角比起方才微微扬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朱锦看在眼里,继续道,“后来我偷偷跟随安九郡主,发现她似乎是在找什么,后来我可是看出来了,她是在找店面,安九郡主难道是想开店做什么吗?” “是吗?”北策拿着棋子的玉手微微一顿,终于有了更大的反应。 “是啊,这安九郡主当真是与众不同,今日玉无双下战帖,我以为她该是害怕极了,可她却丝毫没有担忧,她们定在中秋之日,我看今年中秋,可要热闹了,对了,既然安九郡主在找店面,今天她为粹玉轩赚下这么大一笔钱,不如帮她选一个作为感谢?”朱锦若有所思。 有北王府这张脸,在京都总归是好办事些不是? 话落,那优雅的男子终于缓缓抬眼,目光落在朱锦的身上,明明是那样澄澈的双眸,可看得朱锦心里不停的打鼓。 “我说错什么了吗?”朱锦目光闪了闪,心里没底。 “没有,只是这些事情不用你我费心,自然有人会与她方便。”北策敛眉,视线重新转移到了棋盘上,朱锦都看出了安九的意图,那他们几人,也该看出来了。 眸光微敛,北策的声音继续缓缓响起,“若要作为感谢,便将今天这一笔买卖的利润分一半给她吧!” 分一半给她? 这一半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朱锦顿时脸都绿了,别提心里是什么滋味儿,早知道世子会有这个决定,他就不提这事儿了! 可世子既然如此决定了,他又能怎样? 一半的利润……朱锦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只能任凭心中淌着血,强撑出一抹笑容,“好,我明日就去办!” …… 京都城,一座宅院内,房间里,黑袍男子负手而立,听着身后属下的汇报,开始是惊诧,而后是疑惑,再后来,变成了满意。 “果真是不同了。”低沉的声音响起,黑袍男子眸中多了一丝笑意,“既然她是在寻店面,那你就暗中相助,至于那中秋约战……” 男子眸光微敛,“呵,看来,我得通知其他人也来亲眼看看,这性情大变了的安九,究竟能否让他们满意了!” “少主,那安九小姐那边……”侍从试探的问道。 “传话给南溟,让他只管暗中保护安九的安全,这条命可不能有丝毫差错,至于其他……”黑袍男子敛眉,嘴角浅浅牵起一丝诡谲,“既然她与以前不同了,那现在的她,有些事情自己也能应付!” “是,属下明白。”侍从应声道,随即领命下去,屋子里,独独留下黑袍男子,望着落下的夕阳,眸中的颜色越发的深邃。 …… 晋国公府,正是夕阳西下时分,府内却弥漫着一丝诡异的气氛。 回廊处,几个丫鬟悉悉索索,小心翼翼的议论着什么…… “这有什么稀奇?她平日里就不招主子们待见,现如今大小姐得势了,谁也不敢再欺负她,府上这些人便也只有拿这个人出气了。” “是啊,倒是可怜,谁叫她寄人篱下呢?若离开国公府,怕不出几天便要饿死街头了,想想在国公府受些气,好歹能保住一条命不是?” “可不是吗?只是这一次,也不知是怎么的,她竟能惹了大少爷,大少爷是什么脾性,这府上谁人不知?只怕她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我可是听说,大少爷早想纳她为通房,可她却是个倔骨头,老爷在府上,大少爷还稍微有些忌惮,可老爷出了府……” 几个人说到此,瞥见安九走到了面前,几个丫鬟一愣,赫然停住了话端,慌忙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眼底似有恐惧浮现,“大小姐……” ☆、第四十五章 大打出手 安九瞥了这几个丫鬟一眼,刚刚进了府门,她便感受到了这府中的诡异,果然是又出什么事了么? 安九敛眉,眼底划过一抹淡然,出了什么事又如何?只要不牵扯到了她的清宁小筑就行,她可没那心思去管这府上闲事。 安九没说什么,可她的沉默让几个丫鬟更是慌了起来,越发战战兢兢,安九正要往前走,另外一个丫鬟急匆匆的迎面上来,看到安九,似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赫然跪在地上。 安九微愣,她这是做什么? “大小姐,求你救救表小姐,她快要被打死了。”采香抓着安九的裙摆,期许的望着安九,想到玥小姐此刻的处境,采香目光闪烁着不安,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看到大小姐,她也只能寄希望于她,这个时候,怕也只有大小姐能救玥小姐了。 表小姐?不就是今天阻止她喝下绝凝散的蓝玥? 快被打死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安九蹙眉。 “奴婢也不知为什么?小姐方才在花园里遇到了大少爷,不知怎的便惹得大少爷不快,奴婢听见……听见沛儿说……说表小姐一条贱命,还妄想着攀附讨好,纵然是攀附讨好,也不看看攀附的是谁……奴婢不懂,小姐在这府上这么多年,素来低调,谨守本分,半分越距之事也不敢做,那沛儿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采香不明白,她安九可是清楚得很。 想必今日蓝玥去她清宁小筑的事情,有些人怕是知道了。 这晋国公府平静了这么些天,看来有人早就坐不住了,虽然去她清宁小筑示好的人不少,可也只有蓝玥一人可以随意欺凌,她们明着是责打蓝玥,实际上可不就是冲着她安九来的么? “大小姐,你快去救救表小姐吧,表小姐历来身子虚弱,大少爷那打法,是往死了打啊,您若再不去……”采香急得哭了起来,大少爷素来刁顽,心思狠辣,在国公府无法无天惯了,便也只有梅夫人、二小姐和老爷才能制得住他,老爷不在府中,二小姐的贴身丫鬟沛儿也是在一旁帮腔,连带着一起欺负表小姐,这情形不是很明显了么? 这个国公府上,怕也只有大小姐能救得了表小姐了。 安九敛眉,且不说今日蓝玥救了她一命,单单是那沛儿的话,她也得去花园走一趟。 以前的安九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么? 这大少爷今日的举动,是代表着谁的意思,她安九心里可是明白得很。 他们既然是冲着自己而来,那么这次责打了蓝玥,他们必定会步步紧逼,迟早有一天会再欺负到她的头上来。 大少爷么? “你来带路。”安九瞥了一眼采香,冷声道,这大少爷的名号,她是有些耳闻,这大少爷是府上的庶夫人秦氏所生,活生生就是一个地痞恶霸,当年可没少欺负以前的安九。 秦氏母子,素来依附着梅夫人,这更让安九肯定了那背后授意之人的心思,既然如此,这件事,她安九更不可能置之不理。 采香微愣,反应过来的她立即忙不迭的起身,“大小姐,您跟奴婢来。” 太好了!有大小姐在,表小姐终于有了一线希望,想到她临走之时,表小姐的凄惨模样,采香面容之间更多了一丝担忧。 几人朝着花园走去,安九离开,身后的几个丫鬟才从那凌人的气势中缓过神来,意识到什么,几人相视一眼…… 大小姐去花园了么? 那……那可不好了,大少爷连老爷都敢顶撞,就是个地痞恶霸,而大小姐的手段,那天戒律堂三小姐的事情,她们都看得清清楚楚,那次之后,三小姐一直在自己房里不敢出门,据说是连话也说不清楚了。 今天这两人交锋,只怕是……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却是依旧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花园里,木棍打在身上的声音,听着让人心里也禁不住隐隐撕扯出疼意,蓝玥本就虚弱的身子,此刻在棍棒之下,早已经血肉模糊,一张平日里就惨白的脸,此刻竟是泛出一丝青色。 可她却紧咬着牙,不喊不叫,可越是这样,那在一旁看着的人,越发狠心。 “呵,说你倔强,你还果真是倔强,可在本少爷看来,你就是傻,就是蠢。”叶清蹲在蓝玥面前,瞥了一眼那娇弱的身子,“以前让你跟了本少爷,你若同意了,这个时候,你就是个快快活活的主子,哪里会如现在这般……呵,当真是可惜了!” “舅舅他不会允许。”蓝玥紧咬着牙,艰难的开口。 “哼,什么舅舅?别叫得这么亲热,你不过就是我国公府的一个远方表亲罢了,你还真把你自己当成这国公府的主子了么?”叶清冷哼一声,明显越发不悦,“那老东西那般护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不过是想着,你能跟了他才好!” “你……”蓝玥脸上终于有了些恼怒,“你休要胡说!” 叶清伸手,抬起蓝玥的下巴,“方才本少爷看你跳舞,倒真是难得,我还不知道,你还有这本事,你就是靠这个手段,才让那老东西如此护着你的吧?呵,看本少爷打断了你的腿,你还有什么资本四处狐媚男人!” 话落,叶清眼底更多了一抹狠辣,“你们都给我用力些,给我狠狠的打,哼,还想着巴结清宁小筑那女人,你以为她靠得住么?” 家丁听了叶清的话,更加大了力道,蓝玥紧咬着牙,仅仅是几下,嘴角便浅浅溢出一丝鲜血…… 安九赶到花园,看到就是一副这样的场景,棍棒之下,蓝玥背上腿上全是血肉模糊,饶是安九看了都禁不住皱眉。 “表小姐……”采香突然哭了出来,方才她走之时,还不是样凄惨,不过是这片刻时间,他们便把表小姐打成了这副模样……那腿……微微颤抖抽搐,模样好不吓人! “都给我住手!”安九冷声道,看这势态,这大少爷当真是想将蓝玥打死么?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场景,也是这样责打的画面,不过,那被责打之人却是……以前的安九。 顿时,安九心中的气愤倏然而上,她最是看不惯欺软怕硬之人,眼前这一幕,当真还犯了她的忌讳! 两个家丁一愣,叶清也是瞥了一眼来人,眉心微皱,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瞪了那两个家丁一眼,“愣着干什么?继续给本少爷打!” 一边是大小姐,一边是大少爷,这二人可都不是好得罪的主啊! 两个家丁没有动作,叶清看在眼里,更是不悦了,他还没回府就听闻安九性情大变的事情,更知道她是如何处置了叶霜,震慑了府上的人,可那又如何? 性情大变了又怎样? 别人怕她安九,他叶清可不会将她放在眼里,看了一眼安九,叶清大步上前,利落的夺去家丁手中的木棍,狠狠的朝着蓝玥的腿上打下去…… “啊……”剧烈的疼痛,让蓝玥再也忍受不住,一口鲜血喷洒而出,瞬间昏了过去…… “表小姐……”采香顾不得许多,立即冲上前。 一直在一旁的沛儿看着,嘴角浅浅扬起一抹笑意,安九强硬是吗?有郡主的身份,又有北世子做靠山是么? 哼,在小姐和夫人面前,这一套能奏效,可她此刻面对的可是大少爷啊! 大少爷素来不知天高地厚,又不讲道理,可不会顾忌她的身份,在大少爷面前,她安九也只是个女人而已,且看她能奈大少爷何! 这一棍,安九是怒了,叶清看昏死过去的蓝玥,嘴角勾起一抹得意,对上安九的眼,挑衅之中夹杂着些微不屑,“本少爷不住手又如何?这府上的其他人怕你,本少爷可不怕你,一个女人罢了,你给本少爷弄清楚,在国公府,你可管不了本少爷做什么!” 安九蹙眉,“大少爷想做什么,我也不想管,可你打了蓝玥,我就得管!” 她怎么不管?她就是为了此事而来不是吗? “呵,本少爷可要看看,你如何管!”叶清冷笑一声,握着棍子的手一紧,再次朝着蓝玥打下去,这一次,单是看那气势,都让人禁不住心中微颤,这一下下去,本就昏死过去了蓝玥,怕是连命都要丢了吧! 沛儿看着,心里更是得意了起来,安九果然奈何不了大少爷,小姐说得对,让大少爷这种恶霸来对付安九,果然是最合适不过的,等会儿,她可要好好告诉小姐这事儿,小姐知道,心里定会畅快许多。 目光再看向蓝玥……呵,这女人,着急忙慌的跑去清宁小筑巴结安九么?她也不弄清楚,这国公府究竟是谁的天下! 众人看着那木棍落下,整个空气都似乎凝结了起来,采香更是慌了神,可是在那电光火石之间,那落下的木棍却好似受了阻力,众人细细一看,竟然是安九的一只手牢牢抓住了木棍。 叶清一愣,看向安九,却是见她嘴角一扬,那笑容让人禁不住头皮发麻…… ☆、第四十六章 简单粗暴 可仅仅是瞬间,叶清便被盛怒笼罩,安九果然敢阻止他么? 哼,好一个安九,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还真的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既然她阻止自己打蓝玥,那好,这一棍他就打在她安九身上,让她尝尝滋味儿! 叶清心里如是盘算着,心一狠,加大了力道,想要将木棍夺过来,可安九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叶清使了好几下力,那木棍依旧被安九牢牢的握在手中,竟无法撼动分毫。 安九看在眼里,嘴角浅浅扬起一抹诡谲,脚一扬,落下之时,竟是不偏不倚踩在了叶清的脚上,那力道虽不大,可却足以转移叶清的注意力。 正是趁着叶清闪神的刹那,安九眉峰一挑,手抓着木棍,一个利落的推拉便让木棍脱了叶清大掌的掌控,甚至不待有人反应过来,那木棍的一头打在叶清的胸口,下一瞬,叶清竟是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这一幕,饶是红翎也是愣了片刻,沛儿看着,顿时有些慌了,怎么会这样?大少爷他……怎么这么不中用! 沛儿咬着唇,想到小姐的吩咐,沛儿目光微闪,可不能让安九占了上风,她得想法子让大少爷更针对安九才行。 正想着要上前将大少爷扶起来,还未有所动作,便感受到安九锐利的视线扫了过来。 沛儿心中一颤,莫名的心虚,安九看在眼里,手利落的一扬,那木棍不偏不倚的打在沛儿的手臂上,随即,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疼吗?” “啊……”沛儿猝不及防,火辣辣的疼蔓延开来,沛儿反应过来,心中的怨气倏然升起,俨然忘记了心底对安九的畏惧,对上安九的眼,“大小姐为何打我?” “为何打你?”安九轻声一笑,“打你没规没距!” 没规没距? “奴婢什么也没做,哪里让大小姐觉得没规没距了?!”沛儿心中不服,方才手臂上挨的那一棍,她挨得好冤! “你还觉得冤是吗?”安九冷哼一声,“就是因为你什么也不做,才是没规矩!” 安九说着,手中的木棍再又朝着沛儿打了去,这一次落在沛儿的腿上,丝毫没有手下留情,那力道带着沛儿的膝盖一软,沛儿闷哼一声,毫无招架之力,砰地一声,整个人跪在了安九的面前。 “你……”沛儿狠狠的瞪着安九,咬着牙,那目光恨不得将安九给灼穿。 “你身为奴才,看着大少爷在这里打主子,你倒当是看起好戏来了,你说你该不该打?”安九看在眼里,眸中却是不屑,她一过来,就看到这沛儿的神色,那姿态,心里怕是想着快些给她那小姐讲这一切吧! 这一对主仆,可都不是什么好鸟,她们怀着什么心思,当真以为她安九看不出来吗? 惊马之事,以为她找不到证据就不知道是她们母女所为了? 她警告了她们,以为她们可以消停些,既然对方不罢手,她安九可不是忍气吞声的人! “我……”沛儿语塞,一张脸憋得通红,“大小姐你分明就是不讲道理!” “不讲道理?我今天还就不讲道理了!”安九挑眉,看沛儿的眼神多了几分诡谲,她就让她看看,什么叫做不讲道理! 安九握着木棍的手一紧,一棍子朝着她的脸打过去…… “啊……” 沛儿痛呼出声,脑袋轰的一声,顿时被打懵了,饶是看着的人,心中都禁不住一颤,看沛儿的脸,那脸上赫然一道血印,触目惊心,好不吓人! 沛儿回过神来,被安九那气势吓得瑟缩了一下,方才记起那日戒律堂三小姐和那几个丫鬟婆子的下场,心里有了些惧意,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沛儿心中愤恨,可……可她却不敢在造次。 “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以后这蓝玥便是我清宁小筑的人,谁若是要来招惹,就直接去清宁小筑,休要在这背后利用旁人。”安九厉声道,说出的话,却是让沛儿一惊,越发慌了起来。 她……安九怎么知道是二小姐怂恿大少爷来的? 沛儿的反应,安九看在眼里,心里浮出一丝不屑,目光转向摔在地上的叶清…… 方才那一棍,也是让叶清懵了,安九教训沛儿之时,叶清也渐渐寻回了意识,怒气也跟着回笼。 小小的一个安九,竟是敢打他叶清,他可是叶家的长子! 叶清赫然从地上起来,满身的怒火,今天这事儿,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了,别说替涟漪姐姐和嫡母出口气,他自己就咽不下这口气了。 “你这恶女人!”叶清咬牙切齿,厉声吩咐那两个家丁,“你们将这臭女人给本少爷绑了!” 两个家丁一愣,看向安九,却只见安九淡淡一笑,“好啊,你们且来试试!” 那语气虽然是淡淡的,可二人想到那日三小姐的事,二人早已经吓得心里打颤,绑了大小姐?他们哪敢啊! 见家丁没有动作,叶清心里更是来气,“一群狗奴才,本少爷还就不信了,不过是一些时日没回府,这国公府就变天了吗!” 他们不动,那他就自己来! 叶清心一横,大步上前,今天他非要教训了安九,让这些人看看他叶清的能耐! “小姐……”红翎看叶清气势汹汹,这大少爷的劣迹,她是听闻过的,他对女人可从来不会怜香惜玉,他养在府外的那些妾室,可没少受过他的责打,单是看表小姐那血肉模糊的模样,就知道了,他若真的伤了小姐…… 而此时,暗处那抹身影也上前了一步,可下一瞬,那人的面容渐渐放松了下来,迈出的脚也跟着退了回去,眸光之中隐隐多了一丝笑意。 只因他目光所及之处,那抹身影握着木棍,在叶清还未来得及靠近之时,一棍子便落在了他的右肩上,叶清闷哼一声,怒瞪着安九,下一瞬,另外一棍就打在了他左肩上…… 这一幕,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呆了,只见那木棒在女子手中利落的飞舞,棍棍落在叶清的身上,尤其是那张脸更是最主要的目标。 这样的打法,只怕那张脸在过一会儿,连他亲娘也辨认不出来了! “啊……安九,你放肆……你……你停手……你再不停手,本少爷……本少爷让你好看……安九,你停手,别打了……我求你……求求你住手,别打了……” 一时之间,方才气势汹汹的人,在那不断落下的棍棒之下,竟是哭喊着求饶。 安九可依旧没有手下留情,叶清这样的人,她看得太多,这类地痞恶霸欺软怕硬,骨头却是再软不过,当他发现自己欺负不过别人了便求饶,可求饶也就是当时而已,口服心不服,反倒是心中更恨。 就算她现在停手,下一次他照样会变本加厉,所以,她为何要停手! 对于这样的人,就得采取最简单粗暴的手段,他上门一次,她便狠狠的教训一次,直到他学乖了为止! 花园里,哀嚎声一声又一声,越发的凄惨,不少国公府下人看到这情形,眼里都是惊讶,心中更是明白,连大少爷也奈何不了大小姐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九停下来之时,那叶清早已经鼻青脸肿,惨不忍睹,身上甚至沾满了血印,没了半分先前和安九叫嚣的气势,甚至那双看安九的眼里,多了一丝恐惧。 “大少爷还想把我绑了么?”安九敛眉,手中的木棍重重的杵在地上,好似地都跟着震了三震。 叶清看着安九,心里又恨又惧,“你……你给我等着!” 叶清说着,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脸上的皮肉连说话都扯着生疼。 安九眸子一凛,看过去,那叶清忙道,“来人,扶本少爷走!” 几个家丁一愣,却是不敢上去扶。 “你们这群狗奴才!”叶清怒声咒骂,只能强撑着身体从地上起来,转身便要离开,那份急切,俨然是落荒而逃啊! 安九挑眉一笑,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等等!” 那急切的身影一颤,但还是停了下来。 “我安九在清宁小筑随时等着大少爷!”安九扫了那身影一眼,眼底多了一丝鄙夷,这叶清也不过如此罢了,但他身后之人……呵,他们定不会让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吧! 不过那又如何? 就算没有今天这事,她们也不会让她消停不是吗? 话落,安九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沛儿,眸光微敛,“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滚去告状?难道还等着我打花你的脸吗?” 沛儿一愣,立即起身匆匆的走向叶清,搀扶着叶清离开了花园…… 花园里,那些下人也都陆续悄悄散去,隐匿在暗处的那抹身影,嘴角禁不住扬起一抹笑意,想起方才那一幕,眸光禁不住闪了闪,安九小姐刚才,可真是粗暴啊! 那番打法,这叶家大少爷,怕是要受罪一些日子了! “表小姐……”采香将昏死过去的蓝玥抱在怀中,心里松了一口气,方才看大小姐教训大少爷,真是痛快,可是,表小姐她……采香看着满身鲜血的蓝玥,心中的担忧挥之不去。 看到安九,采香立即放下蓝玥,在安九面前磕着头,“多亏了大小姐……方才若不是大小姐,表小姐只怕连命都保不住了,可……表小姐她被打得这么惨,若没大夫,只怕是……” 安九敛眉,明白采香的意思,蓝玥在这府中,寄人篱下,素来不被重视,只怕府上的大夫不会搭理。 “你立刻去府外找一个医术好的大夫。”安九朗声吩咐道,今天蓝玥之所以被叶清打成这样,多半的原因还是因为她今天去了清宁小筑,现在她救了她,可以后呢? 只怕这表小姐在这府上会越发艰难! 安九想到什么,眸光微敛,目光扫见几个丫鬟,朗声道,“你们几个过来,将表小姐送到清宁小筑去!” 今天这事,那帮人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不过那又如何? 她倒是要看看,谁敢去她的清宁小筑闹事! ☆、第四十七章 火上浇油 采香微愣,立即明白过来,心中更是热切,大小姐的意思……呵呵,太好了,她也是担心表小姐即便是今天被救了,可还有明天不是吗? 大少爷指不定什么时候会再找表小姐撒气,到了那时候,只怕会落得更惨的下场。 现在好了,表小姐去了清宁小筑,一切都有大小姐护着,那自然是安全无虞了! 千莲阁。 千莲池旁的凉亭里,叶涟漪喝着茶,眉目之间浅笑盈盈,自那日北世子和安九的事情传开之后,她的心中一直有一股气郁结在心,直到这些天才稍微有些舒展。 砰……砰……砰…… “啊……你……滚……都滚……” “霜儿,你别急,娘亲会给你找最好的大夫,你放心……啊……霜儿……” 东厢房,正是叶霜的房间,此刻伴随着一阵东西摔打的声响,叶霜口齿不清的哭喊和苏姨娘的劝解的声音尤为清晰。 叶涟漪听在耳里,嘴角却是勾起一抹笑意,这对母女现在怕是恨毒了安九了吧! 好好的一个人,现在和哑巴没什么两样,不仅如此,那张嘴……想到叶霜此刻的模样,叶涟漪心中都禁不住一颤,寒意骤升。 “小姐,你可要给奴婢做主啊!” 正思索之间,另外一个女子的哭声传来,叶涟漪闻声看过去,只见沛儿抹着泪朝着这边赶来,看到叶涟漪,沛儿立即跪在她的面前,满脸的泪花,尤其是脸上那一个鲜红的血痕,尤为刺眼。 她这是怎么了? “做什么主?我不是叫你跟着大少爷吗?”叶涟漪冷声道,眉心微蹙着,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奴婢是按照小姐的吩咐跟着大少爷的,找到表小姐之后,奴婢也引导着大少爷动怒,大少爷果然是狠狠的责打了表小姐,可……”沛儿想到安九那狠狠的几棍,心里的恨意更浓,迅速的撩起自己的袖子,“小姐,你看……我脸上和身上全是伤……” “这……”叶涟漪瞧见沛儿手上的红痕,脸色更是变了,“这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大小姐,是她责打奴婢。”沛儿咬着唇,更是多了几分委屈。 “她责打你?她凭什么责打你?”顿时,叶涟漪心底的怒气更是窜了上来,她的丫鬟,怎容她安九责打?况且这脸上的伤,不需要一些日子怎么也怕好不了,成天让她的贴身侍女顶着她安九的教训出门么? 这安九,当真是没有将她叶涟漪放在眼里! 沛儿察觉到叶涟漪高涨的怒气,更是来了气势,“她不光是责打奴婢,还打了大少爷,还说……还说若小姐你在那里,她也要一并给教训了去,更要毁了小姐的脸呢!” 教训她?毁了她的脸? 那安九,当真是有这想法吗? 可恶,真是可恶! 想到那日在春晖园,她让自己跪坏了腿,叶涟漪心中的怒气再也无法压制,咬牙道,“好一个安九,她当真以为她是这国公府的天了么?” “小姐,她还说……还说小姐若忘记了春晖园那一跪,就只管去她的清宁小筑找她,她在清宁小筑等着!”沛儿见自己的挑拨奏了效,心中浮出一丝得意,她虽不能拿大小姐怎么样,可还有小姐不是?! 春晖园那一跪,小姐虽然没说什么,可她天天跟在她的身旁,怎会不知道小姐心里的在意与嫉恨? 果然,这话无疑是在火上浇了一桶油,叶涟漪赫然起身,“好,既然她在清宁小筑等我,那我去便是,不然她还真以为我怕了她了,走,去清宁小筑!” 叶涟漪被怒火烧了理智,脑中浮现出安九的身影,似乎连带着这段时间心中的郁结也一并爆发了出来。 “是,小姐。”沛儿心里一喜,立即起身,给叶涟漪让开了一条路。 “去?去什么去?”二人还未走出凉亭,一个声音便厉声喝道。 叶涟漪和沛儿都是一愣,看到来人,沛儿立即慌了起来,“夫……夫人……” “娘,那安九当真是太过分了。”叶涟漪迎上梅夫人,想要将方才沛儿的话都转述给梅夫人听,可还没开口,梅夫人却抢过了话端。 “那你想怎样?去砸了她的清宁小筑?你忘了叶霜那丫头是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的吗?你也想和她一样吗?沛儿说安九能毁了你的脸,她还真有这本事,有这狠劲儿,难不成你真要送上门让她毁?”梅夫人瞥了一眼沛儿,看得沛儿身体一颤。 顿了片刻,梅夫人继续道,“安九她就是个煞星,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和她正面冲突,你要沉得住气,你怎么就忘记了?” 叶涟漪一怔,目光闪了闪,稍微找回了些理智,可是,心里依旧有些愤怒不甘,“可安九她……她那般不将我放在眼里,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夫人,你们让我进去,我要找夫人……” 叶涟漪话刚落,阁外便传来一个声音,叶涟漪一听,眉心都禁不住微蹙,顿时眼睛一亮,似找到共鸣之人,“是秦夫人,娘,她来一定是为了叶清的事。” 话刚落,那秦夫人已经冲进了千莲阁,跟在她身后的是被两个家丁扶着的叶清,那模样似乎连走路都有些晕头转向。 秦夫人看到梅夫人,更是悲恸的哭了起来,“夫人,你看看,我的清儿被打成了这副模样,他好歹也是咱们国公府的长子,那大小姐,当真是下得了这狠手!” “嫡……嫡母……”叶清开口,扯着皮肉便是呼天抢地的痛。 梅夫人和叶涟漪瞥了一眼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人,嘴角都禁不住微微抽了抽,那模样哪里还分辨得出那是谁? 这安九,下手可真是狠! “我能有什么办法?”梅夫人敛眉,冷冷的开口,似没有管这事的意思。 秦夫人微怔,“夫人,你是国公府的当家主母,难道就任由安九那煞星,如此狠辣霸道不成?” “当家主母又如何?你也是看到的,那日在戒律堂她的气势,我不过是个二品夫人,她却是一品郡主,纵然我是这府上的当家主母,难不成还能将她怎么样吗?再说了,这些时日京都城内最风云的事情,你又不是没听闻,她身后有个北世子,你觉得我有那个能耐去为你和你儿子做主吗?” “难道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不成?”秦夫人目光闪了闪,自然是不依,看了一眼被打得面目全非的叶清,她可咽不下这口气。 “只能算了,秦氏,老爷不在府上,这府上身份上没人压得住她!”梅夫人敛眉,“再说了,方才的事,我也略有耳闻,是大少爷她责打蓝玥在先,安九若是一句阻止大少爷行凶,才无奈伤了他,你能奈她何?她的口齿伶俐,你又不是没有见识过!” “蓝玥?不过是个贱婢罢了,打了也就打了,那安九凭什么打清儿,我的清儿这份罪可不能白受!”秦夫人咬着牙,眼里的狠意更浓,就算夫人对这事置之不理,她也得想尽办法为清儿讨回公道。 叶涟漪听在耳里,眸光微敛,秦氏果然是护短,不过,她越是护短,越是她想看到的,不是吗? 安九……想到方才沛儿转述的那些话,叶涟漪镇定了许多,她既然不能和安九正面冲突,她照样可以利用其他人啊! 眼前不就是有送上门来的么? “娘,清儿他着实是被打得好惨,秦夫人说的也不错,清儿这份罪是不能白受。”叶涟漪柔声开口,敛去眸中的精光,“我倒是有个办法,只不过……有些难罢了。” “什么办法?二小姐,你快说啊。”秦夫人更是急了起来,“纵然再难,我也要为清儿出一口气。” 梅夫人看了叶涟漪一眼,眼底也多了一丝幽深,叶涟漪继续道,“安九以一品郡主的身份压着娘亲,娘亲不能出面,父亲又没回府,可这府上还有一个夫人,按照品级,倒是能制得住安九。” 叶涟漪话落,几人皆是一愣。 “你是说……老夫人!”秦夫人惊呼出声,可想到什么,却是面有为难,“可……可老夫人她……她早已隐退多年,她的闲幽居不许外人进,我怎么请得动她来做主?” “是,祖母她是已隐退了些年了,可祖母她最重视传宗接代的事,清儿是府上的长子,若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惊动了祖母,那祖母难道会狠下心不管吗?”叶涟漪敛眉,不紧不慢的道。 秦夫人眼睛一亮,“对,对,老夫人她自然会管,只是……” 秦夫人想到什么,瞥了一眼叶清,“可他虽挨了打,这怕不足以激起老夫人盛怒……” “这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不简单,只看你是否有为清儿出气的决心了,这决心有多大,又要再看你能否狠得下心了!”梅夫人自然是明白了叶涟漪的意图,利用这件事惊动老夫人,呵,这个主意是再好不过的了。 言下之意再是明显不过,就算此刻叶清的情况不足以让老夫人盛怒,那狠下心来做到能让老夫人盛怒的程度为之,不就成了么? “这……”秦夫人也是明白了过来,可是……要眼睁睁的看着清儿再受苦么? 她作为娘亲,怎能下得了这狠心,可是安九……她若不如此,怕是惊动不了老夫人,那也无法拿安九如何了啊! 秦夫人目光闪烁着,渐渐的,她的眼里多了一丝坚定,对上梅夫人的眼,“我明白夫人和二小姐的意思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梅夫人没有再说什么,秦夫人福了福身,示意下人扶着叶清离开。 千莲阁内,又恢复了平静,只是东厢房不时传出一些动静,听在梅夫人和叶涟漪耳里,二人相视一笑,心思不言而喻。 “今天收到你爹的信,他迎接西凉和亲使臣正在回京都的路上,应该能比计划提前几天达到,你爹回来了,这国公府的局面,是要变一变了!”梅夫人敛眉,自安九回府,已经月余,这一月,她心里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第四十八章 渣男一个 “娘,你的意思……”叶涟漪对上梅夫人的眼,瞧见她眸中内敛的幽光,“你终于决定要打压安九了吗?” 梅夫人嘴角扬起一抹诡笑,“是该好好打压打压她了,不然,这国公府就当真不将我这当家主母放在眼里了!” “对,娘亲,你看清儿被她打成了什么样子,自安九回来后,这国公府哪一天太平过?”叶涟漪恨恨的道,好似所有的一切都是安九主动挑起一般,却是忘记了,这经历的桩桩件件,都是她们谋害算计安九不成。 “所以,这些时日你冷静些,没事别去惹那煞星,你的身子娇贵,最是伤不得,等你爹回国公府那天,咱们再给她好好送上一份大礼,这一次,要让她无法翻身才好!”梅夫人瞥了一眼叶涟漪,目光看向东厢房的方向,眼底更是多了一抹算计。 惊马摔不死她,她就不信,这一次安九还能像前几次那么好运! 转眼十多天过去,距离中秋不过三天,自那日从叶清手上将蓝玥救下之后,整个国公府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不过,安九却是再清楚不过,这只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罢了,此刻越是静,那风雨来临之时,只怕会更加剧烈! 这一日,二皇子凯旋的队伍押着北秦主帅刚一抵达京都城,不过是两个时辰后,晋国公叶曦迎接西凉和亲使臣的队伍也到了,一时之间,京都城沸腾了起来。 晋国公府得到这个消息,也热闹了起来,梅夫人亲自指挥着府上的下人忙上忙下,其他夫人姨娘也都精心打扮着,准备着今晚的洗尘家宴。 管家亲自传了话到清宁小筑,让安九今晚务必出席家宴,敏锐如安九,第一时间便嗅到了些不寻常的味道。 晋国公叶曦回府么? 只怕,这家宴就算自己不去,有些人也会想尽法子让她去,平静了这么些时日的国公府,风暴总归是会降临。 既然如此,那有些事她正好也趁着今天一并给解决了! 入夜,国公府内更是热闹,偌大的厅内布置得隆重喜庆,安九和红翎进大厅之时,府上的其他夫人姨娘都已入了坐,见到安九进来,都是神色各异。 “你就是九儿姐姐吗?”清脆稚嫩的声音,分外悦耳,安九闻声看去,却是看见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儿,望着她满脸笑意。 安九挑眉,看着这个打量着自己的女孩,过了片刻,那稚嫩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兴奋的跑到安九面前,拉着安九的手,“她们都说你可怕,可我却觉得九儿姐姐并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轻语就很喜欢九儿姐姐。” 话落,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僵了,安九也是禁不住笑容微怔。 “她们说我可怕?”安九敛眉,“她们是谁?” “她们就是……”轻语炸了眨眼,澄澈的眸中单纯无暇。 “轻语!” 还没说完,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急切的打断女孩儿的话。 安九抬眼,正瞧见梅夫人和叶涟漪朝着这边走来,而方才那喝止了轻语的人,不就是梅夫人么? “轻语,叫你等着我们一起,你胡乱跑什么?”叶涟漪匆忙上前,拉着叶轻语便退开了几步,那如临大敌的模样,好似安九是吃人的恶魔一般。 “姐姐,我只是想和九儿姐姐一起玩。”叶轻语望着叶涟漪,一脸的委屈。 叶涟漪目光闪了闪,看了一眼安九,抓着叶轻语的手明显紧了紧,倒是梅夫人扯了扯嘴角,柔声道,“九儿,轻语她小,不懂事,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一般见识?这对母女,是将她当成洪水猛兽了么? 不过那女孩儿……呵,是了,梅夫人除了叶涟漪,还有一个女儿,叶轻语,该就是她了吧! 难怪,她们那般如临大敌的护着,生怕自己伤了她么?呵,她们当真是太抬举她了! “原来是轻语妹妹,还真是个讨喜的丫头,既然是姐妹,以后可真得多走动走动。”安九敛眉一笑,话落,果然看到梅夫人和叶涟漪身形一怔,眼里的防备更浓。 安九嘴角勾起一抹得逞,既然她们将自己当成吃人恶魔,那吓吓她们又如何? 一时之间,大厅里的气氛诡异至极,安九却是没有理会这对母女,刚寻了一个位置坐下,便听得厅外传来一阵热闹的动静…… “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管家的声音难掩兴奋。 顿时,大厅里的姨娘夫人激动起来,各自理着自己的衣衫,不消片刻,门口便出现一抹身影,一袭蟒袍,身形健硕,四十多岁的年纪,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仪表堂堂。 安九挑眉,这叶曦,模样长得是不错,可那眉宇之间的风流,怎是能安分的守着安九娘亲一人的男人? 自己比叶涟漪,不过是大了三个月,在安九的娘亲怀着身孕的时候,这叶曦外面的女人就也跟着怀上了么? 呵,还真是渣男一个! 想到他如何将安阳王府变成他自己的晋国公府,再想到他如何将以前的安九弃之不顾,安九对这叶曦更是没了好感。 “老爷……” “老爷……” 厅内的妻妾皆是热切的迎了上去,叶曦看到这几房妾室,目光放柔了许多,正要软语一番,梅夫人的声音却是响起…… “老爷,你出门辛苦,妾身专门准备了家宴,将姐妹和儿女们都召来为老爷接风洗尘,老爷您请入座。”梅夫人迎上前,其他妾室目光闪了闪,虽然心有不甘愿,可都迅速的退散开来。 叶曦看着梅夫人,神色多了几分敬重,撇开其他妾室,随梅夫人上了主位,其他各房妻妾也都陆续回座,叶曦老练的目光扫了一眼大厅,满意的点头,“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夫人将府上照顾的很好,辛苦夫人了。” “一切都是妾身分内之事,只是妾身能力终究是不够,没能让府上平静周全。”梅夫人敛眉,语气里甚是自责,“请老爷责罚。” “责罚?责罚什么?”叶曦呵呵笑了起来,全当做是梅夫人对其他妾室的针对。 就算是他在府上,也免不了几房妻妾勾心斗角,争风吃醋,更何况是他出府在外的时候? 他早就料到,他出府的这段日子府内不会太平,这种事再正常不过,有什么稀奇? “没,没什么。”梅夫人意识到什么,目光微闪,倒也不急,脸上随即浮出一抹笑容,“老爷不在的这些日子,府上还有一件喜事。” “哦?什么喜事?说来听听。”叶曦挑眉,一听喜事瞬间来了兴致。 “老爷刚出发几天,妾身想着,九儿一个人在府外总归是有些不妥,妾身就自作主张将九儿接了回来,也好方便照料。”梅夫人不疾不徐的开口,那语气俨然一个慈爱的母亲。 “九儿?”叶曦蹙眉,面上却是没有太多喜悦,眸光微敛,沉吟片刻,“太后孝期也快过了,是该将她接回府中了,她人呢?” 叶曦扫视了大厅一周,开口问道,安九听在耳里,却是有些讽刺。 他这个当爹的,连自己的女儿也认不出来么? 这身子长得像她的母亲,这叶曦,竟连他原配妻子长什么样都忘记了么? 呵,当真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呵呵,那不就是九儿吗?”梅夫人笑道,指向安九的方向,“九儿,还不给你爹行礼。” 叶曦瞥了一眼安九,眼底划过一抹诧异,但片刻却又转为冰冷,“不用了,今天家宴,清儿呢?对了,还有霜儿,怎么秦氏也不在?” 叶曦对安九如此淡漠的态度,让在场的人看在眼里,各有所思,老爷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待见安九啊,这情形,是连看也不想看一眼啊! 安九挑眉,眸中的讽刺更浓,叶涟漪的心里,却是浮出一丝得意,爹素来不喜安九,她可得好好利用这一点,不是吗? “老爷真是眼尖,秦氏不在,原因便是另外一桩喜事了。”梅夫人眸光微转,眼底的算计若隐若现。 “哦?还有喜事!”叶曦挑眉,兴致更浓,“是何喜事?” “再过三日便是中秋,妾身想着,今年中秋正逢西凉使臣到来,老爷是迎西凉使臣的功臣,自然得去宫宴相陪,索性就决定将中秋宴和今天这洗尘宴并在一起,所以妾身便差秦氏去请老夫人了,既是全家团圆,怎能少了她老人家呢?” 安九握着茶杯的手微怔,老夫人?叶曦的母亲么? 记忆中,那老夫人可素来不喜安九母女啊! 瞥了一眼梅夫人,只见她满脸笑意,胸有成竹,安九挑眉,一种预感涌上心头,看来,今晚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热闹许多啊! ☆、第四十九章 恼羞成怒 众人听闻“老夫人”三个字,脸色皆是变了,凡是在这府上待上了两三年的人可都知道,这老夫人是怎样刁钻与厉害。 府上哪一个妻妾没有受过她的苛责? 就连不管事的这些年,她的威慑力依旧在这府中,让人听闻“老夫人”三个字,心底都战战兢兢。 “好,太好了,娘闭门休养好些年了,以往每年便只有春节才会出来和我们聚聚,连我这个儿子也难得见上她一面,难得中秋能请得动她,若秦氏当真能将老夫人请来,她可是大功臣啊,一定要重赏!”叶曦哈哈的笑道,俊朗的脸上多了几分兴奋,“秦氏去了多久了?” “已经有些时候了,差不多也快到了。”梅夫人的话刚落,便听得门外有了动静,面上一喜,“这不,说曹操曹操到,一定是秦妹妹接着老夫人到了。” 叶曦立即起身迎了上去,其他的妻妾也都跟着起身。 果然,秦夫人搀扶着老夫人进了门,安九瞥了那老夫人一眼,满头白发,精神却是矍铄,面无表情之时,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势,尤其是那尖利的眼,隐隐透着刻薄之意,丝毫也看不出这个年纪老太太应有的慈祥与和善。 “娘,儿子给娘请安。”叶曦恭敬的作了一个揖,从秦夫人手上接过老夫人,亲自搀扶着,“娘,今日家宴,玉静专门准备了你爱吃的……” “我可不是来吃东西的!” 叶曦还未说完,老夫人便打断他的话,凌厉的语气让叶曦一愣,“娘,你这是……” “清儿呢?我的大孙子呢?”老夫人扫视一周,没有看到想看到的人,脸上更是多了一丝怒气,“秦氏不是说,我的大孙子身体有恙吗?人呢?我要看看!” “清儿?”叶曦蹙眉,意识到什么,忙问梅夫人,“清儿呢?” “娘,老爷,清儿他……”梅夫人目光闪了闪,面有为难,“清儿今晚只怕不能来这家宴了。” 安九敛眉,心中隐约已经弄清楚了怎么回事,果然如她所料,叶清这事儿没完,不仅没完,他们还得利用好叶曦回府不是? 呵,不仅如此,她们甚至还将老夫人给搬出来了么? 她倒是要看看,这个状,她们要如何告! “老夫人,老爷……” 老夫人和叶曦正疑惑之际,秦夫人赫然跪在地上,泪水瞬间就飚了出来,“清儿他……方才妾身只是说他有恙,只是为了不让老夫人担心,可……” 秦夫人望了老夫人和叶曦一眼,哭得更是哀戚,“可怜的清儿,前些时候被人打了,已经卧床了十来天,连床都下不了,丝毫也不见好转,只怕……老夫人来了也好,老夫人素来疼这个长孙,好歹也能见上最后一面。” 秦夫人说到后面,更是整个人趴在地上,伤心欲绝的模样,看得旁人也禁不住揪着心。 可安九看在眼里,嘴角却是浅浅勾起一抹讽刺。 见最后一面?那天她将叶清打得要死了么? 她将叶清打成了什么样,她是再清楚不过的,她是打得不轻,不过,却也不至于要了他的命不是? 呵呵,好笑,这秦夫人不单是戏演得足,就连这说辞……呵,怕也是精心考量过的吧! “你说什么?”老夫人身子一晃,脑中回荡着秦夫人的话,顿时激动起来,浑身颤抖着,一张脸看着甚至有些狰狞,拄着的拐杖重重打在地上,似在宣泄着她的愤怒。 一时之间,梅夫人也慌忙的跟着跪在了地上,“娘,你别动怒,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秦氏,老夫人面前,你说这些做什么?” “夫人,我怎么就不能说了?我的儿子就快死了,难道要瞒着老夫人下了葬吗?”秦夫人咬牙道,跪行到老夫人和叶曦中间,望着二人,“老夫人,老爷,我就清儿一个儿子,他若是死了,我也不活了……啊……” “谁?谁将清儿打得这么惨?是要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吗?谁?你说……是谁!”老夫人拔高了语调,抓住秦夫人的手腕,“你告诉我,是谁打的?” 秦夫人咬着牙,怒目看向安九,正要开口,安九却是先一步站了起来,清朗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是我!” 众人齐齐看向安九,不由得一愣,大小姐棒打大少爷的事情,整个国公府都是知道的,可是大小姐她竟然会主动承认,着实是让人吃惊不小。 “你……”老夫人看着安九,瞧见她眉宇之间的神韵,脑海中下意识的浮现出一抹身影,身子竟是一晃。 “娘,你怎么了?”叶曦察觉到老夫人的异样,忙关切的道。 “她是谁?她怎么还在?”老夫人口中喃喃,眼中多了一丝慌乱,看着安九,似看到了鬼魅一般,“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众人看了看安九,心中不解,死了?眼前这安九可是个大活人啊! “她是安九啊,是老爷和安沫姐姐所生的女儿。”梅夫人扯了扯嘴角,忙道,府上的其他妻妾没有见过安九的娘,她可是见过的。 这安九,长得和她的娘亲有八分相似,想来,老夫人是将她认成当年的安阳王府郡主安沫了。 “安沫?她是安沫的女儿?”老夫人目光落在安九的身上,镇定了许多,细细打量,眼前这人若是安沫的女儿,那也就是那个女人外孙女了,呵,当年的安沫就有几分像那个女人,而眼前这安九,竟比起她娘,长得更像她! 当年的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那双锐利的眼,越发阴沉。 好,好啊,那个女人的外孙女么? 老夫人朝着安九一步步的走近,目光紧锁着安九,锐利冰冷,“是你棒打清儿?” “对,是我打的。”安九不紧不慢的道,丝毫也没有避讳。 这个老夫人眼里的恨,敏锐如安九,怎会感受不到? 不过,她倒是有些奇怪这老夫人方才的反应,她看到自己的那一刹,眼里分明是惊惧与不可思议不是吗? 好似见到了许久不见的仇人! 仇人么?呵,可真是有趣了! 老夫人直视着安九,老练的眸中颜色变了又变,就连神色她们也是如出一辙! “老夫人,你要为清儿做主啊,清儿被大小姐打得命都快没了,她是想要了清儿的命啊!”秦夫人恨恨的指着安九,想到梅夫人事先交代的话,心中浮出一丝狠意,“她还说,清儿的命,没了也就没了,左右不过是叶家的种,就连这宅院都是以前安阳王府的,少了清儿,也不过是少了一个外人罢了。” 话落,大厅里的气氛瞬间僵住。 如今的晋国公府是怎么得来的,这府上谁都清楚,可谁也都知道,这是老夫人的忌讳,更是老爷的忌讳,大小姐当真说了这样的话么? 若真是这样,只怕老爷和老夫人…… 众人看向那两人,果然,二人的脸上早已阴沉得不像话,叶曦的脸上,甚至青筋隐现。 “不,你胡说,小姐没说过这样的话,你们不要冤枉小姐!”红翎急了,秦夫人怎能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信口开河? “你还想护着你家小姐吗?”沛儿倏然开口,转向老夫人和叶曦,朗声道,“老夫人,老爷,当时奴婢也在场,大小姐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你……你们……”红翎一张脸因为焦急胀得通红,这些人……这些人分明是联合在一起…… 安九敛眉,嘴角浅浅勾起一抹讽刺,她早已有了心理准备,若没有这些欲加之罪,单是因为自己当天棒打叶清,怕不足以让叶曦和老夫人震怒! 所以此番添油加醋,她们是想将她置于死地么? 安九对上叶曦的眼,那张脸甚至已经开始隐隐抽搐,安九看在眼里,心中了然,他是彻底的恼羞成怒了! 可当年叶曦霸占安阳王府的一切可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他以为,不许人提起,就可以当做那事情没发生过么? 呵,当真是虚伪! “混账!”叶曦怒喝出声,狠狠的瞪着安九,原本对安九的淡漠,此刻已经被盛怒所取代,“你这不孝女,来人……来人,请家法!” 众人一惊,请家法? 这……国公府的家法,她们都是知道的,每一样都能让人褪去一层皮,大小姐她只怕…… 梅夫人和叶涟漪相视一眼,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得逞。 果然,老爷是依旧对当年的安阳王府有所忌讳,呵,先是棒打叶清,让老夫人对安九盛怒,再用当年安阳王府这事,激起老爷的愤怒,果然啊……呵呵,现在看她安九还能如何挣扎! 大厅里,一片平静,众人看着家法陆续被拿上来,心中都禁不住隐隐生出惧意,那些家法上,可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甚至命也没少夺走过,今天,该轮到大小姐了么? 只怕大小姐的身子,该受不住吧! 叶曦锐利的目光紧锁着安九,那张和她母亲极其相似的脸,更是让他觉得怒火难耐,“安阳王府?你现在还记着你的安阳王府,安阳王府早就不存在了,这一切,都是叶家的!” 叶家的?这叶曦当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安九嘴角扬起一丝讽刺,不惊不惧的对上叶曦愤怒的双眸,“你这般恼羞成怒,是心虚了么?” ☆、第五十章 不速之客 心虚了么? 叶曦愤怒的脸瞬间胀得通红,“你给我跪下!” 若是以前的安九,怕是让他这一怒给吓到了,可现在的安九,可不是个怕事的主,瞥了叶曦一眼,安九敛眉道,“我没犯错,为何要跪?” 对一个她嗤之以鼻的男人,她跪什么跪? “你……”叶曦瞪着安九,心中微怔,他怎能说是她的话激怒了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朗声道,“你棒打清儿,就是不对!” “打人就该跪?就犯了家法了吗?那叶国公是不是也该让先打了人的大少爷跪着领了家法再说?”安九不疾不徐的道,话落,好几人神色都瞬间变了。 秦夫人更是迫不及待的辩驳,“清儿他什么时候打了人?” “没有么?蓝玥被打得背上血肉模糊,当场昏死了过去,现在还躺在床上,无法动弹,不是你的好儿子干的么?”安九锐利的视线扫过去,吓得那秦氏心里一颤,眉目间慌了起来。 “那蓝玥就是个贱婢子罢了,清儿不过是对她稍加教训,可你倒好,是生生的将我的儿子给打残了,老夫人,老爷,清儿是我们国公府的长子,他如今这般模样好生可怜,重则丢命,轻则也要落下个残疾,到时候丢的是咱们国公府的颜面啊。”秦夫人又悲恸的哭了起来,那伤心欲绝的心疼模样,好不真切! 安九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倒是想把那恶霸少爷给打残呢! 可她自己下的手,怎会不知道轻重? 那种打法,只会让他皮肉受尽奇苦,却是不会让他致残。 安九眸光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梅夫人、叶涟漪二人,见她们眉宇之间隐隐含着的得意,心中了然。 是啊,若是叶清不残,不是快断了命的模样,怎么能这般激怒老夫人和叶曦? 她们要的是这二人无法逆转的巨怒么? 安九看了一眼老夫人和叶曦,这二人皆是怒目瞪着她,一个连拄着的拐杖都在颤抖,另外一个,那眼神可是恨不得将她给灭了一般啊。 如此的局面,这对母女怎能不得意? 不过……安九敛眉,“轻则落下残疾?那请问秦夫人,我打残了他哪里?” “腿,安九将清儿的腿都打断了,这些时日,清儿一直在床上养着,大夫说,清儿这腿怕是好不了了!”秦夫人坚定的开口,可安九还是察觉到她目光中那微不可查的闪烁。 心中一笑,腿残了吗? 好,很好!安九敛眉不语,眼底却是有幽光流转。 “混账,安九,你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这个时候还不想承认么?”老夫人拄着的拐杖重重的杵在地上,狠狠的瞪着安九,“不承认又如何?家法之下,由不得你不承认,来人……” 老夫人厉声喝道,那张满脸皱纹的脸越发显得狰狞可怕。 几个家丁听了老夫人的命令,立即涌上来,可感受到安九浑身散发的气势,心中却有些犯怵,竟是不敢再往前一步。 叶曦看在眼里,眸中的怒气更加炽烈,正要说什么,却听得厅外一个声音传来,邪魅不羁…… “呵,这么热闹?看来本王是没来对时候啊!”那一袭玄色衣衫,手摇折扇,眉宇含笑的人,不是百里羽又是谁? 众人皆是一愣,这混世魔王怎么来了? 百里羽邪气的眉峰一挑,转身看向身后,似笑非笑,“看来,不光是本王没选对时间,连北世子也没选对时间啊!” 北世子? 众人门外的人,那白衣玉冠,风姿卓绝的男人,可不就是世子北策么? 他……他怎么也来了? 不仅仅是在场的其他人,就连叶曦也是有些吃惊,北王府不涉朝堂二十多年,纵然是许多官员想结交北王府,都苦于没有机会,他也一样,和北王府没有任何交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北世子竟然会到他国公府上来啊。 叶曦难掩兴奋,第一反应便是迎了上去,“北世子,羽王爷,二位当真是稀客,请进,二位快请进。” 梅夫人和叶涟漪的脸色却是变了,这两个人怎么正当这关键的时候来了? 那混世魔王百里羽倒也罢,可关键是北世子……他来做什么? 莫不是……梅夫人看了一眼安九,不管北世子和羽王爷来府上是否和安九有关,他们在这里,终归是让人不安啊! 梅夫人敛眉,心中有了算计,跟着叶曦迎上前,柔声道,“老爷,二位都是贵客,此刻怕是不宜在这里招待,不如请到后院好生招待。” 叶曦蹙眉,明白梅夫人的意思,现在大厅里的一切,终归是国公府的家事,若让这二人看见,怕是有些不妥。 可叶曦还没来得及同意,那百里羽的声音便先一步响起,“怎么?不方便吗?哎呀,这是什么?这鞭,这杖……可真是吓人,叶国公,你这是在府上私设公堂么?” 叶曦身体一颤,“羽王爷说哪里的话,不过是一些家法罢了,正家规而已,东楚国朗朗乾坤,谁敢私设公堂?” “家法?”百里羽眉峰一挑,竟是大步走进了大厅,“正好本王爱看热闹,恰巧可以看看,这国公府的家法是怎么回事。” 那一脸不羁乖张的表情,让梅夫人心里气急,可她又能拿堂堂羽王爷怎样? 总不能将他赶出去吧! 这混世魔王,可轻易不好对付! 不过……梅夫人敛眉,转眼看向北策,脸上笑意更浓,“北世子,您看老爷正处理一些家事,这着实是有些不方便。” “夫人,你这是在赶北世子走么?世子他可是好不容易来一趟啊,我豫亲王府想请世子去,还请不到呢,你这国公府,日后怕是要越发昌盛了。”百里羽不紧不慢的道,那双眸子越发的邪魅迷人。 果然,话落,叶曦眼睛里明显闪过一抹光亮,是啊,若和北世子交好,以后国公府不昌盛都难啊! “世子,你……”叶曦开口,眉宇之间隐约多了些微讨好。 “我是有些重要的事情找叶国公,不过既然国公府有家事……”北策清朗的声音响起,轻缓悦耳,那优雅的神态,俊美的面容,无一不透着浑然天成的贵气,人美如斯,看着让人心旷神怡。 梅夫人听到此,心中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可下一瞬,北策却是继续道,“我可以在一旁等叶国公将家事处理完再说。” 话落,梅夫人舒缓了的面容一怔,好似被摆了一道,这北策他怎么……她以为他要遂了她的意,可…… 在一旁等着? 若能让他在一旁等着,她还用费尽心思这般请他移步? 可……可现在生生被拒绝,她该如何? 一时之间,梅夫人心中堵着,分外不是滋味儿。 “如此也好。”叶曦朗声道,更是让梅夫人心中觉得不妥。 “老爷……”梅夫人想要阻止,北策在这里,有太多的变数,她盘算了好些时日,还特意设计将老夫人请了出来,做这么多,就是为了一下将安九给踩下去,可北世子…… 她怎么也没有料到,这个时候会杀出这两个陈咬金,若坏了她的大事可又怎么好? “不要说什么了,北世子都不嫌等了,你去准备两个座位,二位都是贵客,可不能怠慢了。”叶曦瞥了一眼梅夫人,沉声吩咐道。 他又怎会不知道梅夫人的顾虑,府上的家事,让外人知道终归是不好,可百里羽口中的“昌盛”,还有北策口中的“重要的事”,已经让他上了心。 北世子这样的机会可不是随时都有的,只怕今天让北世子出了这门,机会就没了! 此刻,他更是迫不及待的将处置了安九,再和北世子商议那重要之事。 “可……” “还不快去。” 梅夫人还想说什么,叶曦眼底骤然生出一丝不悦,拔高语调打断了梅夫人的话。 梅夫人心里不甘,更是恨得牙痒痒,可她心中却是知道,自己是无法将这两个不速之客给弄走了。 如此她也只能另作打算。 目光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安九,梅夫人眼底凝聚起一抹狠意,今天好不容易请来了老夫人,她绝对不能就此罢休了。 再说了,她手上可不止秦夫人这一颗棋子! 就算这两个不速之客在,她也要将安九给处置了! ☆、第五十一章 大火突袭 梅夫人让人加了两席,北策和百里羽入了座,所有人的注意力顿时又都回到了方才家法这件事情上。 那几个围着安九的家丁依旧站在那里,自坐北策坐下之时,那优雅的目光扫了一眼安九,便一直停留在面前的酒杯上,倒是百里羽邪气的眸子,偶尔在安九身上打量,似笑非笑的模样,玩世不恭。 “正好,北世子和羽王爷在这里,倒也请二位做做主。”老夫人朗声道,满是皱纹的脸上,没了方才那般的盛怒,但那双眼之中的狠意,却比方才还要浓烈几分。 她可不笨,这两个贵人,可不会无缘无故的来国公府。 老夫人瞥了一眼安九,那张和那人一模一样的脸,异常刺眼。 这安九,不仅仅是样貌和神态承袭了那人,就连这狐媚人的手段,也得了她的真传啊! 当年,她不也是许多贵人追随着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无论在哪里她总能最耀眼的一个,抢了所有人的目光。 可那又如何?她终归是死在了她的前面,而眼前这安九……老夫人心里冷哼一声,她既然敢打清儿,她就不会让有好下场! “是,娘说的是,二位贵人该都不会是偏私之人。”梅夫人紧接着道,说话之间瞥了一眼坐在席间的苏姨娘,正巧对上苏姨娘彷徨的眼,这一眼,苏姨娘似受到了鼓励一般。 梅夫人话刚说完,苏姨娘起身走到大厅中央,跪在地上,朗声道,“老夫人,老爷,趁着今天大家都在,妾身也有一事请大家来做这个主。” “哦?你又有什么事?你霜儿也被打了么?”叶曦蹙眉道。 话落,所有人都是一怔,苏姨娘更是大哭了起来,“老爷明察,霜儿那调皮的性子,老爷您是知道的,她不过是冲撞了大小姐一下,大小姐硬是生生的将她带到了戒律堂处置,现在霜儿满嘴是伤,就连话也说不定清楚,如今那模样,全然是毁了!” “你说什么?”叶曦一怔,赫然起身,怒声喝道,“安九?又是安九!” “一个安九,还将我国公府翻天了不成?”叶曦厉声喝道,更是来了怒气,怒目射向安九,“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有!”安九清朗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不疾不徐,“我自然是有话可说,我确实是处置了叶霜,也棒打了叶清,不过,却并不像苏姨娘和秦夫人说的那般严重,若就这样对我施以家法,二位贵人在这里,未免会失了国公府的气度。” 叶曦蹙眉,看了一眼北策和百里羽,想来安九的话也不无道理,浓墨的眉峰微敛,“那你想如何?” “至少也得将那二位‘受害者’叫上来,看看我到底将他们打成了什么模样,也才好定我的罪不是?”安九嘴角一扬,丝毫也没有惊慌,那苏姨娘一口‘不过是冲撞了大小姐一下’,便将叶霜的所作所为全部粉饰了个干净,可她安九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好像也是,若不明不白的定了罪,冤枉了人可怎么好?北世子,你说呢?”百里羽眉峰一挑,唯恐天下不乱。 顿时,所有人都看着北策,北策敛眉,优雅的喝着酒,却是不发一语。 这位贵人的沉默,更是让叶曦丝毫也不敢怠慢,北世子高深莫测,饶是他也看不出他的深浅,想到方才世子口中那“重要的事”,心中越发的小心翼翼。 沉吟片刻,叶曦终于朗声吩咐,“来人,去请三小姐和大少爷……” 秦夫人身体一怔,赫然跪在地上,“老爷……清儿他……清儿他躺在床上,连走都无法走动,怎么将他请到这里来?安九他分明就是知道无法将清儿带来,所以才会提出这个要求刁难!” 刁难?安九敛眉,瞥了一眼秦夫人,目光再不着痕迹的扫过梅夫人和叶涟漪,二人眼里的慌张虽然只是片刻,可还是没有逃过她的眼。 呵,到底是她刁难,还是叶清来不得? 安九挑眉一笑,“既然秦夫人这样说,那我就不刁难了,咱们去叶清的松林苑走一趟也是一样!” “这……”秦夫人目光闪了闪,忙的想阻止,“清儿……” “怎么?秦夫人还觉得不妥吗?”安九冷声打断秦夫人的话,“这样了还不妥?莫不是大少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你不愿让人去看?” “不,怎么会?我的清儿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秦夫人扬了扬下巴,拔高了语调,可话说完,却知自己中了安九的计谋,可要挽回,安九已然断了她的机会。 “好,既然没有,那咱们就能去了,老夫人素来疼爱孙子,大少爷又是长孙,让她老人家看上一眼,也好安心不是?”安九嘴角一扬,她等的就是秦夫人这句话! 秦夫人咬了咬唇,仓惶之中看了一眼梅夫人,瞧见二人的泰然镇定,暗自呼吸了一口气,心神稍微稳定了些。 既然挡不住,那便不挡了,幸亏夫人思虑周全,早早的做了防备,此刻清儿的模样,就算是所有人都去看,也是找不出什么端倪。 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老夫人,老爷,二位贵人也要一起去看看清儿的伤情吗?” “要,自然是要!”没待旁人反应,百里羽赫然起身,轻摇着折扇走了出了座,挑眉看向北策,“世子,你要去么?” 北策敛眉,放下手中的酒杯,优雅的起身,所有人都是一愣,北世子这是……也要去么? 饶是叶曦也是吃惊,北世子素来不爱管旁人的事,可对这件事情,却是有几分上心,看来,这事儿他得好好处理了! 梅夫人眸光微微敛,心中又警惕了几分,因为安九牵扯其中,北世子才如此上心的么? 看来,她方才的预感没有错,这北世子,果然是来帮安九的么? 想到自己的计划,每一个环节都天衣无缝,可面对北策,她便也只能更加的小心谨慎了。 梅夫人心中如是想着,叶曦也跟北策一同起身,“既然如此,那就都前往松林苑吧,管家,让人掌灯,将府内所有的灯都点亮了,莫要扰了贵客的视线。” “是。”管家领命下去,不多久,国公府的下人们便点了灯,彻底的将整个国公府照得通亮。 一行人这才出了大厅,朝着叶清所住的松林苑走去,可刚到了后院花园,距离松林苑还有好些距离,便听得那前方传来一阵喧闹,循声望去,只见一阵烟雾赫然升起…… “呀,着火了……”有人率先反应过来,“哎呀,好像是松林苑的方向……” 众人一惊,愣了片刻,松林苑的方向着火了?那……那……秦夫人眸光闪了闪,意识到什么,身子竟是吓得一晃,“清儿……清儿还在松林苑!” 话落,秦夫人更是没有理会众人,快速的朝着松林苑跑了过去,余下的众人也都神色凝重,尤其是梅夫人,着火了?松林苑怎么会着火的? 这……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蹊跷? 梅夫人下意识的看向安九,却只见安九面容沉静。 安九……安九她极力想将大家往松林苑引,这火莫不是她……可她又在盘算着什么? 梅夫人眸子微紧,这安九,当真是不可小觑了,饶是连她也捉摸不透啊! “大家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去救火啊!”梅夫人思绪期间,安九的声音倏然响起,不疾不徐,却提醒了所有愣在当场的人。 “对,快去救火,清儿……我的长孙可不能有事。”老夫人回过神来,神色更死多了几分慌张,拄着拐杖,形色匆匆的朝着松林苑走去…… 众人也跟着回神,立即加快了步伐,夜色之中,正是松林苑的方向,火势越来越大,从开始的微弱光亮,当所有人都达到松林苑外之时,那火势,竟是已经将整片天空都照得通红,看的每个人的心都不住一颤。 “清儿……清儿,我的长孙……啊……”老夫人看那火势,似是受不住那沉重的大家,身子一晃,竟是倒在了一旁的侍女身上。 “娘……” “老夫人……” 顿时,场面越发混乱起来,慌乱之中,老夫人倏然抓住叶曦的手腕儿,厉声道,“你快去救清儿,快去救,还我的长孙……” 叶曦连带着一干国公府妻妾,看着那依旧燃烧得旺盛,没有丝毫熄灭迹象的大火,都禁不住吞了下口水。 这么大的火,谁敢去救? 再说了,这火已经烧了好一会儿,大少爷下不得床,无法走动,是连逃也无法逃啊,只怕早就在这大火之中化为灰烬了吧! 就连梅夫人和叶曦看着那大火,一张脸都已经变得惨白。 “那个该死放的火,要把小爷我烧死么?要不是小爷我腿脚灵活跑得快,真要被烧死了,找,找出来,定要将那放火之人给找出来,看小爷不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诡异火声之中,一个霸道的声音传来,火光映照下,一个身影面对着大火,大跳着骂骂咧咧,发泄着自己的怒气,那模样,再是精神不过。 “清……清儿……”不仅仅是旁人,就连老夫人也看清了那人,那……那可不就是她的长孙叶清么? 一时之间,老夫人兴奋的冲上前,可有些人,神色却是变了。 “娘……”叶涟漪也意识到什么,看向梅夫人,却发现梅夫人的眼里,早就被阴沉笼罩。 叶清他……当真是坏了大事了! 她怎能这般出现在众人面前? 安九将这二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目光扫了一眼那活蹦乱跳的叶清,嘴角勾起一抹诡谲。 “大少爷可真是好精神,不是说命都快没了么?这模样,可真是让人奇怪啊!”安九的声音缓缓响起,火光之中,眸中邪恶异常的耀眼。 这下可有趣了,她倒是要看看,现在,她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第五十二章 撕开阴谋,狂虐群渣 安九的话,传入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里,方才在大厅中的许多人,看着那暴跳着的身影,也都反应过来。 是啊,秦夫人口口声声说叶清卧床不起,已经快要死了,甚至吼着叫老夫人见最后一面,如果真是这样,那眼前这活蹦乱跳的人又是谁? 众人可都不笨,仔细一想便都明白过来。 这话同样是传到了不远处的老夫人和秦夫人耳中,正在得知叶清没有被火烧死的喜悦中的秦夫人意识到什么,整个人怔在当场。 错了,一切都错了! 清儿他竟然……他怎能这样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样一来,所有的人都知道,清儿并非她方才所说的那般惨重了啊! 清儿他此刻生龙活虎的模样,怎能让人相信方才她在大厅中指责安九的那些话? 她们设计好这个弥天大谎,却是怎么也没有料想到,所有的一切竟是在这场大火之中全数暴露了出来,秦夫人感受到众人怪异的视线,心里更是慌了,现在可该怎么办? “奶奶,娘,爹,幸好我命大,要不是我跑得快,一定烧死在这大火之中了,等将那放火之人找出来,我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不,我要在他的身上放火,将他给活活烧死!”叶清继续骂骂咧咧,竟还没有意识到什么,转身看到站在背后的许多人,彻底忘记了他之前娘亲交代他的话和让他做的事。 “娘,你们怎么不说话?”叶清看了一眼众人,更是走上前,心里也是疑惑,这一个个的眼神,怎么都这么奇怪? 安九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丝讽刺,这叶清,当真是个蠢货,命大?有人可是巴不得她死在这大火之中才好,这样某些人的算计才不会暴露,甚至可以将所有的一切更加牢靠的加注在她的身上。 可惜,有些人有她的算计,可她安九也有办法不是? 她们说她将叶清棒打得在卧床不起,快丢命了吗? 那好,她便将计就计,让人用一把大火烧了松林苑,她就不信,这叶清当真傻得活活被烧死也不逃。 呵,有什么比让所有人都看到叶清这生龙活虎的模样,更能打秦夫人这些人的脸呢? “爹……”叶清察觉到气氛越来越凝重,却依旧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清儿,你住口。”秦夫人上前拉了拉叶清的手,眼里的慌乱丝毫也无法掩饰。 下意识的抬眼看向梅夫人,却只见火光之下,梅夫人的脸色也显得苍白,而老爷他……秦夫人看到叶曦那阴沉的脸色,心里也跟着一颤。 那愤怒的模样,和方才在大厅里如出一辙,只是,方才他盛怒的对象是安九,而此刻……却是……她们啊! 她该怎么办? 越是想,秦夫人越是失了方寸,目光局促不安的闪烁着。 “呵,叶国公,没想到今天本王和世子到你的国公府,还真是好运气,竟能遇到这样的好戏,实在是让人大开眼界啊,大少爷命都快没了么?可本王看着却怎么不是那么回事呢?想必北世子也是这样觉得吧!”百里羽邪气的眸光在大火的照耀之下闪烁着,忽明忽暗。 叶曦身体一怔,方才意识到还有北世子和羽王爷这两个贵人在,他以为,不过是处置安九而已,他处置了就是,反正这个女儿,从小他都不待见,甚至她的存在,一直以来都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她终究是流着安阳王府的血,不是吗? 今天秦夫人的那番话,更是提醒了他,在这个女儿的心里,他晋国公府所有的一切,都是曾经安阳王府的! 他处置安九,不会有丝毫感情,可是……叶清…… 他不笨,此时此刻,怎会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秦氏,要冤枉安九也罢,欺骗糊弄他也罢,可如今在这两位贵人面前,不仅仅是扫了他叶曦的面子,更是……将他置于了一个如此艰难的境地啊! 余光瞥了一眼北策,瞧见那一贯优雅的俊美面容上,此刻却是微微皱着眉,叶曦的心中禁不住咯噔一下。 这下可好?北世子如何看他国公府? 叶曦敛眉,看来今日这事,他得好好处理了,绝对不能因为此事,影响到北世子对他叶家的印象。 “你们两个,给我跪下。”叶清暴怒的大吼出声,面前大火依旧燃烧着,照亮了整个天际,叶曦那愤怒狰狞的面容也被火光照得异常清晰。 秦夫人身体一颤,丝毫也不敢怠慢,立即拉着叶清跪在地上,“老爷,您息怒,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秦夫人,叶国公想象的是哪样的?”安九敛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方才这秦夫人如何指责她,如何将一切莫须有的罪名加注在她的身上,她可是分分毫毫都记得清清楚楚,此刻,怎么着也得加着利息还给她不是? 秦夫人一愣,感受到安九的意图,心中愤恨,现在这安九怕是不会放过她了,甚至这场大火…… 秦夫人意识到什么,慌忙的指着安九,狠狠的道,“你……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放的火,老爷,她想烧死清儿,她好恶毒的心肠……” 话落,其他人神色也是变了变,梅夫人的脸色更是阴沉下去。 这秦氏,当真是糊涂,糊涂至极,都这个时候了,还说这种妄加猜测的话,老爷可又不是傻的,再说了,这里还有两位贵人在。 就算这大火真的是安九放的又如何? 她的这般说辞,非但不会让人相信这火和安九有关,还只会更加让人联想到她方才对安九的指责啊! 叶清啊叶清,这没用的东西的,当真是坏了她的大事。 他这一出现,她所计划的一切都毁了,那妾生的贱种,倒不如死在这大火之中实在! “呵,秦夫人,你为何老是揪着我不放?你儿子棒打蓝玥,被我阻止,你儿子怀恨在心,又想棒打我,我不过是自卫打了叶清而已,你竟然还这样耿耿于怀,甚至不惜编造叶清快被我打死了的谎言,欺瞒老夫人,欺瞒叶国公,现在倒好,刚才我可是一直都跟着大家一起的,你竟然又说这火是我放的,幸亏有这么多人在场都看着我,不然,我倒真的要被你给冤枉死了。” 安九不紧不慢的道,言语之中丝毫没有掩饰她的讽刺,既然她秦夫人不敢说叶国公想象的是怎样的,那么就由她来说! 瞥了一眼秦夫人眼里的慌乱与愤恨,安九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继续加一把火,拔高了语调,“事实摆在面前,秦夫人,叶清,你们如此罔顾事实,欺瞒大家,到底安的什么心?” 话落,叶清失了方寸,秦夫人似也终究是慌极了,想到什么,下意识的看向梅夫人,“夫人,你帮我说说话。” 梅夫人暗自低咒一声,她最担心的终究是来了。 秦氏这贱人这般看着自己,向自己求救,岂不是向所有人昭示了,这事情和她脱不了干系吗? 感受到所有人的视线,梅夫人敛眉,冷声道,“秦氏,你纵然是怀恨安九教训清儿,你也不能如此编造谎言,你好糊涂,你一个人犯了错,难道要牵连无辜的清儿吗?” 秦夫人目光一怔,梅夫人的意思是……让她一人揽下这谋划诬陷安九的罪责,她就能保清儿吗? 或者……她是在告诉自己,若是自己将她也参与其中的事情说出来,清儿也会牵连进来么? 好,好一个梅夫人,这事分明就是她在一手策划,现在倒好……她想撇清所有干系了么? 她不甘心,可是,她怎能拿她的儿子来开玩笑! 秦夫人咬着牙,她恨梅夫人,可……她又能如何? 袖口之下的手紧握成拳,沉吟片刻,秦夫人赫然起身,狠戾的目光瞪向安九,“是,是我怀恨在心,你棒打我儿子,我就要替我儿子出气,你打了他,我就要你的命,所以,我就将老夫人请来,趁着今天老爷回府,往死了说清儿的伤势,让老夫人和老爷都降罪于你,处置了你,我就甘心了。” 安九挑眉,秦夫人当真是独揽了罪责么? 呵,安九瞥了梅夫人一眼,又怎会不知道她的算计? 秦夫人一直依附着梅夫人,又是个有勇无谋的主,她一人怎能谋划这些? 梅夫人想要弃了秦夫人,保她自己,可她安九又怎会让她得逞? 上次惊马之事,她没有证据,而这一次,却是不一样了……瞥了一眼北策,安九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郁。 “素来听闻秦夫人性子直率,今天怎么这么多沟沟壑壑了,实在是让人觉得奇怪,想必是梅夫人调教有方吧。”安九敛眉,意有所指。 话落,果然叶曦的眉心紧皱着,梅夫人的眸中也是划过一抹慌乱。 这府上的人都知道,秦夫人和梅夫人是走得最近的,秦夫人最是忌惮梅夫人的威势,她素来又是个直来直去的主,若真的对安九怀恨在心,以她的性子,哪里想得到默默的谋划这一切? 怕是在当天叶清被棒打之后,就立马冲上门去找安九理论了。 这很难让人不联想到,秦夫人的背后有人替她谋划,而那谋划之人……众人看着梅夫人,神色各异。 “安九,你什么意思?”叶涟漪倏然上前,声音出奇的大,似要通过此来掩饰她的心虚与慌乱。 “我什么意思?二小姐不是最清楚吗?”安九敛眉,冷声开口,语气尖锐丝毫不比叶涟漪气势弱,心虚了么?这叶涟漪越是心虚,越是合她的意,不是吗? “你……”叶涟漪瞪着安九,咬着牙,这个安九她…… 她后悔了,当初不该为了好控制她,把她接回府,这安九,分明就是个无法控制的主啊,不知为何,叶涟漪的心里,浮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好似今晚,这安九会毁了她的一切! “好了!”叶曦怒声喝道,打断叶涟漪的话,他不笨,自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一屋子的女人,当真是不让他消停! 梅玉静素来心思深沉,手段颇多,这些年她在国公府的威望,可不就是她的手段积累出来的么? 他平日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今日有两位贵人在场,他就算是想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罔顾事实,护着秦氏母子,都已经不行了! “老爷,老爷息怒。”梅夫人赫然跪在地上,一脸的委屈,“老爷,听大小姐的意思,是我在这其中利用算计了,可一切都要讲求证据,秦夫人是再清楚不过的,你问她,我哪曾教过她什么?” “是,夫人她和此事无关,都是我自己……老爷,你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和其他人没有丝毫关系。”秦夫人忙不迭的点头,这个时候,她只能独自揽下这一切。 梅夫人的性子,她是再清楚不过的,她的手段,她曾经也尝过,若是自己不揽下这一切,她当真会将清儿牵扯进来,不仅如此,以后,他们母子在这国公府的日子,怕更要更加艰难了! “秦夫人既然自己都承认了,那当如何处置?两位贵人在场,若是有丝毫偏私,那国公府的的颜面只怕……呵,会有损啊!”安九敛眉,瞥了一眼叶曦,缓缓开口,意有所指的提醒着叶曦。 这叶曦,最是在乎面子,有北策和百里羽在,纵然是他想偏私,怕也有所顾忌。 果然,叶曦眉心皱得更紧了些。 “安九可是郡主,按照咱们东楚国的律法,构陷郡主是要送进大理寺关押受审的,啧啧,大理寺监牢里那些折磨人的手段,可是比方才国公府看到那些个家法,都还要吓人百倍啊!”百里羽更是适时的加了一把火。 大理寺监牢? 对啊,构陷郡主,这事儿已经不是国公府内的事了啊,早已上升到……众人看了一眼秦夫人,想道羽王爷说的话,所有人都禁不住吞了一下口水。 她们也都是听说过大理寺监牢的那些手段,秦夫人若去承受,只怕是…… 秦夫人脸色倏然煞白,心里的恐惧越发的浓烈。 所有人都看着秦夫人,看着她的恐惧和慌乱,却是没有人留意到,她身旁跪着的叶清目光不安的闪烁着。 “听闻进了大理寺,可是要褪去一层皮的,秦夫人若是进了那地方,谁能保准只是脱一层皮而已呢?”安九瞥了一眼叶清,嘴角浅浅牵起一抹诡谲。 话落,果然,叶清似承受不住内心的慌乱与恐惧,大声吼道,“不,娘,不能去那大理寺,这事分明是嫡母她谋划,她才是罪魁祸首,就算是要进大理寺,也不是你,也该是嫡母,该是送她进大理寺!” 若娘亲进了大理寺,那他的一切也就断送了啊! 叶清话落,所有人的神色皆是变了,目光齐齐的看向梅夫人,只见她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如遭雷击。 “叶清,你胡说什么?”梅夫人厉声喝道,这该死的叶清,当真是个坏事精! “胡说么?梅夫人,是不是胡说,明眼人自会明断。”安九朗声道,她等的就是叶清的这句话,这叶清虽然是个恶霸,可也是个没脑子的,关键的时候最是怕事。 这个时候对付他,没有什么比恐吓更能管用的了! “安九……”梅夫人狠狠的瞪着安九,咬牙切齿,此刻,她后悔没能早些将她弄死。 若是当年她趁着她懦弱的时候,将她给弄死了,哪里还会出现一个性情大变了的安九来和她作对? 安九……梅夫人咬着牙,她告诉自己,这个时候自己不能乱,叶清一句话而已,定不了大局! 梅夫人稳定了心神,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对上叶曦的眼,“老爷,我要证据,单单是凭着叶清的一句话,不能证明妾身参与此事,这完全是叶清为了保她的母亲,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 安九讽刺的挑眉,这梅夫人还想继续挣扎么? 她要证据,她稍后自然会给她足够的证据! 叶曦皱眉,一阵沉默,单单是凭着叶清的一句话,确实不能证明梅夫人真的参与谋划,可偏偏在这二位贵人面前,叶清这番说辞,已经足够挑起旁人对她的怀疑了啊! 他知道,秦氏对这国公府可有可无,可梅夫人却不是! 她是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府上一切大小事情,皆是由她主持打理,若折了她,国公府必定会受到极大的损伤,这是国公府无法承受的! “梅夫人的为人,我是再清楚不过的,她不会掺和这样的事情,更没有动机谋划这一切来陷害安九,至于清儿所说的话是否属实,我自会好好查证。”叶曦朗声道。 好好查证? 安九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糊弄那些傻子罢了,这叶曦护着梅夫人的心表得这么明了么? “老爷明察,老爷尽管查,我自认行得正,便什么也不怕。”梅夫人兴奋的道,老爷果然是相信她的,他们这么多年的夫妻,他怎么可能单单是凭着一句话就想将她定了罪? 安九瞥了一眼梅夫人,只见梅夫人眸光微敛,但眼底的得意,却是没有逃过安九的眼。 得意么? 安九敛眉,想到什么,眼底一抹诡谲凝聚,心中越发激动起来,这叶曦护着梅夫人么? 她倒是要看看,他是否有那能力一直护着梅夫人,看看这梅夫人还能得意多久! “叶国公,既然这事日后再查,那我也该说说我的来意了。”北策的声音突然响起,优雅从容,一袭白衣映照着火光,长身玉立,越发飘然卓绝。 众人一愣,叶曦也是片刻怔然,但迅速的回了神,面上立即浮出一抹笑容,谄媚而讨好,“府上的这些事情,耽搁世子这么些时候,实在是对不住,世子您请说。” 想到方才北世子口中的“重要的事”,叶曦心里就雀跃了起来,充满了期待。 北王府二十一年前退出朝堂,至那之后便致力于发展着北王府的产业,如今的北王府,几乎垄断了整个东楚国三分之二的经济,每年国库的钱银,大半来自北王府,而至于北王府的财力究竟有多大,谁也摸不透。 坊间传言,早在北世子接管北王府产业的第三年,北王府的财富,就在他的经营之下富可敌国了。 富可敌国,那财力是怎样的强大,这东楚国的望族,谁不想能和北王府沾上点儿关系,哪怕是能得到丁点儿指点,都能让他的晋国公府得不少好处。 所以,对于北世子,他怎能不卑躬屈膝的讨好? 北策优雅的目光淡淡的瞥了叶曦一眼,浓墨的眉峰微敛,“今天我抓了两个贼子,拷问之中,两人却招出一些和国公府有关的事情,所以,我便走了这一趟。” 叶曦微怔,和国公府有关的事? “请问世子,是什么事?”叶曦温和的问道,看着北策,明明是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可他身上给人的感觉,却是高深莫测,连他这经历了大半辈子的人都看不清他的深浅。 “还是让那两个贼子自己说吧!”北策敛眉,拍了拍手,下一瞬,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天而降,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看清那落在地上的劲装男子的脸,都是认了出来。 那次北世子去清宁小筑,正是这个人将她们挡在门外,那一脸冷漠冰霜,据说连面对朝中官员,他也只有这副面孔,敢这般对人的护卫,也只有北世子身旁的赤枫一人了! 而赤枫的左右手上,各自提着一个人,赤枫落地的一刻,便重重的将二人丢在了地上,此刻的那两人狼狈的跪着,战战兢兢,浑身颤抖的埋着头,头发胡乱的遮着脸,只能分辨得出那是一男一女的两人,却看不清那两人的真实模样。 “这……”叶曦蹙眉,这就是那两个贼人么? “你们两个抬起头来,好好告诉叶国公你们做的事。”北策的声音缓缓响起,那声音明明那么温和优雅,可那两个人听来,心里却是恐惧。 二人丝毫也不敢怠慢,立即抬头,不抬头倒好,这一抬头,却是让所有人都是一惊。 这……这不是国公府上的人吗? 他们可都在国公府伺候了好些年的人啊,一个是厨房的管事家丁,一个可不就是梅夫人身旁的青衣么? 青衣?梅夫人看到这张脸,脑袋轰的一声,身子也跟着一晃,今天有小丫鬟传话说青衣病了,在下人房休息,可怎么……贼人? 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在北世子的手中,还成了贼人?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饶是梅夫人也想不透了,越是想不透,她的心里就越是恐惧,越是惊慌和不安,她已经感觉到,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控制了,而此刻控制大局的人……梅夫人下意识的看向安九,瞧见她嘴角浅浅的笑意,心中咯噔一下。 她……安九……一定是她,可她要做什么? “你们……你们做了什么事……竟……竟然……”叶曦恼羞成怒,他自然是认出了这两人,北世子抓了的贼人,竟是他府上的人,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真是丢了他国公府的脸! “老爷,奴才知罪,奴才做的一切奴才都招,奴才在厨房中管事,这十几天,奴才都在大小姐的补品中动了手脚。”那管事家丁重重的磕着头,神情惶恐的模样,好似经历了什么非人的待遇一般。 在大小姐的补品中动手脚? 这……一时之间,所有人是吃惊不小。 “好啊,好你个奴才,你说,你动了什么手脚?”红翎怒声道,跑上前几脚踢在那管事家丁的身上,想到那日得知冰花芙蓉官燕中被下了药的情形,她的气顿时就不断的往上窜,要不是这人还留着有用,她恨不得杀了他才能解心头之恨。 “下……下药。”管事家丁承受着红翎的怒踹,忙不迭的道。 “说,到底下了什么药?”红翎想到小姐的计划,继续步步追问。 “奴才不知道,奴才只是奉命行事,主子给了我这药,让我下在大小姐的补品中,前几日,又特意吩咐奴才加大了分量,奴才不敢违逆主子的话,便只能照做。”管事家丁忙的从怀中搜了搜,片刻,那颤抖的手便拿出一个瓷瓶,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就是这个,这一瓶是前几日主子才新给的一瓶。” “这是绝凝散,罕见的毒药,十分恶毒,混在食物中,无色无味,让人无法察觉,不会立刻致死,可若是这毒积压到一定程度,人会日渐消瘦,终有一日突然暴死,谁也查不出缘由,若是量大,一月便可以致人心智错乱,疯疯癫癫。”赤枫开口,冰冷的语气,说出的话更是让听着的人心中泛出一丝凉意。 突然暴死,心智错乱,疯疯癫癫…… 这世上竟还有这样恶毒的药,而这药竟被用在了安九的身上。 那管事家丁口口声声说着奉主子之命,究竟是国公府哪一个主子,竟对安九下此毒手! 一时之间,各方妻妾甚至府上的下人,心里都隐隐猜测起来,不管是谁,今日这事儿被揭露了出来,只怕那所谓的主子,该是逃不掉了吧。 “呵,安九郡主,你最近怕是要去天灵寺求求菩萨保佑了,先是人家冤枉你,差点儿被用了家法,这又被人下了这么恶毒的药,这国公府上,这么多人想要你的命,你再不去求菩萨保佑,怕真要丢了这小命了!”百里羽眉峰一挑,促狭的道。 虽是打趣安九,可那话中所传递的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 这国公府,是有许多人想置安九于死地啊! 而那想要置安九于死地的人……众人神色各异,看向安九,只见安九面无表情,只是站在那里,浑身散发的气息,让人为之战栗。 突然,安九缓缓走到那管事家丁面前,一脚狠狠的踢在他的胸口上,那家丁赫然一口鲜血吐出,众人看着,心里都是一颤,随即,安九冷冽的声音响起,让人不寒而栗,“说,你究竟是奉谁之命?” “大小姐饶命,是三小姐,是三小姐她让奴才下的药,三小姐许是因为不服那日戒律堂的处罚,前几日,她还让奴才加大了剂量。”管事家丁慌乱的爬起来,不停的在安九面前磕着头,“大小姐饶命……” “三小姐?”安九冷声道,“好一个三小姐,我以为那日戒律堂的惩戒,会让她有所收敛,哼,却没想到,她竟然变本加厉,对我下如此恶毒的药,叶国公,你说,毒害郡主,该如何处置?” 叶曦看着安九,竟被她此刻的气势震了一震,对上她的眼,此刻,他才意识到,眼前的安九似乎有些变了。 他从来不曾将注意力放在安九身上,甚至不会过问她的任何情况,只知道,外界都传安九懦弱好欺,他也只是一听,并不在意她是否真的受了欺负,可眼前这个女子,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刚毅和无畏,哪里和懦弱扯得上半点关系? 叶国公? 叶曦蹙眉,方才意识到,从进门开始,她一直都是唤他叶国公! “老爷,冤枉,他胡说,不是霜儿,霜儿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她不会的……”叶曦微愣之际,苏姨娘从这惊天的消息中回过神来,赫然跪在地上,“这些时日,霜儿她一直都房间里,她最是在意她嘴上的伤,她害怕被人看见,她不会出门……哪里会弄得到什么绝凝散?” “她弄不到,不代表别人也弄不到!这府上想要我安九死的人,可多了去了!”安九眸子一凛,锐利的视线扫了一眼众人,想让她死吗?她就偏偏要好好活着! 在那视线之下,气氛顿时诡异起来,安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三小姐的身后,必然有帮她之人,而她此刻的气势,也是告诉所有人,那背后之人等她一定会揪出来! 安九目光扫到某处,瞧见那人紧紧攥着绣帕的手,心中浮出一丝讽刺,怕了吗?担心了吗?方才在大厅,她可还胸有成竹呢,那个时候,她该是认为她的计划重重严密,叶清的事,叶霜的事,两件加在一起,甚至捏造出一些莫须有的东西,必定惹得叶曦大怒。 叶曦本就不待见这个女儿,在大怒之下,必定会严加处置,更何况,还有个老夫人! 那老夫人方才看她的眼神充满了那样炽烈的恨,怕恨不得她被罚得更重,死得更惨! 呵,可梅夫人她千算万算,又怎会算到,她安九也会回击? 她当真是小看她了! “呵,是啊,本王也是看明白了,既然三小姐弄不到绝凝散,那这绝凝散必是别人给的,看来,那给她绝凝散的人,也是要置安九于死地了!谋害郡主的人,可不止一个!”百里羽挑眉,玩世不恭看好戏的姿态,却是将所有的一切都彻底挑明摊开来说,让人避无可避。 “这给三小姐绝凝散的人,怕是要问她了!”北策淡淡的开口,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另外一个贼人,一时之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顺着北策的视线转移到青衣的身上。 那一刹,安九明显看见梅夫人攥着绣帕的手更是紧了紧,那眼里更是有一抹恐惧一闪而过。 青衣……梅夫人心里颤抖着,不断稳定心神,告诉自己,青衣跟随自己多年,她不会出卖自己,一定不会! 可是……不知为何,她心里的不安却是越来越浓,青衣不会出卖自己吗?如此几遍,她的心里竟有些不确定了。 “你说,绝凝散是哪儿来的?”安九锐利的视线紧锁着青衣,一字一句,似利刃一般,直指人心。 跪在地上的青衣一颤,下意识的看向梅夫人,目光闪烁不定,“我……是……” 一时之间,气氛顿时越发紧张诡异起来,每个人都屏气凝神,有些人却是已经看出了些端倪,青衣是谁的人?她不就是梅夫人的人么? 在这国公府里,除了梅夫人,谁还指使得动她做这些事情? 只是,大家猜想是一回事,青衣说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下有好戏可看了,这青衣会出卖她的主子么? 青衣承受着所有人的目光,她该怎么办?将一切都招出来?可若自己招出来,便坐实了夫人谋害安九的事实啊,那夫人的下场只怕是…… “赤枫……” 正在挣扎之间,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青衣身体明显一怔,眼里的彷徨与犹豫瞬间被恐惧取代,下一瞬,神色慌乱的脱口而出,“是夫人,是梅夫人,她给了奴婢绝凝散,夫人说三小姐她此刻恨大小姐入骨,所以,她就让奴婢挑拨三小姐,怂恿三小姐用这绝凝散对付大小姐,就是这样的,奴婢半分假话也没有说,奴婢全都招供了……饶命……大小姐饶了奴婢一命啊……” 这话如一记惊雷,当场炸了开来。 梅夫人?果然是梅夫人么? 众人齐齐看向梅夫人,只见她脸色苍白,可下一瞬,原本跪在地上梅夫人却是赫然起身,走到青衣面前,一耳光狠狠的打在她的脸上。 “你这贱婢,你胡说,你血口喷人,你……你定是受了她人指使,故意嫁祸于我,你……”梅夫人怒声责骂着,一张脸憋得通红,这贱婢,竟敢出卖她! 安九将梅夫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讽刺,梅夫人历来都是端着当家主母的架子,此刻这般张牙舞爪,疯妇撒泼的模样,是没辙了么? “夫人,方才你说叶清血口喷人,现在又说你丫鬟血口喷人,这个个都血口喷人,未免也太巧了些?你说叶清护着她的母亲,这倒也罢了,这青衣可是夫人你自己的丫鬟,她又为何要血口喷你?事实摆在面前,梅夫人难道还想脱了罪责么?” 安九冷声道,看着这梅夫人这样,当真是痛快至极,当真以为她安九好欺负么? 她安九素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这梅夫人,三番四次的暗中算计,这一次,她偏要将她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情,给挑在明处,偏要当着所有人,撕开她的伪装。 “你……”梅夫人咬着牙,狠狠的瞪着安九,那锐利的眼神恨不得将安九给撕碎。 可她越是这样,安九心里越是痛快,“我怎么?” 安九挑眉,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挑衅,这梅夫人还妄图不承认么? 可她却不可能给她机会。 果然,接收到安九挑衅的眼神,梅夫人好似受了什么刺激一般,拔下头上的簪子,张狂的冲向安九……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是一怔,梅夫人她……她是要…… 众人猜出她的目的,都是惊慌失措,安九看着那朝自己冲来的人,眉心微皱,却是一动也不动,那神色之间的泰然,好似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百里羽蹙眉,下意识的上前,这女人,难道想死吗? 百里羽刚迈出一步,那抹白影便闪到了安九的面前,将安九护在身后,而与此同时,一个黑影抓住梅夫人的手腕儿,一用力,下一瞬梅夫人手中的簪子便落在地上,那黑影随手一抛,梅夫人便如茶杯,轻易便被甩了出去,重重的落在地上…… “娘……” “娘……” 叶涟漪和叶轻语二人见此情形,立即上前扶着梅夫人,叶轻语甚是吓得大哭了起来,可梅夫人此刻心里却被不甘笼罩着,咬着牙,狠狠的瞪着安九,看着她被北策护在身后,心中更是嫉恨。 安九闻着淡淡的幽兰香,极其享受的吸了口气,目光看向那突然出现的黑影,不只是安九,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黑影的身上,心中都有一个疑惑。 他是谁? 这张面孔,他们可从来都没见过。 承受着众人的视线,南溟眉心禁不住皱了皱,迎上安九的目光,却只见她嘴角一扬,“你可终于出来了。” 安九缓缓开口,那双眼里,似有一抹得逞一闪而过。 “该死的!”南溟意识到什么,再也忍不住暗自低咒一声,他竟然是中了安九的计了! 方才梅夫人拿着簪子冲来,她没有丝毫躲闪的迹象,所以,他才匆忙的出现,可此刻才发现,她是故意的,她是故意不动,就是要逼出自己么? 那这就是意味着,她早就察觉自己的存在了? 顿时,南溟黑了脸,他轻功天下第一,追踪术更是从来没有被人察觉过,可竟被一个女人…… 安九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挑眉一笑,“你的事稍后再说!” 话落,目光转向梅夫人,继续道,“梅夫人,你这是做什么?想杀了我吗?你我无冤无仇,老天爷不会让你如愿。” “安九,没想到你这般命大,早知道,我就该早些杀了你,谁说你我无冤无仇?看着你这张脸,我就恨,我就想折磨,我就想你死,我折磨你,就是想让你那死去的娘亲看着你受折磨,死了也不安宁!”梅夫人大笑着,眸中的疯狂闪烁着。 所有人看着平日里那端庄威仪的当家主母,神色各异。 梅夫人想安九死,所以,方才青衣所说,就都是真的了! 众人瞥了一眼安九,心中都有了底,只怕梅夫人这次……想到上次三小姐的事,大小姐可是有仇必报的,梅夫人这般对大小姐,还能有好下场吗? 只怕,这国公府是要彻底的大变天了! “梅玉静,你好狠毒的心思,你恨大小姐,你想大小姐死,你怎能利用我的女儿去为你做这些恶毒的事情?梅玉静……你这毒妇……”苏姨娘似积压了许久,终于爆发了开来,上前抓扯着梅夫人,那狂乱的模样,吓得叶轻语哭得更是厉害。 “娘……苏姨娘,你住手!”叶涟漪护着叶轻语,想要去阻止,却又分不开身。 可苏姨娘已经打了红了眼,怎会住手? 梅玉静可也不是甘心被打的人,一时之间,二人互相扭打在一起,撕扯,甚至啃咬,就连旁人看得也禁不住嘴角微抽,模样好不狼狈混乱! 安九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而此刻,叶曦早已经黑了脸…… “够了!”叶曦怒喝出声,就连声音也在颤抖,这两个女人,这般厮打成何体统? 简直是将他国公府的脸给丢尽了! 二人却好似没听见一般,继续扭打,甚至更加激烈,突然,苏姨娘一口要在梅夫人的脖子上,心一横,狠狠的用力…… “啊……”梅夫人撕心裂肺的叫声响彻整个夜空,众人听着那声音,几乎能想象得出那惨烈的痛,看着那厮打在一起的两人,苏姨娘是要将梅夫人的肉给咬下来么? “都给我住手!”叶曦愤怒的大步上前,一脚踢开苏姨娘,两个扭打在一起的人,终于是分了开来,可是……当众人看到分开二人的情形之时,心中禁不住一颤。 梅夫人的脖子上,血肉模糊,映着还微微燃烧的火光,他们分明看见方才苏姨娘所咬的地方,此刻生生的缺了一块,而苏姨娘满是鲜血的口中…… 众人惊恐的吞了一下口水,苏姨娘她……她竟真的将梅夫人的肉给咬下一块啊! “娘……”叶涟漪蒙着叶轻语的眼,看着娘亲那惨烈的模样,整个人脑袋竟是一片空白。 “呸……哈……哈哈……”苏姨娘吐出口中的血肉,笑得更是疯狂,“梅玉静,你利用我女儿,我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你……贱人……贱人……”梅夫人咬着牙,血不断的流着,脸色异常惨白,整个人更是狼狈不堪,哪里还有丝毫以往那当家主母的样子? “呵,好戏,当真是一出好戏,叶国公,你这府上的妻妾还真是生猛得很,啧啧,精彩,实在是精彩。”百里羽呵呵的笑道,唯恐天下不乱,那混世魔王的性子发挥得淋漓尽致。 顿时,叶曦的脸色越发的难看,狰狞的脸上青筋暴跳,怒声喝道,“来人,将这几个人给我带下去!” “等等!” 叶曦话刚落,安九的声音便冷冷的响起,叶曦看向安九,眉峰更是紧拧成一条线,竟是对这个女儿,多了几分畏惧。 “叶国公该不会是不处理今天的事情了吧?”安九敛眉,嘴角冷笑,带下去?带下去之后呢?这件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么?哼,她可不会容许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叶曦微怔,咬牙道,“你想怎样?” “叶国公,秦夫人编造谎言,设计冤枉,梅夫人更是指使三小姐毒害,我作为受害人,是不是应该有权利要求处置?”安九对上叶曦的眼,不紧不慢的道。 话落,她果然看到叶曦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嘴角一扬,继续道,“正好北世子和羽王爷都在,也好让他们来评一评,该如何处置!” 他们来评? 不,百里羽性情乖张,北世子又深不可测,这二人都是丝毫也无法控制的人,他们来评,又怎能合他的意? 可是……看了一眼北世子和羽王爷,叶曦敛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看来,今天他是不得不处理这件事情了啊! 沉吟片刻,叶曦冷静了许多,清朗的声音随即响起,“那好,便以家法处置!” “怎能用家法处置?”北策倏然开口,平静的眸中没有丝毫波澜,可他说出的话,对某些人来说,却是平地惊雷,“安九是郡主,构陷郡主都已经是大罪,更何况是毒害郡主?这绝凝散安九吃下了多少,谁也不知道,若因为这绝凝散,安九郡主身子抱恙,又该如何?” 叶曦神色一怔,心里慌了起来,北世子的意思是…… “嘿,本王倒是和北世子想到一块儿去了,既然构陷郡主就足以被送进大理寺,更何况是毒害郡主?今天本王进宫,皇上都还提起安九,说安九救下六皇子和娴妃,当真是女中豪杰,三日之后的中秋宴,皇上还吩咐皇后将安九的座位安排在靠近些的位置呢,若到时候安九有个什么闪失,又被皇上察觉,只怕……呵呵,叶国公,本王是担心,到时候,连你也无法交代呢!” 安九救下六皇子和娴妃?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叶曦看着安九,眉心皱得更紧,他不在京都的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百里羽的话在叶曦耳边回荡,若真如百里羽所说,若到时候真有个什么,皇上追究,只怕他也要被牵连进去啊!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叶曦的目光一一扫向梅夫人,秦氏等人,眸中的颜色越发的阴沉了下去。 安九嘴角一扬,这叶曦想保梅夫人么? 她偏偏不让他如意! 瞥了一眼梅夫人,看着她狼狈惨烈的模样,安九的心里甚是痛快,不过,这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她想要置她于死地,她安九怎能轻易放过? 嘴角牵起一抹冷笑,她要让她更加生不如死,才能解心头之恨啊! 梅夫人看着叶曦,心中已经有了预感,老爷他最是知道明哲保身,若事情牵扯到他,他是断然不会保她们的! 果然,沉吟了片刻之后,叶曦的声音缓缓响起,“来人,将梅夫人,秦氏,还有……叶霜,送去大理寺!” “不,老爷……不要……不要送进大理寺……”秦夫人慌了,想到大理寺三个字,她的心里就被恐惧笼罩着,她进去了,还有机会能出来吗? 几个家丁听了令,立即上前,谁又能顾及她的不愿,纵然是挣扎,也在几个身强体壮的家丁的拉扯下,显得毫无作用。 倒是梅夫人,却是十分平静镇定,尤其是那脖子上的血污,更让她看起来诡异至极。 所有人看着家丁将梅夫人,秦夫人架着,秦夫人依旧狂乱的挣扎求饶,梅夫人却是倏然一笑,在要被带走之时,朗声开口,“等等!” 等等? 梅夫人她是要求饶么? 在场的每一个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随即,她的声音继续响起,“我还有话说!” 梅夫人说话之间,目光紧锁着安九,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安九敛眉,梅夫人的话是要对她说么? “安九,你过来,这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梅夫人对上安九的眼,一字一句。 众人一愣,到底是什么话,只对安九一个人说? 安九嘴角牵起一抹笑意,对她一个人说么? 她倒是要看看,她能有什么话对她说,眸光微敛,安九大步向前,北策却是蹙眉,目光落在安九身上,平静的眸中多了一丝警惕。 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安九走到距离梅夫人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看着眼前这模样狼狈的人,嘴角勾起一抹讽刺,“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你再靠近些。”梅夫人沉声道,那惨白的脸上浮出一丝轻笑,“如果你不怕我的话!” 怕她?怕她梅夫人么?对于梅夫人,她可从来都没有害怕这一说! 靠近些?她靠近些又如何? 安九再靠近一步,梅夫人嘴角勾起一抹得逞,在安九的耳边,用只有二人听得到的声音缓缓开口,“安九,你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吗?呵,难产?你真的相信是难产?” 安九脸色一怔,没有想到,她说出的会是这样的话,真的相信是难产? 她的意思……安九的娘亲并非死于难产了? “呵……这府上,有人恨极了你娘亲呢,你猜?你娘亲的命,到底是谁拿走的?”梅夫人的声音继续响起,在安九耳边回荡,邪恶而张狂…… ☆、第五十三章 惊天秘密,谋财害命 “是谁?”安九瞪着眼前的梅夫人,不知为何,她心中竟是升起一股莫名的恨意。 她只是占了这个身子,这个身子的母亲和她无关,不是吗?她是一抹异世来的灵魂,可为何,此刻她的感觉,好似和这身子融为了一体? “哈……哈哈……”梅夫人对上安九的眼,瞧见她眼里的情绪,突然狂笑了起来,退开了几步,目光扫了一眼在场的人,笑得更是疯狂,大声道,“是他,是她,或者是她,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去猜啊,你自己去查啊!哈哈……” 要将她送进大理寺么? 她和安九的战争还没有分出输赢,谁能笑到最后,还说不定,不是吗? 安九顺着她的目光,看到在场的所有人,心中的恨异常的炽烈,最后目光落在叶曦的身上,眸子一紧,心中的恨更伴了几分讽刺。 呵,好一个叶家,这些人以叶曦为首,当真个个都是豺狼虎豹。 不仅仅是夺了人家的家产,甚至还将害了安九的母亲么? 这不是谋财害命是什么? 众人看着二人,心中却是不解,她们说了什么?安九竟是倏然这般愤怒? 梅夫人最后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众人猜不透,叶曦承受着安九的视线,心中禁不住咯噔一下,不知为何,心底竟有些不安,可饶是他也弄不清楚,这不安到底是从何而来。 梅夫人看着所有人的反应,更是得意的狂笑着,那脖子上的鲜血,更是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狰狞。 “老爷,老夫人,有一句话,我不得不提醒你们,现在的安九变了,她不再是那个懦弱好欺的安九了,她是地狱归来的恶魔,她回来做什么,你们不担心吗?不害怕吗?这国公府,就唯独安九一人流着曾经安阳王府的血,现在的国公府是怎么来的,老爷,老夫人,你们比我更清楚不是吗?哈哈……你们要小心啊,现在是我,下一个会是你们……你们一个个的,都跑不掉……都跑不掉的!” 梅夫人的话,传进每一个人的耳里,听着让人心中不寒而栗。 她什么意思,老夫人和叶曦再是明白不过,此刻,二人脸色早已惨白,看着梅夫人,再看着安九…… 那张和她娘亲一模一样的脸,和曾经那个女人一模一样的脸,让他们心里骤然升起一丝惶恐。 地狱归来的恶魔会做什么? 报仇么?夺回属于安阳王府的一切么? 叶曦的手倏然紧握成拳,狠狠的瞪着安九,休想,如今晋国公府的一切,早已姓叶,早已经不属于安阳王府,谁也休想夺走! 可安九……叶曦心中多了一丝阴沉,或许当年他就该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不过……现在,倒也没晚,不是吗? 安九敛眉,倏然明白过来这梅夫人的意图,呵,她不甘心弄不死自己,不甘心一切被她破坏,所以,她就算是被送进大理寺,她也要在临走之前,搅乱这国公府的一切。 她要挑起自己的怀疑与恨,更要挑起老夫人和叶曦对自己的忌惮。 呵,梅夫人,果真不愧是这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可那又如何? 叶曦和老夫人忌惮她又如何?她安九可没什么好怕的,他们视自己为眼中钉,若是想要拔除,只管来便是,她安九随时奉陪! 不过梅夫人……安九嘴角牵起一丝冷笑,目光缓缓落在梅夫人的身上,只见她那疯狂的笑容之中的那份得意异常的张扬,得意么? 都已经快要沦为阶下囚了,她有什么可得意的! 哼,安九敛眉,朝着梅夫人走近了几步,附身在她的耳边,缓缓开口,“梅夫人,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情,我娘亲的死因有异吗?那好,我会好好去查,查出究竟是谁害死了我娘亲,不过,我也得感谢你如此不计前嫌的透露这个消息给我不是?” 安九的语气,透着邪恶与诡谲,尤其是那眼里的深意,犹如鬼魅一般,让梅夫人顿时警惕起来。 “你……你要干什么?”梅夫人冷静下来,对上安九的眼,想到这安九的手段,心里骤然浮出一丝恐惧,可她却也在不断的安慰自己,她都已经要被送进大理寺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情况更糟的呢? 呵,安九不就是要折磨她么?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梅夫人冷笑一声,“你能干什么?你是郡主,又救过六皇子和娴妃,如今又和羽王爷,北世子交好,让大理寺对我多用些刑罚,应该是很容易的事,你尽管来便是!” 就算是害怕,她也不能在安九面前表现出来,她不能让安九得意! 安九轻哼一声,眉峰一挑,眼底更是邪恶,“梅夫人,你不说,我倒是忘记这茬了,不过,你放心,经你这么一提醒,我会动用我所能动用的所有关系,让你在大理寺中受尽折磨,不过这还不够,你只管放心的在大理寺待着,你的一双女儿,我安九会好好替你照顾!” 话落,原本强撑着镇定的梅夫人心中一怔,所有的镇定都被安九的这句话给打破。 她的女儿……梅夫人下意识的看向某处,叶涟漪满脸泪水,抱着不知在什么时候昏死了过去的叶轻语,那双望着她的眼睛充满了惶恐与无助。 对,她的女儿……她进了大理寺,她的女儿还在国公府啊,这安九……她后悔了,她不该为了出气,而激怒安九,而激怒安九的下场…… 她丝毫也不会怀疑安九的手段与狠辣,涟漪和轻语怎么会是她的对手? 怎么办? 梅夫人的眼里,彻底的慌乱了起来,突然,她似想到什么,望着安九,赫然跪在了安九的面前,“我求求你,别伤害她们……” 呵,安九眉峰一挑,这梅夫人当真在意她这两个女儿! 跪地求饶么? 跪地求饶又如何?她在谋划这一切,算计着她的命的时候,她又想过饶了她安九么? 对于敌人,同情是最要不得的,不是吗? “伤害她们?梅夫人,你说的哪里的话,我怎么会伤害她们,我只是替你照顾她们罢了。”安九看着梅夫人眼里的恐惧慌乱,一字一句的道。 这个女人不让自己安生,她又怎会让她在大理寺中过得安稳? 呵,现在,只怕她进了大理寺,不仅要面对那重重折磨,还要时时担心着她的两个女儿啊! 想到方才梅夫人眼里的得意,看着她此刻跪在她面前的模样,安九的心里倏然痛快至极。 “既然梅夫人话都说完了,那就带走吧!”安九朗声开口,冷冽的语气,透着慑人的气势。 家丁重新将梅夫人架住…… “你放开我……安九,你休要动她们……” 上一次梅夫人不挣扎,而此刻,却是比方才秦夫人挣扎得更加厉害,她看着安九,似求饶,似警告,可安九脸上淡淡的笑意,却在告诉她,她所做的一切,都毫无作用。 梅夫人更是慌了,看着叶涟漪和叶轻语,狰狞的脸上,满是担忧,“涟漪……照顾轻语……照顾轻语……” “娘……”叶涟漪抱着叶轻语,痛哭着,她想阻止他们带走她的娘亲,可是,她整个身体却没有丝毫力气。 别人不知道安九到底怎么让娘亲这般张狂慌乱,她怎会不知道? 她定是拿自己和轻语来威胁娘亲…… “娘……”叶涟漪看着娘亲的被拖着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叶涟漪心里恨,都是安九,要不是她,娘亲怎么会被带走? 此刻的她,丝毫忘记了先前她的娘亲算计安九性命的事情。 安九瞥了一眼叶涟漪,眼底多了一丝不屑与讽刺,恨她么? 恨又如何?经过方才梅夫人那么一阵挑拨,在这国公府中,她安九早已成为一些人眼中钉肉中刺,或许,仅仅是因为这个身体的身份,就已经注定了,她在这国公府不会太平。 想到梅夫人方才所说的话,安九眼底浮出一丝讽刺,看来,以后她怕是不能被动还击了。 这国公府,她只身一人,不过,她也要抢到主动权,才能更加安稳。 她好不容易重活一世,这一世,甚至还连带着先前这身子的主人,她怎容许她的命被这些个人给谋害了? 安九瞥了一眼叶曦,瞧见他阴沉的脸色,心中了然,这个叶国公,是容不下自己了! 梅夫人,秦夫人以及青衣和那个厨房管事的家丁全数被带走,国公府的院子里,虽然大火已经熄灭,可是,整个府上点起的灯,却依旧照得明亮。 “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叶国公,我便告辞了。” 诡异的气氛之中,北策的声音响起,让所有人都回过神来。 叶曦看着那风姿卓绝的白衣男子,竟是觉得有些恍惚,他以为北世子口中的大事,当真能给国公府带来莫大的利益,可现在他才发现,一切都是他多想了。 重要的事,可却不是好事啊! 北世子这么大晚上,竟亲自为了这事跑一趟,意味着什么? 叶曦突然意识到什么,看了看站在他身旁的安九,方才……方才梅夫人刺杀安九之时,北世子护着安九么? 这意味着什么?怎么可能? 安九怎么会和北策有了交集? 叶曦愣然,脑中思绪不断的变换着,在回过神之时,北世子已经带着赤枫离开…… “既然北世子都走了,那本王也该走了。”百里羽看了一眼安九,邪气的眸光扫过方才那突然出现的黑衣男子,眼底有疑惑,可却十分安心。 有这个人在,看来安九是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不,想到什么,百里羽眉峰一挑,眼底笑意更浓,错了,就算是没有这个人在,安九难道会被欺负了不成? 他怎能忘了,今日这一切的应对,都是她安九一手策划安排的呢? 他还担心安九做什么?该担心的是那些不知死活,硬要惹上这魔女的人啊! 如是想着,百里羽摇着折扇,轻哼着曲子离开。 院子里,只剩下国公府内的人,除了叶涟漪的哭声,静得可怕,各房妻妾更是屏气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老爷的神色,那阴沉的脸色,似在极力隐忍着愤怒。 是啊,老爷怎能不怒? 且不说秦夫人,梅夫人这事本身就让人生气,更闹了这么一出,让羽王爷和北世子给看了去。 再加上……回想着方才梅夫人说的那些话,众人的心中各有所思。 老爷最是忌讳当年晋国公府是如何得来的这件事,这些年,谁都不敢提,平日里,谁也不会想起当年的事,可不会想起是一回事,忘没忘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只要有一个人没忘记,只要那事情再被人提及,所有的一切恶心的勾当,都全数暴露在阳光之下了啊! 更何况,如今还有个安阳王府的血脉存在? 而安九……呵,只怕以后这晋国公府,要更加风起云涌了! “哭,哭什么哭?” 突然,叶曦暴吼出声,听着叶涟漪的哭声,心里更是烦躁。 叶涟漪被这一吼,吓得立即停止了哭泣,可心里却是隐忍着,那恨也随着隐忍越发的高涨。 “你吼她做什么?”老夫人的声音赫然响起,冷冽中带着平静。 所有人都是一愣,方才记起老夫人也在场,众人齐齐看向老夫人,只见她拄着拐杖,没有丝毫表情的脸上,越发显得尖酸刻薄。 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老夫人一步步走向叶涟漪,叶涟漪意识到什么,忙抱着叶轻语扑在老夫人面前,拉着老夫人的衣角,又凄然的哭了起来,“祖母,娘亲她……” “你娘亲犯了事,自然该罚,哭哭啼啼有什么用?”老夫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叶涟漪,冷声道,“叶曦,闲幽居离主院太远了,你让人将我以前住的莫离斋收拾出来,以后我就住哪儿了,今晚,我就暂且跟涟漪一起会千莲阁吧。” 众人一愣,老夫人她……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是打算以后就住在莫离斋了么? 这意味着什么? “娘,你的意思是……”饶是叶曦也十分吃惊,看着老夫人,似是想确认什么。 “我什么意思你不懂吗?”老夫人瞥了叶曦一眼,“我不过是在闲幽居静休了三年,你这府上就乱成了这样,你说,我如何还能放心得下?” 老夫人顿了顿,目光一一扫了一眼众人,最后停留在安九的身上,那老练的眸子眯了眯,“哼,这国公府是得好好清理清理了!” 话落,一甩衣袖,拄着拐杖,朝着千莲阁走去,经过那黑衣人之时,老夫人顿了顿,淡淡的打量了那黑衣人一番,老练的眸中一抹历光凝聚,冷声催促道,“叶涟漪,你还愣着干什么?” 叶涟漪回神,这才意识到什么。 祖母她不回闲幽居了么? 太好了,当真是太好了! 有祖母在,安九休想动她们姐妹,不仅如此,有祖母在,安九也休想在这国公府兴风作浪! 叶涟漪看了安九一眼,咬着牙,抱着叶轻语起身,跟上了老夫人的步伐。 安九看着这叶涟漪和老夫人的背影,嘴角牵起一丝冷笑,老夫人要清理国公府么? 呵,她是要清理自己吧! 想起方才在大厅里,这个老夫人看见自己时,那充满了恨意的眼神,安九眸光微敛,走了个梅夫人,来了个老夫人,这老夫人可要比那梅夫人难对付多了啊! 以后她的日子更不会太平了,不过,也好,她也得好好查查,当年安九娘亲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 瞥了一眼神情恍惚的叶曦,安九眼底的鄙夷丝毫也无法掩饰,安九看过去之时,叶曦感受到安九的目光,抬眼对上她的眼,那一刹,只见安九嘴角一笑,那笑中的不屑,让他身体一怔。 安九她……她那是什么眼神? 几乎是瞬间,怒火就窜了上来,可他却是隐忍着,看着安九,眸中没有丝毫感情。 她当真是从地狱回来复仇的吗? 她想夺回属于安阳王府的一切? 不知为何,他的心里竟浮出一丝恐惧,安沫啊安沫,早知道这个女儿有一天会成为他心里的一根刺,在当年他就该将她铲除! 安九没有在这园子里多留,若非为了梅夫人这一干人等,她才没有心思这么大晚上的折腾,临走之时,安九瞥了那黑衣人一眼,什么也没有说,但南溟却是知道,自己既然已经暴露,那逃避也没什么用了。 清宁小筑。 房间里,安九靠在榻上,红翎替她按摩着头,幽幽的目光落在堂下那黑衣男子身上,已经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依旧没说一句话。 终于,南溟被那视线看着,终于沉不住气了,扬了扬下巴,“你要问什么,你就问吧!” “你是谁?你主子又是谁?”安九目光紧锁着南溟,这个男人的身手,一看就是顶级的高手,她发现他已经好些日子了,这个人随时都跟着自己,若非她素来敏锐,怕还真察觉不了他的存在。 可他倒是奇怪,他除了跟着自己,什么也不做,每当她处于为难之时,这人便有杀气散发。 她老早就想将这人给逼出来了,没想到,今晚却给了她一个绝好的机会。 “我叫南溟,奉命保护你,我的主子……以后你自会知道!”南溟对上安九的眼,刚毅的脸上透着几分不甘心,他竟然被一个女人给察觉了,这如果传回去,只怕会沦为笑话了。 “哦?”安九挑眉,更是来了兴致,保护她?这东楚国谁会专门派人来保护她? 百里羽么?不,那混世魔王可没这细腻的心思,难道是北策? 脑中浮现出那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安九眉心微皱,不,也不会是北策,若这南溟是北策派来的,那今晚这场合,有赤枫在,甚至有北策在,南溟没有必要现身暴露自己。 那又会是谁? 安九脑中思索着,对上南溟的眼,不告诉她么? “罢了,既然如此,反正日后也会知道,我便也不急于一时了。”安九抚了抚额,淡淡开口,打了个哈欠,眉宇之间多了一丝疲惫,“你奉命保护我倒也辛苦,你下去休息吧。” 话落,南溟却是有些诧异,他以为,这安九会继续追问,却没想到……南溟看着安九,眸中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南溟朝安九拱了拱手,退出了房间。 转身离开的他却没有料到,方才那疲惫的女子,眼底却是迸发出一道光芒,狡黠而诡谲。 迅速的起身,走到屏风后,迅速的换下一身夜行衣,红翎看着安九,满脸疑惑,“小姐……” “红翎,熄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累了。”安九给红翎使了个眼色,看了看门外,示意红翎配合,出口的声音依旧充满了疲惫。 红翎反应过来,忙道,“是,小姐。” 屋子里,烛火熄灭,屋子外,南溟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纵身一跃,没入了黑夜之中…… 南溟一离开,房门便被打开,安九一袭夜行衣,看着那散发着淡淡银光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诡谲,不告诉她他背后之人是谁么? 她自然有她的法子能够找到答案! 安九记住那方向,出了国公府,上马追着那方向而去…… 一处宅院内,黑衣男子纵身跳入,走到一处门口,南溟叩了叩门,片刻门便从里面被打开,屋子里的一个老者看到南溟,忙道,“少主还没睡下,你快些禀报。” 话说到此,那人看到什么,身体一怔,抓住南溟的肩膀,一探他身后,看到在黑夜中隐隐泛着银光的东西,齐伯眸子一凛,“这是什么?南溟,你都是追踪高手,怎么能……” 南溟回头一看,屋外的黑夜中,他所经过的地方,可不是有银光闪烁么? 虽然很淡,但却足够暴露行踪! “该死!是她!”南溟低咒一声,立即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他就知道,她不可能那么轻易的放弃! “谁?”齐伯看着南溟,话刚落,便听得院外传来一阵马蹄声,那一刹,他分明看到南溟的眼里凝聚起一抹畏惧。 一时之间,老者心中更是疑惑,南溟是盟内的翘楚,能让他露出恐惧之色,那会是怎样的敌手? 南溟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得门口传来一阵动静,仅仅是片刻,一个黑衣女子朝着这边走来,随着那女子的走近,那女子的面容渐渐在二人的眼里清晰起来。 “南溟,你家主子呢?”那清朗的声音响起,在黑夜中分外响亮。 安九,果然是安九! 南溟紧咬着牙,一张脸憋得通红,果然是她,都是他太大意了,没想到,竟被安九给算计了! “主……”齐伯看着安九,口中喃喃,心里说不出的震惊,这张脸……这神情……竟是和当年的她一模一样! 安九大步走进屋子,对上南溟纷纷不甘的眼,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郁,“怎么?不高兴看到我么?” “你跟踪我!”南溟咬牙道,心里莫名的屈辱,这个女人识破了自己的追踪不说,还能跟着他找到了这里,这……这简直是他人生中的克星。 安九牵唇一笑,“你跟踪了我那么久,我跟踪你一次,咱们算起来,还是我亏了呢!” 南溟的轻功确实是不错,要不是他今天慌乱一时大意失了警惕,她怕也不容易得逞,安九瞥了一眼他背后的银粉,眸光微敛,“我暗中动了手脚,咱们就算扯平了。” 说罢,安九望了一眼南溟身后的房间,她可没有忘记她今天来的目的。 她倒是要看看,这个授意南溟暗中保护她的人,到底是谁! “安九小姐,南溟送你回去。”南溟沉声道,说着,便去抓安九的手腕儿,可安九却是灵活的一闪,避开了他的大掌。 对上南溟的眼,安九淡淡开口,“回去?要回去我自然会回去,我好不容易来了,自然得见见你家主子,人呢?你家主子派你保护我,那该是朋友,那我这也算是友人到访了,你家主子自然会高兴的相迎。” “可……”南溟蹙眉,话刚落,便听得内厅传来一个男人的笑声…… 安九顺着那笑声看去,仅仅是下一瞬,一个黑袍男子便出现在安九的视线中,那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束在身后,一双赤足踏在地上,袍子任意搭在高大的身躯上,明明是那般精神的面孔,可这副打扮,却透着说不出的慵懒。 这就是南溟的主子么? 单单是那双黝黑深邃的眼,安九便知道,这人并非是常人。 “凛少主,我……”南溟拱了拱手,一脸自责,“怪我大意,才让她跟了过来,请少主责罚!” “责罚?我是少主,又不是你的主子,哪有什么资格责罚你?要罚也得你的主子罚才对,不过,能够让你大意,跟踪得了你,这世上怕也没有几人了吧。”凛峰赤脚走了过来,闲然自在。 目光落在安九的身上,神采奕奕的眸中越发多了几分满意。 能跟着南溟找到这里,安九果然是不同了,他以为,他们二人最早也只能是在三日之后的中秋宴上碰面,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呵,有趣,这安九,太多超出他想象的地方,越是这样,他的心里便越是兴奋。 而承受着他打量的安九,眉心却是微皱,“你不是南溟的主子?” “对,我不是。”凛峰挑眉,笑得意味深长。 不是吗?怎么会呢?南溟分明就是听这个男人的命令行事,他若不是南溟的主子,那他的主子又谁是? 看着安九的疑惑,凛峰眼底越发多了几分深意,瞥了一眼南溟,朗声道,“难道你还没认主么?” 认主?安九蹙眉,越是听着凛峰的话,心底越是疑惑,目光看向南溟,却只见他面上的不服更浓,一时之间,安九那奇怪的感觉更浓,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蹊跷。 “南溟,你家主子识破了你的跟踪,还跟着你到了这里,你还有什么不服的?都已经这样了,这个主迟早都得认,我若是你,便早些认了。”凛峰眉峰一挑,目光扫过安九,越发笑得意味深长。 南溟抬眼望向安九,说不出的为难,沉吟片刻,别开眼,砰地一声,双膝跪在地上,那浑厚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南溟参见主子。” 饶是镇定如安九,都被南溟这举动吓了一跳,南溟他……参见主子?他拜的可是她啊,这意味着什么? 她就是他的主子么? 可……怎么可能? 这个身体的记忆,她全数都知道,可没有这样身手不凡的属下啊,主子? “你搞错了吧?”安九扯了扯嘴角,对上那凛峰的眼,“呵呵,你们倒真是会开玩笑,南溟,我不过是想知道你的主子是谁,纵然是你不想让我知道,也不必如此做戏来糊弄于我不是?既然你不想让我知道,那我不去探寻就是。” 安九镇定了些许,眸光微敛,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她本是好奇究竟是谁会这般在意她安九的安全,不过是想找出那背后之人而已,可没想将自己牵扯进任何关系里面。 眼前这凛峰,器宇轩昂,一看都并非是等闲之辈,这样的人做做朋友也罢,若当真要让她牵扯进什么,反倒是会平添许多麻烦! 想到国公府的那一摊子事,再想到自己身上这可恶的婚约,安九蹙眉,随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对上凛峰的眼,“今日算是安九打扰了,改日请凛峰喝酒赔罪,我就先告辞了。” 此地可不宜再久留了啊! 说罢,安九转身便要走,可刚走到门口,身后那凛峰的声音再次传来,依旧似笑非笑,“只怕一切都晚了,安九,我们可真不是开玩笑,再说了,我又有什么必要开玩笑?就算你今日走了,许多事情,你迟早也会知道。” 安九顿住脚步,眸光微敛,仅仅是片刻,安九转身,重新对上凛峰的眼,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看来,这身体里藏了许多秘密啊!” “小主子……”一直看着安九的齐伯倏然开口,虽然已经渐渐从方才看到这张脸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的他,此刻声音依旧因为激动有些颤抖。 安九看向那老者,眉心微蹙,那眼却是让她越发觉得怪异而且熟悉……他看着她,好似是透过她在看着故人一般,而这感觉,不仅仅是此刻这老伯身上有,方才在大厅老夫人看她的眼神,不也是么? 不同的是,老夫人的是震惊与恨意,而眼前这个老伯……却是激动与热切。 小主子?他唤她小主子? 安九敛眉,眸中浅浅牵起一抹笑意,看来,有些东西,她就算是想避,也避不了了! 既然如此,她接受又何妨? “在你们眼里,我是谁?”安九再次对上凛峰的眼,多了一丝坚定与坦然。 凛峰朝着安九走近了几分,“你知道赤盟么?” 赤盟?安九神色微怔,她知道,她怎会不知道? 这东楚国的人谁不知道赤盟?虽然如今已经没有赤盟的存在,可曾经那就是一个传奇的存在,早已成了神话在东楚国人们的心里流传,当年的赤盟,可就是江湖上的朝堂,可是,赤盟和她有什么关系? 似是看清安九的疑惑,凛峰扬了扬唇,继续道,“七十几年前,赤盟作为最大的江湖势力,助先帝一统东楚国的天下,曾经是何等的显耀辉煌,你可知道,赤盟有是受谁掌控?” “谁?”安九敛眉,心底的好奇越来越浓。 “一个女子,那女子名唤沈鸢。”凛峰继续道。 沈鸢?安九蹙眉,“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自然有关系。”凛峰嘴角一扬,想到什么,眼底多了一抹异样,“当年沈鸢率领赤盟的兄弟助先帝打下江山后,为了消除帝王的顾忌,又为了能嫁给心爱之人,便解散了赤盟,并以此为条件,让皇帝亲自为她和心爱之人赐婚,那之后,赤盟就不存在了,沈鸢嫁作他人妇,生了个女儿,她的女儿再生了个女儿,而那个女儿就是你……安九!” 安九微怔,不可思议的看着凛峰,他的意思是,曾经统领赤盟的盟主沈鸢,便是她的外祖母? 呵,这可真是一个惊天的消息,可安九片刻便镇定下来,“那又如何?沈鸢已经不在了,赤盟也已经不在了,不是吗?” “不,沈鸢的血脉在,赤盟各宗派历代的血脉在,赤盟又怎会不在?”凛峰倏然拔高了语调,看着安九,那眼里的笑意越发浓烈。 安九被他看着,竟有些头皮发麻。 这凛峰的意思,再是明显不过了不是吗? 他让南溟保护她,因为她是沈鸢的血脉,而这血脉,便是他们赤盟的希望,他们是想重新将赤盟集结么? 呵,她虽然占了安九的身体,可也并非是真真的安九,不是吗? 她有她自己的人生,可不想被一个赤盟给束缚了! 安九敛眉,嘴角一扬,“那也不关我的事,不是吗?” 凛峰微怔,丝毫也没有想到,安九会是这个反应,赤盟当年一统了江湖,那么大的江湖势力,若是送到任何一个人的手上,那人都只会欣喜若狂,可安九…… 不关她的事? 赤盟对她分毫也没有诱惑么? 凛峰看着安九,眼神里多了几分探寻和打量,好半响,凛峰嘴角才恢复了方才的笑意,不,是笑得更加意味深长。 “是不关你的事,不过,南溟的主子,可只有你一个。”凛峰对上安九的眼,意有所指。 聪明如安九,怎会听不出他的意思? 南溟的主子只有她一个,南溟又是谁?他可是赤盟的人,他是告诉她,赤盟的人的主子只有她一个,她纵然是想逃也逃不掉么? 安九嘴角浅浅扬起一抹弧度,瞥了一眼南溟,“好,南溟确实是个不错的护卫,这个主子,我便当了。” 不过,那也只是南溟的主子而已! 凛峰微怔,她竟是装傻! 呵,好一个安九,竟这般伶俐! 不过,她想置身事外么?那可不行,赤盟所有人的希望,都在她的身上,就算是他允许,那些个老东西,也不会允许的,不是吗? 想到三日之后的中秋宴,凛峰眸中的笑意多了几分深意,也罢,来日方长! 安九没有在这里多留,告了辞,便策马回了国公府,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出来这一趟,竟牵出这么个秘密。 赤盟盟主的后人? 呵,倒真是个不小的身份! 不过,再是不小的身份又如何? 她若无心,谁也休想逼她做任何事! 整整三日,国公府都笼罩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老夫人住进了新收拾出来的莫离斋,叶涟漪带着叶轻语也跟着住了进去,看来,那叶涟漪是寻了一个保护伞了。 这三日里,晋国公来清宁小筑看了安九一次,可那淡漠中带着狠辣的眼神,却是让安九更是对这个爹生了几分嫌恶。 她怎会不知道这晋国公的心思?那日梅夫人的话,已经让她成了叶曦心底的一根刺,他是巴不得将自己拔除了,永绝后患才好呢! 可她安九,又怎会默默的受欺? 三日表面上相安无事,很快便过去,中秋这日如期而至,安九一大早就起了床,她可没有忘记,今日和丞相府的玉无双还有一战之约。 听闻坊间关于她和玉无双这一战的赌局,已经涨到了一赔一千,几乎是个个都看好玉无双啊! 呵,安九敛眉,眸中盘算着什么,正此时,红翎匆匆从门外进来,神色欣喜却又有一丝慌张…… “小姐,北世子他来了,说是接小姐一同进宫……还……还有,太子殿下他也……也来了……”红翎气喘吁吁的道,看着安九竟有些无措,“太子殿下他也是来接小姐进宫的呢!” 这两个人,一个是北世子,一个是太子,想到先前发生的这些事情,他们一同来接小姐,小姐跟谁走,都是不妥啊! 这又该如何是好? 安九敛眉,眼底一抹精光,北世子来,倒是不足为奇,可太子也来了么?倒真是让她有些意外。 看来那天,他还没想清楚么? 安九嘴角一扬,赫然起身,“既然都来了,那便走吧,莫要让两位贵人等久了!” 她倒是要看看,这太子来接她进宫意欲何为! ☆、第五十四章 矛盾激化,强娶安九 安九带着红翎出了清宁小筑,经过大厅之时,正好遇见叶曦一袭华服出了大厅,叶曦看到安九,神色明显一怔,那眼里的不待见与忌讳,依旧无法掩饰。 安九瞥了他一眼,却是再多片刻和他靠近的时间也不愿,好似没看见他一般,绕过叶曦,朝着大门走去。 这举动,明显是激怒了这个国公府的老爷。 “安九,你给我站住!”老沉的声音响起,似乎极力压抑着怒气,看着那背影,眸子微微收紧,这个安九,是当真不将他放在眼里么? 安九停住脚步,敛眉,淡淡开口,“叶国公可有事?” 冰冷的态度,丝毫没给他面子,在安九看来,这个叶国公已经恶心到让她没有丝毫尊重的意义,她又何必对他有好脸色? “你对你爹,就这样的态度?”叶曦冷声道,看着安九的背影,眸中若有所思。 安九轻笑一声,竟是来了兴致,转身看着这个身体的爹,嘴角微微上扬,“叶国公,你该不会忘记了,这些年你是怎么对你的女儿的吧?难道还需要人来提醒你么?” 态度?和她说态度,她又怎会让他失望? 果然,话落,叶曦的脸色更是阴沉了下去,一张脸更是胀得通红,狠狠的瞪着安九,咬着牙,难掩愤怒,“你……你……” 叶曦气愤难耐,可想到什么,眉峰却是微微舒展了些,努力的压下怒气,稍微稳定了些情绪,“且不说这个,我想知道,你和北策,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这是这三天来,他心里一直挥之不去的疑惑。 回府的第二天,他便专门找人了解的情况,安九在宫里莫名救了六皇子和娴妃,好似那日之后,她和北策才有了交集,最近坊间传闻的关于她和太子,北策以及玉无双四人之间的纠葛,他也有所耳闻。 可越是了解更多的消息,他的心里却越是糊涂。 安九以前那样的懦弱的性子,怎能得北策青睐?还有太子……太子素来不待见安九,可是……想到方才管家的禀报,此刻太子也在府外等着接安九进宫么? 太子的性子,他是有所了解,若非真心,他是万分不屑去做一件事情的,来接安九进宫也是一样! 若他还是先前那般厌恶安九,就算传出北世子和安九的这些事,他此刻也不会出现在国公府的门外。 就连太子对安九也改变了初衷了么? 呵,叶曦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儿,眸中的颜色变了又变,变了,一切都变了,他不过是出了一趟门,这个女儿变了,这世上的许多事情,似乎也变了! 安九感受到叶曦眼里的不解和疑惑,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叶国公想知道,我就该告诉你么?” 哼,他当他自己是谁?这个时候便将自己当成这个身体的爹了么? 当真是不要脸! “你……”叶曦心中一怔,被安九这一堵,心中压抑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这安九……安九……当真是不像话! 安九看着他胀得成了猪肝色的脸,心中异常痛快,对上叶曦那愤怒的眼,安九得意的一笑,“叶国公,外面有人等着我,若是没什么事,我先走一步,你若还有什么事情要问,就随便找个府上的下人吧,他们会对叶国公毕恭毕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安九可没有时间,也没有那闲心思和他虚与委蛇。 三天前的晚上,梅夫人的话已经注定了他们不会对她友善,他们已经撕破了脸皮,不是吗? 安九别开眼,没有再看叶曦一眼,转身朝着大门走去,留下的叶曦看着安九的背影,浑身因为怒气,剧烈的颤抖着。 “不孝女……这个不孝女……”叶曦咬牙切齿,看了一眼一旁的管家,“你看看……你看看她……” 他十几年前就该在她娘亲死后,就掐死她,也好过此刻成了他的隐患! 想到梅夫人的话,叶曦眸中多了一丝狠意,眸光微敛,沉吟片刻,瞥了一眼管家,眼底多了一抹杀意,“刘道,替我寻一个杀手。” 管家一惊,立即明白叶曦的意思,“老爷,你是要……” 他是要对安九小姐动手么? 叶曦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已然证实了他的猜测,老爷对大小姐的忌惮,他是再清楚不过,当年,他随老爷一起进了安阳王府,安阳王府和叶家的纠葛,他最是了解,他早就知道大小姐是老爷心里的一根刺。 他本以为,或者大小姐一直在府外,不被老爷想起,或者能保一世安稳,可……大小姐回来了,以不再是以前那懦弱好欺的大小姐,她变了一个人,那眼里的果决精明,处处让人忌惮,就算没有那天梅夫人对来也所说的那些话,老爷也容不下大小姐。 可是,梅夫人的话却是让一切矛盾彻底激化。 “老爷,大小姐她如今和北世子交好,若是能借此和北王府搭上关系……”管家敛眉,小心翼翼的开口,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叶曦给打断。 “糊涂!”叶曦厉声道,但随即压低了声音,“我是想和北王府搭上关系,可是你还没看明白吗?安九岂能被我所利用?她果真是变了,我担心的正是她和北世子交好,若是她当真是怀了复仇的心思,那我们叶家就更加危险了。” 所以,安九不但要除掉,还要尽快除掉。 只要她活着一天,她就是他心里的一根刺,让他日夜寝食难安! 管家暗自叹了口气,老爷怕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只是可怜了大小姐,这安阳王府唯一的血脉,怕也只能彻底断送了。 …… 安九出了国公府的大门,第一眼便看到了一辆豪华的马车,偌大的马车上,北王府三个字十分显眼。 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马车上的人撩开了帘子,透过车窗,安九瞧见那马车的主人,依旧是白衣胜血,风姿绰约,在阳光的照耀之下,越发让人移不开眼。 “赤枫,让安九郡主上马车。”马车内,北策缓缓开口,声音一贯的优雅绝尘。 这一次,说话之间,那俊美的面容上,竟是多了一抹笑意,虽然很淡,可安九看在眼里,却是有些诧异。 北世子可是难得对人施以一笑啊,今天太阳倒是打西边儿出来了! 安九敛眉,立即迎了上去,可刚到了马车旁,却是听得另外一个声音响起…… “安九!” 安九微怔,顺着声音看去,正对上一张阴沉冷冽的脸,那坐在骏马之上,居高临下,一股傲气的男人,不是太子百里骞又是谁? 是了,红翎是说他也来了,可方才,她倒是真没有刻意留意他的存在! 百里骞策马缓缓走向安九,锐利的眸子紧锁着那一抹身影,心里却是早已经在来这国公府看到北王府的马车之时,就已经被怒气笼罩。 他们这是干什么? 北策这般大张旗鼓的用北王府的马车来接安九,是再次向所有人昭示他们关系匪浅吗? 该死的安九,方才她出来之时,他分明瞧见她所注意到的只有北策,甚至分毫也没有留意到他的存在! 他堂堂太子,在他的眼里,就这般不起眼么? 抓着缰绳的大掌紧了紧,百里骞看了北策一眼,倒是少了往日的忌惮,心中怒气更浓,随即目光转向安九,朗声道,“本太子今天亲自来接你一道进宫赴宴,你过来!” 冷冽霸道的语气,俨然将安九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充满了占有欲。 安九心中觉得好笑,对上百里骞的眼,“太子殿下忘了那晚我们的默契了么?” 那晚百里骞怒气冲冲的走,又怒气冲冲的离开,她以为他心里已经做了决定,将她拱手让与北策,不是吗? 可今日的举动,似乎有些不正常啊! 百里骞浓墨的眉峰微皱,眼底凝聚起一抹历光,默契?一时之间,百里骞心中更不是滋味儿。 安九她就这么希望,自己将她拱手让与北策? 百里骞眸中的颜色越发暗了些,目光扫了一眼坐在马车中那抹身影,扬了扬下巴,一字一句的开口,“本太子只知道,你安九是本太子未来的太子妃!” 若是以前,安九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敝履,随时想要丢弃,可是,那晚他从安九的清宁小筑气冲冲的离开,没有谁知道这些时日,他心里是怎样的翻江倒海。 只要一停下来,这个女人的一颦一笑便占据着他的思绪,让他烦躁不堪。 一想到北策和安九关系匪浅,他就愤怒,他以为这愤怒来自于自尊,可后来,他才渐渐的发现,他错了。 这个女人……不知何时已经夺去了他的心思,安九对他来说,不只是个可有可无,随时可以丢弃的杂物了! 明了自己的心思,他纠结,挣扎。 他知道,北王府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有了北王府的支持,那他的储君之位便牢不可破。 可他依旧做了一个决定,百里骞看着安九,嘴角扬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安九是他百里骞的,这婚约,没有他的同意,谁也休想动! 安九感受到百里骞的视线,心中竟是咯噔一下,眸光微闪,不知为何,今日见百里骞,竟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他语气里的坚定,让她骤然生出一丝不安,这个百里骞,该不会不愿解除婚约了吧? 可他素来不是讨厌安九,厌恶这婚约么? 放弃婚约,正合了他的意,又可以对北策做个顺水人情,这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你过来!” 安九思索之间,百里骞的声音再次响起,更多了几分不悦与霸道,看着她和北策这般靠近,他觉得莫名的刺眼。 安九回神,嘴角轻扬,过来?他百里骞当真以为所有人都得围着他转么? 哼,以前那般对安九,现在还想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么? 她可不会吃他的这一套! 安九敛眉,再次抬眼对上北策那平静的双眸之时,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一跃上了北王府的马车,那决然的身影,看在百里骞的眼里,那黑眸中的愤怒,似乎要烧出火来。 “安九!”百里骞看着他的举动,策马到了马车旁,锐利的目光狠狠瞪着安九,厉声喝道,“本太子不会解除婚约,你下了马车,依旧是未来的太子妃,今天我就向父皇请旨,开始筹备你我的大婚,一月之后,太后孝期一过,我们即刻成婚,到时候,你就是东宫至高无上的女主人!” 百里骞一字一句,说出的每一个字对这当世的女人来说,都是透着无尽的诱惑。 太子妃呢! 若没有什么变数,就是以后的一国之母,谁不想占着那个位置? 可是,这对安九来说,却是不屑。 百里骞的话,让安九秀眉拧成一条线,本要进马车的身子赫然顿住,缓缓转身看向百里骞…… “怎么样?你若成了太子妃,本太子会给你最大的恩宠。”百里蹊对上安九的眼,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那满满的自信多了几分迷人的味道。 可安九看在眼里,心中却是浮出一丝讽刺,最大的恩宠? 这百里骞还真是自大得可以,他这是要施舍她么? 他那神情中的自信,似在告诉她,看吧,我百里骞这般对你这般大度,你安九还不感恩戴德的接受! 呵,好笑!当真是好笑! 安九敛眉,冷声道,“太子殿下的恩宠,我安九可消受不起。” 话落,果然看到百里骞那脸上的自信赫然僵住,整个人好似被雷劈了一般,看着安九,不可思议。 她不接受? 他百里骞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了,她安九竟然不接受! 可恶!这安九当真是可恶! 百里骞看着安九,却依旧强忍着怒气,咬牙道,“那怎样才能如你意?” 怎样才能如她意? 她要的是解除婚约! 可这太子……呵,显然是已经做了不放手的决定,不过,那又如何? 既然他已经表明态度,那她自然也要让他明白有些事情。 “我要什么,你都能如我愿么?”安九抬眼对上百里骞那阴沉的黑眸,嘴角牵起一抹笑意,“那好,我要太子放弃储君之位,今生今世,只有我安九一人,太子殿下,你能如我愿吗?” 百里骞骏马上的高大身影一怔,那张脸也跟着僵住。 放弃储君之位?今生今世只有她一人? “安九,你得寸进尺!”百里骞暴怒的吼道,且不说储君之位,他是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这安九,还想要独占他么? 安九看着他的反应,嘴角的讽刺更浓,这百里骞怎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储君之位? “那看来是谈不拢了,既然如此,太子殿下请让一让,时间不早了,今日中秋宴,耽搁了我的时间倒罢了,若耽搁了世子的时间,就不好了!”安九嘴角微扬,瞥了一眼百里骞那被愤怒憋得一阵青一阵白的脸,心中甚是痛快。 说罢,没有再理会百里骞,进了马车。 “安九,你想解除婚约么?本太子偏偏不会让你如意,今天我就进宫请父皇筹办大婚,你不嫁也得嫁!” 安九刚坐稳,马车外就传来百里骞的叫嚣,安九皱眉,不嫁也的嫁,这百里骞当真是自大! “赤枫!”身旁,悦耳的声音响起,听得马车外的赤枫应了一声,随即,马车便飞速从国公府大门外离开…… 骏马上的百里骞看着那马车消失在视线之中,禁不住暗自低咒,这该死的安九,以为有北策护着,他就莫可奈何了吗? 这大婚,他百里骞势在必得,他倒是要看看,安九如何逃得掉! 等这女人进了太子府,他再慢慢削去她那一身的刺,让她知道,这天下只有他百里骞才是她安九的天! 盛怒的百里骞,却是没有留意到身后,叶曦将方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此刻,目光落在百里骞的身上,那双老练的眸子,若有所思…… 偌大的马车上。 就算是坐了两个人,依旧十分宽敞,豪华的马车上,书籍茶水,应有尽有,自马车出发,马车内,二人都是沉默不语,马车内萦绕着的淡淡幽兰香,让安九觉得莫名的舒心,很快便挥散了方才百里骞带来的不悦。 不知为何,这北策总是让她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未来的一国之母,你当真舍得不要?” 长久的沉默之后,北策的声音缓缓响起,依旧是一贯的淡然优雅。 安九瞥了那绝美的容颜一眼,“我记得,这个问题,你早就问过了。” 北策敛眉,嘴角浅浅牵起一抹笑容,越发美得摄人心魄,那种美,非女儿家温婉秀丽,一颦一笑间,灿若芳华。 “太子似乎对你动心了。”北策开口,平静的眸中一丝波动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无法察觉。 动心?安九轻笑一声,“玉无双也对你动心,那北世子岂不是要娶了她?” 似乎是没有料到安九会是这个反应,北策嘴角微抽,想到玉无双,那双好看的眉峰微皱,“今天你和玉无双的约战,你可有把握?” “没有!”安九敛眉,淡淡开口,北策的脸色更是多了一丝波动,安九看在眼里,嘴角一扬,“那玉无双迟迟不说比什么,听闻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自然比不上,不过,世子你放心,我既然当初和你定下了协议,自然会遵守承诺,应付玉无双是我分内之事,我安九不会给你北世子丢脸就行了!” 就算迟迟不说比什么又如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归有法子对付。 “可需要我帮忙?”北策敛眉,随口道,放心么?不知为何,他确实没有任何担心,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安九的身上,隐约间多了几分探寻。 “需要,当然需要。”安九对上北策的眼,眼底一抹精光一闪而过,“方才我没来得及,不过世子神通广大,自然能够有法子替我去赌坊下个注,我买一万两白银,赌我自己赢!” “咳……”北策本是浅浅的抿了一口茶,听了安九的话,竟一阵呛咳,原本白玉般的面容瞬间胀得通红,瞥了安九一眼,再也无法掩饰他的诧异。 一万两白银赌她自己赢? 让他诧异的不是她的自信,而是……想到安九盘下的铺子,听朱锦说,那铺子被围挡着,看不出里面在做些什么,但能有一点可以肯定,安九做生意的主意是定下来了。 这安九,分明对财富有一种莫名的狂热! 安九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禁不住暗自翻了个白眼,北策渐渐平息下来,很快恢复了先前的从容优雅,看安九的眼里多了几分笑意。 “好。”北策放下茶杯,眸光微敛,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今天自己的脸上多了许多笑容。 马车很快便到了朱雀门外,和平时一样,朱雀门外各个府上的宾客都在等着,北王府的马车一到,瞬间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眼尖的人察觉到马车上除了北世子的贴身护卫赤枫,还多了一个丫鬟,那丫鬟……可不就是在安九身旁伺候的么? 这个发现,顿时让朱雀门外沸腾起来,许多人看着那驶进朱雀门的马车,开始议论…… “安九身旁的丫鬟都在马车上,那安九也该在马车里了。” “十有八九了,安九竟能坐上世子的马车,那确实是关系匪浅了。” “可不是么?我可是听说,北世子心仪之人就是安九呢!” “哎,可惜了玉无双小姐这第一美人的名号,第一美人又怎样?左右比不过人家安九郡主命好。” “是啊,是啊,无双小姐可是不服呢,不然,又怎会和安九郡主约定了今日一战?不知道会如何而战,今天中秋宴,怕是要热闹了。” 议论声不绝于耳,传入一辆马车之中,原本就低沉的气氛,更是变得更加压抑。 玉婉抬眼看了一眼满脸怒气的玉无双,眸光微敛,“那些人都是胡说八道,嫡姐休要在意。” 胡说八道么?玉无双咬着牙,满心的不甘,方才坐在北策马车前的那丫头,她也是看见了,就是安九身旁的丫鬟,安九是必在北世子的马车上无疑啊! 那安九她凭什么? 什么命好?她安九,不过是贱命一条罢了! 听着马车外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谈论声,那些说着羡慕安九的话,终于是让玉无双忍受不住了,撩开帘子,缓缓下了马车,看着那几个说得正欢的千金,厉声道,“你,你过来!” 正在谈论着的人一愣,下意识的看过来,当看到玉无双之时,所有的人脸色瞬间都变了。 玉无双?她们竟没有留意到她的存在,而她们方才所说的话……看着玉无双那张美丽脸上的冰冷,几人心中皆是咯噔一下,隐隐从脚底泛出一丝寒意。 玉无双将几人的反应看在眼里,一步步的朝着那几人更靠近了些,锐利的目光扫过几人一眼,最后落在一个粉衣女子的身上,“方才是你说我比不过安九命好么?” 那粉衣女子身体一颤,竟是仓惶的跪在地上,声音止不住颤抖,“我口无遮拦,我知错,无双小姐息怒……” 虽然都是官家小姐,可是,且不说他们父亲的官职比不上玉无双的丞相父亲,单单是凭着皇后的疼爱,她们也是不敢惹玉无双的啊! 这玉无双素来高傲,平日里连看她们一眼都是不屑,第一美人的名号在外,谁对她都是赞美和仰视。 可是,曾经有坊间传闻,这玉无双最是心胸狭隘,曾经也是一次宫宴上,一位千金不小心踩了一下她的脚,后来那位千金生生被打断了腿。 这事当年闹得沸沸扬扬,那千金的父亲找皇上皇后说理,皇上皇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摆明了护着玉无双,最后那千金也只能自认倒霉。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玉家的无双小姐都肆无忌惮,横行霸道,直到她第一美人之名传了开来,她的性子才慢慢有所收敛,渐渐的,人们忘记了她的跋扈与狠辣,可是,此刻眼前的玉无双,却是让人想起了那传言。 “口无遮拦?”玉无双眼底的阴冷越发浓烈,翻了个白眼,“既然知道自己口无遮拦,那你这张嘴,不要也罢!” 众人心中一颤,无双小姐她是什么意思? 那粉衣千金还未回过神来,便听得玉无双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人,将这女人的舌头给我拔了!” 话落,一个黑影赫然出现,电光火石之间,便扼住了那粉衣女子的脖子,众人只见得那黑影手中的匕首散发着寒光,在粉衣千金的面前一晃,下一瞬鲜血喷洒而出,只看见粉衣千金面上狰狞的痛苦,甚至连痛呼声也没有发出来,双眼一番,便倒地昏死了过去。 拔了舌头? 各家千金脸色被吓得苍白,皆是惶恐的跪在地上,想到那惨烈骇人的一幕,甚至连话也不敢说一句。 玉无双当真是拔了那粉衣千金的舌头啊! “小姐……”黑影收了匕首,拱手复命,众人听着那黑影的声音,好似从地狱传来一般。 她们忘记了,玉无双是有隐卫的,这还是当年皇后亲自赏赐,本是保护玉无双的安全,可是……可眼前这一幕,玉无双俨然是将皇后赐的隐卫当成了她的专属杀手了啊! 玉无双目光一一扫过那些跪着的千金,面上的怒气才渐渐被得意取代。 “以后若是有谁再敢乱说话,刚才那口无遮拦的人,就是下场,你们刚才也都看着,今日中秋宴,你们进宫后随时可以向皇上和皇后娘娘告状,揭发我方才做的事!”玉无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这些年因为名声,所以收敛性子,可这些人好像真的只知道仰慕她的美名,却忘记了畏惧她。 今天她就给她们提个醒,看以后谁还敢在背后嚼舌根子。 一干跪着的人被吓得战战兢兢,浑身颤抖着,听着玉无双的威胁,心里更是恐惧。 今天的事谁敢去告状?皇上终归会顾着丞相府的面子,皇后又素来疼这个侄女儿,向他们告状,怕只能是引火烧身啊! 玉无双满意的看着这些人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望了一眼朱雀门的方向,那张明艳张扬的脸上越发的多了一抹势在必得的斗志。 就算是安九坐上了北世子的马车又怎样? 就算安九是北世子的心上人又如何? 她玉无双想得到的东西,谁也休想和她抢,今日和安九一战,她定要让她在全天下的人眼里,成为一个废物,看她还怎么有脸和北世子同进同出! 想起方才那些人的谈论,玉无双的眸子眯了眯,过了今日,她要让安九成为大家嗤之以鼻的对象! 玉无双上了马车,而马车外跪着的人,依旧还处在方才的恐惧之中,而方才这一幕,被不远处的几个人看在眼里,几人皆是神色各异。 “难怪大哥看不上这玉无双,原来是个蛇蝎美人罢了,这若是娶进了府,哪里还有太平的?”开口的正是北凌,温润如玉的脸上,添了几分担忧。 看玉无双这狠辣的手段,今日她和安九的约战,只怕是……不知安九能否应付得来。 “是啊,我倒更喜欢九儿姐姐,若九二姐姐能嫁给大哥,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北柔如水的声音响起,温柔沉静的脸上笑意嫣然。 “安九和大哥……”北凌蹙眉,口中喃喃,却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大哥心中之人真的是安九么? 北凌竟有些猜不透了。 皇宫里,安九随北策进了皇宫,首先便去了娴妃的长乐宫,娴妃看到二人站在一起,先是一愣,随即想到前些时日宫外的传闻,那双娴静温雅的眼里,更多了一丝满意。 她就说两人相配,今日看他们站在一起,倒是了了她的一桩心愿。 只是,安九和太子的婚约又该怎么办? 想到此,娴妃也禁不住蹙眉。 栖凤宫内,百里骞一进了宫门,便向玉皇后说明了他想立刻请旨筹办大婚的想法,若是放在以前,皇后自然是欣喜的赞同,可今日,自从百里骞进来后,玉皇后却是沉着脸,一句话也没有说。 “母后,你不是想我娶了安九么?”百里骞见皇后久久不说话,也禁不住有些急了,看着玉皇后,那微微皱着的眉峰,让他心中生出一丝不安。 “是,本宫是想你娶了安九,可是,此一时,彼一时。”玉皇后敛眉,威仪的声音响起,无奈的语气里,却带了几分坚定。 “什么此一时彼一时?”百里骞上前一步,“我和安九本就有婚约,早在三年前就该大婚,因为皇祖母的孝期,才白白耽搁了三年,现在是该大婚了,还望母后成全儿子,在父皇面前提大婚之事。” “可三年前安九和北世子还没什么关系!”玉皇后拔高了语调,对上百里骞的眼,瞧见他黑眸中的愤怒,厉声道,“可现在不一样,方才本宫得到消息,安九是和北策一道进宫,你也知道,这个北世子素来独来独往惯了,谁也不甚亲近,却独独对安九不一样,他青睐于安九,你看不出来吗?” 玉皇后说着,一张脸越发的阴沉了几分。 “那又如何?我是太子,安九是我的未婚妻,北策他难道还能和我抢女人?”百里骞冷哼一声,想到方才在国公府外,安九上了北策马车时的情形,百里骞心中的怒意更浓。 “呵,这世上是没人敢和你抢女人,可唯独他是例外。”玉皇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北王府的地位,你再清楚不过,皇上如此倚重北策,又是因为什么,你我都知道,若是以前,你太子之位牢固,这件事情,你倒是不用顾忌北策,可这些年,你父皇越发的偏重淑妃和二皇子,这次二皇子凯旋而归,皇上已经决定要为二皇子封王,东楚国七十多年来,先帝在位时,也不曾有皇子封王,足以见得你父皇对二皇子是有多上心,你难道就不警惕吗?” 百里骞微怔,封王?父皇竟要赐封老二为王? 百里骞目光闪了闪,方才的气焰顿时消了一半,“可……可那又如何?这和我娶不娶安九,没有关系,不是吗?” “没有关系?还没有关系吗?”玉皇后瞪了百里骞一眼,“看来那安九竟让你变得这般糊涂了。” 百里骞蹙眉,玉皇后的声音紧接着继续响起,“你若真的要娶安九,那是将北王府往二皇子的阵营推啊!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百里骞身体一晃,是啊,自己强娶安九,必定是得罪北世子的,以后,北王府和他就彻底生了嫌隙,虽能保证北策不会因此投入老二的阵营?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以后那皇位究竟是谁坐,都不一定了,不是吗? “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安九,什么都不顾了吗?”玉皇后看着百里骞,一字一句的开口。 百里骞目光闪了闪,不,他不能什么都不顾,可是,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安九成了北世子的人! 脑中浮现出那一抹身影,百里骞好似魔怔了一般,“母后,儿臣该怎么办?” “放弃安九,皇上打算在今天赐封二皇子,那么,我们也不能落下了,趁着今天中秋宴,我们当众送北世子一份大礼!”玉皇后眸光微敛,这件事她已经盘算了好些时日。 安九啊安九,没想到,这个安九竟让能让她如此费尽心思! “母后的意思,是让儿臣将安九拱手相让?”百里骞口中喃喃,紧皱着的眉峰,怎么也无法舒展开来,心底的第一反应,便是排斥。 “不错,拱手相让,一个安九罢了,没了安九,本宫会替你物色更加好的太子妃。”玉皇后看着百里骞,放柔了语调。 “可……可安九她的命理……”百里骞开口,似乎还想挣扎,可话还没说完,便被玉皇后打断。 “什么命理?现在还能顾着命理吗?”玉皇后冷声道,眼底划过一抹幽光,“你未来的太子妃,注定会有一个凤命!” 这一切,不过是有些人的一句话罢了! 百里骞目光闪了闪,整个人好似被击垮了一般,他知道,母后已经决定了这么做,就算他今天没有和母后提起此事,母后也会在今日当着所有人的面,解除婚约,送北策一份大礼,可…… 可他呢? 真的甘心吗? 百里骞不知道,可脑海中安九的一颦一笑竟怎么也挥之不去…… 承辉殿。 安九和北策在长乐宫待了一会儿,便得靖丰帝宣召,三人一起来了承辉殿,此刻,靖丰帝和北策正下着棋,娴妃和安九坐在一旁看着,安静的房间里,气氛甚是融洽。 安九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北策的身上,欣赏着那优雅从容的姿态,那棋子在北策的手中,似乎每走一步都十分轻松,反倒是靖丰帝,偶尔停下来想一会儿,北策也不催不急,如此几局下来,靖丰帝竟次次落了下风。 可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却是不怒不恼,似在这北世子的面前,少了些皇帝的架子。 安九看在眼里,心中明白,皇帝这般待北策,和北王府的地位,和北策的能耐脱不了关系,安九看着北策,心中禁不住好奇,她虽听闻北王府强大,可北王府到底有多么强大,才能让一个帝王如此对待臣子? 安九猜不透,但却明白,自己当初选择北策做交易,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了! 想到她身上的婚约,安九眸光微敛,今日百里骞的态度,要解除这婚约,只怕又添了几分难度! “皇上,太子殿下求见。” 安九正想着,管事太监的声音响起,安九微怔,只听得靖丰帝淡淡的应了声,“他来得倒是时候,让他进来。” “是。”太监领命下去,仅仅是片刻,百里骞就走了进来,看到北策和安九也在,眼底明显闪过一抹诧异。 他们竟然也在? 呵,看安九坐在北策身旁的模样,百里骞更是觉得异常刺眼,想到自己的来意,百里骞眸子紧了紧,赫然跪在地上…… “太子,你这是做什么?”饶是靖丰帝也是一愣,平日里太子行的是父子之利,无需下跪,只怕,看这太子的模样,该是有大事吧! “父皇,儿臣有一事请父皇成全!”百里骞朗声开口,深邃的眸中异常坚定。 “成全?呵呵,有什么要朕成全的,说来听听。”靖丰帝一边落下一子,一边随意问道。 百里骞看了一眼北策,目光再落在安九的身上,眸中凝聚起一抹幽光,一字一句,朗声开口,“儿臣和未来太子妃早已有婚约,皇祖母三年孝期将过,儿臣请旨筹办大婚,儿臣要娶太子妃过门!” 她不愿嫁,他便强娶! ☆、第五十五章 两情相悦,逼他退婚 此话一出,房间里所有的人都是一怔,似乎连空气都凝结在了一起。 百里骞他在做什么?此刻,他的举动,完全出乎安九的意料,她怎么也没想到,百里骞竟会来这么一出。 筹办大婚,娶她过门? 呵,这百里骞竟然……安九眉峰紧皱着,袖口下的手,紧紧的攥着。 北策执着棋子的手也是微微一颤,棋子险些从手中滑落,虽然依旧是一贯的优雅从容,可是那双平静的眸中,却有了一丝波动。 缓缓看向跪在地上的百里骞,眸光微敛,眼底若有所思,百里骞果真是对安九动心了么? 竟因此冲动得失去了理智! 百里骞的话一落,北似娴第一反应便是看向北策,就算是方才北策那极其细微的反应,北似娴也是察觉到了,她的这个侄儿她有几分了解,自他八岁之时,他母亲病逝后,他也是越发的少年老成,处变不惊,似乎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让他有丝毫动容。 而方才……仅仅是那一刹,可他的情绪终究是波动了。 看来,这安九对策儿来说,是真的不一样的,想到此,北似娴心中一喜,心里更安了几分。 只是,这百里骞此时提起大婚之事,对策儿和安九,可又该如何应对? “筹办大婚?”靖丰帝听了百里骞的话,执着棋子的手赫然悬在空中,迟迟无法落下,锐利的目光看向百里骞,眸光微敛,蹙眉道,“是了,早年你便和安九定下了婚约,太后孝期三年,着实是将你们耽搁了,不过……朕怎么以前听说,你不喜这门婚事,呵,今天是怎么了?竟主动提起娶亲一事?” 靖丰帝呵呵的笑道,相较于方才轻松无拘,此刻那双老练的眸中,多了一丝精明。 “父皇,三年前本就该大婚,无奈因为皇祖母的孝期,一直将此事拖着,一来儿臣恐将安九的年纪拖得大了,二来……儿臣的府中,侧妃颜氏德行不佳,不堪为表,除此之外,便只有上官侧妃一人,儿臣的太子府上,终归显得清寂了些,是该有正妃主持府上的事宜。”百里骞敛眉,此刻,那张桀骜冷冽的脸上,只剩下镇定。 方才在母后宫里,他已经清楚了母后的立场,可是,真的让他将安九拱手相让吗? 不,他想了许久,他不甘心。 母后说的顾虑,他是再清楚不过,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依旧坚持自己此刻的决定。 安九,他势在必得,就算是因此和北策为敌,甚至将北策推向二皇子的阵营,他也在所不惜。 他现在依旧是太子,只要在这位置上一天,其他的事情,他日后再好好谋划便是! 他就不信,一个北王府,一个北世子,当真能翻了天不成。 百里骞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了一眼安九,继续道,“再说了,儿臣开府已经好些年,如今便也只有颜侧妃肚中一个孩子,儿臣想,能有正妃孕育子嗣,那才是再好不过的喜事,儿臣子嗣绵延,也好成全儿子对父皇的孝心。” “呵呵,你倒是有这心思,倒不错。”靖丰帝笑道,更来了兴致。 “还望父皇成全。”百里骞再次行了叩头大礼,坚定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更让气氛多了几分诡异。 靖丰帝敛眉,老练如他,怎会察觉不出这气氛的怪异,瞥了一眼安九,再瞥了一眼北策,似捕捉到什么,眸光微闪…… “今天倒都是些怪事,安九郡主怎么和世子与娴妃一道来了?”靖丰帝朗声开口,方才他倒是没过多的在意,只以为是因为上次安九救了娴妃的渊源,所以,安九郡主才娴妃走得近了,可此刻仔细一想,倒是别有一些疑惑了,“世子,太子大婚,你可有什么意见?” 这一问,让在场的人皆是一怔,靖丰帝竟询问北策的意见?这意味着什么? 安九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二人,只见靖丰帝面容平静,眸中含笑,看不出喜怒,而北策,依旧是一贯的优雅从容,让人捉摸不透…… 栖凤宫。 玉无双和玉婉刚到玉皇后的寝宫不久,玉皇后的贴身宫女芳容姑姑便匆匆的走了进来,看到玉无双和玉婉都在,神色微微一怔,“皇后娘娘,奴婢……” 芳容神色意有所指,玉皇后明了她的顾虑,淡淡的瞥了一眼玉无双和玉婉,敛眉道,“你有什么话说便是,无双她们又不是外人。” 无双本就是她信任之人,而这玉婉……虽然是丞相府的外室所生,可这些年都在她嫂子的身旁调教,这女子沉静内敛,在无双身旁照看,对她已是忠心不二,她们玉婉倒也无需设防。 “娘娘,方才承辉殿的人来传话,说太子殿下匆匆进了殿,看那神色,似有些冲动……”芳容敛眉,将方才得到的消息禀告玉皇后。 芳容的话还没说完,玉皇后的身子便是一晃,脸色倏然沉了下去,“你说什么?承辉殿?太子去了承辉殿?” 他刚刚出了他的栖凤宫,就去了承辉殿,太子他是要…… 心中浮出一个猜测,玉皇后的脸色瞬间惨白。 “姑姑,你怎么了?太子表哥他不过是想皇上姑父请安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玉无双见玉皇后的反应,眉心微皱,心中不解。 “没什么大不了?太子他怕是要闹出大事来了!”玉皇后厉声道,慌忙的起身,朗声吩咐,“来人,摆驾承辉殿!” 她要立刻过去,立刻阻止太子做出傻事! 玉无双和玉婉相视一眼,心中明白,能让素来镇定端庄的皇后这般惊慌失措,太子殿下他怕是真的闯祸了…… 承辉殿。 百里骞也是看着北策,一双浓墨的眉峰紧紧的拧成一条线,浑身防备着,还没待北策开口,百里骞便急切的道,“父皇,儿臣娶太子妃,是朝堂大事,北王府早就退出朝堂,不宜发表意见,再说,北世子清净淡雅,素来不爱管闲事,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百里骞这一阵抢白,更是让靖丰帝的眉心皱了皱,“北王府和皇室,是多年的世家,再说了,北策眼光素来与众不同,发表一下看法,倒也没什么。” 靖丰帝话落,看北策的眼神越发多了几分探寻,“北策,你认为如何?” “皇上,太子殿下大婚,是东楚国的一大喜事,自当好好操办。”北策浑厚悦耳的声音响起,平静优雅,俊美无俦的脸上看不清丝毫喜怒情绪。 百里骞一听,倒是心中诧异,他以为他会阻止反对,却没想到……好好操办? 北策当真这样想?为何他总是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果然,北策停顿了片刻,继续道,“不过……婚姻大事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倒看来,有些不妥,男女之间两情相悦,婚后才能琴瑟和鸣,只是不知太子和安九郡主,是否是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靖丰帝口中喃喃,咀嚼着这几个字,精明老练如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沉吟片刻,竟是哈哈的大笑道,“好,好一个两情相悦,太子,朕倒是觉得,北策说的甚是在理,正好你和安九都在场,你倒是说说,你们二人可是两情相悦?” “是!” “不是!” 两个声音同时想起,一个是百里骞,一个是安九,不同的答案,可却是同样的坚定,话落,几人的视线都落在他们二人身上,百里骞和安九相视一眼,百里骞那冷冽的目光带着责备,似要用那气势将安九给压下去。 安九禁不住翻了个白眼,两情相悦?这百里骞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实在是了得! “呵,你们这是怎么了?一个说是,一个说不是,可到底是不是?”靖丰帝呵呵笑道,老练的目光在百里骞和安九的身上游移。 “是,父皇,儿臣和安九是两情相悦,若非两情相悦,儿臣也不会这般急着求娶安九。”百里骞立即坚定的开口,“儿臣对安九的心意,她是再明白不过的。” “不错,太子殿下对安九的心意,安九是再明白不过的。” 百里骞话刚落,安九清朗的声音赫然响起,众人看向安九,只见她缓缓起身,走到堂前,跪在地上,朝着靖丰帝行了个大礼,“皇上,既然太子殿下今日提起了臣女和他的婚事,那臣女也趁此机会,表明心意。” 靖丰帝眉峰一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百里骞的神色却是瞬间紧张起来,“安九,父皇面前,你休要胡言乱语,你我的婚事,是母后所赐,乱说话触怒了天颜,就算是我也保不了你。” 安九嘴角牵起一抹讽刺,百里骞是在恐吓她么? 可她安九可不是吓大的! “太子殿下你放心,我不会胡乱说话,我要说的话,不过都是事实而已。”安九敛眉,眸中凝聚起一抹精光,继续朗声开口,“皇上,臣女安九和太子自定下婚约以来,太子殿下便放出话,说就算臣女进了太子府,便也只能守尽活寡,如此,又怎会有太子殿下方才延续子嗣,以表孝心之说? 这是其一,其二,太子殿下和安九,并非是两情相悦,此番急着要大婚,甚至不惜以臣女和他两情相悦来欺瞒皇上,臣女以为,这其中必定有太子殿下的谋划。” “安九……你……”百里骞眸子一凛,咬牙道,“你给我闭嘴!” 安九性情大变之后,胆子大了,他是知道的,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的胆子已然大到敢在皇上面前如此说话。 “太子你住口,安九,你继续说,太子他有什么谋划?”靖丰帝眉心皱了皱,眸中添了几分凝重。 安九感受到靖丰帝的情绪,心中倒也不惧,继续不紧不慢的道,“皇上,太子殿下他是在报复臣女。” “报复你?呵,你倒是说说,他为何要报复你?”靖丰帝挑眉,目光淡淡的瞥了一眼百里骞,瞧见他冷峻面容上的阴沉,心中已经明白了什么。 “他报复臣女,心中另有他人!”安九眸光微敛,一字一句的道,话落,所有人都是一怔。 饶是北策看安九的眼神也有了一丝波动,心中另有他人? 安九她是要…… “另有他人?放肆!你是皇室定下的儿媳,怎敢心中另有他人?”靖丰帝厉声喝道,一改方才的沉稳,吓得一旁伺候的宫人心中一颤。 “皇上息怒,安九知道,安九身上本已有婚约,不该对他人妄想,可太子过往对安九嫌恶,甚至放任太子府上的侧妃随意冤枉欺凌,这一切早已寒了臣女的心,况且,臣女心中另有他人,也是在皇后赐婚之前,臣女不是男儿,没有志在四方的抱负,臣女只想得一有心人,白头偕老,臣女知道太子不会倾心相付,皇上可知,还没成亲就知道以后独对空房的悲凉是怎样的痛苦?” 安九说到最后,竟是隐隐啜泣了起来,那娇弱的模样,让人看了禁不住心生怜惜。 安九心中再是清楚不过,这个时候扩大自己的柔弱是最有用的,想到太子先前对这身子的主人的态度,心中生出一丝冷意,要娶她么? 她安九怎么会嫁给这薄情寡恩的男人! 百里骞看着她哭得凄然的模样,心中微怔,这……不,眼前的这个不是安九,她方才在国公府外,还是那般气势强硬,此刻竟是……这楚楚可怜的小女人样子…… 突然,百里骞脑中浮出一个闪念,对,她在演戏,她定是在演戏! 安九瞥了百里骞一眼,见他似有话要说,眸光微敛,率先一步啜泣得更是厉害,“皇上对娴妃疼爱有加,娴妃才会如此风韵美好,安九心中也是羡慕,安九被赐婚,面对太子的这般刁难不屑,安九却不愿意放弃对生活的希望,安九对丈夫存有幻想,所以,还请皇上成全,能解除这个婚约,臣女和太子,也能各自觅得真心相对之人!” “安九,你休想,母后赐的婚,怎能说解除就解除?”百里骞怒声吼道,“父皇,安九不过是一个女人,女人安于室,天经地义,大不了成亲之后,儿臣对她多几分恩宠!” 多几分恩宠?这百里骞以为他的恩宠多了不得么? 呵,在安九看来,那就是让人嗤之以鼻的东西罢了! “骞儿……” 百里骞话刚落,门外,玉皇后便匆匆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玉无双和玉婉两姐妹,看到房间里的情形,三人都是一愣。 北世子和安九怎么在这里? 玉无双看到北策,那卓绝的风姿让她心中一动,可目光瞥见安九,心底的嫉妒却倏然翻了出来,眼底多了一丝恨意。 “皇上,不管骞儿说了什么,都请皇上三思,骞儿他只是一时冲动,并非是他的本意。”玉皇后行了礼,立即焦急的道,看眼前这个情形,只怕骞儿早就提了大婚之事了。 哎,当真是被鬼迷了心窍了,以往的骞儿,可并非这般意气用事之人啊! 都是那安九……玉皇后瞥了一眼安九,瞧见她脸上似有泪花,内敛的眸中有些诧异,眼前这一幕,是个什么情况? “一时冲动?”靖丰帝看了一眼玉皇后,敛眉道,“看来,太子方才奏请大婚之事,皇后是不同意了?” 靖丰帝眉峰一挑,有些诧异,倒真是难得。 太子和安九的婚约,还是当年皇后主动定下,她心中盘算着什么,他怎么会不明白? 安九那被断言了的命理,是皇后最看重的,可现在,皇后她不赞同太子的做法,是不看重这点了么? 以他对皇后的了解,只怕并非是不看重,只是有了更看重的东西罢了! “皇上,当年决定骞儿和安九的婚事,实在是有些不妥,是臣妾看安九喜欢,可却忽略的太子的意愿,这几年,太子一直不喜这个婚约,所以,臣妾早就想着,看是否能够解除婚约,还这两个孩子自由。”玉皇后跪在地上,沉声道。 “哦?呵,你们母子两人,一个要请旨大婚,一个要解除婚约,还有安九……”靖丰帝冷哼一声,目光落在安九的身上,“你说你在赐婚之前心中便有了他人,如此一来,皇后当年的赐婚,还棒打了一双有情人?” 玉皇后微怔,赐婚之前便心中有人?这……这是安九说的么? 赐婚之前,她早早的就将安九调查了个清楚,那安九懦弱单纯,犹如一张白纸,甚至身旁连关系交好的男子也不曾有,她哪里有机会心中有人? 看来,安九对这婚约,也是极力的想要解除啊! 这会是北策的意思么? 玉皇后心中猜测着,目光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北策,如果当真是北策的意思,那么,她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幸亏她赶来了,不然皇上当真同意了筹办太子和安九的大婚,这帝王一诺,怕是无法再有任何改变的余地了啊! 不过还好,此刻倒也为时未晚。 玉皇后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扯了扯嘴角,“皇上,这都是臣妾的不是,臣妾当年知道安九有心仪之人,可耐不住对安九的喜欢,所以才……这些年,臣妾心里也甚是自责,都是臣妾当年的过失,还请皇上责罚!” 不管这是否是北策的意思,她此刻也要做一个顺水人情,既然是个谎言,那她就助安九来圆了这个谎! 玉皇后的话,绕是安九也是一惊。 安九看皇后的眼神变了变,她怎么也没有料到,皇后这个时候,竟在帮她作假么? 安九敛眉,精明如她,仅仅是片刻,心中便明白了过来,不,玉皇后不是帮她作假,而是在帮她自己,在帮太子! 百里骞不管是处于什么原因,今天突然提起大婚之事,可这并不是玉皇后想要的,玉皇后心里再清楚不过,她要为她的儿子谋划,为她的儿子争取北世子的支持,所以,她是在给北策送人情! 安九明白了这一点,心中更是松了一口气,就算太子再怎么折腾,有个清醒明白的玉皇后,她这身上的婚约要解除,便没有多大的阻力了。 看来,北世子这张牌,还真是好用! 安九看了一眼那俊美无俦的男子,眸光微敛,正思索着,却听得靖丰帝的声音再次响起…… “既然你查过,那你该是知道,安九心仪之人是谁了。”靖丰帝眸子紧了紧,目光紧锁着玉皇后,威仪的脸上看不清喜怒。 心仪之人是谁? 玉皇后眸光闪了闪,竟有些慌了,不仅仅是玉皇后,百里骞,一旁一直站着的玉无双,乃至是安九,神色都有些变了。 若让皇上知道安九心仪之人便是北策,那……会是怎样的后果? 百里骞知道,以父皇对北王府的器重,对北世子的恩宠,必然偏向北策,那到时候,安九就真的和他毫无关系了! 玉无双紧紧的攥着绣帕,一颗心紧紧的揪在一起,心中浮出一丝不安,她今日处心积虑的想要约战安九,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儿羞辱于她,让她乖乖的退开,可若有皇上插手……那一切,就不再那么简单了。 安九却是敛着眉,心仪之人?没有谁比她更知道,到底有没有这心仪之人存在,玉皇后既然是替她圆谎,那她哪里去找一个心仪之人说出来? 而如今和她传着绯闻的北世子……那天人之姿的人物,能借着他的影响,将自己这婚约给解除了,她已经是感恩之极了,可没想过要再将他更多的牵扯进这事件当中。 她知道,只要他们自己不开口肯定的承认什么,其他的任凭旁人去猜便是。 可皇后若是说出北策的名字,皇上追问又当如何? 安九敛眉,脑中思索着,突然,灵光一闪,一个念头跳进脑海,安九心中一喜,正要开口,却听得另外一个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皇上,皇后查到那人,该是我吧!” 话落,所有人都是一愣,看向那开口之人,白衣胜雪,优雅从容,不是北策又是谁? 他说什么?他?他是在承认,安九心仪之人就是他北策么? 怎么会?安九看着那俊美无俦的男人,竟是有些恍惚,她没听错吗?他可知道,他这一承认意味着什么? “皇上,我和安九当年便是两情相悦,安九并非是不安于室的女子,自和太子缔结婚约以来,安九从未越距,我和安九,也只是以朋友的身份相处。” 众人还未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北策浑厚的嗓音再次响起,说出的话,更是让人吃惊不小。 北策和安九两情相悦? 百里骞紧握着拳头,一张脸憋得一阵青一阵白,他们两情相悦?呵,如此一来,那他百里骞倒是成了那个破坏他们美好姻缘的人了? 呵,好笑,当真是好笑! 玉皇后敛眉,心中虽然不愉,可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北策亲口承认,总比她说出来好,这北世子,看着年纪轻轻,可那心思深沉得很,历来很难猜透啊! 不过现在有一点,她算是放心了,他和安九越是两情相悦,那么,今日她的举动,便越能投北策所好。 呵,她一国之母,竟会如此讨好一个臣子,当真是有些不痛快,可谁叫北王府势力那般强大,谁叫这北世子一手掌控着北王府呢? 想到淑妃和二皇子,玉皇后也只有将这心中的郁结给压下去,如今的形式,这是她唯一的一条路,为了骞儿以后能夺得这皇位,夺得这天下,她只能忍着。 有朝一日,所有的一切都在他们掌控之中的时候,那都是他们说了算了,一个安九,一个北策,到时候根本不足为患! 玉皇后心中盘算着,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而此刻,玉无双心中的嫉恨,却是要将她的整个心房给冲破了一般。 两情相悦?他们两情相悦,她安九凭什么和北策两情相悦? 她哪一点不如安九?论才华,论美貌,论身份地位,她每一样都比那安九好出了太多,可偏偏,这北策甚至连正眼看她一眼的时候都没有。 而反倒是那安九…… 和他同坐一辆马车,在他的心上,在他的眼里,甚至此刻能得他这般相护! 安九并非是不安于室的女子?呵,她以为北策没有情绪,亦没有心,却没想到,他竟然也能如此护着一人! “你……和安九,两情相悦……”靖丰帝锐利的眸子微眯着,目光在安九和北策身上游移,一双老练的眸子,若有所思。 他是有些怀疑北策对安九与众不同,此时此刻,更是将所有的事情都看得再清楚明白不过。 包括皇后今日为何会有解除太子和安九婚约的举动,他也是明白了。 皇后这一招,不惜损了太子的颜面,是想讨好北策么? 她讨好北策,哼,她以为他不明白么? 北王府在东楚国的地位,他是再清楚不过,北王府的财力,连他这个帝王也必须依赖,连他也要对北策,对北王府的人多几分善意,更何况是他们呢? 这次老二凯旋,皇后和太子,又怎么坐得住? 靖丰帝眸光微敛,皇后想拉拢北世子么?呵,拉拢之后呢?他如今尚且在位,不管是太子,还是二皇子,他都不会允许他们太过强大! 靖丰帝闭了闭眼,再次睁眼之时,脸上竟是浮出一抹笑意,“呵,好,没想到,今日竟能得这样一个好消息,北策,你已经二十有二,也是已经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你府上连一房妻妾也没有,实在是不妥。” 靖丰帝的声音响起,说出的话却让人更是屏气凝神,越发的紧张起来。 “既然皇后也说太子和安九的婚约,有当年不查之失,好在也只是缔结婚约,没有大婚,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靖丰帝沉稳的声音在房间里继续响起。 百里骞和玉无双都是齐齐看向玉皇后,眼里皆是不可思议。 皇上她是想要解除太子和安九的婚约,促成安九和北策么? “父皇,已经定下的大婚,怎能说改就改?安九是儿臣未来的太子妃啊!”百里骞咬牙道,目光扫过安九那隐隐含笑的面容,心中更好似被什么东西堵着一般,分外不是滋味儿。 父皇的意图,很让她高兴么? 可恶的安九,就这般想逃离这个婚约么? 不,无论如何,就算是所有人都反对,他也要牢牢抓着安九不放,安九是他的未婚妻,他定要娶她过门,让她彻底成为他百里骞的女人。 “皇上,皇后娘娘,无双也觉得无端改了婚约十分不妥,皇室颜面,怎能如此蒙羞?”玉无双跪在身旁,隐忍了许久的她,早就按耐不住了,“北世子和安九虽然两情相悦,可是时也命也,二人终究是有缘无分,这也是老天爷的意思,不是吗?” 她万万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太子和安九的婚约给解除了,一旦解除,那安九和北策便再无阻碍了啊! 她怎能允许? “呵,无双说的倒也不无道理。”靖丰帝敛眉,老练的眸子紧了紧,那眸中的幽光似在盘算着什么。 “对,父皇,皇室颜面,不可不顾!”太子立即附和道,看了一眼玉无双,明了玉无双的心思,玉无双意在北策,正好,他们二人此刻可以结成联盟,总好过他一个人坚持。 靖丰帝浓墨的眉峰微皱,一边是皇室颜面,一边是北王府这个皇室依靠,孰轻孰重,靖丰帝心中自然明白得很,不过……靖丰帝瞥了一眼玉皇后和太子,眸中的颜色越发深沉了些,“这倒是难到朕了,这可该如何是好?” “父皇,解除婚约,万万不能啊!” “对,皇上,皇室颜面不得不顾!” 百里骞和玉无双语气更是激昂,而玉皇后的脸色却是已经难看至极,这两个人当真是糊涂! “皇上,臣女有一个法子,不知各位是否觉得有用。” 诡异的气氛之中,安九的声音赫然响起,众人齐齐看向安九,只见她依旧面带泪水,可那双澄澈的眸子却越发的清明。 她要干什么?只是一瞬,百里骞心里便生了防备,这个安九,最是心思玲珑,她的法子……只怕对自己只会是不利! “安九……”百里骞下意识的想要阻止,可刚叫出安九的名字,靖丰帝的声音便缓缓响起…… “什么法子,你说来听听!”靖丰帝沉声道。 “太子和玉小姐无非是担心损了皇室颜面,那就让太子写下退婚书,将安九当做下堂妇休了,这样一来,婚约也解除了,皇室颜面也保住了不是?”安九敛眉,平静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可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怔,看着安九,竟有些不可思议。 退婚书?在东楚国这退婚书意味着什么? 那可真的和休书没有什么区别啊! 将她当做下堂妇休了? 不错,安九的这个法子,是能够保住了皇室颜面,可她自己的名声呢? 在东楚国,别说是素来很少休妻,退婚也是少有的事,被退婚意味着什么?那是女子莫大的屈辱,若是女子未过门就被退婚,这一辈子都得顶着弃妇的名声,被世人指指点点。 安九解除婚约的意愿居然这般强烈么,甚至不惜不在意名声,也要如此? 一时之间,众人神色各异,北策优雅的目光划过一抹异色,看着安九,眸中若有所思,仅仅是过了片刻,那双精明的眸中多了一丝了然与欣赏。 这安九当真是与众不同,自请被弃,这在旁人看来,被退婚是莫大的屈辱,可安九她在乎么? 这个女人,她怕是丁点儿也不在乎这些虚无的名声,她在意的是她自己本心与自由! 别人说什么,只由旁人说去,她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就行,不是吗? 北策敛眉,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如此,确实是个好法子!” 是个好法子?北世子他……他竟是也不在意安九的名声么? 北策的这个举动,在旁人看来,更是禁不住猜测起来,看来,北世子的意思,不管安九名声如何,他也会待她如初啊! 玉无双心中更是嫉妒,北世子那般丰神俊朗,安九本就不配,更何况是被弃之后,她是更不配了啊,可北策却……安九在他的心中,当真就那么重要么? 玉无双紧紧攥着手中的绣帕,早已将安九恨得牙痒痒。 百里骞愤怒的脸上早已经青筋暴跳,他休了她? 呵,在旁人看来是这样不错,可是,究竟是谁休了谁,他和安九都心知肚明,不是吗? 安九,这可恶的安九,当真是如此不将他百里骞放在眼里么? “皇上,既然世子说是个好法子,那这法子是可行了。”玉皇后立即符合,瞥了一眼太子,敛眉道,“不如现在就让太子写下退婚书,也好成全了这几个年轻人!” 玉皇后心中再明白不过,百里骞这般坚持要娶安九,怕不仅仅是一时冲动而已了啊。 哼,这个安九,倒真是有些本事,攀上了北策不说,骞儿先前那般嫌恶安九,她可是再清楚不过的,性情大变了的安九,竟有能耐让骞儿为她如此疯狂的失了理智! 如今的情形,是早解除这个婚约,断了骞儿的念想,免得以后再生枝节! 安九眼睛一亮,心中浮出一丝兴奋,朗声道,“请皇上成全!” “哈哈,既然如此……”靖丰帝目光瞥向百里骞,老练的眸中闪过一抹阴沉,“骞儿,看来安九的心并不在你的身上,你便成全了北策和安九这对有情人,至于你的太子妃……咱们东楚国,这么多的望族千金,朕一定好好让人为你选,如何?” “不,父皇,儿臣不要其他人,安九和儿臣已经定了婚约,便不可更改,这退婚书,儿臣不写!” 百里骞突然暴喝道,成全北策和安九这对有情人? 呵,那他百里骞是什么? 若真成全了,那他百里骞就成了安九眼里的一个笑话,安九是他的,就算是北策,就算关系到未来的皇位,他也要和北策争一争。 安九蹙眉,却听得靖丰帝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写?今天这退婚书,你不写也得写!来人,笔墨纸砚伺候!” 那凌厉的语气,让旁人皆是一愣,靖丰帝这是在逼百里骞么? 百里骞紧握着拳头,望着突然满脸怒气靖丰帝,也是片刻愣然,父皇他怎么……呵,他就这么护着北策么? 他北策不过是一个外人,他百里骞才是他的儿子啊,父皇该护着他,不是吗? 可是……父皇却是因为北策如此打压羞辱自己! 好一个北策,好一个北王府! 宫人领了命,笔墨纸砚很快被送了上来,摆在百里骞的面前,看着那些东西,百里骞脸上的愤怒更加高涨,甚至那眼底已经有恨意隐隐弥漫。 安九看着眼前的情形,心中畅快,可不知为何,她竟是觉得,皇上突然这般强势逼迫百里骞,似乎有些怪异,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北策,只见他澄澈的眸中,依旧是一片平静,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安九不明白靖丰帝为何突然相逼,可北策虽然不在朝堂,却深知朝堂格局,更明白靖丰帝怀着什么样的心思。 北王府自二十多年前从朝廷抽身,那之后,他们的这个皇帝虽然对北王府放松了警惕,可他那多疑的性子,永远也不可能全然信任,就算北王府当年选择散了王府,散了家财,从此从东楚国销声匿迹,他也不会放心。 当年的靖丰帝,更是没有料到,在这二十年间,他会更加依赖北王府,爷爷明白,只要北王府对靖丰帝有用,那么,靖丰帝永远不会动北王府,不过……他心中的警惕与防备却不会消失。 此时此刻靖丰帝的举动,看起来是一心向着他北策,可实际上,他在谋划。 靖丰帝,可是明白得很,他不允许太子势力过于强大,所以,他不会给太子和皇后拉拢自己的机会,而另外一方面,他也是在激起太子对他,对北王府的恨,给北王府埋下后患! 呵,好一个一举两得,一石二鸟! 北策敛眉,平静的某种划过一抹精光,看着百里骞那愤恨不甘的双眼,眸光微敛。 靖丰帝不愿皇后和太子拉拢自己,他又何尝不是? 太子这人,薄情寡恩,在他看来,从来不是储君的最佳人选,既然如此,他便帮靖丰帝一把。 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北策清朗的声音缓缓响起,“谢皇上成全!” ☆、第五十六章 解除婚约,吐血疯狂 北策说话之间,那挺拔的身影优雅的起身,在众人的目光之中,缓缓走到安九的面前跪下,俊美无俦的脸上所展露的笑意,在某些人的眼里却是分外的刺眼。 成全?他言下之意,百里骞写下了退婚书,成全了安九,便是成全了他北策么? 这举动,饶是安九都一些诧异,转脸看向北策,目光落在他那美得不可方物的脸上,眼底多了一丝探寻,而这份专注在某些人的眼里,却被看成了含情脉脉。 他们当真是郎有情妾有意么? 玉无双早已恨得牙痒痒,百里骞那本就不甘的黑眸之中,更是有恨意在流转。 好一个北策,好一个成全!好一对两情相悦的男女! “哈哈,世子见外了,饶是有皇后太子在这里,你我二人从来都不是君臣,何须行这份大礼。”靖丰帝朗声道,示意北策起身,北策如此举动,更是合了他的意。 瞥了一眼太子,瞧见太子那愤怒狰狞的面容,心中明白,就算是皇后极力为太子拉拢北世子,太子心中对北策已经生了嫌隙,北策是何等精明细致的人,这件事,也必然会成为北策心中的顾虑,所以,他以后又怎会入太子阵营。 靖丰帝盘算着,心中甚是畅快,今天还当真是个好日子,没想到太子闹了这么一出,反倒是让他成了这最大的赢家! 北王府这张牌,是他牢牢握在手中的,他只要还在皇位一天,谁也休想对他动什么心思,而北王府本身…… 靖丰帝目光落在北策的身上,眼底凝聚起一抹幽光,就连他也不知道,北王府的势力已经根深蒂固到让他也无法轻易动的程度,而当他发现之时,已经太晚了! 或许再过个几年,他便也不会如此忌惮北王府的存在! 靖丰帝挑眉一笑,敛去眸中的光芒,沉稳的声音继续响起,“世子要谢,也该些太子成全。” 起身的北策,看着跪在地上的百里骞,挺拔优雅的身姿,在旁人看来,更是掩饰不住那浑然天成的贵气,好似在这屋子里,最尊贵的人并非是皇上,而是这一袭白衣玉冠的绝美男子。 北策敛眉,心中再清明不过,皇上想让他更加激怒太子么? 呵,那他如他所愿又怎样? “北策谢太子成全,他日太子娶太子妃之时,北策定会备上一份大礼,以谢太子今日的体谅大度。”北策朝百里骞拱了拱手,优雅从容的姿态,让人移不开眼。 这话更如一根倒刺刺进了百里骞的心里,那生生扯出的痛,让百里骞手中的拳头握得更紧。 娶太子妃之时? 这可恶的北策,夺了他的未婚妻,却是这般轻松的说着感谢,他分明是在向他炫耀他北策的胜利,他是将自己的尊严生生的踩在了脚下啊! 百里骞看着面前的笔墨纸砚,好似洪水猛兽一般,目光瞥了一眼安九,只见她依旧看着北策,那眼神是他从来不曾从她的身上看见过的,一时之间,心中的怒火更是噌的一下冒了出来。 退婚书?他们要退婚书么? “哈哈……”百里骞突然疯狂的大笑了起来,那狰狞的面容,让人听着那笑声,更是觉得不寒而栗,“成全?父皇,母后,北策……安九,你们……你们都在逼我,你们一个个都逼我,哈哈……” 百里骞突然激动的反应,让所有人都是一怔,靖丰帝皱着眉,安九嘴角却是浅浅勾起一抹讽刺。 逼他么?若是此刻,他非要强娶自己,那是不是又是他在逼自己呢? 可他又会觉得是在逼她吗? 安九对上百里骞那愤怒疯狂的黑眸,眼底的不屑与鄙夷更浓,脑中浮现出这太子曾经对安九的态度,心中浮出一丝冷意。 他那般对以前的安九,如今,不知是哪根筋不对,倒是对她紧抓不放起来了,他以为,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百里骞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么? 太子又如何? 或许就是因为是太子,一直以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她最是看不起这样的人,不是吗? “骞儿,你又何必这样?就只当做你和安九无缘,如今,写退婚书的可是你。”玉皇后抓着百里骞的手腕儿,对上他的眼,冷声道。 百里骞微怔,下一瞬却笑得更是疯狂,“写退婚书的是本太子又如何?” 在场的人谁不明白,被弃的人实际上是他百里骞啊! 他不甘心,他怎能甘心?  可这个时候,他又能如何?他就算是心中再不甘,再气愤,再恨,可也还有些理智,他知道,就算是自己不写,父皇为了北策,也会下旨退婚,到时候,或许自己的处境,怕真的要沦为全天下的笑柄了。而母后,断然不会帮着自己,她已经为了讨好拉拢北策,置自己于不顾了,不是吗? “呵……呵呵……哈哈……”百里骞大笑着,眸中凝聚起一抹历光,咬着牙,拿起面前的毛笔,众人看着他终于写下退婚书三个字,玉皇后的心中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而玉无双却是紧咬着牙,一张美丽的脸因为心中激荡的情绪,微微抽动着,那掐如皮肉的指甲,甚至已经带出了一丝鲜血。 太子……太子他竟然真的要如他们所愿写退婚书啊! 这下该怎么办?安九和北策……玉无双看向北策,目光再落在安九的身上,恨不得将安九给生吞活剥了。 看着百里骞面前的那张白纸越写越多,玉无双心中却是极力隐忍着,她想要阻止,可这个时候,做一切都显得无力,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安九,获得了自由的身份。 她和太子解除了婚约,那下一步呢? 玉无双脑中想到什么,心中更是隐隐颤抖着,瞥了一眼北策和安九,敛去眸中的恨意。 不,不行,或许今日她无法阻止安九和太子解除婚约,可是,就算如此,她也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安九真的和北策走到一起。 她玉无双想要得到的人,容不得安九成为她的阻碍! 玉无双心中盘算着,从未有过的坚定,一旁的玉婉感受到玉无双的情绪,心中明白,嫡姐和安九是彻底杠上了,嫡姐的性子,就算是到了最后一刻,她也不会放弃。 只怕……玉婉看向安九,她是打从心底有些欣赏佩服这个女子,不错,是欣赏。 当她知道安九性情大变之后所做的一切时,她对安九充满了好奇,这些日子,她问了许多人,她想多认识这个安九,可结果都只是表面上所看到的那样。 她从先前的懦弱好欺,几乎是一夜之间……不,仅仅是一刹,就变了一个人。 可究竟是什么,让她如此性情大变? 玉婉看着安九,眼底尽是探寻,饶是内敛聪慧如她,却也探不出这安九的深浅。 玉婉这厢正思索着,那边百里骞已经在愤怒之中写下了退婚书,只听得啪的一声,毛笔被丢在地上,众人的视线中,百里骞拿起那一纸退婚书,赫然起身…… “安九,你要退婚书么?那你就亲自过来拿!”百里骞眸中平静了许多,冷冽的目光看着安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九敛眉,也跟着起身,北策却是微微蹙眉,扯了扯安九的手腕儿,那关切的模样,在旁人眼里,更是激起一阵嫉妒。 安九对上北策的眼,明了他的意思,牵唇一笑,没有言语,但眼神已经传递了她的意思。 百里骞让她去拿,她去拿就是,她难道还怕了他不成,再说了,这里这么多人都在场,她可不相信,百里骞还能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来! 就算百里骞真的伤了她,她也会让他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北策瞥了一眼百里骞,松了手,可眼底的防备依旧没有消散,看着安九缓缓朝着百里骞走去,目光停留在安九的身上,一瞬不转。 百里骞也是看着安九,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但心中却是难以言喻的酸楚与讽刺,便也只有为了拿他手上的退婚书,她才会如此走向自己么? 呵,百里骞心中冷笑,他何曾料到,他百里骞也会有今日? 早知道会是今日的局面,三年前他就不会让安九有挣脱这个婚约的机会,可是,他却是忘记了,三年前,自己也是视这个婚约为敝履,甚至恨不得安九死于非命,好断了这婚约的联系。 终于,在众人的目光之中,安九在距离百里骞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对上百里骞的眼,嘴角牵起一个弧度,向百里骞伸出手,“太子殿下……” 他让她来拿,她过来了,现在该轮到他,将退婚书给她,从此之后,她安九和百里骞,便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想到此,安九心中异常痛快,甚至有些激动与期待。 百里骞目光紧锁着安九,摩挲着手中的一纸退婚书,缓缓抬手,阴沉的眸子忽明忽暗,在场的人皆是看着百里骞拿着手中的退婚书,渐渐靠近安九的手,似要将退婚书放入安九的手中。 可就在那退婚书接触到安吉手心之时,百里骞眸子一凛,倏然抓住安九的手腕儿,用力一带,下一瞬,竟是将安九拉入怀中。 “太子……”北策赫然上前,其他人对于百里骞这举动,也甚是诧异。 他要干什么? 百里骞锐利的目光激射向北策,朗声道,“世子别担心,好歹是未婚夫妻一场,本太子不过是有些话,要对安九一人说罢了。” 北策蹙眉,安九被他抓着手腕儿,禁锢在怀中,心中骤然生出一丝嫌恶,想要挣扎,这百里骞却早已做了防备,仍凭她如何,都无法撼动他的力量。 “骞儿,你有话说就好好说,莫要伤了安九郡主。”玉皇后担心的道,这骞儿,今天当真是失了心智,既然已经写下了退婚书,那痛快些又何妨? 可他倒好,若是伤了安九,那她方才对北策的拉拢和讨好,就付诸东流了啊! 百里骞抓着安九的手腕儿紧了紧,“放心,我不会伤了她。” 话落,百里骞附身靠近安九的耳旁,压低了声音,“安九,本太子告诉你,就算你有了这一纸退婚书又如何?本太子要的女人,从来没有得不到的,退婚书给你,你也记着,我们从头开始,我会好好争取你,你休想摆脱掉我。” 百里骞语气里那志在必得的气势,让安九心中的讽刺更浓。 从头开始?安九禁不住觉得好笑,这百里骞当真是自大得可以。 “是吗?太子以为我摆脱不掉你?那今天,你又为何会写下了这一纸退婚书?”安九嘴角勾起一抹讽刺,可丝毫也没将他百里骞放在眼里。 果然,安九话落,明显感觉到百里骞身体一怔,安九心中浮出一丝得逞,也是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太子殿下,你如此薄情寡恩,给本小姐提鞋都不配,你以为,从头开始,我又看得上你么?呵……” 安九轻声一笑,语气中的鄙夷丝毫也没有掩饰。 百里骞身体一怔,脸色赫然惨白,给她提鞋都不配,这个安九……心中一股郁结之气倏然一涌而上,口中一丝腥甜弥漫,心中隐隐生疼。 提鞋都不配?呵,安九……好一个安九! 安九趁着他愣神之际,扯了百里骞手中的退婚书,用力一推,下一瞬,安九就已经挣脱了百里骞的束缚,看着百里骞那满是不甘与愤怒的双眼,心中甚是痛快。 他想揪着她不放,只管来便是,她安九可有办法折腾他。 如今,这退婚书已经在他的手上,她倒是要看看,这百里骞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安九谢皇上成全,谢皇后娘娘成全,谢……太子殿下成全!”安九大大的行了个礼,从今之后,她安九便在没有这劳什子的婚约的枷锁,彻底自由了啊! 当真是值得庆祝! 安九看了一眼北策,心中明白,能得到百里骞这退婚书,她最该感谢的便是北策,若是没有北策引皇后顾忌,只怕这婚约,还得费些功夫! 想到方才北策说的话,他们两情相悦么? 呵,为了她,倒是将这东楚第一人的闺名给连累了。 “皇上,今日中秋宴,宫人们都在筹备,现在安九和太子的婚约已了,臣妾和太子便告退了。”玉皇后敛眉道,余光瞥见百里骞不正常的神色,心中越发的担心起来。 “罢了,你去吧,娴妃,世子你们也退下吧,朕再看看奏折。”靖丰帝朗声道,“至于这棋……北策,咱们改日再继续下,你这棋艺,朕是赢不了你了,你倒好,也不知让让朕。” 一时之间,靖丰帝的语气又轻快了起来,好似方才的一切没有发生过一般。 “皇上,若策儿让了,皇上该要更加不痛快了。”娴妃开口,温婉娴静的声音,顿时让气氛舒缓了不少。 “这倒也是。”靖丰帝抚了抚额,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都退下。 玉皇后拉着太子,安九跟在北策身后,一行人出了房间,留下靖丰帝坐在榻上,看着众人散去后空荡的房间,一双老练的眸中瞬间变得阴沉。 “这安九倒有些本事。”靖丰帝口中喃喃,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嘴角浅浅勾起一抹诡笑,“一个安九,倒是让朕找到了个突破口,实在是让人意外,意外啊意外。” “皇上,那安九郡主是有些不同之处,太子今天这婚退得心不甘情不愿,只怕,今日之后,太子和北世子走不到一路了。”一直候在一旁管事太监秦公公开口,那双眼有着看过万事的老沉。 “呵,你又知道了!”靖丰帝瞥了秦公公一眼,精明老练的眸子眯了眯,“不过你说的倒不错,他们是走不到一路了,可皇后……呵,显然还是存有幻想,这倒也好,就由着他们去折腾,只要朕能掌控着大局,便无妨。” “是,是,是,陛下精明,这世上之人,谁能算得过陛下?只怕北老王爷也……呵呵……”秦公公呵呵的笑道,眼底说不尽的讨好。 “北老王爷?你不说,朕倒是忘记了这个叔伯了,再过些时日,该是他九十大寿了吧,当年助先帝打下这东楚江山的老人们,如今只有他还在了,我这做晚辈的,自然得尽尽心意。”靖丰帝敛眉,眸中的颜色忽明忽暗。 “皇上孝感天下,先帝在天之灵看见皇上如此体恤当年的开国功臣,自然也会欣慰。”秦公公柔声道,想到什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下靖丰帝的神色,敛眉道,“皇上,今日中秋宴,二皇子要封王,还有西凉公主……这次和亲,不知皇上属意那个皇子和西凉联姻?” “西凉公主?朕倒是忘记这一茬了,西凉公主是摄政王的胞妹和当今西凉皇帝的女儿,此次联姻,西凉倒是有诚意。”靖丰帝敛眉,“只是和哪个皇子联姻……” “皇上,太子殿下刚退了婚,如今太子妃的位置,尚且空着。”秦公公试探的道,可瞧见靖丰帝脸色微沉,立即转换话端,呵呵的笑道,“老奴糊涂了,太子只怕是正处于情伤,哪还有心其他女子?是老奴糊涂了,老奴该掌嘴。” 秦公公一边呵呵的说着,一边一个嘴巴子打在自己的嘴上,靖丰帝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老练的眸中若有所思。 联姻么?这联姻之人,他是该好好琢磨琢磨。 …… 安九和北策一行人出了承辉殿,玉皇后便拉着娴妃一道在一旁说着什么,态度中的热络,似丝毫也没有在掩饰她对北王府的讨好。 安九跟在北策身旁,退婚书在手,心情异常的轻松…… “啊……太子殿下……” 突然一阵惊慌,安九顺着那声音看去,只见百里骞高大的身躯扶着柱子,竟然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距离他最近的玉无双只是淡淡的看着,那眼里的冰冷,好似眼前这人和她没有丝毫关系一般。 安九却是禁不住一怔。 百里骞他……他竟气得吐血了么? “皇兄,你……你这是怎么了?” 二皇子正随淑妃一起来向靖丰帝请安,正好撞见此刻的情形,立即焦急的大步上前,亲自将百里骞扶着,看见百里骞吐出的鲜血,刚毅的面容满是担忧,“皇兄……” “哼,你滚开!”百里骞抬眼一见是百里彦,那阴鸷的面容上,越发的阴沉骇人,一把推开扶着他二皇子,半点不领情。 “皇兄,我扶你去栖凤宫休息,再找太医看看。”百里彦继续上前,太子身体健壮,素来没有什么病症,怎么竟吐起了血来? “彦儿,太子有自己的人在,用不着你白白担心。”淑妃也是瞧见了百里骞对百里彦的不待见,心中也是不悦,更是没有好语气。 以往太子对彦儿,也是这般不友善,她顾念他太子的身份,又想着皇后终究是压她一头,她从来也不说什么,可现在,彦儿这次凯旋而归,可是立了大功,今天皇上更要在中秋宴上当众封赏,彦儿的恩宠日盛,她对太子也不用再像以往那般忌惮与忍耐。 目光扫过百里骞嘴角的鲜血,心中浮出一丝冷意,刚出了承辉殿,就口吐鲜血,只怕方才在承辉殿内,发生了什么大事,才至于让太子这般模样吧! 淑妃嘴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瞧见安九和北策,眼底闪过一抹诧异,冷声道,“彦儿,未来太子妃也在,太子自然有人照顾,你快进去给皇上请安才是大事。” 未来太子妃? 听到这几个字,百里骞身子赫然一僵,冷峻的脸上更是狰狞,如今这几个字,是在嘲讽他啊! 百里彦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安九,正巧撞见安九看过来的视线,那一刹,百里彦心中禁不住微微一颤。 安九?从回了京都之后,他的耳边,安九这个名字可没少被说起过。 就是她救了璇儿么? 璇儿对这救命恩人可是喜欢得很啊,他回京都不过三天,这三天每每见到璇儿,他便在自己耳边说个不停,句句皆是晋国公府的安九郡主是如何如何的英勇,如何如何的美好,听得他早早就对这安九充满了好奇。 没想到,今日竟会在这里匆匆得见! 仅仅是瞬间,百里彦就将安九打量了一遍,他以为按照璇儿的说法,能一人将他和娴妃一同从水中救起,该是身形健壮的女子,可眼前这女子……身子说不上娇弱,可看着半分也不像是能做成这件事情的人,不是吗? 呵,怕是璇儿被这救命恩人迷了心智,刻意夸张了许多吧! “安九见过淑妃娘娘,淑妃娘娘错了,方才太子殿下已经写下退婚书,安九福薄,从此之后和太子不再有婚约了。”安九敛眉,承受着百里彦的打量,却是没有理会。 方才在百里彦上前关心太子之时,她已经粗略的将这个二皇子打量了一遍。 这二皇子常年在边境带兵,她以为,带兵征战沙场的人,多数是莽夫的形象,再不然,身上也是充满了杀气,可是,眼前这个百里彦,却是让她有些意外。 此刻他褪去了戎装,一袭华贵锦袍,身上倒是透了几分书生气质,俨然是贵公子的模样,半分也和战场上的将军关联不上。 不过……瞧他对百里骞的那份关切,听闻这二皇子为人重情,实在是不假! 安九的话,不仅仅是淑妃,就连百里彦也是一惊,难掩诧异。 “退婚?”淑妃口中喃喃,目光落在安九手中折叠好的一张纸上,虽然不可思议,可很快也接受了这个事实。 退婚?当年皇后看上安九的命理,一手促成了太子和安九的婚约,今天太子退了婚,意味着什么?皇后又允许么? 淑妃可不笨,再次瞥了一眼那身形狼狈,满脸怒气的百里骞,再看了看一直站在安九身旁的北策,许多事情在心里清晰起来。 看来,太子退婚,怕并非是太子所愿啊! 只是,他们退婚,若是在投北策所好,那他们的目的……突然脑中冒出一个念头,淑妃神色微闪,顿时明白了什么。 “呵呵,抱歉,是本宫不知情了,实在是该打,不过安九郡主有句话也是错了。”淑妃脸上很快绽放出一抹灿烂和善的笑容,异常友好,“安九郡主可不是福薄,安九郡主怕是最好命的人呢!” 说话之间,淑妃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北策,如此看来,传闻真的不假啊,安九和北世子…… 呵,既然皇后都动了讨好北世子的心思,她自然也不能落了下风,以后,这安九她得多走动走动才好! 安九是何等精明,淑妃心里在盘算着什么,她怎会不明白? 心中禁不住觉得好笑,这些人个个都想讨好拉拢北世子,而她因着和北策的那亦真亦假的绯闻,怕也要成为这些宫中娘娘们讨好的对象了! 这北世子的面子,当真是大! “谢淑妃娘娘吉言了。”安九福了福身,便和北策一道先行离开。 留下的淑妃,百里彦,百里骞看着二人的背影,神色各异。 “太子殿下,彦儿还要给皇上请安,就不照看你了。”淑妃收回视线,对百里骞更是没了先前的顾忌,瞥了一眼依旧关切百里骞的百里彦,淡淡开口,“还愣着干什么?人家退婚伤心吐血,难道你在这里能给他重新找回那婚约不成?” 说着,不待百里彦说什么,拉着百里彦就往殿内走去。 这话,更如一根刺,狠狠的刺进百里骞的心里,口中一抹腥甜,只感觉到气血上涌,好似有什么东西再也压制不住一般,噗地一声,又是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 “安九……”百里骞感受着心中阵阵抽痛,咬牙切齿,退婚?他不甘心,他堂堂太子,今日竟被她安九羞辱得这般彻底! “呵,太子表哥,你可知你现在的模样有多么狼狈?”方才一直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玉无双缓缓开口,冰冷的语气,似在发泄着她刚刚心中积压的愤怒。 刚走了一个落进下石的人,现在又来一个么?百里骞瞥了一眼玉无双,心中更是觉得讽刺,而现在这人,还是他嫡亲的表妹! “你也在看本太子的好戏么?”百里骞咬牙道。 “好戏?呵,太子表哥连自己的未婚妻都保不住,这样的人,我玉无双还不屑对他施舍半分关注。”玉无双冷哼一声,想到方才安九和北策相携离开的身影,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打量了百里骞一面,眸中似笑非笑,“瞧你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你该不会是爱上安九了吧?” 话落,果然瞧见百里骞的身体一怔,那阴鸷的眸中闪过一抹慌乱,玉无双看在眼里,娇媚的脸上也是微微一僵,轻笑道,“呵,果然,你爱上她了。” 爱上她了?百里骞好似被雷击中了一般,脑袋片刻空白,渐渐回了神,脑海中不断的回荡这这句话,就连他自己也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爱上安九了? “不,不可能!”百里骞摇了摇头,可那语气,却对自己的否定有些不确定,以前他是讨厌她的,不是吗? 脑海中浮现出安九的身影,竟是分毫也记不起曾经安九那唯唯诺诺的模样,反倒是她眸中的精明,果决,以及每一次对他的抗拒与排斥,却是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 “不可能?呵呵,太子表哥,你连你自己的心也看不清楚么?刚才在承辉殿中的人,怕都看出来了,你自己竟还逃避,哼,太子表哥,你真的让人很失望呢!”玉无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娇媚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妖娆。 目光一瞬不转的紧锁着面前这个落魄狼狈的太子,心中暗暗盘算着什么。 好啊,当真是太好了,太子爱上安九,这对她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一个消息了,不是吗? 若是她利用得当……玉无双敛眉,眼底一抹精光一闪而过,顿了顿,继续道,“你若不是爱上了她,又怎会这般不遗余力的想娶她?又怎会看着她和北策站在一起,那般愤怒?又怎会在没了这婚约之时,你竟如此气火攻心,以至于吐血?” 玉无双一字一句的说着,没说一句,百里骞锐利眸中的神色就清明几分,玉无双看在眼里,心中浮出一丝得逞,“若是太子还如以前那般不待见安九,只怕没了这婚约,没了安九,你也不会眨一下眼,而你此刻……太子表哥,你看看你现在的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狼狈落寞的模样,哪里还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太子表哥?” 百里骞身子一晃,冷峻的脸上风云变幻。 爱上她了?他确实是爱上安九了啊! 可……可那女人……想到方才的一纸退婚书,她却是将自己视作了敝履,迫不及待的想要丢弃。 “那又如何?如今,已经退婚了不是吗?”百里骞口中喃喃,先前在承辉殿里,他心中觉得,就算是退婚又如何,对安九,他若不放手,他便可以重新争取。 他相信,以他堂堂太子的身份,怎么也能征服这个女人,可是,安九说的话,此时此刻都在他的脑海回荡。 给她提鞋都不配?在她的眼里,他当真是如此卑微不堪么? “退了婚又如何?”玉无双倏然抓住百里骞的手腕儿,逼他直视着自己的双眼,一字一句的道,“就算是她成了亲,太子表哥能夺过来不是吗?就算是强占又如何?安九不过是一个女人,什么对一个女人最重要,太子表哥很清楚,不是吗?” 百里骞身体一怔,看玉无双的眼神变了又变,“你……” 什么对一个女人最重要?玉无双的意思,是让自己占了安九的清白? 百里骞目光闪了闪,他堂堂太子,要什么女人没有,那些女人对他,只会自己送上门,他从来没有想过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得到一个女人! 可是,他不得不承认,在玉无双提出这个法子之时,他心动了。 如果只有这样才能征服得了安九这只野猫,就算是手段卑鄙又如何? 他要得到安九,才能解心头之恨,不择手段也在所不惜! 锐利的眸子眯了眯,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去,眼里瞬间浮出一丝阴鸷冷傲,玉无双看在眼里,心中却是了然,她的话对百里骞起作用了啊! 呵,安九啊安九,若是没有今日承辉殿的事,她便也不会如此恶毒,今日中秋宴,她让她在西凉使臣面前丢尽颜面就行,可…… 她和北策两情相悦么? 她倒是要看看,没了名声,又没了清白,安九的这一生也只能毁了,就算她和北策两情相悦,她又如何能有脸和北策厮守终生! “太子表哥,如果你觉得无双的建议可行,我倒是有办法,能助表哥今天便如愿以偿。”玉无双敛眉,意有所指,她已经等不及了,想到安九拿了退婚书那得意的模样,她以为她如此就能和北策无阻碍了么? 哼,她是分毫也不愿意让安九再多得意片刻! “今天?”百里骞神色一怔,看着玉无双的眼里,满是不相信。 “就是今天,若是晚了,你和安九退婚的消息,就要传得人尽皆知了,难道表哥想今天你和安九退婚的消息被天下人知道?我想表哥是不想的吧,表哥甚至也不愿那退婚书在安九手中多待一刻对吗?”玉无双嘴角微扬起,眼底更是多了几分邪恶。 百里骞蹙眉,没有回答,可这反应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不错,想到安九方才得到退婚书的高兴,他心中就异常难受,好似被一只大手揪住了心房。 “你有什么法子?”百里骞敛眉,心中已然做了决定,今天在承辉殿内,他已经输了一局了,他必然要扳回一城,才会甘心,而无双说的法子,无疑既能宣泄他今日的愤怒与不甘,又能霸占了安九,让她不可能再有丝毫退路。 “法子嘛……呵呵……”玉无双轻笑着,靠近了百里骞几分,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只见百里骞神色微微变了又变,直到说完,玉无双才退了一步,看着百里骞眉宇之间的阴鸷,玉无双心中更是满意,“表哥放心,无双会帮表哥安排,就当是无双为不久后表哥的大婚,提前送上了一份大礼了。” 不久后的大婚? 若是今日之事可成,那这大婚是如论如何都躲不掉的,不是吗? 不过……百里骞敛眉,眼底凝聚起一抹历光。 “不会再有什么大婚!”百里骞冷声道,脑中浮现出安九的身影,眸子眯了眯,就算当真如玉无双所说,他爱上了安九又如何? 今日这个女人给他的羞辱,给他的难堪,他可不能如此轻易的原谅。 “表哥,你的意思……”玉无双诧异的挑眉,但很快,她便明白了什么,嘴角的笑意越发的诡异邪恶。 他的意思,占了安九清白之后,他只会让安九就这么进了太子府,甚至是无名无分么? 呵,如果真是这样,那更合她的意了,不是吗? 玉无双敛眉,意有所指的道,“表哥说的是,安九的性子刚毅,是该好好的用些法子调教,不然,以后就算是进了太子府,只怕依旧不会将太子表哥你放在眼里。” 安九啊安九,她玉无双以后等着看她的好戏,今日,她会亲手让她走向地狱…… 而此时,和北策一起离开了承辉殿,在御花园凉亭里坐着安九,身体竟是一颤,一抹寒意从心底一闪而过,那感觉竟让她莫名的不安。 “你怎么了?”察觉到安九微微闪烁的目光,北策关切的声音缓缓响起,让人心中禁不住一暖。 安九微怔,对上那双沉静内敛的黑眸,鼻尖萦绕着的幽兰香气,让她心情舒畅至极,挥开方才心中那片刻的诡异感觉,牵唇一笑,“方才在承辉殿,多谢世子相助。” “你我无需言谢。”北策敛眉,优雅得似乎每一个神色,都能让人惊艳。 因为他们是交易,所以无需言谢么?安九挑眉,他们是交易不错,可北策方才所做的,显然已经超出了交易的范围,她安九怎能不谢? 看着北策的这张俊美无俦的敛,安九的眼底竟划过一抹促狭,眸中神色忽明忽暗,“现在皇上知道你我两情相悦,你就不怕他逼你娶了我?” ☆、第五十七章 中秋约战,恶毒算计 话落,果然刚到北策那俊美的容颜微僵,但仅仅是片刻,又恢复了一贯的优雅淡然,目光瞥了一眼安九,淡淡的别开眼…… “左右我尚无婚约,也已经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 浑厚悦耳的声音,缓缓响起,灿烂的阳光下,分明可以看见那白衣男子平静的眸中一抹似笑非笑,只是瞬间便消失不见,让人无法察觉。 这一下,倒是换安九赫然愣住。 已经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 这北世子的意思,皇上若是逼他娶她,他娶了便是么? 安九的目光自上而下的打量了一遍眼前这风姿卓绝的男子,嘴角禁不住抽了抽。 他可知道她方才说了什么?呵,这话若是让旁人听了去,怕是单单那些的爱慕他的女子的嫉妒,都要将她给灭得连灰都不剩了。 虽然他的身后家财万贯,富可敌国,虽然北王府的势力,饶是连皇室都不得不忌惮,可她被他娶了……只怕会更不得安宁吧! 安九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一张脸更是有些为难。 看着安九的反应,北策浓墨的眉峰禁不住微皱,“你不愿?” 不知为何,北策的心中竟浮出一丝不悦与酸涩,淡淡的,说不上是因为什么,也说不上那具体是什么滋味儿。 安九对上北策的眼,扯了扯嘴角,“北世子,不是我不愿嫁你,我是不愿嫁三妻四妾的男人,像这皇帝老儿,再像叶公国,府上都是一大堆的妻妾,单单那些勾心斗角,都是我不愿去触碰的,明明日子可以很舒坦,为何要让这样的婚姻,给自己找不痛快?” 北策顿时放柔了许多,嘴角浅浅扬起一抹笑意,是了,他倒是忘记了安九的志向。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她要的是一心一意,一生一世的相守,而这……不也是他所期望的么? 优雅的目光缓缓从安九的身上移开,那双平静温和的黑眸之中,却是多了一抹异样,“是啊,大家族中的勾心斗角,最是防不胜防,不适合性子单纯的女子……” 北策说着,那语气竟是添了几分悲伤,安九听在耳里,心中一怔,甚是诧异。 自认识北策以来,她鲜少看到他有什么情绪,有时候,她甚至真的会觉得他是真的神仙,无欲无求,也没有七情六欲,可此刻……悲伤? 堂堂北世子,这东楚国的第一人,竟也会有悲伤么? 不知为何,安九的心中竟微微一动,有牵出的好奇,也有其他一些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凉亭里,一阵诡异的沉默,过了半响,北策才清朗的声音才再次缓缓响起,“随我去一趟花神殿可好?” 花神殿? 去花神殿做什么? 安九蹙眉,仅仅是一瞬,便恢复如常,听闻几年前,皇上就将花神庙赏赐给了北世子,也对,那花神庙相当于是北策的地盘儿,他进了宫去一趟,倒也没什么可意外的,不是吗? “好。”安九点头,跟随着北策起身,二人一前一后,都是极有默契的不说话,朝着花神庙走去。 花神庙内,空无一人,平日里,这里会有人打扫,可打扫之后,谁也不允许在这里多留,安九和北策到达花神庙的时候,花神庙里一片安静。 推开院门,园子里一阵花香扑面而来,安九看着那满院的鲜花,心中禁不住吃惊,记得上个月来这花神殿的时候,这里也是这般鲜花盛放,甚至还开着这个季节不该有的花,而此时此刻,园子里那些鲜花依旧盛开着,好似和一个月前没有丝毫差别,甚至连凋谢一朵也不曾。 倒真是奇怪,安九心中暗自腹诽,这花神庙莫非真的有花神庇佑,让这些鲜花盛放不灭么? 安九正思索间,北策已经到了花神殿的大门。 “谁?”低沉的声音响起,似乎隐隐带着怒气,安九身体一怔,赫然收回神思,立即大步上前,走到北策身旁,看到大殿内的情形,眉心也是禁不住微皱。 原本本该是无人的大殿里,一老妇人和他们对望着,那老妇人一身素裹,宫人打扮,却比起常在这宫中行走的宫女要朴素许多。 而那老妇人手中拿着香烛,刚点上的模样,显然是还没有来得及祭拜,便被北策发现,那双眼里掩不住吃惊,甚至是惶恐…… 北策的怒气,是因为这老妇人的擅闯么? 安九敛眉,听得北策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北策说话之间,瞥了一眼老妇人手中的香烛,漆黑的眸子怒气中带着精明。 那老妇人似也从惊吓中回了神,目光闪了闪,立即跪在地上,低着头,忙不迭的道,“世子赎罪,奴婢……奴婢是浣衣局的宫女,奴婢之所以在这里,只是想拜拜花神娘娘。” 呵,拜花神娘娘? 这个谎言就连安九听着都好笑,北策又怎会相信? 七夕拜花神娘娘祈求姻缘,这是东楚国的历来的习俗,中秋节可没什么拜花神的传统啊,再说了,一个深宫里老妇人,拜花神难不成也是祈求花神娘娘降姻缘么? 这说出去,怕是谁也不会相信的。 似乎是那老妇人也感受到了北策眼神突然升起的凌厉,身体一颤,更是诚惶诚恐的道,“奴婢拜花神,是希望花神能保佑故人,让她在另外一个世界安享荣乐。” 故人?那故人是死了么? 那老妇人提起这故人之时,语气里分明有许多的悲伤,那份真切倒真的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故人么?”北策口中喃喃,方才在凉亭里的那份悲伤似乎更加浓烈了几分。 “世子请明察,有些人离开了这个世界上,可时时都在我们心里,我那故人喜欢花神娘娘,在世之时,经常来这花神殿,所以,奴婢便想着,今日中秋,到这里来祭拜,奴婢没有想到……冲撞了世子,还请世子赎罪!”那老妇人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语气异常诚恳。 “也喜欢花神么?”北策眸光微敛,望向那白玉所雕刻的花神像,那双深邃的眼里,似想起了许多过往,“罢了,你一片缅怀故人之心,倒也情有可原,你祭拜了花神和故人,便离开吧。” 那老妇人身体一怔,匍匐在地上的她,几乎是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来。 “谢世子成全。”老妇人沉声道,目光落在北策的身上,安九分明瞧见这老妇人的眼里,一丝激动一闪而过,安九意识到什么,正要探寻之时,那老妇人已经起身,转过身体,走到花神玉像面前,跪在地上,虔诚的祭拜了起来。 不知为何,此刻看着在花神玉像面前的两人,心中竟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这老妇人是缅怀故人,可北世子呢? 他眼里的悲伤与怀念,又是从何而来? 安九越发的好奇,去探寻的欲望也越发的强烈。 “世子,经常拜花神娘娘的人,会受到花神娘娘的庇佑的,就算是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她们也能早日登上极乐的国度,咱们这些还留在这世上的人,倒也可以放宽心,她们就算是离开了,也是必然不希望看着我们受过往的折磨的。”老妇人祭拜完毕,转身看向北策,那蒙了尘的眸子,一抹热切一闪而过。 北策身体微怔,望着花神玉像,深邃的眸中越发的探不见底。 “是吗?”北策清朗的声音响起,依旧有难以掩饰的悲痛。 “世子,逝者已矣,莫要太过伤怀。”老妇人敛眉,跪在地上,行了个礼,便缓缓朝着花神殿外走去…… 在经过安九之时,那佝偻的身体微微一顿,看了一眼安九,那一眼,似乎包含了太多的深意,有打量,有探寻,甚至……有些让安九也捉摸不透的东西…… 仅仅是一刹,那老妇人随即朝着安九行了个礼,便走出了花神殿,而安九脑海中,方才那老妇人的模样却是挥之不去,安九甚至在她出了大殿之后,转身目送她走了好远,才缓缓将视线收了回来。 “那个老宫女,好生奇怪。”安九口中喃喃,一双精明的眸子微敛,似在思索着什么,突然,她想到什么,灵光一闪,“世子,你可是和方才那老宫女相识?” 北策本望着花神玉像出神,安九这一开口,赫然拉回他的神思,目光看向安九,眉心微微皱着,“不曾。” “那倒更加奇怪了,方才那老宫女,我分明觉得,她好像认识你,不,不仅仅是认识,甚至……有一些超出认识的关切……”安九敛眉,努力的去探寻方才所感觉到的东西,不管怎样想,她都觉得那老宫女十分奇怪,甚至是可疑。 北策浓墨的眉峰皱得更紧了些,想起方才从进了这大殿,发现那老宫女后的一切,一双深邃的眸子,越发多了几分深沉,可渐渐的,他好似想通了什么一般,眉峰渐渐舒展开来。 “可能她也是故人吧!”北策口中喃喃,却是说着让安九更加疑惑的话。 安九正要探寻更多,北策却是从案桌上拿了几根香烛点上,塞在安九的手中,“跟我一起拜!” 这举动,让安九嘴角禁不住抽了抽,跟他一起拜? 她以前竟没发现,这北策竟会有如此霸道的时候,看着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安九竟是片刻恍惚,为何她竟没有丝毫排斥? 安九禁不住摇了摇头,若是换做百里骞这般霸道,她怕是要将手上的香烛杵在他那张让人厌恶的脸上,可北策嘛……这张脸这么赏心悦目,她可是有些舍不得! 看来,自己对北策,还是有些好感的么! 连安九自己也有些吃惊,自己竟是不自不觉间,随着身旁的北策一起,在花神玉像面前拜了起来。 精明如安九,自然看得出北策这一拜,并非是拜花神娘娘,而是借着拜花神娘娘在祭奠着某个人,某个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人! 至于那人是谁,安九心中好奇,可却也没有开口询问,她知道,北策若是想要告诉她,自然会告诉她,若是不想告诉她,就算是问了,也是徒增尴尬罢了。 花神殿内,安九坐在上次休息的榻上,鼻尖依旧是那淡淡的幽兰香气,耳边悠扬的笛声响起,婉转的音调,有些似曾相识。 安九看着那吹笛之人,嘴角不自然的浅浅扬起一抹弧度,靠在榻上,越发的悠闲自在,若是日子如这般美好宁静,当真是再好不过了。 可是,这个身体……想到晋国公府上的那些人,安九禁不住蹙眉,有些人又怎会让她太平,且不说国公府的那些牛鬼蛇神,就连今日也还有人等着她呢! 想到今日和玉无双的约战,安九眸光微敛,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此刻享受当下的静好时光,才是王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西斜,直到有人来传报,请二人入宴,那笛声才停了下来。 安九和北策到达崇阳殿之时,许多宾客都已经到了,那些人看到安九和北策走在一起,一时之间,许多人都暗暗交头接耳说着什么,看二人的眼神,也是充满了暧昧。 安九敛眉,心中知道,自己和北策的绯闻,已然是被许多人都知道了。 承受着那些视线,安九没有理会,随北策一起进了大殿,大殿里,其他人也正陆续落座,安九一眼看去,许多熟悉的面孔,也正朝着她这边看过来。 百里羽且不必说了,那邪魅眼底的似笑非笑,饶是很远,安九也看得清清楚楚,永远是那看好戏,唯恐天下不乱的姿态,这百里羽,若是知道方才错过了百里骞被逼得写下退婚书的好戏,只怕,他要气得捶胸顿足了! 安九想到那画面,心中禁不住觉得好笑。 安九目光从百里羽身上移开,北凌的友善,北穆的冷傲,北柔温柔似水的笑容,皆是在她面前一一闪过,还有夏侯御浅……安九瞧见夏侯御浅之时,正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那张脸,温文尔雅,可是,安九却总觉得这个人是邪非正。 安九的视线之中,夏侯御浅俊朗的面容上,嘴角一扬,那眼里更是有让人捉摸不透的阴诡。 安九敛眉,没有再理会夏侯御浅的目光,刚入了座,玉无双和太子百里骞就一起走了进来,北柔看见百里骞,眼底的温柔越发的浓郁,可瞧见百里骞阴沉的面容,似有些不正常苍白,一双好看的眉峰,禁不住微微皱了起来。 太子他……怎么了? 北柔心中隐隐担忧,察觉到百里骞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安九的身上,心中禁不住微怔,一丝苦涩瞬间泛了出来。 似乎自那日在春晖园,安九性情突然变了之后,太子似乎也跟着变了,那日乞巧节,月老宴上,太子看安九的眼神,分明多了几分以往不曾有的专注,这意味着什么? 太子对安九上心了么? 北柔敛眉,心中的苦涩也似不受控制了一般,不断的蔓延,太子和安九,本就有婚约,太后孝期也快完了,或者不多久,他们就要大婚…… 想到此,北柔的手下意识的攥得紧了紧,看向安九,她不得不承认,曾经的安九,着实是配不上太子,而变了性情的安九,却让人眼前一亮,只是一眼,便能清晰的记住她的存在! 百里骞目光紧锁着安九,眼底一片冰冷,而玉无双,却没了先前嫉恨,此刻,那张绝美的脸上,恢复了以往的妩媚多姿,那浑身散发着的迷人气质,在场的许多男子,都禁不住为之惊艳。 可自从那日月老宴后,在场的许多人都是知道,这玉家的无双小姐心仪北世子,其他的公子,只怕是丝毫也没有希望了。 但北世子他……想到最近京都城内传得沸沸扬扬的传闻,众人的心中,越发多了几分八卦性质的好奇。 北世子心仪之人可是安九啊! 如今,那诡异关系中的几人,都聚在了一起,况且,早在不久之前,无双小姐就向安九郡主下了战帖,约定了今日中秋一战,就连此刻,他们也闻到了些许火药味儿了呢! 就是在这隐隐藏着暗涌的气氛中,靖丰帝携玉皇后,以及娴妃,淑妃,元妃等人到了崇阳殿,众人行了礼,先是二皇子百里彦的受封典礼,受封典礼刚结束,这大殿之上,似乎有人就按耐不住了! “皇上,皇后娘娘,今日中秋,恰逢西凉公主和使臣一起共襄盛举,实在是可喜可贺,微臣记得,上次西凉使臣来我东楚国,还是四年前,四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也让微臣好生想念当日的宾主尽欢啊。”玉丞相赫然开口,轻快的语气,让气氛更加热络起来。 在场的好些官员,也是经历了四年前的盛宴,许多事情都历历在目。 也正是那日玉无双小姐在盛宴上的表现,让她东楚第一美人的才华与美貌,传遍了天下。 这可一直以来都是玉丞相的骄傲,他自然是高兴得意了,而此刻若有似无的勾起大家对当时的记忆,那不也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么? 果然,西凉使臣团中的其中一人开口,“哈哈,是啊,那日我也在,至今还记得当日无双小姐的风采,我家公主这次来东楚,也是怀着对无双小姐的仰慕,想要一睹东楚第一美人的风姿啊!” “呵呵,听闻西凉公主也是美貌倾城,看来美人相惜的话,倒是不假。”靖丰帝爽朗的声音响起,坐在主位上的他,黄袍加身,比起方才在承辉殿,更多了些尊贵与威仪。 靖丰帝如此一说,众人下意识的看向西凉使臣团中坐着女子,那女子一副西凉贵族的装束,轻纱覆面,遮住了大半的容颜,但露在面纱外的一双美丽的双眸,更是让人禁不住对那面纱之下的容颜生出几分遐想。 安九瞥了一眼那西凉公主,她对那西凉公主的是否貌美,可不感兴趣,只是,西凉公主此次来东楚,目的是和亲,不知道,这殿上的哪位皇子,会被这西凉公主看中。 “皇上,不知能否给我们公主一个恩典,让她也欣赏欣赏无双小姐的风华?”那使臣起身,朝着靖丰帝行了个大礼。 这举动,生生让人无法拒绝,靖丰帝敛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公主远到是客,这点心愿若是不能满足,那该是我们东楚国待客不周了,无双,你觉得呢?” 靖丰帝话落,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坐在玉丞相身旁的玉无双,只见她面容含笑,犹如一朵盛放的虞美人,妩媚妖娆。 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玉无双缓缓起身,朝着众人行了个礼,朱唇亲启,“皇上说的是,西凉公主是贵客,无双原为招待西凉使臣出一份力,只是……” 玉无双话说到此,却是顿了顿,微敛的眸中,闪过一抹淡淡的精光,沉吟片刻,继续道,“使臣和公主不知,如今东楚国人才济济,再回头看来,当年无双的风姿,那也不过是抛砖引玉的分量罢了,有位千金,饶是无双也是十分欣赏,自认比她是有所不及呢!” “哦?竟还有让无双小姐都自觉不及的女子?”不仅仅是那位使臣,就连靖丰帝也是有些诧异。 这玉无双当年脾性是有些狠辣跋扈,可自四年前名扬四海之后,却处处收敛,她所展现在外的美好,还有谁能比得上? 她也自认不及么? 呵,有趣,靖丰帝眉峰一挑,顿时也来了兴致。 如靖丰帝一样不知这其中的许多缘由的人,当真以为玉无双所言目的单纯至极,不过,明眼人却是看出了些许端倪。 尤其是安九,在玉无双还没说完这话,她就已经知道,她要玩什么把戏了。 想到约定好的一战,安九敛眉,看来这玉无双是开始发招了么? 嘴角浅浅勾起一抹轻笑,果然,玉无双那婉转悦耳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再次缓缓响起…… “当然,此女子也正好在这大殿之上。”玉无双眸光微敛,心中浮出一丝冷意,她等这一刻,可是等了好久了,自宴席开始之后,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不过这还不够,她还要耐着性子一步步的来,安九,就等着接招吧! “是吗?那我们是有眼福了,能让无双小姐欣赏的女子,我们可也要见识见识她的风姿。”那使臣呵呵的笑道,这一席话,更是点燃了大殿中的气氛。 “无双,你倒是说说,那让你欣赏,自觉不及的女子究竟是谁?”靖丰帝挑眉道。 在场的许多明眼人瞥了一眼玉无双,再瞥了一眼安九,心中也是明白怎么回事,想到这次约战,各自的心中都多了几分看好戏的兴致。 只是……百里羽,北凌,夏侯御浅等人瞧见安九那镇定的面容之时,皆是不由得蹙眉,以她的聪明,该是知道玉无双开始出招了,可她……竟连丝毫惊慌也没有么? 呵,有趣! 一个是东楚第一美人,才华横溢的名声早就传遍了东楚国,甚至是传遍了天下,而安九……斩杀惊马,独身一人救下六皇子和娴妃,又得北世子青睐…… 看来,今日怕当真要较量出这东楚国女子中的第一人究竟是谁了! 越是想,众人心中越是兴奋期待。 果然,靖丰帝话刚落,玉无双的声音就再次在大殿之内响起,传遍了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安九,她就是晋国公府的安九郡主!”玉无双眸光微敛,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安九,如烈火燃烧的眸子眯了眯,心中越发的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安九?”靖丰帝蹙眉,看向安安静静的坐在座位上的安九,只见她手中握着酒杯,悠然浅酌,此刻,许多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可是,她却好似没有感受到一般。 安九……靖丰帝锐利的眸子微微紧了紧,她么?让玉无双都自觉不及? 一时之间,大殿之上瞬间静了下来,都是静静的看着那被玉无双叫出名字的女子,知道情况的,心中期待,不知道情况的,心中好奇。 “呵呵,无双小姐,你该是说笑的吧?”诡异的沉默之中,方才那使臣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迅速的将安九从上而下的打量了几遍,终于是按耐不住,也没了过多的顾忌,朗声道,“安九是吗?我看这安九,模样倒是属上乘,可却怎么也称不上绝色,比起无双小姐,那可是差得远了,无双小姐,你就别糊弄我了。” 如此毫无掩饰的贬低,让许多人都变了脸色,饶是北策的眉峰都禁不住微微皱了皱,似乎因为这使臣的话而有些不悦。 安九的模样不如玉无双么? 百里羽眸光微敛,特意将玉无双和安九各自都打量了一遍,竟是朗声开口,“本王倒觉得不然……” 突如其来的话,让使臣一愣,更是让心中正得意着看安九笑话的玉无双蹙眉,看向百里羽,心中生了几分防备,下一瞬,便听得百里羽的声音继续响起…… “无双小姐美则美矣,可太过肤浅,倒是安九郡主,更加耐人寻味,不然,北世子又怎会独独青睐安九郡主,而对无双小姐连看也不会多看一眼呢?”百里羽挑眉,那眼里的邪气丝毫也没有掩饰。 话落,所有人都是一愣,羽王爷言下之意,是说玉家的无双小姐不过是个臭皮囊罢了么? 肤浅?呵,安九瞥了一眼玉无双,果然瞧见玉无双脸上的得意顿时被击碎了一般,心中禁不住浮出一丝幸灾乐祸,这玉无双今日打定了注意要将她踩得死死的,她最引以为傲的,便是她的那张脸了啊。 可百里羽倒好,竟然这般不留情面,当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安九虽如是想着,可嘴角却是浅浅扬起一抹笑意,一时之间,这大殿之上的火药味儿越发的浓烈。 玉无双狠狠的瞪着百里羽,这混世魔王这么偏帮安九么? 好,很好,他说自己肤浅,安九耐人寻味儿吗? 看来这安九当真是个狐媚子,太子表哥为她要死要活,连百里羽也…… 哼,玉无双心中浮出一丝怒气,更是打定了主意,这些人越是帮安九,她越是要让安九在这些人面前出尽奇丑,她倒是要看看,过了今日,这些人,安九是否还会将这些人迷得晕头转向! 眼底划过一抹冷意,玉无双浅浅扬起嘴角,“是啊,所以方才无双会说自己不及安九郡主呢。” 那使臣眉心皱了皱,也是感受到了这诡异的气氛,可看见玉无双那张绝美的容颜,心中微荡,“不过是容貌罢了,真正让我们折服的,可是无双小姐的才华,当年无双小姐在大殿上那一舞,当真是让我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滋味无穷,还有,那日我所提出的好些问题,无双小姐的解决之法,我回去之后告知我国陛下,连他也赞不绝口,说无双小姐有治世大才,可惜了不是男儿身啊,随即,陛下便将无双小姐的解决之法执行下去,果然是效果颇佳呢。” 安九挑眉,竟还有这等事? 这西凉国竟会将国家大事,在这种场合求教,呵,当真是让人惊讶。 不过……这玉无双……安九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玉无双,治世大才?说这玉无双是美貌,她是承认,不过,治世大才……呵,她怎么觉得,有些言过其实呢? 经使臣这一提,其他人也联想到了更多的记忆,玉无双方才有些不愉的脸上,此刻又恢复了那份高高在上的得意。 她知道,容颜貌美对女人来说,甚是重要,可是,对她玉无双来说,却还远远不够,容颜终究会老去,就像上一个东楚第一美人夏侯音,她的容颜,就连她看了,心中也经不住惊艳,可那又如何? 她嫁入北王府之后,从此就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之中,就连这第一美人的名号,也转移到了她玉无双的身上,世人渐渐的,也就将她给忘记了。 她玉无双要时时让人记得她,所以,她不仅要貌美出众,更要用智慧让人记住她,永远的记住她玉无双! 旁人当然不会知道,她这智慧,这才华是怎么来的! 玉无双敛眉,而此刻,坐在玉无双身旁的玉婉,眸中隐隐有一丝讽刺一闪而过,不过,仅仅是片刻,却又消失不见,甚至好似从来未出现过一般。 “使臣大人和贵国陛下谬赞了,无双说了,自己不及安九郡主,不仅仅是容貌,就连这一点也是啊,当年使臣大人提出的那些问题,我不过是勉强想出了解决之法,可在无双看来,这些对安九郡主都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甚至连想也不用想,若是当年安九郡主也在场,那就不是无双来出这个风头了。” 玉无双的声音缓缓响起,每一个字都是赞美安九的,字字句句将安九往上捧,心中却是恶毒的算计着。 没有谁比她更知道她此刻所说的这些话,到底是不是真的,她知道,现在将安九捧得越高,等会儿,安九被她扯下来之时,必然会摔得更重。 “是吗?安九郡主当真这么厉害?”那使臣听玉无双这么一说,看安九的眼神越发的充满了好奇。 以安九的精明,玉无双此刻在玩什么把戏,她怎会看不出来? 呵,将她捧上天,等会儿又要将她踩下地狱么? 哼,当真是算计得精明,可她安九又怎是那般轻易的能让她踩得下去的? “当然,左右安九郡主在这里,使臣大人若是不信,有机会一试便知,我想安九郡主大度,自然不会在皇上皇后和这么多宾客面前,驳了使臣大人的面子,毕竟,这关系着两国邦交不是?” 玉无双敛眉,一步步的将事情往她想要的方向推进着,安九虽然性情变了,可她就不信,就连那脑子也彻底变聪明了,只要挑起了使臣的兴致,安九就算是想逃也逃不了了,那最终的结果,便只能在这许多人,甚至是北世子的面前出尽洋相啊! 越是想,玉无双越是激动了起来。 果然,那使臣看着安九,眼睛一亮,“正好,这一次,我正好也有些问题想请教皇上和贵国的聪明人,不知可否请安九郡主代为解答?”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看向安九,只见她依旧浅浅抿着酒,眸光微敛,看不清她在想些什么,不过,她的神色,却没有丝毫恐惧与慌张。 她不担心无法解答吗? 莫非,安九郡主当真如玉无双所说,身负卓绝的才华? 所以,她才能如此泰然自若,毫无所惧,不是吗? 可是……他们记忆中的安九,曾是那般懦弱,别说是智慧,就连被欺负了,连反击的能力也没有,就算是性情大变之后,她多些果敢和英勇,可性子和脑子,也是有区别的啊! 百里羽,北凌,甚至是北穆的眉心都禁不住皱了皱,隐隐有些担忧。 夏侯御浅却是看着安九,好似等着看一出好戏。 而百里骞……百里骞握着手中的酒杯,那阴鸷的面容上,浅浅牵起一丝冷笑,无双要让安九出丑么? 呵,是该让她出出丑,如此一来,也能让安九知道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才能解他方才的心头之恨,不过,就算是她再出了丑,他百里骞也会大度的不计较什么,依然会让她成为他的女人,想到玉无双方才在他耳边说的计划,百里骞锐利的眸子眯了眯,看安九的眼神,越发多了一丝恶毒。 那般明显的视线,甚至让安九也察觉到了,安九身体一颤,下意识的顺着那视线看过去,对上百里骞的眼,顿时,心中浮出一丝厌恶,这百里骞退了婚,还不甘心么? 他那邪恶的眼神,又在算计着什么? 敏锐的安九,收回视线之时,心中渐渐对百里骞更生了几分防备…… “怎么?安九郡主不说话,是怕了吗?”玉无双看着安九,扬了扬下巴,眼底的挑衅没有半点遮掩。 安九猛地回神,怕了?怕她玉无双么? 呵,当真是笑话! 安九敛眉,再次抬眼之时,望了一眼坐在斜对面的北策,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那眼里的平静依旧优雅,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安九心中暗自腹诽,敢情这北策就不担心她应付不来么? 毕竟,玉无双明着是打压她,让她出丑,可最深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得到北策么? 安九敛眉一笑,收回视线,看也没看玉无双一眼,清朗的声音在大殿之内响起,“无双小姐哪里的话?既然无双小姐你都说了,你自觉不及我,你都能做到的事,我怕什么呢?” 似乎没有料到安九会如此一说,玉无双心中微怔,倒是被她激起了愤怒,可是,想到接下来安九要出丑,她便渐渐平静了下来。 不过是一时的得意妄言罢了,便让她此刻过过嘴瘾,再说了,她说不怕,不也正合了自己的意了么? 玉无双敛眉,“既然不怕,那就看安九郡主的了。” 安九啊安九,等会儿有你出尽奇丑的时候! “不过……”安九的声音突然响起,瞥了玉无双一眼,眉心微皱着,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仅仅是片刻,那好看的眉峰便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舒展开来,清朗的声音继续传来…… “方才无双小姐说自觉不如我,安九倒觉得惭愧,我们二人从来不曾有任何正面的较量,这样我在你之上,平平压了你一头,实在是对无双小姐有些不公平。”安九眸光微敛,意有所指的道。 玉无双对上安九的眼,平平压了她一头?她玉无双可不在乎,哼,等会儿她在众人面前出了丑,看她如何能压她一头! 不过,安九这样说,又有什么意图? 玉无双蹙眉,安九迎上玉无双的视线,嘴角牵起一抹笑意,眼底的光芒越发的璀璨,朗声道,“不如你我一起来为使臣答疑解惑,也好让使臣们再看看无双小姐的风姿!” 安九挑眉一笑,诡谲隐现,一切又岂能只如她玉无双的安排? 想让她出丑么?她又怎会不拉她玉无双一起?到头来,究竟是谁出丑,还未可知,不是吗? ☆、第五十八章 惊艳四座,当场揭穿 玉无双微愣,安九她……她在盘算着什么? 自己和她一起为使臣们答疑解惑? 玉无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玉婉,眸光微敛,玉无双的迟疑,安九看在眼里,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清朗的声音随即响起,“怎么?无双小姐莫不是胆怯了?” 激将法么?她玉无双会用,她安九又怎会不会? 果然,安九的话刚落,玉无双的脸上便闪过一抹慌张,扬了扬下巴,那张妖娆的脸上多了几分不屑,“胆怯?怎么会呢?安九郡主既然害怕一人应付不来,我自然会在一旁帮衬着。” “如此便在好不过了。”安九敛眉,嘴角浅浅勾起一抹得逞,帮衬着? 呵,治世之才么?想到方才那使臣说的话,安九更加觉得虚空,玉无双的性子,虽然比许多人都沉得住气,可是,依旧经不住太大的敌手。 瞧,仅仅是她这样随意的一激,她便开始在言语上不谨慎了。 这样的人,能是什么治世之才?她今日,倒也是要看看,这玉无双究竟有多少能耐! 玉无双目光闪了闪,目光再次瞥过玉婉,正对上她看过来的视线,玉无双眉心微皱,玉婉跟随在玉无双身旁多年,又是极其聪慧的性子,自然明了她的意思。 嫡姐是暗示自己,要助她一臂之力啊! 想到四年前,那次盛宴上她们二人配合而下耍的把戏,她是要自己再使一次么? 玉婉敛眉,想到自己的娘亲,玉婉眉心渐渐舒展开来,再次对上玉无双的眼,不着痕迹的点头。 玉无双心中一喜,神色之间越发自信起来,玉婉的头脑,比一些男人还好用,又因为爹爹,习惯了对朝堂时局的分析,她安九……拉她一起,只怕等会儿在比较之下,会让她自己处于更加难堪的境地! 既然如此,她由着她又何妨? 一切都是她自找的,不是吗? “呵,这下有趣了,既然如此,本王倒是有个提议。”百里羽赫然开口,那邪恶眸中的光芒,让人看着头皮发麻。 “哦?你有什么提议?”靖丰帝瞥了一眼百里羽,对这个侄儿,倒也莫可奈何。 “玉无双小姐和安九郡主,倒不如比一比,看看谁更胜一筹,而至于我们大家……”百里羽敛眉,眼底的邪气更浓,顿了顿,继续道,“若只是看戏,虽然也有趣味儿,不过若是也能参与其中,那必定会更加好玩儿。” 参与其中? 这羽王爷是什么意思?他参与其中,莫不是和两位小姐一起一较高下? “你倒是说说,怎么个参与其中法?”靖丰帝眸光微敛,也是来了兴致,瞥了一眼安九,目光再转向玉无双,一双老练的眸子若有所思。 “不如,我们设个赌局,认为谁能更胜一筹,便将注押在谁的身上,如此一来,不就都能参与其中了么?”百里羽挑眉一笑,“皇上若是准许,那就由我来做这个庄如何?” 百里羽说话之间,在场的其他人听着更是热切起来,甚至眼中都迸发了光芒。 靖丰帝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呵呵笑道,“如此就由你说的办。” “好,太好了!”百里羽欣喜的一跃而起,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对上安九的眼,“这是本王的父王当年留给我的随身之物,安九郡主,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将这宝贝给输了啊!” 众人一惊,豫亲王留下的东西,羽王爷竟然……竟然将这东西拿出来作为赌注么? 他押在了安九的身上……看来,这百里羽对安九信心颇足啊! 玉无双嘴角却是勾起一抹不屑,这么贵重的玉佩,百里羽要往火坑里丢,她能如何? 她定要让这玉佩,有去无回,让他再也拿不回去! 安九也是诧异,对上百里羽的眼,禁不住翻了个白眼,当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他当真就不怕自己输了么? “我赌无双小姐……”其中一人开口,安九看向那人,可不就是那日在花神殿吵着要将她给处置了的康宁公主么? 康宁公主这一起头,紧接着,其他各家千金小姐也都来了兴致,跟着下注,皆是将注下在了玉无双的身上,一时之间,气氛顿时高涨了起来。 “我也来玩玩,我也赌无双小姐……”那领头的使臣开口道,他一开口,西凉使臣团中使臣也都跟着下了注,都是清一色的偏向于玉无双。 “北世子,你呢?”百里羽眉峰邪气的一挑,似笑非笑的道。 顿时,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北策的身上,如今的局面,就只有百里羽一人站在安九这边,如此倾斜的局势,明眼人再清楚不过,若是聪明的,都会选择偏向玉无双,毕竟,安九的能耐谁也不清楚,将注押在她的身上,无疑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可北世子呢? 北王府的产业,遍布东楚国,甚至在北策接手之后,更是涉及到了其他几个国家,据说,北世子所做的决策,没有一个是错误的,在商界,他虽事事都交由手下的人,可却早已经是一个神话般的存在。 这一次……北世子又会如何下注? 一时之间,大殿之上都屏气凝神,都是一瞬不转的看着那白衣胜雪的男人,心中各自猜测着。 一边是他心仪之人,一边是多年的英明,北世子此刻只怕是纠结万千吧! “安九,这个锦袋。”北策温润的声音缓缓在大殿之内响起,说话之间,从怀中掏出一个锦袋,众人看向那锦袋,还来不及吃惊北世子将注押在安九身上的决定,众人的眉心在看到那锦袋之时,都禁不住皱了起来。 那锦袋,看着再寻常不过,陈旧的模样,似已经有些年头,堂堂北世子,纵然是要力挺心仪之人,那也该那些能拿出得手的东西吧! 一个锦袋?呵,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北策选了安九之时,玉无双心中浮出一丝嫉妒,可当看到那锦袋,玉无双嘴角便浅浅勾起一抹不屑,一个锦袋? 看来安九在北策的心中,也不过如此! 可有些人,在看到那锦袋之时,不仅仅是诧异,面上更是难掩震惊。 北似娴看着北策,温婉娴静的眸中多了些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她最是知道那锦袋对北策的意义,那可是当年策儿母亲留给他的东西,他竟然……此刻拿出来赌安九赢么? 这在旁人看来,那不过是一个锦袋,值不了多少钱,可是对策儿来说,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 安九看着那锦袋被北策交给了宫人,眸光微闪,不知为何,她竟觉得那锦袋,并非是一个普通的锦袋而已! “本太子也要下注,本太子赌无双赢。”百里骞的声音赫然响起,拔下手中的玉扳指,丢给一旁的宫人,那神色之间的阴鸷,毫无掩饰的在向安九宣告,他要等着看她输给玉无双,受尽屈辱。 安九敛眉,眼底划过一抹不屑,一时之间,气氛顿时变得怪异。 “父皇,儿臣也赌安九姐姐赢,上次父皇赐给儿臣的琉璃金珠,儿臣宝贝得紧,儿臣这就让人去取来。”六皇子百里璇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那诡异沉默,说话之间,看了一眼百里彦,顿了顿继续道,“二皇兄也将注下在安九姐姐身上,至于赌注……二皇兄……” 百里璇似乎看支持安九的人太少,心中急了起来,他不能让安九姐姐还没开始,便落了下风。 这举动,饶是靖丰帝和元妃都是一愣,元妃忙道,“你不过是个孩子,你凑什么热闹?” 自己凑热闹也就罢了,还硬是拉着别人! 百里璇理也不理元妃,望着百里彦,那楚楚可怜的眼里满是祈求。 百里彦心中微怔之后,却是敛眉一笑,对于这个六弟,他怎么忍心拒绝,瞥了安九一眼,朗声道,“此次回京都,我带了些北境的貂裘,今天便拿出来了!” 北境的貂裘,那可也珍贵得很,这新晋的宣王爷,出手倒也不凡。 “我不若大家大手笔,但也想凑个热闹,以表心意。”北凌开口,也是解下了一枚玉佩,交给了宫人,目光落在安九的身上,尔雅温文的眸中多了一丝笑意,“安九,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言下之意,是将注下在了安九的身上么? 安九对上北凌的眼,朗声道,“我自当竭尽全力,不然,这些东西被我输了,你们若是找我赔,我可赔不起!” 安九玩笑道,言语再轻松不过,玉无双听在耳里,心中禁不住冷哼了一声。 竭尽全力?她以为她玉无双会给她机会么? 瞥了一眼玉婉,玉无双嘴角的笑容越发的势在必得,正要开口让使臣开始,却听得又有几个声音响起…… “草民也支持一下安九郡主好了。” 安九闻声看去,心中一怔,那不是凛峰又是谁? 他竟然也在这里么?这可是中秋宫宴,他究竟是什么身份,竟也能出现在这样的场合,而看他的打扮,一袭华服,和那日的慵懒随性完全不同,甚至他所坐的位置…… 那位置,该是地位不低的宾客,才有资格坐上去吧…… 安九思索之间,没有察觉到其他几个老者也将赌注下在了安九的身上,更是没有察觉到,那几个老者看她的眼神里,有些超乎寻常的热切和期待…… “好了,赌注也下了,我可要说说我的问题了,两位小姐,可准备好了?”西凉使臣朗声开口,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起来。 玉无双看了安九一眼,挑眉一笑,“好,使臣大人请说。” “两位听好了,什么鱼不能吃?”那使臣朗声道。 安九一愣,脑筋急转弯么?呵,什么鱼不能吃?自然是木鱼! “木鱼!” 安九正要开口,玉无双的声音缓缓响起,安九看过去,瞧见那张美丽的脸上笑容越发灿烂,禁不住耸了耸肩,不置一词。 “无双小姐果真是聪慧!”那使臣讨好的道,“什么布剪不断?” “自然是瀑布了!”玉无双敛眉道,瞥了一眼身旁玉婉放在桌下的手,眼底多了一丝得意。 “有一个人,他从一个地方到另外一个地方,要用一个时辰,为何回来的时候,却用了两个半时辰?”使臣继续道,众人也跟着他的问题,脑中迅速的转了起来。 为什么却用了两个半时辰?许多人眉心紧皱着,找不到答案,而安九和玉无双,众人看向二人,只见安九敛着眉,先前这几个问题,安九可一个也没答啊,而玉无双……只见她沉吟了片刻,悦耳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都一样!”玉无双敛眉,淡淡一笑,拔高了语调,“两个半个时辰,不就是一个时辰么?所以,来回所用时间都一样!” 顿时,所有人都是一愣,思索片刻,竟当真是如此啊! 一时之间,众人皆是惊叹于玉无双的聪慧,那些将赌注下在与玉无双身上的人更是激动了起来。 而安九却……到现在,竟连一个字也没机会说么? 北凌等人,眉心禁不住微皱,心中隐隐生出几分担忧,如此下去,安九势必要在西凉使臣和这么多人面前失了颜面啊! 可安九她……看着安九微敛着的眉,那神色丝毫也没有焦急与担忧,而北策和百里羽,目光落在安九的身上,嘴角却是浅浅牵起一抹笑意。 只怕这些问题,安九并非是不回答,而是不屑答罢了! 果然,那使臣越是问,越是来了兴致,眸光微敛,朗声道,“来人,将南珠拿上来!” 那使臣话落,随即使臣团中的随从便呈上了一个托盘,所有人都看向那托盘,之间托盘上堆着一些小袋子,不知道是装着什么东西,众人正疑惑之间,那使臣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里有十袋南珠,每一袋里,都有十颗,不过,这其中有一包是假的,真的九包南珠,每颗一两,假的那包南珠,每颗一两一钱,请问两位小姐,只允许称重一次的情况下,如何才能找出其中这包假的南珠?” 那使臣话落,饶是百里羽,百里彦,北凌,甚至坐在主位上的靖丰帝也是皱了皱眉。 一次称重,如何能找得出混在里面的假南珠? 这……这怕是开玩笑吧! 众人看向玉无双,只见玉无双也是皱着眉,视线落在面前的桌子上,似思索着,可是,等了许久,玉无双依旧没开口,先前那明艳张扬的脸上,此刻竟多了些慌张。 如何找出假南珠?这玉婉倒是快些啊! 可玉婉……玉无双不着痕迹的看着玉婉,迟迟等不出动静。 大殿之上静得连众人的呼吸声都听得见,过了片刻,那使臣呵呵的笑道,“皇上,若是二位小姐其中一人能答出这问题,那不仅仅是这些南珠归贵国所有,以后,我西凉国每年都准备百倍比这些还大的南珠相送于东楚,若是答不上……呵……只怕这次咱们公主和亲,得由她自己选择驸马了!” 自己选择驸马? 那怎么行? 顿时,气氛变得诡异,或许先前只是玉无双和安九二人的对峙比试,而此刻……两国虽然联姻保持着和平,可这些年东楚国在气势上,还是压了西凉一头,若真的由西凉公主自己选驸马,那无疑是在靖丰帝的脸上,打了一耳光啊! “无双,这问题,你必须答出来。”靖丰帝开口,低沉的声音,多了一丝冷冽。 玉无双微怔,看玉婉那里依旧没有动静,心里更是慌了,这哪里是她说能答出来就能答出来的啊? 她怎么也没想到,西凉使臣会在这个时候,用这样的方法摆了她一道,若她答不上来,岂不是要受皇上责罚? 安九敛眉,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玉无双,敏锐如她,顺着玉无双偶尔的视线,察觉到了玉婉,心中一怔,一个念头跳进脑海。 原来……呵,玉无双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眼底的邪恶更浓,方才那几个问题,她没答,可并不代表,她不会,那些小儿科的问题,对这些古人来说可能有些难度,但她终究是文明世界来的灵魂,在以前的那个世界,小孩子都会玩儿的东西,她怎能不会? 而现在……玉无双答不出了么? 安九敛眉,清朗的声音在大殿中缓缓响起…… “使臣大人,你听好了!”安九开口,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安九的身上,眼底皆是疑惑。 难道安九知道如何分辨这十袋南珠的真假了? 玉无双皱眉,不,不可能! 下意识的看向玉婉,可玉婉咬着唇,目光闪烁着,好似也急了起来…… 正此时,却已然听得安九的声音再次响起,“首先,在每一个袋子上都编上号,从一到十,然后,在一号袋中拿出一颗南珠,二号袋中拿出两颗南珠,再从三号袋中拿出三颗南珠,以此类推,总共是十个袋子,那么最后一共拿出了五十五颗南珠,再称出这五十五颗南珠的重量,多出几钱,那么带几袋就是假的,这个答案,用不着想多久,不知使臣大人可否满意?” 那使臣脸色微微一沉,板着手指在那里算着,安九看在眼里,嘴角轻笑,“该不会连使臣大人也不知道答案吧,呵,使臣大人若是需要,安九还能给你说出其他法子,不过,我可担心你一时之间消化不了呢!” 呵,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数学题罢了! 那使臣身体一怔,似跟着安九的逻辑,算出了端倪,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瞥了一眼安九,眼底划过一抹不悦,朝着靖丰帝行了个礼,朗声道,“皇上,从明年起,我西凉国会遵守承诺,每年送百倍倍比这些还大的南珠到贵国!” “哈……哈哈,好,安九果真是玲珑心思,聪慧过人,今天这些南珠,就赐给你了!”靖丰帝哈哈大笑道,一时之间,气氛瞬间热络了起来,众人看安九的神色也是变了变。 安九眼睛一亮,忙起身谢恩,“谢皇上恩赐。” 呵,赏给她么?那她自然乐的接受,西凉靠近西海,据说西凉国的南珠,且不说大小,单单是成色都是四国之最,以往每年都是贡品呢! 北策目光看向安九,嘴角浅浅扬起一抹笑意,不过,一切都好似在他的意料之中,安九的聪慧,这些问题,如何难得了她? 而此刻,玉无双袖口下的手,却是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安九她竟然…… 怎么会这样? 连玉婉都没有想出来分辨之法,她安九倒是想出来了,看了一眼靖丰帝赏赐的南珠,尤其是北策看安九那温和的眼神,更是让她心中分外不是滋味。 看这众人的反应,她怎会不清楚,仅仅是这一个南珠分辨之法,就足以胜了她刚才的三个问题啊!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玉无双敛眉,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玉婉,趁着大殿之上的喧闹,玉无双刻意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二人听得见的声音低声道,“你给我仔细些。” 玉婉轻轻的应了一声,眸光闪了闪,看了一眼安九,内敛的眸中看不清丝毫情绪。 “安九郡主确实是聪慧,我这里还有一个问题,不知安九郡主也能否一并替我解答了。”那使臣朗声道,此刻,语气里明显多了一丝不甘。 安九听在耳里,不以为意,她方才坏了使臣的算计,他甘心才不正常,不是吗? “请说。”安九敛眉,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玉无双,嘴角似笑非笑,“就算是我安九答不出,不也还有我们的无双小姐吗?四年前,无双小姐能让使臣大人念念不忘,自然有她的厉害之处。” 玉无双蹙眉,如何听不出安九言语中所带的刺,心中冷哼,她安九想出分辨之法,不过是偶然罢了,她就不相信,安九当真比玉婉还聪慧。 那使臣看了二人一眼,朗声道,“众所周知,南境之内的南宫皇室没落之后,南境便一直群雄割据,战火连连,如今东方一族势力最为强大,可其他诸侯部落分而治之,谁也不服谁,前些时日,群雄之一的宇文氏,向我国皇帝陛下求教,如何才能一统南境,那今日,我便替宇文氏来问问二位小姐,如何才能一统南境?” 使臣说到最后,嘴角的恶意越发的浓烈,方才那问题,安九能答出来,可这个呢? 哼,家国大事,别说是这两个女流之辈,就连是朝中拥有谋略智慧,甚至连一国君王,怕也要考量许久,也不一定能有好的对策! 一时之间,大殿之上,就连北策的眉峰也是微微拢了起来。 这西凉使臣将问题牵到了南境时局,摆明了不怀好意! 玉无双在听了这个问题之时,心中便是咯噔一下,下意识的看向玉婉,只见玉婉神色慌张,那双用来为她传递答案的手,此刻紧紧的攥着绣帕。 连玉婉也不知所措了么? 这……该死! 玉无双心中暗自低咒,方才她不该受了安九的激将之法,若是自己此刻是个局外人,那么,她此刻正乐得看安九的好戏,可是……她被安九拉了进来,安九答不出,她也答不出,如何才能羞辱安九,踩下安九? 玉无双眸光闪了闪,努力稳定下心神,知道此事,她现在慌不得,好在平日里,玉婉也听爹爹提过朝廷时局,耳濡目染,或许她想一想,便也能想到应对之法。 玉无双如是想着,可是,安九却不会给她机会。 在看到玉婉目光闪烁之时,安九就知道,玉无双的这个军师是没辙了。 南境时局么? 安九敛眉,在来这世界之初,她便专门对这个大陆做了一番了解,这西凉使臣口中的南境,在她看来,不就和东汉末年相似么? 同样是皇室凋零,同样是群雄割据,这个问题,对她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很简单,东方一脉,尚有血脉存世,群雄割据,各方势力名不正言不顺,都想夺得南境这块天地,谁也不会让谁,可是,若能有名正言顺的理由,那无疑要多许多便利,宇文氏不妨奉天子以令不臣!”安九清朗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每一个字都如一击惊雷,在大殿中炸了开来。 奉天子以令不臣? 她的意思,是宇文氏供养东方皇室血脉,尊为帝王,以他的名义,来一一统南境么? 这……在场的人,不仅仅是西凉使臣,就连靖丰帝的眼里,也是难掩震惊。 南境的局势,靖丰帝甚至招了几个大臣商讨,可此番言论,饶是他们也从没想到过…… 此刻,竟是从一个女子的口中说出来……他们怎能不震惊? 奉天子以令不臣?是啊,名为奉天子之命,可实际上,不就是行着铲除其他盘踞的群雄之事么? 坐在座位上的几个老者,看安九的神色变了变,先是震惊,紧接着是欣慰,随即便是惊艳与满意……几乎每一个人的眼里,都浮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看来,此女果真没让他们失望,重振当年赤盟的强大,如今当真是有了希望! 他们不得不承认,这安九,是有当年盟主之风,不,或者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哼,安九,你休要胡说,这分明就是大逆不道!”玉无双震了片刻,感受到众人的反应,却是已经按耐不住了。 奉天子以令不臣? 又岂是这几个字足以能解了南境的割据局面? 她安九以为是过家家么? “大逆不道?无双小姐?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何来大逆不道?他们要的是南境的统一,而我,不过是说了一个法子罢了,至于有没有用,西凉使臣,和那割据的群雄该是知道。” 安九敛眉,对玉无双也多了几分强硬。 “你……”玉无双咬牙,就算再不相信眼前的事实,可看靖丰帝和使臣看安九的眼神,就知道,自己这一局是输了。 抬眼看向北策,只见他的注意力依旧停留在安九的身上,好似他的眼里,便只容得下安九一般。 可恶,当真是可恶!玉无双的心里顿时更多的不甘充斥着…… “奉天子,以令不臣,呵呵,好,好一个奉天子以令不臣!”靖丰帝赫然开口,爽朗的笑声在大殿之中回荡,让方才因为安九的这句话陷入沉思中的人倏然惊醒。 靖丰帝看着安九,这安九,当真是超出了他的想象,一个女子,竟能有如此的智谋,若是身为男儿…… 而此刻的其他人看着安九,眼底多了一丝钦佩,甚至是惊艳。 北策嘴角浅浅扬起一抹笑意,那笑意似在那双历来都平静无波的眸子中蔓延开来,他以为她只是聪慧过人,可是,至此一看,仅仅是“聪慧过人”四个字,怕不足以配得上她了! “使臣大人,可还有问题么?”安九瞥了一眼那使臣大人呆愣的表情,敛眉,嘴角浅笑。 那使臣一愣,看着安九,竟是有些恍惚,沉吟片刻,竟是走到大殿的中央,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跪在了安九的面前,“没,没问题了,安九郡主雄才伟略,实在是让人佩服,方才在下言语上对安九郡主有所不敬,还请安九郡主莫要怪罪。” 他哪里还敢有什么问题? 此番回答,让他也震惊了,他本怀了些刁难的心思,可是,没想到,东楚国有真正的雄才大略之人,他若是再有问题,只怕更加的自取其辱。 众人都是一愣,西凉国,跪拜可是最高的礼仪,这些西凉使臣,哪怕是见到太子,见到靖丰帝,都是行躬身礼,一直自持着身份,可是,竟跪拜安九……这…… 众人目光再看向安九,竟是觉得此女越发的惊艳迷人。 安九敛眉一笑,那使臣起了身,脸上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朗声道,“贵国竟能有如此女子,得此女子者,得天下啊!” 话落,所有人都是一惊,瞬间想到安九的命理,不仅仅是靖丰帝,就连玉皇后的眉心都不由得皱了皱。 得此女者的天下? 她以为那命理,不过是术士的一句话而已,她以前给她和太子赐婚,就是要借这句话为骞儿增加筹码,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安九的脑袋里,当真是有些雄才伟略么? 可是……想到方才的退婚,玉皇后看了一眼百里骞,瞧见他脸上也是越发的惨白,心中禁不住叹了口气。 晚了,当真是晚了,如今已经退了婚,只怕想挽回安九,都是不可能了! 百里骞握着酒杯的手却是不断的收紧,这个该死的安九,她能这般的应对南境时局,可以前怎么就那副傻样? 该死,当真是该死! 他一退了婚,她就肆无忌惮的展现她的才华了么?哼,想到此,百里骞的心里越发的不甘,锐利的目光落在那抹身影上,眼底的邪恶异常浓烈。 哼,退了婚又如何? 安九左右是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玉无双看着这局面,心中已经明了,她是输了,可是,怎么会这样? 安九明明该被她羞辱的,不是吗?可是,此刻,那些人赞美惊艳的目光……那本该是属于她玉无双的,不是吗? 可此刻,都被安九抢了去,对,是她抢的,包括北策,都是她抢的! 玉无双对上安九的眼,袖口下的手紧紧的攥着,终于按耐不住,朗声道,“安九,使臣大人没问题了,我还有问题!” 众人正因为方才安九的举动谈论着,突然听得玉无双的声音,这才想起她的存在,也方才记起了,这无双小姐和安九郡主方才的赌局! “已经分出胜负了,无双小姐还有什么问题?”百里羽赫然开口,似笑非笑的看着安九,心中也是激荡不已,安九啊安九,总是能让他这般惊讶! “什么分出胜负?安九不过是应对了两题,我可是三题!”玉无双挑眉,扬了扬下巴,可说出的话,似乎连她自己的心里都没有底气。 这话一出,几乎是所有人的心里,都禁不住觉得好笑。 大家可都是明眼看着,玉无双那小打小闹的三题的分量,怎么能及得上安九? 可是,显然这玉无双是不甘心就这般让安九赢了呢! 是啊,这可不仅仅是二人约战,西凉使臣也在场,西凉的信息流通,是四境之最,今日玉无双在这里输了,那先前那名声,怕是要让给安九了! 她怎能甘心呢? 众人心中微怔,隐隐都明白,只怕今日的好戏,不会就此结束。 安九淡淡的瞥了一眼玉无双,瞧见她眼底的嫉恨,嘴角浅浅的上扬起一个弧度。 玉无双今日的目的,她的心中早就有数,想让她在这些人,甚至在西凉国使臣面前丢尽颜面么? 可如今看来,终究还是让她失望了。 可她安九要的不仅仅是让她失望而已,她还要让她后悔! 以君子之礼对君子,以小人之礼待小人,而眼前这玉无双,对她有羞辱的心思,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又如何? 想到什么,安九眼底凝聚起一抹精光,再次抬眼之时,眼底的幽芒若隐若现,“无双小姐说的不错,四年前,无双小姐的风姿,全天下人都知晓,今日怎么会输给我安九?” 众人一愣,百里羽和北策等人看着安九,却是蹙眉,可是下一瞬,二人眼底便恢复了清明了然,嘴角似笑非笑,兴致越发浓郁。 玉无双瞥了一眼安九,冷哼一声,意思不言而喻。 安九看在眼里,心中冷笑,随即起身,缓缓走向玉无双,边走边道,“我这里也有个问题,想请教无双小姐!” “你说便是。”玉无双敛眉,眼底丝毫没有畏惧。 “什么虎不吃人?”安九赫然开口,犀利的速度,让人猝不及防。 所有人都是一愣,玉无双也一样,什么虎不吃人?安九这是在继续给她出题么? 一时之间,玉无双慌了慌,北策看在眼里,敛眉一笑,更是明了安九的意图,而玉无双反应过来之时,立即下意识的看向玉婉,许是太过急切,不仅仅是安九,就连一旁的其他人,也看出了些微端倪。 玉婉心中大叫不好,嫡姐她是中了安九的计了。 安九故意让嫡姐心中慌乱,这样,才会因为焦急而露了破绽,而嫡姐,果真也是如此…… 玉婉敛眉,玉无双本是向玉婉寻求答案,可是,看到那双纠在一起的手,目光往上,落在玉婉闪烁的表情上,心中一怔,恍然明白了什么,方才她…… 她的动作,是不是太大了? 想到什么,玉无双心中咯噔一下,赫然浮出一丝恐惧与不安,随即,安九的声音缓缓响起…… “无双小姐,你只管回答我的问题便是,看她做什么?这问题对你来说,该是不难啊,你方才不答得挺顺溜么?现在你这是怎么了?”安九不给玉无双任何逃避的机会,说出的话却如刀剑一般,对玉无双来说,刀刀致命。 看着玉无双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安九知道,有些事情已经被她撕开了一道口子,她只要再用些力,便能将许多事情给彻底的掏出来,而这些东西,对玉无双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哎呀,无双小姐该不会是根本就不会这些,什么治世之才,什么才华过人,都是你偷来的么?”安九对上玉无双的眼,一字一句,步步紧逼。 玉无双身体一晃,目光更是闪烁了起来,旁人看来,心中也都起了疑惑。 就连靖丰帝眉心也禁不住皱了皱,玉皇后的脸色更是惨白了下去,玉无双有几斤几两,她这个做姑姑的,最是清楚的不是吗? 有些事情,可万万不能在这大殿之上被揭开啊! 可是……安九又怎会让他们如意? “让我想想,无双小姐,方才你明明该自己想答案,可为什么要看着她呢?她该是……二小姐玉婉吧,你的那些才华,是偷的她的么?”安九似笑非笑,看着玉无双惨白的脸色,以及那隐隐颤抖的嘴唇,心中浮出一丝得逞,继续道,“你承认了吧,你借着玉婉,欺瞒众人,欺瞒皇上,你犯了欺君之罪,你想狡辩么?” 安九说到最后,更是拔高了语调,整个大殿之中的人,看着安九的气势,都禁不住为之震慑。 “不,我没有,安九,我没有,你冤枉我,安九……你……你没有证据!”玉无双目光闪了闪,咬了咬牙,对上安九的眼,狂乱的朝着安九吼道,这个安九,这一切,她是怎么知道的? 对,安九她没有证据,这一切就都只是冤枉,空口无凭,没有人会相信,可是…… 玉无双看着安九那双眸中隐隐闪现的邪气,心中禁不住咯噔一下,这安九她……她竟从她的眼里,看到了鬼魅,这安九……她分明是个恶魔啊! ☆、第五十九章 火上浇油,撕开美人脸 安九瞧见玉无双眼神中的恐惧,更是上前一步,那气势,分明让玉无双更多了几分惊恐,许是那一吓,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玉无双更是生生往后退了一步。 “你没有证据,安九,你冤枉我,你心怀叵测,你居心不良,你……你嫉妒我……”玉无双显然越发的失了理智,口中喃喃,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她在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一定要稳定心神,这个时候不能乱,若是自乱阵脚,倒真的如了安九的意了。 可是,饶是她无论怎样给自己做心里建设,看见安九那双幽深的黑眸,她就好似中了邪一般,许多东西都已经不受控制。 安九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嘴角牵起的笑意越发大了些,余光之中,这大殿之上看着好戏的人,也都是皱着眉,那眼里的若有所思,可不正是她想要的么? “心怀叵测?居心不良?”安九冷哼一声,“这两点,我不想辩解,不过,我想知道,无双小姐说我嫉妒你?我倒是想请问无双小姐,我嫉妒你什么?嫉妒你用着偷盗欺君的手段,得来这四海远扬的美名声么?” 证据?她安九是没有证据,可是,此时此刻,却已经不需要证据,玉无双反应,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你……”玉无双身体一怔,脸色更是难看。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大殿之上,顿时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看着玉无双,脑海中不断的回荡着安九的话。 偷来的才华……欺君之罪……是啊,方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历历在目不是吗? 那西凉使臣的这些问题,玉无双是答了一些,可是,若是仔细想,是有那么些不正常,似乎每一次,无双小姐都是看向了某个地方。 看向了哪里呢? 越是想,众人的心中越是好奇,也越发的相信安九方才的桩桩指控…… “呵,有趣!”百里羽挑眉一笑,突然开口,说话之间竟是起身从座位上走了出来,“欺君之罪,可不是小事啊,如果真的是这样,无双小姐欺骗的可不是皇上一人,而是欺瞒了天下人啊!” 许多人齐齐点头,是啊,四年前传遍天下的美名,若都是假的,那自然是欺骗了天下人了。 他们在座都每一个,可不都是那天下人之一么? 他们也都被她欺骗了么? 一时之间,在场的许多人心里都生出了不悦。 安九瞥了百里羽一眼,禁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百里羽,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不过这一番说辞当真是恰到好处,只怕玉无双这事儿,更加要被揪着不放了! 玉无双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几分,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走到大殿之上,重重的跪在靖丰帝面前,“皇上,皇后娘娘,请二位为无双做主,安九这般无缘由的往无双身上扣下这罪名,且不说都是些莫须有的,这样一来,只怕更要在西凉国使臣面前伤了我东楚国的颜面,我想知道,安九她如此作为究竟有什么险恶意图!” 此刻,比起方才的慌张,玉无双倒是镇定了许多,她知道,皇后姑姑一定会护着她,而皇上……他定也不希望证实这件事情是真的,毕竟,天下四境,她的名声早已传扬了开来,若是今日推翻,世人耻笑她玉无双的同时,更要连带着耻笑东楚国啊! 所以,她心中有九成的把握,皇上不会让这件事情再继续被追究下去。 不错,靖丰帝确实有着这样的顾忌,瞥了一眼玉无双,心中浮出一丝厌恶,这玉无双当真是可恶,欺君?为了这虚无的名声,她倒是大胆! 瞥了一眼玉皇后,瞧见她微微闪烁的眸光,心中也是明白,只怕这事儿和玉皇后还脱不了干系! 靖丰帝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在场的人,每个人面上的情绪,尽收眼底,只怕,要想平息此事,也要费些心思。 若要护着玉无双,平息此事,那揭发此事的安九,只怕……靖丰帝皱着眉,心中禁不住叹了口气…… 想到方才那西凉使臣的话,得此女者得天下? 顿时,靖丰帝深邃的眸子越发深沉了几分,这安九,对南境局势的把握,确实让他吃惊不小,这样的人存在,若是被他人所用,那对他百里皇室,对他的帝位,无疑存在着威胁啊! 而安九又是北策心仪之人,这……哎,错了,当真是错了! 他以为借着安九,铸就太子和北策之间的隔阂,让他们无法联合在一起,便也能得到他想要的平衡,他的帝位也不会受到威胁,可是,现在看来,方才那退婚,倒是将他自己陷入了更艰难的境地啊! 若安九这般才华,为北策所用,那……靖丰帝想到什么,深邃的眸子越发紧了紧,一双手拳头紧握。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无论如何,只有让安九消失,才能安心了! 不然,以后的每一个夜晚,他怕都不能安睡! 心中浮出一丝狠意,靖丰帝的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大殿之上,一个声音赫然响起,毁了他所算计的一切…… “看了这么久,安九郡主的险恶意图,我可是没有看出来,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件事情,听闻玉丞相有个外室,是个聋哑孤女,那聋哑孤女,实在是可怜,可好在,那聋哑孤女生了个女儿,玉丞相,我想你该比我们更知道,你女儿和她那聋哑孤女的娘,是怎么交流的吧!” 顿时,所有人都是一怔,看向那开口之人,安九也是看了过去,正对上凛峰似笑非笑的眼。 仅仅是片刻,安九便明白过来,凛峰言下之意,这玉婉便是那聋哑孤女的女儿么? 怎么交流?安九扯了扯嘴角,许多东西在脑中豁然开朗。 瞧见玉无双,以及玉丞相越发慌乱的神色,安九眼底划过一抹精光,“玉丞相不说,那便由我来说吧,手语,她们平日里,该是用手语交流,你说是不是,玉二小姐!” 玉婉身体一怔,眉目之间却依旧镇定,敛眉道,“我娘是聋哑孤女,我们也是用手语交流,可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这还不能如何么?安九挑眉,百里羽却更是来了兴致,抢先一步道,“呵,原来如此,本王就说,为何每次玉小姐都看着玉婉小姐的手,原来是因为,她的手上有玄机啊!” “你……”玉无双身子一晃,看向百里羽,“羽王爷胡说,这根本就是没有的事!” 没有的事,玉无双还想狡辩么? 安九敛眉,脑中浮现出玉婉方才的模样,敏锐如她,观察人最是细致入微,玉婉的痛处在哪个地方,一来二去,她也是悄无声息的探了出来。 瞥了一眼玉婉,将她的沉着镇定看在眼里,这玉婉,她是有些欣赏的,不过,似乎玉无双这般算计自己,她也是帮凶啊! 如此一来,她也更加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不是吗? 如是想着,安九嘴角浅浅扬起一抹笑意,缓缓走向玉婉,更靠近了她些许,在距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定定的看着她,却是没有说什么。 众人看着安九,只见她抬手在玉婉的面前比划着什么,有些人自然是看不懂她什么意思,可是,玉婉却是清楚得很…… “不知道你替羽无双的作假之事,你的娘亲知道吗?” 玉婉身体一颤,读出了安九比划的意思,顿时,玉婉面上的镇定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眸光闪了闪,同样也是用手语比划,“你休想动我娘!” “好,揭穿玉无双,我便不动你娘,不然……玉婉小姐,你知道,我安九从来不是什么善男性女。” 安九比划之间,看着玉婉,挑眉一笑,那眼神之中的邪恶,丝毫也没有掩饰。 威胁?安九她在威胁她! 聪慧如玉婉,自然知道就算这是安九故意的威胁,她也不得不受用。 嫡母和嫡姐的伪善,她是再清楚不过的,这个世界上,实际上只有她和娘亲两人相依为命,她为了娘亲能进丞相府的大门,所以,甘心被嫡母和嫡姐利用,可是,如今娘亲受到威胁,她该怎么做,她心中再明白不过! 可是……揭穿嫡姐? 玉婉敛眉,再次抬眼,对上安九眼眸之时,眼底也多了一丝深沉,“揭穿后,我有什么好处?” 安九看着她的手语,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郁,好处么?她娘亲是她的要害,她那么在意她的娘亲,什么好处能打动她呢? 安九心中了然,继续比划着,“让你和你的娘亲得偿所愿!” 玉婉一怔,得偿所愿?安九知道她和娘亲的心愿是什么吗? 娘亲想回丞相府,她谋划了那么久,现在嫡母都还没有松口,让她进门。 安九一句话……呵,她说能让她和娘亲得偿所愿就能得偿所愿么? 玉婉心中不信,可是,看着安九那坚定的眼神,玉婉眸光微闪,不知为何,她竟是瞬间想明白了什么。 或者,安九她当真有她的办法和算计,这个女人的脑袋,比自己精明太多了! 饶是她也打从心里折服,她也似乎明白,就算自己不揭穿嫡姐,安九也有其他的法子,能够让嫡姐承认这个罪责,想到嫡姐先前对安九的恶毒算计,她想让安九在这大殿之上出尽奇丑,想让安九在天下人面前声名扫地。 呵,原来,安九早已经看出来了么? 那么,她现在所做的是什么? 玉婉想到什么,眼底更是多了一丝恐惧,她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 从安九的眼里,她看到了坚定与邪恶,看来嫡姐只怕是…… 暗自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玉婉敛眉,似是在思索着。 玉无双看着安九的背影,安九所站的位置,刚好将玉婉给挡住了,看到安九默默的在那里站着,玉无双心中更是慌了,她在干什么? 她在用手语对玉婉说什么? 那份失了掌控的感觉,让玉无双心里越发不安了起来,玉丞相也是一样,虽然极力压制着心里的惶恐与担忧,可还是隐隐表现了出来。 过了好半响,二人只见玉婉缓缓起身,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走到玉无双的身旁,跪在大殿之上,“皇上,皇后娘娘,玉婉当年无知,受人蛊惑强迫,才做出了欺瞒皇上,欺瞒天下之事,可皇上明察,天地明鉴,这并非是玉婉的主意!” 轰的一声,玉婉的话犹如一记惊雷在大殿之上炸了开来。 所有人都是一愣,脑袋片刻空白,玉婉的意思……安九所诉的玉无双欺瞒之事,是成立的了?! 受人蛊惑强迫,受谁蛊惑强迫? 众人回过神来,心中都隐隐有了底,既然受益人是玉无双,那蛊惑强迫她的人,不是玉无双又是谁? 一时之间,众人看着玉无双,眼里都多了一丝鄙夷。 这女人美则美矣,可虚荣心也当真是太强了些,倒真是虚伪得很,本就没那才华,却偏偏要弄出这一出,让自己名声大躁,想这些年,世人对玉无双的赞美……呵,此刻看来,更觉得是一个笑话! 靖丰帝和玉皇后的脸色也是变了,靖丰帝没想到,这大殿之上,竟有这么多人的心思都向着安九! 靖丰帝看着安九,眸中的颜色变了变,目光转向跪在堂前玉无双,却是见得玉无双身子一晃,可是下一瞬,整个人便张狂了起来。 竟是顾不得在场的这么多人,狠狠推开玉婉,那力道不轻,正巧,玉婉便也借着这力道,倒在地上,楚楚可怜的望着玉无双,“嫡姐……我没办法,我不是故意出卖你,这些年,欺瞒世人,欺瞒皇上,我心中一直深受折磨,夜夜不安……” 安九看着玉婉,嘴角浅浅牵起一抹笑意,这玉婉果真是个聪慧的女子,这样一副弱者的模样,自然是惹人怜惜,谁还忍怪罪呢? 而这玉无双……呵呵,果然是空有那一张美丽的皮囊罢了! 可是……瞧那张美丽的脸上的狰狞之色,安九敛眉,纵然是美人,这般歇斯底里的发狂,也是让人看着有些厌恶啊! 察觉到大殿之上那些人看玉无双的眼神,安九牵唇一笑,而玉无双却是丝毫也没有意识到什么,大声朝着玉婉吼道,“你胡说,你这贱人……” “啊……嫡姐饶命……”玉婉惊恐的望着玉无双。 饶命?玉无双更是气急,好一个饶命?她今天非要杀了这个小贱人! 如是想着,玉无双赫然惊跳而起,挥着手便往玉婉的身上打,一时之间,众人只见先前那端庄秀丽大家小姐,此刻却好似一个疯婆子一般,张牙舞爪的模样,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而那玉婉,一下一下的承受着,也不还手,那惨烈的叫声,更是让人心生怜惜。 两姐妹,一进一退,一个强势跋扈,一个委屈承受,看着的人,心中都明白了什么。 看来,方才玉婉所说的话,也是不假啊! 蛊惑强迫,玉无双干得出强迫的事情来,不是吗? 大殿之上,好些人看着这一出好戏,甚是激动,好些人皱着眉,心想,这玉无双的好名声,今天这一遭,怕是毁了。 而北策,百里羽等人,目光却是不着痕迹的落在安九的身上,眼前为何会有此刻的这一切,他们的心中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安九就是那一双推动的手啊! 这女人,不仅仅是机智聪慧,甚至深谙人心和人性,呵,当真是让人不得不对她另眼相待! “够了!”靖丰帝赫然大吼一声,隐约之中带着怒气。 这一声暴喝,又怎能叫得住那早已经打红了眼的玉无双,玉无双本性就是跋扈狠辣,这些年因着那在外的美名收敛许多,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此番被激得没了理智,那本性也就出来了! 玉丞相早已经以为眼前的一切,不知所措,听靖丰帝开口,心中一怔,立即起身上前,想要将玉无双给拉开。 可玉无双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力气,越发的张狂,就是连玉丞相也被她推着一个踉跄。 众人皆是一愣,越发多了几分看好戏的兴致。 “成何体统,这成何体统!”靖丰帝更是来了怒气,指着那大殿之上的混乱,就连手都在颤抖。 玉皇后敛眉,也是起身走到大殿上,冷声道,“来人,将无双小姐给本宫拉开!” “是。”芳容领命道,示意几个宫人上前。 玉无双那跋扈的模样,饶是几个宫人都费了好一会儿才将将她拉开,可是,就算是拉开,玉无双却依旧没有冷静下来,看着玉婉蜷缩在一起的狼狈身影,依旧不解气一般,想要扑上去,继续教训玉婉。 “贱人,玉婉,你这贱人,还有安九……”玉无双叫嚣着,目光在大殿之上寻找着安九,刚瞧见安九,便看见眼前一个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 玉无双蹙眉,厉声喝道,“是谁……” 话还没说完,便听得啪的一声,下一瞬,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蔓延开来,玉无双被打得懵了,脑袋瞬间一片空白,打她?谁敢打她玉无双?! 回过神来,玉无双心中怒气更是高涨,可下一瞬,抬眼看到那打她的人之时,眸光却是一怔,先前的气焰,却是瞬间消了下去。 “皇后……皇后姑姑……”玉无双看着玉皇后,是皇后,是皇后打她,她的这个姑姑平日里最是疼她,可为何…… “姑姑,你要替无双做主,这玉婉,还有安九那贱人……”玉无双挣脱开宫人的束缚,抓住玉皇后华丽的衣摆,“你帮我教训她们!” 玉皇后的脸色越发沉了下去,这个无双,当真是冲昏了头脑了,这么多人在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旁人听来会怎么想? 只会觉得她这个皇后偏私! 坐在靖丰帝身旁的淑妃和元妃,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今天玉无双可是将玉家的脸,将玉皇后的脸给丢尽了啊! “哎呀,本宫瞧着玉二小姐真是可怜,大小姐这番胡乱抓扯,可不要破了相才好啊!”淑妃蹙眉,看着玉婉,似关切的开口。 “是啊,今天这么多人都在场,无双小姐都这般对待玉二小姐,也不知道平日里是怎么个虐待法的!”元妃也是时机的附和着,平日里皇后可是疼极了玉无双,甚至想用玉无双来拉拢北策。 呵,今天倒好,这么一出,别说是北策,就连是普通的世家公子,怕都拉拢不上了啊! 若是折损了玉无双这颗棋子,对玉皇后,对太子,无疑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此二人开口,玉皇后心中便明白了什么,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她们又怎会放过这个打压玉家的机会? 看着眼前的玉无双,压低了声音,“你糊涂啊,当真是糊涂,平日里便叫你镇定冷静,今日,竟是中了什么邪,瞧瞧你的模样,玉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玉无双微怔,方才意识到什么,目光扫了一眼众人,察觉到这些人看她的眼神,心中更是一颤…… 鄙夷?嫌恶? 怎么会这样? 再看了一眼玉婉,渐渐找回了些许理智,她……她方才做了什么? 她怎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这般责打玉婉,打了玉婉这贱人不要紧,可是,她的形象…… 玉无双眸光闪了闪,下意识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可依旧无法驱散心里的慌乱,仰头望着玉皇后,“姑姑,怎么办?” 怎么办?她该如何挽回这一切? “怎么办?”玉皇后敛眉,如今这个局面,无双的名声怕是保不住了,不过,那欺君之罪…… 玉皇后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心中暗自思索着,无双当真是给她出了个大难题啊! 安九将玉皇后以及玉无双的神色看在眼里,眼底划过一抹了然,眸光微敛,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皇上,无双年少无知,四年前受不住名利的诱惑,所以才犯下如此大错,可请皇上念在臣妾的兄长玉丞相这些年来对百里皇室所做的辛劳,还请皇上对无双开恩,经过这一次,无双她知道错了!”玉皇后赫然跪在地上,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玉皇后亲自为玉无双求情么? 玉丞相意识到什么,也跟着跪在了玉皇后的身旁,“皇上,微臣素来疼这个女儿,是微臣教女无方,才导致她今日之失,求皇上开恩,皇上若是要罚,老臣甘愿替无双领罪。” 一时之间,众人看着大殿之上跪着请罪的二人,一个是皇后,一个是丞相,呵,这下可更有好戏看了,不知靖丰帝又会作何处置? “皇上,微臣也有一事请皇上做主!” 突然,坐在朝臣席位最末的一个东楚国臣子起身,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之中走到大殿之上,在皇后和玉丞相身后跪着。 “李大人,你又有什么事?”靖丰帝冷声道,眼前玉无双的事情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他又来跟着凑什么热闹? “皇上,微臣此时,也玉家的无双小姐有关,微臣要状告无双小姐!”李大人的声音带着愤怒,在大殿之上响起。 顿时,玉皇后,玉丞相等人都是一怔,饶是安九,也禁不住看了一眼那个李大人,瞧见他眼里的恨,越发来了兴致。 “你状告玉无双?”靖丰帝蹙眉,瞥了一眼玉无双,眼里更是嫌恶。 “是,微臣状告玉无双心狠手辣,草菅人命。”李大人拔高了语调,顿了顿,继续道,“方才在朱雀门外,微臣的女儿,不过是说了一句话,赞安九郡主命好,便惹了无双小姐不快,无双小姐愤怒之下,竟是让人割了小女的舌头,微臣……这玉家的无双小姐如此跋扈,天理不容!” 最后一句话,李大人几乎是吼了出来,众人一听,好些人这才想起今日在朱雀门外发生的事情。 有些人想起那一幕,更是心惊胆战,可不是么?不过是说了一句话,惹了她不快,就受了这么大的罪,那玉无双当真是无理霸道! 玉无双身体一怔,原本因为听闻此事而吃惊不小的玉皇后和玉丞相看到玉无双的这个反应,顿时心中也是咯噔一下。 这玉无双啊玉无双,怎么还弄出这等事来? 这李大人的状告,无疑是让她此刻的情形雪上加霜啊! 安九瞥了一眼身子有些瘫软的玉无双,眸光微敛,呵,这玉无双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 割了人家女儿的舌头?这若是放在以往,玉无双有皇后护着,算不得什么大事,可是,此刻的情况是此一时,彼一时了啊! 哼,她倒是要看看,今天这玉无双还能怎么折腾! 想让她出尽奇丑,想羞辱她安九么? 她怎能让她如意? “呵呵,四年前,我以为贵国的无双小姐是上天的杰作,生得貌美如花,又有那样卓绝的才华,可今日一见,才知道美人是美人,可却是个蛇蝎美人,不仅如此,还是如此的虚伪啊,我西凉国可没有这样的人,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 西凉使臣凉凉的开口,那言语之间的讽刺,丝毫也没有掩饰,要说来,他们也是被这玉无双利用了啊,才将她那“美名”传遍了天下,此刻发现自己受了骗,心中自然不悦。 “混账,混账!”靖丰帝一巴掌重重的打在案桌上,盛怒的气焰越发高涨,狠狠的瞪着地上跪着的几人,厉声喝道,“玉无双……你竟然……竟然做出如此狠辣之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玉无双身体一怔,看向皇上,以前她这般跋扈狠辣的时候,皇上不是会护着自己么? 可是今天……玉无双眸光闪了闪,脑中不断闪过今天在这大殿之上的一幕幕,先前的得意风光,此刻的狼狈凄惨……呵,玉无双嘴角勾起一抹轻笑,那笑容在这张美丽的脸上,越发显得疯狂。 难怪这李大人这个时候敢当场状告自己,是看准了她此刻跌落云端,丢尽颜面,饶是皇上,也不知如何相护啊! 可是,是谁造成了这一切? 玉无双目光闪了闪,看向安九,瞧见她脸上淡淡的笑意,心中好似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击了一下,是她,是安九! 她本是计划好了一切,一步步的引导安九入她的陷阱,她今天是打定了主意要看安九颜面扫地的模样,她更是想好了如何羞辱出尽奇丑的安九,她要让安九成为全天下的笑话,可是…… 怎么会是如今这个局面? 那个丢尽颜面的是她,只怕成为全天下人笑话的人也是她啊! 想到此,玉无双眸光闪了闪,突然想到什么,身体一怔,“皇上,我有话说,我还有话说……” 所有人都是一怔,看着那狼狈不堪的女子,心中浮出一丝讽刺,这玉无双还想狡辩么? 且不说那欺瞒天下人之罪,单单是草菅人命,谋害官员之女的罪名,她怕也是赖不掉的啊,毕竟,今天在朱雀门外,那惨烈骇人的一幕,许多人都看着,不是吗? “你有什么话说?”靖丰帝冷声道,眼底的不悦依然弥漫着。 “安九……”玉无双倏然指向安九,美丽的脸上多了几分狰狞,朗声道,“安九她是鬼魅,她是祸星……” 众人听着玉无双的话,看向安九,只见她玉身而立,面容平静无波,不知为何,众人看着那张脸,感受着安九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心中越发多了几分好感。 鬼魅?祸星? 呵,只怕这玉无双心中不甘安九抢了她的风头,气急攻心,才这般毫无遮拦的出口攻击啊! 这举动,饶是玉皇后和玉丞相都禁不住皱了皱眉。 无双她……怎么这么糊涂啊! “呵,好笑,无双小姐,我分明是人,怎么是鬼魅呢?这一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是吗?再说了,祸星?哼,我可不会为了虚名弄虚作假,甚至因为一句话,而拔了别人的舌头!”安九冷声道,瞥了一眼地上蜷缩着身体,目光同样狼狈不堪的玉婉,眸光微敛,“倒是可怜了那李家小姐,也可怜玉家二小姐,这般被你利用,我听说,二小姐本就是心思纯良之人,却因为那聋哑娘亲迟迟进不了丞相府的门,所以,才会屈身于你!” 此话一出,众人一愣,饶是玉婉身体也是一怔,这缘由,安九怎么会知道? 她怎么会知道? 安九察觉到玉无双眼底的震惊,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嘴角一扬,“无双小姐这般跋扈无礼,不知道是不是丞相夫人不会教女儿,如果真是这样,多一个人在府上帮着教导无双小姐,怕也会好许多啊!” 安九话落,蜷缩着身体的玉婉身体一怔,安九她……在兑现她的诺言了么? 可是,会是什么结果? “我倒也觉得九儿所说在理,只是,这终归是丞相府的家事,九儿,丞相府若是有心放任玉无双这这样下去,你操心也无用啊!” 一直沉默着北策赫然开口,温润的声音在大殿之内响起,安九对上他的眼,嘴角也是浅浅牵起一抹笑意,北策他是在帮自己么?他看出了急的意图? 呵,这北策,果然不愧是个玲珑心思的人! 经他这一帮衬,有些事情怕更要简单许多了。 若是玉丞相不把玉婉的娘亲接回府,那世人会怎么看? 怕是要真的认为他这个丞相大肆纵容着玉无双的行径了,只怕这不仅仅是损了玉无双的颜面,他玉丞相纵女的名声,怕也要传得天下人尽皆知了。 玉婉眸光闪了闪,不着痕迹的看着安九,心中越发的激动热切起来。 她的聪慧,足以看明白安九的计策了啊,这安九……当真是机敏过人,竟能想出如此法子,只怕爹爹为了他的颜面,也不会再顾忌嫡母的反对,将她的娘亲接回府了! 安九她……玉婉想到此,看安九的眼神也多了一分欣赏,正在激动之中,果然听得玉皇后的声音响起…… “是,北世子和安九郡主说的有礼,哥哥是该将玉婉的娘亲接回府了。”玉皇后如何不明白这其中的要害关系。 玉丞相猛然回过神来,也意识到了这关系的重大,忙道,“是,微臣明日就将婉儿的娘亲接回府,相信多一个人教导无双,无双必然不会再继续如此,还请皇上,能够宽恕无双的罪过。” 宽恕?安九挑眉一笑,纵然是靖丰帝宽恕了玉无双的罪过,那天下人呢? 安九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西凉的使臣团,那为首的使臣脸上的幸灾乐祸,可是丝毫也没有掩饰啊! 相信,今日自后,玉无双这败坏了的名声,会如四年前她那好名声一样,传遍天下吧! 靖丰帝眉心皱了皱?宽恕么? 如今西凉使臣在场,他如何宽恕? 若当真是宽恕了,只怕明天外面就要传出他这个东楚皇帝治下不严,纵容皇亲国戚的名声了! 他可不能陪玉家丢这个脸,他是一国之主,如何丢得起啊! “玉无双欺君之罪,草菅人命之过,都不能饶!”靖丰帝浑厚低沉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话落,玉无双好似被雷劈中了一般,整个人身子一软,赫然瘫软在了地上。 不能饶?皇上不饶她,要治她的罪么? 不,不行,无论是什么罪,这么当众被皇上发落,她玉无双的脸,怕更是要被人放在地上踩啊! “皇上……”玉无双倏然大哭了起来,若是平时,那张美丽的脸哭起来,梨花带雨,怕是要迷倒许多人,可是,此刻满脸泪水的模样,却丝毫也没有梨花带雨的韵味儿,反倒是让人更生了几分嫌恶。 “皇上,念在无双这些年……”皇后开口,想要求情,可是,话还没说完,便被另外一个声音硬生生的打断。 “呵,念在无双这些年什么?念在她这些年欺瞒了皇上,欺瞒了世人么?”淑妃冷声道,眼底幸灾乐祸,皇后想保玉无双,她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不是? 玉无双这些年在宫里,那趾高气昂的模样,连恩宠都超过了公主们,可她不过是个皇后侄女,凭什么得这些恩宠? 如今云端跌落,她们怎么能不落进下石一番? 不然,也对不起这上好的机会不是? 玉皇后身体一怔,瞪了一眼淑妃,心里恨得牙痒痒,这个贱人,如今她的儿子封了王,就这般肆无忌惮的和自己对着干了么? 淑妃承受着她的视线,眉峰得意的一挑,今天还真是个好日子,彦儿封王,而太子和安九却退了婚,如今,玉无双也是落得如此凄惨下场,当真是好,大快人心啊! “哼,都不要再说了,玉无双的罪,不能饶恕,将她先押下去,关在慎刑司,今日中秋宴后,朕再追究。”靖丰帝朗声道,眼底一片冰冷。 慎刑司? 不仅仅是玉无双,就连玉皇后和玉丞相心中也是一惊,那慎刑司是什么地方,他们再清楚不过。 那可是皇宫里的大理寺啊! 不管是否定了罪,只要入了慎刑司,首先就是一顿刑罚伺候,玉无双若是被关了进去,怎么承受得住? 玉无双的脸色早已经惨白,脑中不断的闪现着这三个字,慎刑司?不,她不要去什么慎刑司! 她玉无双乃东楚第一美人,才华绝世,美貌倾城,哪是和慎刑司相配的? 安九看着玉无双的反应,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慎刑司,可有她好受的了,不过,这玉无双似乎还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呢! 哼,不接受现实么? 想到玉无双对自己的算计,安九敛眉,这个时候了,她不接受现实,她就让她接受现实,相交一场,她怎么着也得送她一程,不是吗? 心中如是想着,安九眼底闪过一道精光,缓缓走到玉无双的身旁,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抬手…… 玉无双身体一怔,下意识的后退了一些,看着安九,浑身充满了防备,狠狠的瞪着安九,“你要干什么?” “别害怕,我不过是想为无双小姐理一理这乱了的发丝而已,无双小姐是东楚第一美人,就算是进慎刑司,也要美美的进,怎能如此乱了形象?不是吗?”安九嘴角浅笑,缓缓开口,那声音好似带着魔力一般,玉无双竟是片刻微愣。 再回过神来之时,安九的手却已经触碰到自己的发丝,玉无双神色却是一怔,眼底更多了一丝惊恐,替她理乱了的发丝? 安九她怎会这么好心? 她究竟要干什么? ☆、第六十章 彻底疯狂,毁她清白 众人也是疑惑,安九为玉无双整理发丝? 方才所发生的一切,他们可都看在眼里,可正是安九郡主在这和大殿之上,最先控诉玉家无双小姐欺瞒皇上,欺瞒世人之罪。 就算是说玉无双能落得此番下场,全是拜安九郡主所赐,那也不为过,可此刻她亲自为玉无双小姐整理发丝? 众人心中有些不可思议,可是,看安九一下又一下的替玉无双理顺了乱了的发丝,却也没有丝毫异样,不是吗? 可在场的人哪里知道,亲眼所见的,也未必会是真实。 最能感受到一切的,可是那个跪在地上的玉无双啊,玉无双来不及抵抗,安九的手,就握住了她的发丝,那眼里的防备夹杂着恐惧。 “无双小姐,我要干什么么?”安九敛眉,顺着玉无双发丝的手,出奇的温柔,那脸上的笑意,也是分外柔和,声音低沉得,除了在她身旁的玉无双,谁也听不见。 “不得不说,你还真是笨,若是没有玉家二小姐在你身旁提点着,你还真是成不了什么气候,都这个时候了,你连我要干什么你都猜不出来么?” 玉无双身体微怔,安九她这是在羞辱她么? 心中浮出一股怒气,玉无双正要有大的举动,却听得安九的声音再次在她的耳边响起…… “别动!玉无双,我若是你,我就会什么都忍着,不会闹出什么动静。”安九敛眉,似笑非笑,“如今你的情况,你越是再有什么疯狂之举,越是能将你置于死地,你还不信么?” “安九,都是你,你毁了我!”玉无双沉声道,隐约之间,有一股淡淡的香气,顺着安九整理发丝的手,在她的鼻尖萦绕。 这香气似乎让她的心神稳定了些,安九说的不错,若是她再有大的动静,只怕会更加惹得皇上不快,那最终受到迁怒的,还不是自己么? “是又如何?不过,不仅仅是我而已!”安九敛眉,丝毫也不避讳,那双纤纤玉手依旧为玉无双整理着发丝,一下又一下,在旁人看来,禁不住对安九多了几分赞赏。 这般不计前嫌,当真是大度! 玉无双蹙眉,不仅仅是她? “难道害我的还有旁人?”玉无双咬着牙,一双手在袖口之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哪有旁人害你?害你的不就是你自己么?”安九嘴角隐隐牵出一丝讽刺,“在这中秋宴之前,你对我怀了什么心思?在这中秋宴之上,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无双小姐,在你的计划之中,此刻是不是该是我被众人耻笑,被世人鄙夷,甚至,还要衬托你无双小姐的绝美风姿?” 安九话落,玉无双眸中一颤,看着安九,就连双唇都在禁不住隐隐颤抖着,“你……你怎么知道?” 安九挑眉一笑,更靠近了玉无双几分,俯身在她的耳边,缓缓开口,“你不是说了吗?我是鬼魅,我自然知道!” 安九说完,拉开二人的距离,看着玉无双那双眼中恐惧,嘴角浅浅扬起一抹得逞。 “你……”玉无双看着安九,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那轻轻扬扬的香气,似乎越发的浓了,可却不若方才的镇定,此刻身体里的血液,都隐隐有沸腾之势。 鬼魅?她真的是鬼魅? 对,是鬼魅,她若不是鬼魅,那么,为何此刻自己会落得如此下场? 玉无双目光闪烁着,渐渐多了一丝坚定,陆续之间,又越发的恐惧起来,口中不断的喃喃,“鬼魅?鬼魅……” “啊……”玉无双突然一把将安九推开,整个人赫然惊跳而起,这举动让所有人都是一怔,神色各异。 玉无双这是怎么了? 安九郡主明明替她整理着发丝,都整理得差不多了,她竟然……众人看着玉无双,只见她狠狠的瞪着安九,不断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鬼魅……鬼魅……”玉无双眼里尽是混乱,耳边不断的回荡着安九的话,想到她那双手触碰了自己的头发,心中更是惊恐。 不,安九是鬼魅,她怎会无缘无故替自己整理头发,她一定是在她身上施什么妖术,她还想害自己。 她不能让安九在得逞了! 玉无双越是想,越是狂乱了起来,一时之间,那本被安九理顺了的发丝,此刻更是乱了,配着那一张沾满恐惧的狰狞面孔,越发显得狼狈不堪,哪里还有丁点儿先前那第一美人的绝世风姿? 此刻,在旁人的眼里,她就是一个疯女人! “疯了,她怕是疯了啊!”大殿之上,有人开口,这话听在旁人耳里,顿时清醒了过来。 是啊,她这模样,怕真的是疯了啊! 第一美人,竟是落得这般下场,实在是……呵,什么第一美人,想到方才得知的真相,不过是个蛇蝎毒女罢了! “我没疯……你们都给我闭嘴,安九……安九她是鬼魅,她真的是鬼魅,你们谁靠近她,都会不得好下场……哈哈,皇上,你该下旨处死她才对!” 玉无双看着皇上,完全忘记了方才在她耳边警告的话,脑袋里全是“鬼魅”二字,那双放大的瞳孔,好似眼珠子要蹦出来一般。 顿时,靖丰帝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玉皇后和玉丞相,更是心中气急。 “无双……”玉皇后起身,想要上前将玉无双拉住,她可不笨,方才,定是安九小声的对无双说了什么,所以才会让她如此疯狂,可是,她对她说了什么? 饶是玉皇后也猜不透,可这个时候,却不是她来猜的时候,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将无双给稳住,她再继续这样闹下去,只怕今天的这个中秋宴,都要被她给毁了啊。 这中秋宴有多么重要,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不能让玉无双这么继续下去了。 玉皇后想要拉住玉无双,可是,此刻的玉无双更是比方才还要失了理智,玉皇后一靠近,她便张牙舞爪的弹开,那模样,好似要吃人一般。 “哈哈……杀了安九……杀了这鬼魅,不然……你们会吃尽苦头……”玉无双叫嚣着。 大殿上的人,看着这玉无双,鬼魅么? 安九怎么会是鬼魅?一个疯女人的话,他们也只当笑话,更是觉得这玉无双可恶至极。 安九看在眼里,心中的讽刺更浓,玉无双越是这样,日后她若恢复了理智,便会越是后悔此刻的疯狂冲动。 “来人,将无双小姐给本宫拉住。”玉皇后试了几次,都无法靠近玉无双,心中更是急了,厉声吼道。 话落,那些宫人们立即上前,玉无双看着这些宫人靠近,竟是更加疯狂了起来,“你们滚开,都给我滚……别碰我……” 说着,竟是推开其中一个宫人,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那宫人一个踉跄,玉无双看了看大殿之外,朝着大殿外跑了去…… 所有人看着这一切,听着玉无双疯狂叫嚣的声音,都禁不住头皮发麻。 玉无双她怕是……当真疯了! “无双……”玉皇后蹙眉,想要追出去,可靖丰帝的声音却是赫然响起,“别管她了,让宫人去将她抓住,送进慎刑司,皇后,今日的中秋宴还没结束,可不能因为一个玉无双给毁了。” 玉皇后顿住脚步,想到玉无双,心里终究是不安,“皇上……” “皇后娘娘,你就别担心无双小姐了,她那本事,难道你还担心她被人欺负了去不成?今日西凉使臣在,西凉公主在,你这皇后可缺席不得。”淑妃敛眉道,瞥了一眼玉皇后,心中甚是痛快,言语之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玉无双恶毒的本性,以后她怕是怎么也抹不掉了。 玉皇后心中浮出一丝不悦,可淑妃的话,却也正好提醒了她,今日西凉使臣都在,西凉公主也在,这次和亲的皇子还没有定下来,她若是走了…… 玉皇后敛眉,心中已经有了决定,这个时候,她不能为了一个玉无双,耽搁骞儿的大事! 玉皇后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百里骞,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一抹身影,眉心禁不住微皱。 今天安九,可是出尽了风头啊! 得此女者得天下吗? 方才那婚,当真是退错了,可如今又能怎样? 她只能在现有的基础上,为她的儿子谋划,而西凉公主……玉皇后心中盘算着,若是没有今日二皇子封王一事,没有玉无双今日本性暴露一事,那她的骞儿,也不在乎一个西凉公主。 西凉终归是他国,以后两国的局势会是怎样,这其中的变数太大了,若两国关系破裂,那谁娶了西凉公主,谁就等于是手中捧了一个烫手山芋。 可是,此刻此刻的局面,就算是知道娶西凉公主有风险,她也不得不冒这个险了! 她要将西凉公主拉到太子身旁,也才只能算是扳回了半城! 玉皇后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朗声道,“今日无双之过,罪该当罚,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皇上英明,就算是对皇亲国戚,也绝不会偏私,这一点,素来都是我东楚国的气度。” “呵呵,贵国皇帝的气度,我们佩服,贵国的安九郡主,机敏聪慧,我们也是十分欣赏,贵国有这样的女子,那贵国的男子,怕是更加了不得,皇上,我西凉公主此次来东楚,还请皇上为她选一个如意郎君了!” 西凉使臣走到大殿中央,恭敬的行了个躬身礼。 靖丰帝看了一眼一直坐在那里的西凉公主,似乎自始至终,她都静静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那双露在面纱之外的眸子,异常平静。 “这是自然,东楚和西凉,历来都是联盟,换句话说,也算得上是一家人,夕月长公主的信上也说,公主性子温善,贤良淑德,这样的女子,理应有一个好夫婿来配,公主请放心,朕的儿子,个个都是十分优秀,你和亲的人选,朕会好好为你斟酌。”靖丰帝一扫方才因为玉无双而起的愤怒,威仪的声音多了几分柔和。 众人看向那西凉公主,对这个神秘的公主,依旧充满了好奇。 “锦环谢过皇上!”那西凉公主终于开口,温和的声音,听在人的耳里,如黄莺啼谷,让人禁不住眼前一亮,更是对那面纱下的容颜生出一丝遐想。 西凉公主说话之间,缓缓起身,在座位上向靖丰帝行了个礼,顿了顿,继续道,“皇上,锦环本想着自己选驸马,可无奈,贵国的安九郡主太过聪颖智慧,生生的将锦环这条路给断了。” 话落,所有人都是一怔,看向安九,可这西凉公主的语气里,却丝毫也没有责怪的意思。 安九看了一眼那西凉公主,正对上那双灵动的双眸,瞧见那眼眸之中隐约多了一丝笑意,紧接着那悦耳动听的声音继续传来…… “皇上,锦环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皇上成全。”西凉公主朗声道。 不情之请? 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愣,各自心中都隐隐才猜测起来。 这西凉公主要求什么? “公主请说。”靖丰帝敛眉,瞥了一眼这西凉公主,毕竟是贵客,怎么也不好拒绝不是吗? 西凉公主眼睛一亮,似乎能够想象得出,此刻那面纱地下的容颜,是怎样灿烂的笑容,而那声音,似乎比笑容,更能触及人的心灵。 “安九郡主智慧超群,锦环甚是钦佩,她既能对南境时局有如此独到的见解,那选夫婿对她来说,怕该更是小菜一碟,锦环相信安九郡主的眼光,还请皇上准许锦环请安九郡主主持为锦环来选这和亲之人!” 西凉公主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众人却是来不及去享受那声音本身的动听,却是早早的被她的话给震了一震。 让安九替她选和亲之人? 所有人都看向安九,定和亲人选,本是皇上的大事,这西凉公主竟想让安九来选? 这只怕是…… 安九承受着众人的视线,眉心禁不住微皱,让她来选?呵,她可不认为这是个好差事! 安九目光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那西凉公主,正对上她含笑的眼眸,那眼中的澄澈清明,让人看不出丝毫端倪。 “哈哈,难得你对安九这么信任,安九,你呢?你意下如何?”靖丰帝敛眉,让安九选么?脑海中回荡着方才西凉使臣的话,靖丰帝老练的眸中,似在算计着什么。 “皇上,西凉公主和亲一事,事关重大,安九不过是一介女流,方才南境局势,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选夫婿,安九可做不来!”安九敛眉,如今她已经拿到了太子退婚书,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她可不想被这些朝中之事缠着。 那西凉公主眸光微怔,面纱下的唇微微轻咬,但仅仅是片刻,脸上便绽放出一抹笑容,“安九郡主自谦了,安九郡主的才智,方才在场的所有人都亲眼所见,若是郡主做不来,那怕没人选得出这和亲之人了。” 安九蹙眉,这西凉公主这般坚持让她来主持选人么? “安九,朕觉得西凉公主说的倒不错,她是贵客,难得如此信任你,这样吧,选和亲人选的事,就交给你了。”靖丰帝爽朗的声音倏然响起,一句话就将事情定了下来,那语气,丝毫也没有转圜的余地,顿了顿,靖丰帝眉心微皱,“不过……” 不过?安九挑眉,她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 正如是想着,靖丰帝的声音继续在大殿之上传了开来…… “此次和亲,关系着两国的邦交,这和亲之人,你可要好好选,若是出了什么乱子……或者,让西凉公主不喜,那……朕到时候追究你的罪责,你可不能喊冤!”靖丰帝敛眉,老练的眸中一抹精光不着痕迹的一闪而过。 这个安九,终究是让他心中不安啊! 追究她的罪责?安九禁不住觉得好笑,精明如她,仅仅是片刻,便明了这靖丰帝的心思。 只怕方才西凉使臣的那句话,被靖丰帝听进去了,不仅仅是听进去了,他的心里还有所忌惮啊! 得此女者得天下……呵,先是那尊贵的命理,让她被太子的婚约束缚着,现在,没了那婚约,这一句“得此女者得天下”,怕是要成为她的枷锁了! 这些古人真是愚昧,若是得了她就能得天下的话,那她安九,自己就去当皇帝了,不是吗? 可是,纵然是她心中清楚,但这些人,怕是只会抓着这句话,看来,以后她的日子,怕怎么也太平不了了! 甚至……自己的存在,或许在靖丰帝心里已经成了一根刺。 追究她的罪责? 看来靖丰帝是要借着替西凉公主选和亲之人的事来收拾她么?到时候,只怕自己有丁点儿闪失,都会招致祸端啊! 安九感受到此刻所处的危险境地,眸光微敛,朗声道,“安九承蒙皇上和锦环公主信任,安九必竭尽全力,为锦环公主挑选和亲人选!” 安九此刻爽快的语气,和方才的拒绝,完全是大相径庭。 她竟然接受这个差事了么? 大殿之上,许多人都禁不住蹙眉,百里羽看安九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关切,这女人,那般聪慧,这差事明明是个烫手山芋,她怎么就接下了?! 凛峰以及席上坐着的几个老者,眉宇之间,却是越发多了一丝兴奋。 呵,这安九,果真是没有让他们失望,她明明是知道这差事意味着什么,她竟也这般无所畏惧,呵,有几分当年盟主的气势。 北策优雅平静的双眸,片刻微闪之后,却是恢复了平静,目光落在安九的身上,深邃的眸中,越发的柔和。 安九心中明白,这份差事,她是推不掉了,既然推不掉,她何不坦然接受? 至于罪责? 安九敛眉,眼底的幽光凝聚,谁也看不清她在想些什么…… 崇阳殿中的中秋宴,依旧继续,而此刻,皇宫里,却是因为那突然疯狂的从崇阳殿中跑出来的玉无双,而闹得鸡飞狗跳。 也不知道平日里在外人面前端庄优雅的第一美人,今天是中了什么邪,四处乱窜,那些宫人终究是顾忌这她丞相府千金的身份,不敢对她动武,可任凭她这样乱跑,竟是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宫人依旧没有将她给抓住。 终于,圣心湖旁,玉无双被逼到了绝境,看着眼前朝着围过来的宫人,身后是一片湖水,玉无双慌了,厉声道,“都走开,信不信我让皇后杀了你们!” “安九……哈哈,安九……她是鬼魅,你们要杀了她……不然……” 玉无双大笑着,整个人好似依旧陷在那疯狂的思绪之中,话刚说到此,脚后跟却是碰到一块石头,玉无双猝不及防,身子往后一仰,整个身体瞬间失了重心…… 那些宫人一怔,来不及上前,只见玉无双整个身体落入水中,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啊……救命……”玉无双挣扎着呼救。 那些宫人一愣,他们领命将玉无双制服,若是玉无双淹死,那只怕他们也无法交差啊,几个宫人对视一眼,正要跳下湖救玉无双,却看见一个黑影没入湖中,下一瞬,湖中的人腾空而起,那抹黑影揽着玉无双便落在地上。 “你是谁?” 宫人一愣,立即防备的看着那黑衣人。 那黑衣人抬眼扫了几人一眼,那锐利的目光让几个宫人都是一怔,心中骤然生出的一丝寒意,这人…… “你们在干什么?” 正此时,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宫人从对那黑衣人的惊惧中回神,转身看向来人,立即跪在地上,“参见太子殿下!” 月光之下,那朝着这边走过来的人,不是太子百里骞又是谁? 百里骞看了一眼浑身湿漉漉,靠在那黑衣人怀中的玉无双,眉心微皱,冷声道,“你们都下去吧。” “可……可是奴才们奉命将无双小姐送进慎刑司……”其中一个太监小心翼翼的道,可话还没说完,百里骞的声音赫然响起,厉声打断…… “放肆!”百里骞拔高了语调,那阴鸷的面容,让他看起来越发的凌厉骇人,“慎刑司?无双小姐的玉体,怎能去那种地方?母后最疼的就是无双小姐,你们将她送进慎刑司,就不怕也掉了脑袋?” 几个宫人更是吓得战战兢兢,“可……可皇上的旨意……” “皇上的旨意又如何?这皇宫里可不止皇上一个主子,你觉得你们的身份,敌得过哪个主子的手段?”百里骞瞥了那几个侍卫一眼,语气越发的冰冷。 “这……” 一时之间,几个宫人都无措了起来,太子说的不错,押送玉无双进慎刑司可不是个好差事,谁能保证无双小姐日后不报复?他们不过是最卑微的宫人,要他们的脑袋,对这些主子来说,不过是一句话而已,可是……皇上的话,他们又怎敢违抗? “本太子这里倒是有两条路给你们走,一,你们送玉无双进慎刑司,以后每天都要担心受怕,直到你们的脑袋被人砍下来,二……本太子替你们将她送过去……”百里骞敛眉,眸中的阴沉若隐若现。 宫人一愣,太子替他们送去? 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怎么,不相信本太子?”百里骞眸子一凛,那几个宫人身体一颤,立即忙不迭的磕头,“信,相信,奴才们怎敢不相信太子殿下?” “那还不快滚!”百里骞厉声喝道,浑身散发的骇人气息,让几个宫人顿时更觉骇人,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忙起身,逃似的离开。 圣心湖旁,百里骞看着玉无双,眼底划过一抹不悦,今天的玉无双,让他也失望之极,若不是因为她先前在承辉殿前对他说的话,他哪里会有那个闲心思来管她? 脑中浮现出安九的身影,百里骞上前几步,蹲下身子,从那黑衣人手中接过昏厥过去的玉无双,扬起手,一巴掌打在她的背上…… “太子……”那黑衣人蹙眉,却是招来百里骞冷冷的一瞥。 百里骞却是没有说什么,继续在玉无双的背上敲了几下,终于,那昏厥过去的女人,终于一声呛咳,口中大口大口的吐出水来…… 百里骞见此情形,毫不留情的将玉无双给丢在地上,冷冷的声音响起,“你这般没用,好在你这隐卫反应快,救了你一命!” 玉无双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听见百里骞的声音,身体一怔,转头看向那站在月光之下的阴鸷男人,“你……表哥……安九她是鬼魅……” 玉无双口中喃喃,百里骞浓墨的眉峰一皱,手一扬,一巴掌扇在玉无双的脸上,厉声喝道,“什么鬼魅?你还这般疯疯癫癫,就眼睁睁的看着安九嫁给北世子吧!” 玉无双心中一怔,许是百里骞的这一巴掌将她给打醒了,又许是方才水里的冰冷,让她找回了些许理智。 脑中浮现出方才的一幕幕,她方才做了什么? 鬼魅?不,想起那淡淡的香气,玉无双皱眉,怎么回事?有问题,那香气肯定有问题,似乎就是闻了那香气,她才越发觉得安九骇人,她的笑,在她的眼里扭曲得让人害怕…… 对,是安九,安九让她在所有人面前发疯! “不……”玉无双口中喃喃,那双眼里的恨意越发的浓烈,她中了安九的计了吗?哼,她不甘心,想起方才在大殿上的一切,她心中好似被一只大掌给狠狠的揪着,有些呼吸不过来。 毁了,她的一切都毁了,而安九……那些人看安九的眼神,饶是想起来,她都觉得分外刺眼。 “安九……是安九抢了我的一切,她要嫁给北策么?不,我不允许,她休想嫁给北策,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玉无双配得上他,安九算什么东西,她不配,不配!”玉无双目光闪烁着,咬牙道。 “对,她不配,可你这个样子,就算她不配,你又能做什么?”百里骞阴鸷的目光幽幽的落在玉无双的身上,意有所指。 玉无双眸光闪了闪,对上百里骞的眼之时,眸中的疯狂更掺杂了些微狠辣,口中喃喃,“我不会让她得意,我不要让她得意,表哥,还有你……对……方才我们的计划……你得了安九的身子,她也就如你所愿成了你的人,到时候,看她怎么嫁北策,呵呵……” 百里骞敛眉,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得逞,亏得她还记得他们的计划,也不枉他在这宫宴进行的时候,专门为此跑这一场。 “你的安排呢?”百里骞眸子紧了紧,清冷的月光之下,更让人心中生出一丝寒意。 玉无双眸光微怔,安排,对她承诺了太子,她来安排这一切,而她的脑中,早早的就已经想好了主意,目光落在那黑衣隐卫身上,玉无双眼里的狠辣越发的蔓延开来…… “等会儿宫宴一结束,趁着安九回府之时,便是下手的好时机,到时候,我就不信,她一个女人,能敌得过我的隐卫,太子表哥,只管在太子府上等着,我的人自然会将安九给你送来。”玉无双敛眉,眸中有什么东西闪烁着。 百里骞蹙眉,脑中浮现出安九的身影,“只怕她会不从!” “哼,不从?表哥不知道宫中有一种秘药么?饶是她死如何坚贞忠烈的女子,在那秘药之下,都会软下来,表哥若是担心安九不好驯服,便可以用它来驯服她。”玉无双眸中眼色越发深沉了些许,眼底闪烁的恶毒越发的浓烈。 想到那秘药用在安九的身上,心中就激动万分。 不过,表哥的顾虑确实不无道理,性情大变了的安九,可不是曾经那个懦弱好欺的,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甚至她到底还有什么过人的本事,她都不能确定。 但只要有这秘药,饶是安九再怎么深不可测,她也不得不臣服于那秘药之下。 “秘药……”百里骞的眼里也是一亮,瞬间便明白了玉无双的意思,宫中确实有秘药,却是被宫廷所禁,不过,要弄上一些,对他和玉无双来说,都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你弄到手了?” “没有,不过,很简单,我这隐卫走一遭,便可去拿到。”玉无双冷声道,顿了顿,再次抬眼对上百里骞的黑眸之时,眼底多了一抹坚定,“我为表哥谋划这一切,表哥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百里骞浓墨的眉峰微拧,淡淡的开口。 “我要看着安九身败名裂,所以,我不要进慎刑司,至少,在看到安九凄惨下场之前,我不能进去。”玉无双眸子紧了紧,眼底凝聚起一抹浓浓的热切,想到今天崇阳殿上发生的一切,玉无双的心中,就莫名的气,她的名声毁了,安九却是那般让人惊艳。 可她怎么甘心呢? 安九啊安九,你现在得意么? 哼,且让你得意,今天她越是得意,明日被拉下云端,受万人鄙夷的时候,她才会更加的痛苦,不是吗? 她所受的痛苦,她一定也要让安九尝尝这个中滋味儿! 百里骞敛眉,玉无双如今算是在他的手上,今天中秋盛宴,此刻大殿上,父皇也是喝得有些醉了,想必暂时不会记起玉无双的事,晚一个晚上送她去慎刑司,也不会被人察觉。 如是思索着,百里骞点了点头,“好,就如你所愿。” 玉无双眼睛一亮,心中更是热切了起来,安九啊安九,明天开始,便是你的地狱,纵然你再有本事,怕也休想逃得掉! 月光之下,百里骞深邃的眸子也多了几分阴鸷,想到等会儿的安排,就连血液也越发沸腾了起来,脑海中浮现出安九的身影,自那日春晖园,安九性情大变了之后,这个女人一个正眼也没有给他,可从今晚起,她的世界里,便只允许有他的存在。 今晚,他会好好的告诉安九,无视他的代价,是多么的沉重! 想到今日在承辉殿,他被逼得写下退婚书的一幕,百里骞的眸子眯了眯,有了退婚书又怎样? 他会让那一纸退婚书成为废纸! 夜色中,两个人各自思索着,心中越发的期待,今晚,注定是一个激动人心的夜晚…… 宫宴持续到亥时才结束,席间的许多宾客,乃至是西凉使臣和靖丰帝是醉醺醺的退了场。 宫宴散去,安九和北策一道走出了大殿,那一男一女的身影,看在众人眼里,越发让人觉得二人般配至极,一个是举世无双,一个智慧多才,俨然是神仙眷侣的一对。 许多人羡慕不已,可看着那两抹身影远去,夜色之中,百里羽原本那邪气的眸子里,多了一丝深沉。 脑中安九的一颦一笑,似乎越发频繁的出现,这意味着什么? 百里羽脑中浮出这个疑问,但仅仅是片刻,却刻意将这疑问挥散,眸中恢复了一贯的邪魅不羁,带着几分醉意,望了望头顶的一轮满月,眸光微微闪了闪。 父王,母妃,你们若是活着……想到什么,百里羽眼底凝聚起一抹忧伤,可仅仅是片刻,却又消失不见,好似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而此刻,另外一抹负手而立的身影,目送着二人离开,视线停留在安九的身上,温文尔雅的眸子,微微收紧了些。 奉天子以令不臣?! 安九啊安九,南境之内,恐怕要因为这一句话而变天了,而他……想到什么,夏侯御浅神色微沉,眸中的内敛深沉,让人捉摸不透…… 与此同时,还有一人看着二人的背影,那双美丽灵动的眸子,在的月光之下,更是灼灼其华。 “公主,你为何要让安九来选这个和亲人选?”身旁的使臣微微弓着身子,神色与方才在大殿之上有所不同,先前在大殿之上,这使臣对西凉公主不失尊敬,可却没有此刻这般臣服贴耳。 那轻纱遮面的西凉公主面纱下的嘴角微微一扬,那双眼眸也越发的迷人,“为何?因为安九聪慧机敏,她选出来的人,自然会是最佳的人选。” 一席话,异常的官方,让人探不出丝毫她心里的喜好。 “可公主要嫁有情郎不是吗?”那使臣小心翼翼的看着西凉公主,“若是安九选的人不是公主中意的,该怎么办?” “安九未必选不到我中意的。”西凉公主敛眉,看着那两抹身影走远,渐渐的收回视线,平静的声音顿了顿,继续响起,“走吧,回行馆。” 那使臣还想说什么,可看公主似乎不想再多说什么,便也只能作罢。 想到那安九,使臣禁不住蹙眉,不知为何,他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今天在大殿之上,他所说的那句“得此女者得天下”,越发的让他也觉得,安九当真是有这本事的! 朱雀门外,各家府上的马车都陆续回了,安九和红翎站在朱雀门外,似是在等着什么。 方才,北策临时被靖丰帝的一道旨意宣召而去,临走前交代她在这里等他,安九倒也不急,可正要走北柔瞧见安九,匆匆的走了过来。 “九儿姐姐,大哥他耽搁了,不如柔儿送你回府吧。”北柔看着安九,温柔如水的声音,在这月色之中,更让她添了几分柔美。 “不了,我……”安九开口,还没说完,北柔的脸色便垮了下去。 “九儿姐姐不喜欢柔儿吗?柔儿是真心将你当成姐姐的,我和我大哥走得近,我大哥喜欢的人,我也喜欢。”北柔柔声道,说话之间,拉着安九的手,撒娇的道,“九儿姐姐,你就让我送送你,也让我好好讨好讨好我大哥不是?” 安九看着北柔,竟不忍拒绝,北策喜欢的人?呵,是她么? 看来,她和北策的这绯闻,连北策的妹妹也信了啊!脑海中浮现出北策那风声俊朗的身姿,如今她得到了她想要的退婚书,而她也遵守了他的承诺,想到玉无双,恐怕过了今日,玉无双是没有脸再要求嫁给北策了,他们的交易,算是结束了么? 安九敛眉,不知为何,竟有些不舍。 “好了,九儿姐姐就算是同意了,红翎,伺候你家小姐上马车。”北柔眼底划过一抹狡黠,趁着安九没说话,迅速的做了决定,拉着安九,便往马车上走…… 安九拗不过北柔,只能跟着她上了马车,马车缓缓朝着晋国公府的方向而去,而马车中的两人,却是没有察觉到,月夜之中,一双眼已经盯住了她们。 这中秋之夜,注定风波不断…… ☆、第六十一章 跳进火坑,盛怒回击 马车上,北柔异常热络,自上了马车开始,就一直拉着安九,片刻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九儿姐姐,有你在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大哥他从来都不近女色,就连他所住的徽音殿,连半个侍女都没有,全是那些男人,曾经一度,我和母妃还担心他……呵呵……”北柔说着,那温柔的面容上多了一丝羞色,似有什么难以开口一般。 安九瞥了她一眼,恍然明白了什么,脑中浮现出北策那风声俊朗的身姿,禁不住挑眉一笑,“担心他喜欢男人么?” 北策的那张脸,比女人都美了许多,若真喜欢男人,倒是让人遐想连篇,不过,那性子,怕不是甘屈居人下的主吧! 想到此,安九的脑中不自觉的跳出某个画面,就连她也羞得脸上一热,下意识的咽了一下口水。 “九儿姐姐,你怎么知道?”北柔一愣,似是没有料到,这话竟从安九的口中这般毫无掩饰的说了出来,对上安九的眼,察觉到她脸上的红晕,心中才平衡了些。 只要是女子,提起这些,自然会害羞,再说,既然已经说破,她也少了些许顾忌,顿了顿,北柔继续道,“母后曾经还物色了好些女子,送到大哥的徽音殿,明着是让那些女子做大哥的侍女,可实际上,还不是希望大哥能看上一个,收了做妾,做通房都好,可那些女子还没在徽音殿待上一炷香的时间,就被大哥给赶了出来,别看大哥平日里优雅平静,看着让人不怕,可有时候不说话,眉目冷冽之时,可是让人惧得紧呢,也就是你,大哥才会施一些笑容。” 安九听着,眸光微敛,“你大哥他……没有过心仪之人么?” 北柔一怔,看着安九的神色微微变了变,“大哥他的心仪之人不是九儿姐姐你么?以前就连我也不知道,大哥竟是默默的喜欢你,大哥把自己的心藏得太深了,以往每每腊月初十这天,他的情绪才会有大的波动,想来大哥他还是在意当年他母妃的死……” 当年她母妃的死? 这几个字,让安九心中莫名一怔,“他母妃……” 北柔似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目光闪了闪,忙的想岔开话题,“九儿姐姐……” “你说,他母妃?”安九却是抓住这个信息,不愿放过,想到今日在花神殿里,北策那浅浅流露出来的悲伤,他祭拜花神,祭拜着某个人,那个人,是他的母妃么? 不知为何,此刻,她的心里充满了好奇。 北柔扯了扯嘴角,满脸为难,可似想到什么,嘴角随即牵起一抹笑意,“大哥他喜欢你,若是你能知道大哥心中的苦,定会帮大哥许多,大哥的母妃在他八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那个时候我还小,更是没有什么记忆,只是后来听府上的一些老人说起,大哥的母妃是病死的,大哥当年八岁,母亲就这么离开他,对他产生很大的打击,甚至有两年,他一句话也不说,将自己关在他母妃以前住的屋子里,每日擦拭着他母妃的灵位,那两年,父王还担心他傻了呢,还是后来,爷爷硬将他从屋子里拉了出来,从那之后,他便是爷爷亲自照顾。” 北老王爷么? 安九敛眉,心中禁不住浮出一丝苦涩,外人只知北世子如今的辉煌,谁又知道,刚失去母亲的那两年里,他是怎么过的? 难怪今日,他素来平静无波的眼里,竟有了悲伤,怕是想念他的母妃了吧! “九儿姐姐,以后你若能和大哥在一起,定要好好待他!”北柔对上安九的眼,眼底多了一丝热切。 安九微怔,这北柔好似极其希望自己和北策在一起啊! 突然,安九想到什么,眸光微敛,心中明白了过来,她自然想撮合她和北策,这北柔心仪太子不是吗? 若是自己有了北策,那么也算是她的心愿,也少了一些阻碍,不是吗? 安九看着北柔,多了几分探寻和打量,北柔这些小心思,倒是人之常情,想到自己怀中揣着退婚书,安九眸光微敛,北柔该是还不知道她和百里骞已经退婚吧,若是她知道…… 安九正如是想着,马车倏然一停,惊马的嘶鸣声赫然在夜空中响起…… “啊……”北柔猝不及防,首先被那震荡的马车带着身体撞了一下,要不是安九眼疾手快的抓住北柔的手腕儿,只怕下一瞬,这北柔怕是要被甩了出去…… “小姐……”马车外,红翎的声音赫然响起,单是那声音都听得出惊慌之色,“有……有刺客!” 刺客? 马车内的安九和北柔都是一惊,北柔的眼里更是浮出一丝惊恐,安九却是蹙眉,安置好北柔,一把撩开马车的帘子,正看到夜色之中,一个黑衣蒙面的男人腾空而起,而那手中泛着寒光的剑,正朝着红翎的胸口刺去…… 而此时,坐在红翎身旁的车夫,早已经没了命。 红翎看着那锋利的剑端朝着自己刺来,一时之间,竟是忘记了闪躲,只是眼睁睁的看着那剑朝着自己靠近,如鬼魅一般,异常骇人! 她要死了吗? 毫无疑问,这一剑下来,定会要了她的命! 安九眸子一凛,意识到什么,手一扬,电光火石之间,抓着红翎的手臂,用力一拉,下一瞬,只听见笃的一声响,原本那要刺进红翎胸口的利剑,竟是深深的扎进了马车上。 那黑衣人显然没有料想到,可是,对他来说,一剑不成,还有另外一剑,那黑衣人眸中泛出幽光,利落的拔出剑,再次朝着红翎刺去。 而这一剑,刚到半路上,却是听得砰地一声,另外一把剑在月光下泛着幽光,生生的将他给挡住,黑衣人顺着那剑往上,对上一双深邃的黑眸。 那黑眸中的肃杀之气,让黑衣人身体一怔,一个腾空,竟是退了数步落在地上。 “南溟!”安九心中一喜,这个一直被放在自己身旁的护卫,来得倒真是时候,安九瞥了一眼那黑衣人,眸子微微收紧,冷声吩咐南溟,“我要活的!” “是,主子。”南溟眉峰一挑,活的么?自然可以! 话落,南溟身形一跃,主动朝着那黑衣人攻去…… 而马车上,北柔早已经被吓得傻了,刺客,怎么会刺客? 那刺客是冲着谁来的?北柔目光闪了闪,落在安九的身上,她么?他是冲着安九来的么? 有人想要安九的命? “小姐,奴婢……奴婢没死……”红翎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方才的惊恐中回过神来,想到刚才那一刹,心中就禁不住生寒,是小姐救了她,若是没有小姐,她恐怕…… “小姐,那个人……”红翎听着马车外刀剑相交的声音,眉心禁不住皱了皱,隐约有担心,方才被小姐叫做南溟的人,她知道,小姐说,他跟了她们好久,可她却不知道他跟着小姐,究竟是什么目的。 他的身手如何?打得过那刺客么? 若是不敌刺客,那她们岂不是还会有危险? 想到此,红翎的心中又浮出一丝惊恐,目光闪了闪,忙道,“小姐,趁着南溟拖住刺客,咱们快走吧!” 安九如何能看不出红翎的顾虑,可是,那凛峰既然让人来保护她,那南溟的身手理应不会太差,再说了,看南溟身上的那股傲气,怕只有高手,才会有吧! 安九丝毫没有担心,果然,仅仅是片刻,马车外刀剑的声音便停了下来,男人浑厚的声音响起…… “主子,你要的人到了,活的。”那声音很冷,依然带着一丝傲气。 马车上的几人都是一怔,安九撩开帘子,走到马车外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那被南溟拿下的黑衣此刻,眸中的颜色越发禁了些。 “将他拖进巷子!”安九冷声吩咐,跳下马车,没有再看那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刺客一眼,刺杀她么?她安九竟有一天,成了别人刺杀的对象了,是谁,这么看得起她? 安九嘴角牵起一抹冷笑,这么看得起她的人,她是得好好问问,不是吗? 南溟听了命,立即将那黑衣人给拖进了巷子,丝毫也没有留情。 马车上的红翎和北柔意识到什么,也忙的下了马车,跟着安九进了巷子。 “九儿姐姐,这……这是怎么回事?”北柔没了方才的恐惧,可是那温柔的脸上,依旧有些无措,瞥了一眼被安九唤作南溟的男人,再看了一眼地上的黑衣刺客。 那刺客,手臂上,腿上,胸口上,全是剑伤,有些地方甚至皮肉翻卷,深可见骨。 而这个制服刺客的人……北柔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他一眼,可对上他的视线,身体却是一颤,下意识的将目光收了回来。 这个叫做南溟的人,眼神冷冽,肃杀浓烈,方才瞥一眼打扮,似是江湖中人,可……可他竟如此听安九的命令,他叫安九主子? 这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这自然要问问这个人,究竟是为何要刺杀我们了!”安九敛眉,语气透着一股阴寒,目光淡淡的落在那黑衣人的身上,蹲下了身子,敛眉道,“你说说,究竟是谁派你来的?” 那黑衣人咬着牙,却是生生别开眼,他没有想到,这安九身旁竟然还有这样的高手! “哼,还挺硬气么?”安九冷笑一声,眼底的幽光在黑夜之中,异常诡异,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南溟,意有所指,“有什么法子能让他死不了,却能痛苦万分?” 南溟身体一怔,对上安九的眼,明了她的意思,主子她是要…… 明了之后,南溟眉宇之间也是多了一丝邪气,挑眉一笑,“自然是有,我锁了他的所有大穴,让他没法动弹,然后只要在他的天机穴上轻轻一点,他的身体就会如蚂蚁啃咬,甚至连骨头都不会幸免!” 这可是江湖上的一种秘法,一般人都是不知道的。 那黑衣人一听,原本就因为伤痛而痛苦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这方法,他听说过,据说再坚毅的人,在这法子之下,都坚持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啊! “是吗?好,那就好好伺候伺候我们的这位不速之客。”安九开口,声音越发的冷冽了几分。 南溟敛眉,利落的在那黑衣人身上点了几个大穴,随即,灵活的手指在最后一个穴位上一点,就好像是启动了什么一样,仅仅是一瞬,那黑衣人便感受到身体开始酥酥麻麻,从脚底心一直蔓延到头顶,好似每一寸肌肤,每一滴血液,每一根发丝,都被无数的蚂蚁啃咬着,想要用手去抓,可是,整个身体却无法动弹。 巷子里,一片安静,这安静,近乎诡异,几人看着地上那男人,虽然他无法喊出声来,可是,单是看他眼里闪烁着的东西,便可以猜得出,此刻他是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蚂蚁噬骨么? 北柔心中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一张小脸越发的苍白了下去,紧紧的攥着手中的绣帕,看了一眼安九,却只见她神色如常,月光之下,那笑容让人头皮发麻。 “怎么样?好受吗?肯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了吗?”安九蹲下身子,随手捡起一根树枝,任凭树枝的一端在那黑衣男人的身上游走。 似乎是那轻轻的触碰,解了一些痒痛,可是,安九却是倏然挺了下来,对上那黑衣人的眼,那黑衣人身体一怔,眼神依旧是坚定。 呵,还不说么? 安九嘴角冷笑,他受命刺杀她们,她不找到那背后之人,怎会善罢甘休? 眸子一凛,她就不相信,这黑衣人当真是能够承受得住! 巷子里,依旧安静,安九询问了几次,那黑衣人依旧硬气,可知道刚刚过了半柱香的时候,那黑衣人的眼神里,却是浮出一丝哀求,甚至有泪水流了出来。 “终于肯说了么?”安九冷声道,瞥了一眼南溟,南溟立即替那黑衣人将穴道解开。 那黑衣人得了自由,整个人好似轻松了许多,立即道,“是玉家的无双小姐……是她派我来的,不过,却不是要刺杀郡主你!” 玉无双?安九和北柔皆是蹙眉,“那玉无双不是被送进慎刑司了么?” “不,本是要送进慎刑司,可现在还没有。”那黑衣人敛眉道,想到方才那钻心噬骨的痛苦,心中便是恐惧,哪里还有心思为玉无双隐瞒。 “现在还没有,你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她派你不是来刺杀我,又是来干什么?”安九有些不耐烦了,那玉无双可谓是三番四次的挑衅于她,今日,在崇阳殿中,她还没有受到教训么? “她……无双小姐现在在太子手上,她吩咐属下将安九郡主掳走,送到太子府!”那黑衣人感受到安九身上散发的冷冽气息,心中更是一颤,不敢有丝毫隐瞒。 这个安九,怕是他见过最杀伐果决的女人了,饶是那眼神,都让人不寒而栗。 还有这个听命于她的男人,他的身手……不是普通人啊! “送到太子府?”南溟眉心一皱,瞥了一眼安九,只见她的眸中的颜色越发的深沉了些。 而北柔在听到太子府三个字的时候,身体也是一颤,玉无双让人将安九掳走,送到太子府做什么? 不知为何,她的心中隐隐冒出一个猜测,下意识的看向安九,他们莫不是要……对安九做什么…… “太子……哼,好一个太子,都已经退婚了,他终究还是不甘心么?”安九冷声一声,心中被彻底的激起了愤怒,厉声道,“还有什么,一并说来!” 那黑衣人身体一颤,继续道,“无双小姐还命我在宫里偷了一瓶秘药,那药……” “那药是做什么用的?”安九蹙眉,直觉告诉她,这个玉无双和太子,可没安什么好心。 果然,那黑衣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是让人动情之物。” 让人动情之物? 在场的几人皆是一愣,此话什么意思,他们再清楚不过,玉无双和太子,竟然想对安九……做这般龌蹉卑鄙的事情么? 饶是北柔,也是吃惊不小,可是,耳边不断的回荡着方才安九所说的话,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看着安九,北柔终究是按耐不住,开口问道,“九儿姐姐,你方才说,已经退婚了?是什么意思?” 安九瞥了北柔一眼,分明没有错过她眼底的热切,呵,她当真那般喜欢太子么? 可太子如此卑鄙恶劣,薄情寡恩,并非是女人一辈子值得所托的,喜欢上他,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今天在承辉殿,太子当着皇上皇后,当着娴妃和北世子的面,亲手写下退婚书,从今天起,我和太子的婚约就解除了,以后婚嫁各不相干!”安九冷声道,显然,百里骞此刻的举动,是还想抓着不放么? 让人动情之物?他们二人是盘算着,占了她的清白,逼她就范啊! 这样一来,玉无双怕是等着看她身败名裂,而百里骞……那卑鄙得让人作呕的男人,定也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 好一对卑鄙至极男女,果然是表兄妹,都不是什么好鸟! 而北柔却在这个消息的喜悦与震惊中久久无法回神,太子和安九的婚约解除了? 那意味着什么? 以后太子和安九二人便没有什么关系了,太子没了未婚妻,太子妃的位置也空出来了,那……那她岂不是有了机会? 北柔的心里好似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脸上越发滚烫起来,母妃不许自己喜欢太子,她怎会不知道母妃的用意? 当年,母妃就是父王的妾室,后来父王的正妃病逝之后,她才坐上了正妃的位置,母妃她不希望自己进了太子府,也是以一个妾室的身份。 北王府的女儿,怎能给他人做妾? 就算那人是太子也不行,可是,如今太子没了婚约,她若努力,也不一定只是个妾了不是吗? 母妃定也会支持她的! 可是,想到什么,北柔的眉心却是微微皱了起来,看了一眼安九,再看了一眼地上那黑衣人,太子的意图,分明是想强占安九,那……他放不下安九么? 北柔心中付出一丝苦涩,是啊,饶是她也不得不承认,性情大变后的安九,就连她也十分欣赏,连大哥也喜欢,不是吗? “秘药呢?”安九敛眉,清冷的声音分外低沉,饶是红翎和南溟也是诧异,看着安九,他们知道,小姐怒了。 是啊,那玉无双和太子竟这般算计谋害小姐,她怎能不怒? 没有谁比他们更知道,清白对一个女子的重要,而玉无双和太子……想到这两个人的算计,红翎的心中的愤怒也跟着高涨了起来。 红翎瞥了一眼那地上的黑衣人,没了方才的恐惧,大步上前,在那黑衣人的身上一番搜索,不多久,便在他的怀中搜出了一个瓷瓶。 “小姐,该是这个……”红翎将瓷瓶交到安九的手中,更是不忘狠狠的在那黑衣人的身上踹上了几脚。 这可恶的帮凶,幸亏今天南溟在,不然,真的让太子和玉无双得了逞,那小姐只怕是要落入地狱了。 安九接过那瓷瓶,放在手中细细的摩挲着,那瓷瓶小而精致,一看就是极珍贵之物,那玉无双和百里骞倒真是大方。 看来,为了对付她,他们是费劲了心思啊! “红翎,你说该怎么办呢?有人要辱我清白呢!”安九的声音缓缓响起,似带着轻笑。 红翎微怔,怒声道,“自然不能放了他们,若是平常的挑衅也罢,小姐只管小小的教训他们一下便可,可是,事关小姐的清白,谁又知道,此次他们没有成功,以后不会再对小姐起这恶毒的念头呢?” 不放过他们?不放过太子么? 北柔目光闪了闪,下意识的道,“九儿姐姐,太子他……这定不是太子的本意,或许是玉无双,是她在蛊惑太子,玉无双喜欢大哥,想要嫁给大哥,而大哥却是喜欢你,她嫉妒你,才会想方设法的害你,经过了方才在崇阳殿的事,玉无双定是知道自己再也没了争取大哥的机会,可她不甘心,所以才怂恿太子,对你如此,九儿姐姐,太子……” “北柔,我知道你喜欢太子。”安九敛眉,倏然开口,打断北柔的话。 北柔说的不错,她果然是个聪明的女子,可是……想到那百里骞,安九的眼底生出一丝鄙夷,再次对上北柔那双急切的双眼之时,多了一丝关切。 “可太子他不是可托终生之人!”安九顿了顿,继续道,若非北柔是北策的妹妹,她也不会如此劝慰。 北柔身子一怔,看着安九,渐渐的那温柔的脸上多了一丝苦涩,坚定的开口,“可他……从十四岁那年,他从马下救了我,他就是我这辈子的梦。” 安九一惊,瞧着北柔眼底的恋慕,心中恍然明白了什么,也禁不住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他以为北柔对太子的喜欢,只是和颜侧妃一样,想当太子妃,可现在一看,她竟是动了真心,而这真心……她的梦么? 看来,就算是知道的百里骞薄情寡恩,知道他卑鄙无耻,怕也难有人将北柔从那梦中唤醒了。 这就是她的执念么? “九儿姐姐……”北柔倏然跪在地上,抓着安九的衣摆,看着安九,眼底更是急切,“九儿姐姐,你别和太子计较,左右他还没对你怎么样,你饶他一次,饶他一次可好?” 饶他一次? 脑中浮现出百里骞的阴鸷面容,这百里骞又怎是她饶他一次,就能幡然醒悟的? 百里骞这种人,她是再清楚不过,这次饶了他,下次,他绝对还会给她制造麻烦。 那高高在上的太子,怕是从来没有人如她这般对他不放在眼里,这无疑是伤了他的高高在上的尊严,只怕那百里骞不将她彻底“征服”了,是不会罢休的! 可看着北柔,安九的眉心禁不住微蹙,“你起来吧。” “不,九儿姐姐,你若是不答应我,我便不起来。”北柔咬牙道。 “那你就跪着。”安九冷声开口,一甩衣袖,大步朝着巷子外走去…… “九儿姐姐,这件事情你交给我,我来帮你处理,定会让你满意。”北柔看着安九的背影,更是急了,立即起身,追上安九。 安九顿住脚步,瞥了北柔一眼,“你来处理?你如何处理?” 北柔眸光微敛,咬着唇,似在思索挣扎着什么,重要,片刻,她才坚定的开口,“太子殿下如今没了婚约,若是他有了一个太子妃,而那太子妃的身份,让他忌惮,我想,有些事情,他也会好好权衡利弊得失。” 安九微怔,精明如她,如何不明白北柔的意思。 身份让百里骞忌惮的太子妃?除了北王府的女儿,只怕这东楚国,太子没有忌惮的人了吧! 安九对上北柔的眼,冷声道,“你确定?” “嗯,我确定,我一直心仪太子,可母妃一直不允许,若是能借着此时,让太子不得不娶,而母妃不得不把我嫁给太子,那也很好,不是吗?”北柔敛眉道,平日里那温柔的眸中,多了些其他的东西。 安九看在眼里,目光久久的停在北柔的身上,心中竟是觉得好笑。 那百里骞何德何能?竟能让北柔如此! 只是,她明明知道,北柔提出的这条路,对北柔来说是一个火坑,难道她眼睁睁的看着她往下跳么? 可瞧见北柔眼里的坚决,安九嘴角挑起一抹讽刺,这女子虽是温柔,可做了的决定,却是连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九儿姐姐,你帮我好吗?”北柔望着安九,语气似祈求,她只有这一次机会,她一定要抓住! 安九心中深深的叹了口气,冷声道,“我不会帮你!” 这北柔好歹也是北策的妹妹,就算是跳火坑,她自己去跳便是,要借自己的手推一把么?安九敛眉,这她却是不答应的。 北柔微怔,“九儿姐姐……” “百里骞那里,你自己想法子吧!”安九的声音继续响起,目光淡淡的瞥了一眼地上的黑衣人,这百里骞倒罢,还有个玉无双呢! 想到这玉无双的恶毒嘴脸,安九心中的气愤怎么也无法消散。 “主子,他怎么处置?”南溟开口道。 “杀了!”冰冷的语气不带丝毫感情,说出的话,如刀剑一般,直刺那黑衣人的心脏,“而玉无双……” 安九摩挲着手中的瓷瓶,秘药么? 玉无双当真是煞费了苦心,她安九又怎能让她白白费了这心思,锐利的眸子眯了眯,眼底凝聚起一抹幽光,再次开口之时,随手将那瓷瓶往南溟的方向一抛,“将今天这里所发生的事情告诉凛峰,尤其说明这秘药的用途,你说我很生气,我想,他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想到那凛峰,赤盟么? 经过了今天这中秋之宴,她并不那么排斥赤盟了,如今的情势,她的身后必须得有自己的势力,才能在靖丰帝那里自保,而赤盟……安九微微敛眉,眼底的幽光若隐若现…… 南溟眼疾手快的接住那瓷瓶,看着那瓷瓶,瞬间明白了安九的意思,忙领命道,“是,我知道了。” 主子的意思,是让凛少主来为她做这一切么? 玉无双对主子起了这歹毒的心思,又怎能轻易放过,而最好的报复方法,可不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么? 南溟眸中闪过一抹邪气,提着那黑衣人便腾空而起,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月光之下,巷子里,安九站在巷子口,北柔的眼里,依旧又不甘,想再次开口求安九相助,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安九的声音便先一步响起…… “上马车吧,我先送你回北王府。”安九敛眉道,话落,便朝着马车走去。 北柔看着安九的背影,一双眉峰紧紧的皱着,但眼底依旧有坚定弥漫着,好似谁也无法攻破。 北柔知道说不动安九助她,就想安九无法打消她这个大胆的念头一样,马车上,各自沉默,直到将北柔送回了北王府,安九和红翎二人,才借了北王府的马车,朝着晋国公府而去…… 夜色渐浓,北王府,二公子北穆的房里,此刻,北穆看着跪在面前的北柔,心中禁不住微怔,“柔儿,你这是干什么?干嘛跪着?快起来,你快起来。” 对于这个妹妹,母妃疼惜,他自然也当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 “二哥,你帮我一件事,你不帮我,柔儿就不起。”北柔咬牙道,就算是如此,那声音也是说不出的温柔。 见她这番模样,北穆更是惊诧,他的这个妹妹,从小便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犹如众星拱月,何时这般求过人? “到底什么事要我帮忙?”北穆看着北柔,只怕北柔所求之事,定不简单,所以才以致她如此吧。 北柔目光闪了闪,终究还是开口道,“柔儿心仪太子,二哥你一直都知道。” 太子?北穆的脸色倏然沉了下来,“我是知道,可我也知道,母妃不赞成你和太子有牵扯,未来的太子妃已经定了人选,我北王府的女儿,难道要给太子做妾不成?” “不,现在没了,太子和安九的婚约解除了,太子妃之位,如今也是空缺,我若进了太子府,一定会是正妃之位。”北柔急切的道。 北穆眼底划过一抹惊讶,太子和安九的婚约解除了?这……北穆敛眉,“既然如此,你也该是去求母妃,让她来为你周旋联姻之事,毕竟婚姻大事,该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不,不行。”北柔敛眉,咬了咬唇,她自然是希望能由父母之命,可是,太子对安九的穷追不舍,她怎会看不明白呢? 只怕太子就算是解除了婚约,心中也不愿放了安九啊! 所以,才有了今晚他和玉无双的密谋算计,就算是今晚安然无恙的过去,太子的注意力也只会在安九的身上,他也定会继续穷追不舍,直到得到安九为止。 而若是这样,她依旧和以前一样,没有机会。 而今晚,就是她唯一最大的机会,北柔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眼底更是多了一丝坚定,继续道,“二哥,只有今晚了,今晚中秋宴,我瞧见太子最后喝得有些醉了,二哥,你只需要将我送到太子府,送到他的身旁,剩下的,就让我自己来。” 话落,北穆身体一怔,看着北柔,满眼的不可思议,“你……” 他听到了什么?这话他怎会不明白? 柔儿他是要主动献身给太子么? “你……你怎会有如此大胆的想法,柔儿,你赶紧将这念头给我收回去,今晚的这些话,我就当是没有听到过。”北穆压低了声音,厉声呵斥。 “不,二哥,你要帮我,只有你能帮柔儿,我只有这一次机会,这念头虽然大胆,可我不得不这么做,不然……”北柔咬唇,神色更加急切,“失去了这次机会,我怕是很难再入太子府。” “你……”北穆直直的看着北柔,心中叹了口气,北柔的性子,他怎会明白,看着温柔顺从,可骨子里却是比谁都倔强。 “二哥……二哥若是不帮我,我便只能求死了。”北柔突然拔下头上的簪子,抵在自己的脖颈之间。 “柔儿……”北穆急切的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儿,感受到她那力道中透着的坚定,一双眉峰皱得更紧了些,“若是母妃知道……” “母妃知道后,必定会遂了我的心愿。”北柔对上北穆的眼,沉声开口,母妃最是好面子,若今日的谋划成功,母妃第一个希望她嫁给太子,日后,便也不会再有什么阻拦,甚至……皇上和皇后知道此事,以北王府在东楚国的地位,他们是断然不会让她白白失了清白。 太子今晚,本是要掳安九,明日,她一口咬定,是掳错了人……一切,就都没有什么破绽了。 房间里,一片安静,北穆看着北柔,眼底的颜色越发的深沉,过了好半响,北穆才重重的叹了口气,“今晚你做的决定,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 “二哥,你答应帮我了?”北柔心里一喜,后悔么?她不会后悔,能嫁太子,她有什么后悔的呢? 只要有二哥帮忙,一切都好说了…… 太子府。 百里骞一回了府,就遣散了所有的侍从,让人将府上的大多数灯都灭了,才将带回来的玉无双给安置在了一个房间里。 百里骞眉宇之间多了一丝醉意,这是定了今日的谋划,他高兴,所以便多喝了几杯,他甚至让上官侧妃准备好了存了十年的合欢酿,计划着明日一早起来庆祝他的计谋得逞。 他要一边喝酒,一边欣赏安九那震惊的表情。 震惊么?安九若是发现自己已经成了他百里骞的人,该会震惊吧! 除了震惊,只怕还会有愤怒,数不尽的愤怒。 呵呵,饶是想着安九愤怒,却又不得不接受现实的模样,他的心里就异常痛快了起来。 安九啊安九,这辈子休想逃出他的手掌心,无视自己么?以后,他会好好让她尝到无视自己的代价! 眸子里凝聚起一抹诡谲,百里骞在等,等着玉无双的隐卫将他的献祭者给送来,听闻那秘药用在人的身上,饶是贞烈女子,都是抵挡不住,那安……脑中浮现出那一幕幕绮丽风光,百里骞心中的血液似乎都沸腾了起来。 今晚……是安九的地狱,却是他百里骞的天堂…… 另外一个房间,玉无双也在等,这个时候,安九该被送来了吧! 哼,想到此,玉无双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添了几分恶毒。 看了一眼太子表哥专门为她准备的府上丫鬟的衣裳,明天的一切都安排好了,明日一早,皇后会带着各宫嫔妃到太子府上来,到时候,她们自然会无意撞见那“惊人”的一幕…… 而她,自然也要亲自去验收成果,她要看亲眼看到安九身败名裂,才会甘心! 玉无双如是想着,却是不知道,外面的一切,都已经不在她的掌控之中了,而屋外,早已危机四伏,突然,窗户倏的被破开,一抹黑影飞身而入。 玉无双察觉到什么,立即警惕起来,“谁?” 刚说出一个字,便对上一双黑瞳,那双黑瞳之中,她分明看见有邪恶与愤怒在闪烁着,心中更是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第六十二章 自食恶果,睡错了人 “你要干什么?”玉无双看着那黑衣人走近,下意识的吞了一下口水,猛然意识到什么,急忙要大喊,“来……” 可她连一个字都还没有来得及喊出声,那黑衣人便捂住了她的嘴,许是那黑衣人身上的肃杀之气,震得房间里的烛光轰然熄灭,玉无双眼前一片黑,整个人更是被恐惧包围着。 他是谁?他要干什么?这是太子府,谁敢擅闯? 那黑衣人正是南溟,方才他按照主子的吩咐,将刚刚发生的一切都禀报了凛少主,刚好,凛少主正和几位老宗主商议着什么,听到他所汇报的事情,几个老宗主当场气得不行,甚至放出话,不能饶过了敢谋害算计安九之人。 当他把那瓷瓶交给凛少主之时,凛少主只说了一句话……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那语气都和主子如出一辙。 而此刻,他便是奉命来此,感受到面前这满身惊恐的玉无双,嘴角的邪恶越发的浓烈,“我是谁么?我是来给无双小姐送大礼的使者。” 送大礼?什么大礼这般无礼? 还有,这人不仅仅是眼神骇人,就连说话的声音,也阴森得让人害怕,他要干什么? “唔……”玉无双挣扎着,感受到那黑衣人拿了个什么东西在她的面前,眼睛渐渐适应了突然而来的黑暗,借着月光,隐约能够看清眼前的东西,那是一个瓷瓶,精致小巧,可是看在眼里,却是让她头皮发麻。 “知道这是什么吗?”南溟开口,心中对玉无双充满了嫌恶,可是,商老宗主吩咐了,切不能让这玉无双少受了折磨,所以,他便只有赖着性子,吓吓这玉无双也好。 那是什么?玉无双咬着唇,她知道,这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南溟眼底凝聚起一抹阴沉,拇指一弹,那瓷瓶的盖子就跳了出来,幽幽的香气,渐渐飘散开来,南溟挑眉一笑,他以为这般恶毒的秘药,定是难闻至极,可这香气,说不出是花香还是药香,闻在鼻间,却是十分的怡人。 呵,越是毒的东西,越是美好,这当真是不假! 明明是好闻的香气,在钻入玉无双的鼻中,却是让玉无双浑身止不住颤抖起来,这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男人究竟是谁,他要干什么?难道他要杀了她么? 这个念头跳进脑海,玉无双眸光更是闪烁了起来,她该怎么办? 她得想法子自救,心中如是想着,可她根本来不及想出救自己的法子,原本捂着自己嘴的手,猛地扼住自己的下颚,逼她张开嘴,硬生生的将那不知是什么的东西灌进了她的口中。 “知道这是什么吗?”南溟的声音响起,冷冷的声音钻入玉无双的耳里,顿了顿,继续道,“宫廷秘药,最能使人动情之物……” 南溟的话刚落,分明看到玉无双那脸上闪过许多复杂的神色,不可思议……恐惧……愤恨…… “不……”玉无双口中喃喃,想要将被灌进去的东西吐出来,可是,已经入了喉的东西,怎能吐得出来? 她明白了,这是她用来对付安九的,可是……可是怎么会这样?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的隐卫失手了?而这……是安九的报复? 报复?脑海中浮现出安九的身影,想到这药物的作用,玉无双的眼里,盛满了恐惧,南溟看在眼里,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郁! “是时候了。”南溟淡淡开口,手一扬,一个手刀砍在玉无双的后颈,玉无双身子一软,瞬间失去了意识,整个人轰然倒在地上。 南溟瞥了地上的玉无双一眼,飞身一跃,和来时一样,破窗而出,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同样是太子府,另外一处,一抹身影偷偷潜了出来,那正是北王府的二公子北穆。 他终究是没有拗得过北柔的苦苦相逼,不得不将她送了来,幸亏太子有几分醉意,他趁机将太子打晕,灭了房内所有的火烛,才得了手。 此刻,他在太子府中的墙角之下,心中依旧是不放心。 柔儿这举动,当真是太大胆了,可自己若是不依,她怕也会想别的法子。 “哎……”北穆叹了口气,若这是一个火坑,那是不是意味着是自己将他送进这火坑的? 想到此,北穆的眉心紧紧的皱了起来,不,不行,他还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柔儿如此作践自己,眼底划过一抹坚定,他方才将太子打昏,这个时候将柔儿带走,想必还来得及。 心中如是想着,北穆大步朝着太子房间走去,可是,刚走出几步,黑暗中,一根利刺刺入他的肌肤,北穆倏然警觉起来,看向那利刺射来的方向,只瞧见一片黑暗,下一瞬,身子便失了力气与意识,倒在了地上。 北穆一倒地,一抹黑影便从天而降,正是方才从玉无双的房间里出来了的南溟。 南溟瞥了一眼地上和他一样穿着黑衣的男人,浓墨的眉峰一挑,这么晚潜入太子府,定是和他一样,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左右天色太晚,街上已经空无一人,就连乞丐都回了自己的窝,如此,好不容易瞧见一人,他只能将就着了! 只是,不知道这人是谁。 南溟蹙眉,可下一瞬,眉心却舒展开来,管他是谁,他找一个男人即可,想到此刻的玉无双,南溟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口中喃喃,“便宜了这宵小了!” 说罢,便抓起北穆,再次腾空而起,消失在黑夜之中…… 这一夜,太子府,所有人都入了眠,谁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暗暗的发生了,有些人甚至不知道,有些事情早已经不在控制之中…… 翌日一早。 安九醒来,梳洗完毕,蓝玥便在采香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安九看见二人,眼底多了一抹喜色。 “你身子还没大好,就别多走动,有什么需要的吩咐采香就行了。”安九敛眉,放下手中五珍汤,淡淡开口。 “我也是这样劝诫表小姐,可表小姐说,要亲自来感谢大小姐的救命之恩。”采香扶着蓝玥,笑笑的道,经过了几天前梅夫人和秦夫人的事,采香对安九可是佩服得紧,现在这国公府上,谁不知道大小姐是不能轻易惹的,就连梅夫人和秦夫人都遭了秧呢! “是啊,大小姐,那日要不是你,我可真要被大少爷给打死了,大小姐救命之恩,蓝玥没齿难忘。”蓝玥说到此,想要给安九跪下。 安九身体一怔,立即上前将蓝玥给扶起来,开口道,“表小姐客气了,算起来,是你先救了我一命,我不过是还了你的恩情罢了。” “可……”蓝玥蹙眉,想到什么,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少了些血色,“可因为此事,梅夫人和秦夫人都遭了罪,老夫人搬进了莫离斋,想来她是要在国公府上管事了,那天晚上我虽然不在,可我事后也听说了,叶家和安阳王府的这些纠葛,只怕要落在你的身上……我担心……” “你担心老夫人和叶国公容不下我?”安九敛眉,嘴角浅浅扬起一抹冷笑。 容不下她,这她早就知道,可是,若是追根究底,这晋国公府又是叶家的么?谁都知道,那是叶曦那个老不要脸的霸占了曾经属于安阳王府的一切,他们这对母子,哪里有资格容不下她? “嗯,昨晚你和舅舅去宫中参加宫里的中秋宴,老夫人将府上的各方夫人姨娘都召集了起来,我让采香去打听了一下,老夫人的意思,是要定下当家人选,梅夫人被送进了大理寺,府上确实需要一个做主的人。”蓝玥蹙眉,看了一眼安九,府上的人心中都有数,十有八九是老夫人当家,听闻今日一早,府上的几房夫人姨娘都急急的往老夫人的莫离斋走,都是怀着讨好的心思呢。 “是吗?”安九扯了扯嘴角,当家人选?老夫人怕是要借此事,重新树立威望吧! 蓝玥点头,看着安九,眼底是关切,她知道,如今她住进了清宁小筑,安九荣,她就荣,若是安九一朝失了势,那么,她在国公府的日子,怕是比以往还要凄惨许多。 安九斗垮了梅夫人,损了秦夫人,可如今面对的是老夫人,安九又是否应付得来? “小姐……小姐……有消息了,有消息了……”红翎匆匆的从清宁小筑外赶来,跑进了屋子,瞧见蓝玥也在,心中禁不住一怔,“表小姐……” 红翎目光闪了闪,虽然这表小姐住进了清宁小筑已经好些时日,可是,终究不是自己人,想到自己得到的消息,红翎压下来心中的急切。 蓝玥素来都是个聪明的,瞧见红翎如此,忙道,“大小姐有事,蓝玥告退,改日再来谢大小姐恩情。” 安九浅浅一笑,没有说什么,蓝玥福了福身,在采香的搀扶下出了房间,院子里,采香心中也是掩不住好奇。 “瞧方才红翎急切的样子,究竟是什么消息?”采香蹙眉道,话刚落,便被蓝玥看了一眼。 “你管她什么消息,不该听的,咱们不能听,不该说的,咱们要管住自己的嘴,大小姐她……”蓝玥顿住了脚步,眸中的颜色幽深了许多,顿了顿,继续道,“大小姐她不是平凡之人!” “表小姐说的对,大小姐她这般厉害,连梅夫人都折在了她的手上,自然不是平凡之人。”采香附和道。 蓝玥瞥了采香一眼,虚弱的脸上扯出一抹笑容,她所说不是平凡之人,和采香所理解的不是平凡之人,那可是有天差地别的不同啊! 可是,她却是没有再说什么,而此刻,房间里,蓝玥和采香一离开,红翎就立即对安九禀报道,“小姐,方才南溟说,宫里出来了一拨人,正朝着的太子府走去,这是怎么回事?” 安九蹙眉,眸中的颜色越发深沉了些,宫里的人? 精明如安九,联系起所有的一切,瞬间便明白了,好一个太子,好一个玉无双,他们二人连今天的一切都准备好了么? 当真是谋划得好,他们是想着,太子昨晚占了她的清白,今天一早,就被人当场抓了现行吧,那随后呢? 羞辱!玉无双之所以会在太子府上,不就是想亲眼看到她的下场么?她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羞辱她! 而太子……她可不相信,这太子真的对她动了心,就算是动心,那样薄情寡恩的一个人,只怕同样会极尽羞辱之能事。 “昨晚的情况呢?”安九敛眉,眼底凝聚起一抹冷意,饶是红翎都感受到那浑身散发出来的阴沉,似乎透着极其危险的气息。 想到这玉无双的恶毒算计,红翎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朗声道,“南溟说了,已经将他们打算用在小姐身上的东西,用在了玉无双的身上!” 那玉无双是活该,她那般狠辣的谋害小姐,便不值得同情,幸亏,幸亏昨天没有让玉无双得逞,不然,今天早上……宫里那么多人去太子府,怕是正好撞见一切,到时候,小姐的一辈子,怕就硬生生的毁在太子的手上了啊! 想到此,红翎的心中就禁不住后怕,冷哼了一声,“小姐,那玉无双蛇蝎心肠,今天就让她自食恶果,皇宫里的人一去,这些丑事,看他们如何藏得住!” 安九敛眉,瞥了一眼红翎,想到玉无双,心中也甚是痛快。 “呀,小姐……”红翎突然想到什么,眉心皱了皱,“奴婢还有个消息,今天一早,北王府的侍女发现北柔小姐的房间是空的,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北王府的人正到处找呢,据说,卿王妃更是亲自上了京兆尹衙门报案,昨晚北柔小姐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失踪了呢?” 红翎口中喃喃,满心的不解,这消息传进安九的耳里,原本正摩挲着茶杯的手却是一抖,就连茶水也洒出了些许。 北柔她……失踪?怎么会是失踪呢? 那北柔怕是真的按昨晚她所想的那般去做了吧! 呵,那北柔平日里倒是有些聪明,可是,怎么在这感情上这般愚蠢! “小姐……”红翎察觉到安九的异样,忙关切的探寻道。 安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沉吟片刻,淡淡开口,“太子府,怕是要翻天了!” 安九敛眉,想到什么,眸中的幽光若隐若现,顿了顿继续道,“今天玉无双为我准备了一拨皇宫来的大礼,我又怎么能少了礼数?自然也该有一份大礼相送,不知靖丰帝知道本该关进慎刑司人,不在慎刑司,又会有怎样的反应?!” …… 太子府,和以往无数个平静的早晨一样,府上的下人陆续忙碌了起来。 自上次春晖园颜侧妃被太子处罚,关了禁闭之后,府上便只有上官怜一个侧妃主事,太子府的下人都知道,这个上官侧妃和善敦厚,温婉端庄,颇识得大体,可就是那肚子不争气,迟迟没有动静。 可老天对她也甚是眷顾,听说太子殿下可是下了令,等颜侧妃肚中的孩子一落地,便认上官侧妃为母,如此一来,上官侧妃不捡了一个孩子么? 大厅中,上官怜清点着东西,那是她专门为西凉公主准备的贺礼,太子的身份太过显眼,不好和西凉使臣多走动,她一个妇道人家,又是侧室,邀请西凉公主一叙,倒是无伤大雅。 “侧妃娘娘,宫里……宫里来人了。”一个家丁匆匆进了大厅,气喘吁吁的道,显然是方才走得太过匆忙。 宫里来人? 听到这个消息,上官怜那端庄的眉峰,禁不住微微皱了皱,“都是些什么人?” “皇后娘娘,还有……娴妃,元妃……”那家丁忙道,“方才奴才赶紧来之时,几个宫里的主子正下轿呢!” “那还不快去接驾?!”上官怜急切的起身,“太子殿下呢?” 这个时候皇后和这两位妃子来做什么? 上官怜想不出缘由,可这个时候,时间紧迫,也容不得她在探寻缘由。 “太子殿下这个时候还没醒,怕是昨晚中秋宴喝多了,所以……”大厅中,另外一个管家忙道。 上官怜蹙眉,“罢了,你快去叫醒太子,你们随我一起到门口接驾。” 上官怜吩咐道,处理起事情来,熟悉而干练,下人们立即领命下去,上官怜带着一干府上下人,匆匆的朝着大门走去,还没走到门口,正巧遇见一行人进了门,果然是以皇后为首,娴妃和元妃二人在侧…… “儿臣参见母后,参见娴妃娘娘,参见元妃娘娘,儿臣接驾来迟,请母后责罚……”上官怜跪在地上,十分有礼。 玉皇后一看,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些,“我们是突然到访,也没有通知你,哪还能责罚你?” 说话之间,玉皇后亲自上前将上官怜扶起来,这个上官侧妃,实在是端庄贤惠得很,太子能有这么一个女人为他打理府上的大小事情,实在是不错,只是,可惜……上官怜的出身并不高贵,连肚子也不争气,甚至连参加昨日中秋宴的资格都没有,实在是可惜了。 “母后,您可是来找太子?太子他……”上官怜忙道,可话还没说完,便被玉皇后打断。 “找太子做什么?我们来就不能只是别的事情么?呵呵,前些时候,骞儿送了两条玉锦给本宫,那玉锦可是锦鲤中最珍贵的品种,可刚到本宫宫里不过半个时辰,那玉锦就死了,追究之下,才知道这玉锦太过娇贵,还要择水而居,想来栖凤宫的水,那两条玉锦是看不上啊,可本宫实在是喜欢,正巧娴妃和元妃也对那玉锦感兴趣,本宫就一并将二人邀了来,专门到骞儿这儿来看看,不会打扰到你们吧……”玉皇后敛眉道,嘴角浅浅扬起的笑意,多了几分柔和,可眼中的神采,却是多了几分深意。 北似娴听着玉皇后的话,内敛的眸光微微闪了闪,对那玉锦感兴趣么?她不置一词。 只怕,玉皇后极力相邀她们来太子府,怕不仅仅是看那玉锦那么简单吧! “不会,不会,母后折煞儿臣了,母后随时来府上,儿臣都欢迎之至,母后,两位娘娘,那玉锦在殿下所居住主院里,儿臣这就带你们过去。”上官怜福了福身,举止之间,尽是端雅。 玉皇后满意的点头,敛眉之间,眼底一抹精光不着痕迹的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无法察觉。 一行人在上官怜的引导下,绕过几个回廊,经过了花园,才到达这太子府中最中心的处所,主院里,一片月牙形的湖,将一撞房屋环抱着,四周皆是如画的美景,丝毫也不比皇宫的精致逊色。 “母后,那玉锦就在这湖里,每天这个时候,它们都会来这里觅食……”上官怜热情的招待着,娴妃,元妃二人看着透明的湖水之中,果然瞧见隐隐约约有两条玉色的锦鲤朝着这边游来。 “呀,那可不是么?”元妃惊诧的道。 话刚落,屋子里传来一声响,似什么东西打落在了地上,离房间不远的几人皆是一怔,齐齐看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不是太子的房间吗?”玉皇后蹙眉,眉宇之间添了一丝担忧,“发生了什么事?上官侧妃,快去看看!” 上官怜一愣,立即领命,匆匆朝着那房间走去,敲了敲门,里面却没有丝毫回应…… 屋子里,百里骞方才从床上惊跳而起,那动静,就是匆忙之时,碰倒了床前的桌子,此刻,百里骞看着床上的女子,一张脸倏然惨白。 怎么会这样? 安九……不该是安九吗?可是,眼前这女子,那张脸……哪里和安九扯得上半分关系? 此刻,北柔也被惊醒,一睁开眼,便瞧见床下的太子怒瞪着自己,那双眼里几乎烧出火来,脑中迅速的跳出昨晚发生的一切,噌的一下,脸上一阵滚烫。 “啊……”北柔似被眼前的一切吓到了一般,惊呼出声,眼前百里骞的吃惊,在她的意料之中,可即便是这样,那眼神依旧让她心中莫名的如针刺一般。 “你闭嘴!”百里骞厉声喝道,“怎么是你?怎么会是你?北柔,你给本太子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北柔咬了咬唇,拉扯着被子隐隐遮住自己的身子,目光闪了闪,“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哼,笑话。”百里骞眼底的怒火越发的旺盛。 “太子殿下……我真的不知道,昨晚,我出宫之时,见九儿姐姐在朱雀门外等着大哥,担心大哥出来得晚了,所以,便邀了九儿姐姐一起,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怎么会……怎么会……”北柔看着自己身上的狼狈,泪水倏然落了下来,身体也跟着颤抖着。 百里骞的脑袋却好似被雷劈了一下,错了,一切都错了,玉无双的隐卫……抓错了人?! “该死!”百里骞怒喝出声,此刻听得一阵阵的敲门声,更是烦躁,看着床上的北柔,这下该怎么办? 母后……想到昨晚自己对母后的请求,她们也该来了吧,可他要的是他们撞见他和安九,这样更是让安九无法逃避,可是,这个时候却发现,竟是抓错了人! “来人,将门给本宫撞开!” 正思索着,门外传来玉皇后的声音,屋子里的二人皆是一愣,还没回过神来,便听得砰地一声,那大门轰然大开,屋外的阳光照射进来,将屋子里的一切都照得异常显眼。 而门口站着的人…… 该死!百里骞禁不住再次低咒,意识到什么,忙慌乱的整理着自己无法蔽体的衣裳,可是,一切都已经暴露在了门口一行人的目光之中。 “啊……”北柔惊呼出声,这一次,是真的惊吓,她以为今日自己赖定太子,再去将一切告诉母妃,母妃为了她的清白,也定会促成她和太子的婚事。 她可不知道,会有这样一出,那门口站着的几人…… 玉皇后……娴妃……元妃……还有上官侧妃,这……一时之间,北柔心里慌了,许是被这一切意料之外的事情吓得失了方寸,竟是隐隐啜泣了起来。 房间里,气氛近乎诡异,女子的哭声在这诡异的气氛之中,越发增添了些许异样。 门口,看着这屋子里一切的人,都禁不住愣了,上官侧妃的脸,甚至倏然惨白,她怎么也没有料到,太子殿下的房里,竟是这样一番风景,可颜侧妃已被关了起来,太子宠幸之人又是谁? 上官怜下意识的朝着床上望去,想看清那人是谁,可被子遮着她的大半张脸,怎么也看不真切。 元妃挑眉一笑,心中暗忖,这太子倒真是风流。 娴妃眼底却是划过一抹疑惑,玉皇后今日引她们来这里,就是为了看这一出吧,可是……太子宠幸女子,说来倒也寻常,玉皇后为何会如此兴师动众的……除非,那被宠幸的女子有着特别的意义。 娴妃敛眉,脑中迅速的思索着,而此刻,玉皇后却是已经走了进去,眼底隐隐凝聚起一抹精光,朗声道,“骞儿,本宫怎么不知道你新收了一房姬妾?倒也是好事,这太子府上只有两个侧妃,那颜侧妃最近还不便,这也着实是太萧条了些,这丫头,你既然看上了,宠幸了,就看着许她一个名分,多一个人伺候你,给皇室添子,也不错。” “母后……”百里骞蹙眉,想要说什么,可瞧见门口的娴妃,想到这北柔的身份,心里却是咯噔一下,整个人也跟着愣了片刻。 可就是这愣了的片刻,却已经失了说话的时机。 “还不收拾收拾,让本宫看看你?”玉皇后寻了一张椅子坐下来,依旧是那一贯的威仪模样,目光淡淡的落在床上那被被子盖住的人的身上,眼底一片冷光。 昨日在崇阳殿上,对于太子和安九退婚之事,她就已经后悔了,可她却没有想到,太子还有这等算计的心思。 强占安九么?呵,如果是这样,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一来,安九继续是骞儿的人,二来,就算是北策那边,她们也想好了一套说辞,保准就算是北策,也不会迁怒于太子,反倒只会认为是这个女人的水性杨花。 玉皇后心中思索着,却是没有察觉到太子那异常怪异的神色,而被子之下,北柔的身体依旧颤抖着。 让皇后看看她么? 为何就连她也觉得,皇后好似有备而来,仅仅是一瞬,北柔便也猜出了什么,原来……参与这一切的,还有皇后娘娘么? 可是,若是皇后若是看见自己,并非是她心中所想之人,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北柔思索着,目光闪了闪,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无论如何都不允许她有任何退缩,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再次稳定好心神之时,北柔瞧见了站在门口的娴妃…… “姑姑……”北柔脑中一个闪念,下意识的唤出声来。 这声音虽小,可是,却足以让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楚。 姑姑?她在叫姑姑……玉皇后首先蹙眉,娴妃,元妃二人也是看着床上那女子,心中多了一丝疑惑,突然,娴妃好似意识到什么,匆匆的上前,走到床前,拉开被子,当那张脸完全暴露在外之时,所有人都是一怔。 百里骞脸色早已经黑得不能再黑,玉皇后原本威仪的脸上,此刻所有的表情都倏然僵住,而娴妃,看着眼前的女子,满眼的不可思议…… “柔儿?”北似娴轻声唤道,好似在确认眼前这人究竟是否是她所看到的。 “姑……姑姑……”北柔倏然大哭了起来,被子包裹着身子,饶是这样都能看得出她颤抖的身体所流露出来的害怕。 “怎么会这样?柔儿,你怎么……和太子……”北似娴温婉娴静的脸上,也是难看至极。 “姑姑,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这里,我只知道,昨晚……昨晚我和九儿姐姐上了马车,不知为何,来了个刺客,然后……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我……怎么会这样?姑姑,我……”北柔啜泣着开口,她知道,这个时候,她只能一口咬定是这样,让太子以为抓错了人。 “刺客?”北似娴敛眉,她可不笨,一个刺客,却让北柔睡在了太子的床上,这意味着什么? 饶是细细一想,便能看出这其中不寻常的端倪。 北似娴敛眉,目光瞥了一眼百里骞,随即,落在玉皇后的身上,“好一个刺客!竟是将你送到了太子的床上,皇后娘娘,柔儿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发生这样的事,你说该怎么办?” 比起往日的温婉娴静,此刻北似娴的语气,多了一丝冷冽,饶是玉皇后心中都是一颤。 玉皇后从这震惊中回过神来,一时之间,也弄不清楚,为何床上的这人会是北柔,应该是安九,不是吗? 可是……玉皇后打量着那哭得梨花带雨的面容,一双眉峰紧紧的拧成一条线,瞪了一眼太子,心中的怒气轰然窜了上来。 这点事都能办砸了么? 当真是……玉皇后心中气急,怕是掳错了人了,可若是掳了一个寻常女子,那很容易就能打发了,可偏偏这人却是……北柔! 她可是北王府的千金,北王爷和卿王妃最宝贝的女儿,如今,太子将她的清白给占了,只怕……怎么也不好对北王府交代啊! “让开……你们都给我让开……” 玉皇后心中正焦急着,却是听得门外传来一阵动静,那声音虽然不若往日端庄,可却也让人分辨得出那声音的主人是谁。 卿王妃?她怎么来了?瞥了一眼床上的北柔,玉皇后目光更是闪了闪,下一瞬,便瞧见门口出现一抹身影,片刻也没有停留,直接进了屋子。 那人一袭华服,四十多岁,依旧风韵犹存,端庄的眉眼,隐隐可以看得出年轻时的风情,能嫁给北王爷,又能在先王妃死后,坐上王妃之位,必然本事不容小觑。 卿王妃的目光在房间里搜寻着,饶是看到玉皇后,也没有丝毫惶恐,只顾着寻自己想找的人,果然在床上看到北柔的身影,那张本就焦急脸上,微微一愣。 “柔儿……”杜若卿眉心紧皱着,只是一眼便明白发生了什么,心中顿时浮出一丝怒气,目光瞥向太子和玉皇后,冷声道,“皇后也在?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么?” 那语气,少了尊重与敬畏,丝毫也没有掩饰她的愤怒。 她的柔儿一夜未归,竟是在这太子府,还是此等模样,这太子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连她北王府的女儿都敢如此对待! “卿王妃,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玉皇后扯了扯嘴角,从椅子上起身,对于这卿王妃,饶是她这个皇后也不得不多几分尊重。 “那请皇后告诉我,事情该是怎样的。”杜若卿的声音又冷了几分,听着北柔的啜泣声,心中更是如刀在割着,阵阵泛疼。 玉皇后目光微敛,“儿女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百里骞身体倏然一怔,瞥了一眼北柔,蹙眉道,“母后……” “你闭嘴!”百里骞话还没说完,便被玉皇后冷声打断,这骞儿闯了多大的祸,他当真不知道么? 北王府的产业虽然几年前便交到了北策的手上,可这个卿王妃,却始终都是北王府的当家主母,北王爷好些年都不管事了,在北王府,除了北策,便是这卿王妃最说得上话,岂是他们能小看的? 玉皇后瞪了百里骞一眼,随即转向杜若卿继续道,“两情相悦,再情不自禁,倒也无可厚非,既然如此,卿王妃请放心,这事情本宫定会好好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满意的交代?”杜若卿蹙眉,本想继续说什么,却听得北柔哭泣的声音传来…… “母妃……带我回家……带我回家可好?”北柔咬着唇,挂满泪水的脸越发的楚楚可怜,她不能让母妃继续刁难下去,母妃的出现,就已经让玉皇后不敢草率的处理这件事情。 这个时候,她只需要等,一定会等来她想要的结果! 北柔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百里骞,他此刻的脸色,在她眼里,分外的刺眼,可她却只能隐忍着,为了嫁给太子,现在一切,她都能承受,哪怕是百里骞的嫌恶与愤怒! 北柔的声音,让杜若卿瞬间软了下来,立即上前亲自为北柔穿好衣裳,看着她身上的狼狈,心中说不出的愤怒,扶着北柔临出门之极,更是淡淡的开口,“皇后娘娘记住你方才的话,这事情,我必定要一个满意的交代!” 那霸道的语气,丝毫没有将玉皇后看在眼里,玉皇后听着,心中也是气极,可面上却是讨好的笑着,上官怜亲自送几人离开房间,房内只剩下太子和玉皇后二人,玉皇后的脸这才彻底的垮了下来。 玉皇后走到太子面前,目光淡淡的停留在他的身上,突然,手一扬,啪的一声,一巴掌打在百里骞的脸上,百里骞猝不及防,生生挨了一耳光,看着玉皇后隐忍的怒气,心中明白,自己这事搞砸了,是该打! 可是,这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你倒是会办事,好好一个安九,竟变成了北柔,你昨晚怎么信誓旦旦的跟本宫说的?哼,你说必定让安九成了你的人,可现在呢?安九还是安九,变成你的人了吗?本宫跟你说过,安九聪慧敏捷,生性狡猾,不好对付,要多防一手,你呢?听进去了吗?”玉皇后冷声道,满脸怒气。 百里骞眉峰紧拧着,突然,好似想到什么,心中一怔,抓错了人么?当真是抓错了,还是安九……脑中浮现出安九精明的模样,百里骞身体一个踉跄,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母后,太子殿下,皇宫御林军来了一拨人,说是要进府搜查一个逃犯,还带了皇上谕旨,他们已经进了府了,臣妾……臣妾拦也拦不住啊……” 正此时,方才去送杜若卿一行人离开上官怜匆匆的赶来,端庄的身影,多了几分焦急。 “逃犯?太子府怎么会有逃犯?”玉皇后冷声道,心中更是不悦。 而此刻,百里骞的脸色却早已惨白无色,整个人如遭雷击,逃犯?没有谁比他更知道,玉无双可是在太子府啊! 她本该是被关进了慎刑司,此刻,是被人发现了么? 想到此,百里骞更是无措恐惧了起来,口中喃喃,“母后……该怎么办……” ☆、第六十三章 身败名裂,惨遭羞辱 太子百里骞的反应让玉皇后微怔,转眼对上百里骞那闪烁的目光,似意识到什么,“你的太子府该不会真的有逃犯?” “母后,儿臣糊涂了,儿臣以为无双晚一日进慎刑司,也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百里骞脑中浮现出方才上官怜的话,御林军带了皇上的谕旨,这意味着什么? 仅仅是一晚,便皇上发现了么? 不,怎么会呢?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联系起方才所发生的一切,百里骞脑袋里有什么东西渐渐的清晰起来。 “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玉皇后厉声道,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可是,她要听骞儿亲口说清楚才行! “母后,昨晚的事情,本是无双谋划,她答应帮我弄来安九,可她也提了一个要求,她要晚一日进慎刑司,她该是要看安九成了儿臣的人,她才会安心,毕竟,她的一切都毁在了安九的手上,她不甘心……”百里骞将一切都说了出来,他越是往后说,看见皇后的脸越是阴沉了下去。 “疯了,那无双真的是疯了,慎刑司那样的地方,哪里是说晚进一日就行的?你也跟着糊涂了吗?昨晚怎么不将这些事情一并告诉本宫?现在可好……皇上怕是知道这事了,你堂堂太子府,若真的找出了个逃犯,你以为你是太子就能躲得过了么?你的脑子究竟是怎么了?以往你并不是这样不知轻重的人,哼,当真是被一个安九迷得晕头转向了!”玉皇后比起方才,更加怒不可遏,看着眼前的百里骞,恨不得又一巴掌打上去。 可是,瞧见百里骞那神色,玉皇后却是忍住了,她这儿子,从来都是万千宠爱,可偏偏,因为这安九,先是退婚,再是如此的打击与挫败……那安九,当真是他的克星! 一时之间,玉皇后几乎将所有的愤怒都转嫁到了安九的身上,瞥了一眼百里骞,“你给本宫冷静些,左右那些御林军还没找到无双,一切都还有转机,咱们必须要在御林军之前将无双给送出太子府,只要出了太子府,玉无双无论在哪里被找到,你就一口咬定,无双的出逃,和你没有丝毫关系。” 玉皇后冷冷的开口,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上她的那个侄女儿了,无论以前有多疼爱,她都是看着玉无双能够为她所用,她的婚事若是利用好了,必定成为骞儿的助力,可是,现在看来……一个声名尽失的千金小姐,怎么还能配得上北王府的世子? 只怕就算是一个普通人家,也会被嫌弃,这个时候,她要舍就要舍彻底,是断然不能让无双的事情再牵连到了骞儿! “对,要将无双送走。”百里骞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眼底的慌乱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往日的阴鸷与清明,至于为何会成了这个局面,他的心里也已经有了底。 皇上如此巧合的发现了无双的失踪,本该是安九的人,却变成了北柔,当真是巧合么? 反正他百里骞是不会相信的! 脑海中浮现出安九的身影,百里骞浓墨的眉峰更是紧紧的皱着,但很快,他便挥开了脑中是思绪,迅速的整理好了衣衫,忙道,“母后,儿臣这就去……” 说话之间,百里骞已经朝着门口走去,玉皇后也立即跟了上去,有些事情,她必须要亲自处理才行! 一行人刚出了门,便瞧见元妃也迎面走了上来,玉皇后蹙眉,她不是走了吗?怎么…… “皇后娘娘,你看臣妾这刚一出门,还没来得及上轿呢,就瞧见御林军进了太子府,说是要搜什么逃犯,臣妾寻思着,这太子府能有什么逃犯,想到皇后还在太子府,担心这些奴才冲撞了皇后娘娘,所以,就立刻回来了,皇后娘娘,你没什么事吧?”元妃关切的道,可眉宇之间,却是有些兴奋。 今天这太子府还真是热闹得很,方才那出好戏,她看得可真是过瘾呢! 玉皇后蹙眉,淡淡的瞥了元妃一眼,“没什么事,你先回宫吧。” 这元妃哪里是担心有人冲撞了她,她是看戏没看够,还想继续看吧! 想到此,玉皇后的心里就一阵气结,她后悔了,本以为谁在骞儿房里的会是安九,所以,她叫上了娴妃,因为昨日骞儿写下退婚书的时候,娴妃也是在场,她能证实安九和骞儿的关系,便是再好不过的了,而元妃……元妃这人,素来嘴碎,什么事到了她若是知道了,就等于是整个皇宫的人都了。 现在看来,今天让她们来,怕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看着元妃那眼里闪烁的光芒,玉皇后心中更是气急了,可这个时候,想到已经进了太子府的御林军,玉皇后敛眉,她可没有心思去理会这元妃,现在最要紧的,是要赶紧将无双给转移走。 玉皇后淡淡的瞥了一眼元妃,跟着百里骞,匆匆的朝着一个地方走去…… 元妃福了福身,看着那两个急切的背影,脸上彻底没了方才的关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没什么事?哼,鬼才会相信,逃犯么?她可要看看,那逃犯究竟是谁,更不能错过看太子府好戏的机会,不是吗?” 元妃敛眉,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太子府,在皇上的谕旨之下,面对着这些御林军的搜查,怎么抵抗得住? 况且,这御林军首先搜的便是太子主院的附近,玉皇后和百里骞果然先御林军一步到了安置玉无双的房间,甚至连门也没敲,推门而入…… “无双,快走……”百里骞大步朝着内屋走去,可待到内屋,看到房间里的一切,整个人却是愣在当场…… 这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屋子里,衣服凌乱的散落一地,有男有女,而随着那散了一地的衣裳往上,目光落在那榻上,那一对男女……百里骞被这场景吓了一跳,甚至身子一晃,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怎么会这样?”百里骞口中喃喃,这才察觉到屋子里弥漫的不寻常气息。 那女子,浑身狼狈,毫无遮掩的瘫在床上,只是一眼,百里骞便别开了眼,也只是这一眼,也让他认出了那人,可不就是玉无双吗? 只是,为什么会这样?而那男人……百里骞看着那男人依旧熟睡的脸,阴鸷的眸子更是阴沉得吓人,北穆?竟然是北穆! 同是一晚,北柔和北穆二人都出现在了太子府,还是这样的存在方式,这意味着什么? 有什么东西从百里骞的脑中一闪而过,可是,瞬间便消失得无隐无踪,让他无法抓住。 “骞儿,无双人呢?啊……”玉皇后走进来,看到这一幕,也是禁不住惊呼一声,毫无掩饰的惊吓,看清眼前的一幕,一张脸更是憋得一阵青一阵白,就连身体也气得在颤抖着。 “唔……” 许是玉皇后那一声惊呼,惊醒了玉无双,而北穆也是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有要醒的迹象。 玉无双皱着眉,意识渐渐回笼,感受到身体的异样,脑海中,下意识的浮现出失去意识之前那黑衣人给自己灌下的东西…… “皇宫秘药,最能让人动情之物……” 那声音犹如鬼魅,在玉无双的脑中浮现,几乎是那一刹,玉无双赫然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第一时间检查自己的身体,可是,还来不及做这一切,就看到身旁和她同时睁开双眼的男人…… 那一刹,二人皆是一愣,可仅仅是片刻,二人迅速的弹开来,惊呼声在房间里响起,甚至传到了门外…… “你……”玉无双看着这人,北穆,她知道他是北穆,北王府的二公子,可是…… “你……”北穆皱着眉,显然心中有更多的疑惑。 可二人根本来不及去探寻太多,玉皇后的声音便赫然响起,让处于惊吓中的二人,都是一震…… “混账,你们……成何体统……”玉皇后就连声音也在颤抖着,先是骞儿,再是无双,饶是她也知道,这事情不会是这么简单。 “姑……姑姑……” 二人看到玉皇后,玉无双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身子,而北穆也是迅速的拿起衣裳,将自己裹了起来。 “姑姑……”玉无双跪在床上,脑中许多事情都明白了过来,忙道,“姑姑,你要替无双做主啊,是安九,一定是安九,她昨晚派人来打晕了我,还……” 玉无双瞥了一眼北穆,心中更是恨得牙痒痒,好一个安九,她就是这么报复她的吗? 那瓶秘药……眼前这个男人……想起昨晚上模糊的一幕幕,玉无双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都是安九……她害我,她毁我清白,她……” “够了!”玉皇后赫然打断玉无双的话,眼底愤怒丝毫也不亚于玉无双。 她还不知道玉无双么? 就算是安九那又如何? 做主?她饶是皇后,做主也要讲求证据不是?况且,这玉无双还是戴罪之身! 她可不笨,方才的疑惑,此刻都清晰起来,定是玉无双为骞儿出主意,想将安九掳来,可是……计划失败,却被安九反噬,哼,若不是玉无双,骞儿今天又怎会摊上北柔这一出? 还平白让一些人看了笑话! “姑姑……”玉无双看着玉皇后的脸色,心中禁不住咯噔一下,姑姑今日的态度,似乎有些不一样,可……玉无双看了一眼四周的情形,心中更是屈辱愤怒,“姑姑,你该明白,这不是我的错……” 是安九害她,她才会落得如此下场,才会……看着那北穆,玉无双恨不得杀了这人。 “你本该在慎刑司,现在出现在太子府,就是你的错!”玉皇后冷声道,眉宇之间丝毫没了往日的姑侄之情,“你知不知道,皇上知道你没在慎刑司,是要将你当成逃犯的,此刻御林军就已经在太子府上搜查你了,你若是被找出来,牵连了太子,你如何担待得起?” 逃犯?玉无双心中一颤,好似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 她被毁了清白,姑姑这个时候,不是该追究安九,帮她做主吗? 可……牵连了太子? 玉无双看着玉皇后那冷冽的面容,那是她从来都未曾见到过的,姑姑从来对自己都是疼爱有加,甚至连崇宁公主都不及她的宠爱,可这个时候,她的脑中竟只有太子?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些离开太子府?”玉皇后更拔高了语调,更是瞥了一眼跟着她一起进门的上官怜,冷声道,“上官侧妃,还不快将她给本宫丢出太子府去?!” 上官怜一愣,看了看皇后,再看了看玉无双,此刻玉无双衣不蔽体,身形狼狈,这样丢出去,谁都看得出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啊! 母后她是分毫也不顾玉无双的颜面了吗? “还愣着干什么?你也想看着她牵连了太子不成?”玉皇后见上官怜没有动作,再次开口催促道。 “是,母后。”上官怜福了福身,立即领命,走到玉无双面前,“无双小姐,请吧。” 玉无双早已经被玉皇后的无情打击得愣在当场,丢出太子府去?呵,姑姑今日竟这般无情么? “呵……呵呵,姑姑……不,玉皇后……”玉无双突然大笑了起来,那张美丽明艳的脸上,添了几分疯狂,“你还真是识时务!我落得此番下场,连你也……连你也要踩我一脚么?” 玉皇后微怔,眼底划过一抹不悦,可也只能狠下心来,“罢了,骞儿,你亲自去!” 上官怜毕竟是妇人,怕是敌不过玉无双的挣扎,听得门外越来越近的动静,玉皇后更加急切了起来,她必须要快些将玉无双给弄出太子府,不然,若是当真被找到,事情就更加不好收拾了。 百里骞也是明白玉皇后的顾忌,昨晚掳错人之事,让他心里憋了一股火,此刻,也都迁怒到了玉无双的身上,瞥了一眼玉无双,眼底凝聚起一抹冷冽,大步上前。 玉无双看着百里骞靠近,明了他的意图,下意识的想要挣扎,可昨日的疯狂,让她的身体早就没了力气,百里骞一个手刀砍在玉无双的脖颈,下一瞬,浑身的无力感袭来,玉无双感受到自己被一卷被子裹着,渐渐失去了意识…… 当玉无双再次醒来之时,已经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还未睁开眼,许多发生的事情便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中秋宴上安九的惊艳,揭穿了她的秘密……昨晚那屈辱的一晚……还有方才皇后的舍弃……一桩桩一幕幕,在她脑中挥之不去,更是折磨得让她近乎疯狂。 玉无双咬着牙,感受到裹着自己的被子之下,几乎不着寸缕,这是哪儿?皇后她果然将自己丢出了太子府么? “呵……呵呵……”玉无双嘴角勾起一抹讽刺,弃子?如今她玉无双竟是成了弃子,落得此番田地! 昨天以前,她还是高高在上,风光无限,人人都羡慕东楚第一美人,可今日之后……一切都变了模样,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 脑中浮现出一个身影,玉无双眸中的狠越发的高涨。 “安九……都是安九……”玉无双口中喃喃,提到安九二字,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的将她生生撕碎一般,她如今一切的处境,本该是安九的,不是吗? “无双小姐倒是对我惦记得紧。”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让陷在恨意之中的玉无双身体一怔,下意识的抬眼看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来人之时,一张脸更是憋得通红。 那蓝衣白衫,面容含笑,步履轻缓的朝着这边走来的女子,不是安九又是谁? 而她的身后,除了跟着贴身丫鬟红翎,还有一高大男子,玉无双对上那双眼,心中一怔,只是一瞬便认出了他,是他,昨晚那黑衣男人! 他……果然是安九的人! 安九的身旁,何时多了这么个人? 正思索之间,安九已经走到了玉无双的面前,目光淡淡的将玉无双打量了一边,眼底依旧是一片冷意,“皇后和太子倒还不错,将你丢出太子府,好歹也给你送了一床被单,不然无双小姐的玉体……呵,错了,残花败柳的身体,哪里当得起一个‘玉’字?” 安九意有所指,丝毫也没有掩饰自己的讽刺。 “安九……”玉无双咬着牙,手一扬,似乎是想将安九那脸上的笑容给撕碎,可刚有所动作,南溟随手踢了一颗石子,那石子不偏不倚的打在玉无双的手腕儿上,引得玉无双一声痛呼,更是失了力气,看着安九,咬牙切齿,“你是来落进下石,看我笑话的么?” “是,我自然要来看看你的笑话,你昨晚住在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也要住进太子府,不就是想今天看我的笑话,羞辱我么?”安九嘴角牵起一抹冷笑,对上玉无双那双满是愤恨不甘的眼,心中异常痛快,“我安九素来都是礼数周到的人,怎能不好好回敬无双小姐你?” “你……”玉无双心中更是气急,心中的火焰越发被安九激了起来。 安九将她的怒气看在眼里,轻笑一声,“怎么?想杀了我么?经过这么些事情,你还没看明白吗?中秋宴上,你企图让我身败名裂,只可惜,你棋差一招,没有弄得我出尽奇丑,反倒是让你的那些龌蹉的东西被戳穿了,可你不甘心,竟是相处这么恶毒的算计,想要谋害于我,你以为,太子占了我的身子,就能锁住我的人了么?” 玉无双身体一震,看着安九那似笑非笑的脸,“你既已经委身于他,自然得是他的人!” “那你呢?昨晚那睡了你的人,你可愿嫁他?”安九敛眉,眼底划过一抹诡谲的光芒。 玉无双脑中浮现出北穆的身影,同样是北王府的儿子,可是比起北策,北穆却是差了太多,她玉无双甚至从来都没有看过他一眼,饶是想到昨晚……玉无双的心里,就突生一股嫌恶。 安九将她的反应看在你眼里,继续道,“你想嫁北策么?可若是他知道,你此刻的模样……” “不,安九……”玉无双目光闪了闪,狠狠的瞪着安九,满脸防备,“你休要动什么恶毒心思!” 这安九要干什么?想让北策看到她狼狈的模样么? 不,她不能,脑海中浮现出北策那天人之姿,那举世无双,风华无限的男子,只有她玉无双配得上,可是,现在的她,浑身沾满了脏污,饶是想着,她的心里就说不出的屈辱。 她不要看到北策鄙夷的眼神,不要! “恶毒心思?说起恶毒,我哪里比得上玉小姐你呢?”安九冷哼一声,“差一点儿,现在如你这般狼狈的人,就是我安九了,不是吗?” “为什么?安九,你为什么这般好运?该是你……该是你的啊!”玉无双突然情绪越发的激动起来。 该是她? “好运么?我安九不过是不好欺罢了!”安九冷声道,眼底对玉无双更是多了一丝不屑,这玉无双小姐还真是自大得可以,难不成她的算计,别人就只能承受着么? 哼,或许以前对这高高在上的玉无双小姐是这样的,可是,她偏偏遇上了她安九! 她安九不是挑事之人,可也正好是个不想受欺的人,别人忍气吞声,她安九可要连本带息的还回去! “玉无双,多行不义必自毙,若你昨晚乖乖的进了慎刑司,之后不什么事都没有了么?你看看你,啧啧……硬是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实在是可惜,从云端跌落的滋味儿如何?”安九挑眉,欣赏着玉无双脸上龟裂的表情,“昨日之后,世人都会知道,以前那高高在上,才华出众的第一美人,不过是个欺世盗名的虚伪小人,美人皮囊,蛇蝎心肠,今日之后呢?他们又会知道什么?” “你……”玉无双紧咬着牙,突然,她好似意识到什么,眸子一紧,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脸上的怒气渐渐消散,对上安九的眼,“不过是身败名裂罢了,有什么可怕?安九,你休要吓我,你休想看到我的笑话,你休想再给我更多的羞辱。” 玉无双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扬了扬下巴,明知安九的意图,她为何要满足她? 只要在自己身上得不到羞辱的乐趣,她便也会走了,不是吗? 可是,她依旧是想得太简单了! 安九轻笑,看着玉无双,眸中若有所思,“是吗?你当真不怕身败名裂?” “不怕。”玉无双开口,语气多了几分坚定。 “好,很好,你若是真不怕,我还佩服你,不过……有一个消息忘了告诉你……”安九敛眉,眸中闪过一抹精光,再次看着玉无双那强撑起来伪装之时,安九脸上的笑越发多了些深意,一字一句的道,“方才百里骞虽将你丢出了太子府,可你依旧是个逃犯,御林军没有找到逃犯,怎么向皇上交差?在太子府上找不到,他们还可以在京都城内找,慎刑司的逃犯,就算是掘地三尺,那些御林军都会将这逃犯找出来,不过……” 安九顿了顿,看着玉无双眸中的神色变了变,继续道,“就算是找,他们也不会让你等太久,因为……在我过来之时,有人已经去向御林军报信了,我想,这个时候,他们得知你的下落,该是朝着这边赶过来了吧!” “安九……你,你让人去报的信?”玉无双狠狠的瞪着安九,那双眼狰狞着,好似眼珠都要冲出来一般,异常骇人。 “是又如何?你倒也不笨,既然不笨,那你应该也知道,从这柳芳巷到朱雀门,要经过京都城内几条最繁华的街道,这个时辰,街上人潮涌动,最是热闹,你这般模样……呵……”安九话说到此,却是倏然顿住,看玉无双惊慌失措的表情,就知道,有些东西不需要她再说,就已经达到了目的。 玉无双听着安九的话,已经无暇去嫉恨安九,脑袋片刻空白,是啊,柳芳巷靠近太子府不远,而太子府到朱雀门……想到自己此刻的狼狈,玉无双目光闪了闪,她该怎么办? 若是被御林军抓住,怕还没有到朱雀门,这京都城内就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了。 那她玉无双的清白与名节……毁了,一切就都要毁了啊! 玉无双的眼里,生出一丝恐惧,心也跟着慌了起来,她该怎么办? 她能够想象,这件事情传出去,会是怎样的后果,以后她玉无双三个字,怕是彻底要和不堪脏污与残花败柳联系在一起了! 而这消息,势必会传进北策的耳里…… 想到此,玉无双更是不安了起来,这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可她该怎么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安九……对,安九,玉无双好似想到什么,抬眼看着安九,眼底敛去方才的恨意,慌乱的跪在地上。 “呀,玉小姐,你这是做什么?你这般大礼,我怎么承受得起?”安九挑眉,故作惊讶的道,语气里夹杂这些微嘲讽,精明如她,自然知道这玉无双的意图。 她的嘲讽,好似一根刺刺进玉无双的心里,分外难受,可这个时候,玉无双也只能隐忍着,望着安九,一字一句的道,“安九,我求你,求你救救我!” “救你?我哪有那本事救你?你可是逃犯啊!”安九敛眉,冷冷的开口,救她?她傻了才会救她,这玉无双就是条毒蛇,先前二人的过往,已经让她们之间有着化不开的深仇,自己救了她,难保有朝一日,这条毒蛇会反噬于她,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为什么要做? 玉无双微怔,可是,心中明白,安九怎会救它她?可是,这个时候,她逃么? 此刻,且不说她无力的身体,根本无法逃,仅仅是她此刻的装扮……怕是一出现人群中,就会招来各方探寻的眼神,到时候的情况只会更糟啊! 可是…… 玉无双突然大笑了起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玉无双也会有今日,连求人,别人都不买她的面子了啊!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玉无双眼底多了一丝阴冷,艰难的起身,和安九对视着。 “你可后悔?”安九敛眉,淡淡开口。 “后悔?呵……”玉无双轻笑,后悔,她自然后悔,后悔方才她竟跪下求安九,她怎么能求她呢?她是巴不得看自己越惨越好,若是今天二人位置交换,她也不仅不会救她,甚至还会越发狠的羞辱安九,不是吗? 玉无双咬着牙,眸中的情绪渐渐变换着,“你想看到我后悔么?你那低贱的身份,根本不配!” 安九挑眉,果然,这玉无双的本性如此,饶是这一会儿,就已经变了脸,哼,甚至连多求她的耐心也没有,实在是成不了大器! “不配吗?”安九嘴角牵起的笑意越发多了几分诡谲,冷声道,“我自然是不配,不过,有一个人倒是配!” 玉无双蹙眉,安九那眼神让她心中骤然生出一丝不安,她要干什么? 心中刚冒出这个疑问,安九的声音便再次响起,那声音比起方才还冷了几分,“南溟!” 仅仅是这两个字,听在别人耳里是命令,可听在玉无双的耳里,却好似一把冰剑,那声音刚落下,只见她身旁的高大男人手一扬,一个黑布包裹的东西,就落在地上,在地上滚了几下,那黑布利落的散开,当看清从黑布里面露出的东西之时,玉无双整个人赫然僵在当场。 “这……”玉无双的身体连带着声音都在颤抖着,她看到了什么?那……那分明是一颗头颅,就算是沾染了血污,玉无双依旧认得那头颅是谁的。 她的隐卫,安九居然…… 看着头颅上的双眼大睁着的恐怖,玉无双下意识的一个踉跄,生生后退了几步,无力的靠在墙壁上,眼里的惊恐,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还要浓烈。 她虽然心思狠辣,她本不怕看见这些头颅尸体,可是,一想到这是跟在她身边多年的隐卫,如此恐怖的模样,让她禁不住多想,好似这隐卫的鬼魂跟在她的身旁,如往常一样,她看不见,却如影随形。 “无双小姐,应该知道他是为谁而死。”安九将玉无双的恐惧看在眼里,满意的扬唇,她若后悔,便也就没有这一遭了,可她偏偏不后悔,那便证明先前的火候还不够,火候不够,自然要添一把火。 “你……”玉无双看着安九,口中喃喃,“是你杀了他……是你……” “错,若非他奉你之命,谋害于我,怎会丢了性命?是你将他推出来,你才是罪魁祸首。”安九眸子紧了紧,倏然拔高了语调,分明瞧见玉无双的瞳孔撑大了几分,安九嘴角的笑意微扬,继续道,“无双小姐,以后你可要小心了,你的隐卫会时时刻刻在暗处看着你,你若一个不小心……呵,到时候,你也会和他一样……” “不……啊……”玉无双突然惊跳而起,手一扬,那剧烈的举动,甚至将身上裹着的被单也挣脱了开来。 可玉无双此刻哪里顾得到许多,只感受到四周好似有无双的眼睛看着她,好似每一双眼睛,都在向她伸手,索要她的性命! “不要杀我……不要找我,你们滚开……”玉无双跑出了巷子,安九看着她那衣不蔽体的狼狈模样,嘴角浅浅勾起一抹邪恶。 这玉无双终究还是个怕死的主,这一吓,精神就绷不住了么? 方才还跪在地上求自己救她,不就是不想她此刻那狼狈的模样,暴露在世人的眼中么? 可此刻倒好,她竟然是自己跑了出去,只怕,不等那些御林军来,她玉无双的一切丑陋,便会更加暴露在世人的眼中吧! 如此失了美名,声名狼藉,看玉无双以后如何如以往那般高高在上! 她说过,算计谋害她安九,必定要付出代价,而玉无双……安九听见巷子外的喧闹,以及玉无双那撕心裂肺,近乎疯狂的吼叫,嘴角浅浅扬起一抹笑意。 安九敛眉,眼底一片冰冷,“狠么?” 淡淡的两个字,让红翎和南溟二人都是一愣,可仅仅是瞬间,二人便明白安九的意思,她是在问,她对玉无双的手段狠么? “狠,可主子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玉无双先心怀不轨,起了那般恶毒的心思,主子若是不狠,只怕此刻如玉无双这般的,便是主子你了。”南溟敛眉,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看着安九,主子是赤盟的继承人,能有这果决的手腕儿,必定是各位宗主们想看到的,坐上那个位置,以后怕是要比现在更狠才行。 “对,南溟说的对,那玉无双是自作自受,甚至连同情都不配得到,主子也不是没给过她机会,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小姐心存歹念,活该她落得如此下场,再说了,这第一美人,她那毒辣的性子,本也不是什么好鸟。”红翎狠狠的道,想到玉无双的恶毒心思,心中的怒气就噌的一下冒了出来。 此刻,看到玉无双如此狼狈的下场,当真是大快人心。 巷子外的街道上,喧闹声越来越大,隐约听得清楚,那些围观者的指指点点,甚至认出了玉无双的身份,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先前还听得见玉无双张狂的回击声,可是,渐渐地,全数被周围那些人的嘲讽鄙夷所取代。 饶是听着这声音,安九就能够猜想得出此刻玉无双的情形,为了美名,不惜作假蒙骗世人,如此狼狈的模样,被世人鄙夷嘲笑,只怕,这会是将玉无双彻底压垮的最后一根稻草吧! 果然,如安九所料的那般,此刻的玉无双,承受着所有人的视线,耳边那些人的指指点点,鄙夷嘲讽,好似鬼魅一般,在她的身边萦绕不断,那些人的视线,好似和那隐卫的眼神一样,在看着她,向她索要性命…… “这不是玉无双小姐么?呵,今早便听闻她的那些丑事,她可真是虚伪啊,为了好名声,竟作假,实在是可恶!” “可不是么?听说,这美人是个蛇蝎心肠,她是生生拔了一个管家小姐的舌头啊……还有以前,她还将另外一个小姐的腿给打断了,要不是她有个皇后姑姑,只怕早就下了牢狱了,不过,我听说昨日玉无双就被关进了慎刑司,怎么会出现在这大街上?” “她现在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看不出来么?这身子……呵呵,怕是她耐不住寂寞,和人做出苟且之事,什么千金小姐,怕是比花楼里的姑娘还要下贱呢……残花败柳一个!” 四周,那些声音久久不断,一拨又一拨。 玉无双听在耳里,蜷缩着身体,目光闪烁着,口中不断地喃喃,“不,走开……你们都走开……” “我不是玉无双……我不是……”玉无双狂乱的弄乱了自己的头发,企图遮盖自己的这张脸,毁了,一切都毁了,她的名声,她的人生,她的一切…… 玉无双是第一美人,多少人羡慕仰望,可现在…… “我不是……你们别说了,无双小姐美丽善良,绝世倾城,她不下贱……不是残花败柳……我不是她……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 玉无双时而张狂,时而慌乱,目光中,透着不正常的迷离,可是,她的否认,谁又能相信? “让开,都让让……” 众人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好戏,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众人一惊,看向来者,竟是一群骑着马的将士,可不就是御林军么? 一时之间,众人立即让开了一条道,御林军中,为首的那人驱着马走到玉无双面前,瞥了一眼那狼狈不堪的身影,眉心禁不住皱了皱,“来人,去看看那人是不是玉无双!” “是。”有人领命,立即跳下马,利落的拨开玉无双遮住脸的头发,那张脸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中。 为首的那人看清那人的面孔,嘴角一扬,朗声道,“果然是她,玉无双,可找到你了,来人,将这逃犯抓回去,听候皇上发落!” 抓回去? 玉无双身体一怔,看着那些超她走来的侍卫,下意识的摇着头,“不,不要……” 可御林军哪里容得下她要不要? 几个侍卫,毫不留情的抓着她的两只手,利落的用绳子捆住,而绳子的另一端,拴在了马上……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在场的其他人疑惑,而玉无双的心中却是一惊,他们是要这个样子将她带回皇宫么? 呵……这样穿过几条街,那正如安九所说的那样,所有人都看到她此刻狼狈的模样了啊! 安九,对……安九……突然,玉无双感受到一道视线,心中一颤,下意识的看了过去,正对上那似笑非笑的冰冷眼眸,而她的身旁,一抹胜雪白衣,更是让她如遭雷击…… ☆、第六十四章 撕破脸皮,彻底决裂 北策?怎么会是北策?他怎么来了? 他那视线……此刻正落在她的身上啊,那眼里,有鄙夷,有冷然,更有许多让她心中翻江倒海,心灰意冷的淡漠。 他看到了,看到她此刻如此的狼狈,玉无双下意识的收回视线,别开眼,想要不去看那一抹美如神祗的身影,更是试图用这个方法,让自己忽视他的存在,好让她觉得,北策并不在这里,并没有看见她! 可是,就算是这样,她依旧无法挥散方才眼中的身影。 曾经,她绝世倾城,他风华无限,她自认为,这世上只有她玉无双能配得上这个举世无双的男人,别人都只能看着羡慕嫉妒。 可是此刻……他依旧天人之姿,而她却……想到自己这狼狈的模样,心中更是自惭形秽,甚至觉得此刻自己的不堪,落入他的眼里,辱了那绝世的优雅。 想到方才那一眼望过去安九的似笑非笑的眼眸,玉无双紧咬着牙,甚至无意之间,咬得唇上流出了一丝鲜血都没有察觉。 安九,好一个安九,她当真是将自己羞辱得彻底啊! 耳边那些百姓指指点点的声音依旧没有停下来,玉无双被前面御林军的马拖着,身形狼狈,步履踉跄的跟着走,有时甚至一个不注意,扑在了地上,可那些御林军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就这样硬生生的拖着玉无双,到了朱雀门…… 柳芳巷外的街道上,玉无双早已经被御林军带走,方才街上看热闹的百姓,似乎还没有看够玉无双的笑话一般,跟着御林军押送玉无双的队伍往前走,一时之间,原本热闹的街道,此刻成了一道空巷。 而安九和北策依旧站在原地,这个位置,是两条街交汇的地方,正好可以瞧见另外一条街道上的太子府外的动静。 “咱们的交易,算是了了。” 长久的沉默之后,安九的声音缓缓响起,北策会出现在这里,她也是没有料到,方才看着玉无双那般惨烈狼狈的模样,只怕这男人该是知道,玉无双此刻的下场,究竟是谁的杰作吧! 他会怎么看她? 心狠手辣,手段残忍? 他不像南溟和红翎知道所有的一切,那些只看到最终结果的人,自然会同情弱者,而将罪责降在强势的一方,这是人之常情,而北策若是真这样想,倒也无可厚非。 她又在乎北策的心思做什么? 安九蹙眉,首先对自己萌生了这个念头而感到不悦,她安九重活一世,要的就是自在随心,可不会因为世人的眼光而束缚了自己,不是吗? 如今,她已经拿到了百里骞的退婚书,和百里骞没有了半分瓜葛,而她也替北策赶走了玉无双这个大苍蝇,现在,只怕玉无双自己也没有脸再对北策心存幻想,更没有机会在北策面前蹦跶了。 了了?北策那好看的眉峰微微皱了皱,那俊美优雅的面容上,多了一抹异样。 了了么?是不是交易了了,便意味着他和安九的联系就断了? 这个念头跳进脑海,北策心中竟是多了一丝异样的不悦,似乎还夹杂着些微不舍。 北策看了一眼安九,收回视线之时,正瞧见太子府前,一个桀骜的身影,此刻正朝着这边走过来,北策眉心更是微微拢了起来,可是,仅仅是片刻,那眉心便舒展了开来,心中方才的不舍和不悦,也跟着一扫而空。 看来,他们的交易还没那么容易了结! 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若是安九此刻正看着他,必定能从他那澄澈平静的眸中看到一丝腹黑一闪而过…… “安九,你这恶毒女人……”百里骞气冲冲的朝着这边走来,人还未到,声音就已经先一步传了过来。 安九微怔,目光顺着那声音看过去,瞧见百里骞那阴沉愤怒得近乎狰狞的脸,禁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百里骞,当真是阴魂不散! “安九,你这恶毒女人,你好毒辣的手段,你为什么要安排这一切?”百里骞在看到安九的这一刻就失了理智,从今天早上醒来,所经历的这一切不在他掌控中的事情,他的心中一直就憋着一股气,此刻看到安九,哪里还压制得住。 方才看着玉无双被带走,终于让他免了窝藏逃犯的罪责,可是,即便是逃过了这个罪责,他的心里依旧窝火,甚至恨不得杀人! 思来想去,他终于是明白了,今天的一切都是安九的安排,他百里骞竟再一次栽在了这个女人的手上! 百里骞看着安九,脑中怎么也想不起以前那懦弱好欺的安九的神态,甚至觉得以前那安九的懦弱好欺是幻觉,或者是她装出来的。 而眼前的她,才是真正的她,这安九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得此女者得天下,能将他百里骞算计于股掌之间,那使臣的话,怕真的是不无道理啊! “太子殿下,请你说话注意一些,什么叫我为什么要安排这一切?太子殿下你比谁都清楚,这整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事太子殿下在安排,还是我安九在安排,而这毒辣的罪名,太子殿下怕指错了人!” 安九眸子微眯着,淡淡的语气,透着一丝阴冷,那阴寒的气息从安九的身上散发出来,那强大的气场,饶是百里骞都禁不住一怔。 哼,这百里骞此番气冲冲的前来,是来算账的吗? 她安九可还没有找他百里骞算账呢,他倒是找上门来了,实在是可笑! “你……”百里骞身体一怔,竟是片刻语结,是啊,是他和玉无双先一步谋划,可……可他依旧不甘心,他本要占了安九的清白,今日更是打定了主意,要好好羞辱安九一番,甚至要让这安九明白,他百里骞才是她安九的天,而非她身旁这个……北策! 可是,一切都反了,想到北柔,想到玉无双,百里骞心中的不甘更浓,更是不顾事情的原委,厉声朝着安九喝道,“就算是我的安排,你也该承受着,本太子将你放在眼里,你该感恩戴德,而你呢?” 她不屑一顾,让他生气。 安九更是觉得好笑,甚至没有掩饰她心中的嘲讽,呵呵的笑道,“太子殿下,你是太子,可你也仅仅是太子而已,你的这些想法,让那些对你俯首帖耳的人去遵从,我安九……可满足不了你这膨胀的自大。” 自大?她竟然说他自大?! 百里骞心中的怒气更浓,“你……你怎么变得这般手段狠辣?” “怎么?太子喜欢的是以前那懦弱听话的安九?那以前太子怎么会嫌弃人家,甚至扬言要让人家受尽活寡呢?”安九冷声道,丝毫也没有嘴下留情,字字句句,皆犀利得让人无法招架。 “你……”百里骞的脸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白,渐渐的,那愤怒的脸庞,越发多了几分狰狞。甚至让一旁的红翎都担心了起来,红翎下意识的上前,挡在安九的面前,“太子殿下,小姐她……” “滚!”百里骞手一扬,抓着红翎的手腕儿,一个力道,红翎身体一个踉跄,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百里骞更是气势汹汹的朝着安九上前了一步,那模样,似要将安九给吃了一般。 可那一刹,一抹白影却是站在了百里骞的面前,将安九牢牢的护在身后。 看着眼前的白衣,安九心中竟是莫名一阵暖流划过,记得上次在晋国公府,他也是这般为她挡住了梅夫人! 这一抹异样在安九的心里仅仅是停留了片刻,看到地上的红翎,立即上前将红翎扶起来。 而百里骞挡在自己面前的北策,心中却是一怔,此刻,两个男人,一个阴鸷狰狞,满脸愤怒,若是仔细探寻,那双愤怒的眸中,甚至还隐隐泛着一丝忌惮。 而另外一个,依旧是一贯的优雅,平静的眸中,微微的笑意之中,夹杂着些微不屑。 饶是就这样站着,就已经看得出谁胜了谁,可百里骞,满心的不甘,此刻对北策的忌惮,却似已经阻挡不住他了。 “世子,这事和你没关系,请你让开。”百里骞朗声道,语气里刻意添了几分强硬。 北策却是淡淡的敛眉,“太子殿下,安九的事,就是我的事,昨晚中秋宴结束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我倒也是很感兴趣,我想,不仅仅是我感兴趣,恐怕皇上也会感兴趣。” 仅仅是一句话,就已经抓住了百里骞的要害。 玉无双如何成了逃犯,饶是他不知道真相,也能猜得出和百里骞丝毫也脱不了干系。 果然,百里骞的神色微怔,目光下意识的闪了闪,方才母后甚至不惜舍了无双,也要保住自己,不让无双在太子府被发现,此刻,若是这事情重新被提及,更是被北策提起,以父皇对北策的器重,只怕父皇定会追究。 这几天,接连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他受了太大的打击与挫败,若是再多一个窝藏逃犯,甚至是放走逃犯的罪名,只怕他的下场会更加难堪。 百里骞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对上北策的眼,眼底多了一抹深沉。 “世子,我不过是有些话,要和安九说而已。”百里骞放柔了语气。 “有什么话,和我说就好。”北策再次开口,温润的语调,听在旁人的耳里分外动听,可听在百里骞的耳里,却是分外的刺耳。 和他说就好?北策这是一副将安九护在羽翼之下的姿态啊,可凭什么……安九分明该是他百里骞的,可是…… 想着这发生的种种,百里骞的心里更加郁结难耐,二人依旧对峙着,白衣的北策,更是优雅淡然,而那百里骞,却是越发的阴云密布…… 红翎看着二人此刻的局势,心中也是觉得解气,这百里骞,怕是连给小姐提鞋都不配,还想占了小姐的清白,甚至让小姐感恩戴德,当真是不要脸至极! “太子殿下,你我既已经退婚,以后就不会有任何关系,这一点,请你牢记,但若是你还如此行事不轨,你算计一次,谋害一次,我安九势必会分毫不差的回敬一次,太子殿下好自为之。”安九的声音在北策的身后响起,那气势,饶是北策,心中都禁不住生了一丝欣赏。 她安九可不是怕事之人,今天百里骞气冲冲的上来算账,就已经将二人本就僵持的关系给撕破,以后哪怕是明面上,她也无需顾忌什么了。 只是,这百里骞终究是太子,这可恶的封建制度,他的身份还是高出了她许多。 不过,那又如何? 就算是皇帝,她安九也不怕,她也有办法自保,她倒是要看看,这百里骞此刻的不甘,究竟能持续多久,究竟能让他将她如何! 安九敛眉,想到昨日靖丰帝对她生出的忌惮,眸中的颜色越发深沉了些,可仅仅是瞬间,那明亮的眼里,却又清明了起来。 左右也已经有个皇帝容不下她,再多一个太子又能怎样?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是大罗神仙想要诛她,她也要奋力反击,没到最后,谁又能知道,谁输谁赢! 安九的话,听在百里骞的耳里,更是激起一阵惊涛骇浪。 丝毫不差的回敬他?呵,好一个安九! 像她昨晚那样回击么? 他不得不承认,当真是好手段,也确实重重的给了他打击,可他百里骞又怎会承认,自己输给了一个女人? 百里骞看着安九,眸子微微眯了起来,竟是哈哈的大笑出声,随即,那笑声停止,百里骞的话一字一句的扬起,“好,安九,你也要牢记,这辈子,你休想逃出本太子的掌心!” 以后,这天下都是他百里骞的,他就不信,这安九还能逃得掉! 这一次,算是他没有防备,而以后,他百里骞也会牢记着这次的教训,好好和安九周旋到底! 有朝一日,他制服安九之时,便是她吃尽苦头之日! 百里骞深深看了安九一眼,那眼里的愤怒,似乎全数化成了势在必得的气势,就连转身离开之后,那一丝邪气都萦绕在四周,让红翎皱着眉。 “太子他……”红翎脑中回荡着百里骞方才的话,心中气急,“他太不讲道理了,明明写了退婚书,可他却……他当小姐是什么?玩物么?还不能逃出他的掌心,我看,他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红翎恨恨的道,可是,想到百里骞太子的身份,说这番话的时候,却是少了那么些底气,话刚说完,似乎意识到什么,忙道,“小姐,太子他若是真的揪着你不放……” “他倒是试试!”安九冷声开口,打断红翎的话,“如果他不怕死的话!” 安九的心中也是气,谁被一块粘人的狗皮膏药追着心情能好的? 现在,饶是想起百里骞那张脸,她就有些作呕。 北策优雅的目光落在安九阴沉的脸上,眼底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看来,你我的交易,还不能就此结束了。” 安九微怔,方才想着那讨厌的百里骞,对北策的话,却是听得不太真切,抬眼对上这双温和的眼,“你说什么?” 什么不能就此结束了? 北策好看的眉峰一挑,竟是觉得安九这恍惚的模样,比起精明谋划之时,还要惹人怜爱许多,顿了顿,继续道,“你我的交易,还没有结束。” 没有结束? “可当初约定的,我解除了婚约,你没了玉无双的纠缠……”安九的眉心皱得更紧,看着眼前这俊美无俦的男人,她似乎看不透。 “可太子对你紧追不放,呵,我还没见过这太子对谁如此上心的,可心思,却用在了不该用的人身上。”北策敛眉,话到最后,温和的语气多了一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不悦。 饶是安九也没有察觉到异样,可赤枫却似捕捉到什么,他跟随世子多年,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世子的身上,世子素来鲜少情绪波动,而方才就有一刹,是因为太子……不,是因为安九么? 这个猜测跳进脑海,赤枫下意识的看了安九一眼,只见她眉目微敛,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清朗的声音缓缓响起…… “可我对你,已经没了用处,不是吗?”安九对上北策的眼,精明如她,自然很快就明白过来,北策不想结束交易,他还想继续护她! “谁说没有用处?”北策敛眉,平静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目光从安九的身上移开,望着某个方向,眸中多了几分深沉,“你是聪明的女子,许多事情,你会明白,北王府如今受皇上器重,可谁又能知道,在这器重之下,隐藏着的是什么,功高盖主的道理,谁能不懂?就是因为懂,当年我爷爷才会在平定了齐王叛乱,当今皇帝登基为帝之后,交出兵权,退出朝堂,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交出了兵权,退出了朝堂,就能解决的!” 北策眸中闪过一抹异样,说到此,却是突然停住,安九诧异于北策的话,这些内容,可是世人都不知道的啊! 世人只知道二十多年前北老王爷请辞,皇上挽留不舍,可老王爷去意决绝,终究在周旋之下,才将北王府留在京都城,虽然不再涉朝堂之事,可北王府的财力,却是日益壮大,如今的北王府,甚至比当年手握兵权之时,还要兴盛许多。 功高盖主?为何安九听着北策的话,竟是觉得当年之事,有太多的内情? 这些怕都是北王府的秘密吧,他竟是在她的面前,没有防备么? “我这里,有另外一个交易,安九郡主可愿听听?”北策收回视线,目光重新落在安九身上之时,眼底已经比方才更是平静无波。 “另外一个交易?”安九蹙眉,心中竟是来了兴致,“世子请说。” “我助你挡住太子的骚扰,而你……助我护北王府周全。”北策一字一句道。 话落,安九身体一怔,他助她挡住太子的骚扰,这好理解,可是,她助他护北王府周全? 想到北策方才的话,安九敛眉,心中明白了什么,虽然许多内情她不知道,可北策的意思,却似再明白不过,如今看似强大的北王府,越是强大,便越是危险! 北策要在这皇权之下,护北王府周全么? “世子,你太高看我了,我不过是一介女流,资质平平,世子身份尊贵,要想用什么能人异士,怕都是一呼百应,安九实在没有那能力……”安九敛眉,护北王府周全,又怎是那般容易的事情? “除了你,旁人怕都还不行。”北策倏然开口,微笑着打断安九的话。 “此话怎讲?”安九敛眉,扯了扯嘴角,不以为意。 “安九郡主难道忘记了,如今在皇上眼里,你我两情相悦,为此,还暗暗默许了你和太子的一纸退婚书的存在,你以为,皇上会无缘无故的毁了一桩婚事么?”北策不紧不慢的开口,平静的眸中,隐隐泛着幽光,靖丰帝的心思,他怎会不知道? 他多疑的性子,想要各方势力平衡,以保持他绝对的控制,而他不会给任何机会,让北王府任何除了他的势力走到一起,所以,安九的存在,对靖丰帝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机会,打破北王府支持太子的可能。 安九蹙眉,顺着北策的思绪,眉心皱得更紧,北策将安九的反应看在眼里,继续道,“你是聪明的女子,昨日中秋宴上,你说出‘奉天子以令不臣’,那使臣说出‘得此女者得天下’之时,你就已经在这朝局之中,无法置身事外了,你该知道,我们的这个皇帝,生性多疑……任何会影响到他皇权的人和事,他都不会允许存在于这世上!” “既然如此,你还和我牵扯在一起,那皇上对你北王府,只怕会更加防备。”安九对上北策的眼,眸中的光芒也是变得锐利,“你这是在冒险,你这并非是想用我来助你护北王府周全,而是在将北王府提前推向悬崖的边缘。” 北策微怔,眼底一抹惊诧一闪而过,但瞬间,却是恢复如常,这安九,当真比他想象中的还心思缜密! “你觉得,我会害你?还是,你觉得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意图?”北策挑眉,俊美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那笑容在阳光之下,看在安九的眼里,禁不住一怔,眼底一抹惊艳一闪而过。 这张脸,明明美好正气,可却让人看了失心智,不是妖孽又是什么? 安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努力镇定心神,想着北策方才的话,眸中若有所思。 害她吗? 不,不知为何,安九知道北策不会害她,而至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意图……安九蹙眉,再次对上北策澄澈含笑的眼眸之时,心中已经做了决定。 “好,我答应你,做这个交易,不过,既然是交易,我们是独立的个体,你不能强迫我做任何事,如何?”安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不可告人的意图? 她也想知道,北策不可告人的意图是什么! “好。”北策满意的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东西,亲自拴在安九的腰上,安九微怔,看着那锦袋,这锦袋她认得,不就是昨日在中秋宴上,他拿出来当赌注的那个锦袋么? 安九抬眼,看着北策抚着那锦袋,细心替她挂在腰间的模样,心中好似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这个,就当是信物。” 安九思绪之间,北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温润舒缓,低沉悦耳,似乎透着一丝喜悦,信物?安九蹙眉,还未回过神来,北策便已经转身,那优雅的身姿已经上了一旁停着的马车。 安九的视线随着那一袭白影移动,脑袋竟是一片空白。 “回头你也给我个信物吧。”马车上,男子的声音传来,终于拉回安九的神思。 可这个时候,那马车已经缓缓离开,安九看着那马车越走越远,眉心禁不住低咒,“该死的!” 那男人会摄魂术么? 在他面前,她竟好几次失神,平日里的她,可不是这样的啊! 想着那张脸,安九更是禁不住翻了个白眼,暗自腹诽,妖孽,果真是妖孽! 红翎见安九的模样,禁不住偷笑,她一直都觉得小姐和世子更般配,以前,小姐身上有和太子的婚约,她还担心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好了,小姐和太子的婚约已经解除了,小姐和世子,就再没阻碍了! 看世子的模样,对小姐甚是呵护呢! 红翎心中狂喜,更是期待着,小姐和世子能早日成眷属才好! …… 而此时,皇宫里,却早已经乱了。 栖凤宫,玉丞相方才被匆匆的召进宫来,进宫之前便听闻无双成了逃犯,已被押解进宫,可心中却是疑惑不断,明明昨日无双就被送进了慎刑司,怎么一晚下来,就成了逃犯? 她不过是一个女子,哪有那本事能从皇宫的慎刑司逃出来? 直到进了宫,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糊涂,糊涂啊,那不孝女,当真是……哎,我玉家的脸都被她给丢尽了。”玉丞相气得跺脚,昨日之前还是他的骄傲的女儿,不过是一天,竟是……哎,想到方才他所听到的事情,一张脸越发憋得通红。 “这脸不丢也是丢了,眼下北王府的事情,才最是重要,方才卿王妃已经和北王爷进了宫,直接去了承辉殿前跪着,请皇上做主,这一次,咱们玉家可当真是栽了大跟斗了。”玉皇后冷声道,方才在玉丞相进宫之前,她已经无数次叹气,可叹气又有什么用? 事已至此,得赶紧想出解决的办法才行啊。 玉丞相一怔,北王府虽然退出了朝堂,可地位却是比以前还高了,这一告状,只怕……玉丞相敛眉,却是说不出一句话。 “哥哥,你倒是快些想个办法,本宫让你来,可不是让你在这栖凤宫叹气发呆的。”玉皇后瞥了一眼玉丞相,语气越发的不悦。 玉丞相目光闪了闪,“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办法?北王府不比其他贵族,太子占了北柔的身子,自然要负责,若换了别人,让太子纳了妾,便也成了,可卿王妃就这么一个女儿,怕自能将这太子妃之位,送给北柔了!” “太子妃之位?这怎么行?”玉皇后赫然起身,“哥哥,北柔可不是最佳的太子妃人选,况且,西凉公主和亲,若是骞儿能抓住西凉公主这个势力,倒也能勉强摄摄淑妃和宣王的气焰,怎能让北柔这丫头占了太子妃之位?” “妹妹,北柔这丫头,好歹也是北王府嫡出之女,太子若是娶了她,倒也有好处。”玉丞相敛眉,此刻镇定许多的他,老练的眸子里,多了一丝深沉。 玉皇后蹙眉,嘴角勾起一抹轻笑,“虽是嫡出之女又如何?北王府的实权都掌握在北策的手上,就算太子娶了她,难不成还能夺了北策实权?” “这也未尝是不可能的事情。”玉丞相眸子眯了眯,对上玉皇后的眼,意有所指。 玉皇后迎上玉丞相的目光,目光微闪,好似意识到什么,恍然大悟,“你是说……” 可玉皇后还没说完,仅仅是下一瞬,那端庄的眉峰便皱了起来,“夺权?你以为要夺北策的权那么容易?再说了,骞儿娶了北柔,也不过是北王府的女婿罢了,北王府的权利,又怎能交给女婿?” “呵,妹妹,这你怎么就想不透呢?太子依旧是太子,夺权的事情,不需要太子操心,只要北柔成了太子妃,你以为卿王妃会允许自己的女儿,有朝一日待宣王继承皇位之后,成为败寇?成为阶下囚? 这个卿王妃最是疼这个女儿,再说了,卿王妃在北王府上,依旧是当家主母,除了北世子,就数她手上握着的权利最重,就连北王爷,也只是个闲散身份罢了,若是她的女儿想当未来的皇后,卿王妃势必会全力相助。 这些年,你一直想拉拢北王府,可不管是娴妃,还是北策那里,你都不曾找到突破口,而今天,一个再完美不过的突破口摆在咱们面前,你可不能视而不见!” 玉丞相字字句句,分外严肃,玉皇后听着,从先前的眉心微皱,此刻也是若有所思。 她不得不承认,玉丞相这么一说,倒是点通了她许多东西,利用北柔这个突破口,拉拢北王府,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只是……突然,玉皇后似想到什么,眸中又多了一丝沉重,“夺权之事……只怕不好操作,终归要北王府的男儿,才能名正言顺的掌握北王府的权利啊!” “卿王妃不还有个儿子么?”玉丞相沉声道。 卿王妃的儿子?北王府的二公子北穆? 想到这个人,玉皇后瞬间豁然开朗,她怎么能将这个人给忘了? 脑中浮现出今日在太子府看到的一幕,和玉无双躺在床上的不就是这个北王府的二公子么? 许是太过激动,玉皇后就连眼睛都在发亮,赫然起身,朗声道,“好,太好了,当真是太好了!” 玉皇后突如其来的激动,让玉丞相却是一阵疑惑,玉皇后瞧见玉丞相的疑惑之色,忙道,“哥哥,这许是老天都在帮咱们,你可知道,无双倒是为咱们立了个不小的功劳。” “无双?”玉丞相想到玉无双那惨败的名声,一张脸就青了下来,“她那不孝女,现在,我可是巴不得和她断了父女关系!” 以后,他堂堂玉丞相,在朝堂之中怎么做人?便是在外,也要被指指点点好些时候了! “父女关系可是断不得,至少,暂时断不得,你可知,昨晚侮了无双清白的人是谁?”玉皇后眸中含着笑意,缓缓开口。 “是谁?”玉丞相蹙眉,心中本有不悦,可看玉皇后此刻的表情,却是被疑惑所取代。 “北穆,正是卿王妃唯一的儿子,北柔的亲哥哥,北穆!”玉皇后敛眉,瞧见玉丞相的震惊,眸中一抹算计一闪而过,“骞儿污了北柔清白,我们让骞儿娶了北柔当太子妃便是,这算是给卿王妃,给北王府一个交代,可是……北穆也占了无双的身子,自然,也得给咱们一个交代!” “你是说……”玉丞相眼睛一亮,可是,想到什么,眉心依旧无法舒展开来,“无双如今已经被送进了慎刑司,她是戴罪之身,难不成还能让北穆娶了无双不成?” “娶无双自然是不行,不过,你府上不还有一个外室所生的女儿么?”玉皇后敛眉,整个人顿时轻松了许多,随手拿起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眼底的算计,依旧没有消散。 “你是说玉婉?”玉丞相心中一惊,“可玉婉终归是个庶出……” “庶出又如何?那玉婉心思聪颖,强过了许多女子,北策这个大哥未娶妻,那北穆也只是纳了两个妾室而已,只要玉婉进了北王府,哪怕是以妾的身份,也能助我们一臂之力不是?”玉皇后精明的眸光流转着,不紧不慢的说道。 玉丞相的眉峰渐渐舒展开来,似在思索着什么,沉吟片刻,终于开口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让玉婉进北王府,无论是夺权,还是助太子,咱们都多一个助力,只是……北王府深不可测,玉婉她……” “哼,正好让玉婉去探探,这北王府的水到底有多深!”玉皇后敛眉道,眼底一抹精光一闪而过。 “可若是卿王妃不答应娶玉婉一事……”玉丞相敛眉,那卿王妃平日里看着温和端庄,可既然能在北王府有如今的地位,又岂是那般好对付的人? 况且,素来听闻这卿王妃行事作风干练,手腕独到,只怕…… “那就要看哥哥你,能不能演好一出戏了。”玉皇后嘴角浅浅扬起一抹笑意,眸中的颜色,也越发的深沉了些。 玉丞相看在眼里,心中明白,玉皇后定然是有了主意,恐怕就算是卿王妃不答应,也要逼着她接受玉婉入府! 承辉殿外。 北王爷和卿王妃跪了一个时辰,直到靖丰帝面见了朝臣,二人这才被请了进去,刚一进殿内,看见案牍前坐着的靖丰帝,卿王妃就哭着跪在了地上,“臣妇参见皇上,皇上,你要为臣妇做主,为臣妇的女儿做主啊!” 靖丰帝心中一怔,看着卿王妃哭泣的模样,眉心禁不住微皱,这卿王妃素来端庄,最是注重形象,今日竟在圣驾前大哭,做主?这北王府还难得有事情让他做一回主! “北王爷,卿王妃,你们快些起来,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有什么事,你们起来说。”靖丰帝关切的道,心里却是分外痛快,这些年,北王府这个心腹大患,压得他喘不过气,可他却除不得,还有那北策……呵,北策那性子,他着实是喜欢,可是,怎么偏偏是北王府的人,更是一手掌握北王府实权的人! “皇上,你也说是一家人,可太子他不疼惜北柔这个妹妹也罢,竟是占了她的身子,污了她的清白,哪有这样的一家人?!”杜若卿想到自己女儿所受的辱,心中就是气,更是对眼前的靖丰帝也是没了几分顾忌。 靖丰帝一怔,方才心中所有的痛快瞬间掉入深渊,一张脸,倏然惨白。 “你说什么?”靖丰帝赫然起身,看着殿下跪着的二人,太子占了北柔的身子?这……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太子占了柔儿的身子,辱了她的清白。”杜若卿再次开口,这一次的语气中,甚至比方才还带了更多的恨,今日,皇室怎么也得给自己一个交代! 靖丰帝身形一晃,精明如他,很快便清楚这其中意味着什么。 “混账,混账!”靖丰帝厉声喝道,就连声音也气得在颤抖着,这个太子,他占谁的身子不好,竟敢去碰北柔! 这……脑中迅速的闪过一些利害关系,靖丰帝的怒气更盛,一张脸青白交加,这百里骞,他知不知道,这一次他给他闯下了怎样的大祸! “启禀皇上,皇后,玉丞相二人押着太子殿下跪在殿外,说是专门来向皇上请罪。” 正此时,宫人的声音传来,殿内之人,听到‘太子殿下’四个字,更是神色各异。 “哼,请罪?他太子倒也知道有罪!”杜若卿厉声道,想到她的女儿,便对太子恨得牙痒痒,巴不得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靖丰帝感受到卿王妃的情绪,心中更是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方才压抑的怒气也是瞬间爆发了出来,大声吼道,“他倒是来得正是时候,来人,将太子带来,朕……朕非要杀了他不可!” ☆、第六十五章 逼他娶妻,赐婚屈辱 杀了太子? 靖丰帝的怒气,让北王爷都是一怔,而杜若卿却是微微诧异之后,心中浮出一丝得逞,这靖丰帝的怒气越大,便对她的柔儿越有利,不是吗? 一旁的贴身太监秦公公亲自出去传旨,瞧见连皇后也跟太子一起跪着,眸光禁不住闪了闪,敛眉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玉丞相,皇上请你们进去。” 玉皇后起身,看着秦公公,扯了扯嘴角,从怀中拿出一枚玉佩塞进秦公公手中,“公公,你跟本宫说说,此刻承辉殿内,是个什么情况。” 他们匆匆将太子叫来,却没想到,靖丰帝还是先一步将卿王妃和北王爷召见了,顿时,玉皇后心中变没了底,如此也只能让太子跪着,自己也跟着跪着请罪。 那秦公公一愣,素来圆滑的他立即将那玉佩揣进袖兜里,敛眉道,“皇后娘娘,皇上知道太子的事,此刻正在盛怒之中,太子殿下待会儿进去,可要小心些。” 玉皇后微怔,“多谢秦公公提醒,这就进去吧!” 玉皇后看了一眼太子,瞧见他脸色阴沉,眉目之间的阴鸷之气更浓,想到自己的计划,心中不免有些不安,可这个时候,却也不能让他知道得太多,不然,以骞儿的性子,怕是连这承辉殿也是不会进的。 三人在秦公公的引导下,匆匆进了大殿,刚踏入大殿的门槛,就感受到那不寻常的气氛扑面而来,再进去一些,果然瞧见北王爷和卿王妃此刻正跪在殿前,二人皆是满目凌厉,而坐在案牍前的靖丰帝,此刻脸色阴沉,那目光投射在百里骞的身上,更是引得百里骞心中一颤。 “儿臣参见父皇,儿臣今日,特来向父皇请罪。”百里骞和玉皇后玉丞相二人一起跪地行礼,他从未看到父皇如此的愤怒,那眉宇之间,不,饶是每一个毛孔似乎都被愤怒胀开,浑身散发的气势,异常骇人。 自己和北柔这件事,当真让父皇如此盛怒么? 可……可不过是一个北王府的嫡女罢了,若是普通的女子,清白被他占了也就占了,甚至他连一个名分都不用给予,可即便是北柔,大不了封她一个侧妃,太子侧妃的位置,足以安抚好北王爷和卿王妃了。 脑中浮现出安九的身影,百里骞的拳头下意识的握得紧了几分,那安九,当真是可气,若非她,他也不会摊上一个北柔,甚至……或者被纳入他的府中为侧妃的,该是她安九! 可是……百里骞想到此,心中气愤难耐,更是下定了决心,定要将安九给征服了,到时候,什么侧妃,什么妾室,他只会让她没名没分的跟着他,受尽羞辱! 百里骞心中如是想着,却是没有留意到靖丰帝的脸色越发的深沉。 “请罪?你犯了什么罪!”靖丰帝敛眉,刻意将心中的怒气压制着,那阴沉的眸光之下,却有危险之意。 百里骞微怔,卿王妃和北王爷已经在此,怕是早就将事情的经过让父皇知道了吧,可父皇这一问…… “皇上,骞儿他……”百里骞微愣之际,玉皇后突然柔声开口,可话还没说完,靖丰帝冷冽的声音便赫然响起,生生将她的话给堵了回去。 “皇后,朕问的是太子,你闭嘴。”靖丰帝沉声开口,语气更是强硬了几分。 玉皇后心中禁不住咯噔一下,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可是,却无法顾及自己面子,心中却是生出一丝担忧,皇上的怒气,显然比她意料之中的大得太多了。 可这是为什么? 仅仅是因为对北王府的器重?甚至不惜为此,什么事情都偏帮北王府的人么? 玉皇后心中浮出一丝不悦,可也突然生出一丝疑惑,似乎有些东西,她怎么也抓不住! “太子,你倒是说啊!”靖丰帝冷声开口,心中的怒气急欲爆发。 “父皇,儿臣也不知道……”百里骞紧皱着眉峰,虽然已成事实,可此刻要他亲口说出来,却好似将他推入了方才那种愤恨不甘甚是只挫败的情绪之中。 “哼,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来帮你说。”杜若卿看着百里骞,丝毫没有顾忌他太子的身份,拔高了语调,“你将柔儿掳走,沾污了她的清白,你堂堂太子,做出如此的事情,实在是有损百里皇室的颜面,你竟还说你不知道!” 杜若卿的话让玉皇后听得刺耳了,“卿王妃,什么掳走北柔?什么沾污清白?太子和北柔两情相悦,情之所至,一时情不自禁,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怎么能说是太子玷污了北柔的清白?” 杜若卿蹙眉,正要说什么,玉皇后缓缓走到北王爷身旁,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温和的道,“王爷,都是做父母的,咱们怎能高声张扬自己女儿失了清白?本宫知道,北王爷和卿王妃是初得知此事,心中气愤,可再是气愤,终归也要为儿女的名声考虑不是?” 经玉皇后这一说,北王爷的神色倒是先缓了下来,下意识的看向杜若卿,扯了扯嘴角,“王妃,皇后说的,倒也不无道理啊!” 玉皇后心里浮出一丝满意,这北王爷性子软弱,要比卿王妃好对付得多了。 看向卿王妃,见杜若卿的眉心微微舒展,玉皇后心中更是有了底,继续说着,“说来这事儿都怪本宫不好,以前骞儿也跟本宫提过北王府的大小姐温婉可人,他甚是喜欢……” “母后……”百里骞蹙眉,看着玉皇后,他何时说过自己喜欢北柔? 母后这是要干什么?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竟是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可玉皇后又那里肯给他阻止的机会,理也没理百里骞,径自蹲下身子,半跪着,放低了姿态,对视着卿王妃,语气越发的柔和。 “我看柔儿,她对骞儿,也是有意,若本宫早知道他们二人的互生情愫,本宫早早就该为他们赐婚,不过,有情人终成眷属,怎么也能走到一起,现在倒也不晚!” 不晚?杜若卿敛眉,消了一些怒气,可依旧没有好脸色,“皇后什么意思?” 玉皇后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些许,转身面向靖丰帝,跪在了他的面前,“皇上,太子和安九的婚约一解除,如今太子妃之位尚是空缺,臣妾想请皇上为太子和柔儿赐婚,成全这一对有情人。” 话落,所有人都是一怔。 赐婚?皇后的意思,是让北柔来做百里骞的太子妃? 这虽是靖丰帝早就料到的,可是,此刻听皇后提出来,依旧如一击重锤打在他的心上。 他千防万防,就是防着太子和北王府扯上关系,好不容易利用安九和太子的婚约,离间了太子和北策,让他们没有机会联合在一起,可现在倒好,竟是出了这等子事。 一个北柔……呵,他竟忘了,北王府可不止北策一人! 若真是赐了婚,北柔成了太子妃,那意味着什么? 太子成了北王府的女婿,就算是北策不向太子倾斜,这卿王妃和北王爷只怕会为了北柔,而倒向太子的,那么,他要的平衡,也就不再那么稳固了! 可恨,当真是可恨! 他最不愿看到这番景象,可是,若是不赐婚,这北柔白白失了清白,卿王妃怕只会不依啊! 这个时候,他必须依仗北王府,断不能和他们撕破了脸皮啊! 可他该怎么办? 这太子,当真是给他出了个大难题! “皇上,您意下如何?” 似乎是见靖丰帝不说话,皇后敛眉提醒道,她知道,自己当着北王爷和卿王妃的面儿将这事情提出来,无疑是再好不过的了,就算是皇上不愿意,那也不得不顾着北王爷和卿王妃的面子,不得不同意了! 只是,皇上的犹豫,又是因为什么? 皇上明明很器重北王府,可却又不希望其他人和北王府牵扯上关系,玉皇后眸光微敛,她自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跟着他,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旧看不透皇上的心思。 靖丰帝蹙眉,心中不悦,正要开口,另外一个声音却是先一步响起…… “不行!” 那声音坚定而决绝,几人顺着那声音看到那开口之人,脸色皆是沉了下来。 “不行?太子此话何意?”卿王妃冷声道,她可不笨,玉皇后方才所说的两情相悦究竟是真是假,她怎会分辨不出来,她之所以默认,是因为皇后所说的话,确实不无道理。 事情终归是发生了,总不能毁了柔儿的名声,皇后既然提起赐婚,也算是给他北王府有了个交代。 而柔儿……柔儿一直以来喜欢百里骞,她这个做母妃的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老王爷曾经交代,不许府上任何人和皇室走得太近,虽然老王爷已经多年不管府上的事,可他的威慑力,依旧在北王府,饶是她这个当家主母,也不得不遵从。 可如今的局面,她为了柔儿的名声和一辈子,也只能违逆了老王爷的意思了。 而太子……哼,太子占了柔儿的身子,污了她的清白,就算他不愿娶,她也必须要让他对柔儿负责才行! 百里骞身体一怔,朗声道,“父皇,母后,儿臣愿意让北柔进太子府的大门,日后也会好好待她,可唯一一点,北柔不能是太子妃。” 不知从何时起,‘太子妃’三个字,已经成了他心中的禁忌,脑中浮现出安九的身影,百里骞阴鸷的眸中多了一抹异色,就连他也不清楚,明明自己那般恨安九,甚至早已决定以后要好好折磨她,可为何,方才那一刹,他却是认为,太子妃之位,只能是安九才行! 甚至是下意识的开口反对母后提起的赐婚! 北柔么?想到今天早上,和自己躺在床上的人,顿时觉得那张脸分外刺眼,一时之间,百里骞眼里的阴鸷越发的浓烈,甚至对北柔突生一股厌恶。 百里骞自然不知道,这厌恶就和当初厌恶安九,如出一辙。 都是北柔的错,他此刻还没弄清楚,到底是隐卫掳错了人,还是安九的安排,可若是安九的安排,为何会选中北柔? 百里骞的话一落,大殿之中当场炸开了锅,玉皇后脸色一沉,心中暗自低咒,这骞儿,已经闯了这么大的祸,竟不知悔改,还这般任性妄为,他可知道,他这话,卿王妃听来,会是个什么心情? 愤怒,杜若卿前所未有的愤怒,平日里那张温和端庄的脸,此刻早已经黑得不能再黑。 她的女儿哪里配不上这太子?他竟然说柔儿不能是太子妃?! 当真是可恶!可恨! 杜若卿瞥了一眼太子,对上玉皇后的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语气也瞬间刚毅了起来,“皇后,到底是你的话能听,还是太子的话能听?你们母子倒真是好笑,一个人一个说辞,我的女儿已经这般可怜了,你们还要如此羞辱,当真以为我北王府的女儿,硬是要赖着太子么?” “卿王妃,你消消气,太子他一时乱说话,终归是个年轻气盛的孩子,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玉皇后扯了扯嘴角,极力赖着性子安抚着。 随即,走到百里骞身旁,拉了拉百里骞的袖口,狠狠的瞪了一眼百里骞,压低了声音,“骞儿,你给本宫消停些,你还嫌你惹的祸不够大吗?现在这个时候,娶了北柔息事宁人最重要,你难道想再将此时闹大,到时候,怕是你这太子之位都保不住,哪里还有太子妃之位是你能护着的?” 百里骞一怔,稍微冷静了些许,母后说的不错,可是,“安九……” “你休要再提什么安九,你和安九的婚约已经解除了,北柔必须是太子妃,难道你还想把太子妃之位留给安九不成?难道你忘了,你现在的一切,是拜谁所赐?本宫知道,你心里放不下安九,就算你以后让安九成了你的人,她也休想成为太子妃,本宫也要让她吃尽苦头,没名没分的受尽屈辱。” 玉皇后咬牙道,这安九,当真是好本事,迷得骞儿晕头转向不说,还竟能让她如此费尽心思的收拾这烂摊子! 见百里骞蹙眉,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玉皇后心中浮出一丝满意,转脸看向旁人之时,脸上又恢复了笑容。 “皇上,您看……这婚事……”玉皇后看着靖丰帝,试探的开口,方才他们一番争论,可皇上他却是一个字也不说,那威仪的面容,依旧阴沉着,让人捉摸不透。 “朕以为,这婚事皇后你已经定下来了,还问朕的意思做什么?”靖丰帝低沉的声音在大殿之内响起,冰冷的语气,听在人的耳里,让人禁不住从脚底泛出一丝寒意。 玉皇后更是一怔,赫然跪在地上,脸上的笑容倏然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惶恐之色,“皇上,臣妾……臣妾并非擅作主张,臣妾只是觉得,骞儿和柔儿这对有情人能够终成眷属。” 终成眷属! 好一个终成眷属! 皇后什么心思,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皇后一直想拉拢北王府,包括之前力促太子解除和安九的婚约,以讨好北策,现在,知道太子和北柔有了夫妻之实,怎么会放过让太子成为北王府女婿的机会? 皇后啊皇后,当真那么希望快些将她的儿子送上皇位么? 靖丰帝敛眉,久久不语,浑身散发的气势,更是让在场的都屏住了呼吸。 精明如杜若卿,自然看出了皇上并不希望太子和北王府联姻,可柔儿都已经成了太子的人,她绝不容许柔儿的路上,有任何阻碍,就算是皇上也不行! 杜若卿敛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主动打破这诡异的沉默…… “皇上,太子和小女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若是不成全了这对儿女,只怕闹得满城风雨,到时候,失了北王府面子事小,损了皇室颜面事大,再说了,再过一月,便是老王爷的大寿,若是让他知道柔儿不明不白的失了清白,成了王府耻辱,只怕……这个大寿他是过不好了!” 杜若卿轻缓的声音响起,说出的话,却是处处直戳人的要害。 果然,靖丰帝眸中的神色变了变,北老王爷……他怎么忘了还有这茬?! 失了北王府面子也好,失了皇室颜面也罢,他都有法子将这一切的影响给消散掉,可是,唯独北老王爷……想到那精明的老人,靖丰帝眉心下意识的皱得紧了些。 当年,他能在齐王谋乱,企图颠覆他太子之位的时候,力挽狂澜,助自己铲除齐王势力,他的能耐,他始终不曾小觑。 那个老人,他太厉害了,甚至厉害到让自己不放心他请辞归故土。 现在北王府这个北策,就已经让他十分头疼,若是北老王爷因为此事再次入世,只怕他的皇权也要岌岌可危! “卿王妃多虑了,北老王爷的大寿,是咱们东楚国的盛事,谁能让他过不好这大寿,便是让朕心中不痛快,既然太子和北柔已经有了夫妻之实,那自然要如皇后所奏,为二人赐婚。”靖丰帝浑厚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虽然极力压抑着,可依旧听出些微不快。 这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玉皇后,乃至是卿王妃一时之间,哪里管得了靖丰帝的不痛快? “臣妇代柔儿谢皇上隆恩,既然已经决定赐婚,那二人的婚事,也当早些办了才好,毕竟,柔儿都已经是太子的人,老王爷许久不临世,一月之后,他老人家大寿,臣妇想着,若是能在这次他大寿之日,同时将柔儿和太子的婚事办了,那不就是双喜临门了吗?想来,他老人家也定会高兴!”杜若卿敛眉,毫无顾忌的提着要求。 她就知道,老王爷的气势,饶是这靖丰帝也依旧忌惮着。 这太子明显不喜欢这们婚事,平白拖着,反倒是会多了变故的机会,不仅如此,她还得让这婚事更加牢靠保险,没有比在老王爷大寿之日成亲,更稳妥了。 饶是太子再不愿娶柔儿,晾他也不敢在老王爷大寿之日,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不仅仅是百里骞,就连靖丰帝也是微怔。 在北老王爷大寿之日成婚? 这……百里骞拧成一条线的眉峰,皱得更紧,距离老王爷大寿,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他还没有完全接受要娶北柔的事实,却不得不在一个月之后,将她迎进太子府么? 想到这桩婚事是怎么来的,百里骞的心里就分外不是滋味儿,这分明是他百里骞的屈辱啊! 玉皇后心里却是一喜,对她来说,早些让骞儿和北柔成了亲,她也好早些谋划下一步,骞儿也会早些得到北王府的支持。 可玉皇后想到方才皇上对她莫名的怒气,却不得不将心中的喜悦压制着,小心翼翼的看着靖丰帝,等待着他的决策。 “如此也好。”沉吟了片刻,靖丰帝终于开口,既然这婚事,已经无法避免的,那么,便只有坦然接受了,不过……玉皇后想要太子娶北柔,以拉拢北王府,争取北王府的支持,她既极力的想要破了他努力维持着的平衡么?她怕是高兴得太早! 这东楚国是他靖丰帝的天下,他不允许任何势力让他的权利受到威胁! 靖丰帝敛眉,话刚落,那浑厚威仪的声音继续响起,“太子和北柔大婚之事,朕会让礼部筹备,太子也要好好准备迎娶之事,太子成婚,对东楚国可是件大事,分毫也马虎不得,这段时间,太子就专心准备迎亲,就不需要过问朝政了。” 话落,所有人都是一怔,不需要过问朝政? 这……这实际上,不是解了太子的实权了么? 如今,新晋的宣王回了京,势力正热,若是太子不过问朝政,那岂不是任凭宣王在朝中扩展势力了? 皇上这是……太子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开口,“父皇,儿臣……” “无需再说什么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靖丰帝冷声打断百里骞的话,语气不容置喙。 玉皇后看着靖丰帝冷冽的面孔,心中咯噔一下,皇上他……怒了,太子和北柔的婚事,违背了皇上的意思,所以,不让太子过问朝政,这是皇上对太子才惩罚么? 不,或者说是皇上对她的惩罚! 可为什么?和北王府联姻,这能让皇室和北王府的关系更紧密,不是吗? 为何皇上会不喜?莫非……皇上根本不属意太子继承皇位,所以不愿太子势力强大么? 这个念头跳进玉皇后的脑中,犹如一记重锤打在了她的身上,看着靖丰帝,神色变了又变,如果真是这样,她和太子该怎么办? 玉皇后顿时急了起来,目光闪了闪,似乎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可是,有一点,她的心里却是分外肯定,骞儿是正统的太子,谁也休想阻止他得到皇位,就算是皇帝也不行! 玉皇后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见太子还要力争,却是柔声道,“骞儿,还不谢你父皇体恤,咱们东楚国,婚嫁的事宜素来繁琐,皇室和北王府联姻,更不能马虎了,你就安心筹备娶亲的事情,朝堂之事,有大臣们,还有宣王替皇上分忧,你放心便是。” 百里骞接收到玉皇后的深意,深深的朝着靖丰帝行了个礼,“儿臣谢父皇隆恩。” “嗯。”靖丰帝看也没看百里骞一眼,冷冷的应了一声。 玉皇后看在眼里,心中若有所思,既然事情已定下来,几人也没有多留,一起谢了恩,退了下去。 几人一离开,靖丰帝的怒气终究是盖不住了,手一扬,愤怒的一扫,下一瞬,案牍上的奏折,全数被扫落在了地上。 秦公公见此情形,立即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皇上,您息怒,你息怒啊……” “息怒,玉皇后一个,太子一个,一个个的气朕,你方才也是看见了,他们是逼着朕定了这个婚事,他们那么迫不及待的拉拢北王府,就巴不得早些取朕而代之吗?可恶,当真是可恶!”靖丰帝怒声喝道,憋了一肚子的气,终于撒了出来。 “皇上,事已至此,也无法改变,毕竟,太子和北柔已经有了夫妻之实。”秦公公小心翼翼的劝慰道,“方才皇上已经免了太子殿下过问朝政,这对太子,对皇后,也是重重的一击。” 想到此,靖丰帝的怒气才稍稍缓和了些,瞥了一眼秦公公,眸中的颜色越发深沉,“这还不够!” 秦公公心中一怔,目光闪了闪,“皇上还想惩处太子?” “不,朕不惩处他。”靖丰帝眸子眯了眯,有些事情,比直接惩处,更能让太子和皇后难受! 哼,竟敢逼他,当真是反了他! “皇上,您的意思……”秦公公试探的道。 “皇后和太子想拉拢北王府,无非就是想扩展他们的势力,他们却不知道,他们得势与否,全在朕的一句话!”靖丰帝敛眉,老练的眸中,闪过一抹精明,瞥了一眼秦公公,眸子眯了眯,“你说老二和西凉的锦环公主可般配?” 秦公公一怔,宣王和西凉公主? 皇上的意思,是要选宣王和西凉公主和亲? “那日在中秋宴上,西凉公主虽然带着面纱,可看风姿却是不凡,宣王殿下器宇轩昂,在京都的世家公子之中,样貌可算是上乘,宣王殿下又战功赫赫,是皇子中的翘楚,老奴饶是想象二人站在一起,就觉得赏心悦目。”秦公公呵呵的笑道。 “呵,你也觉得二人般配么?那可太好了。”靖丰帝敛眉,阴沉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皇后以婚事为太子谋划势力,那他为何不用同样的手段,来扶持宣王? 眼底划过一抹精光,靖丰帝心情顿时舒展了许多,可秦公公却是蹙眉,意有所指的开口,“皇上,只是昨日中秋宴上,您将为西凉公主选和亲之人的事,交给了安九郡主……” 安九? 靖丰帝的脸倏然僵住,那双微眯着的眸子,越发变得深沉,沉吟了片刻,敛眉道,“哼,就算是她,也得按照朕的意思来。” 得此女者得天下么? 哼,不过是一个女流之辈罢了,他就不信,有谁能靠着一个女人,颠覆了他的皇权! …… 承辉殿外,玉皇后和卿王妃一行人出了殿门,刚经过御花园,玉皇后意有所指的开口,“北王爷,卿王妃,柔儿和骞儿的事情解决了,那咱们是不是该谈谈别的事情了?” 北王爷和杜若卿的身体一顿,停下了脚步,北王爷皱着眉,卿王妃精明的目光瞥了一眼玉皇后,“咱们还有别的什么事?” “有,自然是有!”玉皇后嘴角浅浅的扬起,给一旁的玉丞相使了个眼色。 玉丞相立即领会,那张脸纠结在一起,“今日,我家的无双也被污了清白……” “呵,丞相节哀。”杜若卿冷冷的开口,玉无双的事情,她也是听说了,不过,那戴罪之身怎么比得上她的柔儿娇贵?左右都是个罪人,清白被污了,也就污了,有什么大不了。 杜若卿的不屑,让玉皇后和玉丞相都是一怔,玉丞相心中气恼,可也压制着,“那你可知那污了无双清白的人是谁?”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也没必要知道,不是吗?”杜若卿敛眉,嘴角浅扬起一抹笑意,声名尽失的人,她可没那心思去关注。 玉皇后扯了扯嘴角,眼底划过一抹精光,“卿王妃此话错了,你和北王爷是最有必要知道的,因为,污了无双清白的不是别人,正是北王府的二公子,你们二位的儿子,北穆!” 北王爷和卿王妃皆是一愣,北王爷更是满眼的不可思议,“北穆?怎么会是穆儿?” 穆儿素来正直,怎么会做出污人清白的事? “不会的,你们信口开河,休要将这乌七八糟的事情栽赃在我儿子的头上。”杜若卿先前脸上的笑意,瞬间黑了下来,更是拔高了语调。 “这……皇后,你看,微臣就说,该直接禀告皇上,让皇上来定夺此事,查清楚了怎么回事,还由得着他们赖不成?罢了,左右还没走出多远,微臣这就折返回承辉殿,请皇上做主。”玉丞相气得跺脚,说着便要往承辉殿走。 北王爷和杜若卿二人,神色怔了怔,若这事是真的,再由皇上查出来,只怕……北王府就得处于不利的地位了啊! 方才他们是看见皇上并不满意太子和柔儿的婚事,可若因为玉丞相所告之事,对这婚事产生什么影响,那无疑是他们吃亏。 “呵,哥哥,你急什么急?你可知,你这回去请皇上做主的后果?如今咱们玉家和北王府,关系不一般了,你更不能因为此事损了北王府的利益,本宫知道你爱女心切,可这事情私下解决,总比闹到明面上,损害更小不是?” 正在北王爷和杜若卿担心之时,玉皇后出声叫住了玉丞相,转身看向北王爷和杜若卿,敛眉道,“北王爷,卿王妃,这是本宫亲眼所见,你若不信,就回去问问你的儿子,一问不就知道这事情是真是假了吗?” 北王爷看了一眼杜若卿,杜若卿眸光微敛,“是要问问清楚,就算这事是真的,我北王府,也容不得一个戴罪之人进门。” 杜若卿可不笨,玉皇后和玉丞相有什么目的,她便是第一眼没看出来,可稍稍一想,便也明白了个大概,北王府的大门,谁不想进?他们无非就是想要穆儿对那玉无双负责罢了。 可玉无双那臭名昭著的女人,她可容不下! 玉丞相的脸色难看了几分,玉皇后却是撑着脸上的笑意,“卿王妃,无双怎么配得上二公子?本宫的兄长,不过是希望能得北王府一个交代,毕竟,无双虽然是戴罪之身,可北王府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占了人家的身子,怎么着,也得有个交代的,不是吗?不然,也只能让皇上来定夺此事了,可皇上定夺,难保不会损了柔儿的利益,这……这可是难办了。” 杜若卿淡淡的撇了玉皇后一眼,他们哪里是要交代? 他们这是在敲诈北王府啊! “事情还没弄清楚,一切都言之太早。”杜若卿敛眉道,朝着玉皇后福了福身,“若是皇后没有别的事,臣妇和王爷就出宫回府了。” “嗯,如此也好,卿王妃若是找到北穆,将此事问清楚了,派人到宫中传个话就行,至于如何解决此事,总归会有办法的。”玉皇后带你了点头,脸上依旧挂着和善的笑容。 杜若卿和北王爷没有多留,迅速的除了皇宫,可今日发生的事情,在她的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北柔不着寸缕的在太子房里……大殿的赐婚……一切都好似有个石头在她的心中搁着,分外难受。 似想到什么,杜若卿撩开帘子,对马车外的丫鬟道,“那安九是个什么人?” 方才在大殿上,玉皇后虽然是压低了声音和百里骞在说话,可她也依稀听到了些什么,虽然不真切,可“安九”这个名字,她却是印象深刻。 “王妃,您和王爷素来不喜过问府外之事,自然不知道这安九是谁了,那安九是晋国公府的大小姐,出生之前,就被封了郡主,后来又被皇后看中,定为未来的太子妃,可就在今天一早,坊间便传出一个消息,说是太子殿下和安九郡主的婚约解除了。”坐在马车外的丫鬟不疾不徐的回答道。 却是没有留意到,马车内杜若卿的脸色瞬间一僵,眼里划过一抹异色。 “晋国公府?”杜若卿口中喃喃,安九?那该就是晋国公和安沫郡主的女儿了?! 安沫……脑中浮现出一些画面,杜若卿的神色变得越发内敛了许多,饶是一旁的北王爷,也看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是啊,就是晋国公府。”丫鬟继续道,“还以为那安九郡主是个好命的呢,可明明要到手的太子妃,却失之交臂,不过,想想别的,那安九郡主倒是不算太倒霉,外面都在传,她和咱们的世子关系匪浅,说不定,哪天这安九郡主,就成了咱们北王府的世子妃呢,北王府的世子妃,可不比那太子妃的身份差到哪里去,再说了,咱们世子,可是比太子殿下更英俊潇洒。” 那丫鬟似打开了话匣子,北王爷听了,脸上倒是笑了开来。 “策儿?安九郡主和策儿么?”北王爷呵呵一笑,“咱们策儿是已经到了婚娶的年纪,那安九,倒是有些本事,能让策儿瞩目,本王倒是想看看,这未来儿媳,究竟是否和咱们策儿般配了,若是般配,也该早些定下婚事,毕竟,柔儿都嫁了人了,策儿这个做大哥的,怎能还不娶妻?哈哈,如此一来,咱们北王府可不是双喜临门,而是三喜临门了!” 北王爷越是想,越是眉飞色舞了起来,可是,一旁坐着的杜若卿嘴角虽然挂着笑,可眼底却是多了一丝冷漠。 “王爷,策儿是该成婚了,可那安九……”杜若卿眸光微敛,心中对安九更是生出了一丝好奇。 本和太子有婚约么?方才看太子的反应,太子不愿让柔儿成为太子妃,是否又是因为这个安九? 想到此,杜若卿的眉心更是皱了起来,难道那太子心系安九么?若是这样,那对柔儿是不利的啊! “安九怎么了?晋国公府,也就是当年的安阳王府,安阳王府和北王府,当年都是东楚国的开国功臣,一个是郡主,一个是世子,身份是再般配不过了。”北王爷越是仔细一想,越是对这门婚事满意,想到什么,更是兴奋起来,“再过一月,便是父王的大寿,那日,让父王看看这安九,他老人家看到这故人之后,定也会十分高兴。” 卿王妃回过神来,对上北王爷的眼,顿时温婉端庄了许多,“王爷说的是,那安九的身份,和咱们策儿是般配,可王爷好歹也要看看安九本人啊,咱们策儿,可是东楚第一人,又是咱们北王府的继承人,这未来的媳妇儿,可马虎不得。” “这……王妃说的倒也是。”北王爷呵呵的道。 “王爷,你放心,策儿的婚事,本就是妾身分内之事,妾身定会好好为策儿物色一个妻子,至于那安九郡主……” 说到此,杜若卿脸上的笑容灿烂了些,可眼里的神色却越发多了几分深意,幽光闪烁,“妾身也好奇那安九郡主究竟何方神圣,也是该会会那安九郡主了!” 安九么?当年那孩子长大了啊! ☆、第六十六章 恶毒算计,毒蛇男人 “也好,王妃你做事,素来稳妥,策儿的妻子,有你物色张罗,是最妥当的。”北王爷握着杜若卿的手,对这个王妃的能力,他是没有丝毫怀疑。 他无心府上的事,自北王府的产业交到北策手上,而府上的大小事宜,都由卿王妃做主,这些年来,二人一外一内,将北王府打理得妥妥当当,他也省心不少。 “恩,王爷放心,策儿年幼便丧了母,妾身也是一直将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没有半分偏颇。”杜若卿敛眉道,脑中依旧想着安九之事。 只是,心情却不若方才的凝重。 这几日,京都城内,可谓是大事云集,先是中秋宴上,玉无双惨败,安九大放异彩,不知怎的,更是揭出玉无双不为人知的秘密,落了个欺君之罪,可这倒也罢,玉无双出逃,惨失清白,不过一晚,便又被抓进了慎刑司,太子殿下和安九郡主莫名退婚,却又突然和北王府的北柔缔结了婚约…… 这一桩桩一件件,在京都城内的街头巷尾,传得可是沸沸扬扬。 众人对玉无双,更是怨恨至极,要知道,在中秋宴之前,有人可是设下了赌局,一比一千的赔率,那些将注下在玉无双身上的,可是赔了个底朝天啊! 害得他们输了银子,又落得这狼狈的下场,他们怎能不抓住这机会,狠狠踩她的名声? 不过一天,原先那东楚第一美人,才华出众的美名,却已变成了蛇蝎毒女,虚伪女人,残花败柳之类,甚至连曾经奉承玉无双,和玉无双走得近的千金小姐,也都回避着,生怕被玉无双给连累了自己的名声。 清宁小筑,日头正盛。 树荫之下,却是分外凉爽,安九让南溟做了个吊床,此刻,她那曼妙的身姿,躺在吊床上,喝着专门教红翎做冰镇酸梅汤,慵懒而惬意。 “小姐……”红翎从院门口进来,就瞧见了安九,立即小跑着上前,“小姐,你快看看这个……方才奴婢经过大厅,正巧碰到有人送了这个,说是给小姐你的。” 红翎说话之间,从怀中掏出一个请帖,递给安九,安九瞥了一眼,却是不以为意,“什么东西你都拿回来,扔了便是!” “可……可奴婢见那送请帖之人,衣服上有北王府的标志,想来,怕是北王府的请帖,所以……”红翎目光闪了闪,若是世子的请帖,她若是扔了,那可怎么是好? 安九蹙眉,沉吟了片刻,终究是伸手,将那请帖拿了过来,展开一看,北王府的游园会?邀请她么? 北策怎的对这些感兴趣么? 可再看那落款,安九的神色却是一怔,‘卿王妃’几个字,让安九禁不住眉心皱得更紧。 “小姐,怎么了?这北王府的请帖有什么不妥吗?”红翎小心翼翼的看着安九的反应,试探的开口,满脸关切。 “不妥,是有些不妥。”安九敛眉,将那请帖随手丢在一旁的桌子上,她和卿王妃可没什么交情,她邀请她做什么? 几天前,皇上已经为北柔和太子赐婚,凛峰那边还让南溟传了话过来,说辱了玉无双身子的人,是北穆,呵,当时她听闻这个消息,可是吃惊不小。 那北穆倒捡了个便宜,不过,昨日传来的消息,她倒是觉得,这便宜并非是便宜了! 听说玉丞相极力要求补偿,而这补偿,便是让北穆负责,可那玉无双已经被关进了慎刑司,是戴罪之身,北王府怎么会对这样一个人负责? 可玉丞相抓住不放,竟是要求玉婉进北王府! 安九刚听到这个消息,就来了兴致,她怎会不明白,玉皇后一直想拉拢北王府,如今,北柔和太子缔结婚约,她的谋划已经成了一半,可她们还要更闹靠,所以,就想着将玉婉送进去么? 呵,这一内一外,玉皇后是打着将北王府彻底变成她和太子的势力啊! 丞相府和北王府几天周旋之下,卿王妃终于松口,给了玉婉一个妾室的名分。 安九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在玉无双身旁,沉稳内敛的女子,她可是要比玉无双聪明太多了,她进了北王府……呵,这北王府怕是不得安宁了! 那卿王妃不好好筹备她女儿和太子的大婚,这个时候,办什么游园会? “既然有不妥,那咱们就不理了,管他什么邀请,咱们都不去。”红翎急切的道,想到那日中秋宴结束之后,她们回府途中发生的事情,心中就禁不住生寒。 还是在这清宁小筑最是安全,不仅仅有南溟,听南溟说,那个叫做凛少主的,还派了好些高手,将这清宁小筑保护着呢! “去,谁说不去?”安九敛眉,清朗的声音缓缓响起,倒是让红翎一怔。 “小姐……可……”红翎没有想到,小姐竟已经做了决定,可先前不是说不妥吗? 安九瞥了红翎一眼,明了她的心思,这丫头,就喜欢担心自己,心中莫名一暖,加上前世,她好久没有感受到这种被关怀着的温暖了,实在是……有些怀念! “不过是卿王妃的游园会,又不是什么刀山火海,你还担心有人把你家小姐给吃了不成?”安九挑眉一笑,想到北策,那笑容之中多了几分深意。 她答应了和北策的交易,既然要助他护北王府周全,她连北王府都没去过,算起来,也是太失职了,不是吗? 卿王妃? 她既然邀请她?她便是这次不去,也终归会有下次不是?再说了,她也想睹一睹这北王府当家主母的风采! “走吧!”安九赫然从吊床上下来,眉宇之间多了几分跃跃欲试的兴致。 “去……去哪儿?”饶是红翎都不由得一愣,可下一瞬,便招来安九淡淡的一瞥,红翎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北王府啊!”安九好看的眉峰一挑,那请帖上分明写的是今日,这个时候,卿王妃的游园会,怕是已经开始了! 红翎微怔,猛地回过神来,而此时安九已经走到了院门口,红翎意识到什么,忙的追了上去。 主仆二人出了清宁小筑,经过了国公府的花园,直接朝着国公府的大门走去,主仆二人走后,花园假山后,才缓缓走出两个身影。 那一袭深蓝素衣,满头白发,一脸皱纹的妇人,一手拄着拐杖,另外一只手搭在身旁的叶涟漪的手上,看着那两抹身影消失的方向,一双锐利的眸子,迸发出森森寒意。 叶涟漪看了一眼老夫人,这些时日,她对安九的嫉恨一直压在心中,她怎么也忘不了,那晚娘亲的下场,那惨烈的画面,每晚都在她的梦中,一遍又一遍的浮现。 昨日,她求父亲托了关系,让她进了一趟大理寺,见了娘亲一面,不过是十天的时间,娘亲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她见娘亲之时,都听见大理寺监牢中,正在受刑的犯人发出声声惨叫。 她问了狱卒秦夫人的情况,更是让她心中恐惧,今天前,秦夫人受不了折磨,竟是在夜深人静之时,咬舌自尽,第二日被狱卒发现,也权当做是畏罪自杀处理了,就连尸体都随意丢尽了乱葬岗。 她几乎能够想象那惨烈的画面,想到她的娘亲,叶涟漪心中更是担忧,她不知道娘亲在大理寺中还能坚持多久,或者,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像秦夫人一样…… 想到此,叶涟漪就恨,她恨安九,若不是安九,她娘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此刻的她,完全忘记了,是梅夫人谋害安九不成,反糟了安九的计策,不过是罪有应得罢了! “祖母,外面都在说,晋国公府的大小姐才貌出众,智慧过人,有当年安阳王妃的风姿呢!”叶涟漪的声音缓缓响起,经过上一次,她一夜成熟内敛了许多。 这些时日,跟在祖母身旁,一方面寻求着祖母的庇佑,一方面,她在探寻,探寻祖母对安九的恨,到底源自何处! 如今,安九声势正旺,她身旁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身手高强的男人,又有着那郡主的身份,府外,还有北世子做靠山,她要对付安九,为娘亲报仇,就只能选择如此蛰伏着,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人,来对付她! 而在这晋国公府,最强大的两个利器,便是老夫人和爹了啊! 娘亲曾说过,老夫人恨安阳王府,她曾经也以为,老夫人对安阳王府的恨,是来自于安九的母亲安沫,她可没有忘记,那晚父亲回来之时,祖母看安九那眼神,分明就是安九这张脸,让她想起了故人,而那故人,还是她所恨之人! 直到这些时日,她才渐渐探寻出一些东西。 安九这张脸,让老夫人想起的,不是她的娘亲安沫郡主,而是当年的安阳王妃——沈鸢! 当她有了这个发现之时,谁也不知道,她的心里有多兴奋,她知道,只要自己利用好老夫人对沈鸢的恨,那么,安九在这晋国公府,就休想有好日子过! 叶涟漪说话之时,不着痕迹的留意着老夫人的神色,果然,似乎听到沈鸢二字,老夫人眸中的颜色变了变,就连拄着拐杖的手也下意识的紧了紧。 叶涟漪看在眼里,心里浮出一丝得逞,眸光微敛,继续道,“涟漪真是羡慕姐姐,涟漪虽然也是嫡出,可终究不及姐姐的身份,中秋宴这样的场合,咱们国公府的女眷中,也只有姐姐被邀请,说到底,还是那郡主的身份显贵,姐姐终究是随着曾经安阳王府的姓!” 叶涟漪说着,字字句句都意有所指,似乎是在刻意提醒着,安九姓安,并且,身体流着安阳王府的血脉,甚至……有意无意间,还在暗示着,如今的国公府地位分毫也及不上当年的安阳王府。 老夫人眸子眯了眯,满脸的皱纹,越发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凌厉,目光缓缓转向叶涟漪,幽幽的落在叶涟漪的身上,就这么看着她,那眼神,渐渐让叶涟漪心中微微忐忑起来,甚至头皮发麻。 “祖母,您这么看着涟漪做什么?”叶涟漪扯了扯嘴角,刻意掩饰着自己那分不自然。 老夫人嘴角浅浅勾起一抹冷笑,“你心里在想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羡慕安九,可除了羡慕,怕就是嫉恨了吧!” 叶涟漪心中咯噔一下,目光更是慌乱的闪了闪,“祖……祖母,涟漪……” “在我面前,你没有必要遮遮掩掩,这些时日,你跟着我,也做足了许多功课,那你就该知道,我对这安九,是多么的容不下,而你,别在我面前算计着利用我去对付安九,我岂是你能利用的工具?”老夫人眸子一凛,拔高了语调,那浑身散发出来的骇人气息,让叶涟漪身体一颤。 叶涟漪手足无措的轰然跪在地上,“祖母息怒,涟漪……涟漪不敢。”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心中在盘算的这些东西,竟是在老夫人的利眼之下,早就暴露无遗。 是啊,娘都说老夫人精明,她的这些小心思,怎么瞒得过她的双眼呢? “不敢?还说不敢!”老夫人厉声道,一拐杖打在叶涟漪的背上,“你那娘当年在我手上,拿走当家大权,那手段,没几个人能及得上,可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倒是忘记了那些手段了,连一个安九都对付不了,还落得如此下场,实在是没用!” “祖母……”叶涟漪听老夫人提到梅夫人,心中更是被牵起一股浓烈的恨,更是顾不得那拐杖打在背上的痛,抬头望着老夫人,“祖母,娘没有想到,那懦弱的安九,会是这般难缠的主,娘亲她在大理寺中,受尽了折磨,这一切都怪安九,我怎能不恨她?就算是以前,我也恨她,她没了娘,当年的安阳王府早就不存在了,可她还占着郡主的位置,娘亲才是这府上的正室,她的一切,本该是我的,可都被安九占了,我恨她,恨不得她早些去死。” 说到最后,叶涟漪甚至是大吼出声,激动得眼里都泛出了泪花。 老夫人看在眼里,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就算是恨不得她去死,也要用脑子,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我会教你该如何除去扎在咱们眼里的这根刺!” 叶涟漪身体一怔,看着眸中泛着阴冷光芒的老夫人,心里一喜,“祖母,你不怪我……” “怪你做什么?我有怪你的时间,倒不如想想法子对付安九,你说的不错,安九始终随着安阳王府的姓,她的身体里,也流着安阳王府的血!”老夫人眸子眯了眯,看着远方,那双深邃的眼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鸢啊沈鸢,当年你我的恩怨,没想到到了现在都还没了结,我对你的恨,就算是你死了,当我看着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儿,乃至是外孙女之时,都依旧能够重新燃烧起来。 你若在天有灵,便看着我如何断了你安家和沈家的血脉! 叶涟漪望着老夫人,丝毫也没有错过她眼里浓烈的恨,她知道,这很是来源于那个叫做沈鸢的女子,可是……安阳王妃早年就已经死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老夫人对安阳王妃的恨这般炽烈,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散? 叶涟漪蹙眉,心中好奇之间,却也兴奋。 老夫人越是恨沈鸢,那对安九,她越是不会手下留情! 叶涟漪眸中划过一抹狠毒,似想到什么,下意识的望了一眼老夫人,试探的道,“祖母,涟漪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老夫人回神,瞥了一眼叶涟漪,冷冷开口,“说。” “祖母,太子解除了和安九的婚约,这意味着,安九没了夫家,可她也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涟漪想着,最近四处都在传,安九和北世子是一对,不管这消息是不是真的,若是咱们不先一步在安九的婚事上做文章,只怕,以后安九倘若是正嫁给了北世子,那怕就不好办了。” 叶涟漪眉心微皱着,最初,她是不担心安九和北世子的关系的,毕竟,安九身上有太子的婚约,左右都会成为太子的人,和北世子,不过是一时之热罢了,最终不会有结果。 可是,她没有想到,一个中秋宴,好像什么都变了天。 安九没了婚约,她和北世子岂不是没了阻碍? 这个事情,一直在她的心里梗着,压得她喘不过气。 “你有什么法子?”老夫人瞥了叶涟漪一眼,眸光微敛,北王府么? 北王府确实是不容小觑的,况且,那北老王爷……想到什么,老夫人的眉心皱得紧了些,当年的老人,如今就只剩下她和北南沣了,北老王爷这些年深入检出,怕也没见过安九,可倘若是他见到了安九…… 老夫人目光闪了闪,再过不到一月,便是北老王爷寿辰,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安九有机会出现在北南沣的面前! “姐姐既已经到了婚嫁的年龄,祖母你如今又当着国公府的家,爹爹在外操劳,姐姐的婚事,自然该由祖母决定。”叶涟漪一口一个姐姐,可那眉眼之中的恶毒,却是如毒蛇一般,异常骇人。 老夫人眉心一皱,下意识的舒展开来,“将安九嫁人么?” 不错,将安九嫁了,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嫁给一个她们能够控制的人! 老夫人瞥了一眼叶涟漪,“你可有人选?” “祖母,母亲娘家有个远方侄儿,如今二十有八,可还没娶妻呢,那远房表哥,涟漪也是见过一面,也算是一表人才,和姐姐甚是相配,若是能定下这门婚事,他也定会对姐姐好。”叶涟漪眸光微敛,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 “二十八还没娶妻?”老夫人口中喃喃,嘴角浅浅扬起一抹诡谲,若是没什么问题,二十三四,都已经妻妾成群了,二十八还没娶妻,当真是个不错的人选! 叶涟漪看着老夫人,脸上带着笑意,等待着老夫人定夺。 终于,沉吟了片刻,老夫人老练的声音终于缓缓响起,“好,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那远房亲戚现在在何处?” “当真是巧,他们家去年搬进了京都城。”叶涟漪忙道,可想到什么,眉心却是皱了皱,“只是……若是姐姐知道,咱们为她定亲的事情,以她的性子,怕是不会依从,不如,咱们暗中筹备婚事,一切只说是为我定亲,到时候,等上花轿之时,才给姐姐一个惊喜,我想,她定会高兴!” 老夫人眼睛一亮,看着叶涟漪,眉宇之间多了一丝满意,这涟漪,倒是比她想象中的,聪慧许多。 “如此甚好。”老夫人敛眉,低沉的声音,透着几分阴沉。 叶涟漪心里一喜,老夫人同意了,那当真是太好了,想着自己的这个计划,叶涟漪心中越发激动起来。 安九啊安九,你没命当太子妃,定也不会有那个好命当北王府的世子妃,那等卑贱的人,怎么配得上北策? 她替她物色的这个人,定会让安九满意! …… 而此时,安九坐着马车,过了几条街,才到达城东的北王府,马车刚一停下,便有人上前撩开马车帘子,恭敬的声音传来,“安九郡主请!” 那恭敬的声音异常有礼,安九出了马车,第一眼看到这气势恢宏的北王府,心中便是一惊。 听闻北王府是京都城内的第二个皇宫,以前她觉得是言过其实了,可今日一看,单是这一眼望不到边的院墙,就足以窥见这北王府的浩大,甚至连这院墙都要比其他府邸高出许多,似乎让人无法窥视这北王府内的深浅。 而此刻,北王府的院墙外,一排马车整整齐齐的排列着,看来今日北王府的游园会,倒是邀请了不少人啊! “夏侯公子,您也到了。” 安九正思索之间,一个声音响起,另外一个北王府的下人迎了上去,安九顺着那声音看过去,赫然看见坐在骏马之上,一喜青衫,俊逸潇洒的男子,正眉目含笑的看着她。 夏侯御浅? 是了,这京都城内,能受到北王府邀请的夏侯公子,除了他夏侯御浅,还能有别人么? 听闻几年前,他的姐姐夏侯音,嫁入了北王府,如今,可是北王爷的侧妃! “倒是巧了,方才我正想着你,这一晃眼,就看见佳人,老天实在是待我不薄。”夏侯御浅一跃下马,随手将缰绳丢给一旁家丁,就朝着安九走了过来,那眉宇之间,依旧和那日在花神殿第一次看见那般,尔雅温文。 可是,这夏侯御浅的尔雅温文,她是见识过的,能在皇宫里,消息四通八达,呵,说他是寻常之人,只怕没谁会相信吧。 正想着她?安九蹙眉,这夏侯御浅今日说话,倒是透了几分暧昧,实在是让人不喜。 安九看着这张俊脸,好看的眉峰一挑,倒也不给面子,“黄历上说,今天我不宜出门,出门便会遇小人,本来是不相信的,可事实证明,不得不信啊!” 小人?夏侯御浅面上的笑容微僵,她言下之意,他就是那个小人了?! 呵!夏侯御浅眸光微敛,瞬间恢复了笑容,“安九郡主冤枉啊,我堂堂夏侯家的公子,为人正直,老幼不欺,上次在花神殿,可是我帮你解了围啊,这样的大好人,哪里能是安九郡主口中的小人?” “不是吗?”安九轻扯唇角,“你是替我解了围不错,可你也算计我去了月老宴,夏侯公子难道忘了吗?” 若不是他,她倒也不会在月老宴上,被太子骚扰! 夏侯御浅眉峰一跳,无奈的摇了摇头,“女人可真是记仇!” “对,记仇,夏侯公子你也记住了,我安九素来喜欢记仇,所以,你可别惹到我。”安九冷声开口,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夏侯御浅是个笑里藏刀的主,就像此刻,看他脸上的笑容,她就浑身不自在,好似一个不注意,便会被这人给算计了一般。 “我可不敢惹你,我讨好你还来不及呢!”夏侯御浅目光紧锁着安九,那看着安九的视线,似要将她给看穿一般。 这个安九,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那日在中秋宴上的风姿,甚至是让他震撼。 奉天子以令不臣么? 他怎么也没想到,南境的局势,竟是被一个女子给揣摩得这么透彻,这些时日,他特意将安九从出生之日起,到现在为止的经历,彻底的给查了个遍。 她出生便丧母,自小就被晋国公叶曦送出了府,在山野间的一个别院内,受尽欺凌,直到两个月前春晖园之后,才有了转变。 性情大变么? 当真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啊! 可是,就算是这样,安九也不曾去过南境,甚至也没有机会接触到南境的局势,可她那一语道破又是怎么回事? 夏侯御浅越是探寻,越是不解,越是觉得这安九就如一个谜,让人猜不透,却想要一头钻进去的谜! “讨好?”安九蹙眉,瞥了夏侯御浅一眼,正对上他深邃的眸子,心中一怔,“夏侯公子,不管你在想什么,都请你打消你的念头,我们不是一路人!” 这个笑里藏刀的男人,难保在这温文尔雅的表皮之下,藏着的不是凶猛的毒蛇。 夏侯御浅微怔,似没想到安九这般直接,眸光闪了闪,她是感觉到了什么么? 呵!当真是个聪明敏慧的女子! 夏侯御浅眉峰一挑,摇了摇头,看来,他以后在安九面前,要越发收敛才好啊! “安九郡主,你放心,我不过是一个侯府公子,那里能对你有什么念头?不过是心存仰慕,有意结交罢了,不知安九郡主是否赏这个脸?”夏侯御浅目光紧锁着安九,似笑非笑的眸中,依旧是那一片温润,让人生不起半点厌恶。 可是,安九却是不以为意,心存仰慕,有意结交? “夏侯公子言重了,安九哪里有让你仰慕的本事,至于结交,方才我说了,我们不是一路人,安九就不在你的世界,碍了你的眼了。”安九嘴角扯出一抹灿烂的笑容,看着那张温和英俊的面孔,在自己面前慢慢僵硬,心中莫名的痛快。 明明是生了一张英俊的脸,可安九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实在是可惜了这副皮囊! 朝着夏侯御浅缓缓行了个礼,安九便转开视线,走进了北王府的大门。 夏侯御浅看着安九的背影,嘴角禁不住抽了抽。 碍眼?安九的意思,是他碍眼么? 夏侯御浅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眼底闪过一抹异色,不过,仅仅是瞬间,那眼里的温润,便多了一丝让人说不出道不明的深沉。 得此女者得天下? 若真的是如此,那么,就算是自己让她碍眼,那他也顾不得她的感受了!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似心中坚定了什么,夏侯御浅眼底闪过一抹幽光,果真就犹如毒蛇一般,让人心中生寒,却转瞬即逝。 北王府内。 许多宾客,早就到了。 当接到卿王妃邀请之时,每一个人都是震惊的,世人都知道,北王府自二十年前退出朝堂之后,就一直刻意保持着和朝中的距离,甚至连朝中的任何官员,都不来往。 那些有意结交的,更是摸透了许多门路,都不得其门而入,就连府上的女眷,也甚少和其他望族走动。 可今日,卿王妃竟是办了游园会,邀请到她们,这可比天上掉银子,还让她们兴奋啊。 这怕是二十多年来,北王府第一次主动和外界打开交流的大门,她们又怎敢怠慢? 据说,这游园会,是为了正准备出嫁的北王府大小姐北柔而办,让北柔出嫁之前,能够和各家千金聚聚,是啊,北柔嫁了太子,那以后也和朝局分不开了,众人也是在猜测着,这是不是意味着北王府会再次入世! 安九在北王府下人的引导下,进了北王府,看到里面的精致,心中更是惊艳,偌大的王府,每一处都是独具匠心的构造,若说皇宫金碧辉煌,那这北王府,却是精致而低调亭台楼阁,回廊水榭,假山小湖,饶是连皇宫里,都难看到的美景,这北王府,俨然一个世外桃源。 “倒真是会享受。”安九口中喃喃,红翎早已经看花了眼,不住的惊叹。 “安九郡主,你这边请。”家丁走在安九身旁,恭敬有礼的招呼着,一边走,一边为安九介绍着所经过的院落。 突然,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婉转悦耳,犹如仙音,安九微怔,顺着那琴声传来的方向,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湖,远远可以看到湖的那边,一座回廊和湖紧紧相连,而回廊的那头,却是在树丛之后,若隐若现。 而这琴声就是从那回廊之后传来的么? “是谁在弹琴?”安九蹙眉,下意识的开口,这琴声之中,安九分明听出了太多的情绪,哀怨,怀念,还有恋慕…… 一个能将自身情绪如此浓烈的灌注在琴声之中,这弹琴之人,怕算得上个中好手了! “回安九郡主的话,那是夏侯侧妃的柳莺水榭,这琴正是夏侯侧妃弹的。”家丁恭敬的道,“每日这个时候,夏侯侧妃都会弹琴,我们王爷最是喜欢听夏侯侧妃弹琴,想必,这个时候,王爷正在柳莺水榭呢!” 夏侯侧妃?就是那个嫁入北王府的夏侯家的千金夏侯音么? 当年,可是第一美人啊,她的琴技,据说确实是一绝,此刻听来,当真是不假! “王爷真是好福气,王爷和夏侯侧妃,倒真是一对神仙眷侣呢!”安九望了那柳莺水榭一眼,嘴角浅浅的笑着。 “可不是么?北王爷很疼夏侯侧妃,夏侯侧妃知道王爷喜欢听她弹琴,便每日都弹,一日都不曾落下。”家丁脸上多了一丝笑容。 “倒真是恩爱!”安九听在耳里,眼底却是敛去一抹不以为意,若真的是恩爱?那琴声中的哀怨从何而来? 呵!安九挑眉一笑,心中倒是对这夏侯音生出了几分好奇,又朝着那柳莺水榭望了一眼,安九这才继续朝前走去…… 到了一处院子,家丁将安九安置在一个厅内,为安九倒了一杯茶,开口道,“安九郡主,我们卿王妃随后就到。” 安九点了点头,任凭那家丁下去,偌大的厅内,就只有安九和红翎主仆二人,不知为何,就连红翎都感受到了这气氛的怪异。 “小姐,不是游园会么?怎么……”红翎皱了皱眉,那什么卿王妃将小姐安排在这里,又是为什么? 心中正冒出这个疑惑,却看到大门口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逆着光,好不容易看清那人的脸,红翎身体却是一怔,脸色也瞬间垮了下来。 “小……小姐……太……太子!”红翎扯了扯安九,提醒道。 太子? 安九蹙眉,抬眼一看,果然看到,正走进门的男人,不是太子又是谁? 游园会?他也来了么? 也对,这太子是北柔的未婚夫,北王府的游园会,自然少不了这个北王府未来的女婿! 只是……卿王妃将她安排在这里等着,而这太子却偏偏先来了,呵,还真是冤家路窄么?! 安九瞥了太子一眼,也没有理会,依旧自顾自的喝着茶。 如此无视的态度,丝毫没有掩饰。 百里骞初看到安九之时,他的心跳瞬间快了许多,甚至生出一丝狂喜,这些天,他因着和北柔的婚约,心中憋闷至极,可越是随着大婚之日的临近,他脑中,安九的身影也越发频繁的出现。 以至于方才在看到安九的那一刻,甚是忘记了,先前他们的不愉快。 可是,安九的反应,却是提醒了他,想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百里骞眸中的颜色深沉了些,可依旧没有停下脚步,走到安九身旁,刻意压制着心中的怒气。 “见到本太子,你不下跪行礼么?”百里骞眉心微微皱着,居高临下的看着安九,那淡漠的态度,几乎让他抓狂。 “这不是给了太子殿下你一个治安九罪的理由么?”安九浅浅的抿了一口茶,淡淡的开口。 “你……”百里骞身体一怔,这安九如此巧言善变,更是如此不将他放在眼里! 可他刚说出一个字,便被安九的声音打断…… “我今天来北王府可不是和太子殿下一较高下的。”安九刻意压低了声音,顿了顿,继续道,“我很好奇,为什么我到了这里,主人迟迟不到,而太子殿下你,却是先一步到了。” 百里骞不笨,瞬间意识到这其中的诡异,想到什么,深邃的眸中越发的深沉。 “太子殿下请坐。”安九瞥了一眼太子,明了他该是捕捉到了什么。 百里骞瞥了一眼安九身旁的位置,犹豫了片刻,终究是坐了下来,“你要做什么?” “太子殿下,既然隔墙有耳,那你觉得,有人想看什么?”安九冷声道,声音依旧很低,就连一旁的红翎,都听不真切,远远看去,甚至看不出她在张嘴说话。 游园会?原来是这个目的么? 精明如安九,瞬间便反应了过来,看来,这卿王妃是怀疑自己和太子的关系么? 呵,她当真是太高看这太子了,她的女儿北柔看得上,她安九可分毫也看不上啊! 而至于百里骞……想到百里骞对自己的紧抓不放,安九眸中的颜色暗了暗。 不管这百里骞对自己是正动了心,还是出于他那不可一世的自尊心、征服欲作祟,只怕在某些人的眼里,是容不下的吧! 而这容不下,似乎还牵连到了自己! 想到此,安九眼底划过一抹不悦,而百里骞似乎也明了安九的意思,眉峰一挑,“呵,她们想看什么,本太子可没兴趣,不过,本太子却是可以想让她们看到什么!” 百里骞的眼里,浮出一丝邪恶,可下一瞬,安九的话,却是让百里骞如被泼了一盆冷水。 “太子殿下好兴致,可也当真是愚蠢,你以为,你让她们误以为我们有什么,只会对我不利么?呵呵,你堂堂一个太子,却是如此天真,难怪皇后娘娘要那般处心积虑的为你谋划了,我告诉你,她们就算是对我不利,我也不怕,不过……若是因为此事,而坏了太子和北王府的关系,那太子娶北柔,可不就白娶了么?” 安九敛眉,云淡风轻的语气,丝毫也没掩饰她的嘲讽,果然看到百里骞先前还得意的脸倏然僵住,那瞪着她的目光,恨不得将她撕碎一般。 撕碎么?安九不以为意,对上百里骞那愤怒的脸,眸中浮出一丝诡谲,似笑非笑的道,“我若是你,就会演一出戏给某些人看!” ☆、第六十七章 疯狂报复,要她偿命 百里骞的脸色越发沉了下去,可看着安九眼中闪烁的光芒,却是很快冷静下来。 是啊,安九说的不错,他和北柔的婚事既然已成定局,无法改变,那他绝对不能让这其中再生出什么对他不利的变数来。 他牺牲这么大,若是得不到北王府的全力支持,那所有的一切,不都全数的落空了吗? 先前的这些事情,父皇和母后对他已经太失望了,这几天,宣王在朝中,可谓是势力大涨,他若是不为皇位谋划,只怕这太子之位,他都坐不长久了。 看着眼前的安九,百里骞眸子眯了眯,安九如今身靠北策,若是得不到帝位,他就算是想得到安九,那一切都是惘然。 所以,他要沉住气,来日方长,终有一日,他能得偿所愿,得到安九! 安九承受着他的视线,却是不以为意,果然,仅仅是过了片刻,百里骞的声音便缓缓响起。 “好,就如你所愿,演一出戏!”百里骞眸子眯了眯,沉声开口,“你想让她们看到什么?” “卿王妃将女儿嫁给你,自然不希望你的心思在别人身上,你以前对安九……”安九说到此,眸光微怔,没发现百里骞留意到了什么,便放心了下来,继续道,“太子以前如何对我嫌恶,只消照做便是。” 以前对她嫌恶? 百里骞皱了皱眉,努力的去想以前,可竟是分毫也想不起来。 “怎么?太子忘记了?”安九挑眉,难掩讽刺,他那茫然的神色,分明就是忘记了啊,这百里骞曾经那般对安九,竟是记不起了么? 想起初入这身体之时,先前这身子主人的恨,安九对这百里骞更是不屑,他这轻而易举的忘记,可知道,曾经那个女人是怎样的心情? 哼,这百里骞实在是薄情寡恩! 百里骞目光闪了闪,眼底一抹尴尬一闪而逝,扬了扬下巴,“本太子……本太子怎么会忘记?哼,安九,你休要以那种眼神看本太子!” 安九挑眉一笑,那种眼神?讽刺的眼神么? “太子只配安九如此相待。”安九敛眉,淡淡开口,眼底幽光闪烁。 “你……”百里骞眸子眯了眯,意识到什么,就着心中突生的怒气,一巴掌重重的打在身旁的桌子上,冷声道,“安九,你这女人,实在是顽劣,本太子倒是庆幸,能和你解除了婚约!” “顽劣又如何?太子也说已经解除了婚约,左右和太子没有什么关系。”安九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太子殿下,你知道你在我心中,是怎样的么?” 百里骞眉心微皱,看着安九,安九嘴角的笑意扩大了几分,对上他的眼,一字一句,“太子虽身份尊贵,可安九也庆幸那婚约解除了,我安九宁愿孤独终老,也不愿和太子这样的人结为夫妻!” “你……”百里骞气结,看着安九的笑容,竟是不知道她此刻究竟是在演戏给某人看,还是真的说的是心里话。 可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让他心里分外不是滋味儿。 孤独终老,都不愿和他结为夫妻? 安九当真这般不待见他么? “你不愿和本太子结为夫妻,是想嫁给北策么?”百里骞平静的开口,可那平静之下,却是风云暗涌。 他堂堂太子,身份尊贵,哪点不及北策? 安九微怔,这可恶的百里骞,这个时候提起北策做什么? 感受到暗处的某一束视线,安九敛眉,“北世子比起太子,可是优秀太多了,这京都城内,只要是女人,都想嫁给他吧!” 话落,百里骞眼中的颜色更暗了几分,可却不得不压着心中的怒气,一甩衣袖,别开眼,往旁边挪了好几个位置。 大厅中,二人各自盘踞一方,一阵长久的平静,安九继续悠闲的喝着茶,敏锐的她感受到那一束视线似乎不在了,好看的眉峰一挑,眼底划过一抹诡谲。 那人,该是去给她的主子汇报情况了吧! 果然如安九所料的这般,躲在暗处的身影,匆匆的朝着花园内走去,花园里,被邀请的宾客坐在凳子上,为首的位置,卿王妃和旁人说着话,举手投足皆是端庄高贵。 “恭喜卿王妃,贺喜卿王妃,北柔小姐当真是有福气,那太子妃的位置,可是好多人都羡慕仰望的,可又怎是谁都能坐上去的?瞧那晋国公府的安九郡主,比北柔小姐就差了些运气。” 其中一个官家夫人开口道,满脸的笑意,言语之间,更是没有掩饰对卿王妃的讨好之意。 “可不是吗?我听到皇上为太子和北柔小姐赐婚的消息,可是高兴了好些天呢。”苏夫人也不甘示弱。 “不过是太子妃罢了,柔儿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刚巧,皇上又有此旨意,倒也算是北柔和太子有缘罢了。”卿王妃敛眉,这些夫人的讨好,她自然看得明白,她素来不喜这些官家夫人的虚与委蛇,可想到今日她的目的,她也只能耐着性子。 “卿王妃哪里的话?现在是太子妃,这过个几年,可不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了么?”苏夫人呵呵的笑道,可话刚落,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沉。 如今皇上正值壮年,身体康健得很,苏夫人这话,若是让有心人听了去,可不是大逆不道么? 苏夫人也意识到了什么,一张脸倏然变得惨白,一时之间,竟然是慌了,明明知道自己的话是讨好之意,可是,却也是大逆不道,想要圆回来,却因为慌乱,而不知道说些什么。 看着众人各自的神色,再看卿王妃那端庄温和的脸上,笑容似乎淡了些,苏夫人更是不安了起来。 该怎么办?她这张嘴,实在是惹了祸了,若是这话传了出去,只怕老爷的官保不住,甚至连他们全家人的性命都保不住啊! 正此时,一个丫鬟打扮的人匆匆赶了过来,四十多岁的年纪,穿着考究,似乎比府上其他的下人高了一个等级,只见那丫鬟穿过众人,走到卿王妃身旁,俯身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随即,卿王妃眸光闪了闪,目光扫了一眼众人,优雅的起身,温和的声音响起,“各位夫人小姐,来了位贵客,容我亲自去接一下。” 各家夫人小姐都是一愣,贵客? 哪位贵客竟然要劳动堂堂卿王妃亲自去迎? 震惊好奇之间,卿王妃给坐在一旁的北柔使了个眼色,北柔立即起身,跟着卿王妃一起往大厅的方向走,可走出几步,卿王妃却是停了下来。 目光扫向苏夫人,瞧见她依旧一脸的苍白,内敛的眸光微闪,敛眉道,“方才苏夫人开玩笑的话,大家听了也就听了,若是谁拿此事搬弄是非,我北王府第一个就容不下。” 那声音依旧温和,可听在人的耳里,却是莫名激起一阵畏惧。 “是,是,是,我们方才什么也没听见。” “对,什么也没听见,苏夫人也什么都没说不是?” 几个夫人立即附和着,谁都知道,这北王府的势力,饶是皇上都依仗忌惮,卿王妃这个北王府的当家主母,除却北世子,就数她的话,在这北王府最管用吧,她们哪里敢违逆她的意思,和她为敌呢? 杜若卿牵唇一笑,多了几分满意,随即,没有理会众人,收回停留在苏夫人身上的视线,继续朝着大厅的方向走去…… 直到杜若卿带着北柔离开,苏夫人才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方才卿王妃……是帮了她么? 呵,当真是幸运,此刻,她的心里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再看卿王妃的背影,心底更是浮出一丝敬畏。 杜若卿带着北柔远离了众人的视线,这时,才吩咐方才那丫鬟,“秋英,你现在可以说了。” 方才那丫鬟,正是杜若卿的贴身侍女秋英姑姑,秋英得了令,立即道,“王妃,奴婢方才按照王妃的吩咐,在偏厅偷偷观察着那边的动静,瞧着太子殿下和安九郡主,似乎彼此对对方,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安九郡主对太子殿下,还十分无礼,甚至还说,庆幸退了婚,她宁愿孤独终老,都不愿和太子结为夫妻。” “哦?”杜若卿眉心微皱,眼底更多了一丝好奇,“那安九倒是有些个性,这般对太子说话,太子不怒么?” “怒,自然是怒,太子也说,安九郡主顽劣。”秋英继续说着,“奴婢看太子的脸色,可是难看得很,可却好似在隐忍着,哦,对了,那言语之间,好似安九郡主和咱们北世子的关系,真有那么几分不寻常,奴婢想,太子之所以不与安九郡主计较,怕多数是顾忌着世子。” “是么?”杜若卿眸光闪了闪,那深邃的眼中,似在思索着什么。 “母妃,我都说了,太子对安九一直嫌恶,安九性情大变之后,处处和太子敌对,太子又怎么会对安九上心?”北柔皱眉道,可便是如此,那声音依旧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温柔。 自那日从太子府回来之后,北柔一直在府中,听闻皇上赐婚的消息,她心中狂喜不已,连带着精神气色也比往日好了许多。 那张原本就水灵的脸,此刻更好似娇艳得能滴出水来。 “你懂什么?”杜若卿瞥了北柔一眼,蹙眉道,“母妃若是不为你细心谋划,处处考虑周到,你进了太子府,只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她的这个女儿,实在是中了那百里骞的毒了,这还没进太子府,便处处维护着那百里骞了,可她终究是太年轻了,许多事情都不明白。 倘若百里骞的心中,真的有安九,那柔儿即便是嫁入了太子府,只怕以后的生活,也会受尽心的折磨。 她杜若卿的女儿,这辈子绝对不能和怨妇联系在一起,就算是嫁给太子,那太子也只能一心对待她的女儿! 想到那太子府上的两个侧妃,杜若卿眸中的颜色越发深沉了些,那颜侧妃倒也罢,如今被关着,据说等一生下儿子,便要搬进忘忧阁,一个失了宠,连儿子都保不住的女人,不足为惧。 可是,那上官侧妃……她的肚子久久没有消息,可终归是平白得了个儿子,在太子府待着,实在是碍眼! “你成亲后,就让秋英姑姑跟在你身边伺候吧,太子府上,如今好像是那上官侧妃在管事,也是个碍眼的,你嫁过去了,可不要失了你太子妃的威仪,有什么你不便做的事情,就让秋英为你做。”杜若卿冷声道,言语之间的无情,好似视人命为草芥。 “母妃……”北柔一怔,母妃的意思……秋英姑姑的手段,她是再清楚不过的,母妃口中所说的不便做的事情,指的是什么,北柔心中也有底,可母妃的意思……是针对上官侧妃么? 前几日,上官侧妃亲自来了北王府一趟,和她商议大婚的事宜,对她这个还没进太子府的未来太子妃,也是十分恭敬,处处周周到到,丝毫都没有怠慢。 她倒是觉得,那上官侧妃心思纯澈,谦卑无害,想到此,北柔顿时急了,“母妃,我嫁进太子府,就是太子妃,上官怜不过是个侧妃,只要她不越距,大家相安无事便可,你这阵仗,是想要将太子的后院都清理干净么?” “对,我还就是想将太子的后院都清理干净,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做这一切,都还不是为了你?为了你能得到太子的独宠,为了你不用像母妃一样,去费尽心思的和那些姬妾们周旋?”杜若卿说道最后,情绪竟是激动了起来,“你看,你那父王,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被柳莺水榭中那狐狸精给迷了心智,你听听,这曲儿天天不断,你以为母妃听着就好受?” 北柔微怔,听着耳边传来的曲调,心好似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 母妃是痛苦的么?她以前以为她并不在意父王有别的姬妾,可是,事实上,好像并非是如此呢! 是啊,那夏侯音自进了北王府之后,父王就越发冷落母妃了,就连府上其他的侧妃,父王也是彻底不理会了,还将湖那边的柳莺水榭给了夏侯侧妃住,并且定了规矩,夏侯侧妃无需每日向母妃问安,府上任何人没有经过允许,不得踏入柳莺水榭一步。 父王将那第一美人保护得如此之好,母妃怎能不嫉妒? “母妃……”北柔下意识的开口,想要安慰,可听着那声声曲调,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行了,你知道母妃为什么会如此在意你的婚事了?以我北王府的地位,你完全可以招婿入赘,只要他只娶你一个,一门心思在你的身上,哪怕不是那么有本事,也没有什么,可你偏偏喜欢太子,太子他注定三妻四妾,后宫六院,这也是母妃为什么不同意你和太子走近的原因了,可谁能料到,竟是阴差阳错的发生这样的事……” 杜若卿想到北柔已经成了太子的人,心中气就不打一处来,可仅仅是片刻,那双老练精明的眸子眯了眯,继续道,“既然你和太子,注定成为夫妻,那母妃只能另外想法子,为你铲除幸福的障碍了。” “所以……母妃才会试探太子和安九么?”北柔敛眉,想到方才秋英姑姑的话,眉眼瞬间舒展开来,“母妃你也听到了,太子不喜欢安九,甚至还嫌弃讨厌她,而安九……她和大哥才是一对,母妃你这该放心了吧?” 北柔望着杜若卿,亲昵的挽着她的手,眉宇之间尽是娇态。 杜若卿看了北柔一眼,满眼宠溺,“放心,自然是放心。” 可口中虽然如是说着,可一直跟随在卿王妃身旁的秋英姑姑,却是没有错过王妃眼底一闪而过的冰冷。 秋英姑姑微怔,瞬间明白过来,王妃她依然不放心,口中说着放心,不过是安大小姐的心罢了。 是啊,王妃心思缜密,也多疑,大小姐是王妃唯一的女儿,事关大小姐的一生幸福,她自然不会仅仅凭着一次的试探,而放心的! 脑中浮现出那安九郡主的身影,以王妃的手段,只怕……那安九郡主有的受了! 大厅里,安九,红翎,和百里骞等了好一会儿,才等来了邀她们前来的主人。 “妇人见过太子殿下。”杜若卿进了大厅,随意和百里骞打了个招呼,目光一直落在安九的身上,看到安九的第一眼,杜若卿的心中就禁不住一怔。 像,太像了,这张脸,竟和安沫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她和叶曦的女儿,竟然已经这么大了么? 甚至已然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这眉眼,这神态,比起安沫,更是多了几分坚毅果敢,那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饶是柔儿都要逊色几分。 “安九见过卿王妃。”安九见那美丽妇人迎上来,感受到她打量自己的视线,她也在观察着她。 一袭紫色华服,端庄大方,温婉慈祥,神态之间,可以窥见年轻时的万种风情,尤其是那双眼,就连平静也掩饰不住她的精明。 只是一眼,安九便知道,这卿王妃着实是个厉害角色。 是啊,能将北王府府内的主事大权,牢牢掌握在手中,又岂是没有能耐的? 只是,她看自己的眼神,怎么有些似曾相似? 好似有人也曾这般看过她,安九蹙眉,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对,是晋国公府的老夫人,还有凛峰身旁的那个老者……好似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 “安九?”杜若卿缓缓走到安九的面前,亲昵的拉着安九的手,眉宇之间的笑意越发的慈爱,“一转眼,都已经这么大了,当年,我还抱过你呢!” 抱过她? 果然她的感觉没有错,这卿王妃该是当年安沫郡主的故人吧! 那安沫郡主的死…… 安九敛眉,“听说当年,我一出生,就被连夜送出了府,卿王妃既然抱过我,那我出生之时,卿王妃也是在场的了?” 脑中浮现出梅夫人的话,这身体的娘亲的死,若真的有隐情,那这卿王妃必定是个关键人物! 杜若卿微怔,没有想到,这安九会如此一问,扯了扯嘴角,敛眉道,“是在场,可也没能阻止你父亲将你送出府,可怜了你的娘亲……还没见上你一面,就已经香消玉殒。” “那你可知道,她死之时,有什么异样?”安九蹙眉,继续追问。 “异样么?”杜若卿叹了口气,眉心紧皱着,眼底多了一丝悲伤,“都已经是十八年前的事情了,具体的我也记得不太清楚,不过……她生你那日,大半夜的,百花齐放,相士说,是妖星降世,克父克母,所以你父亲才……” 安九蹙眉,妖星降世,克父克母? 又是相士说的话,当真是愚昧! “九儿,什么妖星降世,克父克母,都是怪力乱神之说,你母亲难产,和你无关,至于你父亲……都过了十八年,他不也好好活着么?”杜若卿嘴角的笑意越发灿烂了些,“别说以前了,我早该把你接到府上来了,可实在是……” 杜若卿说到此,倏然顿住,面上多了一丝无奈。 安九看在眼里,迅速的敛去方才因为惊闻当年之事的急切激动,她怎能忘记了,眼前这个卿王妃就在方才,都还在试探自己呢?! 是敌是友,尚未可知,不是吗? “走吧,今日我可是邀请了许多客人,再过不久,柔儿就要大婚,我想着,在这个时候,邀请各家夫人千金来做做客,也好让柔儿放松放松,记得当年,我也是看着你母亲成亲,一转眼,都已经过了好多年了!”杜若卿敛眉道,好似想到了什么,眸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没想到,母妃和九儿姐姐母亲曾是好姐妹,如今,我和九儿姐姐也是好姐妹,当真是有缘。”北柔温柔的笑着,她竟不知道,母妃和安九的母亲还曾有这么一段过往,母妃为何从未提起过? 北柔心中虽然疑惑,可却也没表现出来。 安九对上北柔的眼,牵唇一笑,一旁的百里骞看着二人,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一个是他不愿却赖不掉的人,一个是他想征服,却又得不到的人,呵,老天还真是会捉弄他! “太子殿下,你没见过王府的镜湖吧,我们这就去看看可好?”北柔望着百里骞,那眸子中的恋慕,更是温柔得要滴出水来。 百里骞心中浮出一丝厌烦,可感受到卿王妃的视线,百里骞却是隐忍着,强扯出一抹笑容,“嗯,走吧。” 说罢,百里骞首先走出大厅,北柔也兴奋的跟上去,安九看着北柔那小女人的神态,想起那晚北柔做出的大胆行径,眉心禁不住微微皱了起来。 这北柔,不知道该说她是太愚蠢,还是太执着,百里骞这种男人,分明不值得,希望,她以后不要后悔才好啊! 杜若卿吩咐秋英去请花园里的客人去镜湖,随即,便和安九等人先往镜湖走去…… 偌大的镜湖,没有边际,任谁一看,都不会相信这是北王府内人工开凿出来的,这片水域,正和方才的柳莺水榭相连,视野却是比那边要宽敞许多。 湖面上,一艘紧致的画舫渐渐靠了岸,下人们候在岸边,杜若卿、安九等人刚上了一艘画舫,那边便传来一阵动静,仅仅是片刻,一群女眷便走了过来…… “那……那不是安九郡主么?” “原来她就是卿王妃口中的贵客。” “她的面子可真是大,连卿王妃对她,也……” 当看清画舫上杜若卿身旁的女子之时,众人片刻吃惊,一时之间,各家夫人千金都禁不住小声谈论了起来,这段时间,要说这京都城内最炙手可热的人,那可不就是晋国公府的安九郡主么? 先是和北世子关系匪浅,又经过中秋一战,怕是普天之下都要记住安九郡主这人了。 对于这京都城内新晋的天之骄女,她们可都想结交,可安九郡主也是高冷的性子,谁的约也不赴,可今日……看来,还是卿王妃的面子足够大! 今天,她们来一趟北王府,可要好好把握住这机会了。 众人心中雀跃盘算之时,其中的一人,袖口下的手却是紧紧的攥住了绣帕,那双眼看着画舫,目光落在安九的身上,一双眼,似有什么东西炽烈的燃烧着。 安九?那便是安九么? 就是因为她,湘儿才去大理寺领了罚,几乎是去了半条命,如今还躺在床上,身子没见大好,就是因为她,颜侧妃才落得如此下场么? 而自己……没了颜侧妃这层关系,自己在这府上,地位也是一落千丈! 安九?这一切都是拜安九所赐! 薛氏咬着牙,恨意瞬间涌上,瞥了一眼这平静的湖面,眼底隐隐泛出一丝幽光,今日,她安九既然送上门来,她怎能不出这一口恶气! 一行人迅速上了画舫,两艘画舫很快离了岸,驶入湖心,画舫上,一片热络,各家夫人千金,眼底皆是讨好之意,有讨好卿王妃的,有讨好她的,安九禁不住觉得好笑。 想起先前这个身子的主人所受的那些嫌弃,心中多了一丝讽刺,更觉得这些夫人千金的嘴脸实在是让人鄙夷! 只是……为何她总是感受到一道怪异的视线追随着她? 百里骞么?不是,他虽偶尔看着自己,可那感觉却是不对。 卿王妃么?安九蹙眉,也不对,卿王妃对自己最多是试探猜忌,却也谈不上恨,不是吗? 这视线之中,分明是那般浓烈的恨! 安九敛眉,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四周,似乎是在寻找可疑之人。 “安九郡主……” 正此时,一个声音响起,站在画舫上的安九顺着声音看去,正对上一双温和的眼,安九看着那妇人走到自己面前,眉眼含笑,安九蹙眉,又是一个企图讨好她的人么? 安九兴趣缺缺,可那已经走到安九面前的夫人却更加热络了起来,“安九郡主,早些时日就听说了你的事情,今日一见,果然是让人眼前一亮,我的女儿曾受过你的恩惠,今天可找到机会回报你了!” 那妇人说着,眸子里划过一道历光,先前还微笑着的脸,瞬间一转,阴狠凌厉,整个身体直直的冲向安九,抓着安九的双臂。 安九蹙眉…… “你是谁?”安九猝不及防,被那力道带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边突如其来的动静,顿时引起所有人的注意,画舫上的宾客,看着眼前这情形,顿时愣了。 这……是怎么回事? 那……那抓着安九郡主的人,可不就是北王府上的侧妃薛氏? 看她那狰狞面孔上透着的狠意,似要将安九给拉入地狱一般啊! 可是,为什么…… 旁人不知道为什么,可杜若卿却是心中了然,颜侧妃失势,北湘被罚,没了颜侧妃,她在王府的地位也是大不如前,以薛氏的性子,也难为她忍了这么久,今日见到安九,她怎会不做些什么? 看她那模样,似乎恨不得杀了安九呵! 而这一切,也正合她意! 目光扫向站在北柔身旁的某人,杜若卿眸光闪了闪,事关柔儿的幸福,一次试探怎么能够? 安九……百里骞蹙眉,可下一瞬,感受到卿王妃的目光,却是赫然顿住了脚步,卿王妃的试探只怕还没结束! 百里骞眸光微凛,可是,转瞬,想到安九对自己的无视,他的心中却兴奋起来。 哼,让这个女人吃吃苦头也好! 而那厢,安九和那妇人僵持着,看着眼前这张恨不得将她推入深渊的狰狞面孔,想起她方才所说的话,她的女儿? 仅仅是瞬间,安九便明了眼前这人的身份,“北湘是你的女儿?” “正是,要不是你,北湘怎么会受罚?三十大板下来,她可是丢了半条命,今日,我要让你也偿命!”薛氏本就是暴烈的性子,此刻,见安九已经被她逼到了画舫边缘,嘴角勾起一抹得意,这湖中的水可是深得很,今日,她定要将这安九淹死在这湖中,才能解她的心头之恨。 安九心中浮出一丝讽刺,当真是好笑,分明是北湘和颜侧妃一起,企图陷害她,甚至是要了先前这身子的主人的命,现在倒好,倒成了因为她,北湘才受了罚了! 呵,这些人颠倒是非黑白本事,可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偿命么?那北湘还没死,这妇人就吼着要自己偿命,当真是不可理喻! 这薛氏是想将自己推入水中淹死么? 安九想到什么,瞥了一眼卿王妃,只见她站在画舫的另一端,远远的看着这边,就连北柔都有些急了,她的神态似乎依然泰然自若,好似在看着一出好戏,甚至巴不得这薛氏得逞一般! 呵,她母亲的姐妹么? 好一个姐妹! 安九收回视线,眸光微敛,眼底一抹精光凝聚,薛氏的力道越来越大,安九先前还挣扎抵抗,可是,突然,她却是收回了所有力道。 饶是薛氏都不由得一怔,可仅仅是一瞬,取而代之的却是兴奋,这安九怕是知道无力抵抗了! 呵,好,很好,左右这画舫上这么多人看着,也没有一个上前阻止,那她更是毫无顾忌送安九下地狱了! 心一横,薛氏加大了力道,那力道带着安九往后几个踉跄,整个身体赫然在画舫边缘悬空,众人只听见扑通一声,湖面绽出一个巨大的水花…… 安九郡主被推下去了……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切,那些夫人千金都愣在当场,可谁也没有什么动作。 过了好一会儿,那湖面甚至连挣扎的痕迹都没有,一时之间,众人更是不知所措了,下意识的看向卿王妃,却只见卿王妃面容平静,好似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就算是再笨,她们也明了了是怎么回事。 卿王妃不理安九郡主的死活啊! “哈……哈哈,安九,你就好好在这水中待着吧!”薛氏得了逞,甚至顾不得许多宾客在场,疯狂的大笑着,在这湖面上甚是阴森狰狞。 这笑声,让百里骞倏然回过神来,目光迅速的搜寻湖面,可渐渐平静下来的湖面,好似方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可安九……分明已经落水,正常情况下,不该也会挣扎吗?可安九…… 百里骞眸子眯了眯,正思索着,却听得一声声闷响传了来,笃笃笃的声音,伴随着薛氏的疯狂大笑,虽然听不真切,可却依旧让人无法忽视。 不仅如此,似那笃笃笃的声音之后,画舫总会传来微微的一颤。 “怎么回事?”杜若卿蹙眉,也是察觉到了异常。 画舫上,其他夫人千金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可却依旧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降临…… 过了好一会儿,那怪异的笃笃声终于消失,众人的心这才安了下来。 “呀……安……安九郡主……” 突然,有人惊呼一声,众人看向那人,再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瞧见不远处那湖面上,女子浮出了水面…… 安九她……没被淹死? 薛氏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杜若卿的眉心也禁不住微皱,看着湖面上露出的半截身子,依稀可以瞧见那张脸上绽放出的笑容,邪魅而诡异…… 杜若卿心中顿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母妃,水……水……” 北柔惊恐的声音响起,众人回过神,收回视线,齐齐看向脚底,眼底都掩饰不住恐惧之色。 水……画舫中,水越来越多,而画舫也在陆续往下沉。 这……这是怎么回事? “大家都别慌!”杜若卿冷声道,精明如她,瞬间响起方才那怪异的笃笃声,原来,是安九在凿船么? 该死的安九,她倒是低估了她的本事了! 可画舫上的水越来越多,这些个夫人千金怎能不慌? “画舫要沉了……” “救命……” 一时之间,画舫上彻底乱了,那原本以为安九被淹死了的薛氏,此刻站在画舫上,脸色倏然惨白,怎么会这样? 明明……安九明明落入水中,连挣扎都没有一个,她该被淹死了,不是吗? 可……薛氏看向那湖面上的半截身体,就算是很远,她都依然能够看得清楚安九脸上的邪恶笑容。 那笑容好似在宣示着,这便是推她如水的代价! “安九……”画舫上,薛氏不甘的朝着安九大喊出声,水已经没过了膝盖,已然在渐渐往上,且速度也在不断的加快。 画舫上,女人的惊叫哭喊声,不绝于耳,安九听在耳里,心中觉得分外痛快。 呵,推她入水么? 可她们怕是没想到,这水要不了自己的命,反倒是坑了她们自己吧! 正思索着,一抹白影一闪,下一瞬,安九便被一个力道从水中提起,安九回神,抬眼看向那人,只见那俊美无俦的脸庞上,一贯的优雅,鼻尖淡淡的幽兰香气,让人心旷神怡。 是北策! 画舫上,百里骞看着安九和北策的身影,一起远离湖心,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眼底的神色忽明忽暗。 “太子殿下……”耳边传来北柔的声音,温柔的脸上,早已花容失色。 百里骞看着画舫不断下沉,水已经没过了腰际,眉心一皱,伸手揽着北柔的腰身,足尖轻点,腾空而起,朝着岸边飞去…… 岸边的假山上,安九和北策稳稳的落了地,这个地方,正好可以将湖心的一切尽收眼底。 安九看向湖心,那些夫人千金在水中挣扎着,一个个的花容失色,看着好不痛快! “真是调皮,薛氏推你入湖,其他人可没有。”头顶,温润的声音响起,隐约之间,可以听出些微宠溺,她倒好,竟是将整艘画舫给凿穿了,让一船的人,跟着受了牵连。 安九对上北策的眼,好看的秀眉一挑,“她哪是推我入湖,分明是想置我于死地,我自然要回敬她,至于其他人么……” 安九眉心皱了皱,随即继续道,“贵府的卿王妃,可是连一句话也没说,她的心里,怕也希望我被薛氏给淹死,我怎能如了她们的意?她们要我死,我偏偏还就不能死了,而其他的夫人千金……天下可没白看的戏,付出些代价,也好长长她们的记性!” 安九冷哼一声,置她于死地么? 安九眸子一凛,她安九可是有仇必报的人! 她怎能不好好回敬她们,让她们在那湖心折腾一会儿,不死,怕也要去了半条命了! 北策宠溺的一笑,“你啊,可真是得罪不得,只是卿王妃的性子……只怕,以后……” 北策说到此,浓墨的眉峰微皱,眼底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安九挑眉,不以为意,不过,突然想到什么,安九不由得蹙眉,对上这北策温润澄澈的眼眸,似笑非笑的道,“世子……好像也是个看戏之人……” ☆、第六十八章 调戏扑倒,送她嫁人 北策优雅的笑容微怔,尴尬的别开眼,“一个活人掉进水中,正常情况下不该没有挣扎,可你却没有……” 她这般精明,又怎会让一个薛氏给推进了湖中?唯一的可能,那便是她主动入湖,另有意图! 而事实,也果真如他所料,只是,他却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是将整艘画舫给凿穿了,他刚明白她的意图之时,心中禁不住觉得好笑,这女人,这有仇必报的性子,竟是有几分惹人爱! 安九蹙眉,如此看来,他是知道自己的把戏了? 呵,这北策,果然心思缜密,“如此,我倒要谢谢世子,没有坏了我的好事!” 北策敛眉一笑,看向那湖心,一艘船已经划了过去,平静的眸中闪过一抹异色,温润的声音响起,“其他人也就罢了,那薛氏……既然想置安九郡主于死地,就让她在湖中,多待些时候,能不能保住一命,就看她的造化!” 他这话,好似对着空气说一般,安九听在耳里,却是明白,这北策定是在吩咐某人,而那人,藏在暗处罢了! 他这是在给她报仇么? 安九敛眉,心中浮出一丝暖意,感受到身旁这男子的优雅气息,心中莫名的安定。 徽音殿,正是北策的住处,这座宅院,在北王府之中,却又独立于北王府之外,此刻,琉璃轩中,屏风内,安九坐在榻上,身上方才湿了的衣裳已经换下,此刻,一袭白衣裹在身上,宽大的尺寸,举止之间,细嫩的肌肤若隐若现。 “你堂堂北王府,连女子的衣裳也没有么?”安九的声音响起,传到屏风外男人的耳里,那平静优雅的面容上,多了一抹异色。 安九瞥了一眼屏风外的背对着屏风而立的高大身影,扯了扯自己身上北策的衣裳轻轻一闻,饶是这衣裳都染了幽兰香。 而这琉璃轩的摆设透出来的气息,也和它气质如兰的主子一样,让人看着觉得舒服。 “我已经命人带红翎去取。”北策的声音从屏风外传来,仔细探寻,隐约可以察觉到那素来沉稳的气息,似乎带了几分急促。 屋子里,隔着屏风,孤男寡女,那女子此刻还穿着他的衣裳,着实是有些暧昧。 “你这徽音殿,没有女人住过么?”安九目光搜寻着四周,屋子里,一应俱全的男人用品,北柔说,就连在这徽音殿内伺候的下人,都是清一色的男人。 都是差不多年纪的男人,正值血气方刚,百里骞都已经娶了两个侧妃,百里羽虽没娶妻,可谁又知道,他府上有没有看上过哪个丫鬟。 而这北策……这屋子里,是没有任何女人的痕迹! 屏风外,北策的身子一僵,下一瞬,屏风内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该不会真的喜欢男人吧?” 这个问题,自那日和北柔在马车上一袭谈话,她就想问了,今日,还当真是个好机会! 话落,屏风外的男人一个踉跄,先前的脸上是尴尬,此刻却是瞬间沉了下去,这女人,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怎么?你不回答,难道果然是真的么?”安九挑眉,来了兴致,绕过屏风走到北策身旁,走到北策面前,目光紧锁着北策,从头到脚的将他打量了一边,不住的摇头。 北策被她这样看着,禁不住头皮发麻,素来平静的心绪,在瞥见宽松的衣裳之下那若隐若现的肌肤之时,竟是乱了。 目光闪了闪,北策蹙眉,别开眼,可安九的目光依旧打量着北策,许久之后,竟是禁不住叹气,“可惜了,实在是可惜了……” 这么俊美无俦的一个男人,这东楚国的女人,谁不仰慕?可偏偏……喜欢男人? 不知为何,安九的心里竟划过一抹失落,可仅仅是片刻,就连她自己也没察觉。 “什么可惜?你这脑袋,休要乱想!”北策看她的模样,心中莫名烦躁,目光扫过去,就瞧见不该瞧见的东西,这女人,不知道自己这样的穿着,不宜在外面乱晃的吗? 安九却是丝毫也没有意识到什么,心中猜测着,若这北策真的喜欢男人,那这东楚国……哪个男人能有这等好运? 安九一边想着,一边踱着步,房间里,气氛甚是诡异,思绪之间,却是没有留意到脚下的情况。 “啊……” 突然,一声惊呼,许是太过专注的想着某个事情,安九只感觉脚上绊住了什么,整个身体瞬间失了重心,眼看着就要朝着地上摔去,正此时,一只大掌抓住她的手腕儿,用力一带,瞬间安九的重心随着那力道偏了过去,下一瞬便撞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 如此近的距离,安九和北策都是一怔,心中好似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瞬间乱了节奏。 安九的脸,赫然贴在某人的胸前,那狂乱的心跳正好在安九的耳边,砰砰砰,异常激烈,似要跳出来一般。 精明如北策和安九,二人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好像并不是喜欢男人?如果喜欢男人,那此刻这狂乱的心跳又是什么?安九眸光闪了闪,因为这个发现,心中的顿时浮出一丝尴尬。 而北策,那张俊美脸上的优雅,早已经不复存在,心中禁不住暗自低咒,他竟泄露了他的情绪么? 安九那般聪颖,只怕……想到什么,北策脸上莫名升起一阵热气。 当真是……目光闪了闪,北策暗自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想要拉开二人的距离,看刚一用力,北策却不知何时已经踩到了安九身上那长得拖在地上的衣摆,这一下,倒是他身子一晃,顿时失了重心。 若是寻常,以他的身手,断然不会摔下去,可是,那时北策的第一反应,竟是护着安九,这不护倒好,一护,反倒是连带着安九的身体也倾斜了个角。 几乎就是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得砰地一声,北策一声闷哼,整个后背触了地,可那双臂,却是牢牢的将安九护在怀中。 “你可摔着了?”北策松开手,拉开二人的距离,望着安九,满脸关切。 安九看着北策微皱的眉,心中莫名一动,这男人,分明此刻摔在地上的是他自己,而他却只想着她。 而此刻自己……安九看着北策,眸光闪了闪,嘴角似笑非笑,北策见她的模样,浓墨的眉峰皱得更紧,可是,瞬间,他意识到什么,再看清二人的姿势,一张脸越发的通红。 这……安九竟是扑在他的身上,他虽没经历男女之事,可如此的暧昧,他怎能不懂? “下来!”北策别开眼,冷着声音道,明明可以翻身而起,可如果那样,只怕安九,要被摔在地上了。 安九却是挑眉,平日里,北策那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模样,让人觉得多些旖旎的幻想,都玷污了他的圣洁,可此刻,他俊脸羞红如斯,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甚至想将这一朵娇花给摘下来! 下去么?这么难得的机会,她怎么能下去? 安九眸光微敛,越是看他无措的模样,越是玩心大起,更是俯下身子,板正了他侧着的脸,他不敢看么?不敢看,她偏偏要让她看! 安九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北策微怔,对上那双狡黠的眼,余光瞥见那宽大衣衫下的风景,眸光更是闪了闪,拔高了语调,“安九,你……你成何体统!” 方才是意外,怪不得谁,可此刻安九……这女人眼中分明写着调戏,女人调戏男人,这……这安九也太大胆了些! “成何体统?”安九挑眉一笑,越是看他脸红焦急,越是来了兴致,“我方才有个天大的发现,世子想不想听听?” 北策目光是闪了闪,努力不去看不该看的东西,目光对上安九的眼,天大的发现?他相信,安九这天大的发现,是他不愿听的! 可这个女人,她这么一问,可不是当真询问他的意愿,就算是自己不愿听,怕也不影响她继续说…… 果然,安九微微敛眉,脸上的笑容越发的邪恶,“世子不喜欢男人,喜欢的是女人。” “这很正常,就你在乱想!”北策冷声道,什么喜欢男人?他北策可没有断袖之癖。 “对,是很正常,不过,有件事情,却有些不正常了,世子二十有二了吧!”安九眸光转动着,在这古代,这个年纪,都该是孩子的爹了。 北策蹙眉,却是不语,那促狭的声音继续传来…… “世子二十有二,还是童子男,这事儿若传出去,怕要成惊天奇闻了。”安九呵呵的笑道。 话刚落,果然看到北策那张本就布满红晕的脸,此刻更是胀成了猪肝色,那好看的唇角,甚至在止不住颤抖。 北策脑袋轰的一声,丝毫也没想到,从安九口中会说出如此大胆的话,童子……这……这该是一个大家闺秀说的话吗? 这安九……北策看着安九,以往那平静的眸子,此刻深邃得探不见底,饶是安九也猜不出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安九微怔,扯了扯嘴角,“我开个玩笑,世子……” “世子,听说你要女人的衣裳,呵,还是要送到琉璃轩,你这琉璃轩终于有女人了么?我一听说,可是兴奋了好久,你看,我这个大忙人,可是亲自为你送衣裳来了……” 正此时,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人未到,声先至,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让屋内的二人皆是一怔,北策看此刻安九的模样,更是变了脸色。 “朱锦,你站住。”北策厉吼出声,那声音中透着的慌乱,是旁人从来没曾见到过的。 说话之间,北策的手再次搭在了安九的腰间,隔着衣衫,却也感受得到那温热的气息,更是觉得心神荡漾。 刚走到门外的男子赫然顿住脚步,一双眉峰也跟着紧紧皱了起来,北策这声音,似乎有些有不对啊! “世子,站住干什么,难不成你这屋子里当真是有女人?正好,我也顺便看看,谁能让你这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动了凡心?”朱锦挑眉一笑,他虽是北策的属下,替北策打理北王府的产业,可是,他爱玩的性子,世子早就明白,便是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世子也不会怪罪。 想着心中的好奇,朱锦更是来了兴致。 还没踏入门槛,屋子里一个茶杯便飞了出来,朱锦身体一怔,好不容易一个闪身,才避了开来,心中惊骇,看来,世子是打定主意不让他进啊! “把衣服丢进来,人不准进。”北策的声音再次从屋子里传出来,那语气更是透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威严。 朱锦耸了耸肩,朝屋内望了一眼,可就算是敞着大门,却也看不真切里面的动静,朱锦蹙眉,看了看手中女子的衣裳,心中大概也已经有了底。 看来,里面怕是有些少儿不宜的东西,不方便让人看见吧! 罢了,世子好不容易让女人进了徽音殿,他不打扰也是积德,至于心中的好奇……朱锦眉峰一挑,一张桃花眼闪烁着,手一扬,下一瞬,手中的衣衫便脱离了大掌,朝着屋内飞去…… 屋子里,北策已经将安九放在了榻上,接了朱锦丢进来的衣裳,回身看向安九之时,眉宇之间,依旧没有恢复往日的平静优雅。 “换上吧!”北策轻咳了声,将衣裳递给安九,饶是极力掩饰,可依旧掩饰不住那俊美脸上的窘迫。 这反应,看在安九的眼里,眼底的邪恶之意更浓,瞥了一眼自己身上宽大的衣衫,炸了眨眼,无害的望着北策,“在你面前换么?” 北策身体一僵,本有些好转的脸色更红了些,狠狠的瞪了一眼安九,“故意捉弄我,很有趣?” “有趣,自然是有趣!”安九挑眉,伸手拿过北策身上的衣裳,堂堂北世子,又岂是谁人都有机会捉弄的? 再说了,平日的北策,看着一脸精明,可不好捉弄啊,可没想到今日……呵,安九想着方才北策的窘态,心情更是大好,迎上北策的目光,作势要脱下宽大的衣裳…… 北策瞳孔倏然微张,下意识的转过身体,目光之中难掩窘迫,随即,听得身后安九呵呵的笑声,北策俊美的脸,更是一阵青一阵白。 心中暗自低咒,他似乎又被她给调戏了! 北策浓墨的眉峰微皱着,若是别人敢在他面前如此,他怕是早就怒了,可对安九,他却是生不出怒气,心中只有无奈,竟是拿她莫可奈何! 脑中浮现出方才的一幕幕,北策的脸上更是觉得热气腾腾…… “世子……” 身后女人的声音传来,北策微怔,下意识的回身,看到已经换上女装的安九,眼底竟是有一抹惊艳一闪而过。 此刻,她一袭白衣,乌黑的发丝,随意用一根发带拢在身后,整个人更是添了几分温婉灵秀,记忆中,安九聪慧机敏,精明睿智,甚至是杀伐果决,可此刻,竟是第一次看她如此温婉的一面,她的样貌,并不是绝色,可浑身散发的气质,却是让人一眼看了,便无法忘记。 一时之间,饶是北策都看得愣了。 “世子该不会爱上我了吧?”安九对上北策的眼,挑眉一笑,眼底的促狭更浓。 北策微怔,忙的收回视线,目光闪了闪,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安九的声音便继续响起,“呵,瞧你紧张的,你放心,我是逗你的!” 说罢,安九挑眉一笑,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一边走,一边开口道,“世子请放心,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情,是秘密,你知我知,我安九不会损了世子你的清誉!” 说话之间,安九已经出了房门,留下身后的北策,看着那背影,嘴角禁不住抽了抽。 损了他的清誉? 这样的事情,被损清誉的,不该是女子这方么? 这安九,当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看着那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北策回身,拿起榻上方才安九换下来的衣裳,摩挲着那还带着温度的布料,北策眸中的颜色变了又变。 “呵,我当是谁?原来是安九郡主。”朱锦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虽然在看到红翎之时,心中就已经隐约猜到那衣裳是为谁准备的,可方才亲眼看到安九从这大门走出去,他才彻底的相信,不近女色的北世子,怕是破戒了! 朱锦看着北策,目光瞥了一眼北策手上的男子的衣裳,眉心禁不住皱了皱,可仅仅是瞬间又舒展开来,取而代之的让人无法忽视的暧昧眼神。 饶是一看,这北世子就不对劲儿啊,看他那有些恍惚的模样,哪里像平日那般淡漠冷然? “看来,北王府是要有大喜了。”朱锦禁不住叹道,自顾自的说着,看来这世子妃,非安九郡主莫属啊! 北策却是淡淡的瞥了朱锦一眼,“自然有大喜。” 朱锦一惊,难得北世子会搭话,忙打探道,“你和安九郡主何时成亲?日子可定了下来?” “成亲么?”北策敛眉,想到什么,眸中却是划过一抹宠溺,可又转瞬即逝,片刻,那俊美的脸庞又恢复了一贯的优雅平静,淡淡开口,“下月十一,爷爷的大寿,你准备得如何了?” 朱锦微愣,没想到北世子竟突然转了话端,看他平静的面容,朱锦禁不住叹了口气,心中知道,无法从世子的口中探出些什么了。 想到北老王爷的大寿,朱锦瞬间收起了那份吊儿郎当,敛眉道,“世子请放心,这些事情交给我朱锦去办,自然最是妥当,只是……太子和北柔小姐定在那日成亲,卿王妃那边,也在插手老爷大寿之事。” 王府之外,世人只知道北王府内,北世子主外,一手掌握北王府的所有产业,而卿王妃,掌控着王府内的权利,二人一外一内,配合得甚是默契。 可谁也不知道,这二人最是敌对! 当年,北王爷将北王府的产业全数交到北策的手上,那可还经历了一番大的折腾,饶是现在,朱锦都记忆犹新。 这些年,王府产业在北世子的手上蒸蒸日上,卿王妃可不是没有夺权之心,可是,世子的精明,却是让那卿王妃,没有丝毫破绽可循,几年下来,北王府内,依旧是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可谁又知道,在那表面的平静之下,潜藏着怎样的暗涌? 提到卿王妃,北策深邃的眸子微敛,眼底一抹冷意凝聚,“由她去吧,只要不扰了爷爷的大寿,都不予理会。” “可……”朱锦蹙眉,想到什么,却终究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北策知道朱锦心中的顾忌,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担心卿王妃夺权的心思没有打消,不过,当年,这北王府的大权落在了他的手上,现在,又岂是她能夺得去的? 想到在过不久,爷爷的大寿,北策眸中的眼神越发柔和了些,或许,他该让爷爷见见安九了! 想到此,北策嘴角浅浅牵起一抹笑意,朱锦看在眼里,眸光闪了闪,世子该是想到了安九,才会这般温和吧,脑中浮现出安九的身影,朱锦挥开先前心中的顾忌,挑眉一笑。 这徽音殿,再过不久,是该多一个世子妃了! 安九回了清宁小筑,便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老夫人为叶涟漪定下了亲事,日子就定在下月的初十,距离现在,也不过十多天的时间,这般匆忙的决定,饶是安九都觉得有那么些奇怪。 第二日,老夫人便请了裁缝,为叶涟漪量身定制嫁衣,国公府上,一派喜庆,国公府嫁女,本是大事,可老夫人说梅夫人尚是戴罪之身,况且,下月十一又是太子大婚,未免冲撞了皇室婚典,所以,叶涟漪出嫁之事,一切从简。 日子一晃便过了十来天,距离叶涟漪出嫁的日子,不过只剩下两天,这一日,清宁小筑却是迎来了一个贵客。 安九淡淡的瞥了一眼叶涟漪,深邃的眸子,多了一丝兴味儿,“二小姐大婚在即,居然有闲心思到我清宁小筑来,该不会是和我叙旧来了吧!” 对叶涟漪,安九素来没有好脸色,梅夫人对她的那些恶毒心思,这叶涟漪参与了多少,都未可知,不是吗? 再说了,那日梅夫人被送进大理寺,就已经昭示着二人撕破了脸皮,就算是面子上虚与委蛇,甚是都成了多余。 “姐姐,你还在生涟漪的气吗?”叶涟漪眼底泛出了泪花,突如其来的啜泣,倒是让安九一愣,“我的娘亲,是做了许多伤害你的事情,可是……那都是我娘亲的主意,姐姐,你心思明镜,该会明白。” “是吗?”安九敛眉,不以为意,这叶涟漪如此撇清关系,意欲为何? 安九抬眼,再次对上叶涟漪那充满歉意的眸子之时,眉心禁不住微蹙,“你不觉得,梅夫人是因为我,才进了大理寺?那日,我可是亲眼看见你眼里的恨,而那恨,你难道不是冲着我来的么?” 叶涟漪微怔,忙道,“是,我恨你,那毕竟是我的娘亲,大理寺那种地方,只要被关进去,那便如进了地狱,我怎能不恨你?可是……可这段时间,我也是想明白了,恨有什么用?我娘亲已经进了大理寺,就算有朝一日出来,那这国公府也是变了天了,如今祖母当着家,可祖母终究是老了,我看她的意思,似乎是要重新选出一个当家的夫人,你也知道,我娘亲当家之时,可没少苛待那些妾室,无论以后这府上是哪位夫人姨娘当家,恐怕,我和轻语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安九静静的听着,嘴角浅浅的笑着,可深邃的眸中,却看不出丝毫情绪。 叶涟漪顿了顿,继续道,“所以,我不得不为自己的谋划,趁着祖母还在掌家,索性就物色一个人家嫁了,对方不是什么显贵,可嫁过去也是正室,总好过他日,别人当家,主导自己的婚姻,到了那时,才身不由己。” “如此,便恭喜你了。”安九敛眉,淡淡的开口,“可安九还是不明白,二小姐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在她看来,那老夫人当着国公府的家,不将自己给了结了,只怕不会安心的回她的闲幽居去静修,而这叶涟漪……当真就如她说的这般,幡然醒悟么? 呵,她不可置否。 叶涟漪微微一愣,扯了扯嘴角,“按照规矩,女子成亲,是要有姐妹相送,轻语太小,叶霜也被关进了大理寺,涟漪的姐妹,就只剩下姐姐一人,所以,涟漪只能劳烦姐姐……” 说到此,叶涟漪更是赫然起身,走到安九面前,重重的跪在地上,“姐姐,我们好歹也是姐妹一场,我就要出嫁,不希望连相送之人都没有,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前的过往,咱们就当是过去了,不再追究可好?” “姐妹?”安九口中喃喃,放下手中的茶杯,抬手挑起叶涟漪的下颚,逼她直视着自己的双眼,“你可知道,我是一个恶魔,你和恶魔做姐妹,就不怕被吞了么?” 话落,叶涟漪身体一颤,下意识的扯了扯嘴角,“姐姐不是恶毒之人,人不犯你,你不会犯人,涟漪没有加害姐姐之心,就自然不会担心被姐姐吞了。” 安九秀眉一挑,“你倒是了解我!”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她,虽远必诛,而这叶涟漪此番邀请,当真是善意的么? “姐姐,你可答应我了?”叶涟漪对上安九的眼,眼里单纯无害,写满了期待。 安九看着叶涟漪,沉吟片刻,终究是开口道,“答应,自然是答应,你都亲自来了,又是能化解你我姐妹的好事,我怎会不答应?” 叶涟漪面上倏然一喜,“真的?太好了!” 叶涟漪目光闪了闪,顿了顿,继续道,“姐姐,谢谢你,我这就跟祖母说,由姐姐你来送涟漪进新房,不过……” “不过什么?”安九眉峰一挑,若有所思的看着叶涟漪。 “按照规矩,这两日,姐姐要和涟漪一起,直到拜了堂,送进了新房。”叶涟漪对上安九的眼,试探的道。 “没问题,这有什么问题?要我搬进你的千莲阁么?还是,住进你现在所住莫离斋?”安九爽快的道,这份爽快,甚至让人禁不住怀疑。 叶涟漪心中微怔,她以为安九不会如此轻易答应,就算是答应送嫁,也不会这两日和她同进同出,可安九却……自己方才所说的一切,都毫无破绽不是吗? 理应不会有什么问题,叶涟漪挥开脑中的顾忌,脸上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莫离斋,祖母让我从莫离斋出嫁。” “哦?是吗?”安九敛眉,“那这两日我搬过去就是。” “嗯。”叶涟漪点点头,刻意压制着心中的得逞,搬过来吗? 安九该是以为,她自己在这国公府上已经毫无忌惮,所以,自己这般示好之下,她便放松了警惕么? 呵,这正合她意,不是吗? 想到自己的计划,叶涟漪眼底敛去一抹幽光,缓缓起身,“姐姐,如此涟漪便不打扰你了,等会儿,我便让人搬你的东西。” “不,不用,有红翎和采香在,搬东西的事情,就交给她们两人吧。”安九忙道,对上叶涟漪的眼,“你是新娘子,后天便要嫁人,好好准备做你的新娘子便可,其他的事情,就别多操心了。” 叶涟漪目光闪了闪,“谢姐姐体恤。” “应该的,是好姐妹,何必如此生分客气?”安九敛眉,亲自起身送叶涟漪离开,待那一抹身影出了清宁小筑,安九嘴角的似笑非笑依旧没有沉下。 “小姐,你怎能答应她?自我我们回府,那二小姐对你,可就没有安什么好心,况且,梅夫人陷害你不成,自己进了大理寺,她说她看开了,奴婢可不信,小姐,你怎能就被她迷惑了呢?” 红翎急切的上前,方才叶涟漪在的时候,她就极力想劝阻小姐别答应,听到小姐竟应承了她,她的心里更是焦急万分。 万一那叶涟漪又在暗地里谋划着什么勾当可又如何是好? “迷惑?你家小姐,有怎是那般容易被迷惑的?”安九挑眉,转身缓缓走到先前坐的位置,眉宇之间隐约多了几分兴致。 红翎一愣,竟是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可……可小姐你分明答应她了啊!” “迷惑是一回事,答应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安九随手拿过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我便是不答应,她们既然想让我送嫁,一次不成,便会有第二次,就算是此次不成,若是她真的有歹心,她也会有别的算计不是?我为何不爽爽快快的答应她?” 防人之心不可无,要她相信一个没对自己安好心的敌人,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她安九可不会做! “小姐你的意思是……”红翎眼睛一亮,好似捕捉到什么,先前那张纠结担心的脸,瞬间明亮了起来,“呵呵,我当是小姐真的相信了二小姐你,原来,小姐是有自己的心思,那二小姐可相信不得,呵呵,奴婢都知道的东西,又怎么会蒙蔽了小姐的眼?” 红翎整个人顿时轻松了起来,可是,下一瞬,红翎想到什么,一双秀眉却再一次拢了起来,“可……可既然小姐觉得而小姐没安好心,她让小姐搬进莫离斋,只怕……呀,小姐,咱们别搬过去了,那老夫人可厉害得很,莫离斋可是老夫人的地盘儿,咱们搬进去,怕就受人制约了。” 安九淡淡的瞥了红翎一眼,冷声道,“你以为,我们不搬进去,就不受人制约了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那叶涟漪依傍着谁,她是再清楚不过的。 没了梅夫人,叶涟漪聪明的为她自己找了一个更牢靠的靠山,嫁人么? 呵呵,她倒是好奇,在这嫁人的背后,她们在谋划着什么! 红翎看着安九,心中明白,小姐的心思玲珑剔透,缜密如斯,就算是搬进莫离斋,怕被制约的也不是她,而是某些人了! 当天,安九便搬到了莫离斋,莫离斋里,早早的就为安九准备了一个厢房,那厢房就在主屋的南面,从主屋的窗户,一眼望过去,甚至能将那边的情形一览无遗。 安九刚安顿好,府上下人便来传话,说是老夫人在佛堂等着她。 老夫人? 自那晚老夫人回府之后,安九倒是从来没见这国公府的老夫人,脑中浮现出那老迈身影眸中的恨,安九眉心禁不住微皱,看来,许多事情,终究还是要面对的不是? 安九跟着那丫鬟,到了佛堂外,丫鬟便停了下来,“老夫人正在礼佛,奴婢们不能进去。” 那言下之意,就是她自己一个人进去了? 安九挑眉,不以为意,红翎明了这意思,下意识的蹙眉,“小姐……” “红翎,你厢房等我。”安九对红翎道,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转眼看向那门扉紧闭的佛堂,眼底多了一丝深沉。 一抬手,推门而入,佛堂里,香烛的味道弥漫了一室,木鱼声一下又一下的在屋子里屋子里回荡,更是让漆黑的屋子里,多了一丝阴森。 安九一步步的朝前走,绕过了一个布帘,便瞧见在观音佛像前跪着的老夫人,只见她双眼紧闭,手中拨着佛珠,口中若有似无的念着什么,那模样,倒是透了几分虔诚。 那晚老夫人的形象浮现在自己脑海,分明就是尖酸刻薄之人,倒是这般虔诚的礼佛,实在是有些让人诧异。 老夫人礼佛,安九就在那里等着,不发一语,终于,那敲木鱼的声音赫然停了下来,安九看着老夫人起身,随即对上了她的眼。 老夫人的眼,依旧淡薄凌厉,看在安九的身上,似乎没有丝毫感情。 “我听说,你为涟漪送嫁?”诡异的静默之中,老夫人赫然开口,那冷淡的语气,让人听了禁不住头皮发麻。 “是。”安九淡淡开口,心想,这不是她期望的么?此刻这般问她,又是何意? “为什么?”老夫人看着安九,尤其是那双镇定冷静的眸子,让她觉得分外刺眼,世上怎的会有如此相似之人?哼,当真是她的血脉,竟死让人觉得,就是那个女人还活在世上一般。 为什么?安九心中片刻诧异,可却没有表现出来,精明如安九,仅仅是片刻就明白了过来,她是在试探她么? 安九敛眉,不紧不慢的道,“老夫人担心我答应为涟漪送嫁,别有用心?” “涟漪的娘亲害你不成,反遭了你的算计,你会不怀疑涟漪会不会恨你?”老夫人随意在安九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开门见山,没有丝毫掩饰。 “怀疑,自然是怀疑,不过,她嫁人,是我所希望的,她若是嫁了出去,这府上便少一个碍眼之人,我送送她而已,有何不可?再说了,方才涟漪亲口对我说,她看开了一切,只愿趁着老夫人在掌家,为自己谋一个好夫家,难不成,她方才这一说是假的么?老夫人,如此一来,我该怀疑她让我送嫁的动机么?” 安九不紧不慢,字字清晰,说出的话却是让老夫人都是一怔。 这安九竟然……呵,好伶牙俐齿的女人! 一时之间,老夫人竟有些不知如何应对,沉吟了片刻,老夫人的声音缓缓响起,“她确实看开了,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子,知道怎么做对她自己更有利,而你……却不若她聪明。” “是吗?”安九挑眉,对上老夫人的眼,“老夫人为何觉得安九愚笨?” 老夫人眉心皱了皱,眸中的颜色越发的深沉,“那日,梅夫人的话,我和你爹都知道,是处于挑拨,她想让你在这府上被我和你爹视为眼中钉,而你,也该明白了她的用意,却误解了我和你爹的意思。” “哦?那老夫人和叶国公是什么意思?”安九敛眉,越发来了兴致,梅夫人的话么? ‘现在的安九变了,她不再是那个懦弱好欺的安九了,她是地狱归来的恶魔,她回来做什么,你们不担心吗?不害怕吗?这国公府,就唯独安九一人流着曾经安阳王府的血,现在的国公府是怎么来的,老爷,老夫人,你们比我更清楚不是吗?哈哈……你们要小心啊,现在是我,下一个会是你们……你们一个个的,都跑不掉……都跑不掉的!’ 此刻梅夫人的话还在她的脑中回荡呢……甚至还记得,当时梅夫人说这话时,老夫人和叶曦的反应,那眼里的恐惧,难道是装出来的么? 老夫人瞥了一眼安九,放柔了语气,“梅夫人说的没错,这晋国公府的前身是安阳王府,你安九是安阳王府的血脉,可也是叶家的血脉,这一点,我和你爹都明白,所以,又怎会顾忌你的存在?又怎会受了梅夫人的蛊惑,而针对于你?” 安九明了老夫人的意思,心中觉得好笑,这老夫人当真是将她当小孩子在哄么? 想到什么,安九眸中泛出一丝讽刺,夹杂这些微诡谲,对上老夫人的眼,似笑非笑,“那安九有一事,还想请教老夫人……” ☆、第六十九章 逼出真相,闹鬼惊吓 老夫人瞥了安九一眼,那老练的眸中,一抹防备一闪而过,瞬间消失无踪,敛眉道,“什么事?” “那日梅夫人将我一个人叫到她的面前,对我说了一件事情,她说……”安九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先一刻,还是神色放松的模样,下一瞬,那双锐利的眸子眯了眯,“她说我娘亲当年的死另有隐情,并非是如所有人看到的那般难产而亡……” 安九的视线紧锁着老夫人,只见她说到此,老夫人的眸光一闪,虽然仅仅是片刻,但安九却是捕捉到了,安九看在眼里,顿了顿,继续道,“我娘是老夫人的儿媳,当年的事情,我想老夫人也应该清楚,我娘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胡说!”老夫人赫然开口,声音透着一丝怒意,“那梅夫人竟和你说了这样的话,你娘亲当年,就是难产而亡,还能有什么别的隐情?这梅玉静,当真是心思可恶,这般极力挑拨是非,到底安的什么心?” 安的什么心? 梅夫人安的什么心,安九再清楚不过,她想用这真相,来激发自己对老夫人和叶曦的仇恨,这样一来,她和老夫人母子的矛盾对立,便彻底的不可调和,可是,她说的话,是假的吗? 不,安九倒觉得,她没有必要撒谎,梅夫人自然知道,她说出的是假的,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唯独,那本就是事实的真相,所以,才会成为她和老夫人以及叶曦心中的刺! 而她的目的,也无疑透露了她所怀疑之人的方向! 安九看着老夫人,眸中的颜色越发的深沉,“是吗?原来是梅夫人别有用心,不过,倘若我娘亲的难产真的另有隐情,那杀母之仇,你说我该不该报?” 淡淡的语气,竟是让人探不出她的心思。 “若当真是另有隐情,别说是你,那害你娘亲难产的人,我也不会放过,可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你也知道梅夫人别有用心,追不追究此事,你自己斟酌着办吧。”老夫人敛眉,沉声开口,闭着眼,继续拨着手中的佛珠,似是在掩饰着什么。 安九看在眼里,眸光微沉,不阻止她追究么? 呵,着实是丝毫也没有心虚的样子,她不得不承认,这老夫人果然是一只老狐狸,她想以宽松的态度,打消自己的怀疑,呵呵,她若是真遂了她的意,那她怕高兴了! 这老夫人视自己为眼中钉,她怎能让敌人高兴?! “我会查,希望我在查的过程中,老夫人不要暗中阻扰才好。”安九的声音缓缓响起,轻轻扬扬。 可是,就是这轻缓的语气,却好似一把利剑刺到了老夫人的痛处,那原本闭着的眼赫然一睁,目光狠狠的扫向安九,厉声道,“你什么意思?我阻扰?我为什么阻扰?” 老夫人拔高了语调,饶是佛堂里点着的烛火,也因为她的怒气,而微微倾斜了些。 “老夫人心知肚明,不是吗?”安九挑眉,气势也丝毫不示弱,眼里也分毫没有掩饰她的挑衅,精明的眸子,看着老夫人,似乎是不愿放过她任何一丝一毫的反应。 老夫人目光闪了闪,更是沉了下去,“你……心知肚明?什么心知肚明?她的死,和我没有关系,是你妖星降世,克死了你的母亲,这就是真相!” 妖星降世,克死了她的母亲? 卿王妃似乎也说了这样的话,可就算是再多的人说这同一句话,她也不会相信这是什么劳什子的真相! 看着老夫人气急败坏的模样,安九嘴角的笑意越发大了些,不过,这还不够,顿了顿,安九继续道,“妖星降世?呵,那害我娘亲的人倒是好计谋,竟是将我娘亲的这条命,记在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身上,实在是精明,可老天有眼,都看着呢,我娘亲含恨而死,看着自己女儿,被冠上这妖星的罪名,只怕,她的冤魂也会游离在这晋国公府,散不去吧?” 话落,老夫人拿着佛珠的手一颤,眼底闪过一抹慌乱,赫然起身,瞪着安九,语气越发的凌厉,“安九,你休要在这里说些无中生有的东西,你娘亲并非是她人害死,有什么冤?” “是吗?没有冤吗?那便再好不过了。”安九挑眉一笑,倏然眉心微微皱了皱,继续道,“我听说,有冤情的死者,魂魄会在她死的地方盘桓,听说,我娘亲当年生我之时,就是在这莫离斋中,想来,她没有冤,灵魂怕也不在这里了。 可我当真是希望,能见她一面呢,如今虽然经过一番改造,可娘亲想必也认得她以前的居所,若是她在天有灵,趁着我这次有机会在莫离斋中住两日,她便得空来看看我也好!” 安九说着,眼底弥漫着悲伤,可却依旧没有忽视掉老夫人那越发阴沉的脸色。 安九心中浮出一丝得逞,挥开先前的情绪,看向老夫人,“老夫人,你唤我来,可还有事?” 老夫人身体一怔,对上安九的眼,精明老练如她,心中也是明白,这安九此番前来,是怀着她的目的! 激起自己的恐惧么? 不,她不害怕,就算这莫离斋是当年她娘亲死的地方,她也不怕! 鬼神之说,在她看来,不过是迷惑人的东西罢了。 她可不信安沫的鬼魂当真的会出现! “你相见你娘亲的心,我能体会,若是相见你娘的鬼魂,也不妨在这莫离斋多住些时日。”老夫人敛眉,老练沉稳的声音响起,看安九的眼神,越发多了些微警惕。 这个安九,当真是不可小觑! 安九眉峰一挑,这老夫人这么快就已经恢复理智了么? 呵,看来,这老夫人比她想象中还要难对付些啊! 可那又如何?安九敛眉,多住些时日么? “好,谢老夫人体恤。”安九朗声道。 老夫人没有多留安九,寒暄了几句,便让安九出了佛堂。 刻意留意着安九的叶涟漪,在安九回了房间不过片刻,就悄然进了佛堂,看到佛堂中,一脸冷冽阴沉的老夫人,叶涟漪心中禁不住一怔。 “祖母,你怎么了?”叶涟漪试探的问,安九刚一出去,老夫人就是这样的脸色,这意味着什么? 老夫人眸子一凛,瞥了一眼叶涟漪,“你的计划,可都安排妥当了?” 这个安九,留在这晋国公府,当真是太危险了。 想到当年的一些事情,老夫人心中越发的不安,若是不早些将她弄出府,若她查出当年之事,那……只怕会更加难以控制。 梅夫人说的不错,安九的骨子里,可是流着安阳王府的血,有安九在,她就休想有安睡的一天! “安排妥当了,只是,安九今日答应得太过爽快了些,倒是让我觉得有些不安。”叶涟漪蹙眉道,脸色有些有些不愉,安九素来精明,可今日,竟是这么快的答应了她,当真是自己的理由太有说服力了么? 叶涟漪心中始终有些不确定,想到以前此次的算计,都被安九逃脱,甚至上一次,娘亲甚至反中了她的计策,最后导致那样惨烈的下场,对于安九,她必须要越发小心翼翼才行。 老夫人敛眉,“安九确实是聪慧机敏,和她一样!” 脑中浮现出那一抹身影,老夫人眸中的颜色越发多了一丝凌厉。 沈鸢啊沈鸢,你的女儿性子不像你,倒是来了个如此像你的外孙女! “那该怎么办?安九已经住进了莫离斋,若是她发现什么端倪,只怕……”看老夫人的神色,叶涟漪更是无措,可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老夫人冷声打断…… “只怕什么?哼,那安九让你怕成这个模样,那你不如当真自己嫁给你那表亲算了。”老夫人冷声吼道,这两姐妹,同是曦儿的女儿,可偏偏,这叶涟漪却没有安九的那份无畏的气势。 叶涟漪神色微沉,心中不悦,可却是压抑着,随即,老夫人的声音继续响起…… “她住在这里的几日,咱们让她什么也做不了。”老夫人沉吟了片刻,淡淡开口,那老练的眸中,划过一抹精光。 什么也做不了? 叶涟漪蹙眉,却是依旧不明白老夫人的意思,老夫人白了她一眼,眉宇之间多了一丝嫌恶,拿着一旁的拐杖,缓缓走到一处,从那格子里那出一样东西,递给叶涟漪。 叶涟漪看着那小包的东西,心中隐隐明白了什么,老夫人是要给安九下药么? 安九素来警觉,上次母亲利用叶霜给她下药,却不知怎么,竟被她发觉,自那以后,安九只怕会更加警惕,再次下药又怎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药粉,不是什么毒药,不会让人瞧出端倪,这种药粉,人若是沾了一点,便会变得嗜睡,只要让她多睡着,便没有精力去做其他的事情,到了你出嫁那日,咱们也好行事。”老夫人沉声开口。 叶涟漪眼睛一亮,“好,我这就想法子让人下药。” 叶涟漪说着,将药包揣进袖兜里,没有多留,便出了佛堂。 安九住进莫离斋的第一个晚上,一切风平浪静,第二日,安九醒来之时,已经是日上三竿,可平日里素来早起的红翎,却是没有动静,安九走到床前,看着穿着自己衣裳的红翎,眉心微皱。 “这丫头,当真以为自己是小姐了么?”安九促狭的道,这丫头,担心着这莫离斋不安全,她便硬是要和她互换了身份。 安九伸手,拍了拍红翎那熟睡的脸,试图将她唤醒,如此好几下,那惺忪的睡眼才缓缓睁开,看到安九,红翎一怔,“小姐……” 红翎想要起身,可浑身好似棉花一般,头也如石头一般沉重,如此几下想要撑起来,却是有心无力。 “你这是怎么了?”安九蹙眉,察觉到红翎的异样,立即警惕了起来。 “奴婢……奴婢困。”红翎打了个哈欠,竟是顾不得身份,索性继续躺着,双眼紧闭,不过是片刻,便听见那均匀的呼吸声。 安九微怔,更是意识到事情的不寻常,脑中回想起自住进这莫离斋的种种,眸中的颜色越发深沉了些。 呵,还真让红翎给担心到了,果然是不安全啊! 自进了莫离斋,她和红翎的所有东西调换了过来,在屋子里无人看见的时候,她便是红翎,而红翎就是自己。 就连吃的也……安九蹙眉,目光落在那些茶具上,只怕……有人从这入口的东西上做了手脚吧! 安九瞥了一眼红翎,走到门口,隔着门扉对外面吩咐道,“快去请个大夫,大小姐病了。” 屋外候着的丫鬟立即领命下去,不多久,大夫便匆匆进了门,门扉再次关上,主屋内,两抹视线将这边的动静,尽收眼底,叶涟漪的嘴角,浅浅扬起一抹笑意。 “如此,就不用担心安九了。”叶涟漪开口,饶是那语气,都听得出她此刻的安心。 老夫人不发一语,可老练眸中的平静,却是看得出,她是松了一口气。 而此刻,大夫隔着帘子为红翎把了脉,安九瞥了一眼躺着的红翎,沉声道,“我家小姐,她怎么样?” “姑娘放心,大小姐没有大碍,只不过是秋乏嗜睡罢了,这天气,秋乏嗜睡也是寻常,姑娘不必担心。”大夫开口道。 安九蹙眉,秋乏嗜睡? 安九心中再清楚不过,并非如大夫所说的那般,不过,安九却已经放心了不少,大夫说无大碍,言下之意,红翎是没有中毒了! 可是,安九却有些奇怪,若当真是有人动手脚,会只是让她嗜睡而已么? 安九让大夫离开,看着床上睡着的红翎,眸光微敛,“南溟……” 话刚落,一抹黑影便从后面的窗户一闪而入,稳稳的站在布帘之外,“主子,这事属下也……” “和这事没关系,我问你,我让你准备的东西,你可准备好了?”安九低沉的声音在帘子内响起。 南溟一怔,目光闪了闪,“准……准备好了,可……” “入夜你便将那些东西拿来。”安九敛眉,眼底一抹幽光凝聚。 “是,主子,主子要那些东西做什么?”南溟终究还是掩不住心中的好奇,想到主子让他准备的东西,眉心就禁不住皱了皱,白衣,一个会易容的女人,还有鲜血……还有一个婴儿…… 主子他要做什么? 安九瞥了南溟一眼,嘴角浅浅勾起的笑意越发的诡谲,“今晚你不就知道了?” 要这些东西做什么么? 自然是送给某人的大礼! 入夜,晋国公府的人都睡下,莫离斋内,一抹白影悄悄在这黑夜中出现,有人听见一阵婴儿的啼哭,顿时,心中都是一阵惊惧。 听说,当年安沫郡主难产,就是在这莫离斋中,那婴儿的哭声,莫不是……一想到此,莫离斋中许多丫鬟都是慌了。 各自躲在自己的被窝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而此刻,主屋内,老夫人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她,依稀听见婴儿的啼哭,禁不住蹙眉,谁家的孩子,这大半夜还吵闹,让人无法入眠! 老夫人翻了个身,依旧是闭着眼,可那婴儿的哭声依旧没有停止,老夫人烦躁至极,索性睁开眼,不悦的吩咐房内侍夜的丫鬟,“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咱们府上,可没有婴儿!” 这声音近得,不像是别家传来的! 可是,吩咐过后,却没有回应,老夫人眉心皱了皱,更是不悦,想再说什么,可另外一个声音却是先一步响起…… “谁说咱们府上没有婴儿?娘,我刚生下的孩子,可真是乖巧,就是爱哭闹,吵到娘了么?” 那声音透着一丝温柔,老夫人顺着那声音看去,只见堂前,一个人背对着她坐在地上,雪白的衣裳包裹着她的身躯,乌黑的发丝披在身后,微微摇晃的身体,好似在拍着怀中抱着的东西,月光照耀之下,竟是看着让人头皮发麻。 “你是谁?”老夫人立即警惕了起来,坐直了身体,娘?她唤她娘?她只有叶曦一个儿子,而当年唤她娘的人…… “娘,你连我也忘记了么?我是你的儿媳,安沫啊。”那背影的声音再次传来。 安沫?老夫人眸光一怔,看着那背影,厉声喝道,“你休要在这里装神弄鬼,什么安沫?她已经死了,你是安九……” 刚说到此,老夫人的目光竟是闪了闪,安九?安九睡了一天,此刻只怕也还在睡着,可眼前这…… “嘘,娘,你声音小些,我刚将女儿哄着睡下,你这一吼,将她吓醒了怎么办?她哭闹的本事可不小呢,醒了,怕要弄得整个王府都不得安宁了!” 王府?老夫人心中一颤,王府?安阳王府么? ‘有冤情的死者,鬼魂会在她死的地方盘桓,听说,我娘亲当年生我之时,就是在这莫离斋中。’ 顿时,老夫人的脑中,安九昨日说过的话赫然冒了出来,鬼魂?真的会是安沫的鬼魂么? 老夫人看着那背影,下意识的咽了一下口水,依旧不相信,可是,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心中的恐惧,在慢慢的滋长。 “安九……”老夫人再次开口,试探的唤道。 “娘,九儿已经睡了,你别再把她叫醒。”那声音再次传来,比起先前的温柔,多了一丝冷意。 “不,就算你不是安九,你也是她派来的人,你想干什么?装神弄鬼的吓我么?”老夫人厉声吼道,浑身充满了防备,赫然从床上下来,甚至连鞋子都顾不得穿,匆匆走向那抹身影,口中甚至依旧止不住喃喃,“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 此刻的老夫人,那矫健的动作,没有半分平日里拄着拐杖时的行动不便,走到那白衣女子的面前,看着她怀中抱着婴孩儿,嘴角浅浅的笑意,老夫人身体不由得一怔。 “安……安沫……”老夫人口中喃喃,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沈鸢,安沫,还有安九,她们祖孙三人虽然都长得一模一样,可是,她却是认得出谁是谁! 她太恨沈鸢,所以,对她也太过了解。 人的眼睛是最骗不得人的,沈鸢英气果敢,安沫温柔无争,而安九聪颖慧黠。 眼前这女子……脑海中浮现出当年安阳王府的那个郡主,老夫人眸光闪了闪。 “娘,这是我的女儿,你抱抱她可好?”那白衣女子缓缓起身,朝着老夫人走近,手中托着一个被布包裹的结结实实的东西,她的女儿?安九么? 可……安沫十八年前就已经死了,不是吗? 而眼前这个……冤情……鬼魂……若是我是娘亲,当年谁若真的害了我,我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回来索命…… 安九的话字字清晰,此刻老夫人想起来,竟是觉得恐惧更胜。 思绪之间,那抱着婴儿的安沫却是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那双眼看着她,脸上温柔的笑着,“娘,你抱啊……你快接过去啊!” 好似受了蛊惑一般,老夫人缓缓抬起了手,可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老夫人的手下意识的收了回去,可正此时,另外一双拖着婴儿的手也是倏然一松。 只听得砰地一声,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老夫人回神,只看见眼前的安沫神色慌张了起来,口中不停的喃喃,“女儿……我的女儿……你杀了我女儿……” 老夫人微怔…… “啊……好痛……救我……谁救救我……我不想死……好痛……叶曦……” 另外一个声音传来,老夫人下意识的顺着那声音看去,竟是看见在她方才睡的床上,女子弓着腿,双手紧紧的抓着床单,似乎是因为痛苦,就连身体都在抽搐着…… 这一幕,何其熟悉…… 当年安沫难产…… 老夫人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口中不断的喃喃,“不,不会的……你们……” “娘,你好狠的心,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我的命?”床上的人,赫然开口,依旧抓着被单,可是,此刻她却是侧脸看着她,那眼里的恨,让人心中一颤。 老夫人看了看在自己面前蹲下身子,在那摔在地上的婴儿面前哭泣的女子,再看了看床上的人……两个?若不是鬼魂,怎么会有两个? 当真是安沫的鬼魂么? “娘,你为什么杀我……为什么害我……你夺走我的命,夺走安阳王府的一切,你们……你们这对母子,当年,我们安阳王府让叶曦入门,让你也搬进来,我对你,当亲娘一样孝顺,可你们,却恩将仇报!”那原本蹲在地上的身影,赫然站起。 老夫人看着那张脸,脑袋更是轰的一声,方才……方才明明还没有异样的脸,此刻眼角却是挂着血泪,目光往下,大腿处的白色衣服上,一片鲜红,分外刺眼,甚至连那散发在房间里的血腥气,都是格外真实清晰。 当年安沫难产的一幕,越发清晰的在她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她……她真的来索命的么? 可想到她所说的话,老夫人的眸子却是一凛,“什么夺走安阳王府的一切?那是我们该得的!” “哼,什么时候,安阳王府的成了你们该得的了?”那身影往前一步,面容更是狰狞。 老夫人不停的后退,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要想知道,就问你那死了的母妃去!” 母妃?那白衣身影微怔,安阳王妃么? 这老夫人说到那“母妃”二字之时,分明有浓烈的恨,便是掩饰都无法掩饰住。 她恨安阳王妃? 捕捉到这一点,那白影眸中更是闪过一抹诡谲,“可你为何害我?” 老夫人目光闪了闪,“不,我没害你……我没害你。” 老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可是倏然,她却好似撞上了什么,背后传来的冰冷,让她瞳孔倏然睁大,意识到什么,身后却是传来比那身体还冰冷的声音…… “没害?你害我难产,还想狡辩么?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么?你巴不得我一尸两命是么?” “不……不……”老夫人浑身颤抖着,退无可退,面前这安九,却已然在步步逼近,那张狰狞恐怖的脸,在她的面前不断的放大,阴寒的气息打在她的脸上,心中的恐惧,终于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厉声喝道,“是,我恨你娘,我巴不得你一尸两命,可我没害你……没有……” 那白衣身影下的安九蹙眉,没有么? 她既已经承认了恨安阳王妃,巴不得安沫死,为何却始终对谋害安沫一事不松口? 莫非,安沫的死,当真和这老夫人无关么? 可除了老夫人,还有谁…… 突然,叶曦的身影跳进脑海,那白衣身影下的安九倏然一怔,不是老夫人,那就该是叶曦了么? 看着满脸恐惧的老夫人,安九眸子微微眯了眯,“好,很好,不是你,是叶曦么?” 安沫郡主死后,叶曦首先便是将这刚出生的女儿送出府,随后便迫不及待的占了安阳王府所有的产业,呵,若安沫的死,当真和他有关,那这个卑鄙的男人,当真是让人唾弃! 老夫人身体一怔,神色闪过一抹慌乱,忙道,“不,不是他,安沫,你别去找他,他是你的丈夫,他是你孩子的父亲,你别去找他……” 安九眉峰一挑,老夫人这般紧张……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老夫人素来冷静,可在恐惧之下,牵扯到她的儿子,她终究是露了破绽。 叶曦?果然是叶曦么? “哼,丈夫?孩子的父亲?老夫人,你这话,还真是说得出口,一个为了利益,不惜谋害妻子的丈夫,一个对女儿不管不顾的父亲,还真是个好男人啊!” 安九心中早已经气急,想起叶曦那道貌岸然的模样,心中更是觉得那男人可恶至极! “不,不……”老夫人似乎越发慌了,“他不是……你休要如此说我的儿子!” 安九挑眉,眼底更多了一丝不屑,果然是母子一路货,竟是这般护着她的儿子么? 眼底眸光微转,安九嘴角浅浅浮出一丝笑意,“那不是他,又是谁?难道是你么?总归有一人,要和我一起下地狱!” 老夫人身体一怔,那惊恐的眸中,似真的毫不怀疑的相信眼前这个正是安沫的鬼魂来索命,总归有一人么? 曦儿……不,她不能让她的曦儿有任何事,“我……是我……我恨沈鸢,我连带着恨她的女儿,你这张脸和你的娘亲一模一样,看到你,我时常想起她,想起当年的过往,我心里不甘……所以,我巴不得你死……这张脸,我也巴不得毁了……” 说到最后,老夫人的狰狞的面容近乎疯狂,“你要报仇么?要带一个人下地狱么?那你就带我,我死了,倒也要亲自到沈鸢的面前,告诉她一切,她的女儿,被我儿子所负,她的王府,如今已经成了我儿子的囊中之物,哈哈……沈鸢……你那般风华无限,你处处占尽风头,分明是从小长大的姐妹,凭什么,所有我向往的一切都是你的……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安九看着老夫人,锐利的眸子眯了眯,这老夫人,嫉妒生恨么? 呵,好一个心眼儿小的老妇人! 想到她所知道的关于沈鸢的传闻,饶是她也禁不住钦佩,率领赤盟,辅佐先帝建立东楚国,分明是一个巾帼传奇,饶是没有见过那人,可她却也能想象得出,当年那赤盟盟主的风姿,有怎是眼前这个恶毒老妇所能比的? 只怕,她连嫉妒都不配! 安九嘴角微扬,眼底一丝邪恶激射而出,更是靠近了老夫人几分,感受着她的恐惧,原本属于安沫的温婉眸中,此刻却是倏然一转,取而代之的是英伟果敢。 被那锐利的视线逼视着,老夫人身体一怔,对上那双眼,本就因为惊吓而有些意识混乱的老夫人,双目更是惊恐的睁大。 “沈……沈鸢……”老夫人口中喃喃。 安九将她的恐惧看在眼里,嘴角的笑意,越发的邪恶,“那我也告诉你,我沈鸢,从来没有将你放在眼里过,你所做的一切,你的恨,对我来说,连粪土都不是!” 话落,果然,老夫人那双眸中忽然一窒,一张恐惧的脸,神色变了又变。 惊愕……不信……不甘……恨……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最后化成了虚空。 连粪土都不是? 不,老夫人眸光闪了闪,猛地抓住眼前‘沈鸢’的手臂,一张脸越发的狰狞,“当年,你客死他乡,是我阻了人向安王爷报信,你们才没见到最后一面,你的女儿安沫,她身体虚弱,是我让人动了手脚,千方百计娶你的女儿,进你安王府,也是我为曦儿出的主意……我知道,我就想着谋夺你拥有的一切……我甚至勾引你的丈夫……可惜他却……呵呵,还有很多事,你知道的,你不知道的,你怎能说我对你来说,连粪土都不是?” 果然,安九心中轻哼一声,这老夫人对沈鸢的恨,已经到了这般浓烈的程度,又怎么会接受自己所做的一切,没有报复到对方呢? 安九看着老夫人的狰狞,听着她所吐露的曾经过往的真相,心中更是对这老妇人生出一丝鄙夷。 一早就算计着谋划安阳王府的一切么? 这对母子,当真是不要脸! 不知为何,安九的脑中骤然一个念头跳了出来,安阳王府么? 若她将这些本属于安阳王府的一切,从叶曦和这老夫人身上夺回来…… 这念头一处,仅仅是一瞬,就如洪水一般,来得异常激烈,好似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推动着她一般。 安九蹙眉,是她,沉寂了许久的属于先前这身子主人的执念! 她也希望自己这么做么? 安九锐利的眸子眯了眯,理智告诉她,自己打定了主意,要替先前这身子的主人报杀母之仇,那便注定了自己和这对恶毒母子的对立。 已经是有她便没有他们的水火不容之势,她又何惧多一桩事? 安九敛眉,心中做了决定,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郁,可在老夫人看来,那却是让人头皮发麻,让人恐惧。 “沈鸢……”她笑什么?在嘲笑自己太将自己当回事么? 老夫人眸子一凛,眼底的恨意更浓,猛地抬手,想要扼住眼前这女子的咽喉,眼前的这就算是鬼魂,她也要让她再死一次! 可她刚有所动作,安九却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身形一闪,安九却是抓住了她伸过来的手,眼底的邪恶更浓。 “你记住,你和你的儿子,我都不会放过,以后,我会随时来找你,叙叙旧情,你们可要时时等着我。”安九凑到老夫人的耳边,声音透着一股森然。 话落,还不待老夫人有任何反应,安九在老夫人的脖子上猛地一敲,下一瞬,那身体便失了意识,安九将老夫人的身体丢给对面的女子,冷声开口,“让她好好睡着吧!” 说话之间,目光正瞧见刚才从她手中落下的“婴儿”,嘴角浅浅扬起,南溟做的布包,倒真是像极了包着的婴儿! 加上方才外面婴儿真实的哭声,实在是惟妙惟肖,怕是在人清醒之时,都看不出丝毫破绽,更何况,是在人被恐惧缠绕之时? 想到方才老夫人的反应,想到她所听到的真相,安九的眸子眯了眯,今晚的收获,着实是不小! 叶曦么? 谋害妻子,掠夺产业,可在外,却是道貌岸然的模样,呵,她倒是有兴趣去撕开那虚伪的外壳! 安九思索着,悄然出了主屋…… 那女子一愣,随即领命,“是,主子。” 说罢,便按照安九的吩咐,将老夫人丢回床上。 夜依旧深沉,没有了婴儿的啼哭,恢复了往日的静谧。 可谁也不知道,在这夜发生了什么。 翌日一大早,莫离斋的下人,几乎是被主屋老夫人的惊叫声惊醒,匆匆赶往老夫人的房间,只见老夫人蜷缩在床上,下人们想靠近,可刚靠近一步,她便更是惊恐的将四周的人驱赶开来。 平日里精明的老夫人,此刻好似受了什么惊吓,一双眼,也是闪烁不定。 叶涟漪瞧着老夫人的模样,一双眉峰怎么也舒展不开来,“祖母……我是涟漪啊……” “滚,走,你走……别来缠着我……”老夫人分毫不理,口中不断的喃喃,“安沫……沈鸢……” 叶涟漪一听,心中更是觉得奇怪,顾不得老夫人的驱赶,走到床前,“祖母,这里没有安沫,也没有沈鸢,你是做噩梦了么?” “噩梦?”老夫人目光微闪,“不,那不是噩梦,那么清晰……怎……怎么会是噩梦……可……鬼,真的是她们的鬼魂……” 老夫人看着叶涟漪,丝毫也没有了往日的精明,脑中昨晚的画面,不断的闪现。 ‘你记住,你和你的儿子,我都不会放过,以后,我会随时来找你,叙叙旧情,你们可要时时等着我。’ 意识消失前,她耳边的话也不停的在脑中回荡着,老夫人心中的恐惧更浓。 鬼魂?叶涟漪蹙眉? “呀,二小姐,昨晚那婴儿的哭声莫不是……” 突然,一个房内的丫鬟开口道,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惊,饶是叶涟漪也是想到了什么。 婴儿的哭声? 她以为是哪家婴儿在哭,可此刻一想,那婴儿的哭泣声极近,好似就在这府中,可……可府上却没有任何新生婴儿啊! 想到此,叶涟漪的神色倏然变了变,看了一眼床上的老夫人,眸光微敛,沉吟片刻,冷声道,“来人,去……去请我爹过来一趟。” 几个丫鬟猛地回神,立即领命下去。 叶涟漪想着婴儿诡异的啼哭,看着老夫人此刻的模样,听着她口中的喃喃,依稀可以辨别出‘安沫’‘沈鸢’‘鬼魂’等字眼。 昨晚当真是闹鬼了么? 不,怎么可能?突然,叶涟漪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安九……对,安九,莫不是安九搞的鬼? 可……可昨日,她也是留意了一天,那安九一直在房中睡着,又怎么会是她呢? 叶涟漪摇了摇头,一双眼里也是渐渐多里几分恐惧。 而此刻,安九的房中,安九躺在榻上,在门外的喧闹声响起之时,她就已经醒了。 想到昨晚,安九眉峰一挑,心中竟是浮出一丝畅快,经过昨晚那一吓,老夫人可是有的受的了! 只怕,以后她还要日日处于心惊胆战之中啊! 记起昨晚逼出的真相,安九深邃的眸中凝聚起一抹幽光,正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老爷,老夫人就在房里,你快去看看吧!” 门外的声音传来,安九听在耳里,赫然翻身坐起,眼睛一亮,更是来了兴致。 叶曦么?她的这个爹也来了么? 看来,这事情,是越发的有趣了! ☆、第七十章 送她洞房,入了狼窝 叶曦匆匆进了莫离斋的主屋,方才听见丫鬟的汇报,饶是正准备出门的他,也顾不得其他,先来了这里。 一路上,更是说不尽的担忧,进门看到屋子里的情形,脸色倏然沉了下去。 “爹,祖母她……”叶涟漪看见叶曦,立即起身迎了上去,“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么惊吓,今天一早起来,就成了这个样子了,爹,可该怎么办?” 叶曦径直走向床榻,轻唤出声,“娘……” 床上蜷缩着的老夫人,似乎是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埋在膝盖里的头缓缓抬了起来,目光看向来人,眼底更是慌了起来,立即扑上前,抓住叶曦伸过来的双臂,眼里充满了惊惧。 “你看到她了吗?她来找你了吗?”老夫人急切的道,更是急切的想要寻求答案。 昨晚,那声音在她耳边怎么也挥之不去——安沫,不,沈鸢……她已经分不清那到底是沈鸢的鬼魂,还是安沫的鬼魂,可她所说的话,她还记得,她说,她要报仇,她不会放过她和曦儿,可她怎能伤害曦儿呢? 老夫人打量着叶曦,似是在查看他究竟是否受到了伤害一般。 可她说出的话,却是让叶曦一头雾水。 她来找他? 娘口中的她是谁? “爹,祖母说……她看到了安九娘亲的鬼魂……方才还叫着安阳王妃的名字。”叶涟漪在一旁开口,一双眉峰也紧紧的皱在一起。 老夫人突然变成了这个模样,那她们的计划呢? 明日,就是出嫁的时间,这可如何是好? “安沫……”叶曦口中喃喃,眼底明显闪烁了一下,可仅仅是片刻,便朗声道,“什么鬼魂?青天白日的,怎么会有鬼魂?” 这话让房内的下人都是一怔,可分明她们都是听见,昨晚那怪异的婴儿啼哭声,不是吗? 听闻当年的安沫郡主是难产而死,是不是安沫郡主想孩子了,所以,才四处掠了鬼婴…… 想到此,众人的脸色越发的惨白,叶曦坐在床沿,握着老夫人的手,柔声道,“娘,没有什么鬼魂,你看,我是曦儿,我没什么事,许是你做了噩梦,只是噩梦而已……” “不,不是,那不是梦,我清晰的记得,那绝对不是梦。”老夫人摇了摇头,昨晚她甚至感受到那属于鬼魅的阴森与冰冷,而那床上的安沫,就当真是当年难产而死的模样…… 想到安沫的难产,老夫人对上叶曦的眼,越发的紧张起来,“曦儿,当年安沫难产的事……” “娘!”叶曦似乎意识到她要说什么,倏然拔高了语调,生生将她的话给打断,这房间里,这么多下人,若是娘亲这般没有意识的说出来,只怕…… 叶曦想到他曾经做的事情,眸子一凛,当年的事情,除了他和娘亲,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真相,只要他们二人紧闭着口,谁也不会知道,当年安沫的死,并非是常人所看到的那般。 这件事情,是万万不能揭露出来的。 叶曦锐利的目光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丫鬟,“你们都是这莫离斋的下人,专门照顾老夫人,你们竟将她照顾成这样,一个个的,都是酒囊饭袋,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出去,去请大夫!” 下人们一愣,猛然回神,感受到老爷的愤怒,丝毫也不敢多留,立即退了下去。 “娘,没事的,儿子已经让人去请大夫,让大夫给你看看,就没什么事了。”叶曦轻拍着老夫人的背,柔声安抚道。 可许是昨晚的印象太过深刻,老夫人却依旧陷在那恐惧之中,“不,别情大夫,请道长,快,快去请道长来做法,这地方……” 这莫离斋是当年安沫产子的地方,而她此刻所躺的这张床…… 脑中下意识的浮现出昨晚躺在这床上的安沫,老夫人赫然惊跳而起,匆匆从床上下来…… “祖母……” “娘……” 叶涟漪和叶曦看着老夫人这举动,更是皱紧了眉峰。 “她是在这里死的,她的鬼魂,也该是在这屋子里,快,曦儿,你快让人去请最厉害的道长来,管她是安沫,还是沈鸢,咱们要先下手为强。”老夫人狰狞着面孔,越发慌了起来。 “好,娘,你放心,我这就让人去请道长。”叶曦安抚道,只能顺着老夫人的意,“你先休息……” “不,我不能在这里,这里她会出现……”老夫人扫视了一边四周,不知为何,她竟是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是安沫么?还是沈鸢?! 叶曦皱着眉,满脸的担忧,可却也无可奈何,看了叶涟漪一眼,叶涟漪想到什么,忙道,“爹,不如将祖母安置在我的房间,女儿会陪着祖母……” 叶曦沉吟片刻,终究是应声同意,想到什么,叶曦蹙眉,“明日是你出嫁的日子,我听说,你让安九送你出嫁?” 叶涟漪承受着叶曦的视线,目光闪了闪,“是,父亲。” “你娘亲因为她……”叶曦眸中的颜色暗了暗,“我以为,你该恨她!” 叶曦脑中浮现出安九的身影,一双眉峰紧紧的皱着,怎么也无法舒展开来。 “是,我恨她,可我也要为我的未来考虑不是?爹,娘被关进了大理寺,恐怕就算是出来,这国公府也不会如以前那般对她了,对吗?”叶涟漪望着叶曦,看着他,似乎是不想放过他的丝毫反应。 自那日的事情发生以后,平日里疼自己的爹,似乎也对她冷淡了许多。 叶曦敛眉,“你别多想,你和轻语是我的女儿,始终是我的女儿!” “是吗?”叶涟漪扯了扯嘴角,可为何,她听爹的语气,却有那么些淡漠? 这些时日,她也在重新审视自己的这个父亲,当年,他占了安阳王府的产业,将安九这个女儿弃之不顾,就已经昭示了他的薄情寡义,他的眼里只有名利,又真的会在乎子女的幸福么? 叶涟漪对这产生了怀疑。 “我听说,安九住进了莫离斋,老夫人如此,会不会是她……”叶曦老练的眸子微微收紧,似怀疑着什么,提起安九这两个字,更是分毫也没带感情。 “不会,不会是她……”叶涟漪忙道,她给安九下了药,她此刻都怕还在睡着,哪里能分身去做这一切? “是吗?”叶曦看着叶涟漪,她的肯定,让他有些吃惊,不过,却没有过多的追究。 想到安九,叶曦锐利的眸子倏然收紧,梅夫人的话,这些时日也不断的在他的耳边回荡,饶是睡觉都睡不安生。 看来,这个安九,当真是容不得了,可是……想到什么,叶曦的眉峰却已然无法舒展开来。 他让刘道寻了杀手,可是,那边却是传了话,饶是那里面最好的杀手,都不敢出手,原因,便是因为那日在府上出现的那个男人! 安九,何时竟被这么一个人给保护起来了?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叶曦分外挫败,刺杀不成,那他便也只能找别的办法了。 叶曦敛眉,又交代了叶涟漪几句,想到朝中的事情,便匆匆的出了莫离斋。 叶曦出了门没多久,道士便请到了,隔着门扉,安九便也听得到这莫离斋中的热闹。 驱邪收鬼么? 安九看着这拙劣的举动,心中禁不住觉得好笑,那老夫人是心中有鬼,哪里是一个道士能收得走的? 驱鬼么? 安九敛眉,眸中划过一抹精光,想到那老夫人的模样,更是多了些微邪恶之意,想到这对母子的可恶,实在是让她厌恶,既然她害怕,那倒不如…… 想到什么,安九沉声开口,“南溟……” 话一落,那身影便闪身而入,安九看着这南溟,眉峰一挑,“你说你平日里都藏在什么地方?明明看不到你,需要你的时候,还能来得这么快。” 南溟一张俊脸微僵,嘴角禁不住隐隐抽搐,“主子,有何吩咐?” “吩咐嘛……”安九敛眉,顿了顿,继续道,“主屋那边的动静,你可看见了?” “看见了。”南溟禁不住蹙眉,想到昨晚,看安九的眼神,禁不住多了几分震慑,她让他找来那些东西,原来是为了扮鬼吓人么? 想到昨晚他在主屋房顶上看到的房内的情形,都禁不住咽了下口水。 这主子的演技还真是让人佩服,瞧昨晚将那老夫人给吓得,今天竟是连道士都找来了呢! 主子此刻开口,莫不是又让他去吓人? “你可知道硫磺能制作火药?”安九眸光微闪,心中暗自盘算着什么。 “主子是要炸了莫离斋?”南溟蹙眉,望着安九,主子只怕能做出如此的事情吧。 “炸了?炸了多可惜,少量的炸不了,我只需要……”安九给南溟使了个眼色,南溟立即上前几步,将耳朵凑了过去。 安九在南溟的耳边说了几句,只见南溟的嘴角微微抽了抽,随即,那眼底也是浮出一丝诡谲…… “是,属下这就去办。”南溟领命下去。 安九靠在榻上,等着莫离斋的混乱…… 莫离斋内,老夫人亲自看着道长在主屋内作法,那老练而惊恐的目光,看着房间内的一切,她要亲眼看着那两个女人连鬼魂都灰飞烟灭。 叶涟漪也站在老夫人身旁,看着那道长拿着木剑,挑起符纸在房间里乱窜,偶尔吐出火光,口中念念有词。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作法的道士身上,却是没有察觉到,在屋顶的某处,却是展开了一道细细的小缝,更是没有留意到,那小缝处,一缕烟尘缓缓洒落。 那作法的道长,正跳得高亢激昂处,那道士对着手上的火一吹,出乎意料的,那火好似着了魔一般,轰然在片刻间烧成了一个幕布,从下而上,俨然一个火织成的帘子…… “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道长也惊了一跳,老夫人,叶涟漪以及在场的其他下人,也都惊恐的退后了几步。 看着那火烧成的幕布瞬间消失,顿时变了脸色。 这是怎么回事? “你……你继续,别停下来。”老夫人焦急的催促道。 道长愣了愣,立即再次朝着手中的火束吹了一口气,那带出的火光,竟是再一次沿着那火的边缘扩大,好似燃着了什么一般,可仔细一看,那空气中,却是什么东西也没有。 第一次,或许是意外,可是第二次和先前相同的情况,却是让人越发恐惧了起来。 “这……莫不真的是有鬼魂作祟?”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引导着人想到什么,在场的人更是觉得头皮发麻。 就连叶涟漪也下意识的吞了下口水,看着老夫人,“祖母……” “快,快作法,收了这两个鬼魅。”老夫人瞪大着眼,满是皱纹的脸上,尽是狰狞之色。 是她们,就是她们! 她们出来了么? 沈鸢,安沫,她今日非要收拾了她们才好! 不然……想到昨晚听到的话,她不会让她们有任何机会伤到她的儿子! 那道长的脸上,已经露出一丝难色,“老夫人……”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事成之后,我再付你多两倍的银子。”老夫人朗声道,一颗心紧紧的揪在一起,好似如临大敌一般。 多两倍的银子?那道长眼睛一亮,便是为了这银子,他也是豁出去了。 扫视了一眼这屋子的四周,口中念念有词,一阵手舞足蹈之后,再一次点燃了木剑上刺穿的符咒,朝着那上面吹了一口气,可下一瞬,轰的一声,一团火焰更是迅速的朝着四周蔓延开来,好似一个大的光圈,更是朝着老夫人和叶涟漪的方向扑去…… “啊……祖母……”叶涟漪惊呼出声,拉着老夫人不断的朝后退,可是,老夫人那老迈的身躯,后退之间,却是一个踉跄,没有站稳身体,砰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老夫人……” 一时之间,房间里一片混乱,看着火幕落下,若非那残留细碎灰烬,竟还会让人觉得方才的一切全是幻觉。 “鬼……”那道士看着这一切,眼里也是浮出一丝惊恐,最后看了老夫人一眼,竟是丢下了手中的木剑,落荒而逃…… 房间里,顿时陷入一阵诡异,似乎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是确定了,方才这一切都是鬼魂作祟,而那鬼魂,似乎连道长都无法制服啊! 老夫人目光闪了闪,眼底更是划过一抹慌乱,她怎么也没想到,竟连道长也走了,可那两个鬼魂…… 老夫人目光扫视着四周,似是在寻找着什么,所有人都看着她怪异的举动,却是突然听得她竟是哈哈的笑出了声来。 “沈鸢,安沫,你们有什么都冲着我来,你休要伤害我儿子,休要!”老夫人挣扎着起身,朝着虚无的空气大吼,那举动,更是让旁人觉得阴森诡异。 这屋子里,果然是闹鬼么? 还有老夫人……似乎从没见她这般慌乱无措过。 怕是连老夫人都害怕吧! 甚至……那眼里近乎疯狂。 安沫?那不就是当年难产而死的安九的娘亲么? 她……她化成鬼,来找老夫人和老爷,这意味着什么? 众人心中暗自猜测,他们虽不知道当年难产的真相,可是却知道如今的晋国公府是怎么得来的啊! 一干下人思索之际,那老夫人依旧口中大吼着,可是,突然,好似受了魔怔一般,身子一窒,整个人朝着地上倒去…… “祖母……”叶涟漪立即上前,好不容易接住老夫人,看着那微微睁着的眼,关切的唤着,“祖母……” 可此刻的老夫人哪里还听得到她的叫唤? 方才,情绪激动的她,只感觉到手臂某处微微一阵刺痛,好似什么东西没入了身体,可却根本没有探寻的时间,仅仅是一刹,她的身体便失去了力气,连带着意识也渐渐涣散。 意识消失之前,她隐约看见一张脸,是安沫,还是沈鸢,她已经分不清楚,最后剩下的就只有恐惧…… 来了,她们当真是来找她和曦儿索命来了! 老夫人的突然昏厥,顿时让所有人都乱了起来,叶涟漪慌乱之中,吩咐下人将老夫人安置好,一双眉峰怎么也无法舒展开来。 可如何是好,老夫人昏厥,可怕是没有昏厥,她的情况,怕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想到明日的婚事,叶涟漪敛眉,站在窗前,看着厢房紧闭的门扉,叶涟漪袖口下的手,渐渐的握紧了拳头。 事情已经到此地步,就算没有老夫人,她一个人也要将这个计划给完成,这一次,她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脑海中浮出安九的身影,叶涟漪心中的恨意,如翻江倒海一般。 明日,待安九送她到了夫家,那一切,怕就绝非安九自己能掌控的了! 想到此,叶涟漪的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安九啊安九,这门亲事,就算是她这个做妹妹的,送给她的一份大礼! 翌日一早,国公府一大早就忙碌了起来。 莫离斋的厢房里,叶涟漪早早的穿好了嫁衣,安九进门之时,瞧见坐在铜镜前的叶涟漪,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今日涟漪妹妹真是漂亮。”安九朗声道,缓缓走进屋子,瞥了一眼铜镜中映照出来的女人,抚了抚额,眉心微微皱着,“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两日,我竟是昏昏欲睡,好似怎么也睡不醒一般,我还以为是中了邪了呢!亏得今天早上,算是起来了,不然,要误了涟漪你的大事了。” 叶涟漪对上安九的眼,不知为何,这双眼总是让她觉得不安,可仅仅是瞬间,叶涟漪便扯了扯嘴角,“姐姐许是平日里太过劳累,这样休息一下也是好事。” “休息一下是好事,可怕就怕,一次睡下了,莫名其妙的起不来呢!”安九挑眉,走到叶涟漪身后,看着那张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心中浮出一丝浅浅的讽刺。 “怎么会?姐姐怎么会起不来?”叶涟漪别开眼,起身拉着安九,却是刻意回避着那双锐利的眸子。 “呵,这可说不准,难保不会有人想要了我的命,不是吗?”安九目光紧锁着叶涟漪,那淡淡的语气,让人心虚,可却也探不出什么端倪,如此,更是觉得捉摸不透,心中不安。 不错,是不安,饶是此刻,叶涟漪心中也是忐忑着,这安九太过精明,以前几次,都没被算计,这一日,若她发现了自己的阴谋,又会如何对待自己? 想到娘亲的下场,叶涟漪心中禁不住一颤,此刻在安九的目光之下,更是不安了起来。 “你怎么了?好像很紧张。”安九打量着叶涟漪,将她的每一丝表情都尽收眼底。 叶涟漪似要证明什么一般,书然抬头对上安九的眼,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怎么会呢?姐姐你该是看错了!” “看错了吗?”安九迎视着叶涟漪,敛眉一笑,“第一次嫁人,自然是紧张。” 叶涟漪微怔,忙道,“是,是因为这个紧张……” 想到什么,叶涟漪拉着安九的手倏然紧了紧,看着安九的眼神,多了几分恳切,“姐姐,你会送我入洞房的对吗?” “对,我今天的任务不就是送你入洞房吗?”安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可仔细看,那笑意却是没有直达眼底。 “好,如此,我便放心了。”叶涟漪口中喃喃,似乎是在说服着自己什么,心中也顿时安定了不少。 安九不着痕迹的留意着她的神色,心中却是如明镜一般,送她入洞房么? 她倒是要看看,这洞房里,有什么名堂! “二小姐,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盖上喜帕,新郎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呢!”惠夫人匆匆进门,瞧见屋子里的叶涟漪和安九拉着手,眼底不由得露出惊讶之色。 前几日,听闻送二小姐出嫁之人是安九,她还不相信呢,就算是安九搬进了莫离斋,她也依旧觉得会有变数,可没想到……此刻,亲眼看见安九出现在这里,饶是她再不敢相信,也不得不信了不是? 呵,有趣,这一对姐妹,应该是水火不容的仇敌才对,怎么竟是这般亲如“姐妹”了? 叶涟漪率先回过神来,似想到什么,忙道,“等等,姐姐的衣裳……” 说着,看向床上放着的一件衣裳,安九顺着那视线看去,看到那衣裳之时,眉峰禁不住一挑,同样是大红的颜色,绣工细致繁复,丝毫也不比叶涟漪身上的这件衣裳低调。 这是给她穿的么? 呵,东楚国是有姐妹送嫁的习俗,可是,却也分得清谁是新娘,可这件衣裳穿上身,只怕,很难让人分清楚谁是新娘吧! 这叶涟漪,究竟在算计着什么? “呵呵,果然是姐妹情深,看二小姐为大小姐准备的衣裳,就知道是花了心思的。”惠夫人开口,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那衣裳,递给安九,“大小姐,你看……” 对于这安九,饶是这惠夫人,也是恭敬有礼。 “确实是花了心思的,我这就换上,免得损了涟漪妹妹的心意。”安九接过衣裳,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叶涟漪,果然瞧见她似松了一口气一般。 安九摩挲着手中的衣裳,更是似笑非笑,看来,这衣裳,是有些名堂了么? 既然叶涟漪都准备了,她自然得好好穿穿不是? 安九拿着衣裳,在二人的目光之中,进了屏风之内,屏风外,惠夫人和叶涟漪寒暄着什么,不多久,安九就已经换好了衣裳,出现在二人面前。 惠夫人看着安九,眼底竟是浮出一抹惊艳,这红色,当真是极衬安九,便是配着那清丽淡雅的妆容,也是十分的和谐,怕是比叶涟漪这真正的新娘,还要艳丽几分。 不仅仅是惠夫人,叶涟漪也是如是感官,可是,她却不是惊艳,而是嫉妒。 想到北世子……叶涟漪心中微微一抽,以北王府的地位和财力,日后世子大婚,只怕什么都是最好的,盛大的排场,隆重华丽的嫁衣……怕是比今日不知会好多少。 而若享受那一切的人是安九……那当真是让人嫉妒,想到此,叶涟漪眉心不着痕迹的皱了皱,可是,瞬间却是舒展开来。 哼,她嫉妒安九做什么? 若今日之事成了,安九哪里还有机会嫁给北策? 安九这卑贱的弃女,今天这婚事,今日这夫家,才是和她相配的,不是吗? 想到此,叶涟漪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热络的迎上前,“姐姐,今日,可要辛苦你了。” 辛苦么?只怕辛苦的不是她,而是谋划这一切的人吧! 安九敛眉,不发一语,惠夫人见时辰差不多了,立即催促二人出了门。 明日便是太子和北王府千金的大婚,今日,晋国公府二小姐出嫁的事,许多人或多或少的知道,可谁的注意力都没有在这事情之上。 晋国公府外,迎亲的队伍并不浩大,分明也不是娶正室夫人的排场,甚至连叶国公都不在,只有府上的夫人姨娘,送着新娘子出了国公府大门。 这排场,许多人看在眼里,只当是这叶涟漪失去了娘亲的庇佑,这样的寒酸,倒是不足为奇。 唯独叶轻语,在叶涟漪出门之时,拉着叶涟漪的手,哭个不停,口中不断的喊着‘姐姐不要丢下我’之类的话。 顿时,这出嫁的气氛,倒是蒙上了一层诡异,好似眼前这并非是喜事一般。 而那迎亲队伍最前方的高头大马上,新郎也是一袭大红喜袍,安九一眼看过去,瞧见那新郎的模样,嘴角禁不住抽了抽,且不说那张平凡无奇的脸和五短身材,仅仅是那张着嘴,看着新娘傻笑的模样,都让人禁不住有些嫌恶。 那眼里泛出的色光,更好似八百年没见过女人一般。 这就是叶涟漪为自己无色的丈夫么? 以她的了解,这叶涟漪心气不低,可就这般模样将自己嫁给了这么一个男人,仅仅是为了一个‘好归宿’? 呵,当真是有趣! “新郎请新娘上花轿。”司仪高亢的声音响起,这才多了些喜庆为氛围,一旁的夫人姨娘,许也是瞧见这新郎的模样,心中有些不自在,可此刻,却也强撑出一抹笑容,尽力的表现出喜庆之色。 可当看见新郎下了马,那一瘸一拐的模样,朝着叶涟漪走过来之时,不仅仅是安九,几乎是每一个人都掉了下巴。 这……这叶二小姐的眼光,还真是非常人啊! “娘子……”那新郎开口,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都急不可耐的一把抓住叶涟漪的手,那色眯眯的眼里,更是冒着金光。 众人看在眼里,倒是多了几分看好戏的意味儿,这叶涟漪,没了她娘亲的庇佑,当真是落得如此下场么? 这男人,怕是连平常人家的女子,也不愿嫁的吧! 想想每日和这么个人睡在一起,做些夫妻间的事情,心中都禁不住有些恶心泛出。 喜帕之下,叶涟漪的手被抓着,一双眉峰紧紧的皱着,可想到什么,却只能隐忍着那油然而生的嫌恶,她的这个远方表亲,就是这德行,也正是因为如此,还有他身后……她才选了他,不是吗?想到什么,叶涟漪眸光微敛。 时间还没到,她不能在大家面前露了破绽! 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叶涟漪被那新郎拉着,抱上了花轿,安九作为送嫁的姐妹,上了国公府准备的另外一顶轿子,两顶轿子,一前一后,在迎亲队伍的簇拥下,缓缓朝着新郎的府邸而去。 不多久,便在一个宅院外停了下来,那宅院,极其简陋普通,只有四处挂着的红绸,看得出些喜庆气氛,一屋子的人,皆是粗犷骇人,眉宇之间,透着一丝痞气。 安九走在叶涟漪的身旁,一进门,便感受到宅院内的宾客,齐刷刷的视线看过来,几乎每一个人的眼里都冒着绿光,安九心中禁不住微怔,这些都是什么人? 几乎是第一眼,安九便看出了些微不寻常。 叶涟漪倒真是好眼光,物色这么个丈夫,就不怕在这新婚之夜,那孱弱的模样,怕是在这些宾客面前,也保不住自己的媳妇儿吧! 安九越是朝着大厅走,越是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危险,走到大厅处之时,她竟是瞧见,大厅内的人,竟是个个都配着刀剑。 呵,这是拜堂么? 还是,这根本就是一个狼窝虎穴! “赵四,你迎个新娘迎了这么久,大当家在厅里,都等不及了呢!” 刚要进门,一个粗犷的声音便赫然响起,单是听着那声音,都禁不住头皮发麻。 大当家? 竟还有大当家么? 这叶涟漪为自己寻了一个怎样的婆家? 进了门,感受到无数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安九的心中,却是依旧平静,那双平静的眸子,很快便搜寻到坐在大厅主位上的那男人,那男人高大魁梧,一张脸被满脸的络腮胡子给完全遮住,丝毫也看不清那张脸的本来面目。 唯独那双眼,锐利而锋芒,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戾气。 这便是方才门口那人口中的老大么? “大……大当家……我的新娘子……”那新郎,也就是赵四,看到坐在主位上的人,眼底浮出一抹惧色,话还没说完,那大当家的声音便将他打断。 “什么叫你的新娘子?咱们黑风寨的规矩,你难道忘了吗?”那大当家沉声开口,粗狂的声音,似乎震得人心中微颤。 黑风寨? 安九蹙眉,怎么听着是强盗窝么? “呵呵,是啊,什么叫你的新娘子,入了黑风寨,就是咱们大家的新娘子。”坐在大当家身旁的精瘦男人开口,那人看着安九,眼里绿光和方才赵四如出一辙。 安九眼底划过一抹嫌恶,大家的新娘子?这意味着什么? 精明如安九,瞬间便明白过来,可想到叶涟漪,竟不知道自己嫁了个什么地方么? 不,她怎会不知道?这只怕是……安九想到什么,眸光微敛,平静的眸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那大当家赫然起身,走到赵四面前,冷声道,“你让开!” 许是被那大当家震慑了,赵四心中不愿,可也只有忙不迭的称是,让开了位置。 那大当家走到安九面前,细细的打量着她,那双精锐黑眸,透着一丝邪恶,“这就是今天的肥羊么?” 安九微怔,随即,身旁的叶涟漪赫然掀开自己头上的喜帕,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朗声道,“大当家,今天这新娘,我可是给你送到了!” 新娘?她么? 安九瞬间明白过来,她早该知道,什么送嫁,不过是幌子,叶涟漪怎么可能幡然悔悟当自己是姐妹? 可却是没想到,她竟是将自己送进这么一个狼窝之中! 安九对上叶涟漪的双眼,嘴角勾起一抹轻笑,这笑容看在叶涟漪的眼里,却是激起一阵不悦。 “姐姐,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不该惊诧么?不该恐惧么?你可知道黑风寨是个什么地方?”叶涟漪眸子眯了眯,此刻,没有了丝毫伪装,她知道,只要将安九带进了这个院子,别说是她,就连这黑风寨的大当家,也不会让她出去。 呵,管她是什么郡主,在这些强盗面前,可没什么道理规矩给她讲! “那你倒是说说,这黑风寨是个什么地方?”安九敛眉,不紧不慢的开口。 散漫的态度,没有丝毫畏惧,饶是大当家看着,也不由得皱了皱眉,这女人当真是不知道黑风寨的名号,才会如此不惧的么? 呵,那他倒是要好好让她知道知道这黑风寨的规矩! “入了黑风寨的女人,只有一个用途,那就是传宗接代,也就是说,你嫁了一个人,就等于是嫁了全寨人。”大当家朗声道,话落,在场的所有人都兴奋起来,不断的高喊着,“新娘……新娘……” 安九敛眉,也就是说,这是今天的新娘,是所有人的新娘么? 呵,这叶涟漪,当真是对她不错,给她物色了这么个夫家! “姐姐,你放心,这黑风寨的兄弟们,都会怜香惜玉的。”叶涟漪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恶毒,“姐姐,为了给你寻这个夫家,我可是煞费苦心呢,你该如何感谢我?” “感谢你么?那妹妹便在这里陪我好了!”安九冷声开口,话落,那叶涟漪脸上的笑容赫然一僵,一张脸瞬间沉了下来。 “你……”叶涟漪冷哼一声,“陪你?哼,安九……” 叶涟漪说着,倏然更靠近了安九几分,咬牙道,“我专门为你准备大礼,怎能陪你享受?你不过是个山野弃女,理应和这些粗鄙男人相配,你说,今日之后,你和北世子的缘分,是不是也尽了呢?” 叶涟漪眸子眯了眯,嘴角的笑容越发大了些,看着安九,想要看到她的担忧与恐惧,可是,却是再一次让她失望了。 安九转脸对上她的眼,似看穿了什么,挑眉一笑,“你以为,我和他的缘分尽了,你们的缘分就来了么?原来你竟喜欢北世子,怎么?你想着成为世子妃么?可你也该照照镜子才好,北世子连玉无双都看不上,又怎会看上你?他怕是从来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你的身上过吧!” 安九冰冷的声音,丝毫不带感情,她最是知道怎么用言语伤人。 果然,叶涟漪神色微僵,安九看在眼里,心中禁不住浮出一丝讽刺,饶是几句话,就能被挑起怒意,这样的人,有什么可惧?! 叶涟漪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狠狠的瞪了安九一眼,哼,嘴上说不过她,可她有别的法子让她尝尽苦头! 嘴角勾起一抹邪恶,叶涟漪转身看向大当家,“大当家,这人我可是给你送来了,今晚这新郎,随你们是谁了,我这姐姐,可是北世子看上的人,我若是男人,也想尝尝北世子看上的女人是什么滋味儿。” 北世子? 呵,那东楚第一人的女人么? 有趣,顿时,那大当家更是来了兴致,看着安九,冷声道,“好,今晚的新郎,岂不个个都是北世子!” 说到此,更是兴奋了起来,周围的人,喧闹声越发的激烈,安九听在耳里,对上叶涟漪那得意的眸子,眉心微微皱了起来。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们拜堂洞房了。”叶涟漪敛眉,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以前安九得意算什么?最终,不也要落在她的手中? 她倒是要看看,过了今日,安九怎么在地狱里痛苦! 深深的看了安九一眼,叶涟漪那笑容之中包含了太多的东西,恶毒,得意,痛快…… 安九一一看在眼里,见叶涟漪转身要走,眼底划过一抹诡谲,清朗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涟漪妹妹今天怕还不能走!” ☆、第七十一章 引火烧身,自掘坟墓 叶涟漪还没踏出一步,听见安九的声音,眉心不由得微蹙。 不能走?她的脚长在自己的身上,她想走,怎是她安九留得住的? 叶涟漪淡淡的瞥了安九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得意,不能走么?那她偏偏要走给她看! 而安九,便只能在群男人之中,沦为玩物,沦为生子工具,只能在这地狱之中,度过她的余生。 郡主么?救了六皇子和娴妃么?北世子的心仪之人么? 呵,这个时候,可谁也救不了她安九! 叶涟漪想到此,越发的得意起来,她能感受到安九的视线停在她的身上,她恨么?无助么?呵,可越是这样,她的心中越是痛快至极,这似乎比看到安九跪在她的面前,还能让她兴奋外分。 安九啊安九,她还是斗不过她叶涟漪! 她定要将这事情告诉娘亲,好让娘亲也感受这份胜利的喜悦与痛快。 安九的目光确实在她的身上,不过,她却是想错了许多。 安九的眼里,并没有恨,更没有无助,那晶亮的眸子里,依旧是一片平静,如无风的湖面一般,看着叶涟漪走出了大厅,安九眸光微敛,再次开口,“大当家是吗?如果我是你,定要将她也留下,毕竟,僧多粥少,狼多肉少,你觉得,这漫漫长夜,你的这么多兄弟,如何来分我一个人?送上门的肥肉,就让她这么走了,可不是强盗的作风!” 平静的语气,不紧不慢,可是说出的话,却是直击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 这些强盗,京畿重地,他们不敢犯事,看他们那饥渴的反应,安九就知道,那强盗窝里面,最缺的就是女人! 而叶涟漪,本就是有些姿色的女人,今日,在场的这么多人,又怎会舍得她走? 果然,话落,那些强盗,以坐在高堂之位上那个精瘦的男人为首,眼里几乎放出绿光,随即,那精瘦男人甚至一跳而起,走到大当家面前,试探的的开口,“大当家,这女人说的不错……” 刚走出门外,原本心中自得满满的叶涟漪身体一怔,赫然回身,看向那大当家,“大当家,我们先前说好的,我帮你送来新娘,之后,随你们怎样,其他的事情,便没我的事了。” 叶涟漪瞥了一眼安九,心中明白她的意图,可是,她却依旧心中有底,这赵四好歹也是自己的远房表亲,自己怎么着也和这黑山寨有些关系,再说了,她和这大当家是合作的关系,安九想让自己留在这里,怎么可能呢? 那大当家眉心微皱,粗犷的模样,更是流露出一个戾气,看了看安九,再看了看叶涟漪,那眼里的神色,似乎多了些微犹豫。 精明的安九看在眼里,眉峰一挑,轻笑一声,“大当家,你可知道,为什么她会将我送到你的面前?因为她恨我,她恨不得杀了我,却也生怕我死得太痛快,所以,想让我生不如死,如此,她才给我选择了黑山寨这个夫家,可如此一来,大当家你成了什么东西?” “东西”二字,让所有人都是一怔,那冷冽的语气,好似这大当家当真是一个工具一般。 顿时,那些强盗面上生出一丝气愤,大当家的神色也有了些微变化,安九看在眼里,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了些,继续道,“一个替她折磨我的工具罢了,呵,好笑,堂堂一个强盗头子,在一个女人眼里,竟成了工具,如果我是你,在这些兄弟面前,怕是连头也抬不起来了!这可是天大的羞辱啊!” 安九说着,那微敛的眸中,划过一道精光。 “羞辱?谁敢羞辱我们大当家?” “是啊,我们大当家英明神武,岂是一个女人可以羞辱的!” “对,不能羞辱……” 一时之间,那些强盗赫然而起,就连门外的人,也齐齐朝着这边涌了过来。 叶涟漪看着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心中一怔,竟是有一抹恐惧油然而生,可她很快平息好自己的不安,扬了扬下巴,“你们都别听她的,她胡说八道,我和你们大当家,是合作,并不存在利用一说,我给你们送来了女人,这么有诚意,怎么会对大当家如此不敬呢?” 这安九,当真是可恶,仅仅是凭着她的几句话,竟挑起了这些强盗对她的怒气,当真是不简单。 不过,她又怎能让安九得逞? 论嘴皮子,她安九厉害,她叶涟漪也并非是不能说,不是吗? 想到这强盗窝的危险,叶涟漪心中一颤,手下意识的紧握成了拳头,她今日定要安全的走出这里,不然……想到那后果,实在是她无法承担的。 可是,她却是小瞧了安九的能耐。 安九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诚意?涟漪妹妹,你的诚意怕是太小了吧,若真的有诚意,还走什么走?自己就安安心心的留下来,为兄弟们生儿育女了不是?” 话落,叶涟漪脸色一沉,想要说什么,可那些男人们更是沸腾了起来。 “对,这才是诚意。” “大当家,方才这女人说的不错,一个确实是太少了,我们黑风寨的规矩,来一只苍蝇都不能让它飞出去,这次虽然是来京都娶妻,可不能因此坏了咱们寨子里的规矩啊。”那精瘦男人朗声道。 话落,其他人也跟着起哄,一时之间,叶涟漪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下去。 “大当家……”叶涟漪开口,“你答应过……” “我何时答应过什么?”大当家的声音朗声响起,那双眸子也是有一抹精光一闪而过。 安九挑眉,看着叶涟漪那赫然僵住的脸色,心中浮出一丝痛快。 叶涟漪却是不甘,“大当家,你怎能……如此出尔反尔?” “妹妹,你以为大当家是和你做生意么?”安九冷声开口,丝毫也不掩饰她的讽刺,跟一个强盗做交易,怎能期望他信守承诺? 这叶涟漪,当真是太傻太天真! 而就是因为知道这点,她的挑拨,才能成功,不是吗? 安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叶涟漪狠狠的瞪向安九,想到大当家方才所说的话,感受着那些男人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叶涟漪心中的恨意,如潮水般袭来。 “安九,你这恶毒女人,你怎能如此害我?”说话之间,叶涟漪更是冲向安九,想要抓住安九。 安九眸子一凛,竟是眼疾手快的在叶涟漪冲过来之际,抓住她的手腕儿,用力一摔,下一瞬,叶涟漪身体一个踉跄,竟是不偏不倚的摔在了地上,丝毫也没有手下留情,这举动,饶是在场的那些强盗男人看了,都禁不住一怔。 看安九的颜色,更是变了变。 “安九……”叶涟漪朝着安九大吼,那张美丽的脸,竟是透着几分狰狞。 安九挑眉一笑,蹲下身子,对上叶涟漪的眼,“呵,叶涟漪,你说话倒真是好听,我害你,还要我提醒你,是谁将我带到这里来的么?” 当真是好笑,叶涟漪贼喊做贼的戏码,还真是好笑得很! 叶涟漪神色微怔,似乎有些心虚,目光下意识的闪了闪,“你……那又如何?你将我娘亲送进大理寺,我将你送到这些人的手上,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一报还一报?”安九轻笑出声,“那你娘亲毒害我的事情怎么算?绝凝散,我是不是也该将那绝凝散用在你的身上?如此,也好应了你的一报还一报?” “你……”叶涟漪语结,看着安九,紧咬着牙,这安九当真是伶牙俐齿,似乎自己任何时候都辩不过她,可是,她不甘,她怎能留在这里陪安九坠落地狱? 叶涟漪敛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转眼望向那大当家,“大当家,你放了我,我求你,你们若是要女人,我回去之后,保证再为你送上几个。” “妹妹,你的话,连我都不会相信,你觉得,英明神武的大当家,会相信么?谁知道你回去之后,带来的是女人还是官兵呢?”安九好看的眉峰一挑,看了看自己的指甲,似漫不经心的道。 话落,那大当家的神色果然沉了些,一双黑眸之中,似在思索着。 这女人说的不错,他们黑风寨此次来京都,本是偷偷潜入,带了这么多人,本就有些冒险,若是在这京都城内,被发现了身份,怕是难以脱身,要知道,他们犯下的那些事,可都是足以砍头好几次的了。 大当家瞥了一眼地上的叶涟漪,沉吟片刻,敛眉道,“叶二小姐,今天你怕是不能走了。” 话落,叶涟漪脑袋瞬间轰的一声,如遭雷击,脑中更是片刻空白。 不能走了?不,怎么可能? “不,大当家,你们有安九,她是今晚的新娘。”叶涟漪心中浮出一丝恐惧,望着大当家,可是,看到的却是一张无情的脸,突然,她好似想到什么,看先一身大红喜袍的赵四,“表哥,你替我说说话呀!” 那赵四看向大当家,目光恰巧撞见那精瘦男人的视线,心中一颤,竟是瑟瑟的缩了回去,不发一语。 叶涟漪看着这情形,心中更是慌了,怎么办? 她今日本是要将安九诱进狼窝,可怎么也没想过,这些人会出尔反尔,将她也扣了下来。 安九看着叶涟漪,嘴角的讽刺更浓,“妹妹,今日的新娘,明明是你,不是吗?” 算计她进狼窝,她安九又怎么会舍得让她独自离开? 叶涟漪啊叶涟漪,一心想要让她入地狱,可却不知道,她自己和恶魔做交易,要承担怎样的风险! “你……”叶涟漪咬着牙,狠狠的瞪着安九,那视线,好似恨不得将她给撕碎一般。 可恶,这安九当真是可恶,都是她,是她鼓动大当家改变了主意,是她将自己缠着,让她无法脱身,安九,她就连下地狱,也要拉着她是吗? 可她却不愿陪她啊! 就算是可以看着安九受尽折磨,可却是赔上了自己的一身,自己何尝不是和安九一样的下场? 强盗窝……想到要被这些男人占了身体,叶涟漪心中就止不住恶心,可安九呢…… 叶涟漪看着安九,稍微冷静下来的她,观察着安九的神色,却是发现她竟是神色如常,好似眼前发生的事情,都没有放在眼里一般。 叶涟漪身体一怔,为什么?安九竟不害怕? 她应该和有一样的心情才对,不是吗? “来人,将这两位夫人,都送进新房,至于拜堂什么的,都免了……喝酒……咱们喝了酒,就好好享受这两个美人的伺候。” 叶涟漪正思索之时,大当家高亢的声音传来,一时之间,整个院子里都沸腾了起来,一个个男人,看着大厅内的两个女人,眼里泛着的色光,让人心中禁不住生出一丝寒意。 安九承受着这些人的视线,眼底凝聚起一抹不悦,可随机,一抹诡谲却是一闪而逝。 叶涟漪正巧捕捉到了这一点,心中一怔,安九她……她定是有后招,不然,她不会如此的镇定! 对,叶涟漪目光闪了闪,脑中一个猜测冒了出来,安九……她并非是中了自己的计,她定是有备而来,而她的目的……是要对付自己么? 用她安排的一切,来让她坠入深渊? 想到这些强盗,叶涟漪心中泛出一丝寒意,不,她不能让安九得逞,她要揭发她,可她刚要开口,下一瞬,她却是想到什么,脑中的念头,好似瞬间焉了。 自己此刻和安九是一样的处境,若她揭发了她,那么,不仅仅是安九,必须在这狼窝之中,她也要被这些人……想到那场景,叶涟漪便不愿再继续想下去。 可是,安九就算是有后招,她又能帮自己脱困吗? 她可没有忘记,是自己将她引入这狼窝的啊! 一时之间,叶涟漪心中挣扎万千,终于,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般,在那些强盗要靠近她们二人之时,叶涟漪朗声开口,“大当家,你们可要小心这个女人,她素来狡猾……” 安九蹙眉,眼底划过一抹不悦,但仅仅是片刻,朗声打断叶涟漪的话,“狡猾么?我不过是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我的狡猾也起不了作用不是?若是妹妹不放心,只管让大当家将我绑了便是,可谁又知道,妹妹你这般说我狡猾,不是别有用心,转移大当家的注意力呢?” 安九话落,那大当家的眉心果然皱得更紧了些。 “对,大当家,将她给绑了,将这个女人也一起给绑了,统统丢进新房,晾她们也玩不出什么花样,等咱们喝够了酒,就洞房,哈哈……” 那精瘦男人开口,顿时,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好,就这么办,来人……”大当家朗声吩咐,顿时,两个男人各自拿了绳索,将安九和叶涟漪给绑了起来。 叶涟漪没有想到,自己竟也和安九同样的待遇,看安九那嘴角浅浅扬起的笑颜,她的心中更是不安,直觉告诉她,安九不会那么简单! 二人被送进了新房,整个院子里,所有的强盗喝着酒,想到那房里的两个美人,心痒难耐,可谁都知道,这两个新娘虽然是山寨所有人的,可也必须得等大当家享用过后,才能轮得到他们,索性,就更不能辜负眼前的美酒了。 新房内。 独独剩下了安九和叶涟漪二人,叶涟漪看着安九,脑中的疑惑始终没有消散。 “叶涟漪,此刻你和我一起在这房里,你事先可想到了?”安九敛眉,淡淡的开口,心中更是早已经将叶涟漪给鄙视了个遍。 想到了?她怎么可能想到了? 叶涟漪身体一怔,对上安九那似笑非笑的眼,脑袋竟是轰的一声,“你……你早就知道了?” 安九早就知道她的算计了么? 安九敛眉,淡淡开口,“你终于明白了吗?” “可……可为什么?”叶涟漪目光闪了闪,有些不愿相信,她在安九的面前,分明就掩饰得很好,安九怎么会知道,她的算计? “为什么?你太不了解我了,可我却太了解你,我虽然回府不过几个月,可是,了解一个人,并不需要用太多的事情,你只要掌控了一个人的思想和本性,就能知道她的行为,思想支配行为,你不懂么?” 安九不紧不慢的开口,目光幽幽的落在叶涟漪的身上,看着她眼里浮出的茫然,心中浮出一丝讽刺。 “我明明骗过了你?你也答应送我出嫁……”叶涟漪脑袋里面混乱了,什么思想,什么行为?她此刻却是不愿去想。 “骗过了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伎俩么?你嫉妒我,你恨我,又怎会突然转变了态度,对我如此友好?化干戈为玉帛,可不是你叶涟漪会做的事情,你当真以为我是傻子么?会相信你一次的花言巧语?你不是想我送你出嫁吗?我答应又如何?我倒是要看看你在背后玩些什么把戏,看看你如何将我置于死地。” 安九的声音缓缓响起,每一个字都极尽平和,可是,每一个字听在叶涟漪的耳里,却是激起了千层浪。 叶涟漪紧咬着牙,可安九的话还没说完,顿了顿,安九继续开口,“我以为,你会有什么好的手段,将我送入狼窝,想利用这些强盗毁了我的人生么?可你连这事情也做不好,竟是将自己也赔了进来,你说,你娘亲在大理寺若是知道你此刻这番下场,怕是会气得吐血吧!还有你的妹妹,叶轻语……” 安九说到此,叶涟漪的神色一怔,倏然狰狞了起来,朝着安九大声吼道,“安九,你休想动轻语一根手指头!” 安九挑眉,看着叶涟漪护叶轻语的模样,嘴角轻笑,“当真是亲姐妹,竟是这般不同,对叶轻语,你如此维护,对我,你却千方百计的想要陷害,真不知道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姐妹?哼,在我心里,可从来没曾将你当成姐妹,你安九不过是父亲丢弃了不要的女儿罢了,一个弃女哪有资格和我称姐道妹,你本是那般卑贱的身份,可你偏偏有皇上亲自封赏的郡主名号,偏偏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睐,被选为太子妃,偏偏让北世子对你另眼相待,这一切都是凭什么?” 叶涟漪似彻底的没了掩饰,朝着安九厉声吼道,那美丽的面孔,此刻更是透着说不出的狰狞。 “我不该得到这一切,那该得到的人是你吗?”安九挑眉一笑,对这叶涟漪实在是不屑至极,别人得到了,就不应该,她就要嫉妒,要陷害,要抢夺,这分明就是强盗逻辑。 叶涟漪微怔,目光闪了闪,冷声道,“我娘亲是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可我却要处处被你压着!” “呵,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你母亲那当家主母是怎么来的,还要我提醒你吗?你那不要脸的父亲,夺了安阳王府的一切,霸占着,将你母亲放在当家主母的位置上,你当真就觉得,一切是你的才是理所应当了么?”安九冷哼一声,心中竟是有些气愤,一家子,都是和外面那些强盗有什么区别? “安阳王府?安阳王府早已经是不存在的了,如今的一切,都姓叶,难不成,你还想将一切都夺回去不成?”叶涟漪轻笑,安阳王府的么?都不是,早已经是叶家的东西,那就是叶家的,这一点,晋国公府的每一个人,都怕不会松口。 安九眸光微敛,眼底一抹精光一闪而过,“谁说不能呢?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那冰冷的声音,透着一股子诡谲,听在叶涟漪的耳里,更是身体一怔,叶涟漪不可思议的看着安九脸上似笑非笑的笑容,目光闪烁着,似在审视着什么…… “不,不可能,爹和祖母都不会允许你这么做。”叶涟漪扯了扯嘴角,轻笑出声,眼底多了意思不屑,爹好歹也是晋国公,他当年既已经夺得的一切,又怎会容许安九拿回去? 别说安九有这个念头,就算没有这个念头,爹爹也老夫人,不也容不下她么? 老夫人可是巴不得这安九和她娘亲,和她外祖母一样,都死了才好呢! 安九她不过是异想天开罢了! “是吗?他们不允许?可他们不允许,我就做不到了么?”安九挑眉一笑,那叶曦当年为了得到这一切,甚至不惜害死了这身体的娘亲,身体里的那个执念,想要报仇的心思,那般强烈,她既然占了人家的身体,自然要为她完成心愿。 再说了,那叶曦和老夫人都容不下她,只要他们在的一天,自己的日子,怕永远都无法安宁吧! 叶涟漪看着安九脸上那自信满满的表情,心中禁不住微颤,她当真能做到么? 她……对,她有北世子,若北世子助她,别说是夺回安阳王府,甚至让爹爹身败名裂都有可能,不是吗? 安九……她怎么能忘记了,自安九回了国公府之后,就一直是个危险人物?! 可是,叶涟漪却依旧不愿相信,突然,她想到什么,竟是哈哈的大笑了起来,那笑声在房间里回荡,异常的诡异,等她笑得够了,停了下来,那双眼睛停留在安九的身上,一字一句的道,“别忘了,我的好姐姐,你现在也是身不由己,明日一过,这些人要带着咱们回黑山寨,以后,你我姐妹可就要相依为命了!哈哈……” 想到能有安九陪着她,叶涟漪心中顿时兴奋了起来,地狱么?纵然是地狱,她也可以亲眼看着安九的挣扎与痛苦,不是吗? 同样是悲惨,她得不到一切,安九也休想再得到了! 可是,安九却是淡淡一哂,“我的好妹妹,你是糊涂了么?我既然早已知道你不安好心,能如此放心大胆的随你来这狼窝,我怎能没做好准备呢?” 话落,叶涟漪脸上的笑容倏然僵住,好似被泼了一盆冷水。 是啊,安九……她怎会忘了这一茬? 她方才还怀疑,安九有后招不是吗? 听她的意思,果然是有后招了? “你要干什么?”叶涟漪看着安九,顿时一张脸又防备了起来,直觉让她不安。 “干什么?”安九敛眉,蜷着舌头,那口中竟是传出两声喜鹊的叫声,叶涟漪听在耳里,看着安九嘴角浅浅扬起的笑容,下一瞬,门轰然大开。 叶涟漪一惊,看着那大摇大摆走进门来的男人,一张脸更是铁青,她认得他,就是那日突然出现护着安九的男人! 南溟进门第一眼便是搜寻到安九的身影,立即上前,割开绑着安九的绳索,恭敬的道,“那些人可伤了主子?” 主子?这人叫安九主子么? 安九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沉声开口,“比起他们要得到的惩罚,就算是伤了一点儿,也不算什么,怎么样?事情都办妥了吗?” 南溟眼底划过一道光芒,忙道,“主子放心,凛少主的人,已经暗中在那些喜酒了动了手脚,此刻,他们都怕是昏睡了过去!” “好,很好。”安九挑眉,嘴角的笑意竟是多了一丝邪恶,目光看向叶涟漪,眼里似笑非笑,“二小姐,看来以后我是不能陪你相依为命了。” “不,安九,你放了我,你快放了我,你不能如此走了!”叶涟漪回过神来,忙开口道。 这是什么情况? 昏睡了过去?那些可都是强盗,凛少主又是什么人? 叶涟漪看着安九,从来没有觉得她如此的深不可测过,此刻,她的心里更是慌了,直觉告诉她,安九怕不会如此一走了之,现在,安九脱了困,可她还被绑着,和方才不同,方才她们都黑山寨的人的手中,而此刻,自己在安九的手中了啊! 安九眉峰一挑,蹲下身子,抬手轻抚了抚叶涟漪那有些苍白的脸颊,“放了你?说你糊涂,你还真是糊涂,如果,这个时候是我在你的手上,你会放了我么?” 叶涟漪怔然,安九看在眼里,叶涟漪的反应已经给了她答案,嘴角的笑意越发大了些,“你巴不得看着我被这些强盗糟蹋,生儿育女?只怕,现在只有你来完成这些事情了。” “不……”叶涟漪想到什么,眼底浮出一丝恐惧,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安九,果然是早早的洞悉了这一切,甚至……她的这些帮手……叶涟漪眸光闪了闪,“姐姐,你别丢下我,以后,我再也不敢了,我不会再和你作对,我……我甚至自己离开国公府,不再碍你的眼,可好?” “是吗?”安九蹙眉,“可前几天,你不也说放下一切,和我做好姐妹么?可结果呢?” 安九淡淡的打量了她一遍,看着叶涟漪面上的恐惧,心中分外痛快,顿了顿,继续道,“现在,你找来的那些强盗不过是中了蒙汗药,睡一会儿就会醒,今天洞房花烛,你说等他们醒来,会发生什么?” 安九说话之间,叶涟漪的脸色,好似被抽干了血,会发生什么?她将安九诱进这里,就是想这些人糟蹋了安九,让她受尽折磨,便是以后这一辈子,都生不如死。 可是,若这一切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那…… 叶涟漪神色微僵,心里更是慌了,她该怎么办? 她不要被那些人糟蹋,她几乎能够想象,那是怎样惨烈的过程,她不要!可是,这个时候,一切都还能由她做主么? 叶涟漪看着安九,第一次觉得安九可怕。 几个月前,她主张将她接回府中,以便能够更好的控制,可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煞星,却是毁了她的一切。 这个人不好控制,甚至……一不小心,还会被反噬,犹如叶霜,犹如的娘亲,再犹如……想到老夫人,叶涟漪突然灵光一闪,看着安九,神色变了又变。 “你……前天晚上装神弄鬼的是你?是你吓祖母,是你……你想干什么?找祖母复仇,可……你已经在动手了,你要夺回安阳王府的一切,你……已经在做了……”叶涟漪看着安九,口中不断的喃喃,目光也不断的闪烁着,最后,眼里凝聚起一抹狠意,“我……我要告诉祖母,我要告诉父亲,娘亲说的对,你是地狱回来的恶魔,你是来报仇的,你是来夺回一切的,你……” 叶涟漪不断的说着,神色之间,似乎流露出一丝疯狂,想到娘亲的下场,再看看此刻自己的,叶涟漪心中不甘,可她还能做什么? 安九是个煞星,能毁了一切的煞星! 安九听在耳里,眉心竟是微微蹙了起来,“不错,是我故意为之,我倒是忘了,你若真的告诉他们,可怎么是好?” 安九抚了抚额,似有些烦恼,突然,她看着叶涟漪,眼睛一亮,叶涟漪察觉到她眼里的神采,心中一怔……那股不安越发的浓烈。 “你……要干什么?”叶涟漪防备的看着安九,直觉告诉她,这安九怕是在打什么坏主意,此刻,这安九的一举一动,似乎都能带来她的恐惧。 “你倒是提醒了我,不能让你有机会告密不是。”安九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那双晶亮的眸中,更是难掩深意。 “你……你休想动我……”叶涟漪咬着牙,不让她告密?她要杀了她吗? 想到这一点,叶涟漪心中更是不安忐忑,“你若杀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是吗?你多虑了,我怎么会杀了你?我们好歹也是姐妹不是?再说了,你刚嫁人,新婚燕尔,我也不忍心看着有人新婚之夜便痛失新娘啊。”安九挑眉,许是先前这身子的主人的执念作祟,此刻,她欣赏着这叶涟漪的恐惧,心中甚是痛快。 这叶涟漪母女,一直想置她于死地,千方百计的陷害,更是如此恶毒的将她推入狼窝之中,也着实是惹到她了! 这叶涟漪也知道,自己若没人来犯,她也不会主动犯人,可若是有人如此恶毒的算计自己,她对那人,又怎会手下留情? 若当真对她们手软了,那有一天,此刻的情形,怕就要易位了! 她绝对不能留着这隐患,有一天来对付自己,不是吗? “那……那你要干什么?”叶涟漪身体颤抖着,不杀她,娘亲曾那般对她,自己也如此谋害她,她不杀自己,怕是要让自己生不如死吧! 让她被这些强盗糟蹋,就已经是生不如死了啊! 可是……叶涟漪承受着安九的视线,觉得事情不会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果然,房间里沉默了片刻,安九的声音缓缓响起…… “南溟,凛少主擅用毒,我听说有一种药,能让人说不出话,你说,我是拔了她的舌头好呢,还是让她吃药好呢?可如果是吃药,她又会乖乖听话么?” 安九的语气,好似被风雪萃过一般,每一个字都让人心底寒意骤升。 拔了她的舌头?叶涟漪的眼倏然睁大,难掩恐惧,想到那惨烈的痛苦,她便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魔鬼……安九,你是个魔鬼……”叶涟漪口中叫嚣着。 安九蹙眉,南溟眼底也是划过一抹不悦,“主子,她竟然还敢这么说你,留着这声音,着实是让人讨厌,主子说的不错,凛少主确实有这药,不过……我看,拔了她的舌头,让她尝尝那痛苦,看她还怎么骂你!” “嗯,倒也不错,不过……她可是新娘,若没了舌头,必是鲜血满地,怕是那些个强盗,看着也不好下手,咱们可还是温柔些为好。”安九眸光微敛,不紧不慢的道。 “好,属下这就去找凛少主拿药。”南溟嘴角一扬,倏然闪身离开。 主仆二人的一唱一和,早就吓得叶涟漪脑袋一片空白,待南溟走了好久,才渐渐回过神来。 却没有时间庆幸不用忍受被拔舌头的痛苦,早已先一步陷入失声的恐惧中。 安九要毒哑她? 她让她说不出话,让她无法向爹和老夫人告密? 叶涟漪后悔了,她怎么这么傻,在安九面前说出自己对她不利的意图,安九又怎会容得下? 叶涟漪看着安九,浑身颤抖着,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姐姐,我……我错了……我后悔了……我……” 安九瞥了她一眼,求饶么? 可她安九又怎会相信?安九寻了一张椅子坐下,闭着眼,听着叶涟漪求饶的声音,最后,那求饶声变成了啜泣声,可安九依旧紧闭着眼,好似没听见一般。 这叶涟漪不是她该饶恕的人,她这次能恶毒的算计这些,谋害自己,下一次,怕会是更恨的手段! 对某些敌人来说,对她的饶恕,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没过多久,南溟便折返了胡来,叶涟漪看着那高大的男人,犹如看到了勾魂的使者一般,尤其是他手中拿着的那个瓷瓶,更好似一把利剑,要夺了她的命! “主子,你要的东西属下拿来了,凛少主说,这药只需一滴,便可立即见效,就算是再聒噪的人,也会变得安静。”南溟将那瓷瓶呈上。 安九睁开眼,瞥了一眼南溟手中的瓷瓶,冷声开口,“让她喝下吧!” “不……”叶涟漪大吼出声,好似想要阻止一切,又好似要在不能说话之前,吼出她的想说的话。 叶涟漪眼里溢满惊恐,可安九却容不得她不,得了安九的命令,南溟利落的拔了那瓷瓶的盖子,上前一步,赫然扼住叶涟漪的下颚,被绳索绑着的叶涟漪,甚至连逃避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感受到那什么东西入了口,缓缓流入喉中,犹如琼浆玉液一般甜腻美好,可是,那药效却…… 几乎是那清流划过喉咙,叶涟漪想要吼叫,可张开嘴,却是什么也听不见…… 她……这么快,她便不能说话了么? 以后也不能说话了么? 叶涟漪如遭雷击,看着安九,那眼里,满是愤恨,她想咒骂,想大吼,可是,张开嘴,却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安九看着叶涟漪的模样,心中却是了然,恨么?恨又如何? 若恨,不能发泄,那折磨得只会是她自己! 想到叶涟漪对自己的算计,想到外面的那些被迷晕了的强盗,安九深邃的眸子微敛,似乎要激起叶涟漪更浓烈的恨…… “叶二小姐,你说,那些强盗会怜香惜玉么?”安九的声音缓缓响起,透着那么一股子说不出的邪魅,果然看到叶涟漪脸上的神色更是骇然,那狠戾的目光,瞪着她,似要将她撕碎一般。 想要咒骂,却发不出声音,想到什么,安九嘴角一扬,“叶二小姐,姐妹一场,我也准备了一份大礼,恭贺你和你的夫婿新婚之喜呢!” ☆、第七十二章 凄惨下场,美男陷阱 叶涟漪望着安九,大礼? 安九的大礼,会有什么好意? 直觉告诉她,安九这大礼,只会让她更惨罢了。 可是,安九要干什么?想到自己此刻的境况,安九无论做什么,对自己,都怕是沉重的打击啊! 叶涟漪说不出话,狠狠的瞪着安九,不断摇着头,眼里太多复杂的情绪,愤恨,恐惧,求饶…… 安九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走上前,附身靠近了她几分,伸手触碰着她的脸颊,锋利的指甲经过之处,皆是带来一阵战栗,好似只要安九一用力,那指甲就会掐如她的皮肉,毁了她的这张脸一般。 “怎么?害怕我毁了你的脸?”安九挑眉一笑,那淡淡的声音,说不出的阴森诡谲,仿佛真就是叶涟漪口中的恶魔一般。 叶涟漪眼里的恐惧越发的浓烈,她想摇头求饶,可是,却生怕自己一个无意的牵动,让安九失了手。 “呵呵,你放心,今天是你的新婚之夜,我怎能如此对一个新娘子?”安九的声音传来,似乎是让叶涟漪顿时松了一口气。 可是,安九究竟要做什么? 叶涟漪看着安九,她后悔了,彻底的后悔了,若是让她重新选择一次,自己说什么也不会有那种侥幸心理,企图将她接回府加以控制。 “你想问,我的大礼是什么吗?”安九眸光流转,嘴角的邪恶越发的浓烈,“现在你不能说话,我也不怕告诉你,你该知道,与你为伍的这些强盗,可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如今百里皇室,大肆剿灭贼寇,你说,若是有人报信,会不会有很多官员来抢这个功劳?” 安九的话刚落,叶涟漪便明白了,那双子大睁着的眼睛,盛满了恐惧。 “……”叶涟漪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可是,却发不出丝毫声音,安九……安九她要让这些强盗落入官府手中,只怕连自己…… 果然,叶涟漪似乎聪明了些,如她所料的这般,安九的声音继续缓缓传来…… “今晚,你们好好洞房花烛,明日一早,便会有人闯进门,你说……朝廷会将这些……不,朝廷会将你们这些强盗当场剿灭,还是将你们都抓回去,受审之后,再背叛绞刑?”安九不紧不慢的开口,说出的话,让叶涟漪瞬间失了所有的希望。 对,安九说的不错,若官府的人一来,看到这些强盗,甚至不会追究自己的身份,必然会将自己,也纳入这些强盗之中。 还有绞刑……她竟是忘记了,前几年,皇上便下令,俘获的强盗,无论罪责大小,一律判死刑,曾经甚至在东市的菜市口,当众处决了百名强盗,据传,那局面,惨烈至极。 而安九……便是送给了自己这么一份大礼么? 不…… 叶涟漪摇着头,那剧烈的力道,让本就在她脸上的安九的指甲轻轻一划,下一瞬,那细嫩的脸颊上,赫然出现一道血痕。 “呀……”安九惊呼出声,看着指甲上的鲜血,眉心禁不住微蹙,“叶二小姐,你这是何苦?虽然命不久矣,可这张脸毁了,不可惜么?如此一来,怕是更加没人认得出你了!” 叶涟漪挣扎着,剧烈的动作,竟是她整个身体趴在了地上,砰地一声,可叶涟漪哪里有时间去顾忌身体的疼痛,想着紧接着要发生的事情,叶涟漪的恐惧,就如潮水般袭来。 她想磕头,求安九大发慈悲,哪怕……哪怕让她被这些强盗糟蹋了,她也能保住一条命不是? 她不想死,就算是受尽责磨,她也不想死,死了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可是,说不出话的她,无法求安九,那被绑住的身体,也无法跪着,可终然是这样,她还是极尽所能的趴在地上,头不停的撞着地面,一下又一下,异常惨烈。 安九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缓缓起身,看着叶涟漪的模样,眼底一片冰冷。 怜惜?她若真的对叶涟漪生出怜惜之意,那么,有朝一日,便会将自己置于惨烈的境地。 “涟漪妹妹,今日你要做送你出嫁,我也是送到了,就不打扰这属于你的美好时光了,安九祝你……幸福!” 话落,在地上不断的撞击着额头的叶涟漪身体一怔,抬眼看向安九,果然见到安九缓缓转身,那决然的背影,让她更是慌了起来。 幸福?她已经在地狱的边缘,怎么幸福? 安九……安九丢下她了……叶涟漪浑身颤抖着,她恨,她不甘,看着安九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叶涟漪忙挣扎着挪动身体,她要离开,要趁着那些强盗还没有醒来,离开这地方。 叶涟漪挪动着身体,一下又一下,终于,好不容易到了门口,看着门外的一切,她眼里的热切越发的浓烈。 高墙之上,安九站在南溟的身旁,远远的看着那新房的动静,瞧见叶涟漪艰难挪动的身体,嘴角禁不住浅浅上扬了一个弧度,还想离开么? 呵,只怕是垂死挣扎罢了! “主子,凛少主蒙汗药的用量并不多,只怕那些人,要醒了。”身旁,南溟的声音响起,听得安九淡淡应了一声,随即,想到什么,继续道,“主子,报官一事,当真是要……” “自然是要,不让,我方才是说着玩儿的不成?”安九敛眉,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门口的叶涟漪,“左右天色也已经晚了,这良辰美景,可不要辜负了才好,至于报官……明日一早,只要让这些强盗无法离开便可。” 想到方才那大当家以及一屋子男人恶心的视线,安九就禁不住蹙眉,这些强盗,既然和叶涟漪蛇鼠一窝,自然也要落得同等下场! “那小姐明日一早,可要来这里看看?”南溟试探的问道,“明天太子和北柔小姐大婚,又是北老王爷寿宴,只怕这事会冲撞了喜事。” 安九瞥了南溟一眼,挑眉一笑,“冲撞了喜事?那正好,这些人连多一天的活路都不会有。” 南溟身体一怔,恍然明白了什么,主子的意思……对啊,如此大批的强盗,朝廷不会放过,无论是谁来处理此事,都不会让此事造成太大的影响,唯一的选择,便是将这些人当场诛灭,事后有人追究起来,那也不过是一句这些强盗反抗,无奈之下,只有强势诛杀的话罢了。 南溟看向那门口,听见大厅那边有了动静,似乎有人喊着“新娘”之类的话,不多久,一群醉汉,偏偏倒倒的走向了新房。 就算是很远,二人依旧瞧见叶涟漪那惊恐的面容,那张开的嘴,似乎是在无声的叫喊着什么,可是,她根本无法抵抗,便被几个男人给拖进了新房。 那些强盗,似乎发现只剩下一个女人,顿时怒气正盛。 甚至连门都没来得及关,被撕碎的衣裳便被丢了出来,男人的狂笑声,在房间内响起,其他人抢夺着被丢出来的衣裳,一阵喧哗…… “走吧!”安九敛眉,眼底一片冰冷,若非她早知道,以叶涟漪的性子,不会对自己安什么好心,所以才做了提防,只怕,此刻那被糟蹋的女人,当真是她了! 叶涟漪啊叶涟漪,她自作孽不可活,怪得了谁呢? 怪只怪,她不该对她安九,存了如此恶毒的念想,才落得如此下场! 安九被南溟托着,一跃而下,稳稳的落在地上,那后巷之中,早就有一辆马车在等着,安九撩开马车帘子,正要上去,却是瞧见里面坐着的人,神色微怔。 “北策,你……你怎么在这里。”安九看着那人,只见他坐在她平日做的那个位置上,此刻也看着她,那双平静温和的眼眸,让人心神宁静。 马车外,听到安九惊呼的南溟,身体也是一怔,北策?北世子? 他什么时候竟上了马车? “我去了国公府,没有找到你,听说你送新娘出嫁,便来看看,来的时候,你正在墙上,所以,就自己先上了马车。”马车内,单是听这温润的声音,便可以想象得出那声音的主人的优雅。 南溟一愣,方才在墙上之时,他上的马车? 可他怎么会没有察觉? 他的出现,竟是连自己也能骗了过去,那意味着什么? 南溟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马车,这北世子,竟还有如此让人意想不到的身手么? “进来。”那优雅的声音再次响起,短短的两个字,虽然温和,却是透着让人无法拒绝的魔力。 安九敛眉,进了马车,晋国公府的马车,不若北王府的豪华宽大,此刻,两个人坐在里面,着实有些压抑,似乎连对方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似乎是这突然而来的暧昧,让二人皆是想到了那日在琉璃轩中,安九那肆无忌惮的调戏,不仅仅是北策,就连安九的脸上,都浮出一抹浅浅的红晕。 “咳,南溟,回府。”安九轻咳了声,似乎是要借此来掩饰什么。 话落,南溟一跃上了马车,微暗的天色中,马车缓缓而行,马车上,北策的目光若有似无的打量着安九,平日里,安九的打扮素雅得很,今日一袭大红,竟是透着几分美艳妖娆。 “红色……不错。”北策收回视线,缓缓开口。 安九微怔,红色……不错? 目光瞥见自己身上的红衣,安九的嘴角禁不住抽了抽,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北世子,竟是在夸她么? 安九看着北世子,难得,实在是难得! “薛氏,死了。”沉吟片刻,北策的声音缓缓响起,说出的话,却是让安九一怔。 薛氏死了? “可我记得,她被救了上来,不是吗?”安九蹙眉,那薛氏,妄图置她于死地,可终归是北王府的人,事后,她也没再追究,可死了……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 “染了风寒,耽搁了救治。”北策敛眉,平静的眸中没有丝毫波澜。 呵,安九更是觉得奇怪,耽搁了救治?北王府缺大夫么?若是北王府缺大夫,那整个天下,怕也没大夫了。 “等等……”安九对上北策的眼,突然捕捉到什么,看北策的眼眸多了一丝审视,沉吟片刻,试探的开口,“是你……你不想让她活么?” 安九看着北策的眼,似乎是想要探出她想要的答案,可是,那双平静的眸中,竟是看不出丝毫端倪。 北策淡淡的看了安九一眼,没有回答,可精明如安九,思索片刻,却是明白过来。 这北策,他是在为她教训薛氏么? 想到那薛氏,安九敛眉,“死了么?死了也就死了!” 马车内,二人一阵沉默,可挨得极近的身体,却是让这狭窄的空间里,多了几分说不出道不明的东西,过了好一会儿,马车才在晋国公府的后门停下。 清宁小筑内,安九看着坐在榻上,悠闲的喝着茶的男人,嘴角禁不住抽了抽。 自方才回了国公府,北世子也跟了进来,她以为他找她有事,可是,她询问了好几遍,可这个男人却好似什么也没听见一般,径自坐在那里,不发一语,好似这是他的琉璃轩一般。 北策来干什么? 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也丝毫没有见他有要离开的模样,红翎却是欢喜北策的存在,一会儿忙着泡茶,一会儿忙着上点心,那殷勤热切的模样,好似北策才是她的主子一般。 可每次红翎临出门之时,看安九和北策那暧昧的眼神,却是让安九禁不住嘴角微抽,那模样,好似恨不得立即将二人送上床一般。 到了饭点,红翎甚至亲自在厨房张罗了一桌子的菜肴,连同着送上一壶酒,临走之时,顺便替二人将门拉了起来。 安九看着红翎的举动,心中暗自低咒,这丫头,倒真是越发的大胆了,谁让她准备这些东西的? 她可没有打算,留北策吃饭。 上次在北王府的琉璃轩,她明明是刻意调戏这男人,可不知为何,她此刻和北策单独处在同一个空间里面,竟是觉得莫名的不自在,好似,上次被调戏的人是她一般。 安九瞥了一眼北策,却已见得他上了桌,那拿着筷子的优雅模样,看着那筷子上食物,缓缓进了他的嘴,让人心中禁不住一颤,好似恨不得成为有幸入他口的食物,被他吃了一般。 吃了?安九蹙眉,心中暗自低咒,安九啊安九,你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这北策是秀色可餐,惹人犯罪,以前没见她如此心神荡漾,为何此刻却……竟是色心大起了么? “看着我,就能饱了么?”北策的声音突然响起,平静的声音,似乎多了几分促狭和得意。 安九身体一怔,嘴角禁不住抽了抽,他分明认真的吃着东西,明明注意力都在他面前的食物上,怎么……好似被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脸上浮出一丝窘态,安九赫然起身,走到桌子前,首先倒了一杯酒,仰头一口喝下,似乎是要冲走心中方才那莫名的色念。 如此的举动,让北策夹菜的动作顿了顿,但仅仅是一瞬,那平静如水的眸中,便闪过一抹笑意,看了一眼夹在筷子上的菜,优雅的放入安九面前的碗里。 北策的动作,行云流水,在自然不过,好似这样的动作,已经做了千百遍一般。 夹菜?堂堂北世子竟替女人夹菜,这若是被朱锦那一拨人看见,只怕连下巴也要掉下来了。 安九一口酒下肚,却更是烧得心里火辣辣的,瞥了那罪魁祸首一眼,安九坐了下来,桌子上,两个人不发一语,北策偶尔为安九夹菜,偶尔替她倒上一杯酒,气氛分外和谐。 一顿饭下来,安九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在北策面前,她本就没有什么防备,如此借着醉意,更是毫无顾忌。 “你知道吗?那叶涟漪可恨我了,她嫉妒我,能得你北世子青睐,你这个人,当真是个男颜祸水,还有那玉无双,呵呵……你说她们怎么也不好好想想,你堂堂北世子,怎么会看上我安九……你还长得真是……美,我可是见过不少长得好看的男人,可他们……都……都没你漂亮……”安九脸颊上,两抹红晕越发的明显,拿着酒杯,依旧喝着。 北策看着她的模样,眼里越发多了几分柔和与宠溺,不发一语,可嘴角微微扬起的笑意,却泄露了他的心情。 “对了,北策,你……你今天来,究竟做什么?别说没什么事,纯属看看我,我……不信,哈哈……”安九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可下一瞬,整个身体却是趴在了桌子上,呼呼的出了几口大气,好似想到什么,猛地起身,“对了,明天太子大婚,北柔她……呵,北柔真是不会识人,她会后悔……会后悔的……” 房间里,安九已经彻底醉了,醉后的她,不断的说这话,分毫也没了平日里那气势,更是没有了大家闺秀的优雅。 门外,一直关心着房内情形红翎,耳朵贴在门扉上,听着房间里,安九不断的自言自语,一张脸,早已经铁青。 她……她后悔了,她准备了一桌子酒菜,可不是想要这个结果。 她想让小姐和世子,多些培养感情的气氛,可……可小姐竟然喝了个大醉,北世子看到小姐如此的一面,只怕会觉得小姐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不配做北王府的世子妃吧! 想到此,红翎一张脸,更是难看了几分,听着屋子里依旧传出小姐的醉言醉语,甚至还有乒乒乓乓的声音传出,红翎更是抚了抚额,恨不得冲进门去,将小姐给拖出来。 “呵,她骨子里本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黑暗中,南溟的声音传来,反倒是透着几分欣赏之意。 若要接管赤盟,大家闺秀怎么行? 倒真是这样的性子,才配得上赤盟赤盟不是吗? 至于那北世子……南溟挑眉,红翎的心思,他怎会看不出来? 她想撮合主子和北世子,可就算是没有北世子,作为赤盟的未来盟主,那也是呼风唤雨的存在。 红翎不悦的瞪了那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眼,正要说什么,却是听得有脚步声传来,红翎顺着那脚步声看去,正是瞧见蓝玥被采香扶着,一脸关切的走来。 “这……这屋子里怎么了?”蓝玥蹙眉道,比起前些时日,她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 红翎立即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离开门扉,拉着蓝玥朝着另外一边走了十来米。 红翎的举动,更是让蓝玥觉得怪异,“安九郡主在屋子里?还有……北世子?” “可不是?可小姐她……她这样大醉,只怕北世子要嫌弃了,都怪我,准备什么酒……”红翎一跺脚,满脸自责,她更是不该起了推二人一把的心思,现在可好,偷鸡不成蚀把米,若是小姐因此在北世子面前出了丑,那她当真是难辞其咎。 蓝玥看了那屋子一眼,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你多虑了,安九郡主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北世子也和别的男人不一样,说不定,北世子就喜欢安九郡主如此的性情。” “是吗?”红翎蹙眉,将信将疑。 蓝玥看着那紧闭的门扉,嘴角的笑意越发的大了些,“安九郡主如此,北世子也没甩手离开不是?” 蓝玥说话之间,那温柔的眸光微敛,想到今日二小姐叶涟漪出嫁,看来,国公府怕又要有更大的喜事了! 房间里,安九不知何时,已经靠在了北策的怀中,满脸醉态的她,更是多了几分柔媚,那脸颊上的红晕,让人看着,禁不住想一亲芳泽。 可北策,眼里却是一片柔和,看着安九,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温柔,沉吟了片刻,好似做了什么决定一般…… “你不是问我今日来有何事?”北策敛眉,那深邃的眸中,似乎有一丝腹黑一闪而过。 “对,你这人,太高深,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实在是可恶得很。”安九赫然直起身子,看着眼前的男人,禁不住伸手,掐了掐他的脸颊,这男人的肌肤,当真是比女人还好。 “你我虽然口头定了协议,我想,咱们还是立字为据,较为妥当,你说呢?”北策的声音缓缓响起,拉下她蹂躏自己脸颊的手,动作说不出的温柔。 安九蹙眉,似想起了什么,好看的眉峰一挑,“是,是,是该立字为据,我们约定什么来着?你让我不受百里骞骚扰,我助你护北王府周全,对吧?” “对,字据我已经拟好了,你看看,若是没有疑问,那咱们各自签字画押就好。”北策一手扶着安九,一手从怀中拿出两片白缎,递给安九。 安九接过手,呵呵的道,“你北王府果然是富有,连字据,都是用这最上等的绸布。” 安九口中喃喃,看着上面优美的字迹,细细的看着,可因为醉意,而有些朦胧的眼,却是让她禁不住蹙眉。 北策看在眼里,那深邃的黑眸却是闪了闪,“如何?可妥当?” 安九蹙眉,抬眼对上北策的眼,“罢了,谅你也不敢坑我,画押么?印泥呢?” 安九踉跄着,走到一处,拿了印泥,染红了指腹,在其中一张绸布上写了安九的位置处轻轻一摁,随即呵呵的笑着,“好了,该你了!” 北策看着安九那灿烂,毫无防备的笑容,眼底越发柔和,“我,我不会坑你,我怎么舍得坑你?” 安九看着他双唇开合,却是请不真切他在说什么,可却也无暇去理会,催促道,“你倒是爽快些啊,不就是立个字据,这般磨磨蹭蹭,倒像个女人一样。” 北策嘴角微抽,迅速的按下了指印,将其中一张收在怀中,那眼里,竟是流露出几分珍视,而另外一张……北策也是细心的叠好,放入安九怀中,那优雅的声音,竟是多了一丝邪魅,“收好了,可容不得你反悔!” “呵……呵呵……”安九呵呵的笑着,抬手抚了抚北策的脸颊,那笑容竟是多了几分童真。 正此时,砰地一声,门赫然大开…… “太子殿下……你……小姐,太子殿下他硬是要进来,奴婢……奴婢拦不住……” 红翎看着屋子里的情形,竟是愣在当场,不仅仅是她,就连随后进来的蓝玥和采香,还有那满脸怒气百里骞,看到眼前的一幕,眼底都划过一抹不可思议。 他们看到了什么? 安九的手……安九的手竟是贴着北世子的脸颊,而北世子……却是任凭她‘蹂躏’,那眼里的柔和,几乎让人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是错觉。 怎们可能呢? 北世子竟容安九如此放肆,这意味着什么? 众人震惊之时,北策的脸色却是倏然沉了下来,那一贯优雅平静的眸中,似乎有不悦在凝聚着。 “太子?他来做什么?” 许是因为鼻尖那萦绕的幽兰香气,让她感觉到安心,醉了的她,瞥了一眼那站在门口的男人,眉心下意识的皱了起来,“出去,出去,拦不住,就将他丢出去!” 安九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拉回了神思。 嘴角都禁不住抽了抽,几乎已经感受到那太子殿下浑身散发的骇人气息,丢出去?谁敢将堂堂太子丢出去? “你们……”百里骞心中愤怒,明日便是他和北柔大婚的日子,前些时日,越是临近这天,他越是心神烦躁,今夜尤其浓烈,所以,他终究还是没能耐得住,来了安九的清宁小筑。 可是,却怎么也没料到,他心思辗转之时,这个女人却是和北策花前月下。 看她那站在北策身旁,醉意朦胧的模样,百里骞的心里,骤然升起一股浓烈的怒气,丢出去?无论是清醒,还是沉醉,这安九始终都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么? 北策眸光微敛,清雅的声音淡淡响起,“太子殿下来此,有何贵干?” 那姿态,俨然是这清宁小筑的主人一般,更是刺痛了百里骞的眼。 在安九的事情上,他在北策面前,到目前为止,他算是输了个彻底,可是,却不愿继续输下去,本是高涨的气焰,此刻却是刻意压制着。 “我不过是来看看。”百里骞敛眉,置于后背的那只手,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是吗?太子好兴致,你明日和北柔大婚,大晚上的跑来看我,呵,好了,你看也看了,可以走了。”安九带着醉意,朗声开口,朦胧之中瞧见百里骞那阴鸷的面容,眉心禁不住微皱,随即转过视线,目光落在身旁这绝世的容颜上,脸上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抬手拍了拍北策的脸颊,扯着嘴一笑,“还是你这张脸看着舒服。” 说着,又掐了掐手下的脸颊,这一幕,看在旁人的眼里,神色皆是变了变。 安九她,竟然对北世子这般无礼,而北世子却……依旧如先前那般,任凭安九蹂躏着,甚至连神色,都没有丝毫愤怒与不悦。 百里骞的脸色,更是阴沉得不像话,一双眉峰紧皱着,看着二人,北策拿下安九的手,视线缓缓转向百里骞,淡淡开口,“太子殿下,柔儿很期待这个婚礼,她的心思都在你的身上,你若辜负了她,卿王妃那里,你怕也是不好交代。” 百里骞微怔,对上北策的那深邃平静的眸子,他是在提醒他么? 呵,好一个不好交代,他堂堂太子,倒是这般窝囊的要去依仗一个女人带来的关系,实在是可恶! 可如今的局势,又有什么办法呢? 北王府的势力,是他必须依靠的,而有朝一日……百里骞身后那只手,握着的拳头越发的紧了紧,只要他得了势,北王府……北世子……他首先要拿来祭他的皇位! “我明白,天色已晚,世子也请早些回府休息。”百里骞敛眉,转身出了房门,直到整个身体都没入了黑夜之中,那张强撑着镇定的面容,却是彻底的被怒气笼罩。 安九……北策……方才看到的情形,他们是跟进一步了么? 已经到了哪种程度?看北策对安九的怜惜,只怕当真是将安九放在心底的吧! 堂堂北世子,从来都是那般优雅,一尘不染的模样,竟是允许安九在他的脸上放肆……呵,如此倒也好,等他打垮北王府的那日,夺了安九,对北策怕是最沉重的打击,他的胜利,也才更加的痛快,不是吗? 黑暗之中,那阴鸷的眸子微微眯了眯,百里骞回头望了一眼那清雅宁静的宅院,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黑夜之中。 而房里,门口的三个女人,看着眼前的一幕,似乎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唯独蓝玥,那双沉静的眸中,却是隐隐泛出一丝笑意,看来,她料得不错,这晋国公府,又会有大的喜事了,而安九的身份……世子妃……只怕要更加让人仰望了。 “出去。”温润的声音传来,让愣着的几人收回了神思。 红翎一愣,目光闪了闪,忙的退了下去,采香和蓝玥也是一样,临走之时,更是没忘重新关山了门扉。 三人在屋子外却是没走,不知道过了多久,门才被打开,三人瞧见出来的北世子,越发的恭敬。 “她已经睡下,明日一早煮些醒酒汤,让她喝了。”温润的声音响起,饶是这声音,也是那般的优雅从容。 “是,是。”红翎微愣,立即领命,还未回过神来,却是见得那白影一闪,几乎是瞬间,便找不到他的踪迹,好似方才这人根本就没出现过一般。 可那些惊人的记忆,却是让任何人都无法忽视。 翌日一早,安九醒来之时,头痛欲裂,“红翎,这是怎么回事?” 红翎听到里面的动静,立即推门而入,看着安九抚额皱眉,禁不住翻了个白眼,敢情小姐醉得什么都忘记了么? 红翎端着手中的醒酒汤,递给安九,“小姐昨晚喝醉了,可是丁点儿形象也没有。” 安九蹙眉,喝了醒酒汤,努力的回想着什么,她似乎做了什么事情,可做了什么事情? 一时之间,安九却是记不起来,可越是如此,安九的心中越是莫名的生出一丝不安,好似不知不觉跳进了某人的坑中一样。 突然,安九目光扫到桌子上放着的东西上,安九立即起身,走到桌旁,拿起那东西,细细一看,“请帖?北老王爷的大寿么?” 对了,今日太子大婚,也是北老王爷大寿! 安九放下请帖,可心中依旧好似有个石头梗着一般,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安九皱着眉,怎么也无法舒展开来,直到红翎为她换衣裳之时,安九发现自己怀中的什么东西,才恍然大悟…… 安九看着绸布上写着的内容,尤其是上面两个指印,顿时分外的刺眼。 她记起来了,是北策,北策让她画押,可上面的内容……安九一张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好一个北策!”安九恨不得将那东西给撕了,可好似某人早料到会如此一般,那绸布分外经事,安九好几次撕扯,那绸布甚至连皱也没皱。 “小姐,怎么了?”红翎疑惑的看着安九,世子对小姐那般温柔,小姐这是在做什么?那模样,好似要吃了世子一般呢! 怎么了?安九抓着手中的绸布,恨得牙痒痒,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朗声道,“快让人准备马车,去北王府!” “呵呵,小姐,还是世子贴心,北王府的马车早早的就在门口等着了,今天是北老王爷的寿辰,又是北柔小姐嫁人之日,世子传话,让小姐早些过去。”红翎一边替安九穿上外衣,一边开口,语气丝毫也无法掩饰对北策的好感。 北世子对小姐,还真是体贴得很呢! 早些过去? 哼,那北策是料到自己今早起来,看到这劳什子的协议,就会找上门去吧! 他竟然主动让人来接,这北策,她以为他高深是高深,可好歹,对她也是无害的吧,可却没有料到,他竟是这般腹黑狡猾的主。 利用自己醉酒,诱自己签下这协议,可恶,当真是可恶! “走,去北王府!”安九咬牙道,她必须得找北策问个明白,这什么狗屁协议,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九的反应,让红翎一愣,回过神来,红翎目光闪了闪,立即跟上了安九的步伐,看着安九怒气匆匆的模样,心中却是疑惑。 那……绸布上到底写了什么?竟能让小姐如此大发雷霆?! 红翎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只能跟着安九。 安九和红翎刚出了清宁小筑,往大门的方向,刚到了大厅处,正遇见一袭华服的老夫人和叶曦。 看到安九,叶曦眉心紧皱着,神色不愉,可老夫人的神色却是一怔,眼底似透了几分诧异。 安九瞥了二人一眼,没有说什么,想着她要做的事情,立即没有丝毫停留的朝着大门走去。 直到安九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叶曦瞧见老夫人微微闪烁着的目光,敛眉道,“娘,那是安九,并非是什么安沫和安阳王妃的鬼魂,你别怕。” 可老夫人的神色,似乎依旧没有安抚下来,昨日,她受了更大的惊吓,本就有些精神不济,可今日,太子大婚,北老王爷寿辰,按照规矩,她的品位是要出席的,叶曦再三劝阻,让她不用去,可她依旧坚持着。 当年的故人,怕就只有北南沣和她还在了吧! 他大寿,她怎能不去? 方才看到安九,第一瞬,她是想到了安沫和沈鸢,可是,仅仅是片刻,她便意识到,这是安九,可继而脑中跳出的事情,却是让她怔在当场。 “她怎么会在这里?”老妇人口中喃喃,目光依旧闪烁不定。 “娘,她是安九,不是……”叶曦眉心皱得更紧。 “我知道她是安九,可是……”老夫人打断叶曦的话,可是昨日涟漪出嫁,按理说,她该是被涟漪送了出去,此刻不该在国公府内,不是吗? 老夫人目光闪了闪,想到什么,猛地抓着叶曦的手臂,厉声道,“涟漪……涟漪呢?涟漪在哪儿?快将涟漪给我叫来!” 一旁的下人皆是疑惑的看着老夫人,叶曦更是眼露担忧,“娘,涟漪昨日嫁人了,现在该在夫家,要三朝回门,你才能看见她!” 几乎是轰的一声,脑夫人如遭雷击,身子一个踉跄,在夫家?该安九在夫家才对! “不,不是这样的,该在夫家的是安九,昨日出嫁的,也该是安九……”老夫人口中喃喃,脑中已经闪现出一个念头,那猜测,让她眼底的无措,甚至夹杂了几分恐惧…… ☆、第七十三章 如此求婚,揭开秘密 “娘,你在说什么?昨日出嫁的明明是涟漪,怎么成了安九?安九她方才刚出了门,不是吗?”叶曦神色更是担忧了起来,是不是前日娘亲受了惊吓,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不对,不对……”老夫人望了叶曦一眼,本想说什么,可意识到周围的下人,却是止住了话端。 昨日,她一直在屋子里,没有留意外面的动静,她以为,以涟漪这段时间的用心安排,应该是不会出什么差错,况且,对方的情况,饶是那俺就再过狡猾,只要入了狼窝,便没有逃脱的可能。 可是,一切都好像失了控制。 老夫人敛眉,目光闪了闪,立即道,“走,快,昨日送亲的呢?快,快带我去一趟安九……不,涟漪的夫家。” 老夫人急切的开口,说话之间,已经朝着大门口走去,下人们见老夫人的模样,不知如何是好,皆是齐齐看向叶曦,似乎是等着他来定夺。 叶曦看着老夫人的背影,一双紧皱着的眉峰怎么也舒展不开来,想到今日太子大婚,还有北老王爷寿辰,着实是耽搁不得,可看老夫人的阵仗,怕是不遂了她的意,怕当真是不妥。 叶曦追上老夫人,二人上了马车,马车直接朝着那所谓的夫家驶去,马车上,老夫人神色恍惚着,满眼的不安,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可她却是不愿相信。 过了好一会儿,马车才在一个宅院前停下,下了马车,老夫人瞧见宅院外团团围着的官兵,神色微怔,饶是叶曦,面上也露出一丝疑惑。 这是什么情况? 这便是涟漪的夫家么? 想到昨日涟漪成亲,他竟也没有来主持,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可是,那份歉疚也仅仅是在心里停留了一会儿,便消失殆尽,取而代的是一脸平静。 涟漪的婚事,对国公府,没有多大的利益,他又何必如此费心思? “这……这是怎么了?”老夫人匆匆的上前,找了一个侍卫问道。 那侍卫见老夫人穿着考究,其中一人认出了老夫人身旁的中年男人便是晋国公叶曦,态度倒是颇为有礼。 “叶国公,你们可快些离开这里吧,这里面,竟是黑山寨的盗匪,呵,他们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跑到京都来作乱,天子脚下,可容不得他们放肆,这不,我们大人得了消息,就赶了过来,现在正在里面处理那一群盗匪呢。”那侍卫热络的开口,看到那老夫人的神色变了又变,眼底也是生出一丝疑惑,“叶国公,你们来这里是……” “没事,我们经过这里,随意看看。”叶曦敛眉道,扶着老夫人,轻声道,“娘,我们快走吧,这里有人在办公,咱们不宜多留,咱们不还要去涟漪的夫家吗?” “去?呵,去哪儿去?这里……”老夫人冷哼一声,看了一眼那打开的门扉,里面侍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气势宏大,那马车停在这里,她就已经猜出,这该是那夫家,况且,听这侍卫说道盗匪二字,她已经确定了,就是这个地方无疑。 出事了,定然是出事了! 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夫人想到安九,既然安九出现在了国公府,那在这里面的人又是谁? 涟漪……老夫人脑中跳出这两个字,脸色早已经惨白,看着那院子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正此时,里面终于是有了动静,一行侍卫,陆续抬着一个个的尸体出来,每一个尸体上,皆是插着十来根利箭,那流出来的鲜血,触目惊醒,甚至将改在尸体上的白布染得通红。 看到这一幕,老夫人的一颗心瞬间揪了起来,陆续出来了许多,突然,京兆尹瞧见叶曦,先是一愣,随后立即反应过来,呵呵的笑道,“叶国公,你来这里做什么?呵,竟是撞见这些晦气的事……” “这……是怎么回事?”叶曦看着这惨烈的画面,心中也是浮出一丝好奇,禁不住开口问道。 “哎,还不是这些盗匪,竟敢潜伏在京都的地盘儿,这些人可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怕是在京都密谋着什么,今天可是太子大婚,北老王爷大寿,这京都的治安,我还不得警醒些么?我带人进了这院子,这些人怕是觉得密谋暴露,竟是疯狂反扑,我便也只有让人……呵,实在是惨烈。” 京兆尹大人从怀中掏出一张锦帕,擦拭着额上的汗水,那闪烁的眸光,似乎有些心虚。 事实上,他进去之时,一屋子的人,正大睡着,屋子里,弥漫了一室的酒味儿,甚至还有一个女人……想到那女人的惨样,京兆尹眉心禁不住皱了皱。 今日可是个大日子,丁点儿也不能出错,所以,他便趁着这些人还昏睡之际,将屋子里的人一并给解决了。 左右不过是些犯了事盗贼,最终也是逃不过一死! “是……是吗?”叶曦瞥了一眼那些抬出来被盖着白布的强盗,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异样浮现。 “等等……” 突然,身旁老夫人的声音响起,叶曦和那京兆尹都是一怔,只见老夫人下意识的冲向某处,抓住其中一对抬着担架的侍卫,小心翼翼的掀开那沾满了鲜血的白布。 当那张脸出现在老夫人眼前的时候,老夫人好似被雷劈了一下,整个世界都倏然苍白。 那张脸,沾满了鲜血,可是,依稀可以分辨得出那是谁,涟漪……那可不就是叶涟漪么? “安九……”老夫人咬牙,身体倏然一个踉跄,大大的后退了一步,叶曦听见她的声音,更是觉得奇怪,也是上前,瞧见老夫人所看见的东西之时,整个人也是赫然怔在当场。 什么安九?那女人分明就是涟漪,不是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涟漪为什么会在这个满是强盗的院子里?为什么会是这个模样?死了?死了吗? 无数的疑问在叶曦的脑海里,鲜血好似逆流一般痛苦。 “叶国公,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那京兆尹眸子眯了眯,察觉到二人的异样,上前开口问道,眼底多了几分审视。 “这……” “没,没什么……” 老夫人正要开口说什么,叶曦赫然打断她的话,更是抓着她的手,看着似是扶着她的模样,实际上,那手上的力道,似乎是在提醒着老夫人清醒。 “京兆尹大人,你可是辛苦了,我们还赶着去看太子大婚,等会儿,咱们再叙。”叶曦扶着老夫人,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再是自然不过,好似方才所看到的不过是个陌生人一般。 说着,便扶着老夫人一起上了马车,那京兆尹看着二人的背影,再瞥了一眼方才那被掀开了白布的女人,眉心微微皱了起来,似是在思索着什么,可待那马车走了之后,似是察觉想不出什么,便也作罢。 马车已经走了老远,马车上,先前还面带着笑容的叶曦,此刻的脸早已经沉了下来。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叶曦看着老夫人,老夫人的不寻常,让他终于有了怀疑,“涟漪为什么会……为什么会和那些盗贼在一起,还……死了?” 那一幕,当真是触目惊心,那身上插着的箭,浑身的鲜血…… “涟漪不是嫁人了吗?娘,你倒是说话啊,这倒是怎么回事?”叶曦更是拔高了语调,要知道,先前若非他反应快,若是让京兆尹知道那女人就是他叶曦的女儿,只怕他国公府也要受到牵连。 老夫人目光闪了闪,“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她好似想到什么,猛然抓住叶曦的手,“曦儿,是安九……这事情定和安九脱不了干系。” “安九?”叶曦眉心皱得更紧,是了,方才她是听见娘亲口中叫着安九的名字。 老夫人敛眉,这个时候倒也不再隐瞒什么,“这婚事,本就是一个陷阱,涟漪想的办法,她太恨安九了,她想将她推入深渊,安九太过危险,她不能继续留在国公府,所以,我便依了涟漪,可这几日,我的情况你也知道,这些事情就只有涟漪在筹谋,可我却没有想到,安九那般狡猾,手段那般狠辣,涟漪本是要送安九如火坑的计策,却是将自己送上了绝路。” “你……”叶曦听老夫人说着,一张脸,脸色越发的难看,“哎,涟漪……涟漪怎能如此大意?” “是她太大意,还是你这大女儿太过危险!”老夫人眸子倏然一凛,抬眼对上叶曦的眼,“现在这安九性子分毫也不像她的母亲,倒像极了当年的沈鸢,这两个女人都有一样的特点,太过危险。” 叶曦身体一怔,看老夫人的神色变了变,“安阳王妃?她……” 提起安阳王妃,叶曦的眼里,隐约有一丝敬畏一闪而过。 当年赤盟的那个能主宰一切的传奇女子,饶是他也没有机会看到过她,以前安阳王府的做女婿的时候,无数下人提起安阳王妃,都是既畏且敬。 是啊,当年能统帅赤盟,那时候的赤盟,可是半壁江湖,那势力,就连皇室都忌惮。 叶曦看着老夫人,想到什么,眉心禁不住皱了皱,似乎以前自己提起安阳王妃,娘亲的脸色都不会好看,以前他没有细细的去追究,此刻细想,却是寻出了些许端倪。 “那安阳王妃和你……有什么渊源?”叶曦终于问出了口。 话落,老夫人的神色果然变了,瞪了叶曦一眼,厉声吼道,“什么渊源?那沈鸢,我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还有那安九,她太危险了,我们不能留她在府上,她迟早会将你所拥有的一切全数都夺回去,我当真是太小瞧她了,梅夫人说的不错,她是地狱来的恶魔,是为她娘复仇来的!” 复仇? 这两个字让叶曦身体一怔,眼里神色倏然变了。 想到当年他所做的事情,目光闪了闪,“她能有什么仇复?这个不孝女,难不成当真敢将她的亲爹给杀了?” “什么仇?你莫不是忘了她娘……” “娘……”叶曦倏然开口,打断老夫人的话,脸色越发阴沉,“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 不要再提?她也不想提,可是,纵然是不提,又能消弭以前发生的事情么? 老夫人看了叶曦一眼,敛眉道,“总之,那安九留不得,你可明白?” 明白,自然明白! 叶曦眸光微闪,想到什么,眉心皱得更紧,“可是那安九又岂是那么好对付的?我又不是没有动过杀念,可这安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身旁,竟有上等的隐卫,就是那日出现挡住梅夫人的男人,那男人的功夫,饶是我找的杀手,都不敢接近,娘,你说的不错,这安九危险,太过危险了!” 老夫人神色微敛,“可那又如何?越是危险,我们越要快,不然……我们的下场,怕只会和涟漪和她母亲一样……” 老夫人突然想到什么,心中更是一惊,“若安九脱身了,那今日北老王爷大寿,她只怕也是要出现的……” 若是让北老王爷看见安九……老夫人眸光闪了闪,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一双眼彻底的被担忧所弥漫。 叶曦看着老夫人忧愁的面容,老练的眸子,也是微微暗了些,这安九……当真是个棘手的人物,早知道,在当年她娘亲难产之时,也将这个孽种的,也一并给带走了才好! 可惜……他终归还是看在她身体里也流着自己的血脉上,妇人之仁了! 如今倒好,竟怕要搅得国公府天翻地覆了! 而此刻,安九坐着北王府的马车,一路到了北王府外,无暇去顾及今日北王府的喜庆装束,循着曾经走过的道,直接朝着徽音殿的琉璃轩走去,一心想着要快些见到北策,竟是没有留意到,这一路上竟是畅通无阻。 “北策,你给我出来!” 刚进了徽音殿,还没到达琉璃轩,安九就已经按耐不住了,纵然平日里再是镇定,处变不惊,可却是因为今天早上起来看见的这一纸协议而破了功。 此刻,她只想快找到那罪魁祸首,好好的问清楚这协议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九进了琉璃轩,正瞧见北策坐在窗前,手中拿着书卷,她瞧见他之时,正好,他也抬起头,那俊美无俦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温润的声音响起…… “你来了。” 那语气,再是平静不过,好似早就料到,这个时候安九会出现一般。 那笑容让安九身体一怔,但仅仅是片刻,便回过神来,大步走上前,将那绸布丢在北策的面前,“北世子,你倒是说说清楚,这劳什子的协议,究竟是怎么回事!” 北策看了一眼安九,目光再缓缓转向被安九丢在面前的协议,嘴角依旧笑意优雅,“上次不是和你达成共识了吗?昨晚,你也摁了手印,你也同意的,不是吗?” 同意?昨晚? 安九扯了扯嘴角,第一次被人坑了的感觉,可真是不好受! “你好意思说昨晚,昨晚我明明喝醉了……”安九说到此,突然想到什么,蹙眉打量着北策,似是在探寻着什么,“昨晚你故意让我醉的?” 北策好看的浓眉一挑,“这何以见得?那酒是你的丫鬟准备的,而喝酒,也是你自己喝的,我可什么也没做。” 安九微怔,想起昨晚的一切,看着这北策此刻那脸上的优雅,更是牙痒痒,这北策,分明就是一个狐狸,一个善于谋算的老狐狸! 安九瞥了一眼地上的协议,上前捡起来,展开在北策的面前,声音平静了许多,“是,就算是我自己喝醉的,那请问北世子,这协议上的内容,又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看过,也觉得没什么不妥吗?不过是一晚,就忘了么?”北策的声音依旧优雅平静。 安九斜睨了北策一眼,那眼神,似恨不得将这男人的优雅给撕下来一般,忘了?昨晚的事情,她此刻都有些模糊,他分明就是趁机占了个巨大的便宜,此刻,还俨然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实在是可恨! 安九压制着心中被北策激起郁结,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嘴角扯出一抹大大的笑容,“北世子,我若是记得不错,咱们以前的交易,是你护我免于百里骞的骚扰,而我助你护北王府周全,而你看看这,白字黑字写都是什么?” 安九看着那优雅的字迹,几乎能够想象北策亲自写下这些之时,那眼里的狡猾光芒。 北策目光顺着她的指引看过去,与此同时,安九的声音也是继续响起…… “男方北策,女方安九,为保障更好的完成交易内容,需缔结婚约。”安九念着上面的字,“北世子,缔结婚约,什么叫缔结婚约?你可以给我好好的解释解释么?” 安九咬着牙,看北策的眼神,越发的如刀似箭,恨不得将眼前这人给灼穿一般。 北策优雅的眸光微敛,隐约可以看得出,那优雅的眸中,多了一丝笑意,“表面上的意思,你那般聪明,应该明白!” “聪明?哼,好一个聪明!”安九冷哼一声,“我当真如你所说这般聪明,怎会掉进你的陷阱?北世子,你言下之意,是你更精明么?” 北策见安九似乎真的怒了,抬手缓缓触碰到她的眉心,温润的指腹,轻抚着安九紧皱着的眉峰,好似那手带着魔力一般,安九微怔,随即心情似乎渐渐的平息下来。 “我并非算计你,你在国公府,太危险。”北策的声音缓缓响起。 安九猛地回神,精明如她,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原来他是担心国公府那些人对她不利,所以才……不,不对,不住在国公府,有太多的解决办法,可为何到了北策这里,却是缔结婚约? 安九看着北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北世子,你究竟在想什么?” 这个人太过高深,让人捉摸不透。 北策缓缓收回手,敛眉道,“我想和你成亲!” 成亲? 北策如此直白的话,却是让安九嘴角禁不住抽了抽,安九怔了片刻,立即抬手抚了抚北策的额,这北策是病了么? 成亲? 呵,他这算是求婚么? 可这求婚,实在是…… 北策任凭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目光越发的柔和,“太子娶了北柔,靖丰帝对只怕更要防备了,当年我爷爷辞官归隐被靖丰帝拒绝之时,爷爷就知道,靖丰帝不会任凭北王府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可当时,爷爷一手帮助皇上登基,他初登帝位,若是诛杀功臣,只会留下骂名,而那个时候,他也确实需要北王府的威望,他甚至将姑姑招入皇宫,赐封娴妃,以此节制北王府,而在那之后,爷爷便知道,北王府要全身而退很难,很长一段时间,爷爷悉心谋划,就是为了延迟皇帝鸟尽弓藏的时间,他怕是也不知道,不知不觉中,北王府交出了兵权,却有了更大的势力,财富,人人称羡的财富。” 安九微怔,她没有想到,北策会突然提起这些,北老王爷……传闻中,北老王爷英明神武,精明睿智,能将北王府打造成如今的模样,也实在是能力斐然。 “今日的大婚,对北王府来说,是致命的一刀,她选择在今日成婚,就是知道这对爷爷来说,必定是个沉重的打击。”北策说到此,眸子的颜色暗了暗。 她?北策口中的她指的是谁? 安九的脑中下意识的浮现出一个端庄优雅的身影,卿王妃么? “卿王妃要做什么?”安九开口问道。 北策看了安九一眼,眼底浮出一丝赞许,“夺权,爷爷是北王府的精神支柱,若是爷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便可以趁虚而入。” 夺权?卿王妃想夺北王府的权么? 安九没有想到,那卿王妃,竟是有如此大的野心! 是啊,如今北柔嫁给了太子,皇后和太子,一直想拉拢北王府,如今一场大婚,可不正是合了他们的意了么? 一个想将自己的儿子送上帝位,而另一个若是也想将自己的女儿送上后位,那么,许多事情,也都达成了共同的利益与默契了,不是吗? 可他们的结合,靖丰帝又怎么容得下? 那靖丰帝素来多疑,这次联姻,只怕早就成了靖丰帝心中的一根刺,堂堂一个帝王,怎能容许心中有刺,眼中有沙呢? 如此显赫的北王府,此刻竟是这样的危险了么? 安九看向北策,“可这和我们成亲有什么关系?” 安九蹙眉,问出了其中的关键。 北策对上安九的眼,眸光微敛,“我需要你配合我演一出戏。” “演一出戏?”安九的眉心皱得更紧,心中的疑惑也更浓,这北策到底要什么? 那言下之意,这协议上的“缔结婚约”,也只是戏的一部分而已了? 这个猜测跳进脑海,安九心中竟是莫名的划过一抹失望,安九意识到什么,心中诧异,迅速的将那奇怪的感觉挥开,沉声道,“我要如何配合你?” 北策优雅的目光落在安九的身上,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高大的身躯赫然起身,竟是拉起了安九的手。 那亲昵的触感,让安九心中一动,好似那大掌是烈火一般,安九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可那大掌却是握得更紧,那温润如玉的声音缓缓响起,“这是演戏……” 演戏?安九蹙眉,没再挣脱,跟着北策,出了琉璃轩,两个身影,一前一后,那拉着的手,在北王府的下人眼里,更是激起了一阵莫大的轰动。 外面都在传,他们的北世子和晋国公府的安九倾心相许,两情相悦,可传闻毕竟是传闻,究竟是不是真的,却也有待考证。 而今日……世子和安九郡主竟牵着手呢,丝毫也没有避讳,他们许多人在北王府可是伺候了很久,北世子向来不近女色,甚至对女子,连看也不会多看一眼,可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了么? 不过,看二人牵手慢走,俨然一对璧人,看着倒真是赏心悦目! 一路上,安九承受着那些艳羡以及惊讶的模样,跟着北策,不知怎的,心中莫名的怪异,甚至连一路上都经过了哪些地方,北策要带她去哪里,她都没有去留意。 只是感觉到,北策那大掌,让她莫名的安心。 终于,二人在一个古朴在院子外停下,安九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院子的门匾,“锦墨堂?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爷爷静修之地,平日里,不许人打扰,今天许人进,也只是因为今天是他的大寿。”北策的声音在安九的身旁缓缓响起。 北老王爷的住所么? 一眼望去,这锦墨堂大气天成,住在这地方,那北老王爷,该是个铁血硬汉吧! 安九思索之际,北策已经朝着锦墨堂走了进去,安九回过神来,立即跟上了北策的步子,入了锦墨堂,安九看着里面的陈设,简洁素雅,隐约透着几分娴静。 “策儿,你可来看我这老头子了。” 还没进门,屋子里便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安九看了一眼北策,眉峰一挑,更多了几分好奇,这北策还没进屋,北老王爷就知道来者是北策么? “你身边这女子是谁?” 安九正想着,那老者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带了几分惊讶和欣喜,安九更是多了几分兴致。 这北老王爷的眼敢情是长在门外不成? 北策没有回答,目光看向安九,嘴角微扬,示意安九跟着进去,刚到门口,门好似自动的一般,轰然大开,屋子里的一切,都暴露在了安九的眼前。 空旷的屋子,和琉璃轩一样,陈设简单,可却是一眼望不到边,可那隐隐绰绰的神秘,却是让人想一探究竟。 安九刚生了窥探之心,一抹身影便出现在安九的面前,安九只感觉眼前一个灰色的身影,便对上一双老练深邃的眼,那眼眸微微含笑,其间夹杂着些微审视。 “这是我的孙儿媳么?”那声音带着笑意,透着说不出的喜悦,安九看着眼前这老人。 头发已经花白,可那张脸,却是依旧透着英气,眉宇之间,有大将的刚毅,也不乏老人的慈爱,几乎是第一眼,安九便对北老王爷生出些微好感。 “你……”可是下一瞬,那张原本还笑着的脸赫然一僵,眼底闪过许多复杂的神色,震惊,不可思议,思念,敬畏…… “阿鸳……”北南沣看着眼前这人,方才他只顾着去看她的五官,竟是没发现,这张脸,竟然和沈鸢一模一样,可沈鸢分明在很久以前就已经香消玉殒了不是吗? 还有她的那个女儿……突然,北南沣好似想到了什么,猛地抓住安九的手,神色变得严肃,“你是沈鸢的外孙女?” 突如其来的反应,让安九和北策皆是一怔,安九望了一眼北策,随即目光回到眼前这老人的身上,“是,沈鸢是我的外祖母。” 眼前这北南沣,和那安阳王妃是故人么? “外孙女……哈……哈哈……”北南沣声音颤抖着,难掩兴奋,抓着安九手腕儿的大掌,也是缓缓收紧,目光在北策和安九的身上游移,那眼里的欢喜,丝毫也没有掩饰,“好,太好了,当真是太好了。” 北南沣一手拍着大腿,就连那双深邃的黑眸,也也不住放出光芒。 安九被他这般看着,竟是觉得有些怪异,他欢喜的眼眸中的暧昧,她怎会看不出来? “孙媳妇儿,你叫什么?”北南沣拉着安九,缓缓朝着屋内走,这称呼,更是让安九嘴角禁不住抽了抽。 孙媳妇儿?这北老王爷当真是……有些可爱! “我叫安九。”安九敛眉,声音放柔了许多。 “安九?呵呵……”北南沣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安九,那脸上的笑容,浓得化不开,“好,好啊,阿鸳被他抢了去,可他的孙女儿,还不是进了我北家,实在是好!” 安九听着北老王爷口中喃喃,精明如她,立即捕捉到了些什么。 原来,这北老王爷对安阳王妃……听说,当年他们一起辅佐先帝打下东楚的江山,都是这般优秀风华的人,她禁不住有些好奇,那段时间,缔造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情谊?! “策儿,你们何时成亲?” 安九正思索着,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说出的话,却是让安九更是禁不住嘴角微抽。 成亲? 这祖孙两人,还真是心有灵犀么? 想到那一纸契约,安九敛眉,北策温润的声音缓缓传来,“今日柔儿大婚,至于我和安九的婚事,我会向皇上提。” “皇上”二字,似乎让北南沣的眉心皱了皱,眼底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是让人抓不住。 “不行,今日就提。”北南沣敛眉,那靖丰帝,看着重视北王府,可心里在想些什么,他比谁都清楚,而北王府也一样,虽然早已生了二心,可是,在外人看来,君臣的情谊依旧在,按照规矩,策儿身为世子,婚事必须得由那靖丰帝恩赐,他北王府也不得坏了这规矩。 可他北南沣绝不允许皇帝在这件事情上,暗中刁难这对女儿! 眼底凝聚起一抹深沉,似是在盘算着什么。 而此时,卿王妃的锦绣阁内,按照规矩,太子成婚,该在东宫太子府拜堂,可因着北老王爷的大寿,皇上顾念他年岁大了,不宜折腾,在玉皇后提出将拜堂的地方设在北王府之时,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一时之间,皇上体恤北王府的美名,更是传了开来。 此刻,原本该在太子府等着大婚之礼的玉皇后,却是出现在了北王府内。 锦绣阁,历来都是北王府王妃的居所,此刻的锦绣阁内,屏退了一干众人,房间里,独独留下卿王妃和玉皇后两人。 两个东楚国极其尊贵的两个女人,此刻相对而坐,杜若卿瞥了一眼玉皇后,终于淡淡开口,打破这一室的沉默,“皇后娘娘这么早来北王府,甚至没等皇上一起,怕不是为了和我这般干坐着吧?”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玉皇后又怎会做毫无意义的事情? “呵呵……”玉皇后呵呵一笑,对上杜若卿的眼,“什么都逃不过卿王妃你的眼……” 玉皇后环视了一眼四周,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郁,“当年北王妃突然病逝,本宫还在想,那女人实在是福薄,又在猜测,她死了,这北王府内,谁会坐上这北王妃的位置,本宫记得,当年有个柳侧妃吧,她当时该是除了北王妃之外,分位最高的,而卿王妃当时……不过是一个侍妾,甚至连庶妃都不是,当本宫得知北王爷让这么一个侍妾坐上了这个位置之时,本宫就知道,你的手段,不比宫中的那些阴诡的妃子差。” 玉皇后说着,不着痕迹的留意着卿王妃的反应,只见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异样,顿了顿,继续道,“后来,那柳侧妃几年内便得了疾病而死,本宫一直好奇,她的死,是不是另有隐情,你说,柳侧妃究竟是怎么死的呢?” “皇后娘娘都不知道,臣妾怎会清楚?”杜若卿浅浅的抿了一口茶,嘴角的笑意依旧温和,端庄的模样,甚至比玉皇后还贵气几分。 玉皇后敛眉,“本宫还知道,当年你在成为北王爷侍妾之前,就是一个不得志的庶出女儿,不……连庶出都算不上,你的娘亲,不过是个丫鬟,被你父亲酒后占了身体,便有了你的存在,偏偏你的嫡母,却是一个善妒的悍妇,你在家中的地位,便可想而知了。” 杜若卿端着茶杯的手怔了怔,随即,那淡淡的声音再次传来,“玉皇后对臣妾的底细,查得倒是清楚。” “当时对你是好奇,便多留意了些,现在……咱们都已经要成为亲家了,本宫自然要对亲家多些了解才行。”玉皇后嘴角的笑意又大了几分。 “那不知皇后,还查到脸上什么。”杜若卿敛眉,眼底依旧平静。 玉皇后看杜若卿的眼神变了变,随即眉峰一挑,“左右不过是些能让人理解的过往,不过……” 说到此,玉皇后眉心皱了皱,顿了顿,继续开口,“有一件事,倒是让本宫觉得疑惑不解,这不,一直想着来问问卿王妃真相呢!” “哦?还能有让玉皇后不解的事情?”杜若卿眸光微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自然是有,本宫奇怪,在你十七岁那年,你莫名失踪了一段时间,那之后,你便进了北王府,本宫倒是很想知道,你失踪的那段时间,去了哪里?又是和谁在一起?”玉皇后直视着杜若卿,那锐利的目光,似乎不愿放过杜若卿丝毫的反应。 果然,杜若卿身体微怔,连杯中的茶水也倾洒了些许,玉皇后看在眼里,更是多了一丝笑意。 这杜若卿虽然极力掩饰,可是,终究还是露出了端倪啊! 当探子查到杜若卿的这些事情之时,她只是听着,她想要对以后的这个联盟者多加了解,甚至希望能够找出对方的软肋把柄,以便能够更好的控制。 可是,除了柳侧妃的死,让她起疑,却再没有其他。 她知道,一个侧妃的死,就算是和卿王妃有关,事情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加上这杜若卿如今的地位权势,这些东西,根本就不足以对她产生什么影响。 她必须需要更大,更加惊人的,让杜若卿都为之忌惮的东西,来威慑她! 当时,她便觉得这段失踪的空白时间有些可疑,可是,却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 今日,她不过是出言试探,终究还是让她露了破绽了么? 失踪的时间么? 玉皇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来,她还真是撞对了啊! “卿王妃,你说,本宫的这个疑惑,你能帮我解答吗?”玉皇后放缓了语气,不紧不慢的开口,那声音之中,甚至夹杂了一丝得意。 杜若卿放下茶杯,努力平息自己心中的震惊与无措,她没想到,皇后竟是连这个也查了出来,这是她极力隐藏的秘密,而更可恨的是,自己方才的反应,怕是更加让玉皇后怀疑了吧! 想到那段过往,杜若卿心中好似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眸光微敛,冷声开口,“玉皇后既然什么都能查出来,还需问臣妾么?” 玉皇后蹙眉,杜若卿看在眼里,眼底一抹历光凝聚,更是拔高了语调,“臣妾倒是想知道,玉皇后今日来和臣妾说这些,究竟是有何目的?!” ☆、第七十四章 怀了身孕,太子大婚 玉皇后见杜若卿这般激动,心中却更是平静了些,不说么? 她早已就有心理准备,这既然是杜若卿的要害,她又怎么可能将她的要害撕开来,暴露在她这个敌友未分的人的面前呢? 不过,那又如何?她要的杜若卿的反应,已经得到了,不是吗? “目的嘛……”玉皇后眸光微敛,嘴角的笑意越发浓郁,“卿王妃,今天是我们两家的大喜,骞儿娶了你的女儿柔儿,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我便是查这些,也只是想加深对亲家你的了解而已,毕竟对我们来说,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卿王妃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本宫也知道,有些事情,适可而止的,本宫也不会去插手干预。” 加深了解么? 呵,这玉皇后,当真是个狡猾的女人! 不插手干预?只怕她会揪着自己的那段过往不放,定要查个清楚,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这便成了玉皇后掌控自己的筹码,杜若卿突然闭了眼,谁也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些什么,玉皇后却依旧是笑容满面,得意满眼,她知道,自己是赌对了! 果然,过了片刻,杜若卿的眉眼睁开,此刻,已经是恢复了先前的平静。 “皇后娘娘,你所想要的,不过是北王府支持太子,宣王大胜回朝,深得皇上器重,自皇上免了太子朝中议事之后,宣王在朝中的势力更是高涨,而母贫子贵,这段时间,淑妃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她甚至会公然不给你皇后面子,呵,这作为你来说,又怎么容得下?只怕,这段时间,你连睡觉都是带着恨的吧!”杜若卿随手拿起茶壶,将方才杯中的茶水给掺满。 这话好似说到了玉皇后的痛脚一般,玉皇后眉心皱了皱,比起杜若卿,她本就更容易将情绪溢于言表,此刻,神色比起方才杜若卿,俨然是松动许多。 杜若卿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讽刺,“你让太子娶柔儿,对你的目的,我是再清楚不过,我虽不喜太子,可奈何不了柔儿,她竟是做出这样的事情,让他们成亲,是我不得已而为之,而这一点,你玉皇后也再清楚不过,你本是想得到这对儿女成亲之后,由太子来软化柔儿,迷惑柔儿,激起她对权利身份的渴望,继而寻求我的支持,可现在,要耐着性子做这些事情,实在是太为难你玉皇后了,你想快一些达到你的目的,快一些稳住太子的地位,甚至早一日将太子送上皇位,所以,你只能这般直接的向我开诚布公。” 杜若卿说着,玉皇后的脸色越发的变了,沉吟片刻,玉皇后眸光闪了闪,对上杜若卿的双眼之时,眼底已经多了一丝坚定,“以前觉得卿王妃能坐在这北王妃的位置上,掌管一个北王府,定是个不寻常的女人,今日一看,你果然比本宫想象的还要聪明许多,这样很好不是吗?咱们都有一个聪明的同盟者,你既然知道本宫的目的,那也应该知道,你怎么做,才能对你,对柔儿有利了,不是吗?” 杜若卿眸光微敛,“是,太子当了皇帝,柔儿就是皇后,可你们百里家的血液里,本就有忘恩负义的因子,这同盟,就算是缔结婚约,也不足以让我安心哪。” “你想要什么?”玉皇后蹙眉,看着杜若卿,想到皇帝,心中虽然不悦,可对杜若卿的指控,却并无辩驳之意。 “玉皇后今天既然开诚布公,我也不拐弯抹角,别以为我看不出太子的心思,我对他的试探,虽然他都表现得很好,可是,我的感觉不会错,他心中装着别人,难保有朝一日,他不会因为他心上的那人,而损了我女儿的利益。”杜若卿不紧不慢的开口,脑中浮现出一抹身影,眼底多了一丝狠毒。 玉皇后明白杜若卿的意思,骞儿心上的人……想到安九,玉皇后的眉心也是无法舒展开来。 她给安九和骞儿赐婚了那么多年,这么多年里,骞儿一直不待见这个未婚妻,甚至时时希望能将这婚约给毁了,总是她想着安九那天命,所以才勉强着骞儿,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安九突然性情大变之后,骞儿对她的态度也是变了。 她从来未曾看到她的儿子对那个女人如此上心过。 卿王妃的顾虑不无道理,以骞儿如今对安九那份执着的热情,有朝一日,他若登基为帝,只怕当真有可能将心思都放在安九的身上,甚至连后位也…… 可就算是北柔依靠北王府,守住了皇后的位置,可是,卿王妃也容不下另外一个女人,夺了她心爱女儿的宠爱,不是吗? 玉皇后看了杜若卿一眼,心中明白,这卿王妃的意思,是不容许安九的存在了?! 想到百里骞,玉皇后眸光微敛,她知道骞儿想拥有安九,那是一种近乎执着的疯狂,可若当真除了安九,太子那里只怕是……再说了,那使者的谶言,得此女者得天下,若没了安九,会否产生什么影响? 这许多的东西,玉皇后都想不透,可是,她却是知道,自己要想说服卿王妃快些相助太子,那必定要满足她的要求。 “有本宫在的一天,本宫都像你保证,安九绝对不会是柔儿的隐患。”玉皇后开口,心中依旧存了些侥幸。 “呵,皇后好眼力,难道看不出,安九她已经成了柔儿的隐患了吗?”杜若卿冷声道,对皇后,她是根本没有多少信任的。 玉皇后神色微怔,心中禁不住叹了口气,她杜若卿果然不是好忽悠的啊,扯了扯嘴角,敛去面上的尴尬,“卿王妃,那安九和骞儿的婚约已经取消了,是骞儿当着皇上的面儿,亲自写下的退婚书,而安九和北世子,此刻两情相悦,你侬我侬,日后,安九说不定是你北王府的世子妃,就算是骞儿的心里,对安九仍然有什么,可终归是男女各自婚嫁了不是?” 杜若卿淡淡的瞥了玉皇后一眼,眼神越发凌厉,“谁说她能入北王府?世子妃?哼,她不过是一个被太子退了婚的女人,又怎么配得上北王府的荣耀,那女人,和她娘亲不一样。” 说到此,杜若卿的眸光闪了闪,似有什么过往在脑中一闪而过,可仅仅是片刻,又恢复如常,但也正是这片刻,也被极力留意她反应的玉皇后看在了眼里。 安九的娘亲?当年的安沫郡主么? 她们竟也相识么? 为何她让人查的东西中,没有留意到这一点? 玉皇后看着杜若卿,眸光微敛,“本宫记得当年的安沫郡主,性情温雅,实在是个可人儿,可怎的生了个这么锋芒毕露的女儿,实在是奇怪。” “是啊,她倒是生了个这么厉害的角色。”杜若卿眸中的颜色越发深沉了些。 “且不说安九被退婚一事,安九是当年安阳王府的孙女儿,当年赤盟盟主和安阳王爷,都是开国元勋,北老王爷也是开国元勋,如此一来,倒也门当户对,不是吗?”玉皇后浅浅的抿了一口茶,若有似无的试探。 杜若卿眉心皱得更紧了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皇后娘娘想将安九嫁进北王府么?臣妾以为皇后娘娘一心想着替太子筹谋皇位,对太子所要依靠的势力,也必然非常了解,看你方才那般对臣妾探查的举动,臣妾还以为,皇后娘娘是真的做好准备了,可此刻一看,臣妾实在是高估娘娘你了。” 话落,玉皇后脸脸色倏然沉了下来,对上杜若卿的眼,心底骤然生出一丝不悦,这杜若卿,当真是没有将她这个皇后娘娘放在眼里啊! 若是旁人谁敢和她这么说话,她早就降罪于她了,可是,想到自己的目的,玉皇后扯了扯嘴角,“卿王妃为何这样说?本宫倒是想听听卿王妃的高见。” “安阳王府和北王府,确实是门当户对,可是,皇后娘娘是忘记了,安九这人的不可控了么?臣妾这段时间,倒也听了许多关于她的传闻,斩杀惊马,还让颜侧妃因她受罚,中秋宴上,更是说出‘奉天子以令不臣’的话,这是寻常女子能做出的事情么?她若嫁给了北策,你我就多了一个强敌,你以为,这北王府当真是在我的手中么?” 杜若卿想到安九,眸子禁不住眯了眯,那日她邀安九来北王府,本想借此机会好好看看这个女人,她早就察觉到薛氏的意图,北湘在房里躺了许久,依旧不见好转,薛氏又是护女心切的性子,谁若动了她的女儿,她纵然是拼命都愿意。 她以为安九落水之后,就算是淹不死,怕也要伤元气,可没有想到,她竟是凿穿了画舫,她自己没事,反倒是让一船的人遭了秧。 薛氏甚至……想到薛氏的死,杜若卿眉心更是紧紧的皱着。 安九太危险了,再加上,她是安沫的女儿,她怎能容许她进北王府,有朝一日坐上北王妃的位置上呢? 杜若卿端着茶杯,眸光微闪,而此时,玉皇后却也因为杜若卿的话而震惊。 是啊,北策掌握着北王府的产业,卿王妃掌控着北王府内的权利,就算是要助骞儿,那第一步,也必定是夺权。 没有什么比这权利掌控在自己人的手上,更让人安心的了,不是吗? “卿王妃说的是,是本宫脑子糊涂了。”玉皇后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那安九,确实是不能入北王府啊! 可是,北策和安九两情相悦,若是请皇上赐婚,那…… 玉皇后想到此,目光禁不住闪烁起来,看了一眼杜若卿,“若皇上给他们二人赐婚……” “不,皇上他定也不会确定。”卿王妃冷笑一声,抬眼对上玉皇后的眼,眼底多了一丝不屑。 这玉皇后当真是太不了解她的男人了,当今皇上是依仗着北王府,表面上给予了许多的荣宠,可是,实际上的忌惮,却也在不断的增长。 皇上他生性多疑,他就算是想借安九来笼络北策的心,向北策示好,可是,在传出使臣那句‘得此女者得天下’的话之后,他的心里,怕是不安了吧! 呵,一个多疑的帝王,怎么容得下半点沙子? 再说了,若说谁能够颠覆百里家的江山,那除了北王府,便再也没有其他吧! 他想控制北王府,可却是没有察觉到,北王府在他以为的控制中,渐渐成长到了他害怕的地步。 玉皇后蹙眉,依旧不明白她的意思,可若是再追问,必然会损了自己的颜面,索性,玉皇后便敛去心中的疑惑,沉吟片刻,继续道,“这样吧,卿王妃若是想对付安九,本宫保证太子这边不会有什么异议。” 杜若卿瞥了玉皇后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讽刺,她想撇开这事情么? 呵,既然她不动手,那便只能她自己来了,谁也休想对她女儿的幸福产生威胁! 尤其是那安九! “如此,卿王妃该是同意本宫的要求了么?”玉皇后试探的开口,“他日事成,北柔就是毋庸置疑的皇后,母仪天下,荣宠万千。” 杜若卿敛眉,她能说不吗? 若柔儿不成为皇后,那以皇室的冷血残忍来说,怕只能成为阶下囚,甚至是刀下亡魂! 二十二年前,当年还是太子的皇帝平息了齐王宫乱,齐王满门皆是被诛,成王败寇,许多事情都由不得他们自己了! 杜若卿敛眉,平静的声音缓缓响起,“皇后请给臣妾一些事情,北王府的权,我会作为柔儿的嫁妆,晚些便奉上,如何?” “哈哈,好,好,有卿王妃这句话我和太子便安心了,以后柔儿在太子府,不会受半点委屈。”玉皇后脸上的笑意绽放开来,满脸的满意,当真是太好了。 哼,那什么淑妃这些时日,可得意够了,她以为她的儿子封了王,如今在朝堂有些名声,就得到了继承皇位的权利了么? 不,不可能,她不会让那贱人有任何机会! 自己得了北王府的支持,就算她淑妃和宣王有再大的能耐,也只能成为手下败将! “既然如此,那有一件事,皇后娘娘请拿个主意。” 玉皇后正心中得意之时,杜若卿的声音在此响起,玉皇后微怔,看向杜若卿那平静的面容,“卿王妃请讲。” “柔儿嫁入太子府,成了太子正妃,那太子府上下的大事,是不是都该正妃来掌管?”卿王妃敛眉,不紧不慢的道,心中已经明白自己会得到的是什么答案。 果然,玉皇后一愣,立即道,“是,是,是,这个本宫明白,上官侧妃管事,那是因为府上没有正妃,柔儿嫁入了太子府,那自然一切大权都要交到柔儿这个太子妃的手上。” “那上官侧妃……”杜若卿浅浅的抿了一口茶,继续道,“我听闻太子府有个忘忧阁,那地方倒也清幽,上官侧妃这些年,为太子府操劳,索性就将她安置在忘忧阁中,如此,也好让她享享清福。” 玉皇后身体一怔。 忘忧阁? 那地方是清幽不错,可是却是离太子主院最远最偏僻的地方,历来太子府的忘忧阁,都是关那些犯了事的姬妾,且一旦进了忘忧阁,就休想再有翻身的一天。 上官侧妃这些年在太子府不争宠,不挑事,一直都是兢兢业业,卿王妃竟然要让她进忘忧阁? 这……玉皇后看着杜若卿,瞬间便明白过来,呵,好一个杜若卿,当真是为她的女儿谋划得深远。 她的意图,难不成想让骞儿的后宫,只有她女儿一人么? 玉皇后心中付出一丝冷笑,她当真是太将她女儿当回事了,身为皇帝,三宫六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她也是不喜欢后宫的那些妃嫔,可她儿子的,就另当别论了! “好,如卿王妃所愿。”玉皇后嘴角一扬,对上杜若卿的眼,坚定的开口。 这个时候,为了能得到卿王妃的支持,她牺牲一个上官怜又何妨? 至于以后骞儿的后宫,到那个时候,就不是她一个卿王妃能说的算的了! 杜若卿脸上浮出一丝满意,房间里,二人喝着茶,寒暄着。 拜堂的时间定在晚上,北王府内,宾客陆续到了,对许多人来说,这北王府,是他们所没见过的,今日能得此机会,来北王府一遭,每个人的心里,都带着些激动。 听闻北王府早已富可敌国,不知道那么大的巨财,是不是藏在这富丽堂皇的王府之内。 紫叶院。 这是北柔的居所,一大早,北柔就起来梳妆,准确来说,昨晚甚至没有睡着。 今天她就要嫁给太子了,这么多年来的愿望终于实现,她怎能不激动? 太子妃……太子妃……单单是这三个字,听在她的耳里,就觉得无比的幸福。 “二公子……” 北柔正对着镜子坐着,满脸桃花,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却是先看到门口的来人,立即福身行礼,言语之间,竟是有些惧意。 二公子本就不苟言笑,前不久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二公子看着更是骇人得很,今天之前,他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足不出户,今日终归是有了动静。 不过,怎能没动静呢? 今日大小姐嫁人,二公子也是迎了一个侍妾进门,听闻还是玉丞相府中的,虽说是个庶女,可好歹也是玉皇后的侄女儿不是? 可二公子的脸色……怎的就没有丝毫喜悦呢?甚至,那浑身散发的气息,越发的冰冷骇人。 “二哥?你怎么来了?”北柔欢喜的起身,那雀跃的神色,掩盖了平日里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温柔,似乎和太子成亲的事,让她变得越发的开朗活泼,穿着那一袭大红嫁衣,越发明艳动人。 北穆看着北柔,这才扯出一抹笑容,“二哥来看看你,这身大红,真是配你。” “是吗?”北柔打量了一遍自己,也甚是满意,“二哥,你说太子会喜欢吗?” “会,自然是会,柔儿这般美好,太子定会喜欢。”北穆牵唇一笑,看着北柔兴奋的模样,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柔儿这婚事是怎么来的,他比谁都清楚,从小,他事事都依着这个妹妹,可他却不知道,那天将他送进太子府,是不是错了,若是那天自己没有晕过去,该是将柔儿给带了回来,那便没有这个大婚,没有……想到什么,北穆的眸中凝聚起一抹阴沉。 那日的事情太过蹊跷,究竟是谁弄晕了他,又是谁将他和玉无双放在一起,造成那样的后果? 想到那日的情形,北穆的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那当真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耻辱,玉无双一个那般声名扫地的卑劣之人,他碰也不愿意碰,可是,却偏偏…… 不仅如此,那玉丞相竟是利用此时,逼迫自己将玉婉收了房,呵,好笑,当真是好笑,他堂堂北王府二公子,竟然连这是都被逼迫,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柔儿,那晚玉无双为何会在太子府?”北穆的声音响起,思来想去,他终究是开口。 这件事情,有两个人他可以问,一个是北柔,她必定知道些什么,另一个便是玉无双! 且不说玉无双如今在慎刑司关着,不能得见,就算是他能轻而易举见到她,他也不愿再看见那张脸,看着,就会想到自己的耻辱。 北穆的话,让正欢喜着的北柔一怔,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瞥了一眼在场的丫鬟,目光闪了闪,“二哥,你说什么,柔儿听不懂。” “你们都……”北穆意识到什么,想要叫下人们都离开。 可话还没说完,北柔便抓住北穆的手,“二哥,我真的不知道,我……二哥,你最疼柔儿,有些事情,柔儿不能说。” 那一夜,已经过去,她不想将这事情再次翻起,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那一晚她和太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一切的,不是吗?甚至不惜送上了自己的贞洁。 北穆浓墨的眉峰紧紧的拧成一条线,看着北柔歉疚却坚定的眼眸,嘴角勾起一抹讽刺,他明白了,就算是没有旁人在,关于那天的事情,她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二哥,我知道你不喜欢玉婉,可她不过是个侍妾,咱们北王府这么大,多她一个也不多不是吗?她进了咱们府,你随意冷落她便是。”北柔望着北穆,顿了顿,继续道,“二哥,你最疼柔儿,柔儿想抓住自己的幸福,你不会让柔儿不快乐的,对不对?没有太子,我便是活着,也没有什意思,二哥不会想看到柔儿离开这世界的,对吗?” 北穆看着眼前的女子,竟是有些恍惚,自己的这个妹妹素来善良,可为了太子,她似乎有些变了。 “二哥,你答应我,不要再追究那天的事情了,好不好?”北柔抓着北穆的手,对上他的眼,满脸哀求。 北穆却是一阵沉默,他若是不再追究那天的事情,那他的心里,便只能憋着么? “柔儿,你以为太子是傻子吗?我娶玉婉为侍妾的原因,他不怀疑么?”北穆嘴角扯出一丝冷笑,现在只是太子他没有反应过来,太子想着利用柔儿,利用北王府扩大自己的势力,无暇去追究这些罢了。 有朝一日,当他有时间去探明这一切,那柔儿想要掩盖的秘密,又怎会掩盖得住? 北柔脸色一僵,几乎是瞬间好似被抽干了血一眼,面色苍白如纸。 二哥说的不错,她不是不知道,可她却心存侥幸,她不会让太子发现,也许,等到太子发现,她已经让太子爱上了自己! 她可以等,她会努力,不惜一切代价! “唔……” 突然,胸中一阵翻滚,好似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一般,北柔下意识的想吐。 突如其来的反应,让房间里所有人丫鬟都是急了。 “小姐,怎么了?”丫鬟芸儿立即上前扶着北柔,关切的道,脑中却是思绪翻转。 这几日,她们尤为注意小姐的饮食,不会出什么差错,可小姐为何……会吐了? 芸儿细细一看,却没见北柔真的吐出什么东西来。 “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觉得……觉得……”北柔皱着眉,心中依旧想着那天的事情。 “小姐这反应……该不会是……”另外一个年纪稍微大点儿的丫鬟开口,好似在思索着什么。 众人齐齐看向那丫鬟,北穆在北柔呕吐之时,心中便只剩下关切,看那丫鬟似乎有底,立即道,“该不会是什么?” “该不会是有孕了吧?”那丫鬟咬了咬唇,目光闪烁着,心中生出一丝怯意,若是平时,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她可是不敢说的。 可现在却是不同,外面的人不知道小姐和太子殿下已经有了夫妻之实的事情,可她们是伺候在小姐身旁的近人,这些事情多少有些耳闻,再说了,她平日里打理小姐生理方面的事情,好像……小姐的月事始终没来呢! 那丫鬟承受着所有人的视线,目光缓缓看向北柔,只见她也好似呆住了一般,时间仿佛静止,就连空气都好似凝结在一起。 屋子里的人脑中都回荡着方才这个丫鬟所说的话。 有孕了? 她真的是有孕了吗? 北柔脸上渐渐绽放出一抹笑容,手下意识的放在小腹上,似是在感受那里生命的存在。 她怀了太子的孩子,这意味着什么? 脑中浮现出百里骞的脸,北柔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柔和,抬眼对上北穆的眼,难掩欣喜,“二哥,我怀孕了!太子他……他会喜欢吗?” 太子如今,就只有颜侧妃腹中一个子嗣,而她此刻,肚中也有一个呢,太子知道了定会高兴! 北柔如是想着,北穆看着北柔的欢喜,紧皱着的眉心渐渐舒展开来,“他会喜欢的。” 或许,有了这个孩子,会对柔儿以后好许多,而百里骞……他当真会喜欢吗? 以他对百里骞的感官,不知为何,他竟还是有些不容乐观! “太好了,太好了。”北柔口中不断的喃喃,目光闪烁着,“我要去告诉太子,太子来了吗?” “柔儿你急什么?你嫁入太子府,会有许多的时间,许多的机会告诉太子,今日是你和太子的大婚,这事不提为好。”北穆立即阻止,心中的不安竟是越发的浓烈。 北柔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心底浮出一丝失落,可却没有说什么,一手抚着小腹,想到什么,抬眼对上北穆的眼,“二哥,刚刚的事情,就当是柔儿求你……” 若说方才北穆心中有不悦,此刻,却是被对北柔的怜惜所取代,抬手轻抚着她皱着的眉峰,扯了扯嘴角,“好,我答应你,不再提此事。” 不过,事情的真相,他会悄悄的去查,哪怕……哪怕去见那个让他恶心至极的玉无双,他也要弄清真相! 这下,北柔才彻底的绽放出一抹笑容,如往日一样靠在北穆的手臂上,“我就知道,二哥最疼柔儿了。” 北柔松了口气,就连语气也轻松了许多,心中更是安心了不少,她不能让太子知道那夜的真相,她现在要做的,便是让太子爱上她,还有,现在她有了太子的孩子,太子也定会对她更加怜惜…… 想到即将到来的大婚,想到以后的生活,北柔的心中,好似被蜂蜜滋养着一般。 可突然想到什么……脑中浮现出安九的身影,北柔微微蹙眉,可仅仅是片刻,那眉峰便舒展开来,眼底的自信取代了一切,抚了抚依旧平坦的小腹,北柔目光闪了闪。 不提为好么? 可她今天就想给太子一个惊喜呢! 脑中思绪着,北柔似在谋划着什么…… 北王府另外一处,曲径通幽,似独立于喧闹之外。 琴声回荡着,整个柳莺水榭都似受了琴声的滋润,和那曲调一样,清宁优雅。 园子里的树荫下,女子坐在琴前,纤纤玉手,随意拨弄,那优美的姿态,让人无法一开眼,细看那女子,眉如远黛,目若星辰,一张脸,好似上天的杰作,让人看了,禁不住沉溺在这美景里,仿佛世间万物都为之失色。 北王府的人都知道,住在柳莺水榭的夏侯侧妃,不仅琴美,人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北王爷最是喜欢看美人弹琴,自夏侯侧妃进了北王府之后,就连卿王妃也受了许多冷落。 可这夏侯侧妃是个不争的性子,好似她的世界里,只有眼前的琴,还有……眼里的愁…… 不错,好似自她进北王府的那一天,就是如此,似乎从来未曾见她开心果,对北王爷,她恭敬有礼,若即若离,有时甚至不愿见他之时,便直接将他拒之门外,这对府上的每个姬妾来说,都是骇人听闻的举动。 那可是她的夫君啊,可她却丝毫也不担心,如此举动会惹得北王爷不快。 可也确实,北王爷对夏侯侧妃更是宠溺,不知什么时候起,北王府有些话便传了开来,说这柳莺水榭的夏侯侧妃是妖邪,是狐狸精,这才将北王爷迷得晕头转向。 可是,看那一袭青衣,不魅不妖,倒像极了仙子,哪里是妖邪? 夏侯御浅进了院子,步履匆匆,一个眼色,那些伺候在侧的丫鬟便退了下去。 她们都知道,这夏侯公子是夏侯侧妃的弟弟,隔些时间,就会来一趟,而每次来,都是遣散了所有下人,独坐在夏侯侧妃的面前,不知道二人在谈些什么。 夏侯御浅走到夏侯音面前,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在那琴音中沉声开口,“今日太子和北柔大婚,又是北老王爷大寿,姐姐怎的还有心思弹琴么?” 那美丽优雅的身影,连眼也没抬,目光好似胶着在了琴弦之上,温润的声音缓缓响起,“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夏侯御浅神色微怔,眸中的颜色深了些,“当然和你有关系,你别忘了,你进北王府是为了什么?” 那琴弦上的玉手一顿,仅仅是片刻,那琴音又流畅如水,却没有说话,可那眸中的愁绪,似乎又镀上了一层讽刺。 “父亲说,这些年,你生气想必也是生够了,已经成了北王爷的侧妃,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他对你的容忍也已经够时间了。”夏侯御浅敛眉,眸中一片冰冷,竟让人不知道,眼前这个冷漠无情的是他,还是平日里众人眼里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是他! “父亲又叫你来传什么话?”那轻柔的声音响起,冰冷之中,竟是透着一股死气,那感觉与那美人如玉的气质,丝毫也无法联系在一起。 “收拾一下,去给北老王爷祝寿,去恭贺太子和北柔新婚之喜。”夏侯御浅冷声道,“父亲让你借着这次机会,让人看见你。” 紧接着,一阵沉默,夏侯音依旧弹着曲子,神情专注,好似根本没有理会夏侯御浅的话一般,一时之间,夏侯御浅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他的这个姐姐,美则美矣,可就是太过任性,实在是让父亲也没有办法! “你走吧!”一曲毕,夏侯音的声音缓缓响起,看也没看夏侯御浅一眼。 “姐姐……”夏侯御浅眉心皱得更紧,这一次姐姐又打算不将父亲的吩咐放在眼里么? “你去告诉父亲,他要我做的事情,我若是帮他做成了,事情成功之日,就是我夏侯音和他断绝关系之时,那以后的生活,我不希望再有他的任何干预!他若是不依,我也有我的方式,让他后悔。”夏侯音起身,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体,朝着屋子里走去。 那语气虽然平静,可依旧夹杂了许多对他口中的父亲的怨恨。 夏侯御浅看着她的背影,眸光闪了闪,心中禁不住叹了口气,父亲所图谋的是大事,可对姐姐来说,她志不在此,父亲将她嫁入北王府,对她来说,何尝不是将她推入了火坑呢? 谁都知道,北王爷已经年过五旬,而曾经的第一美人,却是如花似玉的年纪,生生嫁给这么一个男人,她怎会幸福? 再说了,她当年本就有心仪之人…… 可这些怜惜在夏侯御浅的心里仅仅只停留了片刻,随即,想到他和父亲图谋的大事,眼底便被一抹坚定冷漠所取代。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牺牲了她的幸福又如何? 等到大事做成之日,一切就都值得了! 夏侯御浅敛眉,转身朝着院门走去,两个人,背对着,渐渐远离,各有所思。 想到当年她是如何嫁入北王府的,夏侯音的心里就浮出一丝讽刺,那眼里的愁绪,便越发的浓烈了起来…… 北老王爷寿辰,太子大婚么? 既然父亲要她出去,那她便出去吧,有些事情,始终是逃不掉! 柳莺水榭之外,早已经一片热闹欢腾,各个府中的宾客基本已经到了,羽王爷百里羽,宣王百里彦,甚至连宫中的几个妃子,以及还在京都的西凉公主和使臣也来了。 百里羽一到王府,就开是搜寻安九的身影,前几日,他忙着一些事情,无法抽身,竟是不觉有许久没有见到她了,他知道,今日这样的场合,安九必然会到,可是,找了好久,都没有见到那一抹身影。 原本热切的心情,竟是浮出一丝失落,可周围的热闹气氛,似乎在太子将今天的新娘子迎出来之后,越发的高涨了起来。 北王府偌大的厅堂内,就连门外也是挤满了宾客,大厅里,却是井然有序的排列着座位,身份尊贵的,便也在这大厅里,有个一席之地。 在所有人的簇拥下,太子百里骞一袭华贵喜庆的新郎喜袍,那冷冽的面容,依旧冷冽,可身旁红绸另一端牵着的新娘,喜帕之下的嘴,却是一直上扬着,怎么也无法掩盖心中的喜悦与激动。 饶是想着身旁站着的太子,等会儿拜了堂,就要成为她的夫婿,她就热血沸腾了起来,一颗心更是狂跳不止。 可百里骞,心中却是另外一番滋味儿,身旁这些人的恭喜,以及那一张张脸上的笑容,在他的眼里分外刺眼,脑中不断浮现出昨晚安九和北策那般亲密的模样,心里就烦躁至极。 今日的新娘子,本该是安九的,不是吗? 可偏偏……百里骞眉心皱了皱,目光若有似无的看向四周,似乎是在搜寻着安九的身影,可好一会儿,几乎找遍了整个大厅,却依旧没有看到她,还有……北策,连北策也不在! 这个发现,更是让他心中气愤难耐。 “北老王爷到……” 正此时,一个声音响起,大厅里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齐齐看向门口,百里骞看过去,看到北老王爷身旁的人时,眉心却是下意识的一皱。 那不是安九又是谁? ☆、第七十五章 孕事暴露,当众盛怒 众人的视线之中,只见北老王爷一袭普通素衣,可浑身散发的气势,却是让人不容忽视,虽然已经老了,可那迈出的步伐,矍铄的身姿,却并不显老态,尤其是那炯炯有神的眼神,此刻,似有什么高兴事一般,眉眼都含着笑意。 而在他身侧,扶着他的人……一个是北世子无疑,而另外一个……众人看着那人,眼底顿时多了一丝惊讶,安九?那可不就是晋国公府的安九么? 此刻她和北策一起扶着北老王爷来,意味着什么? 百里羽瞧见安九,眉峰一挑,精明如他,心中似乎有了底,看来,他没见着安九的这些时日,该是有许多他不知道的事情啊! 一旁的人神色却是有些变了,叶曦和老夫人看见安九,顿时想起了今天早上的事,心中得恨,倏然冒了出来,那双灼灼的目光,停在安九的身上,似乎要将她给刺穿一般。 目光扫向北老王爷,老夫人神色微闪,他见到她了? 那这是否代表着,他也知道,安九是沈鸢的后代? 想到此,老夫人的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她担心的还是发生了,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老夫人敛眉,气得不去看那张让她心中郁结的脸。 百里骞看到安九之时,竟是不自觉的往前走了一步,可下一瞬,却是在瞧见她身旁的北策之后,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欣喜立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比方才更加浓烈的阴鸷与冰冷。 这反应,丝毫不落的被卿王妃看在眼里,那精明的眸子微微眯了眯,眼底凝聚起一抹不悦,立即起身,朗声开口,“老王爷,你可来了,今天就差你老人家了呢,穆儿,还不快去迎祖父入座。” 北穆一愣,没有料到卿王妃会有如此吩咐,微愣之间,坐在主位上的靖丰帝却已然起身,亲自迎了上去…… “老王爷,许久不见,你身子可还如以往那般康健。”靖丰帝开口,从安九手中接过北老王爷的手臂,亲自扶着,那份亲和,好似丝毫也没有皇帝的架子,好似只是一个晚辈一般。 众人看着,心中禁不住惊叹,这东楚国,怕也只有被北老王爷有这样的待遇吧! 想当年,北老王爷不仅是助先帝开国的元勋,还是助当今皇帝平息齐王宫乱,送他登上帝位的最大功臣啊,如今,虽然功成身退,没有管北王府的事,可是,他在北王府,在东楚国依旧有着十分重要的位置。 也难怪皇上会如此相待了! 原本安九扶着北老王爷的手从他的手臂上离开,北老王爷的眉心禁不住皱了皱,似有些不悦,听着靖丰帝在自己耳边寒暄,也没有几分好脸色,“亏皇上惦记,我这把老骨头,该是还能折腾个好些年,呵呵……” 这看似平淡的寒暄,足见君臣二人的亲昵,可有心人听着,却是体会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靖丰帝心中微怔,这北老王爷的身子,果真还是硬朗的,还有个几年……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多了些忌惮,北王府,如今的北策就已经让他有些疲于应对,若北南沣死了,他倒可轻松不少,可是…… 靖丰帝敛眉,脸上的笑容更是大了些,“朕倒是希望,老王爷能长命百岁,这身子,再过个十年,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 “是啊,父王,你看,今日是柔儿大婚,您这些孙子辈,再给你添几个重孙,父王百岁大寿之时,定会更加热闹非凡。”卿王妃开口,就连语气也是温和端庄,今日的她,修饰得极为华贵,饶是在场的许多年轻女子,都没有她看着来得养眼。 北老王爷瞥了一眼卿王妃,那老练深邃的眸子似带着笑意,可卿王妃看着,竟是有些头皮发麻。 若说这北王府有谁是她所忌惮的,那除了北策,就是北老王爷了! 卿王妃感受着北老王爷的视线,可她也不是一个撑不了场的,嘴角依旧是那端庄的笑容,让人看不出丝毫端倪。 北老王爷看了卿王妃好一会儿,目光再转向那堂前站着两个新人。 “柔儿,是该成亲了,你倒是给她找了个好婆家。”北老王爷朗声开口,语气旁人听不出喜怒,但是,明了北老王爷心思的,却是知道,这句话中,所蕴含的浓浓的不悦,甚至是愤怒。 “呵呵,老王爷,咱们百里家和北家,时代渊源,娴妃当年进宫,一直很受皇上宠爱,如今也是四妃之首,现在,北柔嫁给太子,成了太子妃,咱们两家的关系,便越发的紧密了,这亲上加亲,实在是大喜之事。”玉皇后温婉的声音响起,带着笑意,这北老王爷如此让皇上礼遇,饶是她的心里,也是有些惧意的。 “是啊,恭喜北老王爷,恭喜皇后娘娘,这太子得了北柔这么个太子妃,等到他日登基为帝,那便和现在的皇上一样,同样会更加礼遇北王府,北王府世代荣宠,到了后世,定要成为传世佳话。”淑妃开口,言语之中,话中有话。 她言下之意,哪里是恭喜? 她分明就是意有所指的在提醒着众人,太子对皇帝之位的野心。 旁人虽是感受不到这话的分量,毕竟,太子是一国储君,迟早这天下会是他的,可是,他们的皇帝可是生性多疑之人,就算是太子,就算他已经打定主意将皇位传给太子,他也不容许在他在位期间,有任何人觊觎他的皇位。 这玉皇后,想来是这段时间,彦儿的成绩将她给逼糊涂了,她想尽快拉拢北王府,甚至……呵,想到元妃那日对她所说的关于中秋宴之后在太子府上看到的好戏。 玉皇后这般想亲近北王府,难保不是她设计将北柔和太子凑成对,说什么早就两情相悦,哼,那不过是说给外人听,骗骗那些不懂的人罢了。 她玉皇后心中想什么,她偏偏要在这其中,做些事情,让她有些阻力才好。 自己方才的话,可是故意说给皇上听的,皇上听来,心中会是怎样的感想? 淑妃不着痕迹的看了靖丰帝一眼,对方那阴沉的眸子,就已经让她明白自己得逞了。 果然如淑妃所料,靖丰帝的心里,更是浮出一丝不悦,看着堂下站着的这对新人,越发的觉得刺眼,这太子,还真是急不可耐的想要登上皇位啊! 心中浮出一丝阴冷,靖丰帝收回视线,看向北南沣,“老王爷,淑妃说的不错,北王府是我东楚国最大的功臣,只要有我百里皇室的一天,北王府必然是世代荣宠。” “哈……哈哈……皇上,老臣谢你的恩宠。”北老王爷朗声笑着,“太子……我也是看着长大的,不错,不错。” 话虽如此,北老王爷的心里,却是抑制不住担忧,这百里骞太像当今皇上,他若为帝……呵,北老王爷想到什么,眸光微敛,这两父子像是像,可百里骞却不若当今皇帝精明。 如果他真的了解他的这个父皇,了解他自己,他便不该急着和北王府扯上关系,也许今天大婚,就已经注定了,他想要登上皇位的路,又艰难了几分。 至于最终这皇位落在谁的手上……呵,那还真的让人有些期待。 日后,这京都城内,怕是有大戏可看了! “既然老王爷已经到了,那便让两个新人拜堂吧,这拜了堂,才好给老王爷祝寿不是?”玉皇后朗声开口,这北老王爷当众夸骞儿,实在是给她长脸。 “对,对,对,别耽搁了吉时。”卿王妃也是符合道。 百里骞和北柔二人立即站好,可北老王爷的眉心却是皱了皱,众人看着他的神色,心中都禁不住一紧。 “父王,可是有什么不妥?”北王爷见此情形,立即开口关切道。 北老王爷看了一样大厅,目光搜寻到那抹身影,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亲昵的招了招手,“阿九,你过来,到我身边来坐着。” 众人一愣,阿九?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顺着北老王爷的视线看向那人,心中都不由得一怔,那不就是安九么? 北老王爷的语气,带着宠溺,这饶是卿王妃也不曾见到过的。 安九微愣,感受到众人的视线,抬眼对上那主位上的老人的笑脸,竟是有些不忍拒绝,扯了扯嘴角,安九终究还是起身。 可正此时,卿王妃却是牵唇一笑,“父王,这恐怕于理不合,安九郡主终究是个小辈,您这位置,可僭越不得,再说了,等会儿柔儿和太子拜堂……” “什么于理不合?”北老王爷眉心一皱,看也没看卿王妃一眼,瞥了一眼北策,“今日是我的寿宴,我不过是想让个小娃娃陪着……这也不可以么?阿九,你过来,到爷爷这里来坐,还有北策,你也过来坐,皇上,今日是家宴,这该不会冲撞了你的身份吧?” 靖丰帝微怔,随即也是扯出一抹笑容,“怎么会?老王爷寿宴,寿星最大,老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平日里的那些君臣规矩,就都免了吧。” 顿时,饶是卿王妃那端庄的脸上,也是浮现出一丝尴尬,安九和北策对望一眼,几乎是一眼,便明了对方的意思。 在众人的目光之中,二人齐齐起身,走到北老王爷身旁,一左一右的坐下。 “哈哈,好……好……”北老王爷看了看安九,又看了看北策,掩饰不住心中的满意。 如此局面,好似今日的主角并非太子和北柔这对新人,而是安九和北策一般。 百里骞心中的不悦越发的浓郁,这像什么话?就连北老王爷也喜欢这两人在一起么? 不知为何,他的心中隐隐浮出一丝不安,若是有北老王爷的支持,只怕距离他们大婚之日也不远了吧! “拜堂吧。”卿王妃看了安九一眼,眸光微敛,虽没有说什么,可那有些无法掩饰的眼神,却已经泄露了她的情绪。 这安九,她倒真是低估了她的本事,以前,她该也没有机会见到老王爷,可今日第一次见,便这般得老王爷欢心,老王爷甚至连她的亲孙女柔儿,都没有如此和善宠溺过呢。 卿王妃一声令下,主持大婚的司仪便立即动了起来,先是拜了天地,再是拜高堂,再是拜北老王爷,再是夫妻交拜,一个个程序,皆是中规中矩。 喜帕之下,北柔满心激动欢喜,百里骞的脸色,却一直阴沉着,尤其是感受到安九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他甚至有立刻停止这一切的冲动。 可是,母后的目光却在提醒着他,若是自己当真是弄出什么事端,只怕他的处境,要更加的艰难了。 他只有坚持着,恨不得早些拜完天地,早些离开这劳什子的鬼地方,终于,他领着北柔入了新房,这是北王府内,临时为他们而设的新房,一系列的礼节完成之后,百里骞随意挑开北柔盖在头上的喜帕,冷声开口,“走吧。” 本满心期待的北柔,听到这冰冷的声音,心中微怔,抬眼对上百里骞的眼,下意识的开口,“夫君……” “叫我太子殿下。”冰冷的声音,没带丝毫感情,毫不留情的打断北柔的话。 北柔的心好似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隐隐抽痛,太子殿下?这般疏离的称呼,不是她所期望的,可是…… “太子殿下……我……”北柔扯了扯嘴角,压下心中的委屈,一张美丽的脸,尽量绽放出如以往那般温柔的笑容,看着百里骞的眼眸中,依旧泛着光彩。 今天是他们大婚,她不会惹他生气,想到自己肚中的孩子,虽然还没有经过大夫的确诊,可心想也该是十有八九。 “既然礼成了,那就将你这身衣裳换下来,去给北老王爷祝寿。”百里骞再一次打断北柔的话,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她脸上的笑容越是灿烂,他越是觉得碍眼,甚至这身嫁衣……今日的新娘,本不该是她,若是穿在安九的身上…… 脑中浮现出安九穿着大红嫁衣时的画面,百里骞眉心皱了皱,看今日北老王爷对安九的态度,只怕,她的嫁衣,是为北策而披吧! 想到此,百里骞的心中就越发的不是滋味儿,“你自己收拾,我在外面等你。” “太……” 百里骞话落,一甩衣袖,大步出了房门,北柔看着的他背影,想要叫住他,可刚开口,那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之中,那敏捷的速度,好似她是洪水猛兽一般。 从小就被呵护着的北柔,哪里受过这样的对待? 可面对着百里骞,她却是扯了扯嘴角,在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定是因为那晚的事情,他才会心中不快,才会如此对她! 北柔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抚了抚自己平坦的小腹,“以后日子长了,他就不会如此对自己了。” 如是想着,北柔眉眼更是舒展开来,恢复了属于新娘的喜气,叫了芸儿进来,让她为自己换上衣裳,便立即出去寻找百里骞。 园子里,方才从新房出来的百里骞,此刻面对着玉皇后,母子二人,神色都是一片凝重。 “骞儿,我知道你心中在想什么,你不想娶北柔,可是,咱们没有别的办法,你和北柔的婚事都已经定下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没想透?”玉皇后冷声开口,满脸的不悦,今天他的表现,当真是太让她失望了。 本是如此大喜的日子,他竟是一丝喜庆的笑容也没有,好似当真有人逼着他成亲一般! 自那安九出现在大厅之后,他的视线,就一直在她的身上,也亏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北老王爷那里,可是旁人没有留意到,有心之人,又怎会没有察觉? 卿王妃可是个老狐狸,她分明瞧见卿王妃隐约流露出来的不悦,那定是看出骞儿看安九的眼神,充满了男人对女人占有的欲望。 想到今日在锦绣阁内,二人的谈话,玉皇后便再也按耐不住,趁着他们来了新房,她也借了个故,出了大厅,就是想给骞儿敲敲警钟,等会儿可不能再如方才那般,让人察觉出他对安九的心思。 “想透?呵,我是想透了,我知道,娶北柔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也知道,安九现在已经不是我的,要得到她,也必须借用北王府的势力,等我能掌控一切,才能如愿,可看着她站在北策身旁,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分明是我的,今天的新娘,也本该是她,不是什么劳什子的北柔!” 许是压抑了太久,百里骞竟是大吼了出来,这举动,饶是玉皇后也是一怔。 “你干什么?”玉皇后狠狠的瞪了百里骞一眼,“这可是北王府,你想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心里装着安九么?” “是,我是想,我巴不得现在就向所有人宣告,她是我的,她本该是我的!”百里骞咬着牙,“都是你们,你们要讨好北策,却是完全不顾我的感受,母后,我不要什么皇位……我……” 啪的一声,百里骞还没说完,玉皇后一个巴掌,不偏不倚的落在百里骞的脸上,赫然将他要说的话给打了回去。 “混账,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太子,什么叫你不要皇位?那皇位本该就是你的,你不要皇位,难道想让给宣王吗?你可知道,你不要皇位的下场?”玉皇后面上怒气更浓,“反了,当真是反了,那安九,到底是对你用了什么手段,竟是让你变得如此不思进取,本宫说过,对于安九,等你有能力控制一切之时,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以为那北柔温柔无害,你就什么都可以不顾了吗?她还有个精明的母妃,卿王妃容不得她的女儿受委屈,你越是表现得对安九眷恋在意,那便是将安九推到更加危险的境地,你以为她容得下安九么?” 玉皇后咬牙道,百里骞眸光微敛,心中好似被什么东西压着,就连呼吸也不顺畅,可玉皇后的话,他却是无法反驳。 “你给本宫听好了,在你没有本事肆意主导一切之时,你只能隐忍,明白吗?”玉皇后敛眉,压低了声音,“至于那安九……现在,她不是你能想的人!” 方才的情形,北老王爷对安九都另眼相待,对于安九,就连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办了。 方才那一巴掌,似乎将百里骞的冷静给打了回来,沉吟片刻,百里骞才终于缓缓开口,“母后,儿臣明白了。” “好,明白了就好,等会儿老王爷拜寿之时,你可管住你的眼,管住你的情绪,对北柔……本宫知道你不喜欢,可为了你的前途,哪怕是演戏,你也要演得对她好一点,卿王妃面前,若是有北柔在她的面前为你说话,许多事情都事半功倍。”玉皇后眸光闪了闪,最后看了百里骞一眼,转身离去。 待玉皇后走了老远,百里骞这才朝着新房的方向走去,准备去接北柔,可却是没有料到,他要接的人,就在身后不远处的假山之后。 而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全数都被最不能看到,最不能听到的人一览无遗。 夜深得可怕,对于北柔来说,这仿佛是晴天霹雳。 “小姐……太子他竟然……”芸儿一脸愤怒,因为自己方才所听到的而震撼,太子对小姐,分明就只有利用啊! 还有……还有安九……太子心上的人,是前未婚妻安九郡主么? 今天可是小姐的新婚之夜啊,竟是让小姐听见这些事情,只怕她会伤心欲绝吧! 芸儿试探的看着北柔,黑夜之中,那张脸越发显得苍白,连身上喜庆的红色,也无法掩饰她浑身散发出来的悲伤。 “奴婢……奴婢告诉王妃去!”芸儿恨恨的道,太子和皇后想利用北王府,可小姐要赔上的是自己的一辈子啊!这个时候,怕也只有王妃才能给小姐做主! “你站住。” 芸儿刚走出一步,北柔的声音便响起,少了几分温柔,多了些冷意。 “小姐……”芸儿看着北柔,眉心紧皱着。 沉吟片刻,北柔更压低了声音,“芸儿,方才听到的看到的,你都让它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许说,听见了没?” “可……”芸儿不解,要告诉王妃,才能出口气不是吗? “不许说就是不许说,尤其是不能告诉母妃,还有关于安九……”北柔敛眉,眼底似有什么东西凝聚,“太子对安九有意又何妨?安九对太子,是无意的,这一点,我清楚,太子想得到,可许多事情,也不可能尽如他意,我不想生出太多的事端,更不想母妃知道此事,对安九做出什么事来,到时候,一旦事情被揭穿,太子首先迁怒的,还不是我么?你若是告诉母妃,那才是害了我,甚至……会害了我肚中的孩子。” 芸儿微愣,心中禁不住叹了口气,太子的毒,小姐是中得太深了,可对于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当真是值得吗?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芸儿敛下眉眼,“好,奴婢知道了,这件事情,奴婢就当是没有撞见过。” “嗯,那快些去新房找太子吧,别让他久等了。”北柔敛眉道,心中的苦涩蔓延开来。 大厅之中,依旧热闹非凡,百里骞和北柔这一对新人收拾好,再次来到大厅之时,北柔没有了头上喜帕的遮挡,所有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第一眼,她就看到了安九,此刻,安九坐在北老王爷身旁,和北老王爷说着什么,偶尔爽朗一笑,更是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英气。 太子喜欢的,便是安九这样的么? 确实,北柔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安九,比起以前的她,更是添了许多魅力,她就好似一个发光体,让人移不开眼,更是不由自主的想要接近。 “柔儿,快些给你爷爷送礼。”卿王妃朗声开口,北柔这才回过神来,视线这才从安九的身上移开,给身旁的芸儿使了个眼色,芸儿立即领命下去,仅仅是片刻,便呈上了一个长盒子。 众人看向那长盒子,眼底皆是好奇。 北柔走到北老王爷面前,规规矩矩的跪着,依旧温柔如水,“爷爷,这是太子一早就为您准备好的贺礼,一尊玉珊瑚,听太子说,这玉珊瑚在黑暗之中,还能发出光来,太子说,将这玉珊瑚放在房里,一来观赏,二来夜间可以微光照明,柔儿也觉得甚好,希望爷爷能喜欢。” 北柔说话之间,芸儿已经打开了盒子,但是听着“玉珊瑚”这三个字之时,众人就是一惊,这可是难得的稀奇宝贝啊,等到这玉珊瑚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中,看着那通透的质地,晶莹剔透,好些人眼睛都亮了。 这尊玉珊瑚,该是极品了啊! 北柔的话,却是让百里骞一愣,他哪里有准备什么玉珊瑚做贺礼?可北柔却……百里骞下意识的看了北柔一眼,可是,这张脸却是首先让他想起了中秋宴次日一早的事情,原本心中的感激顿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依旧是厌恶。 “父王,骞儿和柔儿对您的大寿,可是费劲了心思。”卿王妃开口,小心翼翼的留意着北老王爷的神色。 自自己成了北王妃,老王爷对自己的一对女儿,也越发的冷淡,此刻看着老王爷,终究是希望他能在这么多人面前,给些面子,可是,北南沣连皇帝的面子也不给,又怎会看在她杜若卿的面儿上? 北老王爷淡淡的瞥了北柔一眼,眉心竟是皱了起来,仅仅是片刻,又收回了视线,转而看向安九,瞬间恢复了先前一脸的笑意。 “阿九啊,你准备的寿礼呢?”北老王爷柔声道,那讨喜的模样,倒是像极了孩子在索要自己心爱的宝贝一般。 一时之间,在场的人都是微诧,这北老王爷对北大小姐是理也不理么? 这是什么情况? 顿时,各色的眼神看向北柔,北柔脸上浮出一抹尴尬,“爷爷……” “你别说话,这劳什子的玉珊瑚,我不喜欢。”北老王爷皱眉,不悦的道。 北柔被打断了话端,立即住了口,可脸上更是憋得通红,可北老王爷的话还没完,随即,北老王爷那不悦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这婚事,我也不喜欢!” 话落,在场的人皆是一惊,大厅之上,一片安静,似乎连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北老王爷不喜欢这门婚事? 这……方才二人就当着他的面儿拜堂,北老王爷也没有说什么,不是吗?这下子怎么突然转变了态度? 看他紧皱着的眉峰,以及那眼里流露出来的不悦,对这婚事,他怕是真的不喜欢啊! 玉皇后和卿王妃神色微变,脸上浮出一丝尴尬,卿王妃眸光微敛,心中早已经愤恨至极,可此刻,在这么多人面前,她却不得不强撑着一脸笑容,扯了扯身旁北王爷的衣袖,示意他说话。 北王爷意识到什么,目光闪了闪,立即开口,“父王,你方才不是说,咱们是为柔儿找了一个好夫家吗?儿子看太子殿下也是如此优秀,柔儿也是貌美,如此郎才女貌……” 北王爷话说到此,却是招来北老王爷淡淡的一瞥,单是那视线,就已经让他说不出话来,脑中一片混乱,甚至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 “你知道什么?”北老王爷冷声道,却也不多说什么,可沉默着的他,没了方才的笑意,浑身更是散发出让人为之震慑的气势。 靖丰帝看在眼里,嘴角却是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看来,北南沣对这婚事,是不支持的,那他对支持太子的态度,只怕……呵,玉皇后想要利用北柔来拉拢北王府的势力,可就算卿王妃是当家主母,在这府上有些权利,可是,这北南沣一日不死,就算卿王妃有北策那等权利,也做不了主。 看来,他对付北王府的时限,似乎又多了些。 好,当真是太好了! 靖丰帝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玉皇后和太子,眼底的神色越发的阴冷。 “爷……爷爷……太子他……”北柔顿时也急了起来,她受不受爷爷疼爱,她无所谓,可……可她却是希望太子,能够得到爷爷的喜欢,她准备了这玉珊瑚,就是为了替太子讨好爷爷,可此刻,爷爷竟是……不喜么? 他是不喜这玉珊瑚?还是不喜她嫁给了太子? 想到自己方才在园子里听到的,北柔心中更是焦急,太子想要借助北王府的势力,她要帮他才行,可现在……北柔咬着唇,突然,感觉身体一阵眩晕,下一瞬,竟是微微一晃,整个身子好似失了知觉,不受她控制了一般。 “太子……”北柔口中喃喃,转过目光,只瞧见太子阴沉的面孔,心中更是一紧,竟是一口气彻底上不来,昏厥了过去。 “柔儿……” 突然的变故,在场的人都是惊诧,看着北柔倒在太子的怀中,卿王妃更是立即上前,几乎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快,快找大夫……不,将随行的太医叫来。”玉皇后首先反应过来,朗声吩咐,看了一眼北柔,心中隐隐有担忧,这北柔,是联系太子和北王府的纽带,可是丝毫也不能出差错啊。 北穆身形一闪,立即奔出了大厅,大厅里,顿时混乱了起来。 这北柔……不,这太子妃怎的突然晕厥了? 今天可是新婚之喜,如此一来,怕是不吉利啊! 一时之间,众人各有所思,不多久,太医被北穆匆匆拉了进来,众人早已将北柔安放在了椅子上坐着,太医给北柔把了脉,大厅里,一片安静,皆是小心翼翼的看着那太医的神色,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那太医面上一喜,匆匆收回了把脉的手,跪在地上,朗声道,“恭喜皇上,恭喜北老王爷,恭喜皇后娘娘,太子妃她……她是有孕了!” 有孕? 这两个字如晴天霹雳在大厅中炸了开来,看着那依旧紧闭着双眼的太子妃,再看了看,脸色越发阴沉了下去的太子,心中更是若有所思。 今日大婚,今日就查出孕事,这……这是奉子成婚啊! 原来,这北柔和太子,早早的就暗通曲款,有了夫妻之实,还珠胎暗结…… 顿时,有人联想到前不久刚被退了婚的安九,下意识的看向坐在北老王爷身旁的女子,莫不是一月之前的退婚,也另有隐情? 是啊,堂堂北王府的大小姐,怎能为妾?只怕因此才不得不退了安九的婚吧! 而主导这一切的人怕是……众人看向卿王妃,只见她也是一脸的震惊,似乎有些不相信眼前的事实。 有孕?怎能有孕? 就算是有孕,那也不能在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被揭露出来啊! 柔儿和太子早有夫妻之实的事情,知道的人极少,他们可是花了心思将这事给压了下来,就是为了保护柔儿的名节,可谁能料到,今日柔儿这一晕,竟是将所有的一切都暴露在了大家的面前。 这世人以后会怎么看柔儿这太子妃? 卿王妃余光扫向众人,已经见到有些人看好戏的模样,尤其是淑妃嘴角勾起的那幸灾乐祸的笑意,顿时,心中的怒气更甚。 “混账……混账,这成何体统?”北老王爷一巴掌重重的打在桌子上,整个人惊跳而起,那浑身散发的气势,更好似洪水猛兽一般,异常骇人。 “太子,你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柔儿今日才成亲,这肚中的胎儿是怎么回事?”北老王爷怒喝出声,锐利的目光狠狠的瞪着百里骞。 百里骞微怔,似乎是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他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北柔怎么就有孕了? 明明就那一晚……想到那一晚,百里骞心中的怒气,就再也压制不住,北柔肚中这孩子,更是提醒着他,那一晚的不甘。 百里骞下意识的看向安九,正瞧见她嘴角浅浅扬起,百里骞好似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下,眸中的颜色越发阴沉了些,安九她……怎么想? 这个女人,只怕是在幸灾乐祸吧!想到此,百里骞心底的怒气越发的浓烈…… 那一晚,有太多的疑惑,他必须得好好的查个清楚! “父王,太子他和柔儿早就两情相悦……”卿王妃扯了扯嘴角,柔声道,不着痕迹的给玉皇后使了个眼色。 玉皇后立即会意过来,忙开口,“是啊,柔儿温柔可人,骞儿早就跟本宫说了许多次,说是想娶柔儿为太子妃,本宫和卿王妃也是谈了此事,我们都觉得,不能辜负了这一对儿女的爱情,所以……呵呵,这胎儿,该也是在皇上给他们二人定下婚事之后,才有的,这是大喜事不是吗?柔儿怀孕,所不定怀着正是个男婴,那……” “是啊,男婴,这孩子生下来,可就是皇上的嫡孙,日后,皇上肯定会把什么好的都留给他。”淑妃阴阳怪气的道,初听到北柔怀孕之时,她确实是担心了一把。 有了这个孩子,北王府怕更是要极力的支持太子了。 可是……淑妃瞥了一眼靖丰帝,瞧见他脸上的阴沉,心中顿时轻松了不少。 这个胎儿,能拉拢北王府为太子出力,可却让皇上和太子的隔阂更加深沉了吧! 想到此,淑妃心里顿时越发的痛快。 安九听着淑妃的话,浅浅的喝着酒,她也是没有料到,北柔会这么快有孕,只是这孕事,究竟是福是祸? 想到那晚的事……安九眸光微敛,谁也不知道她脑中在想些什么…… 淑妃的话,无疑是更加挑起了靖丰帝的疑心,嫡孙?这嫡孙流着北王府的血脉……呵,好,当真是好,这太子倒是真能耐,现在,北王府怕是被他和皇后牢牢的掌控在手中了! 想到此,靖丰帝心中就气愤至极,恨不得立即废了这百里骞的太子之位。 可恶,当真是可恶! 他从来没有一刻像此刻感觉到他的皇权受到这么大的威胁,而这威胁……是皇后带给他的,是太子带给他的,是北王府带给他的啊!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靖丰帝眸子微微收紧,玉皇后察觉到靖丰帝的情绪,心中一颤,顿时慌了。 皇上他不喜这胎儿么? 还是,他觉得,柔儿孕事曝光,损了皇家的颜面? 玉皇后猜不透皇上的心思,心中更是忐忑,看了一眼卿王妃,只见她似乎是冷静了下来,玉皇后心中这才多了些底气。 无论如何,柔儿怀孕是天大的好事,有了这孩子,还怕卿王妃对太子不用尽心思么? 可是,她却是太不懂靖丰帝的心思,更是不懂,这北老王爷的心思…… 正此时,方才盛怒中的北老王爷,老练的声音赫然响起,“皇上,北柔婚前有孕,为我北王府家规所不容,这也是你皇室子孙,你说该怎么办?” ☆、第七十六章 强逼赐婚,狠心舍子 北老王爷话一落,犹如一记惊雷,在大厅之内炸了开来,众人皆是齐齐看向老王爷,满眼的不可思议。 为北王府的家规所不容? 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老王爷的意思,是容不下北柔肚中的胎儿么? 众人看着老王爷那愤怒的脸,只怕,这件事情,当真是让老王爷动了怒了啊! 卿王妃和玉皇后同样皆是被北老王爷的话,给震了一下,先前玉皇后那安了的心思,顿时再次揪了起来,为家规所不容?北王府什么时候还有这个家规? 玉皇后看了看卿王妃,瞧见她苍白下去的脸色,心中更是一颤,越发的不安了起来。 大厅里静得吓人,似乎谁呼吸声音大了,都会惊扰到什么一般。 卿王妃终于是按耐不住,看了一眼椅子上依旧闭着眼的北柔,走到北老王爷和靖丰帝面前,竟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跪在了地上…… “父王,皇上,北王府是有此家规,可柔儿怀孕,实属意外,再说了,现在柔儿和太子已经是夫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当也不再受北王府家规的制约,父王,请你看在柔儿是你孙女儿的份儿上,不追究此事。” 卿王妃敛眉道,她怎么也没想到,柔儿会这个时候怀孕,更没想到,会是在这个时候暴了出来,更是忘记了,这个许久不曾提起的家规。 不错,是有这家规,可是,北王府的家规,自老王爷遁世之后,就很少提及,以至于,连她也忘了这茬。 她所担心的,并不是这家规,毕竟,柔儿已经是皇家媳妇儿,就算是北王府的家规,也总不能损了皇室的血脉,她担心的是,老王爷的态度。 她可从来没曾看到他这么愤怒过,这意味着什么? 不是家规容不下柔儿肚中的孩子,是老王爷容不下柔儿肚中的孩子啊! 卿王妃抬眼望了北老王爷一眼,对上那冰冷的老练黑眸,心中更是不安,目光闪了闪,想到什么,忙道,“王爷,你倒是为柔儿说说话啊。” 北王爷一怔,也跟着跪在了大厅之上,“父王,你看……” “你给我闭嘴!”北老王爷厉声开口,生生将北王爷的话打断,“我还没有追究你到底如何管教你的女儿,竟是做出这样的事情,你还好意思求情?” “这……”北王爷被这一顿斥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对于父亲,他是惧怕,对于卿王妃,他也有些心怯啊! “爷爷,柔儿不懂事,求爷爷原谅她一回。”北穆也是跟着上前,想起今日北柔初相信自己有孕之时,那兴奋,怎么也掩盖不住,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才过了多久,一切都好似变了。 也亏得柔儿昏迷着,若是醒着,此刻听到这些,不知会是怎样的伤痛。 “要你在这里多嘴。”北老王爷冷声道,目光淡淡的瞥向靖丰帝,再次开口问道,“皇上,你的意思呢?”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靖丰帝,靖丰帝承受着众人的视线,一双眉峰微微的皱着。 他自然不希望这孩子存在这世上,那无疑就是一个隐患,加速自己皇权受到威胁的隐患,他怎能容得下? 而北老王爷……他此刻提起家规,是什么意思? 他是故意舍弃北柔肚中之子,来求得北王府暂时的平静与无忧么?是向他示好,表明他北王府无意成为他的威胁?还是,只是为了迷惑他,让他放松对北王府的警惕? 靖丰帝猜不透,对于北老王爷,他一直都猜不透! 北南沣,还真是个老狐狸,不过,他一直都该知道,北王府是他除不掉,却也容不下的! 靖丰帝敛眉,北南沣将这一切的问题抛到他的手上,看着是尊重他的意见,实际上,是让他来做这个坏人啊! 靖丰帝老练的眸子划过一抹诡谲,目光缓缓落在百里骞的身上,瞧见他阴鸷的眼神,靖丰帝的嘴角渐渐扬了起来…… “太子,你觉得该如何处置?”靖丰帝的声音在大厅内响起,掷地有声。 似乎是因为这突然大作的声音,惊扰到了方才晕厥过去的北柔,北柔缓缓睁开眼,还未看见跪在地上北王爷和卿王妃,她就已然感受到了这屋子里气氛的诡异。 这是怎么了? 父王母后为何跪着? 还有……方才她隐约之中,听见皇上在问太子,如何处置?要处置什么? 许多疑问北柔的脑中盘旋,不知为何,她的心中竟然生出一丝不安,这股不安似乎随着这空气中的死寂,越发的浓烈。 太子自然没有看到北柔已经醒了过来,想到什么,百里骞朗声开口,“既然违了北王府的家规,那就留不得。” 这孩子是他的耻辱,他本就没打算让他活着,正好,如此一来,便借着北王府的家规,将所有的一切都给解决了。 可是,这话传入卿王妃和玉皇后的耳朵里,却是激起一层浪。 “太子,你说话,可要存些良心。”卿王妃厉声喝道,留不得?他是这孩子的父亲,这个时候竟然不求情,竟是还帮着老王爷一起,要这孩子死,当真是……卿王妃心中气急,恨不得上前给这忘恩负义的太子一巴掌。 若非柔儿喜欢他,若非他们早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她分毫也不会将这百里骞放在眼里。 百里骞神色微怔,脸色越发的黑了下来,玉皇后也是上前,扯了扯百里骞的衣袖,“骞儿,你是糊涂了不成?快收回你方才的话,你父皇和北老王爷不会如此残忍狠心。” “这就是儿臣的主张,今日北老王爷大寿,难道要违逆他的意思不成?”百里骞冷声道,已经打定了注意借此机会,除了心中的这个疙瘩。 “你……你忘了方才我跟你说的话了?你……你怎的这么倔……”玉皇后压低了声音,咬牙道。 百里骞蹙眉,不以为意,他同意母后的看法,会在事成之前对北柔好,可是,这个孩子对他来说,太过突然,打击也太大了,他绝对不能容许…… “什……什么留不得?什么良心?母妃,太子,你们都是在说什么?” 北柔虚弱的声音响起,这才让众人注意到已经苏醒过来的她。 卿王妃心中一阵,扯了扯嘴角,忙道,“柔儿没有什么,你累了,你先下去休息。” “不,爷爷大寿还没结束,我怎么能走?”北柔眉心皱了皱,看母妃的情形,是不愿意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了,北柔心中明了,立即转向太子,“太子,你告诉我,你方才说什么留不得?” 顿时,空气中的气氛似乎凝结。 留不得的是她肚中的胎儿啊! 看着北柔那虚弱的模样,若是让她知道此事,只怕那打击是谁也能够想象得到的,而太子作为她的新婚夫婿,怕是会怜惜她吧! 众人如是想着,可一直看着这一切的安九,嘴角却是勾起一抹讽刺。 怜惜么?这百里骞既然能说出“留不得”这三个字,他对北柔就没有了怜惜,有的不过是利用,除此之外,怕也还有不甘心吧! 安九瞥了百里骞一眼,这个男人太过自私,本就不是值得交付终生之人,可北柔却偏偏飞蛾扑火,单单是“留不得”这三个字,就已经足以让北柔伤心欲绝了吧! 想到此,安九对百里骞,更多了几分鄙夷,而对于这北柔……安九目光落在北柔的身上,眸光微敛,遮住眼底的情绪…… “太子,你说啊。”北柔的声音再次响起,催促着,越是这样的沉默,越是让她不安,好似这结果,不会是她想听到的。 “你肚中的孩子……”百里骞冷声开口,目光紧锁着北柔,那眸中的颜色更是阴鸷。 孩子?北柔下意识的抚着小腹,心中一喜,望着百里骞,“你……你知道了?” 他喜欢吗? 北柔心中的这个问题还没问出口,百里骞的声音在头顶冷冷的传来,“留不得!” 你肚中的孩子……留不得! 北柔片刻愣然,似乎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脑中依旧一片空白。 她明白了,他们在谈论她肚中的孩子,太子口中的留不得,是这孩子留不得么? “为什么?”北柔身体一个踉跄,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她不愿相信眼前的事实,“我听错了,一定是我听错了,不是我想的这样……” “柔儿……”卿王妃顾不得其他,立即起身扶着虚弱的北柔,心中的担忧和愤怒交织着,“柔儿,你听我说……” “不……”北柔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倏然推开卿王妃,上前几步,抓住百里骞的手臂,“太子,这是你的骨肉!你怎能……” 留不得?他是要亲手扼杀他的存在吗? 百里骞眉心一皱,眼底更是不悦,猛地将她揽入怀中,低声在她的头顶,用只有二人听得见的声音,咬牙道,“那你告诉我,那天晚上,你究竟是如何来了太子府?” 北柔身体一怔,目光闪了闪,“我……我不知道,我醒来……醒来就已经是那样了……” 他察觉什么了吗?所以,才会容不下孩子的存在? 不,不会的,她没有露出破绽,怎会让他察觉? “是吗?”百里骞冷哼一声,不置一词。 卿王妃见北柔在百里骞的怀中,似乎冷静了些许,再一次跪在地上,“皇上,两个孩子实在是可怜,这是皇室血脉,若是让他这般没了,只怕也是不妥,求皇上宽恕……我杜若卿就算是付出任何代价,也是甘愿。” “卿王妃,你言重了,这并非是朕要怎么着,留不得,这是太子的意思,再说了,终归是触犯了北王府的家规,我虽然是帝王,可也不能左右北王府的家规不是。”靖丰帝蹙眉道,一脸无奈,心中却甚是欢喜。 太子果然是没让他的失望,他的这个儿子,当真是心狠手辣,甚至连自己的骨肉也……想到此,靖丰帝看百里骞的眼神,越发多了一丝阴沉,连骨肉都不顾,这等狠心,当真是让他不得不防啊! “此事,倒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北老王爷的声音赫然响起,让所有人都是一怔。 就连靖丰帝也是看了一眼北老王爷,有些不解了,他方才不是盛怒么?可为何……转圜的余地? 北老王爷是什么意思? 百里骞闻声,神色倏然变了,他想要的就是没有这个胎儿,转圜的余地,意味着什么? 卿王妃和玉皇后却是面上一喜,卿王妃更是按耐不住,扯出一抹笑容,难掩期待,“父王,你说要怎么做?” 靠在百里骞胸口的北柔,也是屏气凝神,小心翼翼的听着,大厅中,一片安静,顿了片刻,北老王爷的声音再次响起,“从今日起,北柔和北王府不再有任何关系,便可不遵从这北王府的家规!” 话落,好似一记惊雷在大厅之中炸了开来。 几乎是所有人,脸色都是变了。 和北王府不再有任何关系,这言下之意,是将北柔赶出北王府么? “不,这怎么行?北柔是卿王妃的女儿,是北王府嫡出的大小姐,怎能和北王府没有丝毫关系?”玉皇后首先按耐不住了,之所以要太子娶北柔,就是看中她的身份,她是北王府的大小姐,这才能成为联系太子和北王府的纽带,可若没了关系,那这纽带的作用也就没了,那娶北柔还有什么意义? 玉皇后脸色沉了下来,异常难看。 卿王妃回过神来,目光闪了闪,她怎么也没有料到,这明明大好的喜事,竟成了这般模样。 老王爷他……呵,卿王妃看着老王爷,心中微颤,呵,她算是明白了,老王爷是介意这个婚事,他不想北王府和皇室再有任何过多的瓜葛。 他担心,北王府对太子的支持,会给北王府带来灾难么? 所以,他才会容不下北柔肚中的孩子,甚至容不下北柔的存在! 可眼下该怎么办?保住柔儿,那恐怕便无法保住那胎儿,保住胎儿,恐怕,柔儿就要被逐出北王府! 这两个选择,无论是哪一个对柔儿来说,都是沉重的打击啊! 卿王妃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饶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取舍! 可玉皇后心中却是明白,北柔一旦离开北王府,对他们的用处,怕就小了,这个时候,只能舍下那肚中的孩子了! 只怕,卿王妃不会赞成这个选择吧! 大厅里,气氛甚是诡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大厅中央的几个当事人的身上,心中猜测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孩子……我不要了!” 一片安静声中,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众人闻声看去,只见北柔已经从百里骞的怀中出来,那虚弱的身体,站在大厅里,那一贯温柔的眼神里,也是染上了一抹坚定。 不要了?她什么意思? 她自己做了选择么? “柔儿……你……”卿王妃身体一怔,“你休要胡说!” 她怎能做这样的选择?柔儿的性子,她是最了解的,她舍下这孩子,对她来说,犹如剜了一块肉,可她却…… “母妃,我没有胡说,我决定了,既然这孩子留不得,那就不留了吧!”北柔极力保持着平静的语气,可谁也没有留意到她紧紧攥着的手心,指甲几乎已经掐入了皮肉。 她是不舍这孩子,这是她和太子的骨肉,可是,想到方才在花园里听到的话,想到方才太子“留不得”这三个字,她还能做其他选择吗? 纵然是心在滴血,摆在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 那便是舍弃这块血肉!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对太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她若是没了她的价值,对太子来说什么都不是,即便是她已经成了太子妃,那日后的日子,也必然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凄惨。 她不甘心,她要得到他的爱,她需要时间,而舍弃这孩子,可以为她换来许多时间,保住她对太子的价值! 北柔心中浮出一丝苦涩,可是,纵然是这样,前面的路,她依旧要往前走,就在那天晚上选择进太子府之时,她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北柔的话,饶是太子都是一怔,玉皇后顿时心中是松了一口气,忙关切的上前,“柔儿,你放心,你还年轻,以后你和太子,还会有孩子!” 还会有孩子? 安九嘴角勾起一抹讽刺,下意识的看了一直坐在一旁,面容沉静的看着这一切的娴妃一眼,瞧见她嘴角勾起的那一抹浅浅的笑意,心中微怔。 脑中那个猜测,越发的清晰了起来。 以前,她倒是不觉得,后来越发明了北王府和百里皇室的纠葛,她越是有了一个猜测。 当年,靖丰帝在同意北老王爷退出朝堂之时,将北似娴接进宫封妃,这些年,一直都十分礼遇恩宠,可是,谁能看得出,那恩宠之下究竟有怎样的内情? 靖丰帝素来多疑,北似娴对他来说,就是一个人质吧! 北王府送进宫的人质! 而这些年,娴妃恩宠不断,可连一子半女都不曾留下,这难道是巧合么? 只怕,有人不会容许流着北王府血液的子嗣存在于皇室之中! 安九看着娴妃,心中竟是多了一丝怜惜,这个温婉娴静的女人,知道自己的处境么? 安九心中禁不住叹了口气,而北柔同样是北王府的人,靖丰帝又怎会允许她生下子嗣? 安九看向北柔,瞧见她脸上苦涩的笑容,心中竟是冷哼,对百里骞这样的一个人,如此付出,当真是愚蠢,一个渣男,她偏偏当成宝,一如既往,不管不顾,受罪受苦,不都是她自找的么? 以后,就算她流多少泪,都会是她当初和现在,脑子进的水! “呵,太子妃可真是识大体,为了太子,宁愿不要肚中的孩子,实在是可歌可泣,太子殿下,得了这么个好太子妃,当真是你的福气啊,可太子……怎么也不知道关心一下你的太子妃?”淑妃呵呵的道,心中不悦。 明明若是北柔被驱逐出了北王府,那皇后和太子的盘算,怎么着也得受到大挫,可偏偏……淑妃看了一眼北柔,没想到北柔平日里看着温温柔柔的,关键时候,竟是如此能豁得出去。 玉皇后神色微怔,狠狠的瞪了淑妃一眼,这个可恶的女人,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她想挑拨离间么?哼,她可容不得她得逞! “骞儿,柔儿累了,你先带柔儿回房休息。”玉皇后冷声道,给百里骞使了个眼色。 此刻,百里骞也正是在惊愕之中,他也是没有料到,北柔会突然主动舍弃这孩子,目光淡淡的瞥过那一张虚弱的泛白的脸,百里骞神色微怔,有的竟不是感动,而是更深的厌恶。 她以为,她做的这一切,能让自己喜欢么? 哼,这孩子本就不该存在,她北柔只是做了她该做的事情而已。 可是,母后的意思……百里骞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眸光微敛,上前拉着北柔的手腕儿,冷声道,“我送你回房。” 冰冷的声音,让北柔心中更是泛出一丝苦涩,可看着这张脸,她却是强忍着,一手抚着小腹,心在滴血,她没想到,今日才发现他的存在,这才没到一天的时间,她就注定要失去他了! 而也没有如她所期待的那般,得到太子的喜欢! 二人的背影缓缓走出大厅,这发生的一切,有些让人反应不过来,这明明是太子和北柔的大婚之喜,可却是演变成……呵,若不是北柔舍下了孩子,只怕,这出身尊贵的太子妃,明日就会变得一文不值吧! 这一波三折的大婚,有人忧愁,有人不甘,有人欢喜,也有人看戏。 大厅里,二人已经离开,可气氛依旧出奇的诡异,经过方才这茬,众人再看那精神矍铄的北老王爷,心中竟是有些惧意。 看来,这北王府还是北老王爷说了算啊,就算是卿王妃这个当家主母,纵然是她掌控着这个北王府的许多事情,也保不住她的女儿! 众人看向卿王妃,只见她神色早已经没有了一贯的端庄温雅,那紧紧攥着帕子的手,似是在宣示着她的气愤。 “阿九,我的寿礼呢?” 一阵诡异的沉默之中,北老王爷的声音再次响起,竟是没了方才的凌厉阴沉,又恢复了最开始的轻松愉悦,好似方才的这一切,都不过是镜花水月一般。 众人一阵恍惚,就连安九的嘴角也禁不住抽了抽,他的寿礼? 她以为,他都已经忘记这茬了,却没有想到,这老王爷的心思,竟是如此难以捉摸。 寿礼? 她今日急急的来北王府找北策问清楚,就算是准备了寿礼,也忘记在晋国公府了,她此刻是两手空空,叫她如何变出一个寿礼来? “呵呵,老王爷,我……”安九嘴角扯出一抹笑容,讪讪的道,“安九祝老王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只是这句话么? 众人眉峰一跳,方才北柔拿出的,可是一尊价值连城的玉珊瑚,相比之下,这安九的“寿礼”,着实显得太过平凡了些,北老王爷看过无数宝贝,自然也听过无数的溢美之词,他连那玉珊瑚都看不上眼,只怕,对安九的这句简单的贺寿词,怕也分毫也不会在意吧。 “哼!”北老王爷冷哼一声,皱着眉,脸色瞬间垮了下来,“没有寿礼么?” 安九下意识的看向北策,若是换做旁人,没有寿礼,也就没有寿礼了,她安九连解释都不屑去解释,可是,这个老人……就算方才他对北柔那般冷漠无情,可终究却是让她有一种不忍,探寻缘由,就连她也不明白为什么。 这个时候,她也只能寄希望于北策,能够在这个时候,给她支个招,好好安抚一下这老人了! “罢了,既然没有寿礼,那今日就将你和策儿的婚事给定下来,权当做我的寿礼吧。” 北老王爷一甩衣袖,状似生气的道,那模样,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可说出的话,却是让在场的人一愣,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说什么?她和北策的婚事定下来?这…… 众人似乎是在消化着这句话的意思,而在场的好些人,神色却已然变了又变。 百里羽的眉峰倏然皱紧,目光落在安九的身上,心中竟好似被什么东西堵着一般,玉皇后,卿王妃一干人等的脸色越发沉了下去。 婚事定下来? 老王爷当真是看上安九了么? 玉皇后瞥了一眼安九,眸光微敛,倘若二人当真是订了婚,骞儿知道这个消息,只怕有要天翻地覆了,而卿王妃…… 玉皇后瞧见卿王妃那阴沉的脸色,想到今日一早,她们在锦绣阁中的谈话,目光微闪,这安九若是真和北策订了婚,这北王府,可真是要热闹非凡了,可不知道,这对他们的大事来说,是否又会是个变数。 “父王,您这是在看玩笑呢?婚事怎能如此草草的定?安九郡主好歹也是晋国公的大小姐,策儿又是咱们北王府的世子,他们各自的婚事,该是皇上恩赐才是荣宠。”卿王妃扯了扯嘴角,敛眉道。 订婚?呵,她怎能容许安九进北王府? 这个安九,太过危险,若是当真进了北王府,只会是她眼前的绊脚石,尤其是看着这张脸……卿王妃想到什么,眸光微敛,许是先前因为北柔的事情,已经击垮了她习以为常伪装,此刻对安九的不喜,是丝毫没有掩饰的流露了出来。 卿王妃的声音,才惊醒了方才因为北老王爷的惊天话语而愣在当场的人,这其中,自然包括晋国公府的老夫人和叶曦。 “是啊,卿王妃说的对,婚事可不能草草的定。”老夫人朗声开口,“况且安九母亲不在,对于她的婚事,叶国公也甚是上心,这个夫婿,也必然会多加斟酌,岂能因为老王爷的”寿礼“,坏了小辈的幸福?” 这尖利的语气,让所有人都循声看去,只见那一个老妇人,满脸皱纹,可打扮装束,却是透着一股子的凌厉。 北老王爷也是看了她一眼,锐利的眸子眯了眯,“你是……” “老妇是叶国公的母亲,安九的祖母。”老夫人敛眉,心中却是分外不是滋味儿,明明是当年的故人,可不只是在以前,这些人的眼里没有她的存在,就连现在……呵,当年的许多人已逝,唯独他们两个故人,他都认不出她来么? 如果此刻,在这北南沣面前的是沈鸢,只怕,他是早早的就认出来了吧! 想到此,老夫人心里的嫉妒,又莫名浮现了出来。 “安九的祖母?”北老王爷眉心皱了皱,那该是沈鸢的亲家了? 可想到什么,北老王爷的眼底划过一抹不悦,朗声开口,“安九姓安,可不姓叶,她的婚事,就算是要家人谋划,那也该是安阳王府的人,安王爷和安沫郡主都已不在,和安九最亲的,能主导安九婚事的,怕也不该是叶曦吧!” 那语气里的尖锐,冷冽以及讽刺,竟是让叶曦心虚不已。 是啊,谁不知道这安九郡主被遗弃在外十多年,叶曦这个父亲,可是不闻不问的啊! 老王爷敛眉,转向靖丰帝,继续道,“皇上,既然卿王妃说,二人的婚事,都得由你来赐,那本王就只能再次劳烦你,为他们二人赐婚了!” 话落,卿王妃和老夫人更是变了脸色。 北老王爷竟然……竟然让皇上赐婚…… 若当真是赐婚,只怕,她们寻的这些借口,丝毫也起不了作用啊! “这……”靖丰帝敛眉,呵呵的笑道,他亦是没有料到,北老王爷竟还有这么一出,让他来赐婚? 最初,想到可以利用安九离间太子和北策,如此,赐婚安九和北策,倒也没有什么,可是……脑海中浮现出那日使臣的话…… “得此女者得天下”,就算是这只是一时的妄语,可他却不得不防啊! 安九的存在,对他来说,本就是个隐患,如今,若真的成了北策的妻子,那么那句“得此女者得天下”,很有可能成为现实。 他眼里的两根刺,怎么能够结合在一起呢? 可是,面对北老王爷的请求,却是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这北老王爷的性子,他是知道一些的,老了之后的他,可不管什么身份礼仪,比起年轻时,更加蛮横,他若是当真蛮横起来,只怕今日这寿宴,是收不了场啊! “老王爷,儿女之间的事情,怎能如此儿戏?”靖丰帝呵呵的笑道。 “儿戏么?你们觉得,他们二人不般配么?”北老王爷起身,也连同将身旁的安九和北策都拉了起来,将他们并排放在一起,语气里,竟是有些怒意。 般配?众人看向这二人,般配,自然是般配。 曾经,世人皆是无法想象,怎样的女子能和这东楚第一人相配,此刻,二人一个优雅俊美,一个英气慧黠,站在一起,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浑然天成的模样,好似二人前世就是夫妻一般。 承受着众人的视线,安九的嘴角禁不住抽了抽,这北老王爷,当真是出乎人意料。 可赐婚……想到今日在琉璃轩北策所说的,安九微敛的眸中,凝聚起一抹精光,赐婚么?她的心里竟不排斥! “别怕,咱们的约定……” 安九正思索之际,北策的声音在身旁缓缓响起,虽然很轻,可安九却是听得清楚,精明如安九,立即意会,挑眉一笑,他的意思,是正好借了老王爷这出人意表的举动么? 安九眸光微敛,既然如此,那何不大大方方的,助老王爷一臂之力? 寿礼么?这个寿礼,他若喜欢,她送他又何妨? 安九嘴角一扬,下一瞬,拉住身旁北策的大掌,丝毫没有避讳,如此的举动,让北策也是一愣,手心传来的温软玉手,好似触到他的心一般,片刻之间,心竟是狂跳不止…… 安九她…… 北策敛眉,看向安九,只见安九脸上笑意灿烂,二人目光相对,竟是瞬间心意相通。 二人极有默契的走到堂前,众人这才瞧见二人紧握的手,许多人,眼底皆是惊诧。 “皇上,这并非是儿戏,我和安九确实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今生今世,北策非安九不娶,还望皇上成全。”北策清朗的声音的在大厅之内响起,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尤其是,那“今生今世,非安九不娶”几个字,让在场的许多人,竟是热血沸腾了起来,就连安九……虽然知道,这是一出戏,可那句话,听在耳里,心中竟是一股暖流划过。 若当真能得此一人,非她不娶,她非他不嫁,当真是幸运。 可非他不嫁么? 安九敛眉,片刻,却是挥开脑中的思绪,既然是演戏,那就当是过过瘾又如何? “臣女安九也是非北策不嫁,还请皇上成全。”安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那声音在大厅中回荡,落入几人耳里,神色各异。 北策好看的眉峰一挑,脸上难得的绽放出一抹笑容。 百里羽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下意识的看向安九,非北策不嫁?她当真如此将北策放在心上?不知为何,他的心里竟生出一丝嫉妒,嫉妒那个让她非卿不嫁的人是北策,而不是……自己? 自己?这个念头跳进脑海,让百里羽眼底的邪气尽失,怎么回事? 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百里羽想到什么,眸中眼色越发深沉,立即挥开脑中的思绪,儿女情长么?他百里羽早就失去资格去想这些事情了,不是吗? 目光幽幽的落在安九的身上,百里羽仰头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似是在借着那灼人的辣意,来促使自己,逃避去探寻心中那些本不该有的情绪和念头。 安九和北策…… 本就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一直坐在宾客之中的夏侯御浅,那双温润的眸子,却是微微的收紧,目光落在安九的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哈哈……皇上,你看,他们都到了非卿不嫁,非卿不娶的程度,这可不是玩笑了,这婚,皇上觉得还有什么不妥吗?”北老王爷哈哈的笑道,看了二人一眼,眼底分外满意。 靖丰帝神色微怔,觉得有什么不妥? 若当真赐了这婚,是在给他自己找不痛快,可是……他此刻,哪里有理由去拒绝呢? “皇上,当年平定齐王之乱,安阳王爷和本王,都出了力,如今安阳王爷已死,这唯一的后人,连这点恩宠也得不到,只怕……呵,会寒了许多人的心啊,本王兴许再有个几年,也要去见那些故人了,还不知道,该如何对他们说起这世上之事呢……”北老王爷敛眉,不住的叹气。 一时之间,靖丰帝迟迟不赐婚,更是显得忘恩负义。 靖丰帝心中愠怒,这老狐狸……他就这么想二人成亲么? 安九看着北老王爷唱作俱佳的伤心模样,嘴角禁不住微抽,心中禁不住更多了几分好感,可更多的却是疑惑。 精明如北老王爷,他该最是知道,靖丰帝对北王府的态度,他如此迟疑的不赐婚,必然是对这婚事有所忌惮,可北老王爷如此步步紧逼,又是为了什么? 安九敛眉,对这个老人,她猜不透。 大厅之中,一片沉默,沉默之中,诡异弥漫,安九无意间瞥见许多人的神色,最让她印象深刻的便是卿王妃那完全阴沉下去的脸色,几乎能够瞧见她眼底隐忍的不甘和恨意。 恨意?安九蹙眉,这卿王妃不是和自己的娘亲相识么? 还是好姐妹的姿态,竟是这么不希望自己嫁给北策么? 又是为了什么? 安九想到此,心中的兴致越发的浓烈了起来,呵,有趣,她几乎能够想到,这以后的北王府会是怎样的精彩。 而身后的那两束视线……安眸子眯了眯,就算是不回过头去看,她都知道那两道视线的主人是谁,除了那叶曦和他那一路货的娘,还会有谁? 她和北策若是订婚,他们最是不愿看到的吧! 自己本就让他们恨得牙痒痒,时时刻刻担心自己会夺回安阳王府的一切,若是再多了北王府这个助力,那晋国公府岂不更加危险了? 呵,安心害怕吗? 他们越是担心害怕,越是合她的意呢! 这对极品母子,她会好好收拾! 想到自己的计划,安九精明的眸中,一抹诡谲凝聚,邪恶而妖媚,抬眼对上靖丰帝那闪烁不定的眼,被北策握在掌心的手,微微动了动,似在示意他什么。 二人相视一眼,嘴角的笑意越发的灿烂,下一瞬,二人齐齐朗声开口,“请皇上成全!” ☆、第七十七章 逼出惊天秘密,恼羞成怒 靖丰帝的脸色更是沉了下去,成全? 去他劳什子的成全! 北老王爷逼他,这安九,这北策……也是如此逼他么? 靖丰帝敛眉,眸中的颜色越发阴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决定! 大厅之上,气氛越发诡异至极,卿王妃和老夫人脸色越发的难看,盯着靖丰帝,在人看不见之处,指甲几乎掐入皮肉。 皇上他万万不能同意啊! 若是一同意,安九和北策结合在一起,就当真更加是让人无所适从了。 对卿王妃来说,安九是个隐患,对老夫人来说,北策是个隐患,可恶,实在是可恶! “朕……”终于,诡异的沉默之中,靖丰帝终于开口,目光扫过的北策和安九,二人脸上的笑容,分外刺眼。 他堂堂皇帝,倒是第一次赐婚,赐得如此不甘! 可眼前的情形,他能如何?纵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也不得不卖北王府一个面子! 靖丰帝顿了顿,嘴角渐渐扬起一抹笑意,似乎是渐渐接受这不得不赐婚的现实,浑厚威仪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朕早就知道安九和北策两情相悦,朕也早就想着,何时将这婚是给定下来,既然今日老王爷大寿提起,那朕便趁着这个机会,为你们二人赐婚,权当作是给老王爷的寿礼了。” “哈哈……好,好,这寿礼,本王喜欢,甚是喜欢。”北老王爷呵呵的笑道,更是激动的走到厅中的安九和北策二人面前,炸了眨眼,“还不快些儿谢恩?” 安九和北策相视一眼,跪地谢恩,而此刻,好几人的脸色,早已经黑得不能再黑。 皇上终究还是赐婚了,这下可好,这安九和北策两人走到一起,不仅仅是对卿王妃来说,还是对老夫人来说,都越发的难以对付了。 “呵呵,恭喜北世子,恭喜安九郡主。”淑妃朗声开口,瞥了一眼靖丰帝,他那隐忍的表情,被她捕捉在眼里,心中暗忖,这赐婚,怕是让皇上憋屈至极,有些冠冕堂皇的话,怕是说不出来了,那么,这个时候,便由她来说,淑妃说话之间,走到大厅个的中央,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拔下头上的的蔷薇花簪,亲昵的拉着安九的手,“安九郡主,这是皇上赏赐的,今日,本宫也借花献佛,借这花簪,以表对二人的祝福。” 如此亲昵的态度,让安九眉峰一挑,借花献佛么? 安九对上淑妃的眼,本以为这淑妃的示好,是和玉皇后一样的意图,可是,在瞧见她那深邃内敛的眼眸之时,安九却是明白,这个淑妃,是比皇后要细致精明多了。 她那眼神中,怎么也无法掩饰她的细致入微,既然细致入微,那靖丰帝的心思,她该比皇后体察得清楚吧! 安九嘴角一扬,淑妃讨好的是皇上,那么,正好……安九眸光微敛,伸手将那花簪接在手中,扬起一抹笑容,“安九谢过淑妃娘娘,谢过皇上,安九会铭记的皇上和淑妃娘娘的恩德,为皇上效力。” 一句为皇上效力,让北策也是怔了怔。 瞥了一眼安九,瞧见她一脸真诚的模样,心中禁不住浮出一丝笑意,说的好似跟真的一般,她还真是尽职尽责,这个时候,就在放烟雾弹了么? 很显然,这句话,似乎稍微安抚到了些靖丰帝那憋屈的心情,看着安九,神色捉摸不透。 可同样的话,却是让卿王妃的心中,怒气更盛。 呵,安九郡主说的可真好听,为皇上效力?是以世子妃的身份么? 不过是刚刚得了赐婚,好似她已经手中握了的北王府的大权一般,世子妃…… 卿王妃心中暗自咀嚼着这三个字,一旦北策继承王位,那安九这世子妃就变成了王妃,那到时候,这北王府的当家大权,岂不也要交到她安九的手中? 想到此,卿王妃的心中越发不悦,她就说这安九留不得,是个危险至极的人,可她还没有丝毫动作,这边就来了个赐婚,当真是让她措手不及。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卿王妃目光无意间瞥见叶曦……心中一怔,视线随即转移到了他身旁的老夫人身上,顿时,脑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冒了出来,微微一动…… 对,不过是赐婚罢了,只要安九一日没有入北王府,那么,这赐婚对她来说,就无需太过放在眼中。 这安九,可是当了好几年的太子未婚妻,可到最后呢? 一纸退婚书,她安九原本的太子妃之位,最后不也落在了她的女儿北柔的手中? 哼,安九危险又如何?不过是她之前太低估她了,可以后,再也不会了!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影,卿王妃眸中的颜色越发深沉了些,安沫啊安沫,作为好姐妹,她自然要好好帮她照顾好女儿! 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敛去方才眼底的不悦。 日子还长,一切她都要从长计议! 卿王妃心中盘算着,想到什么,卿王妃脸上绽放的笑容越发灿烂了些,“大喜,当真是大喜,父王,皇上,今日安九成了策儿的未婚妻,臣妾也是高兴,按照规矩,王府嫡长媳的世传信物,是该在成婚之日交给新媳妇儿,可今天这样的大好日子,倒不如一并传给安九,也正好在座的各位做个见证。” 嫡长媳的世传信物? 众人皆是一怔,满脸的好奇,而安九心中却是挑眉一笑,方才还极力阻止皇上赐婚,这才多久,竟是如此爽快起来,这女人翻脸当真是比翻书还快啊! 不过……为何她倒是觉得,这信物不会来得那么简单? “好,自然是好。”北老王爷朗声道,别说是世传信物,他甚至巴不得这对璧人早些成亲生子。 得了北老王爷的准许,卿王妃更是热络了起来,眸光微敛,“不过……” 安九微怔,看在眼里,不过?果然不会那么简单么? “那信物在臣妾的锦绣阁收藏着,这事先也不知道今日会有这么多喜事,倒也没事先做好准备,实在是疏忽,不如……九儿陪我一起去锦绣阁走一趟吧。” 卿王妃顿了顿,继续道,那眉宇之间丝毫没有了先前因为北柔舍子之事的郁结与不快,目光落在安九的身上,“九儿,可好?” 陪她一起去锦绣阁? 明眼人一眼便看出来,这不过是个借口而已,只是,卿王妃想要干什么? 北策眉心皱了皱,已然紧握着那双纤手的大掌微微收紧了些。 安九感受到北策的关切,对上他的眼,柔声道,“好,自然是好!” 卿王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将她带走,就算是想玩什么花样,而不敢明目张胆的伤她分毫,相反,她倒是要看看,这卿王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北策蹙眉,可看见安九嘴角安抚的笑意,大掌微微松了些。 他怎么忘记了,自己之所以选择安九,便是因为她的精明,她又怎会让卿王妃伤了她? “那走吧!”卿王妃敛眉,朝着众人福了福身,“各位先喝酒,我和九儿去去就来。” 说罢,便率先转身,走出了大厅,安九也没有多留,紧跟随着杜若卿,大厅的热闹渐渐在安九的身后越来越远,刚走出大厅不久,杜若卿便遣散了随侍在身后的王府丫鬟。 黑夜中王府花园,幽深而宁静,一路上,二人谁也不说话,似极有默契的保持着这诡异的沉默。 “安九,你这般聪明,该是知道我让你出来,并非是为了什么信物。”杜若卿的声音响起,终于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默。 安九敛眉,黑夜之中,那双熠熠的黑眸笑意隐现,“卿王妃遣散了随从,这么明显的举动,若是安九还看不出端倪,那卿王妃也不会将安九单独叫出来了,不是吗?” 杜若卿赫然停住脚步,转身看向安九,“呵,安九,你比你的母亲,要精明得多,你可知道,方才我为什么要阻拦皇上给你和北策赐婚?” “卿王妃的心思,谁猜得透呢?”安九敛眉,淡淡开口,为什么阻止么?理由再简单不过了,她和北策是敌对的,自然也不希望敌人多个帮手,不是吗? “是因为你的母亲。”杜若卿敛眉,眼底好似被蒙上了一层浓雾。 安九挑眉,更是来了兴致,“我的母亲?” 安沫郡主么? “对,你的母亲最是不喜欢侯门深宅,她曾说,她向往的是侠义江湖,一双人一双剑,潇洒自由,可她一生都被羁绊着,她出身安阳王府,从出身之日,就是先帝亲自封赏的郡主,还好,她有安阳王爷庇佑,招婿入门,郡马爷只能有她一个妻子,可是,你那父亲,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风流种。”杜若卿似想到什么,眸中的颜色越发的深沉。 安九蹙眉,没有想到,卿王妃要说的竟是这些。 风流种么?想到那个比她小几个月的叶涟漪,还有国公府上那好几房夫人姨娘,就可以看得出了,不是吗? 那叶曦,确实是个风流种! “他在外面养着女人,你母亲不是不知道,而是无可奈何,她怀着你的时候,曾对我说,这辈子,她逃不出的命运,不希望你再经历。”杜若卿说到此,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上前一步,抓着安九的手腕儿,“安九,北策虽然身份尊贵,丰神俊朗,可是,他是北王府的世子,以后终归会是北王府的王爷,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想将女儿往北王府送么?那柳莺水榭中的夏侯侧妃,还有北王府的其他的姬妾侧室,一个个的,都会和你抢男人,我是担心,你当真和北策成亲,会像你母亲那样,就算是怀着身孕,还陷在那些狗男女带给她的痛苦中,郁郁寡欢,直到死……对,还有她的死,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么?” 安九微怔,对上卿王妃的眼,“你知道?” “呵,呵呵……我自然是知道,我是你母亲唯一的朋友,不是难产,不是什么难产!”杜若卿瞧见安九的反应,心中浮出一丝喜悦,那日,安九就曾试探过自己关于安沫的死,看来,这确实是她心中所在意的啊。 可是,出乎她意料的,安九方才略微激动的情绪倏然镇定了下来,似瞬间对这事情失了兴趣。 这样的反应,让杜若卿愣了,眉心皱了皱,“你不想知道,你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么?” 想,自然是想,可是,她早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只是,这卿王妃对自己说这些,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思? 可不管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思,她的目的,都是要落空了。 安九敛眉,心中竟是生出一丝邪恶,眸光微敛,再次抬眼对上卿王妃的双眼,似笑非笑。 杜若卿被她那目光看着,心中竟是一颤,竟是有些捉摸不透,安九这眼神,意味着什么。 可下一瞬,安九温和的声音缓缓响起,“卿王妃,对于我母亲的死,我不感兴趣,至于我母亲所担心的,也不劳烦卿王妃费心了,你也说了,我和我的母亲并不一样,你知道,我若是我母亲,我当时会怎么做么?” 杜若卿丝毫没有料到安九会是这个反应,可对于安九的问题……杜若卿目光闪了闪,下意识的开口,“你会怎么做?” “我若是她,在知道丈夫背着自己在外面养女人之时,我可不会郁郁寡欢,我会让那对狗男女痛苦,比如说……”安九眸中的笑意越发浓郁,顿了顿,靠近了杜若卿几分,在杜若卿的耳边,一字一句,“让人划花外面那女人的脸,再比如说……打残了那种马男人,让他再也不识女人滋味儿。” 话落,杜若卿感受到耳边呼出的气息,心中竟是一颤,“你……” “你说,这样对待狗男女,是不是很痛快?这样调教男人,我看是没女人敢往那男人身边靠吧,若是北策当真有一天敢像叶国公那样,他的下场,就是如此,北策他是聪明人,所以,卿王妃更是不用担心了。”安九眸光微敛,拉开了些距离,看着卿王妃微沉的脸色,嘴角的讽刺越发的浓郁,“至于那柳莺水榭的夏侯侧妃……听闻她曾是东楚的第一美人,琴美人更美,卿王妃遇到这样的情敌,哎,着实是不幸了些!” 安九说话之间,挣脱开了杜若卿的手,也是没了好脸色,“卿王妃,我安九不傻,我不知道你和我娘亲是哪门子的朋友,可我感受得到,你并不喜欢我,你对我的态度,并非是对一个友人之女。” 她可没有忘记,那日在北王府的画舫之上,这卿王妃是怎么冷漠的看着自己被薛氏推入水中,那眼里的神色,分明就是巴不得她被淹死在水中才痛快! 可惜啊可惜,最终却没能让她如愿! “安九,你……你这话什么意思?”杜若卿目光闪了闪,好似被看穿了什么一般,这安九当真是不好对付! “什么意思?”安九眉峰一挑,继续道,“卿王妃是真的听不懂,还是装着听不懂?你根本就是恨着安沫,还要佯装好朋友,好姐妹,不累么?” 她不知道,这个卿王妃当年在安沫郡主面前,到底是如何骗到她的,也不知道,那安沫郡主是不是真的相信这“姐妹”的伪装,可她不傻,这杜若卿分明在提到安沫郡主之时,更或者是在看到她安九的这张和安沫如出一辙的面孔之时,终究还是没有彻底的掩饰掉她的情绪。 “你胡说……你……简直是一派胡言!”杜若卿好似被踩到了痛脚一般,恼羞成怒,狠狠的瞪着安九,竟是有些后悔将她叫出来。 她本是想借此机会,缓和二人的关系,也想借着她的娘亲安沫,来告诉安九,她们才是一路人,可是,这安九……她分明就是个邪魔,分毫也不受控制。 安九眉峰一跳,不以为意,看这平日里端庄的卿王妃气得跳脚,还真是一件痛快的事。 她既然已经选择了北策,今日的赐婚,已然注定了,这杜若卿和她是敌人了,既然已经分了阵营,撕破了脸皮,那许多东西,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一派胡言么?”安九眸子眯了眯,看着杜若卿,那眼神竟是让杜若卿都有些头皮发麻,只见安九皱了皱眉,似在思索着什么…… 终于,安九顿了顿,继续道,“让我猜猜,你为什么恨我娘亲?她比你漂亮?不,卿王妃你年轻的时候,定是个大美人,不然,怎么能在前北王妃过世之后,让北王爷将你扶正了?” 单单是靠手段么? 呵,那怎么行?瞧北王爷对夏侯侧妃的痴迷,便知道,那是一个对美色狂热的人。 杜若卿目光闪了闪,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压制着心中的怒气,“你不要再说了!” 不要再说了?这怎么行? 她既然开口了,就要一次说个够! “还是……你嫉妒她的身份比你尊贵?”安九眉心微皱,继续猜测着,可下一瞬,却是摇了摇头,“不,不对,我虽然不知道你的出身,可我却知道,你进了北王府之后,坐上了北王妃的位置,依然和我娘亲走得很近,北王妃的身份,可是比郡主高了许多啊,这一点,似乎也不成立了,如此,那该是什么原因呢?” 安九不着痕迹的留意着杜若卿的神色,虽然是黑夜,可依旧看得出她脸上的慌乱。 安九眉峰一挑,更是来了兴致,怎么?这卿王妃是担心她继续猜下去么? 担心她误打误撞的猜到了她的一些秘密? 呵!安九心中越发的激动了起来,眼底的邪恶越发的浓烈,“女人恨女人,不为容貌,不为虚荣,那为的,是情么?” 安九一瞬不转的看着卿王妃,只见她身体一怔,脸色越发的黑了下去。 “够了,安九,这是在北王府,注意你自己的身份!”杜若卿终于是按耐不住,厉声吼道。 安九却是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身份?你是高高在上,身份尊贵的卿王妃,我只是一个小郡主,在你面前,我自然不得放肆,可不放肆,也终究是放肆了,不管以后安九再乖巧如绵阳,卿王妃又会善待安九么?” “你,哼,我好心好意的想告诉你,你母亲之死的冤情,你却是如此恩将仇报,当真是不可理喻。”杜若卿敛眉,极力镇定着,这安九,当真是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不仅如此,她还是个不怕事的人啊! “好心好意么?那我可要谢过卿王妃的好心好意了,可是,我不知道的是,我娘已经死了,你告诉我,她死的真相,又是为了什么?让我去为我娘报仇么?这个世界上,安阳王府就只有我安九一个血脉,你说,这个时候,我若是去找人报仇,那死的,会是谁?以卵击石,那可是惨哪!”安九呵呵的笑道,看着卿王妃的脸色变了又变,继续道,“卿王妃,这便是你的好意么?想借他人之手,让我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也就无法碍你的眼了,对么?” “荒唐……当真是荒唐。”杜若卿冷声吼道,“不识好人心,你便让你的母亲继续含冤吧!” 安九挑眉,含冤?她不会让安沫郡主含冤,那些个害了安沫郡主的人,一个个的,她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可是,眼前这个卿王妃,怕也不是什么好货,她又怎能让她痛快,以为她的利用得了逞? 对于敌人,她的手段可不会留情。 想到方才自己猜测到的,安九的嘴角笑意嫣然,“卿王妃,我母亲的冤,和你有关吗?” 话落,果然看到卿王妃身体一怔,瞪着安九的双眼,都失了掩饰,“你胡说什么?你母亲的冤自然和那些害她的人有关,我是你母亲的朋友,怎么会如你所说?你如此揣测,就不怕惊扰了了你母亲的在天之灵?” 安九挑眉一笑,这卿王妃,这急得倒真是让人不得不去怀疑啊。 她对安沫郡主的恨,当真是来源于一个情字么? 自己的这个猜测,饶是安九自己,也是惊讶,不过,卿王妃的反应,却是已经给了她太多不得不去相信这个原因的理由。 情么? 安九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那精明的眸中,似笑非笑,继续紧抓着方才的问题不放,“你们为情?是因为同一个男人么?” 她怎能让卿王妃就这么蒙混过去了,既然已经猜了,那就猜个彻底,果然,下一瞬,卿王妃闪烁的目光中,更是慌乱了起来,精明的安九,更是从那慌乱之中,捕捉到了些微心虚。 心虚?好,当真是太好了,那就说明,她的猜测并没有错了! 似乎自己在无意之中,更加接近真相,接近这卿王妃的秘密了呢? 同一个男人?那男人会是谁? 安九好似突然想到什么,脑中灵光一闪,所想到的那人,让她惊讶,甚至许多信息都无法佐证她的猜测,安九眉心微微皱了起来,看着杜若卿。 杜若卿被安九那视线看着,心中莫名的不自在,这个安九当真是可恶,而她的猜测……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杜若卿努力让自己保持着镇定,她不能受到这个妖女的蛊惑,她哪里知道什么? 一切都不过是猜测罢了,只要她不露端倪,她倒是要看看,这安九会如何! 一时之间,杜若卿心中对安九的恨,更是浓烈了许多,看来,这个女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难缠,安沫啊安沫,你怎么生了个这样的女儿! 实在是可气! 如此,安九的目光就停留在杜若卿的身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安九的视线才缓缓移开,可是,余光依旧在杜若卿的身上…… “那个男人是谁?”安九轻缓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似透着鬼魅的气息。 “什么男人?一直都是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你的这些猜测,都休想强加在本王妃的身上。”杜若卿冷声开口。 “好啊,既然是猜测,那我就大胆的猜了。”安九挑眉,不仅没有如杜若卿的愿停止,反倒是更加来劲儿了,视线望进无边的黑夜,口中喃喃,“一个男人,一个你和安沫郡主都能接触到的男人,安沫郡主是典型的大家闺秀,该是很少有和男人接触的机会,那么她唯一所能接触的,便是她自己的丈夫了,所以,这个男人……” 安九脑中浮现出一个声音,惊讶的看着卿王妃,“卿王妃,你该不会也喜欢叶曦?呵,好姐妹?你爱上了好姐妹的丈夫么?” 那叶曦,虽然浑身上下都透着让人厌恶的点,可是,年轻时的风流多情,是不可磨灭的,不是吗? “你……安九,你放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杜若卿厉声喝道,脸上的愤怒,似乎再也压制不住。 “知道啊,我自然知道我在说什么。”安九耸了耸肩,不以为意的开口,“只是,我不知道,卿王妃为何会喜欢叶曦这么一个人,甚至为了他,还恨上了安沫郡主,你恨她能嫁给叶曦么?” 这杜若卿到底是什么眼光? 那叶曦,奉命就是一个忘恩负义,薄情寡义的阴险小人,安九打量着眼前的卿王妃,眼底多了一丝鄙夷与不屑。 看来,卿王妃和北柔这对母女,眼光当真都是要不得,竟都会被这渣男吸引,是瞎了么? 不过……这杜若卿都已经嫁到北王府了,荣华富贵,就在眼前,那叶曦当真是好手段,竟能让这样的女人为他疯狂! 呵,她也得重新审视审视她的这个父亲了! “你……”杜若卿气得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狠狠的瞪着安九,“你胡说,什么叶曦?什么恨你的母亲?都是胡编乱造,安九,你再继续,就休要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安九好看的眉峰一挑,一张脸,在夜色之中更是神采奕奕,甚至还越发的明艳动人起来,“好啊,我正想告诉卿王妃,那些虚伪演戏的一套,卿王妃可以都留着,来对付别人,不要浪费在我安九的身上了,卿王妃要对我不客气,完全可以命道明抢的来,我安九等着……” 不客气么?自那日邀她入府游玩,默许薛氏谋她性命,就已经在对她不客气了,不是吗? 她安九可也,没有害怕过不是? “你……”杜若卿更是气得牙痒痒,这安九竟是刀枪不入,油盐不进,铜墙铁壁的一个人! 她失算了,太失算了! 想到安九的猜测,杜若卿的目光闪了闪,心中浮出一丝不安,沉吟片刻,杜若卿眸光微敛,冷声开口,“你以为你当真是猜对了么?叶曦?哼,当真是好笑,你又以为,你的娘亲只有一个男人么?呵呵……是,我恨她,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实在是勾引男人的利器,你又可知道,当年的安阳王爷为什么会为她招婿?当真是因为,不远女儿嫁出去受委屈么?呵,笑话!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安九微怔,看着杜若卿,眉心微蹙,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安沫郡主……嫁叶曦,另有隐情? 捕捉到安九的反应,杜若卿嘴角隐隐勾起一抹得逞,“是,你猜得不错,我很安沫,是为了男人,不过,至于那男人是谁,安九郡主只管去查,你以为你的娘亲为何郁郁寡欢么?呵,因为,她心里想着她得不到的男人!她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话落,杜若卿一甩衣袖,冷哼大笑着转身,继续朝着锦绣阁的方向走去,那冰冷的声音在黑夜中传来…… “锦绣阁安九郡主你就不用去了,至于那信物,我自己去拿便是。”杜若卿冷声道,语气高高在上,好似胜利了一般。 可是,她明明是落荒而逃不是吗? 她害怕安九继续猜下去,害怕在安九的面前暴露了更多的东西,所以,这个时候甩掉安九,才是当务之急。 安九站在原地,却已经无暇去理会输和赢,她的脑中不断的回荡着方才杜若卿的话。 安沫郡主当真心属旁人? 呵,如果是这样,她倒是该更加高兴才对。 那叶曦,本就不值得人交付终生,那样的男人,若当真是被她娘爱着,她倒是会怀疑安沫郡主的眼是不是被猪油给蒙了。 方才这卿王妃对安沫郡主字字句句透着贬低,可是,一个带了恨的评价,安九又怎会完全相信? 她就算是相信了安沫郡主心另有所属,却不相信,安沫郡主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她不知道为何会这么确定,许是身体里血液的传承,让她坚信某些东西。 “她不过是给你撒的烟雾,迷惑你视听罢了。” 夜色之中,一个声音响起,安九微怔,转过身,赫然对上一双温柔优雅的黑眸,北策,他怎么来了? 迷惑她的视听? 安九蹙眉,好似许多东西在脑海里清晰了起来,眼睛一亮,“哼,那男人分明就是叶曦!” 好一个卿王妃,她竟然和叶曦有一腿么? 北策俊美无俦的脸上,浮出一抹笑容,看安九的眼底多了几分赞许,“你倒是厉害,她怕是没有想到,她隐藏的秘密,竟是会被你这般猜了出来,所以,她只能放些信息出来迷惑你。” 对,她方才怎么就陷入杜若卿的迷局之中了呢? 若非这北策点醒…… 安九对上北策的眼,嘴角的笑意越发浓郁了些,可是,想到这事情本身,安九的眉心却是皱了起来。 叶曦和卿王妃…… “呵,这消息若是传了出去,怕是比今天的大婚,还要轰动吧,堂堂卿王妃,竟是晋国公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你说……这些事情,北王爷知道吗?”安九口中喃喃,心中难掩激动,浑身的血液都好似沸腾了起来。 就算是想象着这秘密揭开在众人面前的情形,她就觉得大快人心。 现在,她的手中,不仅仅是掌握了卿王妃的把柄,还将抓住了叶曦的尾巴啊! 想到此,安九敛眉,心中暗暗盘算起来,若是想要证实此事,那方法是再简单不过了,这当事人除了卿王妃,还有个叶曦不是? “呵呵……”安九禁不住笑出声来。 北策看着她的反应,眼底的温柔越发浓郁,更是有些微宠溺渐渐泛出。 “你说那卿王妃和叶曦勾搭在一起,是什么时候的事?”安九继续思索着,脑袋不停的转动着,时而蹙眉,时而眨眼,“对了,我得好好查查这事。” 还有……安沫郡主的心上人,又究竟是谁? 安九想着,却是没有留意到,那抹高大的身影正在朝自己靠近。 倏然,那大掌抬起,指腹触碰到安九皱着的眉心,细细的摩挲着,那温润的触感,让安九心中一怔,抬眼对上那双温柔的眸子,安九更是觉得懵了,脑中一片空白…… 这北策他……这感觉,当真是……舒服,不仅如此,这酥酥麻麻的感觉,连她的身子都软了…… 北策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脸上的笑意更浓,突然,想到那日在琉璃轩,这个女人对他的调戏,那双温柔的眸子,似有一抹诡谲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无法察觉…… 北策附身,不知不觉间,唇已经靠近了安九的耳际,倾吐的气息,细细密密的打在安九的耳垂上,更是让安九心里一紧,空气中,暧昧的气息流动着。 安九感受到那如兰的气息,好似中了魔着一般,不由自主的闭上眼,就连她也不知道,心中竟是在期待着什么。 今天好歹他们是成了未婚夫妻,虽然是假的,可也不妨她占占这北世子的便宜,不是吗? 刚如是想着,耳边那温柔的气息,就已经变成了声音,轻轻柔柔…… “如此良辰如此夜,我们是不是该庆祝一下?”北策嘴角微微扬起,那俊美的脸上,越发的让人沉迷。 好,好,好! 安九在心里不停的狂点头,虽没有说出口,但那脸上的笑容,以及每一个毛孔都流露出来的期待,却是比言语还要诚实。 北策看在眼里,感受到她脸上微微的热气,嘴角更是上扬,这女人,竟也有如此被迷了心智的时候! 眉峰一挑,北策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说,要怎么庆祝好呢?” 怎么庆祝? 不知为何,安九脑中下意识的浮现出那日在琉璃轩,趴在这男人身上的感觉,平日里,看着他仙风道骨,可真是感受,那衣衫之下的身体,却是刚猛有力。 那日自己可被他看了不少,这一次……怎么庆祝嘛…… 安九的脑中,依旧有了底,这张脸能迷惑完全女人,不知道这衣裳之下的身子……虽然他们是假的未婚夫妻,她也不能将这身体占为己有,不过…… 若是能一饱眼福……饶是想一想,便觉得血脉偾张。 “你……任我怎么庆祝么?”安九依旧闭着眼,似乎现在脑中的幻想里,不愿醒来,就连那声音,也比平日里,多了几分酥软。 北策微怔,但片刻,却是恢复如常,“当然,都由你。” 那日被调戏的仇,该是能报了吧! 北策心中盘算着,他的心中也是十分惊讶,他一直不屑男女之事,可自那日琉璃轩被这个女人给调戏了之后,他脑中,许多感觉和片段,竟是挥之不去。 就连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教训那日安九的调戏,还是心中……也隐隐期待着什么。 不过……北策敛眉,告诉自己,他只是想看看安九的窘态,毕竟,自己的窘态被她给看了,总该寻求个平衡,不是吗? 心中如是想着,北策的心里,也是越发的大胆了起来。 “是吗?”安九眼睛倏然睁开,那眼里迸发出的光亮,更是比天上的星辰还要璀璨夺目,看着眼前的这张俊美无俦的脸,感受着这紧挨着自己的身体散发的阳刚气息,安九的眼里,竟是掩饰不住邪恶。 北策察觉到什么,心中一怔,可是,却是晚了一步。 安九嘴角一扬,利落的在北策的身上点了一下,下一瞬,北策竟是无法动弹。 “安九,你干什么?”北策看着眼前的女人,方才所有的盘算,都转化成了不安,尤其是安九那眼眸之中的笑意,看着让人头皮发麻。 这个女人,点了他的穴道做什么? “干什么?”安九望着北策,无辜的眨着眼,“你不是说要庆祝,任我怎么庆祝吗?所以,我就……呵呵……” 安九挑眉一笑,不点了他的穴道,这男人不配合怎么办? 要是论力气,她可折腾不过这么个男人,所以……就只能委屈他了! ☆、第七十八章 任她为所欲为,夺妻之恨 安九嘴角扬起的邪气渐浓,看在北策眼里,心中竟是暗自低咒了一口气。 方才明明是自己起了捉弄的心思,可现在倒好,事情竟是彻底的扭转了局面,单单是看安九的眼神,他就知道,这安九此刻脑子里所想的东西,定不会是他所希望的。 一时之间,那张俊美无俦的脸,竟是憋得有些通红,看着眼前的笑意嫣然的女人,北策心中禁不住叹了口气。 他怎能忘记了,这安九,她素来不按常理出牌,完全是个小魔王啊! “呵呵,北世子,听闻你公子如玉,举世无双,是东楚第一人,我安九,能和你定下婚约,实在是三生有幸!”安九说着,抬手撩起北策的一缕发丝,眼底邪气弥漫,“你说,我该怎么好好庆祝呢?” 北策浓墨的眉峰倏然皱得更紧,“安九,你休要乱来。” 这个女人的大胆行径,他上一次在琉璃轩已经见识过了。 “乱来?什么叫乱来?你我虽然还没成亲,可既然订了婚,也算是半个我的人了。”安九故意调笑道。 半个她的人? 什么叫半个她的人? 北策嘴角禁不住抽了抽,这安九,当真是没有半分女子的样子! “安九,你快解开我的穴道。”北策压低了声音。 “解开?这怎么能行?”安九挑眉一笑,“不是说好了么?我这还没开始呢,你急什么急。” 那眉宇之间的痞气,更是让北策心中一紧,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下一瞬,果然见得安九的手朝着他的脖颈滑下,指腹经过之处,竟是引得一阵战栗。 北策眉心越皱越紧,那可恶的手,依旧在不停的往下探索,隔着薄薄的一层衣裳,安九眼中的光亮越发的璀璨,抬眼对上北策的眼,竟是见他闭上了眼。 安九好看的眉峰一挑,呵,这闭着眼,更是显得不胜娇羞,实在是让人想辣手摧了花。 这北策,果然是个妖孽,让人越发想一口吞下肚。 安九想到方才脑中浮现出的画面,更是加快了动作,手落在那腰上,上等丝绸织就的腰带,在手上的触感,异常丝滑,北王府几乎垄断了整个东楚国的的织造业,这北世子所用的东西,自然都是珍品了,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只要自己的手一用力,她所想要的,都全能实现了呢! 单单是想想,安九的心中就觉得激动不已。 北策闭着眼,可是,精明如他,已然猜出了这安九在打什么鬼主意。 “无论你想做什么,都给我住手,这里是北王府的花园。”北策咬牙道,饶是黑夜,都依稀能够看得出那张脸上的红晕。 安九却是耸了耸肩,“北王府的花园又怎么了?现在夜深人静,再说了,今天的热闹都在大厅那边呢,难不成你还担心被人看了去么?好啦,你放心,别害羞……” 安九说着,那语气,犹如老练的采花大盗。 嘴角微微一样,抓着北策腰带的手正要用力,却是听得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赫然打断了她的所有念想…… “呵呵,北世子和安九郡主好兴致。” 那淡淡的语气响起,似乎带着调笑,似乎带着看好戏的意味儿,安九和北策一听,眉心皆是一皱,齐齐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赫然瞧见花丛后走出来的人…… 那不是羽王爷百里羽又是谁? 而他的身后,似乎还跟着……等那人走出了阴影区,安九看清那人的脸,眉心皱得更紧,夏侯御浅? 他们怎么走到一起了? “羽王爷,看来,我们似乎是扰了人的好事,是不是太不巧了?”夏侯御浅脸上温文尔雅的笑着,可那笑容,在安九的眼里,却总是觉得颇有深意。 方才,安九随卿王妃出了大厅之后,北策也借故离开,他见此情形,也寻了个机会,出了大厅,他没有想到,羽王爷竟也和他一样。 更是没有想到,二人到了这里,瞧见的竟是这样的一幕。 夏侯御浅和百里羽,打量了二人一番,这安九的手还在北世子的腰带上,似乎一用力,真要春光大泄。 “不巧也不巧了,那有什么办法?只是……”百里羽敛眉,那邪气的目光落在安九的身上,“安九郡主,你这是要干什么呢?” 明知故问! 不仅仅是安九,就连夏侯御浅心中也是禁不住腹诽,方才,二人都是在花丛后站了一会儿。 北策的身手,本该早就发现他们的存在,可是,这安九对北策的影响,似乎已经超过了他们的想象啊,而安九……只怕太专心于调戏北策,以至于忘了留意周围的情形吧! 百里羽心中也是了然,不知为何,竟是有些吃醋。 “我……”安九禁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两个倒霉东西,竟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人玩得最紧要的关头来,平白……瞥了北策一眼,看来,方才所有的幻想都落空了。 百里羽眉峰一挑,目光落在安九放在北策腰带上的手上,似是等着安九回答。 安九顺着他的视线,心中一怔,仅仅是片刻尴尬,可下一瞬,便扯了扯嘴角,笑笑的道,“不过是瞧着北世子这腰带精致好看,想仔细看看,这有什么?北世子,这没什么吧?你这腰带,果然是不错。” 安九说着,更是有模有样拍了拍那腰带,几个人看在眼里,嘴角都禁不住抽了抽。 “本王这腰带也不错,你要不要也来看看?”百里羽敛眉,眼底一抹幽光闪过,不知道是邪气,还是醋意。 这一下,倒是换安九嘴角微抽,看看?看他个大头鬼! 这百里羽,坏了人家的好事不说,还这般不识趣,东问西问,实在是让人讨厌。 “羽王爷,只怕……安九郡主只对北世子的腰带感兴趣,你的,就罢了吧!”夏侯御浅呵呵的笑道,那双幽深的眸子,在黑夜中忽明忽暗。 话落,百里羽眉心下意识的皱了皱,北策的脸上早已经黑得不能再黑,终于冷声开口,“将我的穴道给解开。” 安九这才回过神来,左右这两个坏事精来了,她要做的一切,就都落空了,再封着北策的穴道,倒也失去了意义。 不过,可惜……当真是可惜,再差一点儿……自己就能亲眼欣赏欣赏这东楚第一人风姿,如是想着,安九的心里竟浮出一丝失落。 失落的不仅仅是安九,就连北策也是怅然若失的模样,瞥了百里羽和夏侯御浅一眼,一甩衣袖,大步离开,留下那淡淡的幽兰香气,似乎还残留着方才未尽的暧昧…… “喂……”安九看着那背影,想要叫住,可刚开口,身旁的百里羽却是抓住安九的手腕儿。 “怎么?还没调戏够?难道安九郡主当真胆子大得敢在这花园中,将堂堂北世子给办了?”百里羽冷声道,竟是有些不悦。 如此直白的话,从一个古人的口中说出来,安九已经大跌眼镜,转眼对上百里羽那张俊美的脸,扬了扬下巴,挑眉一笑,“那又如何?左右也是合法的!” 这百里羽,她不过是想一饱眼福,可还没打算饱口福,他说的,自己好似采花淫贼一般,既然如此,她怕什么? 他这古人都这么直白了,她作为一个来自未来的灵魂,还能被他给比下去不成? “你……”百里羽似没有料到,安九会如此反应。 合法的?不过是刚赐了婚罢了,就已经变成合法的了么? “安九郡主和太子的婚约持续了那么久,怎么没见你对太子那般心急火燎的痴迷?那北策,果然是不一样啊!”百里羽挑眉一笑,似是将心中所有郁结不快,都转化成了酸意,字字句句,皆是醋意飘香。 安九没去留意,可一旁看着这一切的夏侯御浅,却是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眉宇之间,更是来了兴致。 “自然是不一样,那太子,薄情寡恩,一脸冰冷,好似所有人都欠了他一大笔银子一般,看着就让人心中不舒坦,北策嘛……他就不一样了。”安九挑眉一笑,脑海中浮现出那一抹白色身影,神色也越发柔和,“他飘逸出尘,遗世独立,美若仙祗,优雅温和……还有……” 安九想到兴奋处,却是对上百里羽那邪魅的眸子,身体一怔,立即收回了神思,正了正色,“总之,北策比百里骞,可不知道是优秀了多少倍,不对,他们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将这二人的名字放在一起,都是对北策的玷污,所以……自然不一样了。” 百里羽嘴角禁不住抽了抽,一张脸更是黑了下来,而本该早已离开的某人,听见这声音,嘴角禁不住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夏侯御浅看着这一切,眼底划过一抹精光,意有所指的开口,“羽王爷,安九郡主,你们二人如此争吵,不知道的,还会以为是小两口吵嘴呢,这羽王爷言语之中,满满的醋意,怕是我听错了吧!” 醋意? 不仅仅是安九,就连百里羽也皱了皱眉,看向安九,正对上安九看过来的视线,二人皆是一愣。 安九眉峰一挑,不着痕迹的瞪了夏侯御浅一眼,“那想必是夏侯公子耳朵有问题了,趁着今晚太医在北王府,夏侯公子可去看看。” 这个夏侯御浅,唯恐天下不乱! 什么小两口吵嘴?什么醋意满满? 自第一次在皇宫遇见,她就知道这夏侯御浅不是个善茬。 “对,你这双眼也该好好的治治了。”百里羽也是冷声开口,毫不留情的丢给夏侯御浅一句话,最后看了安九一眼,大步朝着大厅的方向走去…… 花园里,独独留下了安九和夏侯御浅二人,夏侯御浅本以为自己能够借此机会,挑拨些什么,可是,却没有想到,这二人竟是齐齐回击。 夏侯御浅嘴角抽了抽,不过,聪明如他,很快便镇定心神,脑中浮现出百里羽的身影,以及方才发生的一切,眉宇之间,又是多了一抹笑意。 谁说他没有成功呢? 他方才的发现不会错,百里羽对安九,也是动了心思了么?不过,只怕那羽王爷,没有意识到罢了。 不过,精明如羽王爷,自己也只需要方才的那么一提,其他的,也就不需要他在多操心了,不是吗? 夏侯御浅眸中的幽光闪了闪,视线落在神色微敛的安九的身上,仅仅是片刻,嘴角又勾起一抹笑意,看着安九,意有所知,“呵,连对我的斥责也是如此的相似,若不是知道你和北策两情相悦,定了婚约,就连我怕也会觉得,你和羽王爷,才是天造地设,夫唱妇随的一对呢!” 安九嘴角抽了抽,夫唱妇随?她和百里羽么? 这夏侯御浅当真是瞎了么? 这个人平日里温文尔雅,可却是个笑里藏刀的主,他这般说辞,不会是没有目的,只是,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不过是个侯府的公子,他在朝野之外,他的父亲夏侯仪在朝中,也不过是个半大不小的官儿,只是仗着当年扶助当今圣上登基的功劳,才位列四大家族之一。 可她却是觉得,这夏侯御浅的手,伸得还不是一般的深! 安九敛眉,这条毒蛇似乎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了么? 这个猜测,让安九眉心皱得更紧,但仅仅是片刻,那精明的眸子里,便渐渐浮出一抹精光,挑眉对上夏侯御浅的眼,走上前,似笑非笑…… 夏侯御浅被她的视线看着,竟是有些头皮发麻,这安九,要做什么? 安九却也没有想做什么,只是温柔的开口,“错了!” “什么错了?”夏侯御浅蹙眉。 “自然是夏侯公子方才的话错了。”安九敛眉,声音平静而温和。 “哦?”夏侯御浅来了兴致,“安九郡主觉得哪里错了?” “哪里都错了!”安九眉峰一挑,“首先,我和百里羽不是天造地设,方才也并非是夫唱妇随。” “呵,哪里不是了?”夏侯御浅勾起一抹笑意。 “不是,自然不是,只因为,我和羽王爷都有一个共同的认知,那就是夏侯公子当真是太让人讨厌了,这叫英雄所见略同。”安九清朗的声音,多了几分轻快。 话落,夏侯御浅的脸色赫然僵住,看着安九微微勾起的嘴角,眸光闪了闪。 讨厌? 夏侯御浅蹙眉,却是没有留意到安九已经离开,夏侯御浅回过神来之时,只瞧见安九远去的背影。 那俊秀都眉峰,却是越皱越紧…… “我当真让她讨厌么?”夏侯御浅口中喃喃,心中竟是有些不悦…… 正思索着,一阵悠扬的琴声响起,让夏侯御浅身体一怔,想到什么,那张脸又明艳了起来,似方才的不悦丝毫没有出现过一般。 姐姐她……终于出了柳莺水榭了么? 只有她的琴声,才会如此优美动人,迷人心魄…… 夏侯音……呵,当年的第一美人,在这北王府蛰伏了这么久,这颗棋子,该是要跻身这东楚国的朝局之中了,只怕,不仅仅今晚的好戏还没完,从今以后的京都城,又要多一抹风景了! 想到此,夏侯御浅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底的神采,也不复平日里的温文尔雅。 犹如一条毒蛇,潜藏在暗处,观察着外界的动静,一旦有利可图,便会立即跳出来,一招制敌性命! 大厅里,琴音回荡,除却琴音,便再无其他纷扰的声音。 那琴音,悠扬婉转,悦耳动听,却又不似凡间之音,好似这优美的曲调,便只有在天上才能有所耳闻,那一丝一弦的拨动,似能将人引导至最美的仙境,在那仙境之中,各自的欲望都能满足。 高官厚禄,美酒佳肴,美人在侧……所有一切,人们内心想要得到的,都能在那琴音中被唤醒。 大厅的中央,弹琴之人,一袭白衣,不施粉黛,却是倾国倾城,一张美丽的脸,轻纱覆面,那指尖随意的拨弄,优雅飘然,那眉宇之间的淡雅,好似对世间凡物都不感兴趣,唯独对她手中的琴…… 安九在大厅之外,就听见了这琴音。 这琴音她认得,那日她来北王府听过,虽然不是同一首曲子,可是,她却听得出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那柳莺水榭住着的北王爷的夏侯侧妃么? 那日,她听下人说,这夏侯侧妃足不出柳莺水榭,看来,今日北老王爷大寿,她竟也移步了么? 呵呵,有趣! 第一次听闻这夏侯音之时,安九就已经对她充满了好奇,一个第一美人,当年不过是十九岁,竟是嫁给了一个足以当自己父亲的男人,这倒真是让人不理解。 都说夏侯音这第一美人,可是历来的美人中,最为出彩的一个,人说,见了她的花容月貌,只是一眼,就永远无法忘记,说得神乎其技,让人不想一睹她的风采都不甘心了。 可是,这夏侯音出嫁之前,被夏侯仪保护在夏侯府中,鲜少让她抛头露面,嫁入北王府后,又是在柳莺水榭住着,几乎是被北王爷金屋藏娇,也是很少人能有机会见到她的绝世身姿。 人人只能羡慕北王爷,坐拥美人在怀! 安九想到方才卿王妃的话,眸光微敛,也难怪,这样一个年轻的美人,北王爷自然要冷落了卿王妃了! 正如是想着,身后脚步声传来,安九闻声看去,正是瞧见朝着这边走了过来的卿王妃,杜若卿似乎也是看到了安九,脚步微微一顿,眸光微敛,片刻才朝着大厅的方向走去。 安九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似乎因为方才的事情,这卿王妃依旧不痛快啊! 是啊,她的秘密,被她这样逼了出来,换做是谁,都不会痛快吧! 等到卿王妃靠近,安九瞥了一眼她手中的东西,眸光微敛,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劳烦卿王妃跑这一趟了,方才真是抱歉,让你不痛快了!” 这话,就好似一根刺,再次插在了杜若卿的伤口上,冷冷的瞥了安九一眼,杜若卿怎么也无法撑起好脸色。 “呵,什么不痛快?不过是一些胡言乱语,有什么大不了的?”杜若卿冷声道,“安九郡主先别得意,一切要有真凭实据,不然一切的猜测,都只是污蔑陷害而已。” “是吗?那安九可要感谢卿王妃的提点了,至于证据嘛……”安九嘴角笑意更浓,“凡是走过必留痕迹,卿王妃也无需但心安九找不出证据来。” 话落,杜若卿的脸色倏然一怔,看安九的眼神变得凌厉,越发觉得这安九碍眼得很! “哦,对了,卿王妃,这琴声你该是认得吧?”安九看了一眼大厅的方向,对上杜若卿的眼,似笑非笑,“我以前听说,夏侯侧妃不喜这些场合,没想到,今日竟也有心来献曲给老王爷祝寿,正好我可以一饱眼福,卿王妃也可以看看那夏侯侧妃的风姿,听闻北王爷对夏侯侧妃是相当的痴迷,有机会,卿王妃倒也可以向夏侯侧妃请教请教御夫术啊,毕竟,姐妹一场,她对你,也该不会偏私才对。” 话越是说到最后,杜若卿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狠狠的瞪了安九一眼,知道自己嘴巴上,不如安九,继续僵持下去,自己也讨不了好,想到方才的憋屈,反倒是会让这安九痛快了,实在是不划算。 索性,就避开,大步走向大厅…… 说来也刚巧,杜若卿的脚刚迈入大厅,那琴音却是戛然而止,顿时,方才所有沉浸在仙乐之中的人一怔,赫然睁开眼,一阵哗然…… 饶是靖丰帝的眉心,也是禁不住皱了皱,“怎么停了?” 靖丰帝锐利的目光直直的扫向那坐在厅堂中央的女子,心中一颤,此番一眼,竟是觉得这弹琴之人,比方才还要动人几分,呵,这琴音,当真是仙乐,他没想到,这北王府竟还有这么一个会弹琴的女子。 是北王府网络来的乐师么? “皇上,是这样的,她弹琴,最忌讳打扰,许是有人惊扰……”北王爷开口,他没有想到夏侯侧妃会来奏乐,方才,本事安排了王府乐姬,可那琴音一出,他就已经认出是她了! 她明明不喜这外界的纷繁嘈杂,怎么会……再说了,她平日里,只为他一人而弹,今日的乐声,被这么多人听了去,他的心里,竟好似宝贝被人抢了一般,实在是不是滋味儿。 靖丰帝一听,眉心更是皱了起来,不只是他,就连方才所有陷入那美妙仙乐中的人,心中也都生出一丝不悦。 最忌讳打扰?那那个打扰了这位女子弹琴的人又是谁? 一时之间,人们心中都迁怒于那人,正巧,看到门口的卿王妃,众人皆是愣了愣,眼底不悦,可却是掩饰着。 方才那打断了这位女子弹琴的人是卿王妃么? 这……一个是能奏出那般美妙琴声的女子,一边是这个北王府的当家主母,身份孰高孰低,众人心中都是再明白不过的了,那卿王妃终归是身份压了许多人一头啊,许多人心中虽然有不舒坦,可却也不能说什么。 倒是北王爷眉心皱了皱,瞥了一眼卿王妃,明白这其中的关键,北王爷想到靖丰帝都有些愠怒了,目光闪了闪,厉声朝着杜若卿道,“你这是干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打扰了大家的兴致。” 北老王爷瞥了一眼北王爷,以及杜若卿,又重新闭上了眼,似乎什么也不愿管一般。 卿王妃神色微怔,感受到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心中微诧,平日里,她素来都是众人的焦点,可是,此刻因为那该死的狐狸精,成了大家责备的对象,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打扰了大家的兴致? 不过是一个狐狸精的狐媚功夫,北王爷倒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斥责她,这分明是让她难堪,不是吗? 心中的怒火,噌的一下,冒了出来,王爷他平日里就受这个妖精的蛊惑,这狐狸精实在是可恨! 杜若卿淡淡的瞥了一眼坐在厅堂中的女子,她恨不得上前给她一个嘴巴子,一泄她心中的不快,以及这些年,被这个女人莫名压制着的憋屈,可是,她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这么多宾客在场,她这个卿王妃,断然不能失了气度。 “实在是抱歉,臣妾急着赶回来,倒是将脑子给累糊涂了,打扰了大家的兴致,是我的不对。”杜若卿扯了扯嘴角,压下心中的不快,脸上强撑出一抹笑容。 心中却是早早的就将夏侯音这狐狸精给诅咒了个遍。 “呵呵,没关系,没关系,卿王妃倒也是无意,皇上,若是没有听够,又叫着这位姑娘再弹一遍不就成了?本宫相信,咱们大家都愿意重新听过。”玉皇后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 毕竟是亲家了,她和杜若卿如今是站在一条船上的人,自然得守望相助。 还有这个弹琴的女子……玉皇后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她不得不承认,这琴音确实是美妙,就连宫中都没有如此擅琴的乐师,加上皇上又喜欢听曲儿……玉皇后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皇上,却是瞧见靖丰帝竟是赫然起身。 玉皇后一愣,不仅仅是她,在场的所有人都因为他的动作,而微微提了一口气。 靖丰帝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缓缓走出座位,走到大厅之上,朝着那白衣的弹琴女子,一步步的靠近……终于,在距离那女子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白衣女子。 虽然她轻纱遮着面,可是,那双妩媚动人的眼眸,却是让人想象得出,这张面容必是不凡。 脑中回荡着方才那美妙的琴音,那当真是人件珍品,只怕,称得上是当世弄琴第一人,可这么个能弹奏出最美琴声的人,却不是在他的皇宫,而是在这北王府中。 呵,好笑,当真是好笑! 他北王府如今,当真是比他的皇宫,还要好了么? 想到此,心中竟是浮出一丝莫名的滋味儿,靖丰帝眸子微微收紧了片刻,众人看着靖丰帝,心中也皆是在猜测,他这般看着那弹琴的女子,究竟是要干什么? 北王爷心中也是忐忑,皇上莫不是迁怒于音儿了? 想到此,北王爷的脸色更是焦急,心中盘算着该如何是好,而被靖丰帝看着的女子,宠辱不惊,那淡漠的眼神里,在依旧是淡淡的一片,好似什么也无法将她惊扰。 “不用再弹了。”靖丰帝爽朗的声音在大厅之内响起。 不用再弹了?好些人心中都掠过一丝失落,他们也想借着这次机会,好好一饱耳福。 这北王府,可是比皇宫还难进,这北王府的乐姬,怕更是难得一见了。 众人正失落之时,却听得靖丰帝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乐姬,朕甚是喜欢,朕的宫中就缺这么一个乐姬,不知道北王府是否能割爱,让朕也多些机会,听听这绝世美妙的声音。” 靖丰帝的话,掷地有声,让所有人都是一惊,似乎一时之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皇上的意思……是向北王府要人啊! 原来,皇上是起了独占的心思啊! 他是想将这弹琴的乐姬,占为己有,而北王府……众人摈弃凝神,顿时无暇去顾忌哪里还有没有什么失落,此刻眼前的紧张气氛,早已经让所有人无暇分神了。 北老王爷眉心一皱,淡淡的瞥了一眼北王爷,仅仅是一瞬,又再一次闭上了眼。 “皇上……”北王爷回过神来,立即开口,他根本无法相信皇上所提的要求是真的,割爱?她可不是一个普通的乐姬啊,割爱?这叫他如何割舍? “不用说了,北王爷,大不了朕将宫里最好的乐师派给你,和你换还不成么?”靖丰帝看了北王爷一眼,心中早就知道,这北王爷不会如此舍得,可今日,这个乐姬,他是要定了。 “不……”北王爷目光闪了闪,神色更是急切了起来。 “王爷,不过是个乐姬罢了,皇上既然要,我们送给他又何妨?臣妾知道你爱琴,可皇上毕竟是皇上,整个东楚国最尊贵的人,难不成我们要拒绝么?”杜若卿赫然开口。 她没有料到,会发生这一出,皇上亲口要人么? 乐姬?看来,这乐姬另一层的身份,是无人提及了。 好,那当真是太好了,这么一个好的机会,竟在此刻降临了,她怎能不好好利用一番? “哈哈,还是卿王妃大方。”靖丰帝爽朗的笑出声来,“明日,朕就让宫里的乐师到你府上来,让你也听听宫中的美妙曲调。” 这举动,却是让玉皇后和几个妃子神色变了变。 自静妃的事情暴露,被打入冷宫以后,皇上也没在临幸过宫中的新人了,大家心中都明白,看来,这后宫,又要多一个姐妹了! “皇上,不妥,这事当真是不妥。”北王爷立即上前,跪在靖丰帝的面前,“皇上,此女子不是普通乐姬……” “朕知道,如是普通的乐姬,朕还能让你割爱么?”靖丰帝冷声道。 “不,不是这样的。”北王爷越是急,越是没了方寸,看了一眼夏侯音,似用了所有的勇气,朗声道,“她是臣的侧妃,不是乐姬。” 这句话,犹如在大厅之中投下了一记惊雷。 侧妃?北王爷的侧妃? 这……众人齐齐看向那女子,更是有些无法回神,再看靖丰帝,只见他的脸色也是沉了下去。 似乎所有人的脑中,都想着“侧妃”二字,久久无法消散。 “你没事出来弹什么琴?”北王爷看了夏侯音一眼,这下可好,惹出事情来了。 可满心的愤怒,在接触到那双让他迷恋的眼眸之时,竟是不忍苛责,反倒是多了几分怜惜。 夏侯音立即起身,跪在北王爷身旁,“臣妾……臣妾今日,本该听王爷的话不出来的,可想着,终归是老王爷的寿辰,臣妾也是想聊表心意,臣妾能做的,也只能是弹琴为大家助兴,王爷,臣妾不是故意……” 那声音娇柔婉转,比起那琴音,更加让人缠绵沉醉。 北王爷竟有这等福气,实在是羡煞旁人。 这话,落入靖丰帝的耳中,却是激起一层浪。 ‘本该听王爷的话不出来’? 呵,看来,这北王爷将这么一个女子藏着独享么? 好一个北王爷!他一个王爷,竟是比他这个皇帝还要潇洒,实在是可恨,可恨至极! 侧妃?靖丰帝眸子眯了眯,侧妃又如何?这东楚国的天下都是他的,更何况是一个女人? 淡淡的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女子,越发多了几分占有的欲望…… “啊呀,原来是夏侯侧妃,你看我……实在是臣妾的错,臣妾以为是普通乐姬,毕竟夏侯侧妃一直被王爷视若珍宝的珍藏着,臣妾也是没有想到,这弹琴之人,竟是夏侯侧妃啊,可这……这该如何是好?”杜若卿的声音响起,神色之间似难掩急切与无措。 夏侯侧妃? 众人听到这几个字,更是愣在当场,看着那白衣女子的眼神,更是变了又变。 当年,夏侯府夏侯小姐的美貌,传闻中可是惊为天人,可惜,还没有被多少人欣赏到那绝世风姿,便草草嫁了人,而那所嫁之人,不就是北王爷么? 是了,听闻夏侯小姐的琴技超群,今日弹琴的这位,果真就是当年的第一美人,夏侯音么? 不知为何,众人看着那抹身影,越发的激动热切了起来,尤其是靖丰帝,夏侯音? 竟是夏侯音! 他当年也听闻过夏侯府的这个小姐的美名,当年,甚至不止一次的向夏侯仪暗示,让他将这美丽的女儿送进宫,可他却是装作听不懂,后来,又说这夏侯音已经有了心仪之人,那夏侯音,甚至在府上绝世,抗拒着进宫。 这件事情当时就激怒了他,可却因为当时朝堂的大事,而将此时给搁置了。 等到朝中的事情处理好,他的怒气也消了不少,听闻夏侯音已经嫁人,他便也就此作罢了。 当时,他竟也没有追问,她所嫁之人是谁! 呵,他以为,既然是年轻的美女,心仪之人该是和她同年岁的英俊才子,可却是没有料到,竟是这北王爷么? 靖丰帝看着北王爷,五官虽然不错,可是,整个人的精气神,却是太过懦弱了。 可这夏侯音,竟是宁愿嫁这么一个人,都拒绝入宫么? 难不成,连她也觉得,他不如一个北王爷,他的皇宫,不如他北王府! 想到此,再联想到方才的赐婚,靖丰帝的脸色越发阴沉了下去,胸中的怒气萦绕着,好似被什么东西堵着,分外不是滋味儿。 可恶,当真是可恶!这些人,当真是不将他百里皇室放在眼里么? 安九进了大厅,就看到了这一出好戏,卿王妃方才如此唱作俱佳的表现,更是让她的心中浮出一丝讽刺。 不知道是夏侯侧妃么?呵,夏侯侧妃的琴音,对北王爷来说,是迷人仙乐,可对这个卿王妃来说,只怕是催婚魔音吧。 这些年,每每听到这琴音,只怕她的心里就如刀绞一般,这么些年了,她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安九也算是看清楚了这卿王妃的心思,她是想借此机会,将她的这个最大的情敌给铲除么? 只要夏侯侧妃被人抢了去,她就得逞了,而这世上,唯一能够抢走夏侯侧妃的人,便也只有眼前的靖丰帝了吧,精明如卿王妃,又怎么会不抓住这个机会? 而靖丰帝……安九不着痕迹的看了靖丰帝一眼,只见他面容阴沉,那眼底的情绪藏得很深,可是,她依旧能看出些许端倪。 今晚,方才被逼着给她和北策赐了婚,这靖丰帝的心中,只怕憋着一股气吧,而这股气,此刻似乎已经找到了发泄的端口。 他眼中若隐若现的,分明是嫉妒啊,嫉妒这个北王爷,竟能拥有夏侯音这等美女,呵,若是她料的不错,这靖丰帝定会抓着夏侯侧妃不放吧! 安九眸光微敛,目光淡淡的扫过那夏侯音,都说红颜祸水,她倒是想看看,这个能激起皇帝抢夺掠夺,又能让北王爷这么迷恋珍藏的人,究竟有多美。 眼底凝聚起一抹精光,安九的嘴角浅浅上扬气一抹弧度,眼下的这出好戏,她可不能错过! 空气中,气氛甚是诡异,众人看着大厅中央的几人,心中各自猜测着。 这下可好?那夏侯音毕竟是北王爷的侧妃啊,皇上怕也只能放弃了。 众人刚如此想,下一瞬,靖丰帝坚定地声音便在大厅内响起,“不过是个侧妃罢了,北王爷舍不得让给朕么?” ☆、第七十九章 发现惊人目的,新婚之夜 靖丰帝话落,所有人都是一愣,皇上这话的意思,是要强要了? 让?妻妾怎有让的? 在大厅门口的安九,听到这话,饶有兴致的挑眉,果然啊,这靖丰帝当真是打定主意要抢了么? 就连北老王爷闭着的眼,也可以见到那眼珠子微微动了动,似乎意料之外,可也在情理之中,北老王爷依旧没有睁开眼,好似睡过去了一般。 北王爷的脸色,却是倏然沉了下去,下意识的抓住夏侯音的手,平日里无争懦弱的他,此刻却是倏然硬气了起来。 “皇上,夏侯侧妃是臣姬妾,哪有让的道理?”北王爷朗声开口,夏侯音是他的女人,这靖丰帝当真也是太过分了些,竟是要让他出音儿,这……这分明就是在羞辱他,不是吗? 是啊,在场的人皆是心中附和,臣下的姬妾,哪有让的道理? 再说了,这么一来,不是在打北王府的脸么? 安九敛眉,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却是知道,这靖丰帝要的就是打北王府的脸。 纵然今天是北老王爷的大寿,可是,这东楚国终究还是百里家的天下,靖丰帝这个皇帝,本就是将北王府看做了心底的一根刺,众臣越是迎奉北王府,那么,他想要打压北王府的欲望,就越发的激烈。 只是,要看着靖丰帝是不是为了打压北王府,给大家一个下马威,什么都不顾了呢? 安九嘴角一扬,等着看着一出好戏。 靖丰帝的脸色越发的深沉了下去,威仪的声音在大厅内继续响起,“北王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朕又不是强占你的侧妃,只是,朕喜欢她……呵,喜欢她弹的曲子,想招揽入宫,给朕弹琴奏乐而已,你这都不允许么?” “皇上……夏侯侧妃她不是乐姬……”北王爷立即朗声道,那死死护着夏侯音的姿态,更是刺痛了一些人的眼。 “不是乐姬?不是乐姬,方才在这里弹琴做什么?”靖丰帝朗声道,这样的场合,便也只有乐姬献乐,纵然是旁人,也要先说明白了才行,不然,这不平白招人误会么? 北王爷郁结,一张脸因为急切,憋得通红,想要责备夏侯音,可这念头刚跳入脑海,就已经心生不舍。 “王爷,夏侯妹妹去给皇上弹弹琴,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让她去便可,王爷何必……”杜若卿开口,心中雀跃着,她是巴不得皇上将这夏侯音这狐狸精给带走了,省得在她的北王府,碍了她的眼。 可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北王爷冷声打断…… “你闭嘴。”北王爷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这杜若卿她在想什么,他怎么会不知道? 当年夏侯音嫁入北王府之初,她就没少打音儿的主意,亏他发现得早,才将音儿安置在了柳莺水榭,将她与外界那些危险隔绝了开来。 这些年,她虽然对其他侧室大度,也将这北王府打理得妥妥当当,可是,这女人嫉妒的心思,又怎会那么轻易的消弭? 他可不容许任何人打音儿的主意,就算是杜若卿,就算是皇上,也不行! 杜若卿身体一怔,心中的愤怒更是浓烈,这些愤怒无法发泄,很快在心中转变成了恨,对夏侯音的恨。 哼,这个狐狸精,她杜若卿不会让她有好下场。 一直沉默着的玉皇后心中已经感觉到了这个夏侯侧妃的危险。 能够让北王爷对她那般维护,甚至连卿王妃都当众斥责,能够让皇上不顾场合,不顾君臣身份,硬是要将这夏侯侧妃抢来,这样的女人,哪里是简单的? 玉皇后看向夏侯音,只见她目光微敛,那面纱遮盖着脸,更是看不清她的情绪,可是,她坚定的身形,却丝毫也没有畏惧的模样。 这样一个女人,若当真是进了宫,只怕,这祸水要从北王府涌进了皇宫了啊! 这女人,饶是她也看不清她的底,甚至方才的琴音……想到方才那美妙的仙乐,玉皇后眉心更是皱了皱,不知为何,她竟觉得这女人是个妖精,而方才那仙乐,也是迷惑众生的利器罢了。 这个想法跳入脑海,玉皇后心中更是防备了起来。 不,不行,夏侯音绝对不能入宫! 玉皇后心中盘算着,沉吟了片刻,终究是开口,“皇上,皇宫里的乐师那么多,也不缺夏侯侧妃一个,夏侯侧妃终究是臣下的妃子,皇上还是……” 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靖丰帝不悦的声音就已经将她打断…… “朕是一国之君,还要你教朕怎么做吗?”靖丰帝拔高了语调,那语气,更是透着说不出的冰冷。 玉皇后心中一颤,立即起身,跪在厅前,诚惶诚恐,“臣妾说话欠妥,皇上息怒……臣妾……” 不仅仅是玉皇后,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没有料到,靖丰帝的决心,已经到了如此地步,竟连皇后的话也听不进去了么? 这……众人看向那面容阴沉的靖丰帝,看来,他今日,是非要从北王府上将夏侯侧妃夺过来不可了! 大厅里,气氛顿时诡异至极,有卿王妃和玉皇后的前车之鉴,谁也不敢出口劝说这对峙中的二人,一个一国帝王,一个是名义上的第一王爷,今日,竟为了一个女人,僵持不让…… 就在这诡异的沉默之中,众人齐齐将希望投到了今日的寿星,北老王爷的身上,可众人只见得,他闭着眼,呼吸均匀而平缓。 突然,夏侯仪巍巍颤颤的上前,跪在堂前,“微臣参见皇上,微臣教女无方,不识大体,才扰得君臣不睦,微臣这就好好教训这个不孝女……” 夏侯仪,五十多岁的年纪,身形佝偻,眉宇之间隐隐透着阴诡之气,眼底隐隐闪着诡光,只是一眼,便看得出是个奸佞小人。 安九看在眼里,眉心禁不住微皱,脑中浮现出夏侯御浅的那张脸,目光再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跪在厅前的白衣身影,夏侯仪这一对儿女,一个俊俏,一个美若天仙,而他的身上,却丝毫看不出俊气,很难想象,那一对男女是他夏侯仪的的女儿。 夏侯仪话落,不仅仅是靖丰帝,还有北王爷也是眉心皱了几分。 “夏侯仪,你退下……” 两个人竟是齐齐开口,不约而同…… 教训夏侯音?这……她有什么错?错的是靖丰帝,为帝不尊,竟打起了臣下的女人的心思,实在是可恶,北王爷如是想着。 靖丰帝眼神一凛,心中暗想,这是北王爷不尊他这个皇上,连一个女人也不让,错在他,哪是夏侯音? 再说了,谁敢教训她? 这个夏侯音的意义,此刻并非只是为了能听她弹琴了! 夏侯仪微怔,更是诚惶诚恐,跪在地上,不停的磕着头,可谁也没有察觉到,在他的头磕在地面之时,那眼中的诡光,越发的浓郁,可是再次抬头,却又收敛了许多,依旧是那惶恐的模样…… 夏侯仪的心里浮出一丝得意,这两个男人对音儿如此相护,看来,今日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世人只知道他的女儿夏侯音人美,擅琴,可他们却是不知道,音儿还有许多的能耐,许多的本事,而他培养了她这么些年,也终归是要派上用场了…… 想到此,夏侯仪的心里就激动万分,饶是磕在地上的头,那痛也是享受一般。 “王爷,今日之事,是臣妾的不对,臣妾不该擅作主张,想为老王爷祝寿,臣妾给王府惹了祸,臣妾心中愧疚。”夏侯音的声音响起,暖软的语调,却也透着几分刚毅,这种亦柔亦刚,倒更是让人对她禁不住生出怜惜之意。 北王爷蹙眉,抓着她的手紧了紧,夏侯音转脸看向靖丰帝,重重一拜,那绝美的身姿,饶是这跪拜,也是撩人心弦。 靖丰帝看着,眸中的颜色暗了几分,随即,听得夏侯音的声音缓缓响起…… “臣妾谢皇上喜欢听臣妾弹琴,可臣妾已为人妇,纵然是为皇上弹琴,也免不了会落人口实,徒增流言蜚语,若是臣妾不会弹琴,今日之事,也就了了。”夏侯音抬头,不紧不慢的开口,那面纱下的容颜镇定无波,眼底竟闪过一抹死气。 众人深思着夏侯音的话,若是不会弹琴,今日之事也就了了? 她夏侯音擅琴是和她的美貌一起早就存在的,怎么可能不会弹琴?这事又如何能了? 众人思索之间,夏侯音竟是赫然起身,挣脱了北王爷的手,朝着走去,夏侯音缓缓走到琴前坐下,抬手轻抚着琴弦,犹如触摸着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纤纤玉手,灵活拨弄,那琴音在指尖倾泻而出,似触到人的耳膜的那一刻,就已经浸入了人的心灵。 随即几个拨弄,那曲子悠扬婉转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好似不由自主的就会沉浸在那曲调之中…… 靖丰帝亦是如此,看着那抹身影竟然是有些恍惚,好似眼中只有她的存在,世间万物都为之失色。 这女人……本该是他的,不是吗? 却平白进了北王府! 靖丰帝眸子眯了眯,那老练深沉的眼里,暗色似越发的浓烈,玉皇后看在眼里,心中的防备更浓,这一次,她再次听了这夏侯音的琴,更是觉得,这琴声之中必定有蹊跷。 看皇上那反应……这夏侯音,分明就是故意来迷惑皇上的啊! 这个念头跳进脑海,玉皇后的手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绣帕,不行,她必须得将皇上从她的迷惑中拉出来,她不允许这个女人迷惑皇上,不管她是为了什么目的! 玉皇后眸子一凛,朗声开口,“皇……” 这一个字,几乎刚到嘴边,甚至都还没有清晰的吐出来,却只见大厅之上,原本坐在琴前,抚弄着琴弦的的白衣女子,手一扬,那琴弦轰然而断,下一瞬,断了的琴弦便被她抓在右手中,生生朝着左手划去…… 断琴弦,这对她一个每日都和琴打交道,苦练琴技的人,是再容易不过了,她清楚的知道,什么力道,会让几根弦断…… 那琴弦的断裂处,本就锋利,若是这划下去,且不说那细嫩的肌肤,就算是经脉,怕也能被挑断了吧! 夏侯侧妃这是要……毁了自己的手么? 众人看清她的目的,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吃惊,都是不可思议,那手毁了,可就无法弹琴了啊! 想起方才夏侯音所说的话,若是不会弹琴,今日之事也就了了,原来,夏侯音是这个么意思啊! 她是要毁了自己的手,来平息这对君臣的对峙,更是要抚平这对君臣的隔阂么? 众人的心中,是震撼的,可杜若卿震撼之余,心中却是浮出一丝期待。 看着那锋利的琴弦,朝着夏侯音的左手划下去,似这么多年的憋屈找到了发泄的端口,急欲破体而出。 毁了吧,毁了倒好,这样她就少了迷惑人的利器,美貌又如何?手残了,终究有了瑕疵,看以后她还如何让这些男人为她疯狂。 眼看着那琴弦朝着夏侯音的左手划下去,那锋利的尖端,划过肌肤,细嫩白皙的指尖,立即渗出一丝鲜血,众人心中也是跟着一紧…… “音儿……”北王爷猛然回过神来,立即起身,朝着夏侯音冲了过去,他要阻止…… 可刚迈出一步,那本要深入的琴弦尖端,却是赫然停在了那里。 时间仿佛停止,白皙的指尖,一滴鲜血落下,打在地上,而那阻止了琴弦深入的人……众人看向猛然抓住夏侯音右手手腕儿的大掌,顺着那大掌往上,看到了那大掌的主人。 眉心下意识的皱了皱,靖丰帝…… 那靖丰帝本是站在和北王爷差不多的地方,可是,他却是第一个反应过来,上前阻止的人…… 不知为何,心中好似有一股力量在促使着他,不能让这手毁了,更不能让这个女人毁了! 被阻止的夏侯音,眉心微蹙,手腕儿一转,似没有打消方才的念头,依旧想要用毁了双手的方式,来平息这有她而起的祸乱。 右手无法动弹,她的左手便硬生生的想要撞上琴弦尖端,靖丰帝意识到什么,竟是丝毫也没有犹豫,生生的用另外一只手,阻挡了那纤纤玉手的路,只是,那力道,却也将他的大掌冲撞到了琴弦锋利的尖端…… “唔……”一声闷哼从靖丰帝的口中发出,下一瞬,那宽大的手背,竟是被划出了几道口子,不深,却也是鲜血淋漓…… 众人看着这一幕,皆是愣了,竟然……靖丰帝为了救下夏侯音的手,而伤了自己…… 夏侯音似猛的回过神来,抓着琴弦的手一松,挣脱了靖丰帝的大掌,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 “皇上,臣妾知罪,臣妾不是故意,臣妾……不知道皇上会……”夏侯音看着靖丰帝手背上不断流出的鲜血,一滴一滴的打在地上,顿时失了方寸,竟是起身,匆忙的拿出绣帕,想要为靖丰帝包扎。 “皇上……” 几个妃子立即关切上前,玉皇后意识到什么,朗声道,“好你个夏侯音,竟敢伤了皇上,来人,将她给本宫拖出去……” 玉皇后的话还没说完,接下来的话却是因为震惊而僵在了口中,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所看到的一切…… 方才夏侯音这一番急切,竟是不知在何时弄掉了原本遮住了脸的轻纱,此刻,那张绝世的容颜暴露在了空气之中,所引发的,是一片鸦雀无声的安静…… 众人看着那张脸,若说玉无双妩媚妖娆,那眼前这个夏侯音,却是澄澈如仙,那紧皱着的眉峰也无法掩饰她的美丽,五官更是完美的无可挑剔,好似上天精心雕琢而成的美玉,饶是安九看了,心中也禁不住浮出一丝惊艳。 这夏侯音当得起绝世二字! 也难怪,这样的美貌,又怎能不让北王爷对她专宠,冷落了卿王妃,甚至不惜对抗皇上,也不甘心让出来呢! 她若是男人,怕也要被这美色迷惑。 只怕,这美色不仅迷惑了北王爷,还迷惑了靖丰帝吧! 安九眉峰一挑,更是来了兴致。 靖丰帝确实被迷住了,这张脸,似乎满足了他对女子所有幻想,让他竟也有些怀疑,眼前的美人,究竟是真实的,还是虚无缥缈的幻象。 他几乎听见自己胸口心跳加速的声音,这是从来不曾有过的! 尤其是那微微皱着的眉峰,是对他的关切与担心吗? 这个猜测,让靖丰帝心中大为舒爽,似乎连手上的痛,也感受不到了,甚至……目光瞥见那纤纤玉手上的鲜红,靖丰帝眸子一凛,眼底划过一抹冷意。 猛地抓住夏侯音想要为他包扎的手,将那绣帕拿着,反倒是亲自为夏侯音擦拭着鲜血,那细致的模样,极尽呵护…… “来人,太医……快给夏侯音将这伤口处理了,不能留疤,更不能留下任何后遗症!”靖丰帝冷声吩咐道,甚至连自己的伤都忘记了。 心中只想着,这双手是他护下的,那么,以后,也只能是他的! 一时之间,靖丰帝更是坚定了自己方才的念头,这个女人,无论如何,他都要得到! 一屋子的人,见到这情形,心中已经有了底。 玉皇后攥着绣帕的手,早已经握成了拳头,她终归还是没能阻止得了,看来,这个狐狸精,是必定要进宫的了! 不过……进宫么? 无论怎么说,夏侯音都是北王爷的侧妃,要进宫,怕也没那么容易! 玉皇后敛眉,心中依旧存在这侥幸,瞥了一眼北王爷,眸中暗自转动着,似在盘算着什么…… 太医匆匆上前,为夏侯音处理伤口,分毫也不敢怠慢。 他的心中也是明白,若是不出什么意外,这个主子,怕要成为宫中的贵人了! 这样的容貌,流落于民间,本就注定藏不住,就算是北王府也是如此,恐怕也只有皇宫,能关住这女子的美了! “音儿……”北王爷上前,心中分外不是滋味儿,方才那靖丰帝,如此不避讳,实在是可恶至极! “太医,她的手伤得如此重,只怕要进宫,你再仔细观察观察才好。”靖丰帝的声音赫然响起,语气越发的坚定,眉宇之间不若方才的阴沉,竟是带着笑意,势在必得的笑意。 众人心中一怔,什么观察观察,这靖丰帝分明就是找一个借口,将夏侯音接进宫罢了! “皇上,不需如此麻烦……我北王府……”北王爷朗声道,心中已经隐隐浮出一丝不安。 “北王府?北王府当真比皇宫还尊贵了吗?”靖丰帝突然拔高了语调,那凌厉的气势,压迫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王爷,宫中的太医,医术是要高明些,夏侯侧妃不过是进宫养伤,过些时日皇上也就将她送回来了。”杜若卿适时的开口,目光闪了闪,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若是你不放心,向皇上请旨,也准你入宫相陪,这不就好了?” 准他进宫相陪? 到了皇宫,一切就都是他靖丰帝说了算,可……就算是在北王府……北王府虽然是他所忌惮的,可是,他这个北王爷,却是分毫也不被任何人放在眼里。 “是啊,卿王妃的提议不错,朕就下旨,让你们都进宫住些时日。”靖丰帝看了北王爷一眼,老练的眸子越发的得意了起来。 “这……”北王爷目光闪烁着,抬眼对上夏侯音的眼,心中微怔,只要她说不进宫,那么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可是,音儿若是违逆了靖丰帝的意思,万一惹得靖丰帝不快,受到他怒意波及,只怕…… 北王爷的心里对夏侯音,终究是太多的怜惜,甚至甘愿冒险失去这个绝世美人,也不愿将她推到为难,乃至是危险的位置…… 沉吟了片刻,北王爷终究是开口,“好,谢皇上恩典。” 那几个字,似乎是从牙齿缝中蹦出来,更无法去探寻,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是怎样的拉扯。 “好,太好了!”靖丰帝满意的点头,爽朗的笑声在大殿中回荡,甚至比得知东楚国的将士打赢了一场胜仗还要高兴。 只要进了宫,许多事情,就更加由不得北王爷了! 这一次,他定要在气势上,好好打压打压北王爷。 一时之间,几家欢喜,几家愁,玉皇后目光幽幽的落在夏侯音的身上,眸中的颜色,变了又变,紧紧攥着绣帕的手,始终不曾松了半分,淑妃,元妃心中也是忐忑。 这夏侯音只怕是个祸水啊! 看来,以后这皇宫里,局势怕又是要变了,元妃还好,淑妃的心中隐隐警惕了起来,若是这夏侯音肚子争气,进宫便生了个男孩儿,这……皇上如今还健朗,怕也等得到那孩子长大…… 想到此,越发觉得这夏侯音的危险,倒是娴妃,至始至终都是淡淡的,似鲜少有事情能够触及到的情绪一般。 众人看着夏侯音,只见她微微蹙着眉,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下意识的心生怜惜,甚至也有些偏向于靖丰帝的话,能弹出这么美妙琴音的玉手,又是这么一个美若天仙,倾国倾城大美人的手,可千万不能落了残疾,或者是留了疤啊,不然,当真是可惜了,左右进宫,太医的医术高明些,照料的也仔细些,不是吗? 安九看着这一切,最后也是将目光放在夏侯音的身上。 终究是要进宫么? 脑中回荡着方才发生的一切,安九看夏侯音的眼神,微微变了变,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儿,安九蹙眉,沉思着,片刻,有灵光在她的脑中一闪,似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豁然开朗了起来。 原来……这夏侯音也是想进宫的么? 所以……她便用苦肉计,让北王爷不挽留,让靖丰帝能有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将她接进宫? 可是……安九打量着那个女子,白衣如仙,飘然独立,看着这张脸,对她怎么也生不了恶感,只觉得这美人该是一直养在深闺,被父亲,被丈夫保护得极好的单纯女子,可……安九眉心皱得更紧了些,是她方才那个念头错了吗? 可夏侯音方才的所做作为,就指向了她的那个猜测,不是吗? 安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脑中继续转动着,几次思索下来,最终依旧是方才的那个猜测。 安九看着夏侯音,目光落在那绣帕上的鲜红上,眸中的颜色变了又变。 这个世界上,许多人都有他的伪装技能,或温柔,或直爽,或单纯无害,或阴鸷狂傲,区别的,便是伪装的是好是坏。 而眼前的这个夏侯音的伪装术,当真是太高明了,已经能迷惑人的心智了么? 安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夏侯音进宫的目的呢? 安九猜测着,荣华富贵? 不,这个念头跳进脑海,安九下一瞬就否定了,在北王府,这夏侯音是被北王爷金屋藏娇的美娇娘,恐怕,她就算是要金山银山,北王爷也会满足她的吧,在这里,要荣华,有荣华,要富贵,有富贵,她又何必费这一番心思进宫呢? 不是为了荣华富贵,那夏侯音是为了什么? 安九沉思不解,突然,夏侯御浅的那张脸跳进安九的脑海,安九心中一惊。 夏侯御浅那个人,神秘莫测,在宫中都有眼线,她一直怀疑这个人的野心和目的,再联想起此刻夏侯音的举动…… 安九越是想,许多事情在安九的脑中,就越是清晰,伴随着这清晰而来的,是震惊! 目光缓缓转向大厅上,另外一个人的身上,夏侯仪,夏侯御浅和夏侯音的父亲,此刻,那个佝偻的老臣,眉心紧皱着,似在担心着什么,可是……那眼里若隐若现的精光,却是让安九心中一颤。 原来……原来,不只是那夏侯御浅有野心,有野心的是夏侯家吧! 而他们要干什么? 用如此的方法将女儿送进宫,他们能得到什么? 安九眸光闪烁,脑中迅速转动着,夏侯家的荣华? 为何,她的直觉告诉她,夏侯家所要的,不该是如此简单? 这么大费周章,他们的身后,该有更加惊人的目的才对! 可那目的又是什么? 谋朝篡位……这几个字浮现在安九的脑海,安九脑袋几乎瞬间空白。 安九回过神来,目光在北王爷和靖丰帝的身上游走着,脑中许多思绪翻转。 对了,北王爷那般宠爱夏侯音,夺妻之恨,他怎么忍得下? 而靖丰帝素来多疑,他夺了人家的妻,只怕也会日日担忧,那臣子会否有反心吧? 这一招美人离间,当真是太高明了些。 夏侯家是要彻底的破开皇室和北王府,哪怕是表面上依靠关系么? 这个发现,让安九心中说不出的震撼,夏侯家的野心,竟是这么大么? 不,许多东西,她得好好查证,可此刻,唯一能够肯定的,便是夏侯音这美人计,算是成功了! “本王乏了,回去休息了!” 诡异的大厅之中,一个苍老的声音骤然响起,众人一愣,齐齐看向那开口北老王爷…… 只见他已经起了身,靖丰帝看见那老人,意识到什么,心中微微一怔,似乎从潜意识里,生出一丝惧意,方才之事,老王爷他…… “父王……”北王爷也反应过来,正盘算着找老王爷主持公道,可刚叫出声,北老王爷便挥了挥手。 “本王乏了……”北老王爷的声音再次响起,那锐利的眼眸微敛,竟连抬眼看一眼也不曾,继续道,“阿九,来扶着本王!” 安九微怔,被这声音拉回了神思,顿时,感觉所有人的视线都齐齐朝她看来,那眼里,有羡慕,甚至有防备,有嫉恨…… 北老王爷是不打算管这事啊,靖丰帝心中倏然松了口气,而北王爷的脸色,却是越发的阴沉了下去…… 安九敛眉,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走向老王爷,扶着他走出了大厅,可是,方才在大厅里,脑中浮现出的那些惊人的信息,却是怎么也挥之不去。 “老王爷……”安九终于按耐不住开口。 “叫爷爷……”老王爷似乎蹙了蹙眉,有些不悦。 安九微怔,立即换了口吻,“爷爷……爷爷为何不阻止皇上将夏侯侧妃带进宫?” 直觉告诉安九,这个老人比她看得透彻! 北老王爷瞥了安九一眼,轻笑一声,“有人削尖了脑袋想进宫,又岂是我能阻止的?我能阻止一次,下一次呢?我可没那闲心思管!” 果然,老王爷是个明眼人! 他也是看出了夏侯家的把戏了么? “可夏侯家的目的……”安九蹙眉,将方才所想的说了出来,“不管他们到底是什么目的,可却终究是要离间的百里皇室和北王府的关系啊!” 似乎被安九所说的话震了一震,北老王爷倏然顿住了脚步,转脸看向安九,眼底难掩惊讶,“呵呵……你果然聪慧,方才在那大厅之上,怕没几个人看出这些端倪来,你倒是……呵呵,难怪我那孙儿喜欢你。” 喜欢她?北策么? 安九微怔,可是下意识的挥开了脑中思绪,这个时候,她想弄清楚的是夏侯家的事情! “老王爷就不怕这祸端酿成,断送了北王府……”安九继续追问。 “断送了北王府?”北老王爷挑眉,老练的眸中,颜色倏然深了些,“北王府又岂是那么好断送的?百里皇室和北王府,表面上看着唇齿相依,可暗地里的联系,早就已经腐朽,那一天迟早都会到来,再说了,夏侯家离间皇室和北王府的目的,也并非一定就会害了北王府。” 北老王爷的言下之意…… “爷爷,你知道什么,对不对?”安九看着北老王爷,越发觉得这个老人深不可测。 是啊,当年东楚国的开国功臣,又是平息了当年齐王宫乱的人,哪里是能简单得了去的? “我不过是一个老头子,能知道什么?”北老王爷眉峰一挑,呵呵的笑了起来,“现在北王府已经交到了策儿的手上,好在策儿精明,这些年,他为北王府做了不少的事情,等你们成了亲,你可要帮着他,你也是个聪明的人,定能护北王府周全!” 护北王府周全? 想到她和北策的这个协议,安九禁不住有些心虚,这老王爷是看出了她和北策只是演戏了么? 安九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北老王爷一番,却并没有察觉出什么端倪,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注意力依旧在夏侯家的事情上。 不知道么? 这老王爷怕是比谁看得都透,又怎会不知道? 安九敛眉,老王知道百里皇室势必容不下北王府,却是如此镇定自若,不慌不乱,只怕……他的心中,早就已经有了应对之法,所以才会如此自信…… “那夏侯家,为什么要设计这一出?”安九口中喃喃。 北老王爷看她专注的模样,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郁,“你去查不就知道了,查清楚了。” 北老王爷的眸中闪着精光,沈鸢也是有如此的钻研劲头,她的这个孙女儿,可是越看越像她了,当年,沈鸢能统领赤盟,以女子之身称霸江湖,今世这安九,只怕光芒不会弱于她! “我算是放心了。”北老王爷叹了口气,又好似松了一口气。 安九听在耳里,心中为怔,放心了?放心北王府么? 不知为何,这“放心”二字,让安九心里也镇定了许多。 对,夏侯家究竟为何设计这一出,就算是要谋朝篡位,也该有个理由吧,她会查,定要将这里面隐藏着的东西,给牵出来,让它暴露在阳光之下…… 安九和北老王爷,慢慢的在北王府中走着,身后的大厅内,不知道还在发生着怎样的事情,过了好一会儿,二人才到了北老王爷的住所锦墨堂。 安九将北老王爷送进了屋子,那北老王爷竟是倏然开口…… “阿九啊,你和策儿得了空,生个小娃娃给我抱抱,我这老头子每日在锦墨堂中,也着实是孤单得很!” 这话一出,安九的身子几乎一个踉跄。 生个小娃娃?别说她和北策只是协议,就算当真是两情相悦的订了婚,可不也还没成亲不是? 这老王爷,竟然堂而皇之的叫她生娃娃……安九嘴角禁不住抽了抽…… 想到方才北柔……安九的眉心微皱,瞥了一眼北老王爷,目光闪了闪,“爷爷,方才你为何那般对北柔,北王府的家规……当真是这样的么?” 北老王爷微怔,对上安九的眼,仅仅是片刻,老练的眸子微敛,“你放心,你和北柔不一样,我可舍不得对你用家规,至于北柔……” 说到北柔,北老王爷的眸中多了一丝无奈,叹了一口气,“她也是我的孙女,血脉相连,可是,她却是糊涂啊……和整个北王府相比,我自然是顾不得她了!” 安九看着老王爷,心中也是明白,这个老人,这辈子都在为北王府劳心劳力,他的心里装着的是大局,而北柔……本是一个好姑娘,可对百里骞那近乎疯狂的痴恋,怕是要将她给毁了啊! 如今,她嫁给了百里骞,不知道进了太子府,又会是怎样的光景,不过,有一点,安九却是明白,百里骞这薄情寡恩的男人,给不了北柔幸福! 想到百里骞,安九的心中浮出一丝嫌恶…… 而此刻,北王府的另一处,玉芙苑内,女子同样是穿着嫁衣,可是,比起大厅的热闹,这里却是显得格外萧索。 “二小姐,今日老王爷寿辰,姑爷他怕是要晚些回来了,你不如……就先歇下吧!”一旁的陪嫁丫鬟青莲小心翼翼的道,心中对这二小姐,禁不住生出一丝怜惜,那姑爷明明可以早些来看二小姐一眼的,可是…… 今日,北王府两处婚事,北家大小姐皇上和老王爷主婚,朝中贵族为座上宾客,可他们家的二小姐…… 竟是从后门,一个普通的轿子便抬了进来,还有这屋子里,除了窗子上贴着的几个喜字,哪里还有半分大婚的气息? 这侍妾的待遇,终归是不一样的! 那姑爷今晚只怕也不会来了吧! 玉婉坐在床沿,喜帕盖在头上,手中的喜帕,紧紧的攥着,饶是平日里再是内敛沉静,此刻,她都有些破功。 她的心里积压了太多的不甘。 她虽然是外室所生,可哪怕是嫁一个普通的人家,为正室也好,可却偏偏被送进了北王府,这等待遇,她着实是有些心酸…… 想到他们要自己嫁的理由,玉婉的嘴角勾起一抹冷意,竟是觉得可悲又可笑! “呀,二少爷,你怎么……”门外,一个声音响起,是守在门外的家丁。 那家丁话还没说完,玉婉便听得砰地一声,门被赫然推开,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伴随着男人狂烈的怒吼…… “玉无双,你这贱人……毁了我……你毁了我……” ☆、第八十章 大肆折磨羞辱,借刀杀人 那满是恨的声音,冲进门,屋内的丫鬟青莲被吓得心中一颤,心中禁不住浮出一丝担忧,“二小姐……啊……” 青莲突然感觉到一直大掌抓住自己的手腕儿,那力道,好似要将人捏碎一般。 “滚,滚出去!”北穆怒喝出声,本就刚毅的面容,此刻因为怒气,更是狰狞骇人。 “可……”青莲对上那双狂怒的眼,本想要守着二小姐的她,还是抵不过心中的惧怕,忙不迭的点头,“奴婢出去,奴婢出去……” 那手腕儿上的大掌一松,青莲看了一眼坐在床沿上的二小姐,眼中担忧,可终究还是匆匆的出了房门,刚到门口,北穆的声音再次响起…… “关门……” 冷冷的两个字,让门口的青莲身体一怔,更是让玉婉眉心皱了皱,紧着着,门合在一起的吱嘎声,更好似将她和外界的轻松空气,彻底的隔绝了开来。 房间里,独独只剩下两人,北穆看着坐在床沿上的新娘,那大红的嫁衣,更好似他心中的一根刺,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他,这婚事带给他的屈辱。 许是带着醉意,酒精激发了他心中所有不甘的情绪,北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大步上前,抬手将盖在新娘头上的喜帕一把掀开…… 玉婉对上这张冰冷的脸,心中一颤,北王府的二公子,她不是没有见过,可是,平日里的他,却不是此刻这般冷冽骇人,初对上这双眼之时,玉婉心中都是一惊。 “呵……长得……不如玉无双呢!”北穆冷声开口,嘴角的笑意带着不屑,更好似故意在贬低眼前这个女人。 玉婉心中苦涩,神色却没有多大的变化。 从她懂事起,她的意识里,玉无双就是众星拱月被捧在手心的宝贝,先是在丞相府,再是整个京都城,见过她们两姐妹的,都说,她长得不如嫡姐玉无双貌美,嫡姐容貌艳丽,似乎在哪里,她的美貌都是焦点,而自己这个陪衬,她早已经习惯了,不是吗? 此刻,从这个刚成了她夫婿的男人的口中说出来,她亦是觉得没有什么不同。 “玉家的二小姐是吗?外室之女,当真就如此卑贱么?给人侍妾……呵,甚至,连一个庶夫人都不是,你的父亲,还真是对你不错。”北穆嘴角冷笑,似乎要用最恶毒的话,来攻击眼前的这个女人,才能抚平他心中的憋屈与不甘。 哼,蛇鼠一窝,她是玉无双的妹妹,又甘愿替玉无双来寻他担责任,也不是什么好货,更是丝毫也不值得被同情! 玉婉敛眉,“二公子,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房歇下吧。” 似乎北穆的态度,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她本就是聪慧的女子,自己虽然不知道太多的内情,可凭着一些零星的信息,她也能将事情拼凑出了个大概。 自己是被逼着嫁,这北穆也是被逼着娶。 如今,嫡姐在慎刑司中关着,是戴罪之身,自然无法嫁给北穆,可父亲和皇后姑姑,却偏偏要让北王府承担责任,那么,自己便是那个过来向北穆讨债的人了! 说到底,他们也是同病相怜之人,这北穆心中的苦楚,和她一样,不是吗? 这话,倒是让北穆眉心皱了皱,看着这张脸,嘴角的冷笑又渐渐的扩大了开来。 “送我回房歇息?你忘了,今天不仅仅是柔儿和太子的大喜之日,是老王爷大寿,还是你我成亲的日子,今晚是你我的洞房花烛夜,你说送我回房休息……你是什么意思?呵……”北穆挑眉,那眼里恨意更加浓烈,打量着玉婉,眼底的颜色更加鄙夷,“你们玉家的女人,不都是淫娃荡妇么?你这是在欲拒还迎?呵,果然比你那姐姐要聪明些。” 淫娃荡妇?玉婉眉心微皱,这几个字这般用在任何一个女子身上,都会是羞辱吧! 玉婉看了一眼北穆,敛眉道,“二公子,你醉了……” 这些话都是醉言醉语,再说了,他心中憋屈,心中恨,才会如此借着酒意口无遮拦。 “呵……醉了?若是醉了,我怎么忘不掉你们带给我的屈辱?”北穆眸子一凛,赫然拔高了语调,“你们玉家,当真是好手段,这般逼着我……那玉无双……” 提到这三个字,那双冷冽的眸中更好似燃起了一团火焰,灼灼的燃烧着,顿了顿,咬牙继续道,“该死的玉无双,她自己淫荡,她自己名声扫地,竟是还拉了我做垫背!” 说到此,北穆更是手一扬,一把扼住玉婉的咽喉。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玉婉身体一怔,更是丝毫也没有防备,便落入了他的掌控之中,那大掌,牢牢的贴合着她脖子上的肌肤,不断的收紧,好似要将她的脖子给掐断一般。 玉婉吃了痛,对上那双眼,“放……放开我!” 他是恨,恨玉无双,恨被逼迫,可是,这一切又不是她造成的,她也是这其中的受害者,难道,他当要将她的命给要了么? “你告诉我,那一晚,玉无双明明该在宫里的慎刑司,为什么会出现在太子的府上?”北穆咬着牙,手不断的用力,看着眼前女人的面孔,在自己面前因为痛苦越发的狰狞,甚至是被血液憋得通红,他也没有丝毫怜惜。 这个女人是玉无双的妹妹,嫁给自己,就是他的屈辱,他为何要怜惜? 玉婉微怔,那一晚? 玉婉明白,北穆所指的那一晚,是中秋宴的那天晚上,中秋宴上,她被玉无双当众打了,以往跟在她的身后,那一晚,玉无双疯狂的冲出了大殿之后,她也很快退了下去,那一日,娘亲被允许进丞相府的大门,她的心里是高兴的。 心中一直盘算着该如何将娘亲接回来,如何为娘亲布置屋子,更是无暇去想到玉无双分毫。 对她,玉无双一直都只是利用而已,而自己依附于玉无双,也不过是为了给娘亲谋一个好的归属。 她和玉无双的秘密被揭开,自己对玉无双来说,也算是没了丝毫利用价值,那一晚,她出了皇宫,没有回丞相府,而是赶着将娘亲能够进丞相府的消息带去给了娘亲。 她依旧记得娘亲当时的兴奋,虽然说不出话,可是,她那瞬间明艳开来的脸,却是暖到了她的心里。 甚至觉得,方才在大殿之上,所受的屈辱,也一并都是值得的! 她知道,这一切都离不开安九,安九算是兑现了她的承诺。 玉婉看着眼前男人愤怒的面孔,“我……不……不知道……” 脖子上的疼痛,似要被掐断了一样,可这个答案,很显然在北穆看来,是不满意的,那大掌的力道越发大了些…… “不知道?她是你的姐姐,而你不也代替她进了北王府,成了我的侍妾,你会不知道么?”北穆咬牙道,他问北柔,北柔只字不提,甚至让自己也不去追究此事。 可是,这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他怎能不追究? 如今柔儿刚发现有孕,就知道那孩子注定自己保不住,他心中也是怜惜的,他能够做的,便是不去找她追问当天的事情,但是,那日的真相,他也定要弄个水落石出。 而眼前这个侍妾,她该跟玉无双是一伙的,不是吗? “不……我……你要……要杀了我了!”玉婉紧紧的抓着北穆的手,一张脸从通红,渐渐变成了铁青色。 “杀了你?”北穆眸子一凛,杀意骤起,杀了这个女人,倒也是件痛快的事情。 聪慧如玉婉,感觉到他神色之间的杀意,心中一颤,灵光一闪,下意识的道,“你……你不能……不能杀了我,我爹让我嫁给你……你若是杀了我,只会是麻烦……我……我知道你恨,可你却是好愚蠢……” 那手的力道丝毫没有减弱,可是那微微皱着的眉峰却是一跳,“愚蠢……” 这个女人,竟说他愚蠢?! “你还不承认么?”玉婉对上他的眼,心中更多了一丝希望,“你恨玉无双,你恨玉家将个屈辱摊在了你的头上……我若是你……我就留下玉家送来的女人……哪怕是冷落她,也算是折磨,以解心头之恨!” 北穆微怔,眸中的颜色变了又变,最后,那双黑眸定定的看着玉婉,嘴角的笑意却是越来越大,“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可是,你却低估了我,冷落你?冷落你,不就是让你在这北王府过安生日子么?” 玉婉蹙眉,可是,下一瞬,却是感受到握着自己脖子的大掌的力道,却是渐渐的松了几分,玉婉得了这个空当,努力的呼吸着空气,好似不知道这男人,会不会又立即剥夺了她呼吸空气的权利。 出乎预料的,北穆的手渐渐离开了玉婉的脖子,带着醉意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你说的不错,我要折磨你,并不一定非要杀了你,杀了你,太便宜你们玉家了。” 玉家么?玉婉心中讽刺,自己不过是一个被牵连在其中的受害者罢了,这一切,都是玉无双造成的。 想到方才北穆问她的话,玉婉眉心微蹙,她只从父亲所透露的信息中,知道了一些事情,比如嫡姐在太子府上,和北王府的二公子有了夫妻之实,父亲说,是北穆沾污了嫡姐,为了他们玉家的颜面,必须要北穆负责。 可是,她却知道,不会是那么回事。 而北穆方才的话,也正好是佐证了她的不相信,果真并非是北穆沾污,那其中,必然是有别的内幕吧。 许多事情,都解释不通,不是吗? 比如方才北穆的问题,嫡姐为什么会出现在太子府中……而……玉婉想到什么,看着眼前的男人,而她也有同样的问题,那一晚,北穆为什么也会在太子的府中? 这个问题,跳进玉婉的脑海,素来聪慧的她,隐隐感受到这其中必然是有蹊跷,不过,她却是无法问出来,她知道,此刻的处境,自己是完全处于弱势的。 而她的命运,也是一大半都被这个男人掌控在手中! 玉婉思索之时,北穆的眼里也是风云变幻,折磨么? 他玉无双将清白丢在了他的身上,连带着让这婚姻都成为他的屈辱,他自然要回敬以折磨。 折磨不了玉无双,可这个女人,不就是代替玉无双而来的么? 而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大的折磨是什么? 清白……情伤……脑中冒出一个念头,北穆的嘴角渐渐扬起一抹笑意,在那满是醉意的脸上,竟是显得阴森而诡异。 玉婉看在眼里,心中禁不住一颤,隐隐浮出一丝不好的预感,他要干什么? 玉婉下意识的咽了一下口水,刚生起一丝担忧,下一瞬,那方才扼住了自己脖子的大掌,倏然一挥,撕拉一声,那巨大的力道,扯开了她胸前的衣襟…… 玉婉一怔,意识到什么,他要…… “不,你走……”玉婉慌了起来,虽然已经知道,她进了北王府的门,就注定要成为北王府二公子的人,就算是在方才,有些事情,她都没有那么抗拒,不过,此刻,她却是不愿。 只因为他看到了他眼中报复的疯狂,他是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折磨她么? 聪慧如玉婉,知道自己若是将身子交给了这个男人,那么,所有的一切都毁了,就像娘亲,当年她成了父亲的人,父亲爱她吗? 那倒不一定,他甚至不敢为了娘亲而得罪了家里的夫人,所以,这些年来,娘亲就一直在府外住着,就算是如此,娘亲的心里和眼里,都只有这个男人。 这不公平,这对女人当真是不公平! 玉婉想要逃,可是,还没有所动作,你大掌便抓住了她的手腕儿,用力一甩,下一瞬,她的身体便被摔在了地上,身体接触地面的疼痛,丝毫也敌不过眼前的恐惧。 “走?去哪儿?今晚是我们的新婚之夜,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觉得,我该放弃我该得到的东西么?”北穆嘴角冷笑,那眼里闪着的光芒,让人心中生寒。 “不……”玉婉摇着头,看着那男人朝她靠近,生生的看着那大掌扯开了自己的衣裳,空气中的凉意,让玉婉心神俱冷。 看着那张脸在自己的面前放大,玉婉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终究是选择闭上了眼…… 她不愿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或者,她对自己的夫君,对自己的婚姻,终究是有着期待…… 突然,那气息逼近了自己的脖子,玉婉皱着眉,下一瞬,那凌厉的牙齿触到自己的肌肤……顷刻,竟是毫不留情的咬了下去,牙齿深入皮肉,空气中鲜血的气息弥漫…… “啊……” 惨烈的痛呼声,在房间里响起,甚至连屋外不停踱着步的青莲,心中都禁不住一颤,怎么了?屋子里怎么了? 青莲想要冲进去,可是,想到二公子那凌厉的面容,却是顿住了脚步。 “老天保佑,保佑二小姐……”青莲望着黑夜,双手合十,似在祈祷着。 屋子里,方才那一声痛呼之后,却是再也没有发出大的声响,可那摇曳的烛光,却似乎昭示着,新房内风云,没有片刻平息。 越是这样,青莲越发担忧,二小姐的性子,她是知道些的,看着沉稳内敛,内心里,却最是刚毅,就算有多痛,有多苦,都不会说,青莲心中禁不住叹了口气。 老爷将小姐嫁进北王府,怕是将小姐推入了火坑啊! 夜越发深了,北王府大厅那边的宴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另外一个新房内,许是在宴会散了之后,太子就独自回了太子府,留下北柔一人,自然是不会多待。 太子离开不消片刻,北王府的马车便载着北柔朝着太子府而去。 太子府外,门扉紧闭,就算是到处红绸高挂,似丝毫也没有大婚娶太子妃的喜庆气息。 北王府的马车就停在太子府的门外,北柔遣了随行的下人去敲门,可连应门的人都没有。 “实在是可恶,太子他分明是欺人太甚,哪个府邸深夜不会有守门的值夜,偏偏今晚太子府就没有,分明就是故意的,小姐,我们回北王府去,告诉卿王妃,让她来主持公道!”丫鬟芸儿再也忍受不住了,小姐怀了身孕,又经过了方才的动乱惊吓,如此颠簸,本就实在是不容易,却偏偏还要被如此刁难。 芸儿看了一眼北柔,只见她面容之上略带愁绪,饶是一袭大红的嫁衣,也装点不了那份喜庆。 北柔抬眼望着那紧闭的门扉,冷声道,“回去告诉母后,还要闹出更加的动静不成?已经举行了大婚,现在的我,不只是北王府的大小姐,更是这太子府的太子妃……这里就是我的家。” “可……可太子他奉命就是不让你进门,这是羞辱啊!”芸儿皱着眉,气得直跺脚,小姐当真是被那太子迷去心智了。 “那有什么?许是太子歇下了,府上的人也都歇下了,左右咱们还有一辆马车,这天气也不冷,咱们在马车上,对付一晚也无大碍,等到明日一早,太子府开门了,咱们自然就能进去了。”北柔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可就算是极力强撑,也无法掩饰掉眉宇之间的那淡淡的苦涩。 “这……这怎么行?小姐你从小身娇肉贵,怎能在马车上住一晚?再说了,你如今的身子……”芸儿急了,目光落在北柔的肚子上,可下一瞬,便意识到什么,脸色倏然沉了下去,心里更是慌了,“小姐,奴婢……” “没关系,这孩子注定是保不住,芸儿,你扶我上马车。”北柔开口,声音之中,隐隐夹杂着些微叹息。 她以为,这孩子能得太子喜欢,会是她和太子之间的桥梁,可是,却没有想到,不仅仅是太子容不下这孩子,北王府也容不下这孩子啊! 她当真是太天真了么? 北柔敛眉,芸儿瞧见北柔神色之间的哀伤,便再也没有说什么,生怕自己再说错了话,引起小姐的伤感,芸儿扶着北柔上了马车。 夜寂静萧索,似深不见底潭水……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二更,三更,再到天际渐渐泛出一丝白光……天就要亮了…… 而这注定的许多纷纷扰扰,依旧没有结束,太子府的门依旧紧闭着。 府内,大厅里,上官怜早就起了床,收拾好了一切,让人准备了早餐和茶水,昨日太子大婚,她这个身份地位不高的侧妃,没有资格去那隆重的场合,没法见证二人成亲,便也只能在今日,好好准备为太子妃敬茶。 按照规矩,正室进门,侧室是该行大礼的。 可是,今天的情况似乎有些不一样,不仅仅是上官怜知道,就连府上烧火的丫头都知道,昨晚回来的,只是太子一人,太子甚至下令,无论谁敲门,都一律不开。 太子的命令,谁也无法违背。 上官怜站在大厅外,朝着大门的方向望了望,“太子妃还在府门外吗?” “是的,昨晚那么大声音叫门,后来平息下来了,都以为她们这番回去了,却没有想到,竟在府外等了一夜,这太子妃……呵,实在是不招太子待见。”管家笑道,看了一眼上官怜,眉宇之间更多了一丝讨好之意,“还是上官侧妃受太子殿下怜爱,这么多年,荣宠不衰。” 上官怜蹙眉,“休要胡说,太子妃就是太子妃,在这府上,不管是谁,荣宠都不能及过太子妃,这些话,不管是你,还是这府上的下人,我都不愿从谁的口中再听到。” 似没有料到上官侧妃会是如此的反应,管家愣了愣,忙附和,“是,是,是,是奴才失言了。” 平日里上官侧妃是极好相处的人,又体恤下人,没想到,她更是如此的识大体,不争不抢啊! 恐怕这才是像太子府这样的地方的生存之道吧! “太子殿下呢?”上官怜敛眉问道。 “回侧妃的话……”那管家刚要回答,目光却瞥见太子正朝着这边匆匆走来,心中一怔,“太子殿下过来了……” 上官怜循着管家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瞧见那一抹身影,上官怜立即迎了上去。 “臣妾参见太子殿下,臣妾已经准备好了早餐……”上官怜一如既往的温婉贤惠,百里骞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昨晚心中积蓄的愤怒,似乎终于稍微有所舒展。 “嗯。”百里骞淡淡的应了一声,便随着上官怜进了偏厅,偏厅的桌子上,各色早餐应有尽有,似乎比往日要丰盛许多,再看上官怜今日似乎刻意打扮了的,想到什么,百里骞眸光微敛,眼底一抹不悦一闪而过。 “太子殿下,太子妃在外面等了一夜,左右从小就娇惯着,怕是要伤了身子,太子殿下……”上官怜试探的开口,若有似无的看着百里骞。 百里骞神色微怔,“在外面等了一夜?” “可不是吗?殿下让她进来吧,终归是一家人。”上官怜脸上多了意思淡淡的笑意,劝说着。 一家人?百里骞心中浮出一丝讽刺,这个亲事对她的意义,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一家人么? 百里骞眸光微敛,“你倒是大度,你可知道,她进了太子府,你的地位,就比以前要低得多了。” 上官怜却是淡淡的一笑,那张脸越发的温婉,“太子说的什么话,臣妾早就知道,迟早有一日,会有太子妃,臣妾的身份,臣妾最是知道,这些年臣妾能帮着打理太子府,不至于闲着,就已经是太子对臣妾的大度,臣妾想着,等太子妃进了门,这管理太子府的事情,臣妾还是交还给正主。” 百里骞心中再是诧异,没想到,他的这个上官侧妃,竟是通情达理到了如此的地步,可是,想到昨日回太子府的路上,母后派人来传的话,百里骞眸中的颜色变了变,似乎多了一丝诡谲,阴鸷的眸子微敛,淡淡开口,“太子妃既然等了一夜,就让她进来吧,你亲自去请,对了……” 百里骞似乎想到什么,瞥了一眼同样在一旁候着的管家,冷声道,“我昨晚让你准备的东西,你可准备好了?” 管家微怔,但瞬间回了神,想到昨晚太子让他准备的东西,目光闪了闪,立即应道,“回太子殿下的话,都准备好了。” 太子让他准备那样的东西,可是为何? 又是用在谁的身上? 管家想了一夜,可终究想不出结果。 “既然准备好了,那就拿上来。”百里骞冷冷的吩咐道。 “是。”管家领命下去,不多久,回来之时,手中已经多了一碗不知名的东西,那乌黑的颜色,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药味儿。 “上官侧妃,你告诉北柔,要进太子府的门,就必须喝了这碗汤,让她自己看着办吧。”百里骞的声音越发冷了几分,淡淡的不带丝毫感情。 就连上官怜听着,心中都禁不住浮出一丝寒意,上官怜瞥了那碗中的东西,接在手中,那散发出来的气味儿中,有一味,她却是闻出来了。 红花……这……太子将这东西给北柔喝? 莫非北柔……上官怜脑中浮出一个猜想,饶是那一贯的温婉,都不由得有些失态,北柔怀孕了么? 想起中秋宴第二日,她所看到的,上官怜心中有了底。 是了,北柔当真是好运,竟这么快有了身孕,可是……当真是好运么? 上官怜感受着这碗药汤的温度,似乎早早准备好了,一直热着呢,就等着主子下令,让它派上用场。 太子是不想让那个孩子降生,甚至不想让那个孩子进门么? “去吧。”百里骞似乎有些等不及了,见上官怜微愣之时,立即催促道。 上官怜敛眉,福了福身,“是,臣妾这就去。” 太子是想借自己的手,去终结了那孩子的生命么? 上官怜眸中神色微敛,朝着厅外,迈开了步子,那日之后,太子对北柔始终不待见,她虽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样的,可是,东拼西凑的信息,她也能知道个大概。 太子想要的人,根本就不是北柔,而是……安九啊! 太子明明一直对安九不待见,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太子对安九,就有了一种莫名的狂热,甚至……甚至不惜用那样的手段,想要得到她么? 她进了太子府好些年,倒是第一次,看到太子如此为一个女子疯狂,可是……那安九似乎对他无意呢。 而那日出现在太子房中的北柔,对太子来说,是挫败,这婚事,对太子来说,也是身不由己的枷锁。 她早该知道,以太子的性子,北柔嫁入太子府,是得不到好的待遇的,可是,她却没有料到,太子对北柔已经不待见到这样的程度。 甚至连那孩子,都不能带进太子府么? 思绪之间,门已经大开,上官怜走出了门外,似乎在门开的当口,马车中的人也有了动静,马车里,先是一个丫鬟探出头来看了看,似乎看到门真的开了,连眼睛都亮了起来。 “小姐,小姐,咱们可以进去了,来,奴婢扶着你下来。”芸儿兴奋的道,在马车里蜷缩了一夜,实在是难受得很,现在好了,终于可以进门了,这样小姐,也免了许多罪受。 北柔在芸儿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一夜的无法休息,让她神色看起来有些憔悴,看到门口朝着这边走来的女子,北柔眸光微敛,立即迎了上去…… “是上官姐姐吧……”北柔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那一声姐姐,似昭示了她对这上官怜的态度。 她是正室,上官怜是侧室,纵然是上官怜的年龄比她大,也该是上官怜唤北柔一声“姐姐”的。 上官怜是聪明的女子,她自然感受到了北柔对她的善意,柔声道,“臣妾参见太子妃殿下,太子妃殿下折煞臣妾了。” “你比我先进太子府,理应如此……”北柔开口,对这上官怜,她是早有耳闻,这个女人温婉贤惠,不争不抢,很好相处。 上官怜瞥了一眼手中的这一碗药,眸光闪了闪,若北柔知道太子要打了她肚中的孩子,这脸上的笑容,怕是难得看见了吧! 上官怜敛眉,沉吟片刻,终究还是将手中的药碗递了出去,“太子妃殿下,喝了这碗汤药,咱们就可以进门了。” 话落,不仅仅是北柔,就连她身旁的丫鬟芸儿,也不由得一怔,看着那乌黑的汤药,神色倏然变了。 “这……”饶是芸儿也知道那碗东西是什么了,打胎药,虽然昨晚已经知道,小姐这孩子保不住,可是……可这未免也太快了吧! “你们……”芸儿怒了,可刚开口,北柔的声音却是缓缓响起,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是太子的意思吧,我明白了。”北柔嘴角扯出一抹笑意,那张温柔的脸上全数僵硬,似极力的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与无谓,可谁也不知道,此刻她的心里,是怎样的翻江倒海。 上前几步,从上官怜的手中将那药碗端在了手上,另一只手,不由自主的抚着平坦的小腹。 太子一刻也容不下这孩子啊! 看了一眼那大开的门扉,北柔心中阵阵抽痛,她没想到,进太子府的代价,竟是如此之大,想到中秋那晚,自己的坚持,北柔嘴角浅浅勾起一抹苦涩。 后悔了么? 北柔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后悔了,可是,事已至此,她已经没有了退路,进了这扇门,是刀山还是火海,她不知道,甚至在昨天,她还那般坚定的期望着,在日后相处的过程中,让太子爱上自己,那份坚定,似乎有了些微动摇。 可那又能如何? 没有退路了,这何尝不是她自己,将自己逼到了眼前这样的境地。 脑海中浮现出多年前,那个男人将自己从马下救下的一幕,一切竟有些恍惚,北柔端着那药碗,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仰头,一口喝下…… “小姐……你……你这么这么傻。”芸儿已经哭出了声来,想要阻止,可是北柔竟已经一口全数喝下。 “我喝了,现在可以进去了吗?”北柔将那碗,丢在地上,嘴角还残留着些微药汁,那张温柔的脸上没有了笑意。 那是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东西,就连上官怜看了,心中也不由得一怔,一时之间,甚至忘了回应,过了半响,回过神来,上官怜才开口,“可……可以,太子妃您请……” 上官怜刻意不去看北柔的眼神,她虽然知道这是太子的意思,可是,自己是那一把杀人的刀,对自己,她也是恨的吧! 看来,以后在这太子府,她的日子,怕是要不安宁了。 杀子之痛……呵……自己的手上,也终究是沾了鲜血么? 上官怜走在北柔的身后,谨记着她侧妃的身份,恭恭敬敬,丝毫也不敢僭越,到了大厅,太子瞧见北柔,眼底的嫌恶,丝毫没有掩饰的流露了出来。 北柔自然是看见了,心中一阵抽痛,脸色也越发的惨白。 似乎方才喝下的药,在肚子里,渐渐的开始催化着起作用…… “臣妾参见太子殿下。”北柔福了福身,就算是如此,她依旧给太子行礼,心中却是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嗯。”百里骞淡淡的应了一声,看着她脸上的惨白,似乎心中的郁结,终于得到了发泄一般,分外痛快,想到什么,百里骞的嘴角更是勾起一抹浅浅的恶毒。 “本太子想起一件事,上官侧妃,卿王妃的意思,是北柔进了太子府,你就搬进忘忧阁……那今日之后,你就搬进去吧!”百里骞敛眉,那眼底闪着精光。 话落,在场的人皆是一怔,尤其是北柔和上官怜。 忘忧阁? 那是这太子府的冷宫啊,只有犯了事的妃子,才会住进去,住进去之后,就不可能再有出来的时候,这相当于是断送了一生啊! 是卿王妃的意思么? 卿王妃是想为她的女儿,除掉这府中对她唯一有威胁的女人! 呵,当真是个好母亲! 上官怜那温婉的面容,也是变了变,忘忧阁?那卿王妃当真是给她找了一个好去处! 可是,此刻这样被说出来,北柔的神色也更是变了,她在这府上,已经是举步维艰的境地了,太子……太子还要为她树敌么? 北柔敛眉,心如刀割,这上官怜在太子府掌管家事多年,虽然是侧妃,可却早已经掌握了太多的人脉,就算是进了忘忧阁,那对她北柔来说,也不会是什么好事啊。 “太子殿下……上官姐姐不能去忘忧阁,这府上一直都是上官姐姐在打理,臣妾身子虚弱,也不宜操劳,若是上官姐姐搬进了忘忧阁,只怕不方便处理府上的事情,臣妾请太子殿下,能收回成命,让一切都保持原样。”北柔跪在地上,声音越发的虚弱,苍白的脸,因为隐忍着小腹传来的疼痛,而大颗大颗的冒着汗珠。 可她依旧坚持着,似不愿服输。 百里骞眉峰一挑,似是没有料到北柔会是这样的反应,她甘愿放弃本该属于她这个太子妃的管家大权么? 百里骞淡淡的瞥了北柔一眼,嘴角浅浅勾起一抹冷笑,“可……这是你母妃卿王妃的意思,若是她知道,本太子没有按她的意思做,只怕……” 百里骞口中说着,心中却是愤怒至极。 他堂堂一个太子,竟要受那妇道人家的摆弄,实在是可恨! “不……不会的,母妃那里,臣妾……臣妾去说,母妃……她,她不会再说什么,太子殿下,求您收回成命,不要让上官姐姐搬进忘忧阁。” “呵……太子妃你还真是大度,既然你如此苦苦哀求,若本太子不遂了你的意,倒是显得太不近人情了些,罢了,就听你的,上官侧妃不用进忘忧阁,一切照旧!”百里骞心中的快意更浓,“上官侧妃,还不谢太子妃。” 上官怜微愣,回过神来,立即朝着北柔福了福身,“臣妾谢太子妃恩典。” 那语气,显然是没了先前的亲和,北柔听在耳中,心中一颤,太子这一番挑拨,终究还是成功了,刚进太子府,就树了一个敌呵! 可是,北柔却是已经无暇去顾忌太多,小腹传来的疼痛越发的剧烈,那痛,好似要将她身体的某种东西给生生抽离,突然,似有什么东西缓缓流出…… 北柔心中一颤,泪水终于是流了下来…… “啊……血……小姐,血……”芸儿惊呼出声,看着脸色苍白的北柔,恐惧翻江倒海的袭来,“快,快,叫大夫……叫大夫啊!” 芸儿慌乱无措,一屋子的人,却是默默的看着,北柔终于支撑不住,整个身体瘫软在了地上,大腿处,大红的嫁衣,染上了鲜红,更是显得鬼魅妖异。 北柔看着百里骞,那脸上的淡漠,好似恨不得她死在这里一般…… ☆、第八十一章 无耻利诱威胁,誓要揭开真相 “救我……救我……”小腹的痛越发的激烈,北柔的心里亦然,她还不想死,若是活着,终归还是有希望的,不是吗? 她不甘心,就此死了,她的孩子……正在离她远去,她早已经知道,这孩子是留不住的了,可是,即使留不住,她也要留住希望。 北柔瞥了一眼上官怜,只见她微微皱着眉,看不清情绪,“上官姐姐……叫大夫……救我……救我……” 北柔苦苦哀求,虚弱的身子已经没了力气,瘫软的躺在地上,腿间流出的鲜血,已经在大厅里蔓延开来,刺鼻的血腥味儿,弥漫了一室。 上官怜看向百里骞,救她?太子没有发话,只怕任何求情,都会让北柔处于更加惨烈的境地吧。 可太子……上官怜眸光微闪,他神色如常,丝毫没有怜惜的样子,他当真是想让北柔就此死了么? 上官怜眉心微皱,心中禁不住叹了口气,她一直知道太子是个薄情的人,可是,却不知道,他竟如此心狠手辣! “太子……救我……我若死了,这婚事,就……就没意义了。”北柔挣扎着,豆大的汗珠落下,这句话,好似终于触及到了百里骞的心里。 百里骞本是端着茶杯的手微怔,猛然想到什么,心中的痛快,好似在瞬间僵住了一般。 脑中浮现出母后的话,百里骞眉心一皱,一张脸更是沉了下来。 是啊,北柔说的不错,她不能死,她的命留着,对他有太重要的意义了,他已经忍下那么大的委屈接受了这门婚事,他不能就此……功亏一篑啊! 沉吟片刻,百里骞冷冽的眸光微转,终于冷声开口,“去将太医叫来!” “管家,还不快去。”得了百里骞的准许,上官怜立即开口催促道。 管家早就陷入眼前的这震撼之中,猛地回神,立即领命下去。 北柔见此情形,似乎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她有救了,有救了啊! “小姐,你再坚持一会儿,太医马上来了,太子已经让人去找太医了,你……你要支撑着……”芸儿早已经哭得泪流满面,将北柔扶着,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那地上的一滩鲜血,揪着她的心,好似地狱里来的魔鬼。 小姐当真是可怜,而这一切……这一切都是太子……芸儿咬着牙,心中对太子更是积满了恨,小姐好歹也是他刚娶进门的太子妃,他竟是没有丝毫怜惜,竟是……想到那一碗汤药,芸儿攥着北柔衣裳的手,就下意识的攥紧,小姐不告诉卿王妃么? 那么就由她去告! “将你小姐带到她的住处去吧,在这大厅之中,当真是晦气!”百里骞冷声道,他知道该如何伤这个北柔,他会保住她的命,可是,却不负责让她的心里好受。 太子一声令下,上官怜便叫一旁的丫鬟家丁,将北柔扶了起来,张罗着将她送往早就为她准备好的院落。 北柔的意识已经渐渐涣散,突然,她好似看见一只手,竟是下意识的抓住,上官怜身体一怔,看着自己被抓着的手,眉心皱了皱,“太子妃……” “上官姐姐……”北柔对上那双眼,明明知道方才太子已经在二人的心里,种下了仇恨的种子,可这个时候,她没有别的人可以求,顿了顿,终于是继续开口,“救我……一定要救我……我不想死……” “上官侧妃……” 北柔正说着,身后百里骞的声音赫然传来,上官怜蹙眉,猛地挣开了北柔的手,敛眉对芸儿吩咐道,“照看你家小姐……送太子妃回房。” 上官怜话落,下人们便带着北柔出了大厅,大厅里,独独剩下上官怜和百里骞二人,以及地上那一滩鲜红的血水,触目惊心。 “太子殿下……”上官怜开口,太子叫住她,定是有事情吩咐。 果然,百里骞浅浅的抿了一口茶,瞥了上官怜一眼,那阴冷的眸子里,似乎有一道寒光激射而出,沉吟片刻,那薄唇缓缓开合…… “告诉太医,本太子只要北柔留下一条命,以后,她也不会再有本太子的骨肉,你明白了吗?” 那冰冷的声音,似是地狱的判官,说出的话,更是给北柔定了刑! 上官怜倏然怔住,明白?她自然是明白。 太子他是要让北柔以后也没有机会生儿育女么? 这……这未免……未免也太残忍了些! “怎么?你觉得狠么?”百里骞瞧见上官怜苍白的脸色,似看穿了她的心中所想。 “不……”上官怜目光闪了闪,“殿下……殿下如此盘算,定是有自己的理由,殿下心中有大局,臣妾明白。” “呵,明白就好。”百里骞眉峰一挑,那眼里的血腥残忍,让人心中不寒而栗。 上官怜敛眉,退了下去,大厅之中,百里骞看着地上的那一滩血迹,眸中的颜色越发深沉了些。 这一切都是北柔自找的,不是吗?而安九……脑海中浮现出那一抹身影,百里骞握着茶杯的手下意识的一紧,那巨大的力道,似是在隐忍着什么。 脑海中不断回荡着昨日听到的,赐婚?他走之后,父皇就为他们赐婚了吗? “可恶!当真是可恶!”百里骞咬牙道,那浓烈的怒气,似乎再也掩盖不住,竟是彻底的发泄了出来,手一扬,手中的茶杯竟是随着那力道,在空气中划了一个弧度,砰地一声,重重的落在地上,碎裂了一地。 赐婚?该死的! 安九明明该是他百里骞的,现在倒好,倒是成了北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了! 未婚妻……这三个字,犹如魔咒一般,在他的心中梗着生疼,不,不行,就算是未婚妻又如何? 百里骞敛眉,就算是安九嫁给了北策,彻底成了北策的女人,他也不会罢休,只要自己登上的皇位……百里骞眸中的颜色,越发的势在必得。 皇位,他百里骞,必须拿到手,到了那时……想到什么,百里骞的嘴角浅浅的勾起一抹笑意,赫然起身,朝着北柔所住的院子走去…… 这个时候,就算他心中对北柔再是厌恶,可是,为了北王府的支持,他也必须压下心中的情绪,靠近她,利用她! 晋国公府,自北老王爷大寿,安九被赐婚给北世子,一时之间,安九更成了京都城内大热的人物,各个府上的夫人小姐,皆是寻着由头,想要结交,可安九一律是闭门谢客,可晋国公府的门槛,依旧是被那些人给踏破了。 那些人见安九这条路子行不通,便和叶曦交好,一件件的拜礼往晋国公府送,对外人来说,晋国公府就要和北王府结了亲家,无论是安九,还是晋国公,总归能为他们和北王府牵一条线不是。 清宁小筑内,红翎早就有些耐不住了。 “小姐,外面那些人送的东西,当真是平白便宜了老爷了。”红翎趁着斟茶的空当,开口吐槽道,她今日经过大厅的时候,老爷那张脸,可是笑得合不拢嘴呢,还有那些礼物,说句好不夸张的话,竟是毫无间断呢! 若是老爷对小姐好也就罢了,可是,老爷对小姐的态度是怎样的,她一直跟在小姐的身旁,还不清楚么? “和北世子订婚的是小姐,那些人,也不过是想讨好小姐罢了,凭什么让老爷得了好处去?”红翎继续道。 安九淡淡的瞥了红翎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丫头,也是越发的嫉恶如仇了,想到什么,安九眸光微敛,挑眉一笑,“好处么?这可不见得是好处啊!” 红翎微怔,皱眉不解的看着安九,“为什么不是好处?我听别的丫鬟说,那些人送的礼,都很是贵重呢!” “呵,贵重么?越是贵重,越是烫手山芋啊!”安九端着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茶,看红翎依旧一脸不解的模样,更是呵呵一笑,“你这傻丫头,你想啊,那些人送这些礼,是不是为了图回报?” “自然是了,那些个官家夫人,都是为了自己府上的利益,没有利可图,她们才不会往这里面钻呢。”红翎点头。 “那就对了,你觉得叶曦收了这些礼,能够如他们所愿,让他们得到好处?”安九敛眉,脑中浮现出叶曦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讽刺,更夹杂了几分不屑。 这个叶曦,也着实是太唯利是图了一些,明明知道,收了这些礼,他无法满足他们所求,也是受不了那些大礼的诱惑。 是了,这倒也没什么奇怪,一个能昧着良心,害死自己的妻子,夺了安阳王府家产的人,能有什么人品? “呵,小姐这么一说,倒是对,和北世子订婚,要嫁给北世子的是小姐你,和这晋国公府可没什么关系,再说了,北世子若是知道老爷是如何对待小姐的,定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更别说是好处了。”红翎听安九这么一说,顿时心中舒畅了不少,再想起大厅里收的那些礼,竟有些兴奋起来。 让他去收吧,左右会得到报应! 安九看了红翎一眼,眉峰一挑,这单纯的丫头,当真是可爱! 不过,此刻,叶曦的心里,怕是矛盾的吧! 他容不下自己,甚至怕是要为了安心,置自己于死地,可现在,自己身后有了北策这座靠山,他就算是想对付,也得斟酌一二了,再说了,他怕也是日日夜夜的担心着自己会不会反噬国公府吧! 毕竟,他做的那些亏心事,总会让他不安! “小姐,老爷……老爷求见。” 安九正思索着,门外传来丫鬟的通报,安九蹙眉,老爷?叶曦么? 他来这里做什么?自从自己回了国公府后,他鲜少来啊,当真是个稀客! “小姐……”红翎眉心皱了皱,“奴婢去将他打发了吧!” 那老爷对小姐不安好心,小姐怕是不愿见的! “打发了做什么?叶国公难得来一趟,闭门不见,总是不好的。”安九敛眉,嘴角勾起一抹诡谲,冷声道,“你去请他进来吧!” 红翎微愣,见小姐已经拿了主意,便没再多说什么,退了下去。 不消片刻,叶曦便被领着进了门,叶曦一进门,就瞧见闲然的坐在窗前,修剪这一株花草的安九,眉心禁不住皱了皱,想到方才自己被拦在门外,心中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这好歹也是在他的国公府内,这安九,还连他也拦了起来,他堂堂叶国公,见她一面,也要用求的,当真是可气! 这安九,莫不当真是因为和北世子订了婚,如此不将他放在眼里了么? 想到此,心中怒气更浓,叶曦看着那淡漠的侧影,冷声道,“见到我,你不行礼么?” 行礼?安九好似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拿着剪刀的手微微一顿,可以就是看也没看叶曦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讽刺,丝毫也不加掩饰,“我什么要给叶国公行礼?” 似乎是故意一般,安九分毫也不给他面子! 这反应,让叶曦一愣,当下一张脸便憋得通红,加上心中对安九,本来就有愤怒,此刻,更是憋不住了,狠狠的瞪着安九,“你……我是你爹,你竟如此大逆不道!” “爹?”安九挑眉一笑,淡淡的瞥了叶曦一眼,“叶国公当我是你的女儿么?” 一句反问,更是问得叶曦连话也答不出来,一张脸越发难看,安九看在眼里,嘴角的讽刺越发浓郁,嘲讽的声音继续响起…… “既然叶国公都没有将我当成你的女儿,我又为何要将你当成爹呢?”安九冷声开口,不紧不慢。 这个叶曦,哪里有爹的样子?此刻,竟是要求她作为女儿行礼? 她安九怎会如他的意? “你……”叶曦眸子一凛,竟是上前一步,可安九手中的剪刀正此时,利落的剪断一个枝桠,那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 “叶公国,你还是别靠我太近,省得我手中的剪刀失了手……呵呵,伤了叶国公那就不好了。” 说话之间,安九又利落的裁下一截枝桠,那嘴角淡淡的笑意,竟是显得分外妖异邪魅,就连叶曦看了,心中也不由得一怔,下意识的不敢在朝前一步。 “罢了,你这不孝女,我也不指望你对我尊重。”叶曦一甩衣袖,怒声道。 安九却是不以为意,不孝女? 当真是可笑至极! 安九嘴角勾起一抹讽刺,依旧没看叶曦一眼,“叶国公来我这清宁小筑,该不会就只是来让我尊重你的吧?” 叶曦微怔,猛地回神,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叶曦的眸光微敛了敛,瞥了安九一眼,轻咳了声,“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清宁小筑是我国公府的,给你住着,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你该记住叶家的恩德。” 这倒是将安九激怒了,握着剪刀的手一挥,那凌厉的刀锋直直的朝着叶曦激射而去。 叶曦心中大骇,丝毫也没有料到安九会是如此心狠,索性那剪刀偏了一些,直直的从他的耳际划过,重重的刺进他身后的墙壁之中,砰地一声,似乎连带这叶曦的心也是一紧。 一时之间,叶曦脑中一片空白,惊魂未定,可渐渐回神,取而代之是满腔的怒火。 “你……你是杀死我吗?”叶曦怒声喝道,方才……方才就差一点儿,那剪刀就刺进他的身体里了,这个安九,当真是太不像话了! 安九却是冷冷一笑,“叶国公命大,哪是我一把剪刀就杀得死的?至于你方才的问题……什么态度……” 安九嘴角轻笑,眉宇之间的讽刺越发的浓烈,对上叶曦愤怒的眼,一字一句的道,“这叶国公府是怎么来的,叶国公怕是比我更清楚,这究竟是怎样的恩赐,你叶家的恩德,还真是与众不同!” 许是心中的那执念起了作用,又或者是,她太过气愤叶曦的可恶,怜惜原来这身子的主人母女二人的遭遇,安九更是对叶曦没了好脸色。 抢了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还如此大言不惭的说是他叶家的恩德,这样不要脸的人,她安九两世为人,还是头一次见到! 叶曦神色微怔,脸上更是羞恼,扬了扬下巴,“你……你胡说,叶国公府怎么来的?是我叶曦一点一滴打拼来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打拼来的? 安九觉得好笑,这叶曦当真是说得出口,还如此的心安理得,他算是彻底的刷新了自己对这个渣爹的认知,方才那剪刀,怎么没有刺进他的身体,这样的恶人,死了算了! “呵,自欺欺人么?”安九冷冷的挑眉,心中突然生出一丝邪恶。 好,当真是好样的,这安家的产业,自己若是不从他的手中给夺回来,还真是便宜他了! 安九敛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压制着对这男人的恶心与嫌恶。 “说吧,你来什么目的?说了就赶快滚!”安九彻底的没了好脸色,别开眼,眼不见为净。 叶曦本也愤怒,可沉吟片刻,终究是决定以大局为重,想到自己的来的面对,叶曦目光闪了闪,沉吟片刻,终究是开口,“皇上给你和北世子赐了婚,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和北世子成亲之日,我这个做父亲的,好歹也要为你们主持大婚,我晋国公府和北王府就要结成亲家,我叶曦好歹也是被世子的岳父,让他给我办点事情,这也是应该的。” 安九蹙眉,让北策为他办事? 聪颖如安九,立即便明白叶曦的意思,想来他是盘算着攀附北王府得好处么? 呵!安九目光缓缓的看向叶曦,那眼里丝毫也没有掩饰她的鄙夷,不屑,甚至是好奇,安九缓缓的打量了叶曦一番,似是要看清楚,这人到底是什么构造。 果真是无利不起早,这见着她和北策订了婚,就如水蛭一样攀上来,打算吸血了么? 安九越是看叶曦,心中越是讽刺,这人竟然可以无耻到这程度! 那吩咐的语气,是不是太将他自己当回事了? 岳父? 别说她和北策的婚事是做戏,就算是真的成亲,她也不需要这个无耻父亲来主持她的婚礼,那只会让她觉得恶心晦气!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似乎是被看得心虚了,叶曦目光闪了闪,却瞬间又如一个被踩了尾巴的狗,朝着安九狂吠,“我是你的父亲,是他的岳父,一些小事,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叶国公想让世子帮办什么事?”安九敛眉,遮住眼底的讽刺,一抹精光凝聚。 听安九这么一问,叶曦心中似更有了希望,眼睛一亮,立即道,“是这样的,咱们府的产业这几年虽然发展得也不错,可咱们府上的财力,终究还是比不上其他几个家族,北王府富可敌国,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都要成为亲家了,我叶国公府若是寒酸了,也对不住北王府的面子,北王府既然家大业大,倒如不如分我们一些,北世子掌控着北王府所有的产业与财富,这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不是吗?” 安九挑眉,这无耻的男人,竟在打北王府财富的主意么? 分他一些?这叶曦当真是算计得好,十多年前,他怕也是这样惦记着安阳王府的一切的吧! 所以,甚至不惜加害他的妻子,让她难产,弃了刚出生的女儿,就为了将安阳王府的财富霸占着,现在,他又算计起北王府来了么?这狗当真是改不了吃屎! 她和北策的婚事才定下多久,他就……呵! 安九心中对着个爹鄙夷越发浓烈,扯了扯嘴角,敛眉开口,“你想让他如何分给你?” 如何分给他?叶曦瞬间来了兴致,早在来之前,他已经就想好了,看了一眼安九,眉宇之间少了些先前的凌厉愤怒,反倒多了些谄媚与贪婪。 “是这样的,我听说,北王府的粹玉轩,盈利不少,不如让世子将这粹玉轩过到我国公府的名下,那粹玉轩虽然盈利不菲,不过,对北王府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我国公府若是有了粹玉轩,可以不一样了。”叶曦的脑中盘算着,心中更是兴奋起来,他想了好久,最终决定要这粹玉轩,那可不仅仅是利益而已了啊! 能在粹玉轩消费的,可都是富贵之人,这也便于他结交更多的权贵! 有了粹玉轩,他叶曦在这京都城的权贵之中,那地位定会提升许多。 安九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瞧见他眼里的兴奋,心中的讽刺更浓,粹玉轩?他竟然想让北策将粹玉轩给他,他还真是敢想,他以为他是谁? 安九眼底划过一抹冷意,不着痕迹的敛去,“叶国公想要粹玉轩,去找世子说便是,来找我做什么?那粹玉轩可不是我安九的产业。” 叶曦眉心微皱,“我自然知道那不是你的产业,可你既然和北策订婚,你们又两情相悦,你去向他提出来,他定不会拒绝。” 安九眉峰一挑,眸中凝聚起一丝诡谲,“我若是不去呢?” 利用她去要,这劳什子的叶曦,当真是会打如意算盘,安九的目光淡淡的对上叶曦的眼,嘴角微扬,他这将别人的东西据为己的性子,怕是骨子里带来的吧! 话落,叶曦原本带着希冀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不去? 他怎能容许? “安九,我知道你不待见我,可你要为大局考虑。”叶曦敛眉,沉声开口。 “大局,何为大局?”安九轻笑一声。 叶曦目光闪了闪,继续道,“那粹玉轩要过来,是为了国公府的每一个人,等得了粹玉轩,我让人把你这清宁小筑给翻新一下,这样你住着,也会舒服许多。” 叶曦心中早就料到,安九可能会拒绝,不过,他也早就已经想好了应对之法。 将这利分一些给她,如此收买,她便会动摇了。 可他却是不知道,这利诱的手段,对安九来说,更是呲之以鼻。 安九轻笑一声,却是丝毫也没有再给叶曦一点儿面子,“叶国公,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叶国公么?想着别人的东西,一有机会,就伺机霸占……” 安九说到此,叶曦的脸色更是黑了下去,安九看在眼里,没有打算住口,继续道,“如果有机会,叶国公是不是连皇位也要去占一占?” 人不要脸,鬼都害怕,这叶曦当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啊! “你……”叶曦心中一怒,本就是刻意压制着对安九的怒意而来,此刻,被安九如此一说,一张两更是一阵青一阵白。 叶曦瞥了安九一眼,心中明白,看来,他是无法说动她了,可他打定了主意,要得到粹玉轩,可没那么容易放弃! 北王府既然和他国公府定了婚,自然要给些好处! 可这安九……实在是太不受控制! 安九承受着叶曦的目光,嘴角浅浅的勾起一抹笑意,恼羞成怒了么? 她倒是要看看,这叶曦恼羞成怒的后果! 安九敛眉,屋子里,静默了片刻,那叶曦的声音终于是再次响起…… “安九,这事,就算是你不愿意,恐怕也不得不去做。”叶曦眸子微沉,这次开口,语气更是冷硬了些。 “哦?”安九挑眉,来了兴致,眸中笑意嫣然,“那叶国公说说,为什么我不得不去做?” 叶曦迎上了安九的视线,脸上也是多了一丝志在必得的笑意,沉声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涟漪为什么会死在强盗窝里!” “呀,涟漪她……死了吗?可惜,实在是可惜了。”安九故作惊讶的道,心中已然明了这叶曦打的算盘,他这是在威胁她么? 呵,很好,威胁么?! 安九眸中划过一抹诡笑,那叶曦见安九吃惊的反应,眉心皱了皱,可片刻便镇定了心神,“我如果是你,我就乖乖的听话去找北世子,不过是一句话的而已,他不会不给,如果你当真是要坚持不听话,那你做的事情,可要去向官府说了!” “请问叶国公,我做了什么事情?”安九挑眉,不紧不慢的开口。 “你还要我说得更明白些吗?好,我就说得明白些,你设计引诱涟漪嫁入强盗窝,再报了官府,让官府的人以缉拿强盗的罪名,将他们给全数杀了,那些强盗是该死,可是,涟漪……却是你设计陷害……你勾结那些十恶不赦的盗匪,哼,这一切,若是官府知道了,就算你是郡主,也脱不了罪。”叶曦冷声开口,自鸣得意的道。 安九蹙眉,可语气依旧是云淡风轻,“也就是说,叶国公要去揭发我做的事情了?” “呵,那要看你是否够聪明了。”叶曦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若去找北世子开口要粹玉轩,他倒可以继续拿着这个把柄,这把柄能一次让这安九妥协,那第二次,定也不会失效,这无疑是自己掌握了她的要害,以后,他能够得到的利处,还能数得尽么? 叶曦心中盘算着,这安九,他知道难控制,能死了,固然是最好,可是,现在似乎还不是时候。 北王府这么大一个香饽饽,就算是冒着极大的风险,他也要博上一博,若是赢了,那叶家可就更加辉煌了啊! 安九轻声一笑,打量着眼前修剪好了的一株花草,“那叶国公就去揭发吧!” 安九如此的反应,让叶曦一怔,揭发?她让他去揭发? 她的意思,竟是不怕么? 一时之间,叶曦心中有些慌了,竟是没有了方才那么大的底气,紧接着,安九的声音继续传来…… “不过,叶国公可要弄清楚了,那婚事,是她叶涟漪自己物色的,如何证明是我勾结?若真是勾结,那也是叶涟漪她自己……不,错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叶涟漪的婚姻大事,是我安九做主,还是你叶国公做主呢?”安九呵呵一笑,淡淡的瞥了叶曦一眼,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郁。 “你说,官府的人会觉得,那盗匪是我安九找来的,还是叶涟漪找来的,亦或者是你这个身为叶涟漪父亲的人找来的呢?呵呵,叶国公,恭喜你,竟和和盗匪做了一次亲家,这可是难得的体验呢!” 安九冷哼一声,这个叶曦,当真是被利益蒙了脑袋,竟是急着想到利益,竟是连这其中的关键也没弄清楚么? 叶曦脸色一沉,安九意思……想到什么,叶曦的目光闪了闪,对啊,他怎么忽略了这一茬? 若是让人觉得这婚事是他定下的,那勾结盗匪的罪名,便是落在了他叶曦的头上啊! “我若是你,我就死死守住这个秘密,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毕竟,和盗匪是亲家,你这叶国公怕也要受到牵连吧!”安九淡淡的开口,那云淡风轻的语气,听在叶曦的耳里,分外的刺耳。 “你……”叶曦狠狠的瞪着安九,那眼神,恨不得将安九给撕碎一般。 这安九……当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本以为是握住了她的把柄,可到头来,竟是……竟是将自己给束缚住了! 可……可他的目的呢?他想要的粹玉轩呢……该如何才能得到? 叶曦眸光闪了闪,心中满满的不甘。 安九将叶曦的神情看在眼里,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叶国公想得到粹玉轩,倒也不必非要通过我!” 叶曦一听,对上安九的眼,却是轻笑,不必非要通过她?难不成当真让自己去找北策要? 那北世子,太过精明,自己在他的面前,完全没有底气,且不说他会不会给自己,就算是给了自己,那又会如何看他? “叶国公在北王府不还有个熟人么?”安九敛眉,意有所指,想着自己那日发现的秘密,心中越发兴奋起来,试探的开口。 果然,话落,下一瞬叶曦的身体赫然一怔,那张脸,似僵掉了一半,安九留意着他的神色,心中了然。 下一瞬,只见叶曦目光闪了闪,眉心一蹙,“什么熟人?我和北王府半分关系也没有,哪里有熟人?” “是吗?前几日,我和卿王妃聊天,她还说,曾经是娘亲的好姐妹,我在想,既然和娘亲是好姐妹,那和叶国公你,也必定是旧识了。”安九眸光转动着,眼底诡谲若隐若现。 叶曦扬了扬下巴,“你是说卿王妃?她和你母亲确实是好姐妹,可我和她,却是没有什么交集,就算是你母亲在世之时,我也只是听你母亲提起,倒也没有见过她!” 没有见过她? 呵,不知道是这叶曦聪明,还是那卿王妃聪明,知道撇清关系么? 可她偏偏要让这见不得光的关系,暴露在阳光之下,她倒是要看看,那卿王妃是否还会保持那一贯的端庄! 安九淡淡的扫了叶曦一眼,只是一眼,就将他的反应尽数收进眼底,就算是他极力掩饰着,可那慌乱的眼神,却已经泄露了他的心虚。 “是吗?那我怎么听说一个传闻……竟是于卿王妃有关系呢!”安九蹙眉道。 叶曦一怔,目光闪过一抹焦急,“什么传闻?” “那传闻说,卿王妃在入北王府之前,曾失踪了一段时间,谁也不知道她失踪去了那里,可回来之后,就匆匆的嫁了北王爷为侍妾,入了北王府不过八个月,就生下了一个男婴,都说八个月降生的婴儿难养活,可那婴儿倒是见状,完全像足月的样子,你说,那婴儿,是不是不是北王爷的种呢?”安九对上叶曦的眼,想到自己这些时日查到的东西,这传闻还真不是自己诈叶曦,不过,这传闻只是在北王府传了一阵子,可后来,不知为何,竟平息了下来,后来杜若卿成了王妃,更是谁也不敢再提起。 而那男婴……安九脑海中浮现出北穆的身影,再打量着眼前的叶曦,若是不仔细看,倒还看不出来,不过,那身形,却是有那么几分相似。 那北穆,会是叶曦的种么? 安九挑眉,心中更是来了兴致。 而叶曦,显然也因为安九的话而怔住了,那惊诧,甚至忘记了去掩饰。 还有这个传闻么?为什么他不知道? 男婴?卿王妃生下的男婴是不足月的么? 八月生产?叶曦脑海中似在想着什么,那眼神,从最开始的震惊,到不可思议,再到疑惑……最后,他迫切的想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安九所说的真的是事实,那这意味着什么? 那北穆……脑中跳出一个念头,叶曦的身体一颤,北穆……北穆,叶曦不断的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眼底的神色变了又变。 更是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反应,全数都被安九看在了眼里。 安九眉峰看着叶曦的反应,眉峰一挑,看来,这叶曦是不知道么? 好,很好,这么大的事情,突然知道了,正常人都会怎么做? 是该找到知道真相的人,去问个清楚,不是吗? 而这事情,唯一知道真相的,怕也只有卿王妃了吧! 安九敛眉,眼底一抹诡谲划过,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曦才渐渐的收回深思,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反应,被安九看了去,叶曦忙的正了正色,想到方才安九的话,叶曦冷声道,“北王府的事情,岂是咱们能够妄加议论的?” “可叶国公,你紧张什么呢?”安九淡淡一笑,嘴角浅扬。 “紧张?什么紧张?不可理喻,这些子虚乌有的话,都是些不存在的事情。”叶曦目光闪了闪,想要掩饰什么,却是越描越黑。 安九似看着好戏一般,笑意更浓,“叶国公当真是维护卿王妃,不过,叶国公说的对,一切没加以证实的,都是子虚乌有的,是不能乱说。” 若是加以证实了呢? 安九心中越发激动起来,怕是离这真相大白于天下不远了吧! 证实?她会让这件事情,得到很好的证实,而这引着自己找到真相的人……安九瞥了一眼叶曦,见他神色之间,多了一丝匆忙…… 安九心中了然,果然,仅仅是过了片刻,叶曦便一甩衣袖,“你这不孝女,今天就当我没来过!” 没来过? 走过必留痕迹,这叶曦都不懂么? 他可以当做没来过,可是,事情已经不是那么回事了呢! 叶曦看了安九一眼,匆匆的出了安九的房间,脑中只想着方才听到的事情。 那个不足月的男婴……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定要好好的弄个清楚! 安九见他形色匆匆的模样,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眉峰一挑,朗声开口,“南溟……” 话落,一抹身影便出现在了屋子中,恭敬对安九拱了拱手,“主子有何吩咐?” “你去,跟踪叶曦,有任何动静,都要仔仔细细的汇报给我!”安九沉声吩咐,呵,这真相,只怕要被她撕开了呢! 卿王妃……她的秘密,最终逃不过她的眼! ☆、第八十二章 撞破隐秘私情,狠心置于死地 得了这惊天消息的叶曦,就连半刻也按捺不住,可为了防止安九生疑,更是为了让外人察觉到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叶曦从后门出了国公府,辗转进了几家客栈,每一次出来,都是不同的装扮。 如此好几次之后,才到了北王府外,可是,北王府的门,岂是能随便进的? 毫无疑问的被拦了下来,叶曦无奈之中,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又给了那守门的小哥好些银子,才疏通了关节,让那小哥将他给的锦囊送到卿王妃的手中。 锦绣阁内。 卿王妃坐在榻上,厅堂内,正是坐着北穆,自定下玉婉和他的婚事,至前些时候玉婉进了门,这北穆的脸色一直阴沉得可怕,浑身散发的气息,更是让人不敢靠近。 就连府上的下人也都知道,玉家的这门婚事,丝毫也不为二公子所喜呢! “那玉婉……”杜若卿端起茶杯,作势要喝,淡淡的瞥了一眼北穆,眸光微敛,“你怎么折磨都随你,可别闹出了人命。” 北穆脸色倏然一怔,眼底的颜色越发的深沉,“怎么?她向你告状了么?” “告状?玉家那二小姐,可和大小姐玉无双有些不一样,就单单是韧性,她就要多了许多,你以为你不许玉芙苑任何人提起,我就不知道了么?你母妃我,可是这北王府的当家主母,我若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这府上可就要乱了。” 杜若卿敛眉,那日,夏侯音那贱人被在接进了皇宫,她的心情可是大好。 这府中,终于少了一个碍眼的情敌了,虽然王爷也跟着进宫了,可是,进宫又如何? 皇宫可是皇帝的地盘儿,就算他进宫守着,可也受得住么? 想到昨日得到的消息,杜若卿心中更是激动,听说,靖丰帝日日都去探望夏侯音那贱人的伤势,昨夜,甚至是留宿了她的住处。 呵,守着,守着又何妨? 他难道以为他这北王爷,当真抢得过皇上不成? 等到王爷认清了现实,也就对那夏侯音死心了! 不过,那夏侯音怕是要获宠封妃了,想到此,杜若卿眉心禁不住皱了皱,当真是便宜夏侯音那贱人了! 一个被人玩过的破鞋,竟也能如此让靖丰帝费尽心思,她不是个狐狸精又是什么? 杜若卿浅抿了一口茶,不管那夏侯音怎样,以后,只能在皇宫里祸害别人了! 杜若卿思索着,而北穆的脑中却是浮现出玉婉的身影,眼底更是多了一丝不耐烦,冷声道,“母妃,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是,你是该有分寸了,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你可有想过你的前程?”杜若卿敛眉,方才想到自己叫这儿子来的目的,“北凌在外游历了好几年,也终于渐渐开始涉足王府的产业,刚回来不久,就又出去巡视,连老王爷的寿辰都没有赶上,你呢?你可有想过也管管王府产业?” 北穆眉心微蹙,对北王府的产业,他素来没有多少兴趣,再说了…… “王府产业有大哥,他一手经营,游刃有余,不是吗?”北穆冷声道,哪里还需要他涉足其中? 话落,杜若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怎么这么没志向?他能一手经营,你也可以!难道你就想眼睁睁的看着北策来继承家业,继承王位?” 这话,更是让北穆身体一怔,对上卿王妃的眼,“母妃……你的意思……可……可大哥是世子,这王位和家业,自然是该他来继承,这是咱们北王府历来的规矩,不是吗?” “规矩,去他的规矩,你当真以为那规矩是不可破的?”杜若卿眼底浮出一抹冷然,“谁掌管了这王府实权,谁就是继承人,再说了,你是我的儿子,在北王府好歹也是嫡出,你若不是王府的继承人,你以为,等你大哥继承了王位,你就有好日子过了?这府上,没了我,你怕什么也不是!” “母妃……”北穆眼底难掩震惊,几年前,母妃曾谋划过夺权,可是,却是以失败告终,他以为母妃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可是,却没想到,到了此刻,母妃依旧如此坚定。 北穆往日没去想这事情,可是,此刻细细一想,倒也明白过来。 柔儿已经嫁给了太子,母妃势必支持太子继承皇位,可是,母妃只是有着管家的实权,北王府的大权终究是在大哥的手上,而大哥对太子的态度…… 大哥怕是不会支持太子的啊! 母妃就是知道如此,所以才会又萌生了夺权的念头么? 而这一次……他感觉到,似乎更加疯狂了许多。 “启禀王妃,门外有个中年人,他托奴才送来这个,说一定要交到王妃的手上,您看……”来者正是守门的家丁,拿着说中的东西,呈在卿王妃的面前…… 杜若卿淡淡的一眼望去,一个普通不过的锦囊,模样老式,甚至有些陈旧,可是,片刻,那端着茶杯的手一怔,杜若卿的脸色倏然变了,“拿过来!” 那家丁一愣,眸光闪了闪,他本以为王妃不会对这锦囊有兴趣,心中正盘算着等会儿将它给烧了,王府门外那人,必定也不知道,可此刻,王妃竟然…… 家丁回过神来,没做他想,立即拿着这锦囊上前,递到王妃的手上。 杜若卿握着那锦囊,手不自然的抓得死紧,似意识到有旁人在,杜若卿这才正了正色,轻咳了声,淡淡的瞥了一眼也是一脸惊诧的看着她的北穆,目光闪了闪,冷声道,“你们都下去吧!” 北穆微怔,目光扫了一眼母妃手拿着的锦囊,满心的疑惑,那……那锦囊是什么来路? 竟让母妃这么紧张? 北穆心中想不透,对上母妃的眼,这才起身,恭敬的行了个礼,“儿臣告退。” 杜若卿淡淡的应了一声,手中攥着的锦囊好似散发着灼热,见北穆转身走到门口,想到什么,杜若卿的声音放柔了几分,“穆儿,方才我说的话,你考虑考虑。” 北穆点头,应声出了门,到了门外,母妃方才的反应,依旧在他的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不知为何,他总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似那锦囊是什么不同寻常的重要东西一般。 北穆皱着眉,正瞧见那送锦囊进来的守门家丁,北穆灵光一闪,开口将他叫住。 “二公子,您有何吩咐?”那家丁恭敬的道。 “那送锦囊的是个什么人?”北穆敛眉,沉声开口。 “哦,你是说那人……奴才看着那人,打扮萧索,想一个江湖游侠,可……可也奇怪,若是游侠,该身上有佩剑,可那人,身上好像没有剑啊……”那家丁似猛然想到了这个疑虑,抓了抓头,似乎将自己也弄糊涂了。 北穆更是意识到那人的不寻常,眉心倏然皱得更紧,“那人可还在门外?” “在,可能……在,奴才进门之时,那人还没走,看他的模样,似急着找王妃。”家丁答道。 家丁的话刚落,北穆身形一闪,就大步朝着门口走去…… 而此刻,锦绣阁的房间内,杜若卿遣散了一干众人,甚至连最贴身的侍女,都一并让退了下去,房间里,独独剩下她一人。 此刻的她,这才松懈下来,看着手中的锦囊,眸中的颜色变了又变。 这是她曾经绣的锦囊,没想到,他也还收着么? 杜若卿想到那段过往,眸光微敛,他现在让人将这锦囊送来,又是为何? 一瞬间,杜若卿的心中便警惕起来,摩挲着手中的锦囊,突然,好似发现了什么,杜若卿忙的将那锦囊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张纸,杜若卿将那纸拿出来,展开一看,上面的内容…… “午夜,东郊别离亭,曦!” 几个字,那笔记她最是认得,是叶曦的笔记! 他们早些年就已经说好,过往的事情,都一并过去了,只有他们二人知晓,日后见面,那也是陌生人,可……东郊别离亭,他又要见她做什么? 杜若卿攥着手中的纸,那老练的眸中,似在思索着什么。 他能动了这锦囊,只怕是什么大事,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冒险…… 房间里,一片宁静,不知道过了多久,杜若卿才缓缓起身,走到一根燃着的蜡烛前,将那张纸,缓缓拿到烛火上,烛火接触到纸张的一瞬,那火苗倏然大起,瞬间,便到了杜若卿的手边,那拈着纸的手一松,那张纸彻底在火中化为灰烬。 她不允许任何关于那段过往的事情留下蛛丝马迹,至于今日午夜之约…… 杜若卿眸光微敛,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谁也看不清她那双老练的眸中在想些什么…… 而此刻,北穆到了门外,却是只见王府门外,甚至门外那一整条街道上,都空无一人。 “哎呀,那人已经走了么?奴才还以为……”那家丁叹了口气,想着那人,口中禁不住喃喃,“还真是个怪人!” 着实是奇怪,北穆的心中也是如此觉得。 似乎越是没有见到这人,他心中的疑惑,也在不断的扩大,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竟生出一丝莫名的不安。 可那人已经离去,只怕,这份疑惑,也无法得解了吧! 但北穆没有想到,本以为无法得解的事情,却是阴差阳错的碰到了蛛丝马迹…… 是夜,整个王府,整个京都城内,都进入沉睡。 像这样的秋夜,隐隐透着一丝凉意,夜空中,只是一轮浅浅的残月,那淡淡的月华,影影绰绰,只能依稀辨别身影,而无法看清人的脸。 就是在这样的夜中,北王府的后门,一个身影独自一人悄悄潜出了门,北穆本是从玉芙苑出来,正好见到这身影悄悄出门,许是今天白日里的疑惑,北穆跟着那人多观察了一阵子,直到那人上了后门外,似早就准备好的马,北穆才反应过来,那马上的身影是谁。 上马的一瞬,那动作拉开了她遮着头的披风帽子,那张脸饶是在这淡淡的月光中,北穆也认得。 母妃?那不是母妃又是谁? 这么大半夜的,她这般偷偷摸摸的出门,究竟是为了什么? 北穆脑中无数的问题盘旋,想起今天在锦绣阁内,被送进来的那个锦囊,北穆越发觉疑惑,心中也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响起…… 只要跟着母妃,他的这些疑惑,或许就能解开! 北穆根本来不及多想,迅速的去了马厩,随意牵了一匹马,朝着母妃离开的方向策奔而去…… 东郊,别离亭。 这里虽然名唤东郊,可还在京都的城墙之内,不过,这里却是一片荒芜,那一个凉亭,独独立于这黑夜之中,更加显得萧索。 别离亭内。 一抹高大的身影,早早的就已经在等着了,时不时的看向某个地方,心中似乎因为等待,而略显焦急。 自今日从安九那里得到这消息之时,他的心里,就一直没有放下这件事情,他的心中更是忐忑,她会来吗? 她若是不来,自己如何去找她寻求真相? 想到此,叶曦的神色越发的焦虑,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边终于是传来一阵马蹄声,叶曦心中一喜,立即迎上前去…… 杜若卿的马在凉亭外停下,看到迎上来的某人,杜若卿眸光微敛,一跃下马,而那叶曦,满怀激动的冲上前来,竟是一把将她抱在怀中,那宽阔的胸膛,一如二十年前…… “这些年,我好想你!”叶曦的声音在杜若卿的耳边响起,低沉的语气,似情人间的低语。 也正是这声音,让杜若卿心中一颤,脑海中浮现出许多画面,本是要挣扎的杜若卿,却是放弃了这个念头,任凭他将自己抱着,那力道,似乎恨不得将她揉进骨髓。 “你知道吗?这些年,你是高高在上的卿王妃,就算是远远的见着你,我都不敢亲近,生怕我们的事情被人发现,影响了你在北王府的地位与声誉。”叶曦柔声开口,俨然一个为爱委屈自己的痴情男人。 杜若卿听在耳里,眸光微敛,“那你今日将那锦囊送来做什么?我们以前便说好了,再见了,也只能是陌生人,你知不知道,你今天送锦囊的举动有多危险?” 说到最后,杜若卿的语气多了一丝责备,皇后如今也正在怀疑她失踪那段时间的过往,还有安九……安九她也猜出了自己的秘密,虽然她言语之间,将她的目标引去了别的地方,可是,那安九太过狡猾,难保她不会查下去。 想到此,杜若卿的心中越发的烦躁。 这语气,在叶曦听来,却是分外刺耳,这么多年,第一次能够如此相拥,她所想的,竟是责备?竟是担心自己会影响了她前途么? 心中泛出一丝冷意,方才本就三分真心,七分演戏的叶曦,嘴角勾起一抹讽刺。 可是,随即,他说出的话,却依旧如方才那般,清甜如蜜…… “我知道,可我不会让你有危险,你知道,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做的,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叶曦将杜若卿搂得更紧了些。 最爱的女人? 杜若卿嘴角勾起一抹讽刺,当年的过往,在脑海中浮现,眸中的颜色越发冷些,竟是一把将叶曦推开,“什么都能做么?叶国公,你若是什么都能做,当年就不会对我始乱终弃,入赘到安阳王府!” 叶曦微怔,看着杜若卿那冰冷的面容,目光闪了闪,“不,你误会了,当年入赘安阳王府,本不是我的本意,是我母亲,你知道的,她是庶出,我也是庶出,叶家虽然是个富贾,可是,我和母亲在叶家,是受尽了冷眼,我母亲她想让我出人头地,想让我争一口气,所以才……我不是故意要对你如此……那安沫,我根本就不爱她!” “是啊,你自然是不爱她,不然,你也不会在入赘了北王府后,偷偷的在外养着情人了,更不会让她难产而亡,之后又迫不及待的占了她的家产,将你养在外面的情人接回府中扶正了。”杜若卿讽刺道,叶曦的这些事情,别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楚得很……在安沫没死,她和安沫还是“姐妹”之时,她就已经知道他在府外豢养女人的事情,甚至…… 还是她在安沫怀孕之时,“无意”透露了这件事情让安沫知道…… 呵,她就是要看着安沫伤心!可谁知……哼,那安沫的态度,却是极淡…… 如此桩桩指控,叶曦脸上浮出一丝心虚,目光闪了闪,猛地上前抓住杜若卿的手腕儿,“那是因为,你已经入了北王府,我爱的人是你,我曾发誓,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定要和你共享荣华富贵,可我回头找你之时,你已经成了北王爷的妾,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就连梅夫人……也不过是一个消遣而已……我只能将那些女人想象成你,才能解我对你的思念。” 叶曦一字一句,字字句句都是异常诚恳,饶是谁一看,都会情不自禁的坠入他编织的情网之中…… 就连杜若卿,在那一刻,心中也是禁不住一颤,好似有了片刻软化。 叶曦见此情形,立即再次将她拥入怀中,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叶曦目光闪了闪,沉吟片刻,叶曦终于还是试探的开口,“当年,你怎么进了北王府?” 想起当年的事情,杜若卿眸中的颜色暗了暗,那个时候,她是不得不嫁了! 正好,她的父亲在攀北王府的关系,她便只能冒险将自己送进北王府,一个侍妾,虽然危险,但也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不过,这一切,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甚至是……叶曦! 杜若卿敛眉,柔和的声音响起,“我爹……我爹将我送进去的!” “哦,是吗?难怪。”叶曦看着无尽的黑夜,顿了顿,继续道,“可你当时……你的身子明明就给了我,那北王爷……怕是容不下一个破了身的女子入门吧,哪怕是一个侍妾!” 提到此,杜若卿眉心微皱,嘴角随即勾起一抹冷意。 不错,北王爷自然容不下,不过,她没有准备,又怎会敢去冒那个险,为了这事,她也谋划了好久,甚至……甚至不惜折了两条性命,才将一切都蒙混过去。 如今,她已经是北王妃,如此看来,以前冒的险,甚至那两条为此而折了的生命,也是有意义的,不是吗? 而此刻叶曦提及此事……杜若卿当年便是心思缜密的女子,这么多年在北王府打磨,早已经更加的敏锐。 到此时,杜若卿已经差不多明了了这叶曦今日约她来这里的目的,他是在试探么? 呵,他要试探的东西,她怎会给他答案? 杜若卿敛眉,眼底划过一抹精光,“叶国公,我能成为如今的北王妃,自然也能有办法掩饰掉我非处子的身子,事情都过去了,现在还提起做什么呢?” 做什么? 他要知道,那个时候,她是不是怀着身孕进的北王府,更是要知道,那北王府的二公子,究竟是不是他叶曦的骨肉! 叶曦心中急切,可却不得不按捺住情绪,“我不是关心你吗?” “关心?呵,叶曦,你若是关心我,以后就不要再找我,咱们就当过去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你做你的叶国公,我做我的卿王妃,哪怕是老死不相往来,你我也各自安好!”杜若卿冷声道。 若是在年轻的时候,她对这段感情,对这个男人倒还存有一些幻想,可是,现在她的重心已经变了,她有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她要为他们两人谋划…… 而眼前这个男人,恐怕还会成为她的障碍! 如此决绝的话,让野心眉心一皱,似再也无法强装下去,语气瞬间冷了下了下去,轻笑一声,“卿王妃?你怕是将这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些,你那般聪明,我们的关系,又怎能当它没发生过呢?别忘了,你都为我生下了一个儿子,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那声音在杜若卿的耳边响起,杜若卿身体一怔,赫然弹跳开来,看着眼前的男人,一张脸彻底的沉了下去。 “叶曦,你胡说什么?什么儿子?你疯了吗?”杜若卿目光闪了闪,厉声朝着叶曦吼道,就算是在这黑夜,她也刻意压得着声音,哪怕有丝毫被人听到的可能,她也不允许! 杜若卿极力佯装着镇定,似乎害怕自己的丝毫情绪,泄露了她心中的秘密。 儿子?叶曦是哪里听到的消息? 不过……脑海中浮现出北穆的身影,杜若卿的心中不免有些担忧,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就连叶曦也不可以! 疯了? 叶曦眉心皱了皱,杜若卿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这么多年,她瞒着自己,瞒着所有人,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将这真相揭开来? 但她这样的反应,依旧让他心中隐隐刺痛,如果那是他的儿子,她凭什么瞒着自己? 如此,叶曦的心中越发的想要将答案逼出来,眸光微敛,叶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胡说?若卿,我当真是在胡说么?当年你进北王府,不足月就生下了北穆,算算日子,你怀孕之时,正好是和我在一起,你还想狡辩什么?” 杜若卿心中一颤,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心虚,扬了扬下巴,杜若卿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个时候,她必须要更加冷静。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杜若卿轻笑道,“叶曦,你以为我怀着身孕能进得了北王府?” “可你不是处子之身,你都想法子瞒了下来,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叶曦丝毫没有了方才伪装而来的柔情,此刻二人,好似对峙着的敌人。 “你……”杜若卿气结,叶曦那得意的眼神,在她看来分外刺眼,杜若卿别开眼,语气更是冷了几分,“叶曦,我的身子是给了你,可当初你对我始乱终弃,你觉得我会给你生儿子?哼,笑话,叶曦,你好好当你的叶国公,你想要不都从安阳王府得到了吗?出人头地,扬眉吐气,呵,现在竟在我的面前风言风语,你可要弄清楚了,我北王府的势力大,还是你晋国公府的势力大!” “自然是北王府,若卿,好歹也是情人一场,你何必对我这样威胁?”叶曦挑眉,正是因为北王府的势力大,他才非要认了这儿子不可! 北王府……呵,他的儿子若是北王府的公子……呵……叶曦心中饶是想着,都觉得兴奋不已,这当真是老天都在厚待他啊! 有了这个儿子,他哪里还需要低声下气的去求安九,让她去向北世子讨好处? 若是利用得当,整个北王府都说不定是他的,想到此,叶曦似感觉到血液都沸腾了起来,看着眼前的杜若卿,眼神更多了几分热切。 “是北穆么?”叶曦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若是之前心中的是疑惑,那么,此刻,已经看到了杜若卿的反应,他心中已经有了五分的肯定,那儿子是他叶曦的! 呵,堂堂一个北王爷,竟是在给他叶曦养儿子,痛快,实在是痛快! 听到儿子的名字从叶曦的口中说出来,杜若卿更是慌了,竟是好不留情,一巴掌打在了叶曦的脸上。 啪的一声,那声音在黑暗之中,异常的清脆响亮,叶曦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疼,心中却是不怒,反倒是脸上那笑容,越发的诡异。 “怎么?你害怕了?他就是我们的儿子对不对?你何必不承认呢?”叶曦嘴角勾起一抹诡笑,倏然上前一步,靠近了杜若卿几分,凝视着这双眼,眸中越发闪亮。 “不是,他不是,你休要胡思乱想,北穆他是我和王爷的儿子,他身上流的是北王府的血脉,和你叶曦毫无关系!”杜若卿叫嚣着,心中更是急了。 顿时越发的厌恶起眼前这个男人来,当年,她迷恋他,沉醉在他编织的情网之中,甚至不惜将自己清白的身子给他,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竟是一个将利益财富看得如此重的人! 况且,他的心术……实在是不正! 十多年前,他能为了得到安阳王府的产业,不惜害安沫难产,今天,他的本性,变了吗? 没有,只怕,这男人会如水蛭一样,牢牢的吸住她和穆儿,甚至妄图得到更多…… 可是,如何才能让他相信穆儿不是他的儿子? 杜若卿心中盘算着,叶曦却更加步步朝着杜若卿逼近…… “毫无关系?怎么可能毫无关系?”叶曦丝毫也不相信杜若卿的话,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儿,将她拉进自己的怀中,动作如方才一样温柔,可是,另一只手,却是猛然扼住了杜若卿的下颚,逼她直视着自己,看着杜若卿慌乱的眼神,一字一句的道,“你若是还不承认,还要欺瞒着我,明日,整个京都城都会知道你我当年的事情,你说,北王爷若是知道了,你北王妃的位置,还会如此牢固吗?那老东西,已经戴了这么多年的绿帽,不知道也罢,若是知道了,只怕会勃然大怒吧!” “你……你敢!”杜若卿咬着牙,狠狠的瞪着这个如吸血恶魔一样的男人,甚至恨不得将他给杀了。 “敢?怎么不敢?我不仅敢,我还会!”叶曦冷笑一声,“承认北穆是我的儿子,有那么难么?承认之后,它依旧是你的秘密,我也会继续替你保守,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你还是你高高在上的卿王妃,北穆还是北王府的二公子,又不会少一根头发,我那么爱你,自然一切都会以你的利益为先。” 杜若卿心中浮出一丝冷笑,一切以她的利益为先,笑话,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叶曦还以为他单纯不谙世事么? 不过……杜若卿敛眉,似在盘算着什么,沉吟片刻,终于是开口,语气放柔了许多,“叶曦,你既然爱我,就不要在逼我了可好?北穆他不是你的儿子,我又怎么能承认?” 话刚说完,捏住自己下颚的手,更是加大了力道。 很显然,这话叶曦不爱听,叶曦脸色沉了下去,“不是?你骗我,你骗我……” 叶曦心中更是狂怒,凉亭里,一男一女的两人继续纠缠着,丝毫也不知道,此刻,二人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阴影处,安九嘴角浅浅的勾起一抹笑意,她没想到,这么快,叶曦就按耐不住有了动作,南溟汇报给她之时,她丝毫也没有犹豫的就来了。 她设计这一切,就是想要,实实在在的触碰那真相,不是吗? 看着那凉亭中纠缠的两人,眼底的光芒越发的幽暗,如果说先前的一切都是猜测,那此刻,所有的一切,都得到了证实! 那高高在上的卿王妃,果真和叶曦有奸情啊! 若是这件事情被世人知晓,只怕……呵,那轰动,会让许多事情,都毁灭吧! “主子,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别人。”敏锐的南溟压低了声音,在安九的身旁道。 安九挑眉,顺着南溟的目光看去,那树丛的隐隐中,却是一片漆黑,不过,安九却是相信南溟的话,这个人是顶级的潜伏高手,更是顶级的追踪高手,他说有人,那便真的是有人了。 不过,会是谁? 是无意撞见,还是有意偷听? 倏然,安九心中越发来了兴致,更加密切的留意着别离亭那边的情形…… 凉亭中,杜若卿心中是彻底的怒了,这个男人对她和穆儿有着极大的威胁,无论如何,都不能留了,这是一个祸害,一个足以让她和穆儿都全数毁灭的祸害! 他……必须死,心中思索着,杜若卿的手已经不着痕迹探进了自己的袖口,那里,有她事先就准备好的东西,触碰到那坚硬的手柄,杜若卿眸子一凛,手一扬,下一瞬,手中握紧了的匕首,便狠狠的朝着叶曦的心口刺去。 黑夜中,那匕首散发着寒光,让叶曦心中一怔,下意识的想要躲避,可杜若卿却是牢牢的抓住他的衣裳,那狠劲儿,几乎是要置人于死地。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之间,就在那匕首就要刺进叶曦胸膛之时,叶曦终于是拉扯了一下,虽然避开了心口,可那匕首,却是毫不留情的刺进了叶曦的身体里…… 凉亭外,看着这一切的人,心中都是一惊,安九眉峰一挑,竟是有些诧异。 二人竟到刀戈相向了么? 有趣,实在是有趣! 叶曦胸口吃痛,那匕首刺进皮肉里,足足有三指深,身体踉跄的后退了一步,看着眼前的杜若卿,也是满眼的不可思议…… “你……”叶曦捂着胸口,心中不甘。 杜若卿也是慌了,咬了咬牙,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看着叶曦的胸口,偏了,偏了……没有一刀要了他的命! 不,不行,一刀没有刺死他,留着依旧是祸害,她今天就要解决掉这个隐患,她不会容许任何人影响到了她和穆儿的前程。 眸子微微收紧,杜若卿一步一步的朝着叶曦走近,他中了一刀,流了那么多血,已经弱了,她只要抽出他身上的匕首,再刺一刀,这一次,他必然毫无抵抗…… 虽然冒险,杜若卿为了以后,她却不得不赌一把! 若是赢了,她和穆儿便能高枕无忧,没有了丝毫威胁,就连安九和皇后……也再抓不住她丁点儿的把柄。 对,就该这样! 杜若卿心中盘算着,朝着叶曦越来越近…… 叶曦紧咬着牙,狠狠的瞪着杜若卿,眼底居然生出一丝恐惧。 “你要干什么?”叶曦强忍着痛,那逐渐失去血色,显得苍白的脸色,越发的诡异狰狞,这个女人眼里的杀意……呵,她当真是要置他于死地么? 这个女人,竟是连昔日的情谊都不顾了么? “干什么?叶曦啊叶曦,你好好做你的晋国公,依旧是荣华富贵,可是,你太不知足了,你想要确认穆儿是你的儿子是为了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心思,你贪婪的本性,在你害了安沫郡主之时,我就已经看得一清二楚,你就是个白眼儿狼,就是一条冷血的毒蛇。” 杜若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继续道,“你认了穆儿,又想做什么?你想霸占北王府的产业么?哼,笑话,你想知道穆儿究竟是不是你的儿子么?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是,他就是你的儿子……” 是他的儿子! 叶曦听了,心中一喜,杜若卿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嘴角更是勾起一抹讽刺,“就算是如此,你也没有机会了……因为……” 杜若卿走到了叶曦的身旁,蹲下身子,手倏然握住叶曦胸口插着的匕首上,用力一抽,下一瞬,没了那利器的阻挡,叶曦胸口破了的洞,更是喷出一股鲜血…… “你……”叶曦更是明了她的意思,她要杀了他,她不想自己知道他的秘密么? 以为他死了,就无法威胁到了她了么? 哼,杜若卿,这个蛇蝎女人,他早该知道,这女人既然能从一个妾室,最终坐上北王妃的位置,又怎会是心慈手软的? 挡了她的路,就连自己,她也不放过啊! 心中浮出一丝怒气,叶曦眸子微微收紧,这个女人想除了他么? 可他叶曦又怎是那么好除掉的? 北穆是他的儿子,还有更大的荣华富贵等着他,他怎能死了? 叶曦眸光微敛,可脸上,却是虚弱着求饶,“若卿,别杀我,看在我们当年的情谊的份儿上……” “情谊?若当真是有情谊,你就不会再找我,威胁到我!”杜若卿的眸子一凛,咬牙再次朝着叶曦的身上刺下去…… 叶曦眼底激射出一道历光,看准了时机,就在那匕首就要再次刺进自己身体之时,却是反手一扬,竟是生生将杜若卿手中的匕首给夺了过来。 杜若卿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巴掌便打在她的脸颊上,身子也随着这力道,重重的扑倒在地上…… 这……怎么会…… 杜若卿不可思议的看向叶曦,叶曦竟是已经站了起来,那嘴角的鲜血,伴随着他脸上的笑意,越发的凌厉骇人,一时之间,形势竟来了个大逆转…… “这一耳光,是还给你的!”叶曦咬牙道,握着手中的匕首,冷笑着,倏然上前一步,蹲下身子,那锋利的匕首,靠在杜若卿的脖子上,“你说,你给我的这一刀,我怎么还你才好?哼,你这个贱女人,还想杀了我,现在,谁能杀了谁,还不知道呢!” 叶曦心中得意了起来,想到方才杜若卿所说的,嘴角一扬,“不过,我倒是要感谢你,终于承认北穆是我的儿子了,哈哈……那是我叶曦的儿子!” 杜若卿脸色倏然惨白,狠狠的瞪着叶曦,感受到脖子上匕首传来的冰凉,心中更是愤恨…… “放开她!”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在这黑夜之中,异常的清晰,二人一听,齐齐看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竟是瞧见一个男人,紧握着双拳,面容凌厉,那不是北穆又是谁? 隐藏在暗处的安九,也是认出了北穆,眉峰一挑,原来和他们一样在暗处的那人是北穆啊! 呵,这一家三口,是聚齐了么? 心中竟是越发的激动了起来,这好戏更是有趣了呢! ☆、第八十三章 生米煮成熟饭,恶毒教子弑父 突如其来出现的人,让凉亭中的两人都是一怔,杜若卿更是如遭雷击。 “穆儿……你……你怎么在这里?”杜若卿顾不得逼在自己脖子上的锋利匕首,脑中片刻空白,随即而来的是恐惧,穆儿在这里……那意味着什么? 方才他和叶曦说的话,穆儿是不是都听了去? 这个疑问让杜若卿的脸色更是煞白,不愿相信此刻的局面,可这个时候,她该怎么办? 饶是杜若卿,也是慌了手脚。 而叶曦在片刻微愣之后,却是渐渐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虽然很少和北王府的人有交集,可北王府的公子,这东楚国的上流社会,谁不认识? 北穆……这个北王府的二公子……呵,是他叶曦的儿子啊! 心中难掩兴奋,叶曦竟是也顾不得胸口处的疼痛,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穆儿……我是你爹,我是你的亲身父亲!” 话落,不仅仅是北穆,杜若卿也是沉下了脸色。 “叶曦,你休要胡说!”杜若卿咬牙道,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今日自己出来见叶曦,竟是被穆儿发现了。 他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是跟踪了自己么? “若卿,你方才都说得很清楚了,儿子在这里,他定也亲耳听着,你还掩饰什么?这是咱们的儿子,咱们是一家人!”叶曦立即开口道,眉宇之间,多了一丝得意。 “叶曦……”杜若卿咬着牙,方才自己怎么没杀了他! 北穆看着二人,方才在暗处,听到这一切,他的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此刻,看到叶曦那嘴脸,心中的厌恶,更加浓烈的溢了出来。 他的儿子?怎么可能呢? 北穆走上前,一步步的靠近,那浑身散发的气势,竟是让叶曦心中多了一丝惧意。 “儿子……”叶曦轻唤道,语气里多了些微试探。 北穆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上前,将他手中的匕首夺过,狠狠的丢在地上,叶曦任凭他的举动,没有反抗,北穆将杜若卿扶起来,那淡漠的态度,让二人的神色都多了几分凝重。 “穆儿……你别相信他的话……”杜若卿的心中,充满了不安,北穆看她的眼神一片冰冷,这是从来不曾有过的。 “真相……我要所有的真相!”北穆冰冷的声音响起,那低沉的语调,似在压抑着什么。 方才听见是一回事,可是,他要让母妃亲自对他说! 杜若卿眸光闪了闪,扯了扯嘴角,“穆儿,什么真相?没有什么真相!” “我当真是他的儿子么?”北穆眸光幽幽的落在杜若卿的身上,方才看到的母妃,和他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听见的东西,更是对他来说,如晴天霹雳。 “不,你不是,你的是北王爷的儿子,身体里流的是北王府的血!”杜若卿对上他的眼,矢口否认。 “那他呢?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北穆步步紧逼,压抑着心中的气愤,狠狠瞪着那虚弱的靠在柱子上的叶国公,眸中的颜色变了又变。 杜若卿眼底闪过一抹慌乱,知道有些东西,是无法再隐瞒了。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咬牙道,“是,我年轻的时候,是和他有过一段过去,可那也仅仅是过去,我进了北王府之后,就已经和他说好了,不再有往来,见面亦是陌生人,就只是这样,那都是母妃年轻时候的事情了,穆儿,你还要追究吗?” “你年轻时候的事情,他是没有资格追究,可是,他有权追究他的真是身份,有权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谁!”叶曦咬着牙,强忍着胸口的疼痛,沉声开口。 “叶曦,你给我闭嘴!”杜若卿眸子一凛,锐利的视线激射而出。 “哈……哈哈……闭嘴?就算是我闭嘴,咱们的儿子,就不怀疑了么?他身体里流着的是我的血,这一点,你无法改变,儿子,你母妃不愿告诉你真相,她是担心你在北王府的前程受到威胁,不过,我可以给你承诺,我不会阻挠你的前途,你是我的儿子,我巴不得你更好,可你母妃不放心,甚至要将我杀了……咳咳……” 叶曦说着,竟是咳嗽了起来。 北穆看着杜若卿,眼底闪过太多的情绪,缓缓的闭上了眼,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至极,不知道过了多久,北穆终于是睁开了眼。 “母妃,咱们回府吧!”北穆的声音响起,似乎已经放弃了追问。 母妃不会给他答案,可是,此时此刻,母妃的答案还有意义吗? 一切,都已经很清楚了,不是吗?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不是父王的儿子! 他是个孽种……是个孽种啊! 心中好似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揪着,竟是有些呼吸不过来。 北穆突然的转变,让叶曦一愣,叶曦猛地意识到什么,“儿子……” “你闭嘴!”北穆怒声喝道,那暴怒的面孔,几近狰狞。 叶曦一颤,杜若卿意识到什么,忙不迭的点头,“对,咱们回北王府……回北王府……” 她后悔了,若是早知道如此,今晚,她是绝对不会来见叶曦这可恶的男人的! 突然,她好似想到了什么,杜若卿眸子一凛,“穆儿,杀了他!” 叶曦一怔,转眼看向杜若卿,下意识的退了几步,浑身防备了起来,“杜若卿,教子弑父,你当真是恶毒!” 恶毒么? 比起这个男人的贪婪带给她的威胁与隐患,她不得不这般恶毒! 叶曦不死,这件事情,就永远无法平息,她也就永远无法安心! 北穆蹙眉,看了一眼那叶曦,心中也有一个声音,也在不停的告诉他,杀了叶曦,这样,他就依然是北王府的二公子…… 北穆看着地上的匕首,蹲下身子,捡起握在了手上。 杜若卿看在眼里,心中倏然得意起来,那眼里的杀意,越发的炽烈。 叶曦慌了,眼底的防备,转为了惊恐,“穆儿,你……你不要胡来,我是你的父……” 说话之间,北穆手中的匕首已经激射而出,那锋利的匕首,朝着他袭来,越来越近,砰地一声,刺入他身后的木柱里…… “啊……”叶曦痛呼出声,仔细一看,那匕首,竟是刺穿了他的耳朵,连带这那耳朵,钉在了木柱之上。 一时之间,痛意铺天盖地的袭来,耳朵上鲜血如注。 “你……”叶曦狠狠的瞪着北穆,他是他的父亲,这北穆竟然…… “叶国公,今天晚上的事情,包括你和我母妃的事情,都不许外传,若是让我知道,你在动什么歪心思,下一次,这匕首要的可不只是你的耳朵而已了!”北穆厉声喝道,浑身散发的气息,异常骇人。 饶是愤恨如叶曦,也是忘了再说什么。 北穆丢下这一句话,便扶着杜若卿上了马,临走之时,杜若卿看着凉亭中的叶曦,一双眉峰依旧紧皱着。 穆儿还是太善良了,他下不得手么? 可这叶曦的贪婪本性……只怕,就算是有穆儿的威胁,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吧! 看来,就只有她以后再想法子了。 母子二人策马而去,凉亭中,叶曦回过神来,更是让所有的怒气都爆发了出来。 “该死的恶毒女人,杀了我……呵!”叶曦骂骂咧咧,一手握着插在耳朵上的匕首,轻轻一碰,便牵出一阵剧烈的疼痛,可他却也只能强忍着,将那份痛转化为对杜若卿的恨。 “杀不死我,我可不会就此罢休!”叶曦咬着牙,那脸色因为失了大量的血,越发的苍白,心一横,一用力,便将那匕首抽了出来,那耳朵,竟是掉了一大半。 “啊……”叶曦痛呼出声,那凄惨的声音,响彻整个天际。 暗处,安九看着这一切,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郁,胸口一刺,耳朵上一伤,只怕,有叶曦好受的了! 而今日听到的这个天大秘密,安九眸中闪过一抹精光,瞥了一眼正从别离亭中出来的叶曦,一步一步艰难行走的模样,安九的声音淡淡的在黑暗中响起…… “南溟,你去告诉凛峰,让他的人替我传一个消息……”清淡的声音,在夜色中,竟是透着一丝诡异。 “主子有何吩咐?”南溟看了安九一眼,心中隐隐有预感,主子吩咐的事情,该是和叶国公有关吧! 安九敛眉,紧接着道,“我要在最快的时间内,听到叶国公和某位官家夫人有染,甚至生了一个私生子的消息……至于那夫人是谁?” 安九说到此,倏然顿了顿,眼底闪烁着的邪恶,越发的耀眼,便让他们心中受受折磨才过瘾,不是吗? 自那晚之后,杜若卿便日日担忧着,每日去找北穆,都见不到人影,只听下人说,二公子每晚都是很晚回府,每一次,都是醉醺醺的,满身的酒气。 晋国公府内,叶曦称病向皇上告了假,就连府上的下人也不知道叶国公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只是,每日有大夫进去,便听得屋子里传出一阵阵的痛呼声,那大夫的侍童出来,便是带着一大堆染了血的布。 不知何时,京都城内,坊间开始流传着一个传闻,据说,晋国公府的叶国公,和哪位官家夫人有染,甚至还有了一个私生子,这消息,几乎是在一天之内,便传遍了京都城的大街小巷。 一时之间,对于那个官家夫人和私生子的事情,众人猜测风云。 晋国公府内。 老夫人顾不得房外下人的阻挡,气匆匆的进了叶曦的房间,推开门,便是怒声道,“叶曦,你跟我说清楚……” 话刚落,老夫人目光落在床上躺着的叶曦身上,神色变了又变,方才的愤怒,瞬间转化为的担忧。 “儿子……儿子,你这是怎么回事?”老夫人急切的上前,看着胸口缠着绷带,连耳朵上也是被绷带缠着,那绷带上,甚至有丝丝鲜血渗透出来,看在人的眼里,触目惊心。 怎么会这样? 叶曦称病的事情,她是知道,他曾让人来通报她,并非是什么大事,她也就没有那么担心,可是…… 眼前这哪里是没有什么大事? “娘?你怎么来了?”叶曦挣扎着起身,可是,一用力,胸口就传来一阵疼痛,老夫人见此情形,立即上前,“你别动,你告诉我,谁将你伤成这个模样?” 叶曦蹙眉,他怎能告诉她,这是他亲生儿子伤的? “娘,儿子没什么大碍,这反倒是好事啊。”叶曦苍白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这两日,他躺在床上,细心的盘算着这一切,越是想,心中越是兴奋。 那北穆不管对他的态度如何,他终归是他的儿子,这一点,谁也不能改变,他只要想法子,让他接受自己。 若是北穆能继承北王府的家产……呵,那他叶曦便是比做了皇帝还要富贵了! 据说北王府富可敌国,那以后,可是金山银山,享用不尽了! “好事?”老夫人蹙眉,“这哪是什么好事?” “娘,你可不知道,你添了一个孙子了。”叶曦哈哈的笑道,此刻,对老夫人更是没有丝毫避讳隐瞒,因为他知道,无论怎样,母亲都会支持自己。 “孙子?哼,你的那些个小妾,生出来也是庶出!”老夫人冷哼一声,似乎对庶出二字,尤为厌恶。 “娘,可不是嫡出庶出了,您那孙子,以后可能尊贵无比。”叶曦眉峰一挑,难掩高兴,“娘,以后咱们叶家可要发达了!彻底的发达了!” 老夫人眉心依旧紧皱着,不过,此刻竟是多了一丝好奇,只有在十八年前,他告诉自己,他对安阳王府的谋划之时,她才从他的眼里看到过如此的兴奋,而此刻,竟是比十八年前更加浓烈。 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老夫人严肃了起来。 叶曦倒也不继续卖关子,看了老夫人一眼,眉开眼笑,“娘,你可知道,咱们东楚国最富有的是哪家?” 最富有的? “自然是北王府了!”老夫人蹙眉,而安九却是和北王府定下了亲事。 当年沈鸢便是好运连连,而她的这个外孙女,竟也是如此的幸运,什么好事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她若嫁给了北策,那以后,便是北王府的当家主母啊! 想到此,老夫人的心中,就分外不是滋味儿,甚至郁结,那日死在强盗窝中的,为什么不是安九! “娘,你那孙子,就是在北王府中!”叶曦想到什么,眼底更是凝聚起了一抹贪婪,“等到你的孙子接管了北王府,那北王府不就是姓叶了么?” 老夫人一怔,她的孙子就在北王府中? 叶曦他什么意思? 老夫人不笨,联想起自己方才听到的消息,眼睛一亮,“你外面,果然是有私生子,那人还在北王府中么?是谁?北王府的公子……” 北王府就只有三个公子,大公子北策,二公子北穆,三公子北凌…… 老夫人震惊之时,叶曦却是皱了皱眉,“娘,你方才说什么?你说,我果然是有私生子,你何出此言?” 老夫人却是无暇回答他的问题,立即抓住叶曦的手腕儿,严肃的道,“你说,那私生子是谁?” 老夫人如此的反应,让叶曦微怔,随即开口,“北穆,二公子北穆!” 北穆?那……那外面所传的那官家夫人,也就是卿王妃了? 卿王妃啊! 老夫人的脑中迅速的转动着,这意味着什么? 她活了这么多年,有些事情自然看得清楚明白,卿王妃将女儿北柔嫁给了太子,势必是要支持太子登基,而这支持,是需要北王府为后盾的啊! 那也就代表着,卿王妃就算是为了她的女儿和太子谋划,也要夺取北策手中的实权了! 而唯一信得过的继承者,那就是她的亲生儿子北穆了! “好,太好了,当真是太好了!”老夫人拄着的拐杖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地面,丝毫也无法掩饰她心中的激动。 没想到啊!当真是没想到,北穆的身体里,竟流着叶家的血,若他继承了北王府,那北王府果然也就是他叶家的了啊! 老夫人打量着叶曦,眼底闪着满意的光芒,“你和卿王妃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娘,你忘记了当年我执意想要违背你的意愿,不愿娶安沫的原因了么?”叶曦蹙眉,曾经无奈伤感的事情,此刻想起来,竟是兴奋,也多亏了当年娘亲逼自己娶了安沫,不然,他也得不到安阳王府的产业,更不会有身为北王府二公子的儿子啊。 老夫人一怔,是啊,当年叶曦是因为一个女子反抗过她,那女子便是现在的卿王妃么? 呵,当真是巧,不过……那卿王妃当真是有些手段,怀着身孕进了北王府,不被发现,还能坐上今天这样的位置,当真是不简单! 不过,既然生了他叶家的儿子,那也算是一家人了! 至于那安九……想到安九,老夫人的眼底凝聚起一抹阴沉,沉吟片刻,冷声道,“那安九,就更加留不得了!” “自然是留不得,留着也没有什么用了,先前儿子还想着,左右她要嫁给北策,能够借着她的这层关系,向北王府捞些好处,可现在,我的儿子就是北王府的人,他以后若是继承了北王府,我们还要安九做什么?这丫头,太过无礼,早该跟着她那短命的母亲一起去了才好!” 叶曦冷声道,不带丝毫感情。 “是啊,她若嫁给北策,只会对咱们造成更大的威胁!”老夫人敛眉,突然,想到什么,眉心皱得更紧了些,“对了,你和卿王妃以及北穆这层关系,千万不能说破了,现在,坊间传闻,说是你和哪位官家夫人暧昧不清,还有个私生子……” “什么?”叶曦脑袋一懵,如遭雷击,“怎么会?是谁传出去的?究竟是谁……” 叶曦挣扎着起身,想到什么,更是无暇去追究传出这事的罪魁祸首。 这传闻若是被杜若卿和北穆知道了,他们会怎么想? 毫无疑问,他们会认为这消息是他放出来的,那……只怕,北穆会更加恨他吧! 脑海中浮现出北穆的那张脸,叶曦的眉峰紧紧的拧成了一条线,不,不行,他要解释清楚,不然…… 叶曦强撑着想要下床,可稍微一动,胸口缠着的绷带,就倏然渗出了打量的鲜血,看得老夫人都慌了。 “曦儿,你干什么?”老夫人急切的道。 “娘,他们要误会我了,这事情,就我们三人知道,外面传出这样的消息,只怕他们会以为是我,我不能让他们误会了!”叶曦慌忙的下了床,走出几步,却依旧是坚持不住,扑在了桌子上。 “曦儿,你急什么?左右那传闻也没说那夫人是谁,不会造成太大的后果,现在最主要的是,要找出传这消息的人……那人既然传出这样的话,那就意味着,他也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在北穆继承北王府之前,这真相若是暴露出来,一切就都毁了!” 老夫人也是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那无疑是意味着,他们成败的关键,他们的荣华富贵,都捏在一双手上,而那手的主人……竟不知道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危险,这当真是太危险了! “对,对。”叶曦目光闪了闪,口中喃喃,“可那人是谁?” 究竟是谁,他若是找出来,非要千刀万剐了那人不可! 而此刻,那个叶曦想千刀万剐的人,正在一个酒馆内,这二楼雅间的窗户,正好可以将一楼大堂的所有角落都尽收眼底。 安九喝着酒,目光幽幽的落在一楼大厅角落处的某张桌子上。 那一袭黑衣的男子,早已喝得烂醉如泥,听说,这些日子,和北穆每日与酒为伴,想到那日的事情,安九眉峰一挑,听闻那样的消息,自然不愿接受现实了,而酒精,最是能帮人逃避现实的好东西。 可是,逃避么? 安九敛眉,此刻,楼下进了一群人,一时之间,酒馆内更是热闹了起来。 “你听说了吗?叶曦那老匹夫,竟是和哪位官家夫人有染,还有个私生子,呵,当真是艳福不浅!”其中一个人开口道。 “可不是么?那叶曦,什么叶国公不叶国公的,就是个卑鄙小人,谁不知道他那国公府是怎么来的呢?” “你说,那官家夫人是谁呢?呵呵,不知道这朝中哪位老爷,被那叶曦给带了绿帽子,哈哈……” 酒馆内,调笑声四起,皆是谈论着这几日在京都城内传遍了的事情,这些上流贵族们的八卦,向来都是坊间最好的饭后谈资。 而这些声音传入角落处某一个人的耳里,那人握着酒杯的手,不断的收紧,那散乱的头发遮盖之下,一张脸更是阴沉得骇人。 这消息……是谁?是谁传出来的? 那晚,就只有他们三人在,这个秘密也只有他们三人知道,传出这话那人是谁,还不清楚吗? 除了叶曦那老匹夫,还会有谁? 北穆眸子一凛,丢下一锭银子,提着一瓶酒,就踉踉跄跄的出了之酒馆,安九看着他的身影,嘴角的笑意越发多了几分看好戏的意味儿。 北穆一路回了北王府,直接进了锦绣阁。 锦绣阁内,北穆的到来,让杜若卿一喜,可闻见他浑身的酒气,眉心禁不住皱了皱,遣散了在场伺候着的下人,这才迎上前去,“穆儿,你为何将自己弄成这样?” 这个样子是她从来没曾见到过的,而至于他如此这样的原因,她比谁都清楚,想到什么,心中的怜惜,伴随了几分无奈。 “穆儿,我当初……也是身不由己!”从那晚回来之后,他们没有机会见面,更是没有机会提及那件事情,此刻杜若卿见他这样,倒是少了许多防备。 顿了顿,继续道,“我知道你伤心,你一直以为你是你父王的儿子,可……可只要没人知道这个秘密,你依旧是你父王的儿子,北王府的二公子,母妃不会让你受到丝毫伤害!” “是吗?”北穆瞥了杜若卿一眼,轻笑了一声,“那母妃可知道外面的传闻?” “什么传闻?”杜若卿一怔,心中隐隐浮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叶曦和某位官家夫人有染,更育有一个私生子,却也没说是那夫人是谁,那私生子又是谁。”北穆的语气,透着一股难以言状的滋味儿,那私生子,便是他北穆啊! 话落,杜若卿身子一晃,如遭雷击,随即回过神来,袭来的是无限的愤怒。 “叶曦那男人……”杜若卿咬牙道,恨恨的道,“他这样,无非是在威胁我们!” “威胁?”北穆蹙眉,脑海中浮现出叶曦的身影,心中更是觉得嫌恶至极。 “就是威胁,那男人贪婪成性,什么事情干不出来?你不用担心,他想要得到好处,就不会将我们的秘密说出来。”杜若卿安抚道,他想得到好处么? 好,她给他好处就是了,她知道如何能让那男人闭嘴! 可北穆的心中依旧不安,仅仅是向得到好处而已么? 他的身世对他来说,终究是个隐患,若是这件事情真的曝光,那么,他的一切就都毁了。 他要听天由命么? 不,他不能! 想到什么,北穆的眸光越发深邃的了几分,沉吟片刻,终于是缓缓开口,“母妃,我想继承北王府的家业!” 杜若卿一诧,似乎丝毫也没有想到北穆他……杜若卿看着北穆,心中难掩欣喜,以往,她的这个儿子,对北王府的家业没有兴趣,就连她之前那般劝说,他也没见松口,而此刻…… 杜若卿的老练精明,细细一想,便明白他为何会有如此大的转变。 他若是不争得这份家业,那个秘密若是暴出来,他北穆就什么也不是了,而倘若他继承了北王府的王位,外面说什么对他来说,都什么也不是了! 那些秘密,在绝对的权利面前,就都只能是流言蜚语! 这就是规则,而穆儿他也认识到了这个规则了啊! 杜若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对上北穆的眼,一字一句,“好,母妃会竭尽全力的帮你!” 母子二人对视着,房间里,气氛异常诡异,似乎预示着,这平静了好些年的北王府,已经彻底揭开了夺权的帷幕…… 这一日,安九得到靖丰帝宣召,进宫面圣。 安九的马车刚到了朱雀门外,竟是瞧见另外一辆马车也在等着。 “那不是西凉的标志吗?那马车上的人,是西凉公主么?”红翎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瞧见那辆马车,禁不住疑惑,皇上召小姐进宫,还召了西凉公主进宫么? 安九也是顺眼看过去,竟是瞧见西凉公主下了马车,正朝着这边走来。 今日的她,一袭紫衣,依旧是西凉贵族的打扮,遮盖在脸上的面纱,安九挑眉,似乎记忆中这西凉公主从未露出过她的真面容,就连那次太子大婚,北老王爷大寿,她也是遮着面,低调的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切,从来不曾抛头露面。 不知为何,安九始终觉得这西凉公主并非简单的女子! 安九正思索着,西凉公主已经走到了安九的马车外,清丽如翠的声音缓缓响起,“安九郡主,可否出来一叙。” 安九撩开帘子,缓缓下了马车,对上那双美丽的双眸,“西凉公主有何指教?” “早就想去拜见郡主的,可郡主避不见客,锦环也不敢叨扰,锦环的终身大事还掌握在安九郡主的身上,不知道郡主可帮锦环选出了如意夫婿的没有?” 安九挑眉,选婿一事,靖丰帝是交给了她,可她却是知道,这为和亲之人的人选,可从来都不是她能决定的。 精明如安九,沉吟片刻,似明白了什么,眸光微敛,“公主看上了哪家公子?” 似乎没有料到她问得如此直接,西凉公主眼底闪过一抹诧异,目光闪了闪,随即开口,“这和亲人选,贵国的皇上已经不容许我自己来定,哪是我看上哪个就能选哪个的?” “公主一早就有了中意的人选,不是吗?”安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眼底闪烁的光芒,越发的晶亮闪耀。 西凉公主提出由她来选这个和亲之人的目的,再是明显不过了! 她看中的人,却又不能明说,便只有借她之口……呵,就算是自己选中的人,不是她所想的那个,她只需要一句不合心意,便可将责任推到她的身上,而靖丰帝那边,只会将压力放在她安九的身上。 她让她在这其中周旋,两边吃力不讨好! 这公主,倒是会利用人! 西凉公主微怔,安九的声音再次响起…… “公主,你不妨告诉我,你选中的和亲人选是谁,我来帮你达到目的,也好过将我当枪使,也不见得会顺利的如你所愿,该怎么做,公主你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安九对上西凉公主的明眸,越是看,越是觉得这面纱之下的容颜,绝非普通的美丽。 西凉公主没有想到,自己的心思竟是被这安九如此的挑明了开来,看安九的神色变了变,倒也不在扭捏。 “安九郡主果真是玲珑心思,难怪能得北世子这样的人青睐,甚至让贵国的太子殿下放不下。”西凉公主嘴角一扬,眼底有赞许,可也有交锋的意味儿。 安九挑眉,“公主中意的,该不会……也是北世子吧!” 北策的那张脸,太过祸水,加上那般尊贵的家势及权利,怕是比皇宫中的皇子王爷,都还要让人青睐。 这公主……想到多一个人来和她抢男人,安九的眉心禁不住皱了皱。 似是察觉到安九的神色,那西凉公主敛眉一笑,“郡主放心,北世子的心里有你安九郡主,我还不至于笨到也来插一脚,贵国的玉无双小姐,可是个鲜明的例子啊!” 安九微怔,这西凉公主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看得透彻。 安九没有察觉,自己心中竟是禁不住松了一口气,挑眉一笑,“那公主看上的是哪位?” 西凉公主眸光微敛,那美丽的眸中,闪过一抹幽深,沉吟片刻,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声音响起,赫然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安九,呵,倒真是有缘!” 那声音传来,二人齐齐看过去,那开口之人,不是羽王爷又是谁? 两匹马并排而行,而在羽王爷身旁的……安九看了那人一眼,那可不是朝中炙手可热的宣王爷么? 他们也进宫……意味着什么? 安九思索之间,百里羽已经一跃下了吗,走到安九身旁,眉宇之间的邪气似多了几分专注,“安九,我最近得了个好东西,等会儿随我去一趟我豫亲王府,我让你见识见识。” 说话之间,竟是丝毫也没有顾忌的将一条手臂搭在了她的肩上。 这等亲昵的举动,以往可是不曾有过,一时之间,倒是让安九嘴角禁不住抽了抽。 “羽王爷……请注意分寸!”安九轻咳了声,瞥了一眼另外一匹马上坐着的宣王,还有身旁站着的西凉公主,瞧见二人脸上似有异色,尤其是西凉公主…… 这百里羽,今天是哪根筋没有搭对么? 平日里也是玩世不恭的模样,可也不曾如此亲昵。 百里羽蹙眉,目光扫了一眼身旁的人,看到西凉公主,那深邃的眸中,似有一抹阴沉闪过,随即翻了个白眼,冷声道,“还有旁人在啊!” 说话之间,却也没有将那搭在安九肩上的手臂拿开。 “你们的关系,似乎很好!”西凉公主淡淡的开口,眼底有什么东西凝聚。 “是啊,一直很好,若不是她被赐婚给了北策……”百里羽邪气的眉峰一挑,“不过,左右还没成亲,你若是想反悔,就将婚事给退了,到我豫亲王府上,当羽王妃也是不错的,也是荣华富贵,让你享用不尽!” 安九蹙眉,嘴角抽了抽,狠狠的瞪了一眼这个百里羽,他今天是怎么了? 中了邪了么? 平日里,他不这样的,不是吗? 奇怪,这空气中透着的气息,尽数流露着奇怪的因子。 “抱歉,羽王爷,要让你失望了,她怕是没机会反悔了!”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似乎很近,可众人看向四周,却没瞧见那开口之人,但却听出了那是谁的声音。 众人再是一看,看向某个方向,果然瞧见北王府的马车朝着这边而来,那正是北策专用的马车…… 他的声音传了这么远……甚至……方才他们这里说的话,他都听见了么? 安九心中禁不住一颤,北策这到底是什么本事? 他还会千里传音和顺风耳不成? 惊诧之间,北策的马车已经靠近,那白衣身影一闪,利落的落在安九的身旁,手一扬,原本搭在安九肩膀上的百里羽的手,瞬间离了安九的身体。 安九还未回过神来,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只大掌包裹着,传来的温热,让人心中一颤。 安九顺着那手往上,抬眼对上一双含笑的双眸,更好似能将冰给融化一般。 “羽王爷,我可不是太子,这定了的婚,我可不会退。”北策挑眉一笑,似乎心情极好,沉吟片刻,那眉心皱了皱,似在对自己低喃,“看来,要早些成亲,生米煮成熟饭才好!” 生米煮成熟饭? 安九的嘴角禁不住抽了抽,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仅仅是百里羽奇怪,就连北策也怎么是怪怪的? 是集体中邪了么? 还有……突然,安九脑中似想到什么,目光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身旁的西凉公主,方才她看百里羽的眼神……而这百里羽…… 许多东西在安九的脑中盘旋,突然,安九灵光一闪,似有什么东西豁然开朗了起来…… 方才她问这西凉公主中意的人选是谁,她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而此刻,不用回答,她也是猜得出来了。 百里羽……这西凉公主看上百里羽了么? 一个神秘,一个邪气,倒有几分般配,可是……今日靖丰帝召她进宫,又召了西凉公主,还有那马上的宣王,意味着什么? 精明如安九,心中细细一盘算,便明白了什么。 看来,靖丰帝中意的和亲人选是宣王百里彦啊! 也对,太子百里骞刚娶了北柔,北柔的身后可是北王府的势力,那靖丰帝生性多疑,怎会不寻求平衡,让百里彦娶了西凉公主,那两边的势力,可能稍微会有些平衡! 不过……安九对上百里羽的眼,眉心皱了皱,试探的道,“羽王爷今日进宫,所为何事?” ☆、第八十四章 当众强吻,你非娶我不可! 百里羽身体一怔,目光闪了闪,“本王随时进宫,有什么奇怪的?” 安九眉峰一挑,嘴角的笑意越发多了一抹深意,敛眉道,“是啊,我可没说羽王爷今日进宫有什么奇怪,羽王爷怎么自己就先心虚了呢?我不过是好奇罢了,北世子呢?你进宫做什么?” 北策看着安九,眸中的温柔笑意越发深了些,“我进宫看看姑姑。” 百里羽被安九一席话,说得更是讪讪的,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西凉公主,眼底骤然凝聚起一抹不悦,看眼前这北策和安九交握着的手,更是觉得分外刺眼。 “哼,你这女人,一张嘴伶牙俐齿,实在是没有丁点儿大家闺秀的模样,北世子,娶了这样的女子,只怕被算计了都不知道,本王劝你还是慎重得好!”百里羽瞥了二人一眼,冷哼一声,一甩衣袖,大步朝着朱雀门走去…… 那高大的玄衣身影转身之际,西凉公主的眉心,分明是皱得更紧了些,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敏锐如安九,却也想象得出,那面纱之下所闪过的失落。 方才的猜测,在心中越发肯定了些。 百里彦下了马,也和北策,安九,西凉公主几人见了礼,也朝着朱雀门走去。 等到这边只剩下三人,安九的目光才落在了西凉公主的身上,沉吟片刻,嘴角浅浅上扬,“公主是聪明人,该也猜得出,皇上怕是属意宣王殿下来做这个和亲的人选了。” 安九话落,果然瞧见西凉公主眸光微沉,很显然,宣王不是她看中的,安九敛眉,继续道,“宣王为人重情义,屡立战功,算得上是当世英才,你们二人,一个是公主,一个是皇子,倒也相配!” 西凉公主眉心皱得更紧了些,对上安九的眼,却是没有丝毫扭捏,“安九郡主和北世子,两情相悦,这才是美满姻缘,安九郡主既然都能舍了太子殿下,而选择自己喜欢的人,我自然也可以,不是吗?” “百里羽……”安九蹙眉,抬手抚了抚额,“这人太过邪气,可不是好掌控的!” 不仅仅是这人不好掌控,西凉公主将这事交到她的身上,她怕也难以办成啊! “掌控他,那是我以后的事情,在西凉国,再烈的马,我都能驯服,而今日,就要劳烦郡主你,在贵国的皇上面前周旋了。”西凉公主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眉宇之间的自信,更是给这个女人添了几分光彩。 安九看着这个看似柔弱的西凉公主,驯烈马?呵,她以为这个公主是娇养着的美玉,却还有这本事。 驯服百里羽么?安九脑海中浮现出百里羽那邪魅妖异的模样,心中更是来了兴致,她倒是有兴趣看看,这西凉公主如何驯服百里羽这一匹烈马! 两个女人相视一眼,安九盘算着,心中明白,今日进了这朱雀门,是有一场硬仗要打啊。 而西凉公主那面纱之下的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看着已经走到朱雀门那边的玄衣身影,眼底的光芒异常耀眼,散发这势在必得的气势。 这次来东楚国,她的目的就是百里羽,想到临走前师父对自己的交代,锦环的心里,越发的坚定了几分。 她从来没有让师父失望过,这一次……同样也不会! 得了靖丰帝的令,朱雀门外的一行人被放了行,进了朱雀门,便是皇宫的范围。 百里羽和宣王爷早早就不见了身影,西凉公主进了朱雀门后,也和安九分了路。 靖丰帝宣召的时间还未到,安九索性就陪着北策一起,朝着长乐宫走去,还没到长乐宫,安九看见一抹身影迎面而来,看清那人的脸,安九禁不住眉心皱了皱。 夏侯御浅?他怎么在皇宫里? 脑中刚浮现出这个疑问,下一瞬,安九就反应了过来。 北王府的夏侯侧妃进宫养伤已经有些时日,夏侯御浅是夏侯侧妃的弟弟,进宫看他受了伤的姐姐,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世子和郡主,当真是甜蜜。”夏侯御浅走到二人面前,那温文尔雅的面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意,目光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二人握着的手,眸中的颜色多了一丝深意。 安九顺着他的视线,意识到什么,心中一颤,这才察觉竟是从放在在朱雀门外,北策握着她的手,竟一直都没有松开过。 而她却也没有意识到丝毫不妥与异样,好似手如此被他握着,再自然不过了一般。 安九蹙眉,下意识的想要收回手,可一动,那大掌却是不着痕迹的握紧了几分,竟是丝毫也无法从那大掌中动弹片刻。 安九抬眼看向北策,只见他俊美无俦的脸上,笑意渐浓,丝毫也没有觉得拉着安九的手有什么不妥,更是没有打算放开。 安九稍微使了下力,见挣脱不开,也就打消了心中的念头,对上夏侯御浅的眼,语气也是淡淡的,“夏侯公子也要是宫中的常客了!” 想到那日在北老王爷寿辰上发生的事情,安九眸光微敛,对这夏侯家的姐弟,她是分毫也不能小看了啊! 夏侯御浅听出安九言语中讽刺的意味儿,目光闪了闪,但那眼底依旧是温和的笑意,“不过是家父关心姐姐的伤势罢了,才差我来宫里看一趟,没想到竟遇到二位,实在是有缘,二位进宫想必也是有事,我就不叨扰了。” 说着,夏侯御浅朝着二人行了个礼,翩翩公子的模样,看着不了解的,怕还要被他这份温尔尔雅给迷惑了去。 待夏侯御浅离开,安九才禁不住翻了个白眼,口中喃喃,“不过是手上划伤了,留了点儿血,竟也如此关心,那夏侯侧妃当真是金贵。” 可不是金贵么? 只怕这夏侯侧妃一入宫,后宫里的这些嫔妃们,都是暗自自危了吧。 今天或许还是夏侯侧妃,说不定明日,就封了妃,彻底的从北王爷的女人,摇身一变,成了皇上的女人! 呵,这皇宫里,甚至是这东楚国,怕要更加热闹了。 北策看着安九的反应,不说话,眼底的温和依旧,拉着安九继续朝着长乐宫走去。 长乐宫内。 安九和北策一进宫门,便听得院子里传来一阵笑声…… “璇儿,你可慢点儿,别摔着了……来,到娴母妃这边来,瞧这一身的汗,左右吹了风,受了寒,你这小身板儿,可就要遭罪了。” 那是娴妃的声音,不过,这言语中高兴,绕是安九都觉得诧异。 继续往前走,才瞧见娴妃亲自半蹲着,细致体贴的为六皇子百里璇擦拭着汗水,那关切的模样,俨然一个对孩子疼宠至极的母亲。 娴妃……很喜欢孩子! 安九看着娴妃的模样,想到那日自己的发现,心中禁不住微抽,对这尊贵无比的女人,更生出了一丝怜惜之意。 在这皇宫里,她吃穿不愁,富贵荣华,无论去哪儿,都是前呼后拥,可是,她的心,怕是孤寂的吧! 连一个孩子……也不被允许有! 就因为她是北王府的女儿么? “安九姐姐……” 安九正思索着,百里璇兴奋的声音响起,安九看过去,赫然见得那百里璇朝着她冲了过来,原本为她擦拭汗水的手顿在空中,脸上闪过一抹失落。 可仅仅是一瞬,北似娴瞧见北策和安九握在一起的手,眼里的温柔笑意,又弥漫了开来。 “安九姐姐,你可进宫了,你是进宫来看璇儿的吗?”百里璇上前一把抱住安九的腿,望着安九,再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元妃,“母妃,儿臣就说了,安九姐姐会进宫来看璇儿的!” 这个百里璇对她的眷恋,让安九心中一颤,看了看院子里相距不远的两位妃嫔,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 “自那日安九和娴妃姐姐将他从圣心湖中救起来,我这个母妃,在他心中的地位就排到后面去了,日日盼着安九郡主,更是每日都往这长乐宫跑,原来是在这里守株待兔来了。”元妃呵呵的笑道。 “母妃,儿臣也喜欢娴母妃。”百里璇看了元妃一眼,严肃的纠正道。 “是,是,是,你也喜欢你的娴母妃,可现在你娴母妃和安九姐姐都有事,母妃带你去别处转转吧。”元妃说着,上前拉着百里璇。 可百里璇却是不舍,他才刚见到安九姐姐,这就要分开了么? 百里璇望着安九,那可怜兮兮的眼神,让人不胜怜惜。 安九嘴角微扬,摸了摸他的头,“等会儿安九姐姐专门去找你,可好?” “好,那我就回宫里等着安九姐姐,安九姐姐,你可要来哦。”百里璇这才眉开眼笑起来,听话的随元妃出了长乐宫,一路走,还一路回头望着安九,似乎想贪心的多看几眼。 安九目送二人离开,这百里璇是靖丰帝几个皇子中最小的一个,比起他的那些兄长们,他现在还游离在权利斗争之外,这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你们什么时候,也该生个孩子,这些小生命,实在是可爱。”娴妃走近二人,看着二人握着的手,眼底竟是多了一丝暧昧。 嫂子在天之灵,若是看到北策和安九如此,也会瞑目了吧! 安九脸上的笑容赫然僵住,当真不愧都是北王府的人啊,那日北老王爷让她生孩子,今日,娴妃竟也让她生孩子,她只是和北策订了婚,可还没成亲呢,不是吗? 安九看了一眼北策,却只见北策依旧那般温柔的笑着,丝毫也没有觉得这话有何不妥,反倒是深思着,似乎在考虑着生孩子的事情。 安九嘴角禁不住抽了抽,转眼看着北似娴温婉娴静的模样,心中禁不住微微一颤,竟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娴妃娘娘这般喜欢孩子,生一个又何妨?” 话落,北似娴身体微怔,生一个? 呵,她早就知道,从自己进宫的那日起,这辈子就注定不会有自己的孩子,而这几十年过去了,事实也是如此,不是吗? 她曾试着用各种方法,可就是怀不上,她知道,这并非是她本身的原因,是有人不会允许她的肚中生下百里家的骨肉。 嘴角牵出一丝苦涩,北似娴敛眉,“我都这个年纪了,哪还能生孩子?” “娴妃娘娘若是想生,必然有法子!”安九对上娴妃的眼,竟也顾不得许多了。 这皇宫里,唯独娴妃是她的朋友,仅仅因为她是北王府的女儿,就被剥夺了做母亲的权利,这对她实在是太残忍了些,而这一切……不都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的意思么? 这话,似一记重锤,敲击着北似娴的心,想生?她自然想生,在这后宫之中,她从来不曾觉得皇上是他的,她羡慕元妃,羡慕淑妃,甚至羡慕玉皇后,因为,她们有儿子,有盼头,哪怕是一个公主呢? 也会是她心思的寄托。 在旁人眼里,她这个娴妃,高高在上,处于四妃之首,在后宫中之中,地位仅仅是次于皇后,一切都是光鲜亮丽,可是,没有人知道她的心是怎样的孤寂,或许在她进宫那日,就已经注定早早枯萎。 可是,她也无数次的想,自己要一辈子这样么? 她知道,父王在努力的维持着北王府和皇室的平衡,可是,这平衡不会是永远的,总有一天会被打破。 到时候,自己就是个最大的牺牲品,且不说皇上不会因为自己手下留情,就连父亲……在同意将她送进宫里来的那一刻起,父亲就已经将她的这一生给舍弃了。 北似娴看着安九,她知道,这个女子的心思玲珑剔透,她是看出了自己的悲哀,怜惜自己的遭遇,可是……北似娴苦涩的笑笑,别说她生孩子皇上不会同意,就连父王也不会同意。 想到那日在父王寿辰上,北柔刚怀了身孕,便被发现,那下场是什么? 北似娴眸光闪了闪,有些东西,虽然美好,可是,明明知道触碰了,会是毁灭,那倒不如敬而远之。 挥开脑中的思绪,北似娴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走上前,亲昵的拉着安九的手,“不想了,能看到你们如此,我便开心了,阿九,来,咱们进屋子坐,最近长乐宫进了些好茶,我让人泡给你们尝尝。” 安九看着北似娴脸上的笑容,越发觉得可怜,她分明很想要孩子,可…… 眸光闪了闪,安九却也不再去提这件事情,三人进了大殿,北似娴让人上了茶,三人落了座,北似娴看了二人一眼,似想到什么,缓缓开口,“最近皇上忙,也亏得你们来看看我。” 安九微怔,忙?忙着讨好新欢吧! “父王最近在皇宫里如何?”北策浅浅的抿了一口茶,提起父亲之时,眼底没有太多的情绪。 北似娴的嘴角,也是划过一抹冷笑,很显然,这个北王爷在他们的眼中,都没有什么地位,甚至……那丝毫没有北家风范的性子,让二人有些失望。 “大哥他……呵,能如何?每日陪着夏侯侧妃,据说是连夏侯侧妃如厕,都死死的跟着,可那又如何?这是皇宫,他所要防的人是皇上,在狼的地盘,怎么防得住狼?”北似娴开口,那语气里透着些微淡漠。 顿了顿,继续道,“前日,皇上留宿了夏侯侧妃的住所,你父王雷霆大怒,气得当场昏厥了过去,怕是连皇上也以为,他一气之下,要离开皇宫,可没想到,他依旧住着,看来,是打算和皇上抢人抢到底了。” 安九一听,对上北策的眼,心中经不住对那夏侯音更高看了几眼。 这夏侯音还真是厉害,竟能让这两个男人如此痴迷,呵……看来,这北王府和皇室的关系,只怕要破裂的更加快了。 安九瞥了一眼北似娴,瞧见她面容之上的温柔,似乎有所消弭,那不是吃醋与嫉妒,而是不安与担忧,甚至……那浅浅淡淡的,似有恨的痕迹。 是啊,对她来说,北王府和皇室的矛盾激发得越早,那便意味着,她走向灭亡的日子就来得快些,如果说她是在火星中挣扎的野草,那么,夏侯音无疑就是那一桶让这火星燎原的油。 她怎能不担忧,怎能不恨呢? 只是,这娴妃心思纯良,就算是恨,她也不会做什么罢了。 “父王他……是被迷了心窍了。”饶是北策也禁不住叹了口气,心中也是明白,如今的局势,只怕越发的紧张起来了啊。 “那夏侯音确实是好本事,当年她嫁入北王府,我以为,会是你的……”北似娴似想到什么,目光闪了闪,看了一眼安九,赫然停住了话端,随即话锋一转,“咱们北王府是逃不过这一劫!” 安九蹙眉,会是北策的? 当年夏侯音本是要嫁给北策的么? 竟还有这事? 安九看了一眼北策,北似娴和北策二人又说了些什么,安九已经没听进去了,直到二人出了长乐宫,走了好远,北策的声音响起,才将安九从沉思中拉回来。 “怎么?吃醋了么?”清朗的声音,似乎带着笑意。 安九微怔,猛地抬头,对上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眼,意识到什么,目光闪了闪,“吃醋?吃什么醋?” 北策好看的眉峰一挑,安九的小心思,怎么瞒得过他的眼? 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北策的声音缓缓响起,“夏侯音要嫁的人,一直都是父王,只是……” 想到什么,北策眸中划过一抹异样,顿了顿,继续道,“只是有人骗了夏侯音而已。” 有人骗了夏侯音?谁? 北王府的地位,谁都想攀附,还有那夏侯家的野心……精明如安九,立即便明白了什么,口中下意识的喃喃,“夏侯仪让夏侯音以为嫁的是你么?” 所以,夏侯音甚至连仪式都不在乎,便进了北王府,可她却是没有料到,她所嫁的人,是一个足以当她父亲的人么? 呵,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的内幕! 安九看了一眼北策,眉峰一挑,似笑非笑,“看来北世子的魅力,着实是不小,人家当年可是第一美人,她冲着你嫁进了北王府,那娇滴滴的美人,却是被愚弄了,你就丝毫没有怜惜之意?” 北策淡淡的瞥了安九一眼,“未婚妻小姐,那是我父王的侧妃,要怜惜,也该是我父王怜惜,关我何事?倒是方才百里羽和姑姑都提醒了我一件事。” 想到什么,北策的眼中,更是凝聚起一抹深沉。 安九蹙眉,突然想起方才在朱雀门外的事情,却是听得北策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们的婚事,是该早些办了。”北策敛眉道,话落,看着安九吃惊得长大的嘴,更是促狭的一笑,还没待安九回过神来,那一袭白影一闪,朝着前方走去,那轻快的步子,似乎看起来心情不错。 安九看着他的背影,眉心更是紧拧着。 办婚事?这不刚定下亲事么? 这男人……他方才说的是真的,还只是……捉弄她而已? 安九蹙眉,这男人,她着实是捉摸不透。 安九摇了摇头,跟着那白衣身影大步走了过去。 承辉殿外,到了靖丰帝召见的时辰,此刻,安九,北策,西凉公主,宣王,百里羽都在殿外候着。 殿内不时传出靖丰帝的怒喝,绕是在殿外候着的内侍,一个个都战战兢兢。 “里面是发生了什么事?”百里羽拉了一个太监,强硬的问道。 那太监那里肯开口,可……迎上羽王爷的邪眸,更是心惊胆战,忙道,“是崇宁公主……她……今日夏侯小主在御花园,崇宁公主正好是遇见了,崇宁公主冲撞了夏侯小主,许是说了些难听的话,这让皇上知道了,现在崇宁公主在里面……” 崇宁公主?那不是养在皇后名下公主么? 听闻那崇宁公主因为是当年萧太子妃留下的女儿,素来不受皇上待见,虽是养在皇后名下,可却也是个不受重视的主,年方二十二,却也没寻个亲事,皇上皇后都对她的婚事只字不提,宫里的人都猜测着,崇宁公主怕是要老死在这宫中了。 她冲撞了夏侯音么? 夏侯小主?安九挑眉,都已经将她夏侯音当成后宫的人了么? 这靖丰帝冲冠一怒为红颜呵! 不过,那崇宁公主为何冲撞夏侯音? 安九敛眉,脑中浮现出玉皇后的身影,眸中闪过一抹幽光,瞬间明白了什么,恐怕,崇宁公主不过是一个靶子罢了,玉皇后用来试探皇上对夏侯音的态度! 听着大殿内传来的怒吼与杯盏摔裂的声音,安九挑眉,只怕得到这消息,玉皇后的心里只怕会更加堵吧! 安九正思索着,大殿内出来了一个人,一袭宫装,珠翠满身,满身金贵,却没有丝毫贵气,只见她哭丧着走到大殿之外,看到殿外的人,明显一愣,但也仅仅是一愣,随即便利落的跪在了大殿之外。 安九看着那人,这就是崇宁公主么? 比起康宁公主流露在外的跋扈与傲慢,这崇宁公主却是内敛了许多,更让安九明白,这顿斥责,并非是她自己惹出来的! 不知为何,她的心中,竟是对这个崇宁公主生了几分好奇。 萧太子妃的女儿? 据说,当年齐王谋变,正是有背后萧家的支持,那萧家的嫡女,是嫡出长女,而那萧太子妃,不过是个远房庶女罢了,萧家在选择站队之时,自然是希望嫡亲的女儿登上那皇位。 可是,却没想到,当年谋变失败,齐王全家被诛,萧家也是如此,几百条大活人就在东市的集市之中被当众斩首,而作为萧家余孽的当时的太子妃,却是处在了一个极其尴尬的境地。 无论如何,她算得上萧家九族之内,可是,却也是太子的妻子,甚至当时还怀了太子的骨肉,正是十月临盆前后。 后来太子登基,许是感念萧太子妃生下了这么个公主,便留了她一条活命,可是,皇后之位她却是彻底无缘了。 萧太子妃倒也识时务,主动向靖丰帝请旨,将她打入冷宫。 最后,也如她所要求的那样,萧太子妃被打入冷宫,崇宁公主被养在玉皇后的名下,据说,直至今日,那冷宫中的萧太子妃,都安分守己,不曾出来过一次。 有这么一个背负了家族背叛之名的母亲,这崇宁公主在宫中的日子,可想而知了,公主的身份,也不过是个空壳罢了。 安九敛眉,不知那萧太子妃可否知道她女儿的处境,若是知道,怕也会心疼的吧! 心中叹了口气,安九一行人陆续进了大殿,一进大殿,却是见得殿上,不仅仅有靖丰帝在,连夏侯音也在。 看到夏侯音,安九的眼里依然不由自主的闪过一抹惊艳,这张脸,当真称得上是倾国绝色,可也仅仅是一瞬,安九便恢复如常。 眼尖的她,更是留意到在夏侯音身侧,有一个伺候的老宫女,似曾相识……突然,她脑中想到什么,原来……那可不就是中秋那日,在花神殿内烧香祭奠她友人的老宫女么? 她……竟成了服侍夏侯音的丫鬟了么? 呵,有趣,这宫中这么多宫人,却偏偏是一个老宫女来服侍,实在是让人觉得有那么几分奇怪呢。 众人向皇上行了礼,安九留意到,那夏侯音的目光,偶尔若有似无的扫过北策,想到方才娴妃娘娘那里得到的消息,安九眉峰一挑,这夏侯音当年没嫁成北策,此刻放下了么? 仅仅是片刻,安九心中便有了答案,这是一个精明的女子,她此刻坐在这承辉殿内,她就该知道,对于有些东西,她已经没有资格存在幻想。 她进宫有她的目的,不是吗? 果然,只是看了北策几眼,夏侯音便收回了视线,目光只是淡淡的看着前方的茶杯,安静优雅。 靖丰帝看了一眼进来的几人,似一扫方才对崇宁公主的愤怒,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不过瞧见北策和百里羽,眼底却闪过一抹诧异。 “北世子,羽王爷,你们进宫来做什么?”靖丰帝敛眉,盘算着自己召安九等人进宫的目的,似乎在忖度着这二人的存在,对他的目的是否存在了威胁。 “羽儿想念皇伯了,正好想来探望,却没想到遇见了安九他们……呵呵,皇上,你们有事,将我当成透明的就成。”百里羽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丝毫也没有任何异样。 靖丰帝蹙眉,瞥了一眼北策,眸中的颜色,更是多了几分防备。 “皇上,臣是为了安九而来。”北策清朗的声音响起,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分毫也不避讳。 这等直白,让安九嘴角禁不住抽了抽,靖丰帝一听,微愣之后,更是哈哈大笑道,“为了安九?你们这小两口,倒是感情好,怎么?你担心她进了宫,朕为难她么?” 北策淡淡的笑着,“九儿她性子顽劣,臣担心她冲撞了皇上!” “呵,罢了,难得你这么对一个女子,这佳人就是该如此宠着……”靖丰帝看了夏侯音一眼,眼里说不出的宠溺,丝毫不避讳这么多人在场看着。 安九心中浮出一丝鄙夷,抢了人家的小妾来宠,这靖丰帝,当真是不要脸! 而那夏侯音……难怪卿王妃说她是狐狸精,说是妲己转身,也不过分吧。 “不过北策你也无需担心,今日朕让安九来,就是为了西凉公主的和亲人选之事,这事当时西凉公主亲自交给安九,这都许多时日过去了,这结果可有了?”靖丰帝嘴角一扬,锐利的目光看向安九,心中也正盘算着什么。 “结果算是有了吧。”安九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西凉公主,虽然她轻纱遮着面,可是,那露在白纱外的双眼,掠过的一抹紧张,却是被安九收进了眼底。 “你的人选是谁?”靖丰帝蹙眉,淡淡的开口问道。 西凉公主难得的紧张了起来,手下意识的握紧了几分,看向百里羽,眸中神色变了又变。 众人都看向安九,安九不慌不忙的开口,“羽王爷百里羽!” 话落,好些人都是一怔,靖丰帝的脸色倏然沉了下去,他以为,安九选出谁都好,他都可以将彦儿拿出来,彦儿可是比那些个人优秀太多了,可却偏偏是百里羽…… 靖丰帝眉心皱了皱,很显然,这个答案,他不满意,甚至是打乱了他预先的计策。 靖丰帝的反应,早就在安九的预料之中,安九敛眉,继续不慌不忙的道,“伦身份,羽王爷和西凉公主相配,论样貌,羽王爷一表人才,风流倜傥,西凉公主花容月貌,更是极配……” “本王一表人才,风流倜傥,你安九虽然长得丑了点,可本王不嫌弃,我们也是极配,让皇上为你我赐婚得了!” 安九话还没说完,百里羽的声音赫然响起,犹如在这大殿之上投下了一枚弹药。 安九嘴角禁不住抽了抽,这百里羽……他说的什么话? “羽王爷莫要忘了,安九已经有婚事在身,我倒也觉得,这门婚事,是门当户对,羽王爷也已经到了娶妻的年龄,是该定下来了,西凉公主是最适合不过的人选。”北策的声音响起,不紧不慢,优雅从容。 “你……”百里羽竟是憋红了眼,看了一眼安九,心中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无名气,她本是好意,可……百里羽敛眉,目光扫向西凉公主,瞧见她微微皱着的眉峰,心中一颤,更是烦躁。 “哈哈……既然羽儿不同意……”靖丰帝大笑着开口,心中瞬间得意起来,这下,他就有最足的理由,提议彦儿来做这个和亲的人了,不是吗?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西凉公主却是赫然跪在地上,朝着靖丰帝行了大礼。 这举动,让百里羽和安九都是一震,靖丰帝眉心竟是倏然皱了起来,随即听得西凉公主的声音在大殿之内响起…… “皇上,锦环满意安九郡主选的人,锦环非羽王爷不嫁!”西凉公主一字一句,那声音说不出的坚定。 百里羽蹙眉,安九看了西凉公主一眼,眼底划过一抹赞赏,目光扫向靖丰帝,瞧见他那略显阴沉的脸色,呵,他是在为难么? 既然如此,那么,让他更为难些,又如何呢? 安九感受到北策投注在她身上的视线,莫名的安心,胆子也更大了些,上前一步,朗声开口,“臣女记得,当时在中秋宴上,皇上说,若是选出的和亲人选,必须要让西凉公主满意,那今日,臣女选定的人,让西凉公主非君不嫁,西凉公主对安九选出的人,该是极满意了吧?安九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话落,靖丰帝一愣,安九这话,竟是将他所有的后路都给堵死了。 满意……呵,他西凉公主满意了,他可没有满意啊! 而……不,他先前有哪个地方弄错了,他以为西凉公主和亲,不会有太大的偏好,可没想到……她中意的,是百里羽么? 这个豫亲王的遗孤,虽然可以世袭王位,但也只是皇室的旁支,哪里比得上他的儿子? 可是……靖丰帝袖子下的手握成了拳,沉吟片刻,终究是强硬的开口,“朕倒是觉得,宣王更适合来做这个和亲的人选,毕竟,只是西凉公主满意,羽儿可不满意啊,这婚事,可不是强人所难之事。” 安九和西凉公主蹙眉,她们以为,如此一来,靖丰帝连提出宣王的机会也没有,可没想到……他竟是如此迫切的想让宣王娶西凉公主么? 西凉公主看了一眼安九,安九敛眉,这个时候,却也只有百里羽点头同意才行,可…… 安九抬眼看向百里羽,只见他眉心紧皱着,可闪烁着的目光,却似乎昭示着他心中的反对,并非是那般坚定。 安九捕捉到这一点,心中一喜,以她对这百里羽的了解,能够让他此刻有这样的松动,那就有了突破口,而这百里羽……并非是彻底不同意这门婚事吧? 百里羽,是个极其绝对的人,更是一个完全凭着喜好做事的人,此刻的松动,意味着什么? 安九的心里再清楚不过,深吸了一口气,安九敛眉,竟是叹了口气,“皇上说的是,羽王爷不同意,确实也不好逼他和亲,这不是强人所难么?西凉公主……” 安九看向西凉公主,对上她疑惑的眼,嘴角似笑非笑,“你还是放弃吧,什么非他不嫁?尽快打消了这念头,宣王殿下也是个不错的人选,你嫁给宣王,那就是宣王妃,这身份地位,不比羽王妃低了,至于你喜欢羽王爷的心……呵,那算什么,嫁给他人之后,你最多不过是郁郁寡欢,有些短命的可能罢了,如果你的命再苦点,再多受些折磨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安九说着,西凉公主的眉心皱得更紧,不仅仅是她,还有百里羽,那眉峰也是紧拧着,安九看在眼里,嘴角的笑意越发浓烈了些。 看来,她的猜测是对的,或许,这西凉公主和百里羽,早就有了交集了吧! 能够让百里羽如此这般,西凉公主要驯服这匹野马,倒也不是不可能。 安九见这情形,更是来了兴致,越发靠近了西凉公主些,低低开口,“能否定下这门婚事,关键要看公主是否豁得出去了。” 如此的一句话,让西凉公主微怔,她也是个聪明的女子,对上安九的眼,身体一颤,豁得出去? 她必须嫁百里羽,为了这事儿,她什么都豁得出去! 眸中凝聚起一抹坚定,安九的话,似乎给了她提示,安九瞧见她明眸中的光亮,眉峰一挑,只见那西凉公主赫然起身,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大步走向百里羽…… 众人一愣,就连百里羽也是愣然,不知道这西凉公主要做什么! 西凉公主在距百里羽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没有了再往前的趋势,而也正是这一停,让百里羽也放松了防备,可就在他防备放松的那一刻,却没有想到,眼前的女人竟是往前一冲,他根本来不及反应,那唇便已经封住了他的嘴…… 而也正是在西凉公主往前冲的那一刹,那原本遮盖在西凉公主脸上的面纱竟是被扯了开来,那张脸暴露在空气之中,可这个时候,众人只惊诧西凉公主这突如其来的强吻举动,哪里还顾得上去看那张脸? 安九挑眉,对西凉公主更多了几分赞赏。 “羽王爷,你非娶我不可,这是你命,你逃不掉,又何必挣扎?!” ☆、第八十五章 彻底激怒安九,利用她的代价 西凉公主的唇和百里羽分离,几乎所有人都在震惊之中,西凉公主低低的声音,就在百里羽的耳边响起,那声音,和放在跪在大殿之上的纯澈,竟是大相径庭。 这声音独独传进了百里羽的耳里,那张因为被强吻而愣了的脸,此刻,却是微微一怔,似回过了神来。 这是他的命? 百里羽眉心一皱,逃不掉么? 脑海中浮现出许多事情,父王在临死之时,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活着……好好的活着,以豫亲王府继承人的身份……不要仇恨,不要复仇……好好的娶妻生子……’ 这是父王临死之时,对他的期望,这些年,他也如父王所期望的那般,好好做他的逍遥王爷,混世魔王,过得没心没肺。 可是,有些人却终究是不让他安稳的苟且偷生。 而眼前这女人…… “你觉得,你的秘密藏得住么?” 记忆中,这个西凉公主找到他的第一天,第一句话就是对他说了这么一句震撼人心的话,他的秘密? 唯一知道自己的秘密,甚至将这个秘密告诉他的人,便是父王,父王已经死了,在这东楚国境之内,没有谁再知道那件事情,他这一生,便顶着羽王爷的身份,如此玩世不恭的一生,便也足以,可是,他却是没有料到,这一切,都因为这个西凉来的女人,而受到了威胁。 百里羽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一张脸,憋得铁青,看着眼前的西凉公主,一双眉心皱得死紧,他知道,若是自己不娶她,那么,这个女人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将一切公之于众,那么,这东楚国再无他百里羽的容身之地,甚至……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不会容许他的存在。 那西凉国传播信息的能耐,恐怕,普天之下都要知道,他百里羽……想到什么,百里羽心中百感交集,不甘……愤怒……无奈……苦涩…… “羽王爷,在西凉国,得了女子的亲吻,就要娶她,方才你我已经……定了夫妻之约,你还想拒绝吗?”西凉公主朗声开口,眉宇之间多了一丝得意,那澄澈的眸中,分毫也没了方才在百里羽耳边说那一句威胁之时的阴诡。 这话在旁人听来,是这西凉公主对羽王爷的大胆与坚定,可是,在百里羽知道,这是威胁,是更深层次的威胁。 她是在告诉他,若是他再继续拒绝这门婚事,那么,或许就在这大殿之上,她便当着靖丰帝,当着这所有人的面儿,将他的秘密说出来。 而那后果……皇上素来生性多疑,恐怕没有查证,就会相信。 而安九……百里羽目光看向安九,往日那邪气的眸中凝聚起一抹深沉,安九迎上他的目光,心中竟是微微一怔。 那是什么眼神? 绝望……无奈? 让他娶西凉公主,对他来说,竟让他这样不愿意么? 安九眉心微皱,不知为何,她竟有些不确定,促成这二人,究竟是对是错了。 安九看了一眼西凉公主,那张脸,虽比不上夏侯音精致绝美,但是,却依旧是倾世之貌,浑身散发的贵气,更是不容忽视,这样一个女子,非百里羽不嫁……看她方才的举动,饶是谁也不会怀疑她的真心。 可是,突然……安九的心中,竟是生出一丝不安,可那不安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公主……”安九赫然开口,可刚喊出这两个字,她的话却被另外一个声音打断…… “我愿意,皇上,臣同意这门婚事,请求做这和亲的人选。”百里羽的声音响起,响彻整个大殿。 突然的转变,让还沉浸在方才那一个突如其来的强吻之中的好些人回过神来,却再一次陷入震惊之中。 靖丰帝更是黑了脸,就在前一刻,他还不同意,这才……竟又突然转变了话端,就因为方才那一个吻么? “羽儿,你可想清楚了,婚姻大事,可不是儿戏,你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只管说出来,朕会为你主持公道。”靖丰帝朗声开口,这转变来得太突然,他不能接受。 若真定了百里羽和西凉公主的婚事,那老二又怎么办? 他想要平衡老二和太子势力的盘算,不就又落空了么? 无论如何,这和亲的人选,必须只能是老二! “皇上,臣和西凉公主早先便相识,方才反对,不过是因为心中赌气,臣的心里,是喜欢西凉公主的。”百里羽朗声开口,此刻,没了方才的犹豫,邪魅的眸中尽是坚定。 安九听着这话,眉心更是皱紧了些,早先便相识,这一点,她是猜出来了,不过,百里羽喜欢西凉公主…… 安九敛眉,身为朋友,她希望百里羽能有一个两情相悦的人,共度一生,可直觉却是告诉她,这句话是假的! 而这其中……难言之隐? 靖丰帝刚才说的这几个字,似点醒了安九一般,百里羽莫不是真的有什么为难之处? “羽王爷对这婚事若是当真有不满,一切便也可以从长计议,既然是两国联姻,那便没有强买强卖,西凉公主既然喜欢羽王爷,自然会尊重!”安九朗声开口,和先前截然相反的态度,让在场的人都是一愣。 饶是北策也有些吃惊,西凉公主好看的眉峰微蹙,眼底似乎凝聚起一抹不悦,这安九,是察觉了什么了?所以,她才会突然转变了态度? “安九郡主,什么强买强卖?你和北策可以两情相悦,我和西凉公主,也自然可以两情相悦。”百里羽挑眉,那玩世不恭的眼里,又恢复了以往的邪气。 转眼看了北策一眼,促狭的道,“北策你可要小心了,你这未婚妻突然不想本王来做这个和亲之人了,难免不是突然发现她其实是对本王有意,哈哈……这下可有趣了,不过,那性子……” 百里羽说着,皱了皱眉,嫌弃的瘪了瘪嘴,顿了顿,继续道,“这性子,你北世子受得了,本王可受不了,方才在朱雀门外,本王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竟那般开她玩笑,现在想来,呵呵……还真是后怕,若是方才,她大小姐一个爽快,竟是顺着本王的玩笑赖上了本王,那可就不划算了!” 百里羽嘴角邪魅的扬起,安九嘴角禁不住抽了抽。 可是,这不正常……虽然此刻的百里羽,依旧是那玩世不恭的模样,嘴甚至比往日还毒,可……方才百里羽那绝望的眼神,却是在安九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羽……”安九还想说什么,可下一瞬,北策却已经上前,握住她的手,优雅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北策敛眉一笑,“羽王爷找到幸福,我和九儿,都会祝福!” “如此,那就多谢了。”百里羽挑眉一笑,对上北策的眼,那眼里,邪气妖异之下,却是藏着些微意味深长。 精明如北策,接收到了,如百里羽所期望的那样,明了却不点破。 多谢?他是在暗示自己,安抚住安九么? “皇上,这和亲之人,西凉公主满意,羽王爷也满意,那日西凉公主交托给安九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臣和安九就先行告退。” 北策朝着靖丰帝行了个礼,决定带安九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安九蹙眉,靖丰帝浓墨的眉峰也是紧紧的拧成了一条线,北策要带安九离开么? 可安九若是离开,那这和亲之人,就等于是没有了丝毫转圜的余地了啊! 靖丰帝敛眉,思索着什么,现下,竟来了一处西凉公主和百里羽两情相悦的戏码,他还有什么理由去改变和亲的人选? 若是真的强行拆散,只怕,这棒打鸳鸯的名声,要被天下人所知了! “罢了,你们二人退下吧。”靖丰帝朗声道。 北策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带着安九朝着大殿外走去,安九转身之际,百里羽的神色,分明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这反应,落入西凉公主的眼里,那澄澈的眸子微微收紧了几分。 联想起方才在朱雀门外,百里羽对安九的亲昵,心中的那个猜测越发的清晰。 百里羽喜欢安九么? 呵,有趣! 而他之所以突然改变了决定,也和安九有关么? 西凉公主蹙眉,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儿,可是,却不及这个发现带给她的兴奋来的明显,那绝美的脸上勾起一抹笑意。 若是早知道百里羽对安九有意,那她早该利用这点,或许,今日,便不是由安九来提出这个和亲人选,而是他百里羽,主动请靖丰帝为他们赐婚了。 不过……此刻发现,倒也不晚,这一点,她日后说不定,还能加以利用,不是吗? 大殿之上,气氛甚是诡异,靖丰帝虽然极其不愿定下这个婚事,可犹豫再三,终究还是不得不忍着憋屈,将这百里羽这和亲的人选给定了下来。 承辉殿外。 安九和北策出了大殿,脑中方才在大殿内的事情,依旧挥之不去。 安九回想起今日遇见这西凉公主以来所发生的事情,将事情重新理了一遍,许多事情联系在一起,似乎渐渐的清晰了起来。 那真相越是清晰,安九的眉心,便越是皱紧,终于,安九倏然顿住脚步,暗自低咒,“该死的,我被她利用了!” 不错,是利用! 这利用不着痕迹,就连她也没有警惕。 她以为,那西凉公主喜欢百里羽,尤其是那眼里对的执着与坚定,让她对这个女子,多了几分好感,可却没想到,这或许正是对方给她设下的迷局。 她该是知道自己不会轻易选百里羽来做这个和亲的人选,除了……呵,除了她觉得,这女人足以百里羽相配,能够让百里羽幸福。 而这一切,那西凉公主都做到了。 心中付出一丝愤怒,但随即,却是欣赏,能让她失去了防备,那西凉公主当真是好手段,甚至是好演技! 北策敛眉,不可置否,安九下意识的抬眼对上北策的眼,“她借我的手,将百里羽拉如火坑了。” “火坑么?羽王爷不是说了,他和西凉公主早就相识,更是两情相悦,他很喜欢这门婚事,何来火坑之说?”北策蹙眉,语气依旧优雅温和,那双眼深不见底。 “不是这样的!”安九目光闪烁着,摇了摇头,“百里羽并非喜欢这门婚事。” 若是喜欢,方才她就不会从他的眼里看到绝望与无奈,她相信那不是幻觉,是她亲眼所见的! 可究竟是为什么? 前一刻百里羽都是不同意这门婚事,可是,仅仅是一刹,一切都变了,是什么,让他突然改变了决定? 安九思索着,闭着眼,似不将这里面的东西想清楚誓不罢休。 北策看着她的模样,心中微动,他知道,对于她来说,百里羽并非和其他人一样,在安九心里,朋友的位置上,始终有百里羽的一席之地。 她恩怨分明,嫉恶如仇,人若犯她,她比报之,可却不会主动对谁心存害意,今天的事情,她怕是会因为她的大意,自责不已吧! 北策心中付出一丝怜惜,突然,安九睁开眼,那眼里,闪烁着的光芒异常的热切,口中不停的喃喃…… “对,那个强吻,一定是西凉公主趁着和百里羽如此接近的机会,轻声对他说了什么,而她所说的话,让百里羽改变了决定,甚至……” 甚至让他感觉到了绝望与无奈。 对,一定是这样的,那西凉公主在威胁他? 可……可那百里羽的性子,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人,又怎会受人威胁? 那男人,怕是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也无法让他害怕,就因为一句话…… 西凉公主到底对百里羽说了什么,那句话,比刀剑还要厉害么? 安九努力思索着,心中的愤怒伴随着疑惑,越发的浓烈。 脑中浮现出西凉公主的身影,那双深邃的眸子眯了眯,利用她么?呵,这件事情她安九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靖丰帝定了百里羽的和亲人选,便让几人退了下去,那百里彦来这一遭,心中也是知道父皇的心思,母妃的意思,自然也是让他争取西凉公主,可他见那形势,连父皇都没有主意了,他又如何争取? 索性便作罢。 承辉殿内,一行人离开,若是放在以往,靖丰帝的怒气,早就掩饰不住了,可是,今日夏侯音在身旁,他却收敛了几分。 “音儿,为朕弹首曲子吧。”靖丰帝敛眉,沉声开口。 “是。”夏侯音敛眉,给身旁的老宫女使了个眼色,那老宫女立即将摆在一旁的琴移了过来。 夏侯音坐在琴前,举手投足,皆是风情万种,看在靖丰帝的眼里,心情舒畅了不少。 夏侯音如往常一般,不说话,那日伤了的手,已经没了大碍,此刻弹琴,丝毫也没有异常,那纤纤玉手,拨弄着琴弦,丝竹之音萦绕在大殿之内,分外悦耳。 夏侯音看了一眼闭眼听曲儿的靖丰帝,那平静的眸中,一抹冷意一闪而过,随即,手倏然一顿,琴音戛然而止。 “怎么了?”靖丰帝睁开眼,疑惑的开口,没有怒意,却是关切,看那美丽倾城的容颜,心中微颤,也难怪北王爷独独为她辟了一个柳莺水榭,这张美丽的脸,饶是他也想要独占。 比起那日在北老王爷寿辰上,靖丰帝对夏侯音更多了几分迷恋。 夏侯音敛眉,目光闪了闪,“皇上,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自然是要讲,朕说过,在这宫里,就当是你自己的家一样,无需据说,缺什么少什么,你开口就是。”靖丰帝急切的道,生怕怠慢了佳人。 “倒不是缺少什么,只是心中有些事情想不通罢了。”夏侯音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一时之间,那张脸越发的明艳动人。 “想不通?呵呵,你来说说,有什么事情,是你想不通的?”靖丰帝呵呵的笑道,平日里,这夏侯音很少说话,今日倒是例外。 夏侯音承受着靖丰帝的视线,眉心皱了皱,继续道,“方才西凉公主的作风倒真是大胆,不过,我总觉得仅仅是一个吻,就让堂堂混世魔王软化了,还真是有些让人不敢相信呢。” 靖丰帝蹙眉,“英雄难过美人关,那百里羽,怕也遇到克星了吧!” 提起方才之事,靖丰帝的怒气,又在心中窜了起来,更是觉得不是滋味儿。 “克星么?可我觉得,方才羽王爷的反应,有些不寻常呢!”夏侯音敛眉,不着痕迹的瞥了靖丰帝一眼,瞧见他眉心皱得更紧,似是在思索着什么,夏侯音眼底划过一抹满意。 是啊,这夏侯音不说,他还没怎么去想,此刻细细思索,倒真是觉得,有些不寻常。 可究竟是哪里不寻常,靖丰帝蹙眉,却是怎么也想不出来。 靖丰帝素来多疑的性子,自然容不下这疑惑,那老练的眸子微眯,眼底似在盘算着什么…… 夏侯音看在眼里,嘴角浅浅的勾起一抹笑意,手指再次拨动琴弦,这一次,那曲子变得激昂,好似两军对阵,战鼓擂擂,那气势,如刀锋,如箭雨。 那曲调在大殿中之中回荡,传入靖丰帝的耳里,那双老练的眸中,似有什么东西在变化着。 而那弹琴之人……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那笑意荡漾的诡异,若隐若现,似妖似魅,可这一切,却是转瞬即逝…… 安九怀着心事,依然信守承诺去看了百里璇,在未央宫待了好一会儿,才出了皇宫,北策将她送回了晋国公府,可安九,待北策一离开,便又出了府门。 京都城的大街上,人潮攒动,可行人瞧见西凉公主的马车,都主动让开了路子,马车畅通无阻,坐在马车上的西凉公主,再次挂上了面纱,身旁的丫鬟,看着那双眼,便明白,此刻公主的心情极好。 那丫鬟脸上也是绽放出一抹笑容,讨好的道,“恭喜公主,贺喜公主,能如愿和羽王爷结亲,羽王爷一表人才,和公主郎才女貌,实在是天作之合。” 西凉公主淡淡的瞥了一眼那丫鬟,露在面纱外的双眼,有一抹诡谲一闪而过。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么? 仅仅是这样,还不足以让她这般高兴啊! 想到自己的目的,算是达成了一半,西凉公主嘴角更上扬了几分,想到什么,眸光微敛,沉声道,“你让人传信鬼婆婆,就说和亲之人定了,如我所愿,百里羽!” 那丫鬟微怔,鬼婆婆? 这等大事,不该首先传信给皇上么? 怎么会是鬼婆婆? 丫鬟心中疑惑,却没有说什么,应了一声是,算是领了命。 正此时,马车一顿,倏然一声惊马嘶鸣,马车内的西凉公主一惊,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马车一个侧仰,下一瞬,砰地一声,整辆马车翻到在地上。 “啊……”西凉公主根本猝不及防,马车内的主仆二人,跟着那马车一起,重重的摔在地上。 怎么回事? 西凉公主眉心一皱,与此同时,那翻了的马车好似被什么东西一撞,瞬间四分五裂,马车内的主仆二人暴露在阳光之下,根本来不及反应,一抹黑影闪过,下一刻,那一堆马车废墟之中,只留下方才那丫鬟一人。 “公主……”那丫鬟察觉小姐不在,顿时惊慌了起来。 方才发生了什么?公主更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让人心中惊恐万分。 可此刻,西凉公主却知道,她并非是凭空消失,而是……被人掳了,此刻,那点了自己穴道,将自己扛在肩上的人,在京都城的屋顶肆意奔跑。 “你是谁?要干什么?知不知道在东楚国掳走使臣是大罪!”西凉公主冷静下来,冷声开口,似乎是想通过恐吓,让这人打消念头。 可是,她却没有瞧见扛着她的人,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大罪么?我可不怕,至于我是谁,我要干什么……公主等会儿就知道了!” 说罢,更是点了她的哑穴,西凉公主心中气愤,可仅仅是又过了一会儿,那人却是停了下来,将她放在了一匹马上,当西凉公主瞧见另一匹马上坐着的女子之时,心中竟是一诧。 “是你。”被解了穴道,西凉公主看着那人,开口道。 “是我,看到我,公主该很开心才对,毕竟,才不久前,我才帮公主办了一件大事。”那骏马上的女子声音传来,正是安九无疑。 西凉公主心中微怔,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安九将她掳了来。 看此刻安九的神色,虽然她的脸上挂着笑意,但是,那笑容到了眼底,却是透着让人心中胆寒的森然。 “安九郡主,你这是做什么,这恐怕不是待客之道吧?”西凉公主对上安九的眼,浑身警惕了起来,她一直都知道这安九危险,此刻更是对她分毫一个不敢掉以轻心。 安九听了,却是牵唇一笑,丝毫也没有掩饰她的讽刺,一手牵着手中的缰绳,骑着马朝着西凉公主越来越近,那骏马上的英姿,饶是西凉公主看了,眼底都禁不住有些折服。 她不得不承认,安九的样貌,并非是最出色的,可她浑身散发的气质,无论在哪里,都让人一眼便记住了。 安九走近西凉公主,冷笑一声,“客?西凉公主是客么?西凉公主这般聪明的女子,自然是该知道,你若是客,我自然不会如此请你来,而我既然已经如此请你来了,那你还怎么能是客呢?” 话落,西凉公主的脸色越发沉了下去,这安九,和先前的她,完全是判若两人! “安九郡主,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你怎么突然变了?”西凉公主眉心皱得更紧了些,试探的道。 “变了?”安九眼底划过一抹讽刺,仅仅是一瞬,却又转化为凌厉,锐利的目光激射向对面的西凉公主,拔高了语调,“我是变了,先前那般待你,是因为你喜欢百里羽,作为朋友,我希望他能遇到一个值得让他去爱的女子,希望他幸福,而你……西凉公主,不也是利用了这一点么?西凉公主,你当真是好演技啊!” 西凉公主微怔,目光闪了闪,下意识的道,“你说什么?什么利用?什么演技,我听不懂!” 西凉公主的心中,浮出一丝不安,这安九竟然……怎么可能呢? 自己到底哪里露了破绽? 自己化身为一个大胆追爱的女子,对百里羽喜欢得狂热,甚至连一些细微的眼神,她都细细揣摩过,可竟是在这么快的时间……西凉公主有些不愿相信,竟是被安九看出来了么? “听不懂?西凉公主那般精明,怎么听不懂?”安九冷笑,“你想借我之口,向皇上提出和亲之人是百里羽,而你也做到了,现在,你不用在我的面前演戏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究竟为何要设计利用我?你为何要嫁给百里羽,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是如何让百里羽突然转变了决定的?你的手上,是不是握着他的什么把柄?” 而今日,百里羽之所以会那么巧的去了皇宫,很显然,并非是他告诉自己的那个理由吧。 或许,这里面,少不了这个西凉公主的算计! 呵,她先前还真是小瞧了这个西凉公主了! 西凉公主再次震惊,刚才知道这安九看出了自己伪装,识破了自己的利用,已经让她大为吃惊了,现在……把柄? 这个女人竟是连这个都猜出来了么? 她当真是太低估安九了! 此刻,西凉公主的心中禁不住有些后怕,也亏得自己选择利用安九和百里羽的交情,来做这件事情,而不是采用其它的方法,若是用别的方法,只怕,别说是想达到目的,恐怕刚一开口,就被这安九给看穿了。 安九对百里羽……果真是与寻常人不同的! 关心则乱,更何况,自己给她造了那么一个美好的假象。 狂爱百里羽……谁都会祝福一个追爱的女子吧! 西凉公主敛眉,却是开口道,“我要嫁给百里羽,是因为我喜欢他,我想成为他的妻子,好好爱这个男人,给他幸福,至于你所说的把柄……呵,我怎么会有羽王爷的把柄?” “是吗?”安九怎会相信她的话? 否认么?可她又是否知道,她眼里的自信,却已经泄露了一些信息? 把柄……安九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把柄,绝对是有把柄! 可究竟是什么?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安九早就料到,这个女人既然设计好这一切,就算是被她看穿了,也不会轻易的吐出她的算计。 不过,安九将她掳来的目的,也并非是寻一个真相。 想到什么,安九的眸中渐渐的凝聚起一抹幽光,那森森的光芒,看在人的眼里,让人禁不住头皮发麻,再次抬眼对上西凉公主的双眼之时,她的嘴角,已经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西凉公主感受到她的视线,心中竟是一颤,骤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这安九,她要干什么? 下一瞬,却听得安九的声音缓缓响起…… “公主不是说,再烈的马,你都能驯服么?”安九淡淡的开口,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郁,目光扫了一眼她的身后,朗声道,“我这里,刚好有些烈马,公主既然是驯马高手,那就请公主半个忙,将这些马驯服了,就当做今日我帮你的忙,向你讨的一点回礼吧!” 西凉公主微怔,她这是在报复么? 报复她对她的利用! 安九好似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眸中的颜色越发的阴沉。 报复,就是报复,她安九本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有仇必报,而这西凉公主,这一次也确实是触及到她的底线了,利用她算计他的朋友…… 她会让她知道,利用她安九的代价,更会让她知道,她安九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公主,不想看看你要驯的马么?”安九嘴角一扬,眼里似笑非笑。 西凉公主蹙眉,驯马么? 她并不怕什么驯马,可安九的笑,却让她突然意识到,这驯马怕并非那么简单。 西凉公主下意识的调转了马头,看到前面足足十来匹的马,眼里下意识的露出一丝震惊,她认得出,那都是一等良驹,而那每一匹骏马之上,都坐着一个男人,统一的黑衣劲装,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面具,看不清那面具下的脸,可却看得出,那劲装之下,是怎样强壮的体魄。 而那露在面具之外眼……几乎每一个人,都充满了肃杀之气,让西凉公主一度产生一种错觉,好似上了战场,两军对峙一般。 安九这是要做什么? 随之而来的,是疑惑,西凉公主看向安九,下意识的问出了口,“你要怎么样?” “怎么样?”安九挑眉,策马更靠近了西凉公主几分,那脸上的笑容越是云淡风轻,似乎越是预示着这她的不好对付,“我不过是想看看,西凉公主的驯马技术,到底有多高超而已,这些人,都是擅长御马之人,他们会和你好好玩玩儿,西凉公主,尽心吧!” 话落,安九呵呵一笑,调转马头准备离开,走出一段距离,安九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嘴角的笑意更多了几分邪恶,朗声开口,“公主,忘了告诉你,你坐着的这匹马,可是很烈的呢,你可要保重了!” 说罢,那淡淡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听在西凉公主的耳里,分外刺耳。 西凉公主坐在马上,一颗心紧紧揪在一起,这匹马是烈马么?可此刻,却是温顺…… 刚如是想着,却听得空气中嗖的一声,似有什么刺穿了空气,朝着这边而来,西凉公主顺着那声音回头,却是见得一支羽箭激射而来,下一瞬,就不偏不倚的插在了马的身上。 不好! 西凉公主心中大惊,果然,顷刻间,胯下的骏马一声嘶鸣,惊跳而起,西凉公主紧紧的抓着缰绳,才不至于被甩了出去,刚惊魂未定,坐下的烈马便如羽箭一样激射而出,直直的朝着对面的马阵冲去。 就在那一刻,对面的马阵也有了动静,当西凉公主的马和对面的马阵交锋,西凉公主才明白了安九的意图…… 该死的安九!她这是故意捉弄她啊,这些骏马上的人,每一次故意朝她撞击,袭击她的马,坐下的马更是惊慌顽劣…… 不远处,安九坐在马上,看着西凉公主在马阵里,犹如一个球,被那十来人肆意逗弄,好几次,都差一点儿掉下马。 若是掉下了马,在那马阵之下,分秒就会被踩死吧! 所以,那西凉公主只能牢牢的抓紧绳子,分毫也不敢松懈,可是,驯马么? 呵,她便让这些人来驯驯她! 安九看着眼前的一切,听着马阵中传出女人的惊呼声,心中的怒气,才消弭了一些。 可是,脑海中的疑惑,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这西凉公主,到底用什么威胁到了百里羽? 安九想到此,眸光微敛,眼底的颜色,越发的深邃…… 是夜,豫亲王府。 月光如华,偌大的豫亲王府在这夜色中,更是显得静谧,花园中的凉亭里,玄衣男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一口喝下,眼底的邪气,不复往日那般放荡不羁。 “羽王爷有酒喝,怎么不派人来通知我一声?一个人独享算什么?” 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百里羽闻声一怔,顺着声音看去,果然看见安九站在凉亭之外,那嘴角淡淡的笑意,也似和往日有些不同。 百里羽敛眉,邪气的眉峰一挑,“你还缺了酒喝么?你想要喝酒,一句话,北世子就会将天底下所有的美酒都送到你的面前,哪还需要我邀?” 安九蹙眉,走进凉亭,径自坐在石凳上,夺过酒瓶,随意拿了个茶杯当酒杯,满满的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百里羽看着她的模样,挑眉一笑,“喝吧,喝吧,也难得能有一个人陪我喝酒。” “今天的事情……”安九开口,试图开启话端。 “今天的事,可是好事,我百里羽做了这个和亲之人,日后,在这东楚国的地位,又要高几分了。”百里羽赫然开口,打断安九的话。 安九眉瞥了一眼百里羽,眉心皱得更紧,“你在怪我?” “怪你?怪你做什么?我本来进宫,就是想请皇上下旨,为我和西凉公主赐婚,对了,你也看了她面纱下的容颜,呵,可真要比你好看多了!那身段儿,更是婀娜。”百里羽邪气的一笑,玩世不恭之中,多了几分吊儿郎当。 安九怎会不明白百里羽的心思? 他这样说,是不想让她自责而已。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又喝了一口酒,沉默着,不多久,南溟的身影出现在了凉亭之外。 “主子,事情都办妥了。”南溟的声音在凉亭之外传来,异常清晰。 安九敛眉,浅浅的抿了一口酒,冷声道,“说吧,情况如何?” “属下们,按照主子的吩咐,将西凉公主在马阵中困了足足三个时辰,她总共从马上摔下来十次,每一次都惊险万分,该是受了不少惊吓,属下们没有伤到她的性命,不过……她手臂,被擦伤了好几处,一条腿也断了,最终将她送回行馆之前,她浑身瘫软,没了力气,脸色也是惨白……属下看,那西凉公主好些日子,怕是出不了门了!” 南溟细细的描述着。 凉亭里,安九神色如常,心中甚是满意,而百里羽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紧紧握着酒杯,眉心紧皱着。 西凉公主? “安九,你怎么能……那西凉公主身份特殊,你怎能如此?若是她到皇上面前告一状,你吃罪得起吗?”百里羽重重的将酒杯放在桌子上,啪的一声,异常响亮。 这个安九,当这是太大胆了些! 安九挑眉一笑,对上百里羽的眼,“告状么?我还想她去告状呢!” 可那女人精明,只怕不一定会告状啊! 不过,就算是不告状,这份罪,也够她受的了。 百里羽蹙眉,看着安九,冷静了许多。 是啊,西凉公主不会告状,她若是告状,不就是让皇上知道她和安九不合,皇上怕就会顺理成章的找到突破口,来取消这和亲的人选了。 左右赐婚还没有下来,西凉公主就算是忍,她也必须忍着! 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竟是有些痛快! “说吧,她到底用什么威胁了你?让你同意做这和亲的人!”安九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夜色中,似镀上了一层寒霜,话落,安九果然见得百里羽的神色一怔…… ☆、第八十六章 主动夺回家产,好狗不挡道! 安九安九的眉心,皱了起来,他的反应……果然是被那西凉公主威胁了么? 想到此,安九心中禁不住暗自低咒了一声,方才的教训,只让她断了腿,似乎太便宜她了! 百里羽瞬间敛去方才的惊讶,甚至是慌乱,挑眉看向安九,哈哈的笑了起来,“你今天说的话,我怎么都听不懂?什么威胁?我百里羽是受别人威胁的么?本王是真的喜欢那西凉公主啊!” “是吗?”安九蹙眉,“羽王爷喜欢人的方式还真是奇特,听闻你喜欢的人被我教训了,关心的竟不是她的伤势,而是我会不会被告状,会不会受到牵连!” 安九毫不留情的指出这个破绽,对上百里羽的眼。 百里羽想糊弄她么?这可没门儿啊! 百里羽心中苦笑,这个安九,当真是太精明了些,他没想到,竟是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她竟看出了端倪。 那她教训西凉公主,也有些为他出气的成分了? 看来,她还是关心自己的啊! 这个发现,让百里羽的心中莫名的雀跃,可是,仅仅是片刻,当他想到了那所谓的威胁,百里羽的心中却是骤然升起了一抹苦涩。 那个秘密,他怎能对安九说呢? 若是说了,他会怎么看自己? 百里羽的目光凝视在安九的身上,浅浅的抿了一口酒,沉吟片刻,终于沉声开口,“呵呵,既然被你发现了,我就不隐瞒了,不错,我是不喜欢那劳什子的西凉公主,可你也知道,我已经到了娶妻的年纪,你也看见了,这豫亲王府这么大,我父王当年死的时候,可是留下了话,让我娶妻生子,我游戏人间这么些年,也是该娶一房媳妇儿,传宗接代了。” 安九蹙眉,怎会相信他的话? “娶妻?这东楚国那么多的千金小姐,你随便选一个,为何偏偏是西凉公主?”安九对上百里羽的眼,一字一句的道,那锐利的目光,似乎不肯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 百里羽神色微怔,可只是片刻,那眼里的邪气便弥漫了开来,倒了一杯酒,替安九的杯中也满上,仰头喝下一口酒,似乎借着酒劲,“我选你……” 安九本端着酒杯的手一颤,竟是洒了一半,看着那眼里的邪气,竟有些分不清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哈哈……”百里羽赫然大笑了起来,更是毫无形象的笑得前仰后合,甚至引起一阵呛咳,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至极,安九蹙眉,百里羽的声音才继续响起,“瞧把你吓得,本王怎么会选你?再说了,我喜欢长得美艳丰满的女人,而你……” 说话之间,百里羽那邪魅的眸子扫了一眼安九的胸前,“呵呵,明显不够我掌握,可怜了北策!” 安九禁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时候,百里羽越是轻松,她却越是警惕,他想岔开话题么? 安九敛眉,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谢谢你不选我,可这东楚国,不还有别的女人么?” “别的女人?那本王就更看不上眼了!”百里羽又喝了一口酒,“那些个千金小姐么?都是些矫揉造作的花瓶罢了,没有半分乐趣……” 而唯一一个有趣的……百里羽看了一眼安九,视线却是随即转开,顿了顿,继续道,“那西凉公主倒是不错,看着娇柔,可骨子里,却是大胆且果敢的,尤其是那唇舌……啧啧……” 百里羽眸子微微收紧,眼里的邪气越发的浓烈,似是嫌自己今日的表现,不足以让安九厌恶一般,继续道,“这样的女人,在床上,怕是更是滋味儿无穷!” 安九的脸彻底沉了下来,心中明白,百里羽是打定主意不会坦白了。 安九仰头喝下一口酒,重重的将酒杯放在桌子上,似乎是在发泄自己的心中的怒气,今日,她当真是大意了,要不是没对那西凉公主有所防备,便不会…… 不会么? 安九知道,就算是没有自己,那西凉公主也会想尽一切办法,促成她和百里羽的婚事。 她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安九想不透,索性夺过酒瓶,就这样拿着酒瓶往口中灌酒,如此的举动,倒是让按百里羽一怔。 心底对那西凉公主更多了几分迁怒。 “你将我当朋友么?”凉亭里,沉默了许久之后,安九的声音骤然响起,在这夜色之中,添了几分清凉。 “当,自然是当,你可真是好运,竟是我百里羽的朋友,本王告诉你,这世上,要成为本王的朋友,可是很难的!”百里羽挑眉一笑,那笑意蔓延进了眼底,似乎整个人也温暖了许多。 “是吗?那我可正的是幸运了,那你告诉我,你是已经决定了么?”安九转眼看向百里羽,对上他的眼,这一次,没有探寻,而多了许多朋友间的温情。 决定了?决定了什么,安九就算是不说明,百里羽也明白。 “决定了。”百里羽敛眉,语气也没有了掩饰。 “好,我明白了!”安九仰头喝下一口酒,“若是你随时有什么话想说,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我定会义不容辞!” 那日朱雀门外,他仗义相助,这份恩情,她一直记在心里。 安九说罢,放下手中的酒瓶,赫然起身,朝着凉亭外走去,既然他不说,那便有他的道理,她若是再强求,那又有什么意义? 再说了,这百里羽,可也不是个吃素的,就算是有什么秘密被那西凉公主掌握了,他也有办法应对。 百里羽嘴角一扬,心中是松了一口气,看着安九的身影走出了凉亭,突然想到什么,沉声开口,“不要追查!” 他隐藏这个秘密,隐藏了十来年,从自己知道开始,就一直在逃避着,就算有一日被揭露出来,他也不希望,安九太早知道。 安九身体顿住,嘴角一扬,回头翻了个白眼,“你当真以为我那么好奇你的事情么?我安九,素来都是不爱管闲事的主!” 追查?怎么会追查? 她心中有怀疑,所以主动来问,却也没有动追查的念头,因为,若是他不愿说的事情,真的很严重,严重到不能被任何人知晓,那么,她的追查,只会给他带来危险。 如今她在这东楚国,且不说被晋国公府那对母子盯着,还因为北策,被卿王妃,甚至是玉皇后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若是引起了那些人的怀疑,那后果,不堪设想。 “谢了!”百里羽对上安九的眼,拿起方才安九喝过的酒瓶,继续喝着酒,没有看安九。 感觉到凉亭外的人已经离开,百里羽眼神中的颜色,才越发的阴沉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那英俊的面容,浮出一抹厉色,握着酒瓶的手不断的收紧,似是在隐忍着什么。 终于,那心中的情绪似乎到了临界点,手一扬,手中的酒瓶顺着那力道,重重的被摔在地上,砰地一声,碎了一地,那声音在这黑夜之中,异常诡异。 脑中想着什么,那邪气的眸中,隐隐多了一丝讽刺,老天是在开他的玩笑么? 他以为,自己会带着这个秘密进棺材,就算心中有恨,他也会压抑着,可却没想到,一切都不一样了,事情不再那么简单了呢! 西凉公主……心中付出一丝杀意,百里羽眸子一凛,下一瞬,脑中却是浮现出西凉公主所说的话…… ‘杀了我么?杀了我,你的秘密,只会暴露得更快,那时候,这东楚国,就真的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 “该死的!”百里羽厉喝出声,纵身一跃,竟是一头扎进了凉亭外的湖水里,月光如华,溅起水花一片,更让这夜色添了几分诡异。 湖面上,波光凌凌,惊起的水纹渐渐平息,方才那跳入水中的人,似被那水纹,吸进了另外一个世界一般…… 自那晚之后,安九许久都没有见到过百里羽,仅仅是过了几天,靖丰帝便下旨,彻底将这和亲的人选给定了下来,听闻皇上的旨意到了行馆之时,西凉公主称病,让使臣大人代为接了旨。 靖丰帝定下和亲人选之后,西凉使臣就进宫,和靖丰帝商议了的和亲的日子,几番商讨之下,将两国联姻之日,定在了春节。 如今,已经是季秋,距离春节,不过是三个月的时间,这三个月,也足够两国准备这场大婚。 这段日子,无论是晋国公府,还是北王府,都是十分平静,可安九却是知道,这表面的平静之下,隐藏着的暗涌却是越发的激烈,似乎就在等待着一个突破口。 十月中旬,皇宫传来消息,靖丰帝下旨,赐封夏侯音为容妃,北王爷为此,在承辉殿外,长跪不起,更是联合朝中官员,联名谴责皇帝的荒淫。 可靖丰帝竟是将那几个联名的官员,齐齐贬职,一时之间,朝中官员,虽然都不齿皇帝强占臣子妾室的做法,可都是不敢在对此事多说一句话。 北王爷在承辉殿外,跪了足足十天,据说,这十天,夏侯音每日给北王爷送着饭菜,日日劝说,可竟是丝毫也劝不住北王爷,夏侯音无奈,就连每日的琴音,都透着一丝无奈与悲凉。 第十一日,北王爷的身体终于是支撑不住,昏厥了过去,久久不醒,娴妃听了,这才差人将北王爷送回了北王府。 安九去了几次北王府,只听说,北王爷一病不起,身子不见好转。 刚进入十一月,几场雪下下来,天气越发的凉了。 安九无事,便也鲜少出门,待在清宁小筑内,日子过得倒也自在。 “最近老爷也不知得了什么宝,那脸上笑得,可真是得意。”红翎给安九换了一个暖手炉,给炭炉里添了一些火,整个屋子里,越发的暖和了起来。 想想以往的冬天,她和小姐在别院,哪里有这等暖和的屋子? 取暖基本靠搓手,还有那残破的别院,连风都遮不住,那一个冬天,可是要脱一层皮的。 现在好了,这屋子里,暖和得跟春秋一般,还有这些金碳,都是北世子差人送来的上好的碳,便只有宫中有地位的主子,才能用得上,可是珍贵了。 “他自然是得了宝贝,那宝贝,可还是天大的宝贝呢!”安九轻笑一声,那日在别离亭,卿王妃没有杀死叶曦,这叶曦贪婪的性子,自然会奔着那希望去。 得意么? 呵,卿王妃都已经生了杀人的心思,这叶曦,还能得意多久呢? 不过……他还不能死呢! 安九想到什么,眼底闪过一抹幽光,死了,便宜了他,还要便宜了卿王妃呢! “什么宝贝?”红翎好奇的凑上前,最近府上的下人都在谈论这个,小姐的模样,是知道些什么么? 安九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好奇心变得这么重了?好奇心害死猫,你可仔细点,别把这条小命折腾没了。” 红翎瘪了瘪嘴,讪讪的走开。 安九看着手中的书,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红翎开门去看,看到来人,眼睛一亮,“凛少主,你……” 红翎刚要说些什么,凛峰手中的折扇便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这丫头,好些日子不见,似乎又漂亮了许多。” 红翎脸上一红,羞涩低下了头,“凛少主说什么呢?” 安九瞥了一眼门口,禁不住翻了个白眼,沉声开口,“红翎,你去一趟蓝玥那里,也送些金碳过去吧。” 红翎倏然回神,忙的点头,“是,小姐。” 红翎匆匆的出了门,将门拉上,房间里,只剩下安九和凛峰二人,凛峰看了安九一眼,眉峰一挑,“这么可爱的丫头,你将她支开做什么?” “这么可爱的丫头,凛少主是要娶回家当正室呢?还是当宠妾?”安九淡淡开口,丝毫也没有给这个少主面子。 凛峰一怔,径自找了一处地方坐下,“这么认真做什么?” “那可是我安九的丫鬟,你若没这心思,就少用你那桃花眼勾引人家。”安九白了凛峰一眼,看得凛峰更是尴尬。 凛峰轻咳了声,笑笑的道,“你也知道,成亲的事,我可没打算,呵呵,大不了以后,我少逗她就是了。” 安九敛眉,不可置否,沉吟片刻,安九的声音才缓缓响起,“那件事情,你办的怎么样了?” “呵,这什么世道啊,帮人忙,还要如此看人脸色……”凛峰一挑眉,酸酸的开口,可下一瞬,瞧见安九微微皱紧了些的眉峰,似乎感受到她的不悦,立即转变了态度,“呵呵,你吩咐的事情,我自然得好好的办,这不,我今天可是专门亲自来向你汇报情况。” 安九放下了手中的书,对上凛峰的眼,来了兴致,“如何?” “赤盟出马,自然没有办不成的,再说了,当年赤盟解散之后,盟主将一些人安置在了安阳王府名下的产业之中谋事,虽然老一辈老的老,死的死,可咱们赤盟的规矩,是世世传承,只要赤令一处,那些人,自然会跟着赤盟走,听命赤盟。”凛峰说着,眉宇之间,多了一丝得意。 听到赤盟,安九敛眉,却没说什么,那凛峰顿了顿,继续道,“当年叶曦占了安阳王府的家产,曾大肆清理过一遍原先产业中的主事者,不过,就算是清理,他也清理不完,剩下的赤盟后人,足以让叶曦的世界,天翻地覆了。” 足以让叶曦的世界天翻地覆么? 好,很好! “你的意思,就是随时可以拿回属于安阳王府的产业了?”安九敛眉,随手拿了一枚玉扳指把玩着。 “话是这样说没错,不过……”凛峰敛眉,目光闪了闪,“老头子们让我来问郡主一声,赤盟盟主……安九郡主何时接下?” 赤盟盟主? 安九蹙眉,“你的意思,我们这是交易了?” “不,不,不,怎么会是交易呢?你终归会是我们的主子,你让我们做事,我们怎敢不从?只不过那些老头子给我压力,我这才不得不……”凛峰忙不迭的解释道。 安九敛眉,不置一词,这样不说话,反倒更是让她看起来多了一丝捉摸不透,饶是凛峰,都不得不掂量着应对。 “郡主?你的意思……”凛峰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压迫,心中禁不住暗自低咒,这安九,比起第一次见面,更是多了一丝凌人的气势,这几次和她打交道,竟都要处处小心翼翼。 “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赤盟盟主,免谈,至于叶曦的事……”安九敛眉,眼底划过一抹精光,“你凛少主帮不帮忙,就看你自己了,若是不帮,我自己,也有法子,别忘了,当初可是你从南溟那里得知我的心思,主动请缨要做这件事情的呢!凛少主不是想立功么?如果半途而废,就是你赤盟的作风,那这赤盟盟主,我要来何用?” 安九的声音,清淡之中,更带了些微讽刺。 凛峰脸色一白,倏然沉了下来,沉吟片刻,冷声道,“罢了,那些老头子那里,我来顶着,至于这事,我凛峰可没有半途而废的习惯!” 话落,安九的嘴角浅浅扬起,一抹得逞一闪而过。 “安九郡主,什么时候拿回产业,颠覆这晋国公府,你只需要一句话。”凛峰收好折扇,朗声道。 “好,凛少主当真爽快,不过……何时拿回产业……”安九口中喃喃,眸光微敛,“还差一个契机,而能带给我们这个契机的……呵呵,这个时候,我们还需要一个人,帮忙啊!” 凛峰蹙眉,看着安九脸上的笑意,头皮禁不住发麻,心中明白,这女人的脑中所盘算的东西,那遭殃之人,只怕会……很惨吧! 京都城内,如意赌馆。 人潮攒动,分外热闹,这是京都城内最大的赌馆,这里更是聚集着京都城内最资深的赌徒,每天这里都上演着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戏码,而此刻,赌馆后门,一阵喧闹之中,一个男人被丢了出去,仔细一看,身上竟是只穿了一条裤衩,在这冬日里,浑身瑟瑟发抖。 “他妈的,今天手气真背,这如意赌馆,真是一点儿也不让老子如意,你们给我等着,老子拿了钱,再回来,将你们都给赢光。”那男人叫骂着,许是太冷,用力的搓了搓露在寒风中的身体,“也不看看小爷我是谁,我晋国公府还缺了你这点银子?” 那人走着走着,转了几条街,最终从叶国公府的后门进了去,本打算悄悄的回房间穿一身衣裳,可刚进门,却是突然一阵亮光,几支火把将眼前照得通亮,那人看向来人,心中一怔,下意识的开口,“父……父亲……” “你这不孝子,你当真是好样的,竟敢偷了家里的东西出去赌,你瞧瞧你,现在这什么样子?”叶曦怒声喝道,满脸的凌厉,要不是有人偷偷的告诉他,这家里被他卖空了都不知道。 叶清一怔,顿时惊了,父亲发现了? 该怎么办? 叶清猛地回神,“父亲,冤枉啊,清儿可什么坏事也没干,谁冤枉我,谁?你给我出来!” 叶清叫嚣着,那模样,更是让叶曦看了心中愤怒至极,“冤枉,你还好意思喊冤,你那短命的母亲,怎么教出你这么个孽子,你给我滚出去!” 滚出去? 叶清慌了,“父亲,儿子错了,儿子不敢了……” 叶清猛地跪在地上,膝盖触及到地面,更是冰冷刺骨,叶曦看在眼里,眸中的颜色依旧冷淡,沉声道,“刘道,将这不孝子给我丢出去,不许他进门!” 刘道愣了愣,终究还是领命,“是。” 刘道叫了两个家丁,上前将叶清给架了起来,叶清明白这父亲毫不留情,更是急了,“不,父亲,儿子会改,我是你的儿子啊,这……这样的一夜,会冷死的,祖母……祖母,你救救孙儿……” 叶清叫喊着,可还是被丢出了门外,门被关上,将他阻隔在外,叶曦眸中划过一抹冷意,转身,便瞧见老夫人在身后,神色一惊,“娘,清儿他……” “让他受受教训也好!”老夫人冷声道。 叶曦本以为,老夫人疼惜这个孙儿,会怪罪他的无情,可老夫人的眼里,却一片冰冷。 叶曦微怔,试探的道,“他没穿衣裳……只怕这一夜……” “冷么?左右是贱命一条,你还担心你没有儿子不成?”老夫人的声音更冷了几分,那淡漠的眼神,竟是丝毫也没有以前听闻叶清被安九打了之时的愤怒,好似此刻面对的是一条狗一般。 叶曦微怔,“娘……” “快回房去,这么冷的天,你的身子刚好,冷坏了你,可就不划算了。”老夫人关切的道,俨然和方才对待叶清,是两个模样。 叶曦眉峰一挑,终于安心下来,心中明白,娘亲和他一样,对叶清并非是真的疼宠,他那庶出的身份,可怎么也是不光彩的,上不得台面,若非看在叶清长子的身份上,才给了几分眷顾,现在有了北穆,呵呵,这叶清连长子的身份也不是了,一个庶出之子,将来无法继承叶家的家业,死了也便死了,没什么大不了。 叶曦看了一眼那紧闭的门扉,那边还传来一阵阵急促的敲门声与求饶声,可他却好似没听见一般,和老夫人一起,回了自己的院子。 而此刻,晋国公府的后门外,叶清敲打了门扉好久,丝毫不见有动静,寒风萧索,冷得叶清瑟瑟发抖。 “该死的,这老头子当真是打算冷死老子么?”叶清心中的怒气越发浓烈了起来,没想到,他这父亲对他竟这么无情。 什么教训?这分明是要置他于死地啊。 可他现在该怎么办?老头子不让,他就算是喊破喉咙,敲坏了门,也无济于事。 “妈的,冷死了老子,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叶清厉声吼道,自从娘亲死在了大理寺的监牢之后,他在这晋国公府是越发没有地位了。 “年纪轻轻,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可惜了。” 突然,黑暗之中一个声音响起,冷不防的吓了叶清一跳,叶清看向那开口之人,细细打量,只见那人穿着一袭道袍,长须泛白,仙风道骨。 叶清心中一怔,下意识的开口,“你是谁?” “我不过是路过的人而已,看见公子这副模样被赶出来,呵呵,觉得你那父亲,有些狠心无情罢了。”那道士眉峰一挑,语气也是淡淡的。 可这话,传入叶清的耳里,正巧,激起了他心中本就愤怒的情绪。 “可不是么?那老头子,最近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叶清冷声道,“每日跟得了宝贝一样,可甚至是连零花钱也不愿多给我了。” “呵呵,看样子,你是失宠了啊!”那道士呵呵的笑道,丝毫也没有避讳。 “失宠?”这两个字叶清可不爱听了,“我是叶家的长子,以后这叶家的家业,还不是我来继承,就算是失宠,老子都还会有翻身的一日。” “是吗?你确定?”那道士挑眉一笑,抬手掐指算着什么,突然,那精锐的目光微微一怔,看着叶清,笑意更浓,“公子,你怕是没有机会了。” 没有机会?叶清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你什么意思?”叶清的声音更凌厉了几分,甚至忘记了搓自己的身体,上前几步,越发靠近了那道士一些。 “你方才赌输了,不单单是被人剥了衣裳,还欠下了一笔债,你觉得,那赌坊的老板,能让你把这账赖了吗?”道士冷声开口,“你明天不冷死在这里,只怕也会死在那些人的棍棒之下吧!” 话落,叶清脸色倏然一白,目光闪了闪,“你……” 他怎么知道?他当真是算出来的? 叶清打量着眼前的道士,沉吟片刻,才开口,“那我该怎么办?” 若非是算出来的,他又怎么会知道他还欠赌坊一笔债的事情呢? 叶清猛地上前抓住这道士的手,眼底多了一丝急切,他不想死,他既然能算出来,那他或许也知道解决之法,目光闪了闪,忙继续道,“我是不是需要一道符咒,驱灾辟邪?” “呵,一道符咒?公子想得太简单了。”道士冷笑一声,“你的人生掌握在别人的手上,那这灾祸,也不受你的控制,你岂不是要许多的符咒,才能安稳度日?” 叶清蹙眉,人生掌握在别人的手上? 是啊,他连拿些东西变卖,都被父亲从府中赶出来,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不,他不想如此受制于人,叶清望着这道士,“道士可有什么解决之法?” “解决之法嘛……”道士捋了捋面前的长须,“倒不是没有,不过,有些难度罢了!” “能有多难的?能难得过我叶清么?”叶清挑眉道,眼底没有丝毫惧意。 “呵呵,得到这个家的当家大权,你说难不难?”道士轻笑道,瞥了叶清一眼,眼底划过一抹不屑。 果然,那叶清眼里激动的热情,瞬间消弭了下去,得到当家大权?那怕是比登天还难啊! 如今,祖母管着家,纵然是他要继承叶家的家业,那也是要等父亲死了之后,可那老头子,如今可是健壮得很呢,就算是要死,怕也要过个十几年,不,若是他活得再长一些,那自己岂不是还要如此受压迫几十年? 几十年?单单是这个数字,就让叶清心中产生了惧意与排斥。 不,不行,他等不了这么久了,这晋国公府左右都会是他叶清的,他何不早些拿过来用? 只是,该怎么做呢? 叶清紧皱着眉,心中盘算着,那道士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公子,命运可是掌握在你自己手上的啊,想要富贵,还是如你此刻这般落魄,都看你自己的决定,没有人能拦得住你。” 没有人能拦得住他么? 这句话,似给叶清打了一支强心剂,就连血液里也沸腾了起来。 对,没有人能拦得住他,他选择富贵,他叶清要大富大贵,可一点儿也不想再受这等憋屈。 “公子,咱们后会有期……”道士敛眉一笑,说着转身就能要走。 叶清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反应过来,拉住那道士,“你等等,你可还不能走,你还没告诉我,如何才能拿到大权……” 道士瞥了叶清一眼,眉心微皱,但他眼里的热切,却是让他颇为满意,眸光微敛,“我为何要告诉你?” 叶清目光闪了闪,拍了拍胸脯,“你若助我发达,我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呵呵,人为财死,正好,我也是个爱财之人!”道士笑道,微微敛眉,似在思索着什么,突然,他一抬眼,对上叶清的目光之时,嘴角勾起一抹诡谲,“公子可知道,对这晋国公府最重要的是什么?” 叶清一愣,“是什么?” 道士蹙眉,不耐烦的道,“是这宅子的地契,房契啊!” 叶清恍然大悟,“你是说……” “有了这地契房契在手,你再将这宅子,转移到你的名下,那这些人,就住在你叶清的府上了,你说,你的父亲还敢如此对你么?你才是这个宅子的主人啊!”那道士捋着胡须,笑得意味深长。 叶清皱着眉,似在思索着什么,转移到他的名下? 对,这是个不错的法子,只要这宅子转移到了他的名下,这宅子都是他的了,到时候,他再计划着逼父亲交出叶家的产业,那叶家就顺理成章的成了他叶清的了。 叶清反复斟酌着,这条思路,着实是不错! “只怕,公子连得到那地契和房契,也要费些功夫啊!”道士蹙眉,看了一眼叶清,摇了摇头。 叶清身体一怔,瞬间来气了,这道士是看不起他叶清的能耐么? “哼,你可等着瞧,那地契和房契,对我来说,可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罢了!”叶清扬了扬下巴,分毫也不愿示弱,想到得到这叶家之后,就连老头子都要看着他的脸色行事,他的心中就异常痛快。 到时候,他想变卖多少东西,还需要那老头子过问么? 叶清想着,眼神也越发热切起来。 道士看在眼里,挑眉一笑,眼底闪过的精光让人无法轻易察觉。 安九说这叶清是个愚蠢脑袋,果然是说得没错,很显然,他来做这个帮忙的人,是再合适不过了! 翌日一早,叶清终于是进了门,一回到房间,就让人准备了炭盆,对外称病,那模样,好似严重得连床都下不了。 安九听红翎说起这事,嘴角浅浅的笑着,那眼神里更是有一抹幽光凝聚。 下不了床吗? 只怕,这是烟雾弹吧! 若是她猜得不错,那叶清,只怕今晚,就要按耐不住下手了,安九敛眉,想到什么,眉心不由得微微皱了皱。 “南溟……”安九的声音骤然响起,话一落,南溟便出现在了安九的面前。 “主子有何吩咐?”南溟拱手恭敬的开口。 “今晚你留意着咱们府上,有什么动静,你得帮上一把,别让发现了。”安九淡淡的声音,在屋子里,轻轻扬扬,在这暖意中,透着一丝慵懒。 南溟自然明白主子的意思,立即领命,“主子放心,属下一定让这事顺利进行。” “嗯。”安九应了一声。 房间里一阵沉默,不多久,红翎便欢欢喜喜的进了门,手中托着一件貂裘披风,一边走,一边激动的道,“小姐,赤枫公子亲自送来的,瞧这披风,实在是精美,世子怕又用了不少心思呢!世子对小姐,实在是好!” 安九瞥了一眼红翎手中的东西,脑中浮现出北策的身影,脸上绽放出一抹笑意。 这北策,天天都有东西往她的清宁小筑送。 细想着,也好些日子不见北策,只怕,如今的北王府,比她这晋国公府还要暗藏汹涌吧! 目光闪了闪,安九敛眉,沉吟片刻,缓缓开口,“收拾一下,去北王府!” 红翎一愣,看向安九,“小姐……要去北王府么?” 小姐好些日子没去北王府了呢! 世子每日往清宁小筑送东西,她还以为,是不是二人吵架了,世子在哄小姐呢! 看来,都是她多想了啊! 红翎反应过来,立即回神,“好,好,好,奴婢这就准备,小姐就披这件披风出门吧!” 红翎兴奋的忙碌了起来,出门之时,已经是一炷香之后,安九穿过花园,经过大厅之时,正巧看见老夫人和几房夫人姨娘都在。 对这老夫人,安九素来没有什么好脸色,似没有看见一般,出了门。 “呵,安九郡主还真是好命,被太子退了婚,可转身又和北世子订了婚,好似这荣华富贵是沾了她的身,不愿离开啊!” 惠夫人开口,语气里透着那么一股子酸意。 “可不是么?安九郡主,连老夫人也不放在眼里了呢!”苏姨娘浅浅的抿了一口茶,对于安九,她虽然心中有惧意,可是,叶霜之事,始终在她的心里梗着,自叶霜被关进大理寺之后,已经好久没有了消息。 老夫人本就不愉的脸色,更是闪过一抹不悦。 不放在眼里么? 想着什么,老夫人眼底划过一道历光,这安九,也没多少好日子过了! 瞥了一眼那些夫人姨娘,老夫人拔高了语调,“你们一个个的,都知道嚼舌根子,这些茶水点心,堵不住你们的嘴么?” 一时之间,大厅中的夫人姨娘,皆是神色微变,喝着茶,吃着点心,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而此刻,安九出了国公府,马车一路朝着北王府,没多久,便在北王府门外停下,守门的家丁瞧见是安九郡主的马车,立即热络的迎着安九进了王府。 这可是未来的世子妃,指不定,还是这北王府未来的当家主母呢,他们自然不敢怠慢! “郡主,世子现在正在雅棋舍中……”已经走到了花园,引路的家丁,热情的招待着。 可话还么说完,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赫然打断了那家丁的话…… “安九郡主,可真是巧!” 安九闻声看去,对上一双阴鸷的黑眸,太子? 安九蹙眉,这段时间,太子倒也是消停,似乎许久都没见到他了,这太子那份桀骜,可丝毫也不逊以前啊! “巧么?” 她觉得是倒霉吧,竟是遇见这男人! 安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见那百里骞朝着自己走了过来,心中徒然生出一丝厌恶,这都过了几个月,自己对这太子,厌恶依然不减啊! “找北策?”百里骞走到安九的面前,那双冷冽的黑眸,紧锁着安九,眼底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太子殿下新婚燕尔,这等闲事,该不会管吧!”安九挑眉,对上百里骞的眼,眼底也是一片冰冷,心中更是忍不住啐了句,“好狗不挡道啊!” ☆、第八十七章 撞破北策秘密,安九震惊! 新婚燕尔四个字,明显让百里骞心中被刺了一下,方才在瞧见安九之时,他的心,竟加快了频率,许久不见,她越发的让人移不开眼。 打量着安九,百里骞对安九的话,避而不答,目光落在那件披风上,浓墨的眉峰皱了皱,“你国公府该没有这样的东西吧?北世子送的?呵,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么?” 百里骞冷声开口,语气里的酸意,丝毫也掩饰不住,似乎想借着刁难,来发泄心中的郁结与嫉妒。 “是啊,飞上枝头,感觉着实是不错!太子殿下,不也感受到了吗?”安九可也不是吃素的,对这百里骞,她的嘴也不会留情,飞上枝头变凤凰么? 他百里骞不就是最大的凤凰么? “你……”百里骞眸子一凛,可仅仅是片刻,眼神中的怒气便落了下来,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你这张嘴,还是那么毒,本太子在你面前,可从来都没有讨到好呢。” “是吗?太子殿下见着安九,绕道而行,不就讨到好了。”安九冷声开口,偏偏要拦住她的去路,这不是活该么? 百里骞眸子眯了眯,“只怕……难了!” 百里骞看着安九,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烈,大步又靠近了安九几分,继续道,“属于本太子的东西,就算是现在得不到,本太子也要时时看看!” 安九蹙眉,百里骞的语气,当真是让人讨厌。 属于他的东西? 呵,这百里骞现在还没认清现实么? 安九眼底划过一抹冷意,“太子殿下说话,可别闪了舌头,太子殿下的东西,你且自己好好看着,我安九,可没有时间陪你!” 说着,安九便要饶过他,可刚走出一步,手腕儿上便被一只大掌给握住,安九顺着那大掌往上,眼神一凛,手一扬,取下头上的簪子,顺手就朝着百里骞划过去,那举动,丝毫也没有手下留情。 百里骞一怔,意识和她要做什么,大掌一松,下意识的后退一步,那簪子恰好从他的面前划过,甚至感受得到那锋利的尖端逼向他脸颊的寒气…… “你……你要杀了本太子么?”百里骞怒声喝道,这可恶的女人,方才差一点儿,就差一点儿,要不是他反应快,此刻,他的脸,都怕要被这个女人给划花了! 这安九,当真是心狠手辣得很! 百里骞狠狠瞪着安九,看到她眼里的冰冷,心中更是被什么东西牵扯着,不是滋味儿。 “太子言重了,安九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安九不过是想提醒太子殿下,有些东西,碰不得!”安九敛眉,收回手中的簪子,重新插在了发间,那动作,分外妖异迷人。 杀了他么? 她还真想,可杀了他,玉皇后首先就不会放过她吧! 为了这太子,惹上这个麻烦,她可划不来,不过,方才若百里骞当真是反应慢了一步,那倒还好了,是他自找的,不是吗? 碰不得?百里骞的脸色越发沉了下去。 “碰不得么?越是碰不得,本太子还越是想碰了!”百里骞咬牙道,锐利的眸子紧锁着安九,心中征服的欲望,越发的强烈。 安九挑眉,眼底一抹幽光凝聚,“太子殿下可以试试,那后果,太子殿下,可要掂量着,安九素来都是没轻没重的,得罪了太子殿下,还请太子殿下见谅。” 哼,这百里骞,他若是嫌日子太过平静,自然可以来试试,她安九,可不会手下留情。 百里骞眉心微皱,冷声一笑,“就凭你?” “对,就凭我!”安九挑眉,对上百里骞的眼。 那百里骞呵呵一笑,“你是仗着有北策撑腰么?告诉你,总有一天,就连北策也护不住你的时候,我要你安九,在本太子的面前,求着本太子要了你!” “有这一天么?”安九眸子一眯,“那安九就等着那一天的到来了,太子殿下,可不要让这一天来得太晚啊!” 求他?这百里骞,当真是太将自己当回事了,不过……他透漏的信息,却是隐隐含着危险。 他是在告诉她,等到他得到那至高无上的权利,依旧会抓着她不放么? 呵,百里骞啊百里骞,当真以为那个位置,是那么好得到的么? 就算有北王府的支持…… 安九嘴角勾起一抹不屑,正要说什么,却听得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太子殿下……” 这声音传来,百里骞的脸色便划过一抹不悦,安九顺着那声音看去,瞧见北柔温柔的身姿,眉峰一挑,太子妃么? “九儿姐姐,你也在,你们在说什么?”北柔走上前,脸上温柔的笑着,一袭华贵的装束,可气色,却没有成亲之前那般红润,微微泛白的脸色,似带着几分病态。 安九目光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她的小腹,那日大婚,北柔有孕,这孩子……终究是没留住啊! 而她此刻,眉目之间尽是温柔笑意,只怕,背地里的苦……安九饶是看北柔的气色,心中便有了些底,太子府上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吧! 安九心中明白,可既然是她自己的选择,她又何必同情? 安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安九参见太子妃殿下,太子方才说,这北王府花园中冬日的景色也不错,想带着太子妃一起游园呢!” 话落,百里骞眸中的颜色越发暗了些,安九却是没有理会,朝着二人福了福身,“既然太子妃来了,太子殿下的愿望马上就要实现了,安九就不打扰二位的好兴致了。” 说着,安九绕过二人,不紧不慢的朝着徽音殿中走去。 身后,北柔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温柔的望着百里骞,“太子殿下想游园,臣妾为你领路吧!” 北柔的眼里,奉命带着期待,可触及到那阴冷的面容,心中却是一颤,依旧强撑着那一抹笑容,等待着百里骞的回应。 游园? 百里骞转身看向那身影消失的方向,冷声道,“不必了,你有时间,就去陪陪卿王妃,和她说说话!” 说话?北柔明白,太子的意思,是让她在母妃面前说好话,北柔敛眉,声音越发的温柔,“太子殿下放心,母妃那里,臣妾知道该怎么做……” 她想要多些时间陪太子一起……自从大婚之后,她就一直鲜少有机会见到太子,太子一到晚上,就去上官侧妃的房间,这几日,更是从外面带了两个女人回来,收了房,做了侍妾,这些她都只能看在眼里。 太子不喜欢她,她知道,可却没有料到,他这么不待见她! “既然知道,那还不快去?本太子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在这北王府陪着你。”百里骞冷声道,打断北柔的话,顿时将北柔的期待,也全数扼杀在摇篮里。 这个女人,对他的迷恋,已经到了死心塌地的地步,在得知这一点之时,他对她,就更加没了好脸色。 就算他不对她刻意讨好,她也会听自己的吩咐,自己让她往东,她绝对不敢往西。 这样顺从的女子,她越是觉得无趣! 北柔身体微怔,那脸色越发苍白了下去,“臣妾……” 北柔还想说些什么,百里骞却是一甩衣袖,大步离开,北柔看着那背影,心中好似被一只大手揪着,有些呼吸不过来,下意识的捂着胸口,原本就虚弱的身子一个踉跄,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气。 “小姐,太子他……怎么能这么对你?”芸儿上前扶着北柔,脸上满是担忧。 北柔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抓着芸儿的手,沉声道,“太子说的不错,太子事务繁多,能陪我回北王府看母亲,就已经是恩宠了。” “可……可小姐,你知道奴婢指的不只是这个!”芸儿似终于忍不住,拔高了语调,“方才太子对安九郡主说的话,咱们分明听得一清二楚,太子他分明心中还放不下安九,你就不担心,等他利用你得到一切之时,再让安九将你取而代之?你没发现吗?太子带回府上的那两个女人,有些地方,可和安九郡主有些相似呢,太子府上的下人都在谈论,小姐你何必自欺欺人?!啊……” 芸儿话刚落,一个耳光便打在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生疼。 芸儿看着打了自己的小姐,眉心皱得更紧。 “不许你再胡说,太子喜欢安九,可安九终归和大哥定下了亲事,再说了,那两个女人对太子来说,不过是消遣的玩物罢了,甚至连一个侍妾的名分都得不到,那些下人嚼舌根子,你听了也就罢了,你竟信了去!”北柔厉声道,往日那温柔的面容,终于是镀上了一抹厉色。 可看在芸儿的眼里,心中却是禁不住好笑。 那太子到底对小姐下了什么魔咒?小姐竟是这般盲目,甚至是疯狂! “小姐,你要怎么才能醒过来!”芸儿厉声道,“太子他只是利用你而已!” “不许你这么说太子!利用?我有价值,他才会利用,这也正是我对他来说的与众不同,太子只是还没看见我的好,等我助他完成大事,他会看见我对他的好的,一切都会改变的!”北柔那温柔的眸中,似有什么东西凝聚,淡淡的瞥了一眼芸儿,敛眉道,“从今天起,你就不用陪我回太子府了!” 芸儿微怔,小姐她是什么意思? 小姐是不要她了么? 就因为,她说了实话,中伤了太子? 不回太子府,她伺候小姐这么久,关于这联姻的一些事情,她都知道,她不能再继续伺候小姐,那卿王妃……卿王妃那般谨慎的人,怎会容许她的存在? 不伺候小姐,便只有……死路一条啊! “不,小姐,奴婢错了!”芸儿猛然跪在地上,方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直言不讳的劝解,是惹了多大的祸事啊,若是早知道,这般劝解,竟是吃力不讨好,劝了也无用,她是如何也不会开口的! 北柔蹙眉,却是没有理会,大步朝着锦绣阁的方向走去…… 留下的芸儿瘫软在地上,脸色惨白,渐嘴角却是勾起一抹冷笑。 “呵……呵呵,小姐,最终吃亏的,可是你自己,等到了那日,你对太子没用的时候,呵……呵呵,那时候,你就会知道,奴婢今日所说的,都是为你好,不识好人心,哈哈……不值得同情,不值得……” 芸儿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说不尽的诡异,刚走不远的北柔,听在耳里,眉心皱得更紧。 袖口之下,攥着手中的绣帕,温柔苍白的脸上,越发的阴沉。 “不会有那一天的,永远不会!”北柔低沉的声音,缓缓从口中传出,似在说服自己一般。 现在太子还没有爱上他,那是因为时间不够,她要再等等,她会向所有人证明,她对太子的付出,都是有意义的,她北柔,身世,样貌,并不输于安九,太子对安九的喜欢,当真就是喜欢么? 呵,那不过是得不到的放不下而已。 哪怕有一日,太子当真是要将安九从大哥的手中夺过来,她定也不会阻挠,甚至还会帮他,因为,她知道,只要太子他得到了安九,安九对他来说,就什么都不是了。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北柔没有理会身后芸儿的哭喊,继续迈开了步子。 她等会儿得提醒母妃,好好将芸儿安置了。 而此刻,安九进了徽音殿,雅棋舍内,空旷的内厅,没有一人,幽兰香气静静在空气中萦绕,那家丁将安九送到徽音殿外,就折返了回去。 世子有规矩,这徽音殿,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安九让红翎在外候着,独自在雅棋舍内,目光迅速的搜寻了一遍,却是没有见到那人的身影。 安九挑眉,不是在雅棋舍么?这人凭空消失了不成? 大厅内,一股暖意弥漫,安九脱了披风,顺着那淡淡的幽兰香往前,进了内堂,内堂再往里走,又进了一个长廊,那长廊,从这一端看向那一头,竟是有些望不到边。 安九挑眉,她来了北王府好几次,却是没有发现,这雅棋舍之后,竟还有如此曲径通幽的好地方,这蔓延下去,不知去向哪里。 安九的心中,骤然生出一丝好奇,顺着那长廊走,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便到了长廊的尽头,那是一扇门,一扇再普通不过的门,可看在安九的眼里,却又不普通。 安九下意识的上前,推开门,看到眼前的一切,竟是睁大了眼。 翠竹葱郁,烟雾缭绕,这寒冬的季节,竟是有着如春日里的温暖。 呵,这北王府当真是大手笔,这户外也用了金碳么? 安九挑眉,自然知道,这并非是人工造成的温暖,不然,哪里会有这些花草飞蝶呢? 有趣,这北王府内,竟还有这样的一片土地! 和皇宫里的花神庙,倒有些相似。 不过,花神庙,却没有这缭绕的烟雾。 安九继续往前走,前方影影绰绰,似有布帘飘荡,竟是透了几分诡异,几分神秘。 越是走近,安九隐约听见细细的水声,上了台阶,安九撩开那布帘,看到眼前的一潭池水,眼睛倏然一亮,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是温泉! 这温泉就在徽音殿内,呵,这北策,还真是会享受,这冬天,能在泉水中待一会儿,那人生,可就完满了。 安九环视一周,眼底竟是多了几分热切,若是没人,那么……刚想着要尝尝这温泉的滋味儿,下一瞬,那水中竟是有什么东西破水而出,直直的冲向安九。 安九心中一怔,根本猝不及防,便被人扼住了下颚,那只大手,几乎是用了七成的力道,这力道,甚至将安九拉入了水中。 安九反应过来,立即抓着那人的手腕儿,看向袭击她的人,心中一颤,饶是她也难掩吃惊…… “北……北策……”安九看着眼前的人,这张脸,不是北策又是谁? 这是,这北策的眼与往日的平静不同,此刻那眼中,竟泛出一丝幽光,双目更是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好似失了意识一般。 他怎么了? 这是北策,却又不是她平日里所见的北策!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安九的心中瞬间冒出太多的疑问,甚至忘记了那只扼住自己脖子的大掌所带来的惊恐与疼痛,艰难的唤道,“北策,是我……我是安九……我是安九啊!” 那双眼看着安九,那深潭似要将她吸进去。 “北策……”安九紧盯着那双眼,越发觉得眼前的北策不寻常,好似失去了往日的意识……这个念头跳进安九的脑海,安九心中一怔,突然想到什么,下意识的一挥手,那手掌,重重的打在北策的脸上。 似乎是这疼痛,让那汪深潭中的东西有了裂痕,目光闪了闪,北策似看清了眼前的人,眼底浮出一丝震惊,扼住安九脖子的手一松,咬牙道,“离开这里!” 话落,那光着的身躯,一头扎进了水中。 安九惊魂未定,看着被惊起的巨大水花,水面上已经没有了北策的身影,安九身子靠在温泉的池壁上,周围温热的水,包裹着自己的身体,可是,她却依旧感受到了森森冷意。 方才是幻觉吗? 安九目光闪了闪,不,不是幻觉,方才的记忆那么清晰,手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脖子,那里似依旧残留着那大掌留下的触感。 可若不是幻觉,那北策为什么…… 那不是她认识的北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九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一时的好奇,竟会有这样惊人的一个发现! “离开这里!”布帘那边,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惊醒了陷入沉思中的安九。 他让她离开这里? 他害怕他伤了自己? 安九蹙眉,心中并没有打算要离开,她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九顺着水往前,进了一片垂挂着的布帘之内,进了这布帘,安九才意识到,方才自己所见到的温泉池,不过是管中窥豹。 安九看着眼前一层又一层错落有致的布帘,从这里往外,足足蔓延了几十米,那布帘一层又一层的遮着,阻挡了她的视线,更是不确定,方才那声音的源头来自哪里。 “我让你离开,你没听见吗?”那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带着一丝恼怒。 安九脑海中浮现出往日那优雅从容的白色身影,从认识之初,她似乎从未见到这个男人怒过,而今日…… 越是这样,安九越是想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这一层层的布帘,就想将她阻拦了么? 安九敛眉,眼底一抹坚定凝聚,安九憋着气,一头扎进水中,悄无声息…… 一层布帘之内,男人只露出了一个头颅,脖子之下,全数淹没在水中,那紧皱着的眉峰,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似痛苦,又似在挣扎。 那该死的女人,她走了么? 想到方才,自己差点儿伤了她,心中的恼怒铺天盖地的袭来,多亏方才那一巴掌找回了他些许理智,要不然……若当真伤了她,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听着外面已经没了动静,一口气从他的唇中流泻而出,似叹息,又似松了一口气。 她定被自己吓到了! 北策想到自己此刻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苦涩,她以后怕会害怕他了吧! 她发现了,他分明就是一个怪物! 也许,她会立刻提出解除婚约,或者,二人以后,连朋友都不是了! 不知为何,想到此,北策的心中,好似无数把利刃在撕扯着一般,身体的疼痛,也是越发剧烈的袭来…… 北策闭上眼,咬着牙,无声的忍着。 安九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的震撼,竟无法抑制,可是,她却是隐忍着,不让自己弄出丝毫的动静,以免惊扰到了不远处的那个男人。 她这里,正好可以瞧见那男人水下的身体。 那是怎样的身体……那身上,似乎所有的血管都胀裂着,那鲜红的血液,似要冲破血管,冲出皮肤一般,犹如血红的树根,蔓延在那健壮的身躯之上,狰狞且触目惊心。 怎么会这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水面上,寂静无波,可相去不远的二人,内心却各自汹涌澎湃,安九静静的看着那人,眸中闪过无数种神色,不知道过了多久,视线中的男人才缓缓的睁开眼。 那双眸,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明、澄澈与优雅,只是,在无意间对上安九那双眸子之时,那眼里才微微出现了些微波动,但仅仅是一刹,又瞬间消失不见。 安九细看,那水下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常,没了先前的狰狞,好似方才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觉一般。 安九心中的疑惑越发的浓烈,正要上前,那水里的男人却是赫然起身,手一扬,一袭白衣便包裹住了他的身子,若隐若现之间,安九似乎看见那背脊之上,一抹鲜红…… 如凌霄花一般的形状,赫然醒目。 那是什么? 安九疑惑之间,那男人已经上了岸,安九微怔,立即游了出去,上岸之时,这温泉池旁,已经没了任何人的身影。 安九顾不得身上湿了的衣裳,沿着长廊,迅速的进了雅棋舍,和方才来时一样,雅棋舍空无一人。 北策呢? 安九出了雅棋舍的门,门口,红翎拿了一身衣裳,瞧见安九出来,立即迎上前去,“小姐,你身上……呀,奴婢就说,为什么世子不由分说的将这一身衣裳给奴婢……” “世子他人呢?”安九蹙眉,沉声问道。 红翎一愣,察觉到小姐的神色有异,也是严肃了起来,“世子他吩咐了奴婢让小姐将衣服换上,然后……然后就走了。” “走了?”安九的眉峰皱得更紧,继续追问,“往哪边去了?” 红翎眉心皱了皱,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世子走得太快,奴婢没看清楚……” 红翎还没说完,安九便大步朝着旁边的琉璃轩走去,再是悦琴阁,静书院,香墨居,最后,这徽音殿内,几乎都找了个遍,都没有瞧见北策的身影,安九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方才在温泉中所看到的,心中隐隐抽痛。 他是故意躲着她,他在害怕什么? 害怕自己将他当怪物么? 可当看到他在水中那个模样之时,她心中所有的,除了疑惑,便是怜惜,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让他变成那样? 那样的痛苦,他一直承受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 安九心中许多疑问,她知道,找不到北策,这许多的秘密,就无法解开,而北策若是有意躲着她,她又如何找得到? 安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在琉璃轩中待着,闻着空气中依旧残留的幽兰香气,脑海中,那水下的身影,在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这一日,北策没有回府,安九到了深夜,才回了国公府,几乎是第二日一早,安九就早早的来了北王府,北策依旧没在,如此过了好些天,北策就好似凭空消失了一样,甚至他的贴身侍卫赤枫,都不知道他的行踪。 安九追问赤枫,赤枫只是目光微闪,仅仅是一刹,便恢复如常,一句话也不说。 安九心中气急,这北策,是打定主意要躲着她了! 可他是打算躲一辈子么? 安九敛眉,如此十多天之后,安九就没有再去北王府,那人躲着她么? 他倒是要看看,他能躲到什么时候! 而就在安九苦等北策之时,晋国公府内,也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意赌坊,一个隐秘的密室之内,几个彪形大汉拖着一个男人进了密室,密室里,昏暗的灯光摇曳着,依稀可以看见那幕帘之后坐着一个人,可却看不清那人的模样,甚至分不清那人是男是女。 幕帘之外,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看了一眼被拖进来的人,面具之下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主子,又有好玩的了呢!” 那被拖进来的男人——叶清,心中一颤,不知为何,那面具男人说的话,竟是让他的心中生出一丝寒意,听说,这如意赌坊有一间刑室,专门对付那些无法还上赌债的人…… 想到此,叶清心中一颤,立即跪在地上,“饶命,求你们饶了我一条命……” “饶命?你还不上钱,还想活命,你这是在给跟我开玩笑么?”那面具男人轻哼一声,似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目光扫过叶清,更是让叶清心中一颤。 “不,我还,我会还上的,只是我需要些时间,我……”叶清目光闪烁着,忙不迭的道。 “呵,你需要时间关我何事?反正我不在意,收的是钱,还是命了,况且,这刑室内,好久没闻到血腥味儿,爷的鼻子,可馋了呢!”那面具男人,语气越发的阴诡,好似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一般。 “不……”叶清下意识的摇头,刚吐出一个字,只见那面具男人手中的长鞭一扬,下一瞬,带着倒刺的长鞭,便重重的打在叶清的身上,一声痛呼响彻整个密室。 “哈哈,爽快,来人,将他身上的衣裳给扒了!”面具男人朗声吩咐,似乎来了兴致,打定了主意,要好好的玩一手。 话落,几个壮汉立即上前,开始扒叶清的衣裳,方才那一鞭子,早就打得叶清浑身颤抖,没了力气,此刻,看着那面具男人,心中更是恐惧。 突然,其中一个壮汉,似发现了什么,从叶清的衣服里掏出一样东西,“当家的,这是什么?” 说话之间,那壮汉已经将发现的东西送到了面具男人的面前,叶清意识到什么,心里更是急了,顾不得其他,张狂的叫道,“那是我的,快还给我!” 面具男人冷冷的看了叶清一眼,随手接过那东西,展开一看,嘴角似笑非笑,“呵,没想到你身上还有这东西,既然有这样的东西,那何必要受苦呢?” 叶清一怔,“你快还给我,那……” 那是他偷出来的地契和房契,他还没来得及跟父亲摊牌,宣誓晋国公府的主权,却没想到……想到他以后的荣华,叶清挣扎着起身,朝着那面具男人冲了上去,口中叫嚣着,“那是我的,还给我……” 他的发达和前程,都靠这个了,他必须拿回来! 面具男人哪里会让他得逞,在叶清的手快要触碰到他手中的纸张之时,面具男人身形一闪,叶清扑了个空,身子一个踉跄,重重的撞在身后的墙壁上,额头上,赫然一个血印。 面具男人轻笑一声,转身对着叶清扬了扬手中的东西,面具下眉峰一挑,“你想要么?” 叶清扶着额头,“那是我的!” “是你的?可别忘了,你欠我一笔赌债,正好可以拿这东西抵押了,还有,落入我手中的东西,可不管是不是你的,在我手上,就是我的!”那面具男人邪气的一笑,看着叶清那愤恨的面孔,心中分外畅快。 叶清微怔,脸上的恨意更加的狰狞,“你……你个强盗!” “强盗么?我倒是很喜欢这个名号。”面具男人嘴角一扬,在叶清的面前晃了晃手中的东西,越发的来了兴致,“别说我太阴险,我给你一个机会,要么是将这东西抵押了,当是还赌债,要么,就被我打一顿,我这密室里,可有许多的工具,咱们好好一起玩玩,你再去筹款还债,赌债一分可不能少。” 面具男人说话之间,扫了四周一眼,叶清顺着他的视线,瞧见密室中的那些东西,心中一颤,恐惧的吞了一下口水,这……玩一玩……这些东西,若用在他的身上,怕是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啊! “若是你死了,你的东西,呵呵……”面具男人呵呵的笑道,那笑容听在叶清的耳里,更是觉得阴森骇人。 叶清瞪着那面具男人,他的意思,自己若是死了,地契和房契,也都是他的了啊! 这……这分明就是霸道,他若一心想要那房契和地契,怕是要狠下心来将自己打死的啊! 想到此,叶清目光闪了闪,他的心里很快有了选择,在此抬眼看向面具男人之时,眸中多了一丝坚定,“好,这地契和房契,都抵押给你,不过,我会赎回来的。” “好,我等着你赎回去,不过,也该有个时限,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若是你不来赎,这东西,就是我如意赌坊的了!”面具男人冷声道。 三天?叶清忙道,“三天太短了!” “那两天如何?”面具男人挑眉,看向叶清。 叶清微怔,两天?竟还少了一天! “如是两天你还不满意,那就一……”面具男人皱了皱眉,语气里,隐隐透露出一丝不悦。 “不,三天,就三天,我满意,我很满意。” 不待那面具男人将话说完,叶清就忙不迭的打断,本就已经很少的时间,若是再少,只怕,自己就更加没有机会了。 面具那人微微一笑,“错了,是两天,你只有两天的时间,公子,你可要抓紧些时间啊,不然,那晋国公府的宅子,可就是我的了,那你们叶家的人……呵呵……” 面具男人眸子一眯,随即锐利的目光激射向叶清,顿了顿,继续道,“就得统统给我搬出去!” 叶清身体一晃,似乎被这严重的后果给吓傻了。 搬出去?那意味着什么? 自己拿了地契房契,逼迫父亲就范,交权,那是一回事,至少,这国公府的宅子,他们还能继续住下去,父亲最多是生气,愤怒,可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可是,搬出去……那父亲,怕是会将他给打死啊! “不,不会的……你等着我,我会……我会来赎回的。”叶清踉跄着身体,往密室的门外走,目光闪烁着,隐隐泛着不安。 面具男人呵呵一笑,“好,我等着你,来人,将抵押契约拿上来,怎么着,也得留个凭据不是?” 面具男人话落,其中一个壮汉便拿了一个托盘,托盘上的契约,好似一早就准备好了,契约呈送到叶清的面前,叶清看着那契约,心中不安越发浓烈,哪里还有心思去看契约上的内容? 烦躁慌忙之间,叶清沾了印泥,在那契约上一按,又似不忍面对这事情一般,用力的在身上擦着那鲜红的印记。 “呵呵,好,将衣裳还给他吧!送他出去!”面具男人满意的声音响起,在密室之内回荡。 叶清被送了出去,密室里,面具男人看了一眼幕帘中的人,拿下面具,那张脸暴露在空气中,不是凛少主又是谁? “安九郡主,你要的东西,我可帮你拿到了,可得记我一功啊!”凛峰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好看的眉峰,闪着兴奋的神色。 幕帘被拉开,幕帘之内,女子缓缓走出,果然就是安九,安九淡淡的瞥了一眼凛峰手中的东西,没有说话。 凛峰蹙眉,今日的安九,可有些不对劲儿啊,似乎心情颇为不爽。 凛峰敛了敛眉,想到方才,小心翼翼的道,“安九郡主,方才咱们那么逼迫叶清,将这东西霸占了,当真好么?” “霸占?”安九眉峰微拧,眼底一抹不悦一闪而过,饶是凛峰,心中都不由得一惊,“叶曦那老匹夫,霸占了安阳王府的家业,我偏偏也让他尝尝,东西被抢的滋味儿!再说了,这宅子,本就是安阳王府的,他霸占了去,我再抢回来,呵,这也不亏了他叶家!” 凛峰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今天的安九郡主,果真有些不寻常啊,好似吃了炸药一般。 究竟是谁惹了她? 凛峰敛眉,越发的小心翼翼起来,“对,对,对,对叶家这样的,任何手段都不过分,那叶清现在回府,你说能凑到钱,来将这地契房契赎回来么?” 安九眸子一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说呢?就算是凑得到,我也不会让他凑到,两日,很快就过了,再说了,你比我清楚,如今叶家哪里还拿得出这些银子呢?” 凛峰一惊,想到什么,呵呵的笑了起来,“也对,那叶曦倒真是蠢货,现在怕还以为,叶家仗着名下的产业,吃用不完,殊不知……呵呵,对了,两日之后,我亲自上门吧,我可不能错过,看一出好戏!” 安九淡淡的瞥了凛峰一眼,眼底一抹精光凝聚,两日之后……呵,对,两日之后,她可要给晋国公府的那对母子两送上一份大礼! 那叶家,一大家子占了安阳王府的家业这么多年,是时候,该让他们受受罪了! 想到什么,安九的心中,越发激动了起来…… ☆、第八十八章 私定终生,安九的疯狂报复! 凛峰瞧见安九的神色,眉峰一挑,终究还是按耐不住,试探的开口,“近日有谁惹郡主了么?” 话刚落,锐利的目光便朝着凛峰激射而来,凛峰微怔,心中咯噔一下,大叫不好,都说好奇心害死猫,只怕安九……凛峰目光闪了闪,扯了扯嘴角,“我不过是出于关心,在那几个老家伙的眼里,你可是金宝贝,谁若是惹了你,便是与整个赤盟为敌,所以……” “关于北策,你们知道多少?” 凛峰话还没说完,安九的声音便骤然响起,这几日,每每闭上眼,她脑海中,那日在温泉中看到的那具身子就会浮现,随之而来的是无数疑问,就算是这么多天过去了,那画面依旧清晰,疑问也越来越多。 北策就好似在人间蒸发了一样,她甚至派出了南溟去追踪,都找不到他的踪迹。 凛峰微怔,北策? 北王府的世子么? 凛峰探寻的看了安九一眼,敛眉,缓缓开口,“公子如玉,举世无双,这个北世子,年纪轻轻就掌管北王府的产业,几年的时间,谁也不知道北王府的产业,扩张了多少,不过,赤盟的消息,那北策的手,可不只是覆盖在东楚国内,早在他接管产业第二年,他的手就已经伸向了北秦国和西凉国,这个北世子,这能耐,饶是连那几个老头子都佩服,不然,你的以为你和世子的婚事,能这么太平的定下来么?” 北世子做赤盟的女婿,当这是再合适不过了。 安九蹙眉,“我要知道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那你知道的,是什么?”凛峰挑眉。 安九眉心皱得更紧,瞥了凛峰一眼,看来,许多事情,赤盟不知道,甚至……甚至这世上,怕鲜少有人知道吧,除了北策,还有…… 安九突然灵光一闪,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大步朝着密室之外走去…… “郡主……”凛峰追上去。 安九顿住脚步,冷声道,“我需要你帮一个小忙!” 凛峰敛眉,呵呵一笑,“为郡主效命,是我凛峰的荣幸。” 凛峰没有想到,安九让自己帮忙,竟是借助自己的轻功,助她北王府的高墙,更加让他郁闷的是,被送到目的地之后,他却好似用完的工具一般,被安九遣散。 安九这深夜到北王府中来,不是去找北世子幽会,却是在另外一处,敏锐如凛峰,自然闻出了些微不寻常的气息,心底的好奇蔓延开来,可是,却终究还是打消了念头。 这安九以后会是赤盟的主子,有些事情,他还是不能越距得好。 凛峰离开,安九看着眼前的院落,这院子,在黑夜之中,多了几分深沉。 锦墨堂,这是北老王爷所住的地方,自那日大寿之后,这个避世的老人,又回到了这里,如以前几年一样,足不出这锦墨堂的大门,甚至连北王爷在宫中受了气,卧床不起,他也没有过问。 这北王府内,谁也不敢那俗世间的纷繁之事来打扰这个老人,可是,安九却顾不得许多了。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可能最了解北策,那该就是住在这里面的北老王爷了吧! 听闻,当年前任北王妃死了之后,北策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是北王爷将他接了出来,随后的几年,北策便是和北老王爷住在一起,他那身子上的异样,他该知道吧!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安九走上前,想要推开锦墨堂的门,手刚触及到门扉,便听得吱呀一声,眼前的大门,竟是自己开了。 安九心中一怔,一阵诡异流窜,安九迈开步子,走了进去,空旷的院子里,在夜色中越发显得冷清,安九直接走向大厅,安九推开门,好似触动了什么机关一样,那一刹,屋子里,所有的烛火依次点亮,照亮了整个房间。 而厅内,似乎有人早早的就等在了这里。 “你来了!”那苍老的声音,安九认识,顺着那声音看去,果然瞧见北老王爷坐在蒲团上,背对着她。 她来了?安九蹙眉,“老王爷知道安九要来?” “呵,上次说好了叫我爷爷,怎么一些日子不见,又忘记了么?”北老王爷呵呵一笑。 “爷爷……”安九目光闪了闪,唤出口。 “来,过来坐。”北老王爷的声音再次响起。 安九走上前,走近了一看,却是瞧见背对着她的北老王爷,手中正拨动着念珠,安九看了他一眼,只见他闭着眼,安九顺从的坐在北老王爷身旁。 屋子里,一阵沉默,北老王爷沉吟片刻,缓缓开口,“你这丫头,我还以为,你会早个几天来找我寻求答案,呵呵,关心则乱啊!” 安九微怔,寻求答案? 莫非……北老王爷早就知道,她会来找她,也就是说,安九看着北老王爷,眼睛一亮,“你知道北策……他在哪里?” “知道,不过现在却不能告诉你,那孩子,看着冷漠无情,可心里,最是热情的一个,至情至性,他既然避着你,就算是你找到他,见到他,那和现在找不到他也没什么两样。”北老王爷开口,语气平静无波。 “为什么?他的身上……”安九脑海中浮现出那日在温泉池中看到的一切,在北老王爷面前,终于掩饰不住疼惜,“到底是为什么?” 北老王爷拨着念珠的手微微一怔,抬眼看向安九,“你害怕吗?” 害怕?害怕北策那时的模样么? “不。”安九敛眉,她怎会害怕?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为何竟没有害怕的情绪,那模样,分明狰狞恐怖,而她初见之时是震惊,不可思议,随后,更多的却是疼惜,她看到北策在温泉中,很痛苦,那身上好似被树根残绕着,更似树根深深扎入骨血,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痛苦。 “你爱上北策了!”北老王爷呵呵的开口,这一次,眼底明显多了一丝笑意。 安九微怔,爱上北策了?她么? 她还来不及去追究北老王爷说的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北老王爷的声音便再次响起,“好,策儿他……从小便是这样,我找了天下最负盛名的医者,那人只是诊断出,他身上是中了奇毒,一种从来不曾被世人知晓的毒,更别说是解毒了,八岁之前,他只有强忍着痛苦,每次发作,都是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直到他的母妃死后,我将他带在了身边,发现了他的毒,才多方求教那医者之下,在徽音殿内,寻了这么一个处所。 那温泉池和镜湖相连,不过,旁人却不知晓,我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将那片水域和镜湖隔绝开来,引入温泉,再加入各色名贵药材,这样,也才只能让他在每次发作之时,痛苦有所减少而已,可是…… 毒依旧在他的身体里,痛苦,依旧存在……” 北老王爷的眼中,怜惜慢慢浮现,安九静静的听着,越是到最后,心就揪得越紧,好似被什么东西,沉沉的压在一般。 从小便是这样…… “谁,是谁下的毒?”安九眉心紧皱着,不知为何,心底一股怒气再也掩饰不住,怒吼出声,是谁这般恶毒,竟对一个孩子下手! 北老王爷敛眉,沉默不语。 安九看着北老王爷的反应,“连爷爷你也没查出来么?” 北老王爷摇了摇头,“他的母妃,怕也是不知道的。” 他的母妃竟也不知道么? 那毒到底是怎么来的?竟是这么蹊跷么? 安九的眉心越发皱得紧了些,正此时,北老王爷突然起身,朗声开口,“走吧!” 走? 安九微怔,“爷爷,北策他……” “我带你去见他!”北老王爷打断安九的话。 安九心中一喜,忙的跟着起身,跟着北老王爷走出了正厅,出了锦墨堂,一路没有停留,直接进了徽音殿,走进徽音殿,安九的心中也是疑惑。 这些时日,她每日都来徽音殿,都没有看到北策的身影,今晚,他回来了么? 安九心中如是想着,留意着徽音殿内的一切,静得可怕的徽音殿,却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安九跟着北老王爷,进了琉璃轩,终于,在一个帘子背后,按动了一个按钮,下一瞬,眼前的墙壁大开,眼前所出现的,让安九再次一惊。 这墙壁,就好似是另外一个院落的门,门内,亭台楼阁,假山青翠…… “这是他母妃曾经住过的地方,当年打造这徽音殿之时,他将这院子巧妙的纳入了徽音殿的范围,旁人只知道这院子在王府西边,谁又会想到,这院子竟和王府西边的徽音殿相连?”北老王爷许是看出了安九的疑惑,呵呵的笑道。 原来如此,先是雅棋舍后面的温泉池,再是琉璃轩里面的这个院落,这北王府当真是布局巧妙。 北策就在这里面吗? 也就是说,她苦苦寻找北策,在这徽音殿内,苦苦等待的这些时日,她和她要找的人,竟只有一墙之隔么? 安九心中禁不住觉得好笑,北老王爷看了一眼墙壁之内,“进去吧!” 安九回神,再看北老王爷之时,他已经转过身体,准备离开,安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等北老王爷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了视线之中,安九才转眼看向那墙壁之内的院落。 沉吟片刻,安九大步走了进去,分开的墙壁在安九进去之后,慢慢合拢。 安九刚进去,就听得一声东西碎裂的身影,从某个房间传来,安九闻声看去,心中一怔,下意识的上前,推开门,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借着月光,安九看清来屋子里的情形…… 一屋子的酒瓶,四处散落着,酒瓶的尽头,男人坐在地上,醉意朦胧的斜靠在地上软垫上,身旁碎裂的酒瓶,正是方才自己听到碎裂的那一个…… 许是想挣扎着起身,不小心碰碎了酒瓶,此刻,满屋子的酒气,越发的浓烈,男人动了动,手在旁边摸索着什么,安九看了一眼那尖利的碎片,心中一怔,立即上前,走到男人身旁,抓住那一只大掌…… 温润的触感,让北策好看的眉峰微蹙,俊美无俦的脸望向来人,看到安九之时,心中一怔,随即,那带着醉意的眼里,浮出一抹笑意。 “九儿……”北策口中喃喃,反握住她的手,他又开始做梦了,可今日梦里的安九,是有温度的,呵,温度?许是他醉得太过厉害,所以,连梦里,都产生了幻觉。 安九任凭自己的手被他握着,看着眼前的男人,依旧是平日里那般优雅的模样,不过,却是醉的不轻。 这些日子,他都在这喝酒买醉么? 想到此,安九的眉心禁不住皱了皱,可刚一皱眉,那握着自己手的大掌,却是微微一用力,将她拉入一个宽阔的胸膛,修长的双臂,牢牢的将她抱住,急切的气息,在耳边喃喃…… “不要害怕我,我……我不是怪物……”北策急切的道,“九儿,不要离开我,我不会伤害你……” 这话传入安九的耳里,竟是如刀子一般,生生割扯着她的心。 他是因为担心她怕他,担心自己用异样的眼光看他,所以,才会避着她的么? 甚至……不惜借酒买醉,不愿去面对,自己发现了他秘密这件事情? 安九敛眉,手抚上他的背脊,“我不离开你,你不是怪物。” 话落,明显感受到那身子一怔,默了片刻,那温柔的声音再次传来,“那天吓到你了,我不知道你会来,我若是伤了你,该怎么办?” 想到那天自己差点儿伤了她,北策的心中,便使不住的愧疚自责。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目光就越来越无法从她的身上移开,他和她做交易,甚至是定下这婚事,他的心中,说不出的矛盾,他想接近她,可是,却担心有一天,她终会看见自己那不人不鬼的模样。 那个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用自己的这个身体来面对她! “没关系,我是你的未婚妻,你忘了吗?你不会伤我,你也没有伤到我,不是吗?”安九柔声开口,那语气从来没有过的温和。 手抚摸着他的背脊,此刻,那一层衣服下面,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模样,感受到那一双长臂将自己越搂越紧,似乎要将她揉进骨髓一般,过了片刻,他终于将她从怀中拉了出来。 借着月光,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北策抬手,指腹轻触着她的脸颊,眼底的宠溺越发的浓郁。 “未婚妻?就算我这样,你也愿意嫁么?”北策对上安九的眼,眸中似期待,又似担忧。 “嫁,为什么不嫁?”安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迎上他的视线,说出这句话之时,她知道许多东西都变了。 他们的婚约,以前之于她,那不过是一纸协议,可现在,她竟是希望这婚约,能变成真实的,而对于北策……安九目光闪了闪,片刻,那眼神便越发坚定起来,“你呢?你可愿娶?” 娶? 愿意,自然是愿意! 北策的心里,几乎是急切的叫嚣了出来,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道,“你愿嫁,我就愿娶!” 这既然是梦,有些不能说的话,他又何必害怕说? “好,那既然这样,你跟我来!”安九眉峰一挑,眼睛里的光芒越发璀璨起来,从北策的怀中出来,安九站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北策,那眼神,对北策来说,似乎带着说不出的诱惑。 几乎是毫无意识的,北策站起身子,带着醉意的身子,一个踉跄,却是很快稳住身形,那目光却是一刻也没有从安九的身上移开。 安九拉着北策的手,二人走出门外,门外的清醒空气,似乎北策瞬间清醒了一些,感受到手中的温热,北策眉心皱了皱。 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这个问题跳入北策的脑海,仅仅是片刻,却又挥开脑中的思绪,怎么会是现实呢? 真正的安九,这个时候,或许在那一道墙之外的徽音殿内,更或者……这几日,她早就在徽音殿等的烦了,放弃了寻找他,回了她的清宁小筑…… 这一定是梦,和往常一样,只是比较真实罢了! 思索之间,自己已经随着安九到了门外,今日的夜空,竟是挂着一轮圆月,走到空旷处,安九拉着北策跪下,抬头望着一轮圆月,朗声道,“天地为证,今日安九,嫁北策为妻,日后祸福与共,不离不弃。” 话落,北策身体一怔,安九她这是……和他私定终生么? 心中的血液瞬间沸腾了起来,无法相信,这梦里,竟是这般幸运。 “该你了。” 北策愣然之间,安九催促道。 北策回神,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私定终生么?若是现实中无法实现,在梦中,能有此经历,他也是满足了! 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北策拱手向明月,“天地为证,今日北策,娶安九为妻,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他日若违誓言……便永坠苦海!” 月光之下,二人相视一笑。 安九看着眼前的男人,上前一步,眉峰一挑,“今后,你就是我安九的人了,天地为证!” 北策眉心微蹙,一把揽住安九的腰身,一用力,安九整个身体便横在了北策的双手之上,安九心中一颤,整个脸紧贴着北策的胸膛,直到被北策放在了床上,直到北策的长臂将她牢牢的抱在怀中,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安九的心中,竟是说不出的期待。 她并非古代女子的封建思想,她和北策,一定对天地结成夫妻,这夫妻间的事情,便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了。 可是,那男人抱着自己,在她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会儿,却是不动了。 安九蹙眉,耳边男人的声音似乎带着压抑,“睡吧!” 睡吧?安九的眉心更是无法舒展开来,他们两人定了终生,都躺在一张床上了,他却说……睡吧! 安九嘴角禁不住抽了抽,拉开二人的距离,对上北策的眼,“是我不够诱人,还是你不行?” 北策脸色僵了僵,将安九再次拉入自己的怀中,牢牢的抱着,那略显急促才气息,似又多了几分隐忍,过了半响,那声音才在安九的头顶响起…… “你值得更好的对待。” 并非是她不够诱人,天知道,早在那日在琉璃轩内,她调皮的将他压在身下调戏,他心中什么东西就好似苏醒了,也并非是他不行,只是……就算是在梦里,他得到她一生不离不弃的承诺,如此将这具身体抱在怀中,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若是更多…… 那只会玷污了她在他心目中的神圣,只怕以后面对真实的安九,他怕也做不到保持着距离了! 安九听着北策的话,更钻进了北策的怀中,感受到那充满怜惜的温暖,眉峰一挑,“好,记住,你欠我一个洞房花烛!” 夜渐渐的深了,床上紧贴着彼此的两人,沉沉睡去,可那脸上的笑容,却是片刻都没有散去…… 翌日,天色渐渐亮了,男人眼皮微动,鼻尖女人的气息,让他蹙眉,瞬间脑中浮现出昨晚的梦,梦里,她和安九私定终生,安九不在意他身体的怪异,抱着她的感觉,似乎还格外清晰。 可梦,终究是梦,他终于也要醒了么? 北策不愿睁开眼,可有人,却是不让他继续睡下去…… 一只手,轻抚着他的脸颊,暖软的触感,一如在梦里,北策微怔,他的梦还没醒么? “世子,你抱得我好紧……” 那声音,似在发出抗议。 北策双眼猛地一睁,看到眼前的面孔,一张脸,瞬间沉了下去,感受到自己双手抱着的暖软身体,好似被烫着了一般,下意识的松开手,看着眼前的人,“你……” “你这是什么表情,当真是让人伤心。”安九蹙眉,看着北策此刻的模样,竟是多了几分兴致。 昨晚,北策醉酒之中,被她诱着私定终生,这酒怕是醒了,自然有些恍惚吃惊。 不过,她会让他慢慢的接受这个现实。 北策看着安九,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那些画面,平日里平静的眸中,越发的慌乱了起来,“你……不是梦?” “梦?”安九蹙眉,调皮的拉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让触及自己的心跳,“这是梦么?” 不,不是! 不是梦,甚至比昨晚还真是……昨晚,昨晚也不是梦了? 北策目光闪了闪,眼底竟是有一抹惊慌凝聚,脑海中浮现的画面…… ‘你愿嫁,我愿娶。’ ‘天地为证,今日安九,嫁北策为妻,日后祸福与共,不离不弃。’ ‘天地为证,今日北策,娶安九为妻,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他日若违誓言……便永坠苦海!’ 北策皱了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那不是梦! 几乎是一下子,北策倏地收回自己的手,一跃下床,拜天地,私定终生,他们怎能…… 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这一切,北策大步走出了房间,留下的安九微怔,意识到什么,也跟着下床,望着那背影,安九朗声开口,“北策,你说了要我一个更好的洞房花烛,还没兑现,就想逃么?你若是再想逃,我天涯海角都要将你抓回来!” 难不成,他当真以为昨晚是梦么? 安九明白,他的心里只怕依旧因为他身上的毒,存有心结,想到那恐怖的画面,安九的心中,泛出禁不住隐隐抽疼。 他想逃么?便逃吧! 可他必须明白,她安九是揪着这个男人不放了,他休想摆脱掉她! “毕竟,我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呢!”安九眸子眯了眯,看着那身形一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北策的手紧握成拳,眸中的颜色变了又变,默了片刻,终于还是走出了院子…… 看就看着那身影消失了的地方,回头看着那床,早知道,他以为昨日是梦,那昨晚,她就不听他劳什子的值得更好的对待之类的话,生米煮成了熟饭,他总归也得为自己负责不是?! 不过,来日方长,不是吗? 安九眉峰一挑,收敛了心神,如他方才一样,按动了一处机关,面前的墙壁如昨晚一样,轰然大开,安九出了院子,琉璃轩内,依旧残留着那淡淡的幽兰香气,安九知道,北策已经不在这北王府内了,索性,就直接出了院子。 红翎在外面等了一夜,瞧见安九出来,立即惺忪着眼,迎上前来,“小姐,我方才模模糊糊,看到北世子了。” “嗯,我知道。”安九淡淡的开口。 “小姐知道?那昨晚……”红翎看着安九,想到什么,可下意识的就将脑中的念头给打散,方才北世子出门之时的样子,面容不善,只怕二人…… 红翎正思索着,安九已经走出了徽音殿,红翎回过神来,立即追上前去,跟着安九回了晋国公府。 刚进了晋国公府的门,安九便迎面撞见叶清急切的在大厅外踱着步,叶清看到安九,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哟,大小姐这么一大早,从府外回来,昨晚,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去了?”叶清尖酸的语气,许是心中这座宅子的地契房契的事情,让他新中国烦躁,再也无法压抑,借着看见安九,一股脑儿的将火发了出来。 昨夜,他想了一夜的法子,找了平日里交往比较密切的几个公子,一提起借银子,那些人,就都跟个什么似得,避之不及。 他若是筹不到银子,这座宅院,就没了,想到此,叶清才下定了决心,来这里等爹出门,向他开口拿银子。 安九蹙眉,想到北策身上的毒,那下毒之人当真是可恶,若是被她给找到了,定要将他碎尸万段不可,心中正有怒气,此刻,这叶清竟是撞了上来。 安九眸子一眯,冷声道,“大少爷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许是心虚,叶清面容一怔,可好似被踩了痛脚一般,扬了扬下巴,拔高了语调,“你这下贱坯子,本少爷的事,与你何干。” “那我的事,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安九眸子一凛,锐利的目光激射向叶清。 “你……”叶清语结,正此时,叶曦从正厅内走了出来,看到安九,眉心下意识的皱了皱,冷声道,“什么事情,这么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爹,这女人她……”叶清敛眉,脑中突然想到什么,灵光一闪,“没,没什么,爹,儿子不懂事,大姐她教训我,儿子虚心受教,爹不用操心。” 叶清突然转变了态度,饶是安九都觉诧异。 安九淡淡的看了二人一眼,没有再说什么,绕过二人,朝着清宁小筑走去,可是,那叶清的突然转变,却是让安九一直觉得诡异,虚心受教么?那叶清,可不是一个虚心受教的主啊! “留意着叶清的动静,无论有什么动静,都来向我汇报。”回了清宁小筑,安九一开口,就向南溟吩咐。 “是。”南溟领命。 安九好似又想到什么,眸光微敛,沉吟片刻,沉声开口,“你去告诉凛少主,我要这天下最好的医者,和这天下最擅用毒的人。” 南溟看了安九一眼,明显是有些诧异,可终究还是没问什么,如以往一般领命,“是,主子。” 晋国公府内,分外平静,可谁也不知道,一场大变正在酝酿着,叶清自敷衍了叶曦,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关在房间里,整整一日,似在盘算着什么,直到夜幕降临,那身影才悄悄的出了房间,鬼鬼祟祟,在清宁小筑的周围打量。 第二日,叶清却是出了门,行迹小心翼翼,到了下午回府之时,那神色之间,多了一丝洋洋得意,似有什么事情,成竹在胸后一般。 南溟将叶清的动静,全数汇报给安九,温暖的房间内,安九随意把玩着一个物件,那幽幽的目光,透着一丝诡异。 “是吗?呵,探了地形,找了帮手,这叶清,是要做什么呢?”安九口中喃喃,心中来了兴致,眸子微眯着,若是这她都猜不出来,那也就是太笨了,不是吗? “难不成他是狗急跳墙,无法找叶国公拿银子,便用偷的么?”南溟试探的开口,那可不能让他得逞了,毕竟,主子要的是这座宅子的地契房契,可并非是叶清拿去的赎金啊! “对,是狗急跳墙了,不过,却不是偷叶曦的银子。”安九敛眉,眸中的颜色,又阴沉了几分,沉吟片刻,语气更冷了几分,“明日便是最后的期限,他要动手,也只能选择今晚,看来,今晚,咱们清宁小筑不会太平了呢!” 清宁小筑? 主子的意思,那叶清是要偷清宁小筑么? 清宁小筑内,有皇宫里的那些赏赐,还有北世子送过来的那些物件,许多都是价值连城的啊,那叶清竟然……哼,动心思,动到主子的头上了么? “主子放心,属下一定加强防守,那叶清,休想靠近这清宁小筑分毫。”南溟沉声道。 安九却是眉峰一挑,“不,不但不用加强防守,咱们还得给他制造方便。” 南溟微怔,目光闪了闪,似在思索着什么,突然,好似想到什么,“主子,你是要……” 引君入瓮么? 安九看出南溟心中所想,呵呵一笑,“不错,这么好的机会,咱们可不能错过了,既然今晚,咱们清宁小筑无法太平,那么,就让这整个国公府,也陪着一起热闹热闹吧!” 南溟嘴角一扬,“是,主子,属下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来,晋国公府,怕是要提前掀起狂风巨浪啊,而这个时候,叶曦和老夫人,只怕还没有感受到危险的降临吧! 不过,就算他们察觉,主子也不会让他们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夜逐渐深了,清宁小筑内,今日早早的就熄了灯,一片黑暗之中,几个黑衣人,悉悉索索的潜入了国公府,再在某人的引导之下,直接到了清宁小筑外,几个人,身形灵巧,一看就是惯犯,翻墙进了清宁小筑,每个人,分散往每个屋子里吹了迷眼,准备着大干一场。 却是没有察觉到,屋顶之上,一个男人,将这一切的举动都尽收眼底,那眉宇之间的不屑,在夜色之中,越发透着几分诡异。 “这里,先到这里面找,这是那女人的房间,北世子送的东西,都该在这里面,记住,拿了东西,咱们就走,你们可不许见财起意,这些都是我的,我答应给你们的好处,都不会少了你们的,可记住了吗?”那声音刻意压低着,若非担心这些人,见财起意,他才不会冒这个险,只管等着他们将事情办成就是。 能不能将那地契和房契赎回来,就看今晚这一票了。 哼,那安九,他早就恨得牙痒痒,从她这里搜刮,当真是再好不过了,想到那张脸,叶清眸子里划过一道历光。 等会儿进去看到那安九,他非要划花了她的脸! 叶清心中盘算着,小心翼翼的推门而入,掩上房门,叶清指挥着找来的同伴,“你们,快搜东西……” 其他人听了吩咐,借着月光,迅速翻找着,叶清看向那张床,眸中的颜色越发的恶毒,缓缓走上前,淡淡的月光下,依稀可以辨别出那是安九的脸。 “呵,没想到,你今日竟落在了小爷我的手上,上次,你打我,这一次,我可找到机会了!”叶清咬牙道,那眼里散发着恶毒,异常浓烈。 目光落在那张脸上,梦的抽出匕首,那匕首,在月光下发着寒光,“都说你安九好命,先是被皇后看上,定了你做未来的太子妃,这太子妃没做成,却又被北世子看上,呵,当真是可恶,不管是哪个,都是荣华富贵,你这贱命,哪里配得上?哼,我倒是要看看,没了这张脸,那北世子会不会也退了婚,看你还能攀上谁!” 叶清越是说着,越是兴奋了起来,握着手中的匕首,往下一划,可下一瞬,那张脸原本紧闭着的双眼,赫然一睁,映着匕首的寒光,那眼神,犹如刀剑一般,让叶清心中一颤,还没回过神来,手中的匕首便被人夺了去。 安九她……没有被迷晕?! 脑中刚冒出这个念头,那被夺了的匕首,竟是在眼前一个旋转,下一瞬,抵在他的脸颊之上,那冰冷的气息,让叶清瞬间失了神智。 “啊……饶……饶命……”叶清惊呼出来。 与此同时,屋子里翻找着的其他人,也是一惊,可还来不及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窗外,几个黑衣人破窗而入,紧接着,黑暗中,一阵拳打脚踢,惊声痛呼。 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主子,都制服了。”黑暗中,一个声音开口,下一瞬,整个房间,赫然大亮,照亮了房间里的一切。 安九看着眼前那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叶清,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瞧瞧你,还真是不中用,找了这么些人,来偷我的清宁小筑,你看看他们一个个的……” 安九拿着匕首,拍了拍叶清的脸颊,叶清哪敢不从,立即顺着她所指看过去,他找来的几个人,竟是全数趴在地上,火口吐鲜血,或浑身抽搐,似方经历了非人的对待一般。 顿时,叶清的心更是凉了,那些打人的人……下意识的看向屋子里站着几个黑衣男人,每一个抱胸而立,那将衣服撑得快要破裂的壮硕身体,让他顿时腿都软了。 “怎么?怕了吗?怕什么?你叶清敢偷我的清宁小筑,这么的胆子,怎么会怕呢?”安九从床上下来,嘴角淡淡的笑着,可那笑意,透露着的危险,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你……你怎么知道……”似乎极其艰难的开口。 “我怎么知道?呵,问得好!”安九眉峰一挑,“答案我会慢慢告诉你,不过,现在……咱们有些账也该好好算算了。” “我……我没有对你怎么样,我也没有偷到你清宁小筑的东西,我们能有什么账?”叶清慌忙的道,目光不停的闪烁着,看着安九的脸,那脸上的笑意,似乎比抵在自己脸上的匕首,还要让人心中胆寒。 不知为何,他的心里,竟是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自己落在安九的手上,这当真不是什么好事啊! 他该怎么办? 安九将他的恐惧看在眼里,锐利的眸子眯了眯,“什么账?你忘了,你方才还想怎么对我来着?” 怎么对她?叶清想到自己方才……他要划花她的脸,她要算这笔账么? “不……”叶清下意识的开口,眼里盛满了恐惧。 可是,他还来不及求情,下一瞬,安九的手一挥,那匕首在她的手中,利落的划过他的脸颊,从左眼的眼角,一直蔓延往下,到了下颚处,噗地一声,鲜血如注…… 安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咱们的账,和叶家的账,都得算算了!” ☆、第八十九章 收拾无耻母子,自寻死路! 叶清听不清安九的话,触不及防的疼痛,几乎将他整个包围,下意识的捂住脸,那鲜血更是染了一手。 安九……安九她竟然当真…… “啊……”叶清挣扎着,抬眼狠狠的瞪着安九,“你……你这恶毒女人,我的脸……我的脸……” “怎么样?感觉如何?”安九挑眉一笑,手中的匕首染了鲜血,安九看在眼里,眼底有一抹嫌恶一闪而过,似担心沾了晦气,安九随手一扬,那匕首便重重的落在地上,抬眼瞥向叶清,声音更是压低了几分,透着几分鬼魅,“这一刀,不过是对你有那不该有的心思的惩罚!” 就叶清还想划花她的脸么? 这不自量力的人,这苦头,就由他自己来好好平常。 “你……”叶清咬着牙,想要去触碰脸颊上上的伤,可是,一碰到,就是钻心噬骨的疼,他的脸,到底毁成什么模样了? “我……我不过是有这想法……”叶清开口,可话还说完,就被安九冷声打断。 “有这想法?你当我是傻子么?”安九眸子一凛,方才这个男人,分明就是拿着匕首,朝她的脸划来,若非她反应快,只怕,现在被毁了容的,就是她安九自己了。 这个时候,他还狡辩只有这想法,安九眸子眯了眯,语气越发的霸道,“若是你方才得了逞,现在,你因为这事所受的,可不只是这一刀而已了!” 叶清神色微怔,在安九的视线之下,竟是莫名心虚。 “大少爷,你倒是说说,这么大晚上的,你带着这些人到我的清宁小筑,这般折腾,究竟是所为何事?”安九淡淡的瞥了叶清一眼,缓缓走到一张椅子上坐下。 顿时,整个房间中的气氛,越发多了几分诡异。 叶清目光闪了闪,此刻,却也无法去顾忌自己脸上的疼痛,这安九,他就是一个恶魔,若是知道自己来偷盗的目的,只怕…… “让我猜猜,这些人,一进门就在我的屋子里翻找,是在找值钱的东西么?呵,大少爷,这是缺钱了么?”安九敛眉,眼底的颜色越发深沉了些。 叶清身体一怔,忙不迭的道,“不,你休要乱猜。” “乱猜么?”安九挑眉,“那我将你交给叶国公怎么样?” “不,不能!”叶清立即阻止,若是让父亲知道了,他将房契,地契偷走,甚至是抵给了如意赌坊的事情,就瞒不住了啊! 父亲知道了,非要打死他不可! “不能?呵呵……”安九淡淡的笑着,“那可由不得你了呢!” 叶清脸色一白,她是要告诉父亲么? 叶清眸子一凛,狠狠的瞪了一眼安九,目光落在地上的闭上,心中一个念头猛然浮现,若安九一死……可感受到周围站着这些人那浑身散发出的骇人气势,那念头,就瞬间收了回去。 安九看着他的神色,嘴角似笑非笑,“南溟,去请老夫人和叶国公来一趟!” 安九的声音再次响起,叶清身体一颤,下意识的道,“不,姐姐,我错了,我求你,不要找父亲。” “哦?给我一个理由!”安吉眸子一眯,冷声开口。 叶清目光闪了闪,“我……我是缺钱,我是不得已才带了人来你的清宁小筑,可我什么也没得到,你已经在我……唔……” 似乎是扯着脸上的伤,叶清闷哼一声,心中将安九恨得牙痒痒,可嘴上却不得不服软,“我已经受到了教训,姐姐……求你,我再也不敢了,我这就带着他们出去,离开这里,离开你的清宁小筑,不打扰姐姐休息。” 叶清说着,慌忙的走到堂前,朝着那些人厉声吼道,“还不快起来,愣着做什么?” 那几个人,却是瘫软在地上,一个个脸色铁青,似乎依旧在方才那痛苦之中,甚至连动也无法动弹半分。 “你们这群废物,快起来啊!”叶清压低了声音,再次催促,可这几人,依旧无法动弹。 “大少爷,他们现在,筋骨寸断,怕是无法起来了。”南溟眉峰一挑,双手交叉着抱胸,主子吩咐,这些贼人,哪个地方碰了这清宁小筑的东西,就都给毁了。 这些人,脚碰了,手也碰了,自然是手脚都废了。 敢到清宁小筑来撒野,这可不是自己来找死的么? 叶清身体一晃,脸色越发惨白,看向安九,对方脸上的笑意,越发让他觉得头皮发麻,“姐……” “你可不要叫我姐姐,我安九,哪里是你的姐姐,你心中,只怕恨不得毁了我的容,将我碎尸万段,何必这般虚伪的示好求饶?”安九毫不留情的撕开他的伪装,“南溟,还愣着干什么,请叶国公和老夫人过来,他们的儿子孙子,到我清宁小筑撒野,是不是该让他们好好管管!” “是,属下这就去!”南溟领命,临走之时,对那几个壮硕的黑衣人吩咐道,“保护好主子!” “是!”几人齐齐领命,那浑厚的声音,震得叶清心中一颤。 这些人都叫安九主子,安九到底是什么身份? 叶清猜不透,可想到安九的举动,叶清的心里,更是忐忑不安,父亲和祖母来了,自己该怎么圆这接下来的事情? 再说了,今日失了手,明天便是和如意赌坊约定的最后期限,他哪里去找那么多的银子,去将这个窟窿填上?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叶清的脑中,此刻已经如一团乱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房间里,气氛诡异,叶清看了一眼安九,那冷冽的目光,让他脸上的刀伤猛地一阵更加剧烈的抽痛,想到那后果,叶清终究是忍不住,朝着安九厉声喝道,“安九,你究竟要怎么样?” 安九挑眉,淡淡的瞥了叶清一眼,“怎么样?你猜呢?” 叶清的手紧握着拳头,紧咬着牙,那模样,似恨不得将安九碎尸万段,可是,沉吟片刻,那身躯却是赫然一矮,跪在了地上。 “呵,大少爷,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作何给我行这般大礼?我可承受不起啊!”安九眼底划过一抹讽刺,冷笑道。 叶清咬着牙,“我给你跪下了,今晚之事,只要你你不追究,以后,我发达了,定不会忘了你的好处。” “哦?你发达了?那请问,大少爷何时才能发达,何时才能给我好处?”安九嘴角浅浅扬起一抹笑意,越发多了几分兴致,好处么?他还对他先前利用地契和房契来胁迫叶曦让产业大权的事情存有幻想么? 呵,有趣,当真是有趣。 他越是有幻想,那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就越是惊愕打击,不是么? 叶清目光闪了闪,似乎见安九热切了些,立即道,“不久了,只要……只要你当今晚的事情没发生过,让我离开,我就有办法!” 只要他离开,或许,他还能找到办法,赎回了地契和房契,一切就都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叶清期待的看着安九,安九眉心皱了皱,却是久久沉默不语,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安九却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叶清得等慌了,正想要催促,却听得安九的声音终于响起…… “好像晚了呢!”安九挑眉一笑,那声音透着一丝诡谲,手一挥,下一瞬,那些原本站在房间里的黑衣男人,好似幽灵一般,身形一闪,消失在了房内。 安九的话刚落,叶清微怔,果然听得门外有了些微动静,一袭可以听见一些姨娘的声音。 门轰然大开,叶清下意识的看向来人,见到在几房夫人姨娘的簇拥之下,老夫人和国公府的一家之主,正冲冲的走进来,那脸上的神色,似有不愉,叶清心中一颤,越发的不安了起来。 “哎呀,这是什么情况?这清宁小筑,果然是遭贼了吗?”开口的是惠夫人,自国公府折了个梅夫人和秦夫人,这府上的妻妾之中,就她的身份地位最高,在这些场合,似也越发的张扬了许多,在她看来,老夫人不过只是暂时掌管府上的事情,毕竟那年纪也是大了,终归还不得选出一个当家主母来? 到时候,她的可能性,是最大的,不是吗? 私下里,惠夫人也已然是一派当家主母的作风,环视了四周一眼,“这国公府的守卫,都是怎么回事?” “这国公府的守卫再是固若金汤,那也抵不住内贼不是?”安九的声音赫然响起。 众人听在耳里,心中下意识的一惊,内贼?谁是内贼? “呀,大少爷,你的脸怎么?”惠夫人惊呼出声,她这一呼,老夫人,叶曦,以及进了房间的所有人,都看到刻意躲避着的叶清,甚至瞧见了他脸上的伤痕。 那是新造成的伤痕,血迹斑斑,一直从眼角,划破了整个脸,看着让人心中,禁不住生寒。 “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老夫人厉声喝道,精明老练如她,也知道,在这国公府上,敢这么肆无忌惮的伤了叶清的人,除了安九,便再无他人。 自知道北王府的二公子北穆,是他叶家的种之后,她虽不再将叶清看在眼里,可是,若是能抓住安九的破绽把柄,她自然不介意护叶清一护。 老夫人大步上前,心中似是在盘算着什么,掰过叶清的身体,更加清晰的看着那脸上的狰狞伤痕,眉目之间,越发凌厉,“你说,是谁敢干的,祖母我为你做主,我叶家的人,岂容人这般伤了?” 叶清似感受到老夫人对他的维护,突然灵光一闪,忙道,“是她,安九,就是这安九,她拿匕首划伤了我的脸,祖母,母亲死在了大理寺中,孙儿没了母亲,竟是受人如此的虐待,祖母,你要为孙儿做主啊!” “安九?”老夫人皱着眉,锐利的目光看向安九,果然是她!这女人…… 自涟漪死在了强盗窝里,这些时日,她一直静观其变,这安九,几乎每日都往北王府跑,也寻不着机会,可今日,没想到,她竟是主动送上了门来,她若是不好好借着这个机会,让这安九尝尝苦头,怎么能解心头之恨? 心中浮出一丝得意,老夫人冷声道,“咱们这国公府,似自从有些人回来之后,日日不太平,今天,竟然伤了叶家的儿子,这事,我绝对不会就此罢休!” 有些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出来,这老夫人口中的某些人,指的可就是这清宁小筑的主人,安九啊! 几房夫人姨娘看向安九,心中隐隐明白,看来,今天晚上,可不只是处理贼人那么简单的了! “对,祖母,你看看孙儿,这脸……是破了相了呢,好疼,孙儿好疼啊!我……我要……”叶清心中得意了起来,想到脸上的伤是如何而来,叶清心中就气愤难平,这安九方才不饶他,哼,她怕是没想到,找来了祖母,祖母竟是帮着自己吧! 呵,祖母素来疼自己,他现在,更是后悔方才求了安九了! 感受到脸上的伤牵扯的疼痛,他也要在安九的脸上划一刀,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可他刚要开口,便对上安九扫过来的目光,那眼神,似利刃一般,让叶清心中一怔,竟是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要说的狠话,竟也卡在了喉咙处。 安九对上叶清的眼,挑眉一笑,“你要怎样?” 叶清目光闪了闪,竟是不敢再将自己心中的话说出来,这安九,方才对自己下手的凌厉,此刻都让他心有余悸。 哼,既然祖母在这里替他主持公道,一切,祖母自会收拾安九! 安九将叶清的反应看在眼里,目光淡淡的瞥向老夫人,“老夫人,叶清的脸,是我划伤的不错,不过,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划伤他的脸,就将罪责降在我的身上,是不是太武断了些?左右今晚这国公府的主子们都在,你这般有失偏颇,当真是好么?” 老夫人蹙眉,叶清的脸色越发惨白了些。 “各位夫人姨娘,还有叶国公,你们也看见了,这屋子里的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方才我也说了,这国公府,竟闯入这么多的贼人,丝毫也没有被发现,必是有内贼,而这内贼,不是别人,可就是你们的大少爷叶清!” 安九说罢,抬手指向叶清,锐利的目光,越发的凌厉,“看见了吗?那身上的一袭夜行衣,就是最好的证据!”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齐齐的看向叶清。 对啊,那夜行衣……和摊在地上的这几个人,可是如出一辙啊。 这内贼,就是叶清么? 大少爷他……他竟然伙同外人,来盗国公府? 叶曦的脸上,浮出一丝薄怒,这叶清这些时日也悄悄的拿着府上的东西在变卖,没想到,那一夜的教训,没有让他收敛,竟还将外面的贼人也带了进来。 这个不孝子! 叶曦紧咬着牙,终于怒喝出声,“叶清,你这不孝子,给我跪下!” 叶清身体一颤,竟是砰地一声,不由自主的跪在了地上,脸色越发惨白。 老夫人却是皱了皱眉,“你这般大声做什么?叶清可是你的儿子,他犯了错,咱们之后在好好教育也无妨,休要在外人面前,折了身份!” 外人面前? 老夫人这般直百的用词,在场的人都是一诧,老夫人口中的外人,这么明显,可不就指的是安九吗? 叶曦目光闪了闪,明了老夫人的意思,安九的嘴角,却是勾起一抹笑意,隐约夹着些微讽刺,“那老夫人,你叶家的儿子,在我清宁小筑,如此大肆偷盗,你说,你们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外人么? 呵,正好,她安九也没有将这叶家的一家子当成自己人! 老夫人神色微怔,冷声道,“你的清宁小筑?这清宁小筑在晋国公府内,何时成了你安九的清宁小筑了?再说了,这清宁小筑内的东西,都是叶家的,就算是叶清拿来用用,那也无可厚非,什么内贼?什么偷盗?都是含血喷人!” 安九蹙眉,晋国公府?呵,这老夫人,当真是不要脸,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安阳王府的,她倒是真的忘记了,这晋国公府是怎么得来的么? 他晋国公府的么? 呵,好,且让她还继续做会儿美梦! 安九嘴角的笑意越发浓烈了些,“照老夫人所说,这许多皇后元妃赏赐,以及北世子送来的东西,都是叶家的了?叶国公,你也这么认为么?” 安九说话之间,看向叶曦,瞧见他神色怔了怔,看向老夫人,二人一个视线交汇,叶曦顿时坚定了什么,冷声开口,“你白白住在国公府,吃住都是我叶家的,那些东西,自然也归了国公府,我们能让你在国公府住着,不至于流落在外,都是对你恩德,你不知感恩,还伤了叶清,实在是不该!” 安九呵呵的笑出了声来,这对母子,还真的是一路货。 “叶国公和老夫人倒真是健忘,这国公府是怎么得来的?要我再提醒你一次么?”安九敛眉,这个时候,倒是丝毫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许多事情,先前虽然在暗处,没有捅破,可是,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这层窗户纸,捅破了,也无妨。 不仅仅是叶曦和老夫人,就连在场的几房姨娘夫人,脸色都是变了变。 这安九郡主,竟是这么明白的将这件事情摊开来说,她是要干什么? 这一直都是老夫人和老爷的忌讳,老夫人和老爷本来就不待见她,只怕,今日的局面,更加诡异了。 就连她们也感受到,老夫人和老爷的身上,已经有一股盛怒在弥漫了啊! “怎么得来的?那是我叶曦自己挣来的!”叶曦厉声喝道! “挣来的?呵呵……”安九轻笑,“叶国公挣家业的手段,还真是特别,你就不怕,有人在天之灵,让你不得好死么?” 在天之灵?这几个字让老夫人的心里一颤,上一次的教训,让她此刻都心有余悸,可是,很快,她却是收敛好心神,“安九,你休要胡说,现在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姓叶,这是事实!” “事实么?你当真觉得,这一切,一直都会姓叶?”安九眉峰一挑,似笑非笑。 那笑容看在老夫人和叶曦的眼里,心中竟是有些发麻。 她什么意思? 她是已经在向他们宣誓,她要夺回安阳王府的一切了么? 这个猜测,让叶曦和老夫人的心里,顿时生出一丝防备! 不,不可能,她安九休想! 这一切已经是他叶家的了,安九,她凭什么拿回去?再说了,她就算是要拿回去,那也得花些时候,而这段时间内,也足够他们做好一切防备,甚至……让她没有丝毫下手的机会! 老夫人和叶曦对视一眼,这母子二人,对这件事情,似乎一直都极有默契,沉吟片刻,老夫人的声音缓缓响起。 “安九,叶家之女,伤手足兄弟性命,理应家法处置,来人……上家法!” 今夜,最好是能借此机会,让这安九没命去夺回安阳王府的一切! 话落,所有人都是一惊,细细一想,都隐隐能猜出老夫人的意思,下意识的看向安九,心中都禁不住叹了口气。 老夫人上家法,是没打算留这安九的命了啊,她们可都是知道老夫人的手段,这安九,今晚当真是自寻死路了! 此刻,已经是三更天,就算是北世子,此刻,怕也是在睡梦中,这个时候,怕也是帮不了安九分毫的啊! 府上的下人领了命,不多久,那一摊子家法便逞了上来,记得上一次请家法,还是秦夫人诬告安九郡主打残了大少爷,那一次,安九郡主完好无损,倒是折了梅夫人和秦夫人两位夫人。 这一次……是老夫人主持,只怕,安九郡主没有上一次那样的好运了啊! 房间里,诡异的气氛萦绕着,让人的心,下意识的紧绷着,红翎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安九的身旁,试探的道,“小姐……” “家法么?这是叶家的家法,我记得,我姓安,老夫人方才也说,我不过是个外人,这家法,用在我的身上,怕是不合适吧!”安九给红翎使了个眼色,让她不用担心。 “是啊,老夫人,舅舅,安九郡主是北世子的未婚妻,这门婚事,是皇上亲自定下的,若是安九郡主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只怕无法向北世子和北王府交代啊!” 开口的是蓝玥,她的开口,让所有人都是诧异。 这个表小姐在府上,素来不会多说话,和一个透明人无异,她这一开口,就是为安九说话么? 看来,她住在清宁小筑的这段时间,受了安九的不少恩惠啊! 众人心中猜测着,想到北世子,以及宫里送的那些东西,下意识的环视四周,这屋子里的摆件,几乎都是后来添置,只是这一眼看去,都是羡慕至极,尤其是北世子送来的那些东西,可件件都是价值连城,若是有这么一件,此生怕也是足够了。 惠夫人心中出现这个念头,若是安九不住在这清宁小筑中了,那……心中盘算着,竟是越发的热切了起来。 “表小姐此话错了,安九郡主虽然是姓安,可住在叶家,身体里也流着叶家的血,自然得受叶家的家法管束,至于那亲事……左右不还没成亲,这家法,又不会要了人的命,在成亲前犯了错,不好好管束,那倘若是真的嫁到了北王府去,那岂不是要败了北王府的门风,还要丢了咱们国公府的脸!” 惠夫人开口,她是清楚的,老夫人今日,哪里会给安九生路? 这蓝玥如此一求情,倒是更加点醒了老夫人,要处置安九,就得处置得她没有翻身的机会,只怕会更加不会手下留情了。 惠夫人说着,她倒是不担心安九,左右有老夫人和老爷在,这两个,可都是想要她命的主,她现在,只需要盘算一下,等到这清宁小筑失了安九这个主人之后,自己该如何将这清宁小筑纳入自己的手中。 安九淡淡的瞥了一眼惠夫人,嘴角笑意依旧,目光扫视了一眼其他的姨娘夫人,缓缓开口,“你们也觉得,我该受这家法?” 承受着安九的视线,赵姨娘,苏姨娘等人的心中都不由得一颤,下意识的想起中秋前几日国公府的那场变故,莫名的恐惧了起来。 可是,此刻的形势再明朗不过,他们若是帮着安九,那便为老夫人和老爷不容啊,这叶家,终归是他们两人做主,若是得罪了这两人,只怕以后的生活,怎么也无法安生。 细细一想,苏姨娘首先开口,“安九郡主着实是不该如此伤了大少爷。” “是啊,大少爷这伤,这张脸,都怕是毁了!”其他两个姨娘,立即附和道。 安九听在耳里,好看的眉峰一挑,眼里的神采却是越发的亮了起来。 好,很好! 安九敛眉,目光缓缓扫向老夫人,“老夫人,那你觉得,我伤了叶清,该受哪一桩家法?” 众人顺着安九的话,一一扫过那些家法,带倒刺的鞭,棍棒,绳索……饶是看着,都禁不住头皮发麻。 老夫人既然是要置安九于死地,那自然……没有待老夫人开口,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安九赫然起身,走到那家法面前,那清清淡淡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鞭子,若是打在人的身上,只怕,会让人连一寸完好的肌肤,都不可能存在了吧,还有这棍棒,我觉得,倒是可以让几个力气大的人来执行,可别打什么臀部了,直接打背,那里连着身体里的脏器,几棒下去,就能让人受了内伤了,这伤一受,怕是在床上养个一年半载,都怕养不好的,啧啧……还是这绳索吧,戒律堂后的那一个枯井,可很久没有人进去了吧!” 这绳索的用处,便是将人给捆绑着,丢进那口枯井,让人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安九如此平淡的语气,说着这一切,丝毫也没有因为这些东西而害怕,好似,她并非是那个受罚的人,而是行刑之人一般。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透着一丝诡异。 老夫人眸子凛了凛,叶清见此情形,立即抓准了机会,“祖母,用这绳索,将她填了井,我可是咱们叶家的长子,她伤了孙儿,理应受此责罚!” 填了井,要了她的命,一了百了。 安九敛眉,一道历光激射而出,“填井么?好,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什么不错,你这安九,死到临头,都还不害怕么?”许是不愿被安九的眼神所震慑,叶清鼓起了勇气,厉声叫嚣了起来,“祖母,你快下令,要不然,让孙儿亲自动手!” 说罢,叶清大步上前,左右这屋子里没有了方才那几个强壮的黑衣人,他来对付这个安九,再合适不过,这安九虽然手段阴诡,可这么多人在场,若她还敢对自己怎么样,那就坐实了她填井的下场。 如是想着,叶清拿了绳索,想要将安九缠绕住,可是,那绳子还没有接触到安九的身体,安九便抓住了绳子,对上叶清的眼,嘴角邪魅的一样,“劳烦大少爷动手,实在是不好意思!” 安九说着,抓着绳子的手一扬,竟是在空中利落的一挥,众人只见得那绳子在他们的面前几个盘旋,再次看清楚之时,那绳子竟然已经将人牢牢缠住。 众人看着被绳子缠住的那人,嘴角禁不住抽了抽。 那可不是大少爷叶清么?他想要绑了安九,可此刻……被绑了的人竟是她自己,而那个原本要被绑的人,此刻依旧捏着绳索的一段,目光淡淡的落在叶清的身上,似笑非笑。 “大少爷,你这是做什么?竟将自己给绑了么?”安九挑眉一笑,“莫不是你知道你自己犯了什么罪,提前请罪了么?” 安九意有所指,老夫人和叶曦听在耳里,以为安九所指的是,今晚叶清偷盗之事,这件事情虽然为他们所不容,可是,在和借机除去安九之间,孰轻孰重,他们早已经做了选择。 可叶清想到那房契和地契,心里不由得一颤,若是这事儿暴露了,他没有拿回房契和地契,只怕被填井的当真会是他啊! 想到那后果,叶清下意识的吞了一下口水,忙道,“祖母,爹,你们看这安九……她不但不安分的受罚,竟如此对待清儿……” 话刚说到此,安九的眸子却是一凛,竟是一脚踢了过去,那脚刚好不偏不倚的踢在了叶清的脚踝处,那被绑着的身体,赫然失去了重心,砰地一声,重重的倒在了地上,脸着地,生生撞到方才那被划了的脸上的伤口。 “啊……”撕心裂肺的痛呼声在房间里响起,那力道一撕扯,方才本已经微微凝了血的伤口,再一次鲜血流出,染了一地。 “啊……该死的安九,祖母……祖母,快,杀了她,杀了这个女人……哎哟……” 叶清的厉声呼喊,在房间里回荡,一旁的夫人姨娘看着这触目惊心的画面,心中都不由得一颤。 “安九,你休要放肆!”叶曦怒声喝道,一张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 “休要放肆?”安九轻笑,“我都要被你们填井了,既然难得放肆,那我好好放肆一回又如何?” “你……”老夫人气结,这安九,当真是气人! 安九嫌恶的丢开手上的绳索,走到一旁,随手拿起那鞭子,烛光之下,那倒刺看得人心里发麻,这一打上去,身上的皮肉,都会被扯得翻转吧! 那倒刺上,可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鲜血,她们看着都瘆人,可此刻,安九却将那东西拿在手中把玩。 “这个打在身上,必然也是不错的!”安九嘴角浅浅扬起一抹笑意,谁也没有想到,她竟是随手一挥,那鞭子竟是重重的打在来叶清的身上。 “呜啊……”叶清心中愤恨未平,一鞭子下来,猝不及防,疼痛难忍,而那鞭子,此刻仍旧在叶清的身上,叶清感受到那鞭子上的刺刺进了身体,心中竟是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的望向安九,眼里盛满了恐惧,“姐,姐……我求你,别动,别动了……” 别动?安九挑眉一笑,“好啊,不过,你得配合配合,我因为伤了你,要受家法,可我的心里,却有些不甘啊,怎么着,也是你到我这清宁小筑行这偷窃之事,这事情,我若是不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可心有不甘呢,既然老夫人和叶国公都没有查这件事情的意思,那我就只有自己来了!” 叶清身体一怔,这安九是要…… “现在你倒是当着大家的面儿说说,你为何要到我的青柠小筑偷东西?”安九倏然拔高了语调。 叶清目光闪了闪,咬着牙,却是不开口。 安九蹙眉,手一用力,那力道拉着那鞭子,撕扯着叶清的皮肉…… “啊……痛……痛……好痛……”叶清痛呼出声。 “安九,你给我住手!”老夫人厉声喝止,可话刚落,安九手中的鞭子一扬,啪的一声,竟是生生打在老夫人的脚边,众人皆是一惊,老夫人更是吓得后退了一步。 “安九……你……”老夫人一个踉跄,若非身旁的丫鬟,怕已经绊倒在了地上,狠狠的瞪着安九,这安九,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如此对她,当真是大胆! 这等嚣张,竟是比当年的沈鸢更胜。 她不能放过她,绝对不能! 安九淡淡的瞥了老夫人一眼,将她面上狰狞的恨意看在眼里,“老夫人,你可要站开些,免得伤了你,那就不好了!” “你……放肆,混账……混账……叶曦……” 如此挑衅的模样,老夫人更是气得牙痒痒,紧紧的抓着扶着自己的丫鬟的手腕儿,厉声喝道,“叶曦,你还不将她管着……” 叶曦管她? 他哪里有那资格? 安九眸子一凛,又是鞭子挥过去,这一下子,是打在了叶曦的面前…… “啊……”一时之间,站在叶曦身旁的夫人姨娘们,也惊吓的后退了几步。 “叶国公,你也小心了!”安九轻笑一声,眸子眯了眯,朗声道,“这鞭子我用得顺手,可我的手和鞭子,都没长眼睛啊,若是伤了谁,我可不负责!” 说罢,手一挥,那鞭子扬起,再一次落在叶清的身上,引得又一阵痛呼,安九看在眼里,“怎么?还不说么?” 叶清咬着牙,“安九,你这个恶魔,你……我刚才为什么没杀了你!” “杀了我?”安九敛眉,想杀了她吗? 这屋子里的许多人,怕都巴不得她死吧,死了,他们现在的一切,就彻底没了威胁了,可是,她安九命大,前世死了,都阴差阳错的住进了这个身体,重活一世,怎么会让他叶清给杀了? “嘴硬可没有什么好下场。”安九手一扯,伴随着叶清的痛呼,那倒刺扯着叶清的皮肉,整个背上的衣裳,几乎已经残破不堪,那露在衣裳之外的皮肉,鲜血斑斑,异常骇人。 叶清快要被那疼痛折磨得昏了过去,看了一眼安九,他知道,若是自己不招认,只怕这安九会将他打死不可,不,不会将她打死,这个女人,会慢慢的折磨他,直到他招认为止。 意识到这点,看到安九手中的鞭子,似乎又要扬起,叶清才慌忙的道,“说,我说……别打了,我说……” 安九好看的眉峰一挑,蹲下身子,“这才对嘛,早点说,也免了这一顿罪受不是?” 叶清狠狠的瞪了安九一眼,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这些人是我找来的,我听说北世子送了许多好物件给安九,心中便想着,能偷出去,卖个好价钱。” 叶清说着,叶曦和老夫人的脸色,都越发沉了下去。 他们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可此刻一说出来,他们要处置安九的理由,便也不那么站得住脚了! “叶清,你闭嘴,你休要因为她的严刑逼供,屈打成招,你是我叶家的儿子,这国公府的一切,都会是你的,你想拿什么,便拿什么,和偷没有丝毫关系!” 老夫人厉声道,可不能让叶清这孽子毁了她的盘算。 安九听在耳里,嘴角的讽刺更浓,这老夫人,当真什么都可以扭曲啊! 她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也难怪,当年霸占了安阳王府的产业,竟是无耻的觉得理所应当! 呵,想到早早就安排好的机会,这天色也快亮了,天一亮,凛峰的到来,不知道,这老夫人能不能接受凛峰带来的现实! 安九敛眉,眼底一抹幽光凝聚,嘴角笑意嫣然,“老夫人,这国公府的一切,怎么会是他的呢?” ☆、第九十章 狠心往死里打,真相打击! 老夫人蹙眉,“怎么会不是他的?他是这国公府的长子,这一切都是国公府的,日后,这国公府的家业,自然是由他来继承!” 老夫人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即便她和叶曦的心中,都不会属意叶清来继承家业,可这个时候,在安九和这几房姬妾面前,也只能如此说,北穆的存在,现在终究还是个秘密,不到能够揭开的一天,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泄露了分毫。 “哦?叶清,你果然会有发达的一天呢?”安九轻笑道,“不过,若是这一切,不再是国公府的了……” 安九说到此,果然,在场的人,尤其是老夫人和叶曦的脸,瞬间越发的沉了下去。 “你住口,什么叫不再是国公府的?安九,你要动什么歪心思,我定让你不得好死。”叶曦厉声喝道,他最是忌讳的就是这句话,此刻,更是心中愤怒。 不再是国公府的?什么叫不再是国公府的! 已经是国公府的东西,这安九还能夺走不成? 梅夫人说的对,这安九就是地狱里归来的恶魔,她是回来报仇来了,她是来夺回安阳王府的一切的! 可是,他不会给她机会! 此刻,叶曦的心中,也是更加坚定了一点,狠狠的瞪着安九,那眼神里,杀意弥漫。 安九瞥了一眼叶曦,挑眉浅笑,“笑话!叶国公,当年你霸占安阳王府的一切,就是理所当然,我要拿回本属于安阳王府的东西,却是成了动歪心思了,你这样双重标准,倒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让我不得好死么?那今日,我就当着这一家子的面,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属于安阳王府的一切,我安九,都要全数拿回来,你又能奈我何?” 叶曦和老夫人身子一晃,老夫人更是气得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来人,将这女人给我拿下……” “谁敢!”安九眸子一凛,一道历光激射而出,一旁的下人,还没靠近安九半步,就被她那凌厉的气势给吓着,心中生惧,分毫也不敢靠近。 “老夫人,我知道,你们巴不得我死,可是,我手上的事情还没完呢,就算是要拿下我,也得等等你们叶家的大少爷将这一切事情都说清楚了才行。”安九敛眉,目光幽幽的落在叶清的身上,“说罢,你为何要偷东西,这些东西,你拿来变卖了,做什么?” 一时之间,众人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叶清的身上,此刻,叶清被捆绑着的身体,浑身鲜血淋漓,那一张脸上,更是因为痛苦,而显得极其狰狞。 做什么?他怎么敢将房契地契的事情说出来啊! “说!”安九厉声催促道,说话之间,手中的鞭子,又一次重重的打在叶清的身上,让原本叶清身上的疼痛,更加剧了几分。 “啊……我说,我说……别打了,我说,我是为了还赌债,我在如意赌坊赌钱,可这些时日……手气实在是不怎么好,所以……我输了……我需要银子,去还债……”叶清忙不迭的道,却是没有说实话,地契房契的事情,他怎么也不能曝光了,如此理由,也算是大差不差,应该能蒙混过去吧。 可是,他又怎会知道,有些事情,安九竟是比他知道的还清楚。 不招么? 呵,他因为,地契房契的事情,还能隐瞒多久么? 安九敛眉,“原来是这样啊,难怪,赌坊大多都沾了许多黑势力,你今晚没有偷到东西,还不出赌债,你就不怕,那些十恶不赦的人,将你给废了?不过,左右你都叶家的长子,疼你的父亲和祖母,还望着你继承家业,怕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被废,你说说,你欠多少银子,这银子,让叶国公或者是老夫人出,不就行了?” 叶清一怔,似丝毫也没有想到,安九竟是在为他考量。 叶清艰难的抬眼看向老夫人和叶曦,瞧见他们紧皱着的眉峰,若当真能如安九这样,他拿了钱,去赎回地契房契,不就再合适不过了么? “五……五万两……”叶清试探的道。 五万两? 所有人一听,心中都不由得一惊,五万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这叶清,竟是欠了这么大一笔赌债,当真是个败家子! 这样的败家子,活该死了算了,惠夫人如此想着,再看叶曦和老夫人,叶曦的脸上,似乎已经有青筋隐隐浮现,惠夫人敛眉,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呵,这下好了,老爷怒叶清都来不及,又怎会给他银子还债? 五万两?老爷在钱财方面,可是一只不拔毛的公鸡,就算是平日,她们这些姬妾的用度,他也不肯多给,她有个经商的娘家倒好,多少有些补贴,可其他几房姨娘,过得就更加寒酸了。 “你这孽子!”叶曦再也压制不住怒气,竟是拿着那地上的棍棒,毫不留情的打在了叶清的身上。 五万两?他平日里偷些东西出去赌,也就算了,如今,竟是欠下这样的赌债,还当真是想让他来还么? “啊……爹,你别打……你是要打死我么?”叶清撕心裂肺的喊道,安九不是说,爹和祖母会出了这银子么?该死的!他是中了安九的蛊惑了! “打死你?打死你又如何?”叶曦也顾不得其他,一想到这五万两银子,他的心里,就生生抽痛,恨不得将这个儿子当场棒杀了! 幸好,幸好他还有北穆这个儿子,还有他来继承自己的家业。 叶曦心中盘算着,叶清今日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这家法,他竟是都经历了个遍,可却是什么也没捞到,想到什么,叶清忙急切的道,“祖母……祖母,你让父亲停下,孙儿……他要打死孙儿了……” 打死?活该被打死! 就连方才极力护着叶清的老夫人,此刻也是面无表情,她先前还想借着维护叶清,来处置安九,现在,既然话都已经说开了,她就算是没有理由,也要将安九的命留在这清宁小筑内! 至于这叶清……哼,当真是个不中用的东西,死了,也就算了! 似乎是见老夫人没有动作,叶清更是慌了,叶曦可也还没停下,突然,听得那吱嘎一声,似有什么东西断裂,随即,伴随着叶清越发惨烈的痛呼。 “断了,我的腿……”叶清的声音,似因为疼痛,模糊得有些清不真切。 可是那惨烈的模样,却是清清楚楚的昭示着他此刻的痛楚。 饶是一旁的几个夫人姨娘,都下意识的别开了眼,老爷当真是在把这个儿子往死里打啊! 安九看在眼里,摩挲着手中的鞭子,没想到,这叶曦当真是分毫也不留情啊,在他的眼里,这么个儿子,连五万两都不值么? 哼,还真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想到什么,安九眸光微敛,冷声道,“叶国公,你在这样打下去,可真的要出人命了啊!” 打死叶清?打死可以,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对,对,要出人命了……饶命……饶命……”叶清疼得汗水直流,混合着鲜血,沾满了全身。 老夫人和叶曦微怔,这么多人都没开口,这安九,竟是在为叶清求情么? 叶曦的怒气更浓,狠狠的瞪了安九一眼,“这孽子,就该打死!” “呵呵,叶国公,要打死,也别在我清宁小筑,脏了我的地儿,晦气!”安九眼底划过一抹嫌恶,顿时,房间里的气氛越发的诡异深沉。 叶曦正巧拿着手中的棍棒,她的地儿?想到方才安九要拿回安阳王府的一切的宣告,叶曦握着木棍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 “哼,这清宁小筑都是我叶家的,从来不是你安九的东西!”叶曦怒喝一声,握着棍棒,就朝着安九打去,众人看着那棍棒落下,直直的朝着安九的头顶。 所有人都看着那一切,空气似乎凝结,若是这一棍棒打下去,只怕安九会当场毙命,老爷对安九,可是怀了十分的杀心啊! 老夫人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对她来说,慢慢的将安九折磨致死,远比一下子杀了她,更能让她觉得痛快,当年,她没有亲眼看到沈鸢死,眼前沈鸢的这个外孙女,那么像她,羞辱折磨她,便可当成是沈鸢,也能一解她这么多年积压的恨。 可是,这个安九太过危险,和沈鸢一样,她不能为了折磨她,而让她有任何可以生还,逃脱的机会。 杀了她,叶家的一切,便再也没有威胁。 老夫人如是想着,看着叶曦手中的棍棒,朝着安九的头顶,越来越近,那安九,却也没有丝毫避闪的痕迹,一时之间,她心中竟是激动起来,好似当年听闻沈鸢死讯时一般。 杀了她,就是现在! 可感受到那凌厉的气势,朝着自己袭来,安九的嘴角,却是微微上扬。 她不可能被这叶曦近身分毫,有人,不会允许! 果然,在那棍棒快要接触到安九头顶的发丝之时,一袭白绫却是缠住了那往下的势头,叶曦继续用力,可是,却是怎么也无法撼动那白绫分毫。 叶曦看着那棍棒下的安九,瞧见她嘴角的笑意,似是在对他发出嘲讽,好似在说:看吧,连伤我都做不到,如何阻止我夺回安阳王府的一切! 叶曦顿时红了眼,继续用力,安九嘴角的笑意越发浓烈了些,“南溟,你这么欺负叶国公,可是不好啊,他的力气,哪里敌得过你?” 南溟?那个保护在安九身旁的男人? 安九的话一落,许是南溟多用力几分力道,震得叶曦的手一松,下一瞬,那棍棒便随着白绫,落在了一旁的地上,自始至终,那棍棒都没有触碰到安九分毫。 与此同时,众人只瞧见一个身影一闪,下一瞬,安九的身旁,就已经多了一个男人。 “主子,属下哪事欺负他,是他自己没用!”南溟开口,瞥了叶曦一眼,眼底满满的不屑。 众人看清那男人,对,是他,这个男人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神出鬼没,似乎是在安九身旁保护,可是,却始终见不到他的踪影,就好像是一个幽冥一样。 主子?他唤安九主子? “你究竟是谁?”老夫人看着那男人,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她猜测,这该是北策派给安九的护卫,可是,直觉却是告诉她,似乎并非那么简单。 “我是谁么?”南溟冷声一笑,看了一眼安九,似乎是在征询她的意见,是否透露自己的身份。 安九眉峰一挑,对上老夫人那老练的眸子,似笑非笑,“老夫人不是恨我的外祖母么?该是很了解她才对!” 沈鸢?她对沈鸢自然了解!这人,和沈鸢有关系? “不过,你老了,可能有些东西,也忘记了,那我就来提醒你,当年,安阳王妃的赤盟之中,有一队隐卫,名唤幽冥卫,南溟,就是当年幽冥卫首领的后人!”安九缓缓开口,看着老夫人,丝毫也不愿错过老夫人脸上的神色。 赤盟?幽冥卫……这……老夫人的身体一晃,竟是后退了数步。 那老练的眸中,闪烁着太多的情绪,震惊,不可思议……甚至是……恐惧…… “怎么可能?”老夫人口中喃喃,目光不安的闪烁着。 “娘,什么幽冥卫?”叶曦开口,老夫人的反应,让他感受到了不安。 在场的夫人姨娘,心中也是疑惑,他们听说过赤盟,可那赤盟,却是如一个神话一般,他们只在传闻中,听说过赤盟的厉害,当年,先帝建立东楚国,赤盟可是起了关键的作用。 那率领赤盟的人,是一个传奇,可是,再美好的传奇,在后世,也慢慢的磨灭,赤盟只是一个厉害的代名词,他们,更是不知道什么幽冥卫! “呵呵……怎么会这样?当年赤盟不是解散了么?而幽冥卫……幽冥卫也该解散了才对!”老夫人却是无暇顾及叶曦的疑惑,口中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质问安九。 这个男人,他若是幽冥卫的后人,幽冥卫乃至是赤盟的规矩,都是父传子,子传孙,世世不息,那他此刻唤安九“主子”,又是意味着什么? “不错,是解散了,可那又如何?”安九对上老夫人的眼,“老夫人不是很聪明么?你能猜出些什么来呢?” 老夫人目光闪了闪,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看着安九…… “你……”许久之后,她才发出声音,“赤盟……赤盟重建……” 赤盟重建,那代表着什么? 这南溟叫安九主子,那安九是要继承沈鸢,成为赤盟盟主么? 不,赤盟在当世之人的眼中,只是个传说,见过赤盟的人,怕都已经死了,可她却知道,赤盟远比传闻中,还要更加强大! 若是安九成了赤盟的传人,那要夺回安阳王府算什么? 那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守不住了……守不住了……”老夫人突然心里一空,整个人的精气神,好似颓散了一般。 “娘,什么守不住了,你倒是说清楚啊!”叶曦更是急了,很少看到娘亲这般模样,她好似在害怕什么。 害怕赤盟么? 那赤盟,早已解散,还能有什么可怕的? “杀了她……安九,再也留不得了!”老夫人猛地抓住叶曦的手腕儿,凌厉的眼神对上叶曦的眼,趁着安九羽翼还未丰满,折了她,不然,等到这个人强大之后,整个叶家,都怕要在她的手中化为齑粉。 叶曦明白老夫人的意思,杀了安九,这本就是他今日下定的决心,不是吗? 只是多了这个叫做南溟的人,只怕,还真有些不好对付啊! 老夫人的话,安九也是听见了,嘴角掠过一抹轻笑,留不得?她倒是要看看,今日,谁留得下,谁又留不下! “来人……”叶曦朗声开口,一声令下,所有的家丁都围了上来,就算是不好对付,他也要拼上一拼,娘亲今日的恐惧,太过反常,这安九……也让他感受到了空前的不安。 可他刚叫出声来,还来不及做接下里的吩咐,另外一个浑厚的身影响起,带着几分妖异,生生的打断了叶曦的话…… “呵,我就说大厅里没人,原来都在这里,这里……可真是热闹啊!” 那声音从门外传来,一时之间,众人听闻那声音,都齐齐的看向门外,只见一个黑袍男人,雍容华贵,却透着几分江湖气,负手而立,那唇角浅浅一笑,随即,便大步朝着屋子里走来。 那人是谁? 几房姨娘心中都有疑惑,可注意到这人的模样,长得可是俊秀极了。 老夫人皱着眉,叶曦迅速的打量着这个男人,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人并非朝中官员,可…… “你……是你!”叶曦认出这人,心里一惊,他记得,中秋宴上,这个人也在场,可是他却是不知道,这个人为何在那样的场合,会被邀请在列,更是不知道这人的身份。 “呵呵,难为叶国公认得我!”凛峰挑眉一笑,看了一眼屋子里,眉心皱了皱,“呀,这都是在做什么呢?啧啧,这……这是谁啊,竟成了这般模样,可怜,实在是可怜!说说,你是被谁打的?说出来,说不定,我还能为你教训教训那打你的人!” 凛峰说着,言语之间,多了几分戏谑,感受到安九的视线,凛峰眉峰一挑,“不过,若你惹了我也不敢惹的人,那你就只有认命受着了。” 凛峰呵呵一笑,如此张扬的举动,让叶曦眉心皱了皱,这左右都是他叶家的家事,再说了,这是他晋国公府,天都还没亮,这人是怎么进来的? 叶曦敛眉,耐着性子,沉声问道,“请问公子,来我晋国公府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凛峰眉心一皱,“对了,我倒是将这正事忘了,按理说,我该等到天亮之后来的,不过,我就是个急性子,想着一件能让我兴奋的事情,就睡不着觉,索性,就提前来了!” 不仅仅是叶曦和老夫人,就连安九的眉心也不由得皱了皱,这凛峰的戏还真是足! “公子为了什么事,竟这么急切的来我国公府?”叶曦看着凛峰,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竟浮出一丝不安。 “叶清呢?你们的大少爷叶清呢?”凛峰不答反问,目光环视了一眼四周,似也没有找到要找的人的身影。 “这地上的人,不就是大少爷么?”安九淡淡的声音响起。 凛峰看了一眼安九,嘴角似笑非笑,随即,目光落在地上,瞬间转为惊讶,“呀,这是叶清么?啧啧,竟是叶清被打成了这样,看看,连我都认不出来了,是谁,是谁下了这么狠的手?你这模样,那银子那拿得出来吗?” 银子?在场的人一听,都是一惊,就连叶清也是愣了片刻,银子?他如今就是欠着如意赌坊的赌债,给了银子,才能赎回抵押的房契地契,这人……想到那密室中带着面具的人,叶清顿时明白了。 这个人,他也是如意赌坊的啊! 叶曦和老夫人更是立刻明白了过来。 “公主,犬子欠你五万两银子?”叶曦上前,皱着眉,心中更是气愤,现在竟是让债主都找上门来了。 那不好的预感果然灵验了,债主上门讨债,他叶曦的脸,只怕是要丢光了。 “五万两银子?”凛峰蹙眉,瞥了一眼地上的叶清,“贵府的大少爷,说的是五万两银子么?呵呵……” 凛峰这一笑,听在人的耳里,竟是觉得意味深长。 叶清暗自在心里大叫不好,只怕,他要隐瞒的秘密,是怎么也藏不住了,怎么办?该怎么办? 叶清越是急切的想要寻求办法,可越是丝毫也理不出头绪,方才爹对自己的那一顿狂打,分明是要将他给打死,他的命,在他的眼里,怕是分毫不值,若是他知道自己不只欠银子,连房契和地契也赔上去了,那自己的这条小命,都怕是要丢了啊。 想到此,叶清的心里越发的恐惧了起来。 叶曦浓墨的眉峰也是拧得更紧,怒气明显大了许多,“莫非不是五万两,这不孝子,究竟欠了多少?” “呵呵,叶国公,不急,不急,何必动气呢?”凛峰挑眉一笑,随意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欠了多少?看来,贵府的大少爷,是没有将事情给你们说清楚了,叶清,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不过,倒也没关系,你说,是你亲自说呢,还是我帮你说呢!” 叶清身体一怔,牵扯出一阵疼痛,“我……我……我自己说!” 自己说,总归是要好些,兴许,还能……还能有希望么? 叶清咬着牙,就算是没有希望,他也要试上一试! 叶清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叶曦,“爹,我……我将地契……和房契,都输了,不过……” 刚说到这里,叶曦和老夫人的神色皆是一怔,就连一旁看着这一切的几房夫人姨娘,脸色也是禁不住泛白,似乎不敢相信叶清说的话。 “你说什么?”惠夫人首先开口。 “我……我输了房契和地契,不过……不过都是抵押的,若是有足够的银子,咱们还是可以将地契和房契换回来。”叶清忙不迭的道,目光紧紧的盯着叶曦,若是爹能够出那银子…… “混账……混账……”叶曦怒喝出声,那声音听得出在颤抖,指着地上的叶清,恨不得当场杀了他,“你说,是哪个宅子的地契?” 若是安九曾经住的那个别院,倒还好,若是…… “还能有哪一个?也就这国公府的宅子,还值些钱。”凛峰眉峰一挑,似乎是唯恐天下不乱。 话落,叶曦心中一颤,没有理会凛峰的神色,径自问道,“叶清,你跟我说清楚,你是怎么拿到那地契和房契的?” 这些重要的东西,他分明收检好了,这叶清却…… “我……偷……偷的……”叶清瑟瑟的道,感受到叶曦身上的怒气,心中隐隐生出不安。 偷的?这叶清当真是太胆大包天了,什么不偷,竟是将地契和房契给偷了去! 老夫人更是一个承受不住,竟是当场昏厥了过去。 “娘……娘……”叶曦察觉到老夫人的异常,更是急了起来,随即,再次拿着方才掉了的棍棒,狠狠的朝着叶清打下去,“你这个败家子,老子不打死你!” “爹……啊……爹,你别急着打儿子,儿子也没有料到会输了啊,现在那地契和房契在这位公子的手上,如果我们能拿出银子赎回来,这宅子,依旧是咱们的,现在当务之急,是拿回地契和房契啊!” “你……”叶曦早已经气得不像话。 惠夫人倏然上前拉住叶曦,“老爷,叶清说的不错,现在当务之急,是拿回地契和房契啊,不然……” 惠夫人说话之间,目光瞥了一眼一旁坐着的凛峰,联想起方才这个男人来之时说的话,只怕,这赎回的时限已经不多了吧,若是过了这时限,事情怕就更加难办了。 叶曦蹙眉,稍微冷静了许多,狠狠的瞪了一眼叶清,厉声呵斥,“等会儿才来收拾你。” 说着,狠狠的将手中的棍棒丢在叶清的身上。 叶曦稍微平息好了心情,转身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凛峰,脸上的神色是怎么也撑不起来,目光闪了闪,终于开口道,“公子,犬子愚钝糊涂,他将这房契和地契都抵押给了你,我要赎回来,还请公子行行方便。” 如意赌坊的人,只怕身上是有些背景的,就算是自己,此刻也不能再仗着国公的身份。 “你想赎回去么?”凛峰眉峰一挑,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安九,只见她眸光微敛,神色泰然,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仅仅是一瞬,凛峰的目光又转回到了叶曦的身上,“倒也不是不可以!” 叶曦脸上一喜,叶清的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只要能赎回来,那父亲就算是责罚自己,也会轻一些,倘若赎不回来,父亲恐怕连自己命,都要要了啊! “那好,请问公子,需要多少银子,五万两么?我这就让人去取五万两银子,请公子等着。”叶曦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五万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啊,这叶清的赌债,竟是让他来还,实在是可恶! 等这事情结束了,他非要将叶清的双手给打断了不可,看他以后还如何去赌。 叶曦心里盘算着,凛峰却是眉心一皱,倏然转了话端,“不过……” 房间里,老夫人也渐渐苏醒了过来,看着这一切,脑袋一片空白,旁人听到凛峰的一声‘不过’,皆是摈弃凝神,小心翼翼的听着。 “公子,还有什么不妥的吗?”叶曦探问道。 “不妥倒是没有不妥,我只是想告诉叶国公,我和贵府大少爷约定的时限是两日,到了天亮,这房契和地契,就无法用赎回的方式了,若是叶国公想要这宅子,那只能是从在下的名下买过去了。”凛峰呵呵的笑道,那脸上的笑意,透着一丝诡谲。 买过他? 这男人分明是要狠狠的宰上一笔啊! 五万两银子已经不是个小数目,他绝对不愿意再出更多,看了一眼门外的天色,距离天亮不远了,叶曦顿时急了起来,没有理会凛峰,径自对一旁的管家吩咐道,“刘道,立刻去各家产业的账上清点五万两,立刻就要,快些去!” 刘道领命下去,这个时候,天色尚早,那些管事们都在睡着,就算是将他们从床上捞起来,想要在天亮之前,清点五万两,怕也是来不及的啊! 叶曦的心中也是明白这点,可是,他却不得不拼着命的去尝试。 一时之间,房间里,气氛顿时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之中,叶清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一旁的人,也是谁也没有料到,这一晚,竟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若是这宅子的地契和房契,真的拿不回来,那意味着什么? 只怕天一亮,他们就会被赶出这座宅子啊! 想到此,那些夫人姨娘们的脸色,顿时慌乱了些,惠夫人更是按耐不住,看老夫人醒来,立即道,“老夫人,你是这府上做主的,若是拿不回地契房契,你说咱们可该怎么办啊?” 话落,老夫人锐利的视线便射了过来,惠夫人心中一惊,可也是强撑着,目光闪了闪,都这般危急了,她哪里还顾得上老夫人的横? “怕什么?刘道已经筹银子去了,怎么会拿不回来?你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老夫人厉声喝道。 “万一呢?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不是吗?没了宅子,我们这一大家子可住哪儿?”惠夫人敛眉,第一次这般和老夫人顶撞。 “惠姐姐,没了这宅子,咱们再买一处,不就行了?”赵姨娘上前拉了拉惠夫人的衣裳,心中也是不安,不过,在这个时候,去激怒老夫人,明显不是明智之举啊! 似乎是感受到赵姨娘的提醒,惠夫人这才敛眉,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不过,惠夫人的话,和赵姨娘的话,却是在老夫人和叶曦的心里,惊起了波澜。 是啊,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这宅子真的拿不回来……那……他堂堂叶国公,就这样连祖宅都丢了么? 就算是再买一处宅子,那他叶曦的面子,也丢尽了啊! 这事情若是再传出去,他叶曦的脸,该往哪里放? 想到此,叶曦更是狠狠的瞪了叶清一眼,那目光,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安九看在眼里,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郁,呵呵一笑,“我说什么呢?方才老夫人还说着,这叶家的一切家业,都会由叶清来继承,这话才过了多久,这宅子就快要没了,实在是太巧了,不是吗?” 老夫人脸色一沉,安九的讽刺,犹如一根刺,在她的心里生生扯着泛疼。 “安九,你休要在这里说风凉话,这宅子我定会赎回来!叶家的东西,怎么也不能丢了。”老夫人厉声道。 却是引起安九一声轻笑,“老夫人还真是自信,这宅子当真赎得回来么?你看,外面的天色,快亮了呢,刘管家的时间,也不多了!” 叶曦和老夫人皆是看了一眼门外,看到那微微泛白的天色,脸色越发难看了几分。 “那又如何?只要赶得上便好!”老夫人不愿服输,“倒是你,咱们趁着这时间,方才的事情,也该好好算算了。” 方才的事情? 安九挑眉,敢情这老夫人还真是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啊,都这时候了,她还惦记着收拾自己么? 安九眼底划过一抹讽刺,“好啊,咱们可要好好算算!” 说话之间,安九竟是在所有人的面前,缓缓走向老夫人,突如其来的举动,饶是老夫人都是微微一愣,可是,片刻,却又振奋起精神,扬了扬下巴,对上安九的视线,丝毫也不惧怕的样子。 安九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不过是个纸老虎罢了! 可就算是纸老虎,她今日,也要将这纸老虎,生生给撕碎! 想到什么,安九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在距离老夫人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来,似笑非笑的开口,“老夫人打算怎么算?” 安九说着,猛地靠近老夫人的耳边,声音突然变得诡异,“老夫人想杀了我么?” 老夫人身体一怔,对上安九的眼,眸中瞬息万变。 杀了她?是,她是想杀了她! “我可要提醒老夫人,杀我,可没那么简单呢!”安九呵呵一笑,“现在老夫人自顾不暇,以后要杀我,怕是更加没有机会了!眼下,老夫人还是多关心关心这宅子吧!” 老夫人蹙眉,厉声道,“你别得意得太早,五万两银子,虽然不是个小数目,但我叶家还是出的起,就算是天亮之前筹不足那五万两银子,大不了是我叶家再多花些银子,将这宅子买回来,叶家的东西,永远是我叶家的,我就算是拼了老命,也要给守住!” 拼了老命也要给守住么? 守住从别人那里霸占来的东西? 这老夫人,当真是不要脸啊! 不过……安九敛眉,眸中凝聚起一抹幽光,“是吗?老夫人可要好好拼拼老命了!不过……” 安九想到什么,敛眉,更加靠近了老夫人的耳旁,低低细语…… “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忘了吗?方才我说过,我要拿回原本属于安阳王府的一切……呵呵,我只对你一个人说,怎么样?也不枉咱们祖孙一场了吧!”安九的声音,在老夫人的耳边响起,嘴角的浅笑邪恶异常。 安九看着老夫人,果然她话刚落,老夫人那满是皱纹的脸上,闪过无数的神色,惊愕,不愿相信,最后是愤怒…… “是你……”老夫人狠狠的瞪着安九,她就说怎么会这么巧呢,那个如意赌坊的公子,就是安九的人么? 那意味着什么? 安九她明显是有备而来啊,那……那她有会允许他们将地契和房契赎回来么? 不,不会,安九她这是在夺叶家的宅子了啊! 老夫人目光闪了闪,满是不安,她没想到,安九的动作竟是这么快,让她措手不及。 怎么办?这宅子…… 老夫人慌了起来,看了一眼叶曦,叶曦迎上老夫人的视线,瞧见她眸中的神色,立即上前一步,“安九,你跟她说了什么?” 安九耸了耸肩,好看的眉峰一挑,呵呵的笑道,“你问问你娘,不就知道了?” 叶曦看向老夫人,“娘,她说了什么?” 老夫人目光闪了闪,她若是告诉叶曦,只会引起他的慌乱,这个时候,叶曦必须冷静的处理这一切,老夫人紧紧抓着叶曦的手腕儿,咬牙,一字一句,“叶曦,一定要将这宅子拿回来,就算……” 老夫人说到此,却是没有说完,正此时,门外,刘道匆匆赶了来,叶曦母子,以及这一屋子的夫人姨娘,看到刘道的身影,面上都禁不住一喜。 “刘管家,你终于回来了,银子可筹好了?”叶曦欣喜的迎上前,看了看天色,刘道竟是赶在天亮之前回来了,那就是有希望了,叶曦难掩兴奋,更是不待刘道回答,叶曦便催促道,“快,快让人将银子拿到这里来,立即交给这位公子,咱们的事情,就算了了!” 了了?怎么能了了呢? 这叶曦,恐怕是高兴得太早了! 安九不着痕迹的看了老夫人一眼,只见她紧紧的攥着佛珠,那手似乎是在颤抖。 呵,安九好看的眉峰一挑,眼底幽光微闪,似是在等待着什么,随即,那刘道的声音赫然急切的响起…… “老爷,银子……银子……都没了!” ☆、第九十一章 当场吐血,母子众叛亲离! 银子……没了? 什么意思?在场的人都是听得愣了,竟是忘记了细细的追究到底是怎么回事,唯独老夫人…… 想起方才安九对自己说的话…… 她要拿回属于安阳王府的一切,莫不是…… “管家,你说清楚,什么叫做银子都没了?”老夫人拄着拐杖上前,那满是皱纹的脸,几近狰狞,心中不断的告诉自己,千万不要是她所想的那样。 刘道呼吸了几口气,也是不敢有丝毫怠慢,“银子没了?方才老奴按老爷的吩咐,去找各个产业的管事,粮行,当铺,作坊,有些连人都不见了,甚至……有人在的,库房里,竟是分毫不剩,奴才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所以,这就急急的回来,回禀老爷。” 分毫不剩? “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好好的,怎么会分毫不剩?”叶曦怒声喝道,一张脸,早已经铁青,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这每个店铺的管事,都是他精心挑选的人,当年,甚至为了防止还有忠于安家的人存在,为绝后患,他甚至将那些人全数都驱逐了,可没想到…… 等等,叶曦好似想到什么,会是他们搞的鬼么? 赤盟……幽冥卫……叶曦下意识的看向南溟,幽冥卫出现了,那是不是曾经安阳王府那些人…… 不,叶曦身体一个踉跄,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不愿相信眼前的事实,一定是假的,叶曦猛地上前,抓住刘道的手臂,“管家,你告诉我,你没有查清楚,事实并不是你方才所说的那般,对不对?” 那手的力道,生生掐得他的手臂泛疼,刘道皱了皱眉,望着叶曦,“老爷,我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都是真的…… 这几个字,让叶曦瞬间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倏然,静得出奇的房间里,只听得啪啪啪的声音陆续响起,众人看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竟是……老夫人手中拨弄着的佛珠,在她用力紧攥之下赫然断裂,全数落了一地。 “娘……”叶曦慌了,他都承受不住这个打击,那么娘亲呢? 老夫人后退了一步,似乎是费劲了极大的力气,才撑住了身体,让自己不倒下去。 脑中消化着的方才刘管家所说的一切,她没有丝毫怀疑,刘道所说的,都是真的,因为……安九…… 老夫人抬眼对上安九的眼,突然,哈哈的笑了起来,“是你……都是你,一切都是你干的,对不对?” 老夫人的质问,让叶曦,乃至是房间中的夫人姨娘都疑惑的看着安九。 安九?老夫人是什么意思? 这一连串的事情,几乎让他们慌了手脚的同时,更无法理清楚眼前的这一切。 叶曦看着安九,眸中的颜色变了又变,安九承受着众人的视线,嘴角却是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那轻缓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什么是我?老夫人确定么?如果我是你,我定不会在此刻就追究缘由,这天马上就要亮了,若再拿不出银子,这宅子,就不再是叶家的了啊!”安九看着这几人的表情,她要将这些人的反应,都牢牢的记着。 这对母子,夺了安阳王府的宅子,产业,快活逍遥了这么多年,这份大礼,早该给这对母子了,不是吗? 老夫人和叶曦身体一怔,叶曦突然意识到什么,忙的开口,“管家,五万两……筹五万两都没有了吗?” 叶曦的心中,似乎还抱有了一丝希望,就算是名下的产业出了些问题,可这宅子,千万不能丢了啊! 他要赎回来,无论如何都要在天亮之前赎回来! 刘道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老爷,怕是没有办法了。” 别说是五万两,他方才粗略的让余下的管事查了查,竟是连五千两银子,要凑够,都怕是犯难的! 叶曦身体一个踉跄,心中好似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 “没有办法?怎么会没有办法?”叶曦叫嚣着,没有办法他也要想办法,突然,他的目光看向几房姨娘,首先落在惠夫人的身上,“惠夫人,还有你们……你们都将你们的私房钱拿出来,快,快去啊!” 这个时候,能够凑一些,就是一些了,只要凑足了五万两,保住这个宅子,一切再好好查,再好好的从长计议。 惠夫人和那几房姨娘对视一眼,目光皆是闪烁着,却是没有动作。 叶曦看在眼里,立即催促道,“快去啊,还愣着做什么?等着这宅子成了别人的么?” “五万两啊?我们能有多少私房钱?”惠夫人冷声道,方才听管家说了这一切,她震惊之后,心里也是盘算了起来。 叶家的产业下,若是没了银子,再连带着没了这宅子,那叶家无疑也就是垮了啊。 老爷虽然在朝为官,可这东楚国的哪个官员,不是靠着自己的产业过活,未必然,还能想着那一点点的俸禄? 就算是宅子赎了回来,那以后的国公府,也不再是往日的国公府了! 这个时候,谁会将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 “是啊,老爷,惠夫人家里经商,连她都没有多少私房钱,我们又哪来呢?”赵姨娘扯了扯嘴角,开口道,她们的私房钱,面对这五万两,那也是杯水车薪啊! 这个时候,傻子才会将私房钱拿出来吧。 几个姨娘的目光都是闪烁着,那模样,丝毫也不愿意慷慨解囊。 “你……你们……”叶曦愤怒的指着这几房姨娘,没有想到,她们这个时候都选择置身事外,“我平时白对你们好了!” 几个夫人姨娘敛眉,皆是不说话,安九看在眼里,眼底的幽光越发的浓郁,墙倒众人推,这几房夫人姨娘,心中还是有数的,想到什么,安九的眉峰一挑,似有什么东西在暗自酝酿。 “叶国公,这时间可不多了啊!”凛峰倏然开口,从怀中那出地契房契,展开细细的打量着,“你可要抓紧时间了,这天一亮,叶国公若是再想拿回这房契和地契,可就不只是五万两银子了,啧啧……” 凛峰说着,环视了一眼四周,似乎是在打量着什么,沉吟片刻,呵呵的笑道,“这座宅子得值不少银子吧,呵呵,叶清,我可要感谢你,可是让我大赚了一笔!” 地上被绳索捆绑着的叶清,早已经因为眼前的一切,而乱了方寸,恨不得能钻个洞,逃离这里。 此刻被点了名,叶清心中更是暗自低咒,今日,他怕是逃不掉了。 果然,叶曦锐利的目光激射而来,那视线,竟是凌厉得很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儿子,快些想办法吧!”老夫人催促道,当务之急,是将这银子凑齐,至于叶清,只要赎回了宅子,再将他怎么样,都无所谓! 叶曦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对,想办法,可这个时候,还能怎么想办法? 产业下,拿不出银子,而府上……府上平日里的用度…… 叶曦突然想到什么,“娘,府上库房的钥匙呢?你快给我,我去看看,定能凑足了五万两!” 老夫人立即明白过来,忙从兜里拿出了一窜钥匙,叶曦急急忙忙的抢了过来,立即朝着房门外走去,丢下一个声音,“刘道,你跟我来,叫上几个下人,将库房里的银子搬出来!” 刘道回过神,忙的按照叶曦的吩咐张罗了起来,可是,匆匆出门的叶曦,却是没有瞧见安九嘴角的笑意,越发多了几分看好戏的意味儿。 老夫人却是捕捉到了,安九……那库房……不,不可能,安九不可能在库房动什么手脚,库房的钥匙只有一把,自梅夫人被关进了大理寺之后,那钥匙就一直在她的手上保管着,安九不可能有机会动得了手脚。 老夫人如是想着,心中才算是稍微松了一口气,对上安九那诡异的眼神,咽了下口水。 安九她想夺回安阳王府的一切么?哼,可没那么容易! 老夫人刚如是想着,就听得门外传来一阵窸窣的动静,老夫人心中一惊,不只是她,房间里的夫人姨娘也都一一看向门外,回来了,老爷回来了,竟是这么快,就将家里库房的银子给搬出来了么? 众人心中猜测着,到底有没有五万两银子,可就此时,凛峰的声音再次响起…… “呵呵,不好意思,天色亮了,现在要拿回这宅子,只能用买的,而不能用赎的了!”凛峰把玩着手中的地契房契,呵呵的笑道,那语气里,明显听得出的是无法掩饰的幸灾乐祸。 果然,一时之间,众人脸上的期待倏然一沉,都看向天际,似乎是想寻找辩驳他这话的理由,可是,看那越发阴沉的脸色,便知道,这天色,饶是他们也无法否认,亮了,彻底的亮了啊! 凛峰眉峰一挑,“这宅子,可得卖个好价钱了!” 说着,那深邃的眸中似在盘算着什么。 门外,好似丢了魂儿一般行走着的叶曦,口中喃喃着什么,根本无暇去管凛峰说了什么,也根本没有心思去管这天色是否已经亮了,老夫人瞧见他的神情,立即出了门去。 “儿子,怎么样?”老夫人心中的不安越发的浓烈,他这是什么表情?出去的时候,明明满含期待,可现在…… “没了……没了……娘,没了……”叶曦对上老夫人的眼,似海上漂浮的人,终于抓住了一根浮木,那眼里,甚至有绝望弥漫开来,“没了啊!” “什么没了?你好好说,究竟是什么没了?”老夫人的心好似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攥着,莫名的有些呼吸不过来。 一个门槛之隔内,几房夫人姨娘也是摈弃凝神,看着叶曦,心中和老夫人是一样的疑惑与急切,不知为何,她们更是有些恍惚,此时此刻,和方才刘道回来之时,竟是那么的相似…… “银子没了……库房的银子,也没了!娘,哈哈……我们什么都没了!”叶曦倏然抓住老夫人的手腕儿,脑海中浮现出方才打开库房,看到的一切,眼里此刻还充斥着说不出惊愕。 那库房,本是用来存放国公府未来这一两月的用度,少说也有个万两银子,可是,此刻里面,竟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老夫人心中咯噔一下,一阵眩晕袭来,让她有些站不住了,可是,似有什么东西支撑着她,让她不能倒下。 “怎么会?那钥匙一直在我的手上,从不离身……”老夫人口中喃喃,眼里除了震惊,不可思议,便是虚弱无力。 安九的话,再一次在耳边响起…… 她要拿回属于安阳王府的一切! 是她,一定是她! 老夫人眸中一抹狠戾凝聚,猛地撒开叶曦抓着她的大掌,大步走进屋子里,那气势冲冲的模样,饶是几房夫人看在眼里,心中都禁不住生寒,立马从方才叶曦带来的消息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皆是不约而同的退了几步,给老夫人让了一条道。 老夫人直冲冲冲向安九,狠狠的瞪着她,那眼神,似要挤出血来。 “老夫人,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安九明知故问,这对母子的这一桩桩的反应,着实是让她的心里痛快至极。 安九嘴角勾起的笑意,似乎更加深了老夫人心中的猜测,咬牙道,“是你,是你干的对不对?” 就算是如此肯定自己的猜测,她也要亲自寻一个究竟。 安九蹙眉,不解的道,“什么是我?安九不知道老夫人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心里冷哼了一声,这女人,比她娘亲可强多了,不,甚至比当年的沈鸢还要厉害,她谋划了这一切,此刻竟还在她的面前装作不知道么? 想到沈鸢,心中的怒气更是炽烈,这是她的后代啊,当年沈鸢夺尽了她的所有风头,什么好事都轮到她沈鸢的身上,而此刻,她的外孙女,还如此给她找不痛快,可恶,当真是可恶! 哼,今日,她非要撕开安九不可! “不知道什么意思?那我就说得清楚明白点,库房的银子,是不是你拿走的?”老夫人厉声质问。 这话,让几房夫人姨娘,甚至是门外的叶曦都是一怔,安九拿的?这…… 众人齐齐看向安九,叶曦也好似抓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急切的走进房间,站在老夫人的身旁,同样是厉声质问,“是你做的?” “呵,两位当真是太高估我安九了,竟是什么事情都想着我安九,安九是该感激呢?还是该觉得好笑呢?”安九敛眉,轻笑声从那双唇中流泻而出,说不尽的嘲讽。 “哼,好笑,你还想狡辩么?这个府上,除了你,还会有谁敢?还会有谁会?”叶曦想到什么,看安九的眼神,越发的怨毒,她不是要拿回安阳王府的一切吗,这一定都是安九计划,都是安九的安排! “叶国公,你别忘了,这国公府库房的钥匙,一直都在老夫人的身上,我和老夫人素来不亲热,怎么会近得了她的身,拿得到她的钥匙呢?再说了,方才叶国公的有句话错了,这个府上,并非是除了我,没有人敢,没有人会的,呵,要不然,你这国公府的地契和房契,也不至于会落入别人的手中,叶国公也不会如此刻焦头烂额了啊,这是谁造成的呢?叶国公还不明白吗?” 安九不疾不徐的开口,意思是再明显不过。 是啊,这地契和房契……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视线都再一次转移到了叶清的身上,那如刀似箭的目光,几乎要让叶清窒息了。 目光闪了闪,下意识的道,“不……不是我……” “呵,我就说,叶大少爷前几日,在如意赌坊怎么那么好爽,还以为叶国公对叶大少爷出手大方,没想到,呵……呵呵,这家里,若是出了个败家子,当真是要不得啊!”凛峰笑笑的开口,意思再明显不过。 顿时,叶清的脸,越发的铁青,叶曦的脸,却是因为愤怒,而胀得通红。 “混账……你这个……老子,老子今天非要打死你不可……”叶曦怒火难耐,这叶家,竟是毁在了叶清的手上啊! 就在今日之前,一切都还是好好的,可是,此刻……此刻的局面,叶曦的心里,依旧是没有办法接受。 似乎是要通过发泄,才能缓解此刻心中的愤怒,叶曦不由分说,拿起地上的棍棒,狠狠的朝着叶清打下去…… “爹……啊……我错了,我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叶清呼喊着,那撕心裂肺的惨痛声,在整个房间内,听得让人头皮发麻。 再也不敢,在再也不会? 呵,当真是说得轻巧,这下子,叶家没了这宅子,没了库房的银子,甚至……还有名下的各个产业店铺,那些不翼而飞的银子,哪里还有一个叶家,再给他叶清败呢? 安九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上扬,在场的每一个人,甚至是老夫人,看着叶曦如此往死里责打叶清,也都不说什么,心中甚至想着,若是打死了,那也是活该。 按照东楚国的律法,这是家法之内的东西,就算是官府,也莫可奈何,无法追究叶曦的杀人责任。 “啧啧,可真下得了狠手啊!”凛峰眉心皱了皱,这叶曦,当真是没有将这儿子当成人一般,哼,这冷漠无情,自私刻骨的男人,心中所想的,怕永远都只有他的利益吧! 当年安九郡主被弃在外,自身自灭,也难怪,这样的爹,当真是可恨! 叶曦顿了顿,却也没有打消打死叶清的念头,安九瞥了一眼已经被打得满身鲜血的叶清,冷声开口,“叶国公想杀人,也别在我的清宁小筑动手,脏了我的房间,着实是晦气得很!” “对,要打,也拖到外面去,不,拖到府外去,叶国公拿不出银子赎回这宅子,更拿不出银子,买回这宅子,这宅子,早就不是叶家的了,这宅子的分毫土地,也不容他们玷污了。”红翎开口,心中莫名的畅快。 这叶国公,当年是如何对小姐的,那么多年,让小姐在别院内住着,什么也不管,哪里有一个为人爹的样子? 幸亏小姐命好,不然,倒真是要遂了那外面的传言,岁不过二十了! 叶曦和老夫人,乃至是那些夫人姨娘,都是一怔,不得不面对眼前的这个事实。 这宅子,不是叶家的了?! 这意味着什么?他们都要搬出去,甚至……甚至是无地可去,流落街头? 几房姨娘,想到此,各自心中都是一紧,惠夫人明白,这叶家没了宅子,没了家业,只怕,以后的生活,更是要难上加难了! 哼,她先前还盘算着,在老夫人隐退之后,她能捞个当家主母来当当,可现在这情况,那当家主母的位置,更是一个烫手山芋,谁接在了手中,才是傻瓜! 左右自己娘家还有些家业,总比以后跟着这叶曦强啊! 如是想着,惠夫人皱了皱眉,凄然的开口,“老爷,前几日,臣妾的父亲让臣妾回趟家,我也本打算今日回去看看,这天都亮了,我也不能耽搁了,妾身先回去了。” 说着,朝着老夫人和叶曦福了福身,“你们二位,可多保重。” 她的举动,谁都看得明白,她这是要弃叶曦而去啊! 安九好看的眉峰一挑,越发的来了兴致,再转眼看向叶曦,只见他握着棍棒的手竟是在颤抖着,那脸上,更是青筋暴跳。 “你……你这贱女人,你竟然……这么现实!”叶曦狠狠的指着惠夫人,没想到,他刚一落难,这惠夫人就想着离开,他平日里待她可不薄啊! 惠夫人承受着他的视线,眉心微皱,却是冷哼一声,对上叶曦的脸,“老爷,你休要怪我现实,眼下这宅子没了,银子没了,叶家还有什么来养这一大家子?这些年,我在国公府,我娘家可是补贴了我不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本性,你就是一个水蛭,谁若是被你附着了,你便要拼了命的吸干所有的血,老爷,我猜,你走投无路之时,该是会想法子依附我娘家吧,哼,安沫郡主已经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了,我怎么能给我的娘家,再带去一个如你这般狼心狗肺的吸血鬼?我可不想我的娘家,成为下一个安阳王府!” 惠夫人此刻也没了避讳,一席话,更是让叶曦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你这贱人!”开口的是老夫人,说话之间,竟是大步上前,一巴掌打在了惠夫人的脸上,啪的一声,清脆刺耳。 “啊……”惠夫人猝不及防,捂着脸,看着老夫人,竟是丝毫也没有留情面,手一推,下一瞬,那老夫人竟是坐在了地上,这举动,让在场的人一诧,惠夫人却是看着地上的老夫人,冷声道,“又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儿子,老夫人,你当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儿子,你这老不死的,还想着兴风作浪么?哼,现在你没有资本了,没了宅子,没了产业,谁还任凭你作威作福!” “我儿子,好歹也还是个国公老爷!”老夫人咬牙道。 “哼,国公老爷?好一个国公老爷?你以为这国公老爷是怎么来的,大家都不知道么?”惠夫人嘴角的笑意又冷了几分,目光缓缓的瞥了一眼安九,“当年皇上平了齐王的谋乱,出力的可是安阳王爷对吧,安阳王爷一死,皇上不过是为了抚恤安阳王爷的亡灵,才给了叶曦一个国公罢了。” 老夫人脸色一白,叶曦更是气愤交加。 “滚,你给我滚!滚出这宅子!”叶曦紧紧的咬着牙梆子,这些事情被揭露开来,让他恼羞至极。 惠夫人眼底划过一抹不屑,“滚?不,我可不是滚,你现在还没资格如此喊我滚,这宅子,可不是你叶曦的了呢,我是走,自己走出去的!” 惠夫人说罢,一甩衣袖,大步朝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之时,那身影却是倏然一顿,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对了,也不由叶国公写休书了,我自请下堂,以后和叶家,再无关系!不过……夫妻一场,婆媳一场,我可要提醒你们一句,还记得梅夫人那晚说的话么……呵呵……” 梅夫人说的话? 众人脑中浮现出那一晚的画面,再看门口之时,惠夫人已经离开,可是,她最后留下的这一句话,却是让整个房间里,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气氛之中…… “安九是恶魔,她是回来报仇的,她会夺回属于安阳王府的一切……” 苏姨娘,赵姨娘等人,下意识的咽了一下口水,若当真是如此的话,那今日之事,便是安九郡主的夺回安阳王府的一切的举动么? 如果是,那么,老爷的处境,叶家的处境,怕更是危险了。 此刻,几个姨娘也都羡慕起惠夫人来,她这个时候求去,当真是最好的选择了,可是,她们哪里有惠夫人那样的娘家? 就算是她们离开了叶曦,日后的日子,怕也是不好过的! 叶曦想着梅夫人的话,身子一个踉跄,目光无神的看向安九,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你还想否认吗?” “否认?有什么可否认的?”安九敛眉一笑,“叶国公,又想让我承认什么呢?承认这一切都是我的安排,我的算计么?” “不是吗?”叶曦对上安九的眼,这个女人,当真是太危险了,他早该……早该杀了她的才对,可是,他终究是低估了这安九的能耐了! “是,是我又如何?”安九嘴角浅笑,走到凛峰的身旁,随手将他手中的地契和房契拿过来,在叶曦的面前晃了晃,“你既然想知道,那我也不怕告诉你,这位公子,是我的朋友,他受我所托,弄到这东西,呵呵,弄到这东西,可是丁点儿都不费事呢,谁叫你叶曦,有个这么不争气的儿子呢?你知道,他是为什么要偷这地契和房契么?” 安九说到此,顿了顿,目光却一瞬也没有从叶曦两母子的身上移开,她要看着这叶曦母子,此刻失去一切的滋味儿。 安九顿了顿,继续说道,“他想拿这地契和房契为筹码,想要取你叶曦而代之,怎么样?这是你叶曦的儿子,可有让你失望?” 叶曦脸色一沉,狠狠的瞪向叶清,那叶清,早已经连呼吸都觉得痛苦,此刻瘫软的躺在地上,他明白了,这一切……那个诱使他偷地契房契的,竟是安九的人么? 安九……她一来就是有着目的,有着计划,他竟是被她给利用了! 叶曦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似是在消化着这个现实,老夫人方才一摔,没了力气站起来,索性就坐在了地上。 “那那些产业下的银子……是怎么回事?”老夫人咬着牙,那紧紧攥着的手,似乎恨不得将安九给捏碎,可是,有些事情,她也只能想想而已。 “我以为老夫人是聪明人,可没想到,有些事情,你还真是没想透,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吧,你以为当年的赤盟,解散了就解散了么?”安九对上老夫人的眼,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意味深长。 赤盟……安九她什么意思? 这难道还和赤盟有关? 赤盟这两个字,在她看来,是紧紧的和沈鸢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的,听到这两个字,老夫人的心里,更是多了一些异样。 安九看着老夫人闪烁的神色,继续道,“当年,安阳王妃解散了赤盟,是为了不让先帝疑心,她想安稳的生活,想要和心爱的男人在一起,可安阳王妃是一盟之主,又怎会看着赤盟下的人,解散之后,没有去成,没了生路?所以,她就安排一些赤盟的人,在安阳王府名下的产业中,谋生路。” 老夫人听到此,几乎已经明白了,安九却依旧继续说着,“虽然你和你的儿子,也很谨慎,在霸占了安阳王府的产业之后,也对曾经安阳王府心腹的人,彻底的清理了一边,可是,赤盟的人,又怎么是你清理得干净的?” 是啊,赤盟的人,世世代代,父子相传…… “呵……呵呵,沈鸢啊沈鸢……没想到,没想到,我最后,还是栽在了你的手上!”老夫人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在房间里,显得异常的诡异。 赤盟……还有……还有她的这个好外孙女! 老夫人抬眼,看着安九这张和沈鸢如出一辙的脸,眸中的恨意,不减反增。 “安九!你休要得意得太早!”老夫人紧咬着牙,那眼里激射出的恨意,饶是这房间里的空气,都跟着紧张了几分,老夫人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就算你拿了我叶家的产业又如何?只要我的曦儿在,我叶家,还能东山再起!” 东山再起? “再找一个安阳王府,霸占么?”安九轻笑,丝毫也没有掩饰她的讽刺,“你是否东山再起,我可管不着,也不想管,但倘若是,若是有什么事情,惹到了我安九,你知道的,叶国公曾经对我的娘亲,没有手软,对安阳王府没有手软,而我,对你们也不会手软!” 她的娘亲? 叶曦心中一颤,沉默半响的他,好似被什么惊扰了,目光下意识的闪了闪。 敏锐的安九,却是将这反应丝毫不差的捕捉在眼里,眼底凝聚起一抹冷意,缓缓走向叶曦。 “叶国公,你看着我的脸,可曾想起了那个被你害了的妻子?”安九轻缓的声音,不疾不徐,可却是犹如一把利刃,划开了某样深藏着的东西。 害了的妻子? 房间里几房姨娘,乃至是凛峰,身体都不由得一怔。 安九的意思,莫不是…… “我……你休要胡说,我没有!”叶曦急切的辩驳。 “没有么?叶国公当真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人,不过,你夜深人静之时,就没有想过,你做的这些龌蹉事情,有人在天有灵看着吗?”安九眸子眯了眯,那眼神,让叶曦看在眼里,心中的防线好似被击溃了一角。 安沫……脑海中浮现出当年的事情,安沫不死,他怎能如愿以偿的得到这一切? 再说了,那个女人的心里,从来都没有他,在当年的安阳王府,他不过是一个不被人待见的女婿而已,他叶曦,要出人头地,眼看着安阳王爷死了,一个安沫,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 想到他所做的事情,叶曦眸光微敛,“你没有证据!” 对,没有证据,这安九休想拿自己怎么样! “没有证据么?”安九挑眉,当年的事情过去太久了,她是找不到证据,不过,有没有证据,都无妨了,不是吗? 安九瞥了一眼叶曦,朗声道,“现在,这宅子,可不是你叶家的了,你们这些人,该滚的,都给我滚出去!” 安九的声音,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那冷冽嫌恶的语气,就好似在驱赶一群畜生一般。 叶曦和老夫人紧咬着牙,想要说什么,可却是说不出口,一时之间,几房姨娘也是有些慌了,出了国公府,他们跟着叶曦,能怎么办? “大小姐,我……求你高抬贵手,我可没对你生什么坏心思,也没帮这叶曦对你做什么,我只求你给我一个容身之处……”赵姨娘首先开口,先前惠夫人都已经自寻出路了,她若是再不想法子安顿自己,只怕日后跟着这叶曦,会是更惨啊! “是啊,我也和赵姨娘一样,求大小姐可怜可怜……”楚姨娘紧跟着道。 “我……”苏姨娘开口,可对上安九的视线,心中却是咯噔一下,她的女儿叶霜,曾经那般对安九,虽说是受了梅夫人的蛊惑教唆,可终归是叶霜做的,成了事实了,不是吗? 这安九,又怎会怜惜她? 安九看着这几房夫人,眼里的兴趣越发的浓烈。 沉吟片刻,眼底一抹幽光闪过,“你们想求得一席安身之所?” “对,我们只想求一个安身之所。”赵姨娘忙道,眼底充满希冀。 “这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安九敛眉。 “什么要求?大小姐你尽管说,我们一定会满足。”楚姨娘急切的附和。 “好,红翎,拿些金珠过来。”安九朗声吩咐,随即,红翎便领命下去,不多久,手中的托盘上,便多了一斛金珠。 所有人都看着那金珠,那是曾经皇后娘娘的打赏,可是珍贵无比呢! 安九随手抓了几颗在手上,缓缓走到几房姨娘面前,不疾不徐的道,“这些金珠,够你们买一处不错的宅子,好好生活了,若是你们都和这叶曦划清界限,保证不和他再有任何关系,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将这金珠送给你们,给你们一个去处。” 想住在这宅子里么? 这是安阳王府的宅子,可容不下叶家的人存在。 她本可以不顾这几房姨娘的死活,可是,若是能够利用她们,给叶曦母子又一个打击,她何乐而不为呢? 这叶曦母子,越是凄惨,才越痛快,不是吗? 众叛亲离,这叶曦心中只有利益,薄情寡恩,这样的男人,为何不让这些女人也如此对他,让他也感受一下,被人遗弃,被人无情对待的感觉呢? 安九瞥了一眼叶曦和老夫人,只见二人的脸上越发难看了几分。 “我……”赵姨娘看着那金珠,眼睛都泛光了,刚要开口,叶曦的声音便赫然响起…… “你敢!你们敢……你们若是敢听她的话,我定不饶你们!”叶曦叫嚣着,此刻,犹如一条疯狗一般,眉目狰狞,面容张扬。 楚姨娘,赵姨娘,和苏姨娘对上一眼,楚姨娘扬了扬下巴,冷声道,“叶国公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去处和下场吧!” 说罢,几个姨娘齐齐朝着安九跪下来,“谢安九郡主赏赐,我们保证,和这个叶曦再无关系……” “你……你们……”叶曦气急,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吸着气,“你们这些女人……可恶……可恶,我是没了宅子,没了银子,可是那些铺子还在,我还有两处别院……你们……我叶曦并不是无家可归,我还会东山再起,你们这么早就急着和我撇清关系,你们会后悔的,会后悔的!” 叶曦叫嚣着,那张脸,狰狞至极,噗地一声,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来,触目惊心…… “儿子,你……你让她们去,等她们后悔!”老夫人厉声道,紧咬着牙,“这几个贱人……” “叶国公,你确定,你的铺子,你的产业还在么?呵呵……”安九冷声道,那语气中的诡异,越发多了几分邪恶,“那些产业,那些别院,可从来都不是你叶曦的啊!” ☆、第九十二章 凄惨下场,接二连三的打击! 叶曦一怔,安九这是什么意思? 胸口传来一阵越发激烈刺痛,手捂着胸口,“你……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么?我可不告诉你!”安九眉峰一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叶曦脸色一沉,安九看在眼里,随手将手中的金珠递给几位姨娘,敛眉道,“几位姨娘可要记住了,我今日能够给你们这些,倘若他日,你们守不住你们的承诺,那可没有办法不让自己将今日给你们的东西,收回来,你们可要掂量着办!” “是,是,是,我们一定不会,安九郡主,方才惠姐姐说的对,这叶曦就是一个水蛭,依附在谁的身上,都会拼了命的吸干人家的血,我们怎能被他利用!”楚姨娘开口,想起安九方才所说的话。 若安九说的是真的,安沫郡主是叶曦害死的话,那他真的是罪大恶极了,如此,她们更加不能和他有丝毫关系了,不然,说不定哪天被这个男人给生吞活剥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好,很好!”安九敛眉,满意的开口,“既然如此,拿了东西,就立刻走吧,这安阳王府的宅子里,可容不得叶家的人多待。” “是,是,是,我们这就走,这就走。”几个姨娘忙附和道,匆忙的起身,拿了金珠,看也没看叶曦母子一眼,匆匆的出了房门。 叶曦和老夫人看着这急不可耐离开的几人,那眼里,几乎是要冒出火来,口中的腥甜滋味儿,在口腔中弥漫得分外不是滋味儿。 “叶国公,她们都走了,你还看着做什么?现在该轮到你们了呢!”安九敛眉,目光淡淡的扫向二人。 老夫人和叶曦心中都是一紧,他们这是要被扫地出门么? 不,他们母子,怎么会是这个下场? “这是我叶家的,安九,你霸占叶家的东西,你不得好死!”老夫人目光闪了闪,厉声喝道。 话刚落,便引得安九一声轻笑,“霸占叶家的东西?” 这老不死的,这个时候还如此不要脸么? 安九敛眉,缓缓走到老夫人的面前,伸手将地上的她扶了起来,嘴角似笑非笑,“那就请老夫人可要活得好好的,长命百岁,这样,才能看到,我是否会不得好死!” 叶家的东西么? 若她当真如此执着,那便由着她去,左右也让她尝尝,东西被人霸占的滋味儿,不是吗? 安九看这老夫人的神色,那满是皱纹的脸,恨意丝毫也没有消减,安九待老夫人站得稳了,才继续开口,“老夫人,你虽然比安阳王妃多活了这么多年,可都是白活了,因为,到现在,你都斗不过她,你连一个死人都斗不过啊!” 老夫人身体一怔,那被安九扶着的手,竟是止不住颤抖,看着眼前这张她恨了一辈子的脸,脑中只有两个字,不断的盘旋,怎么也挥之不去…… 赤盟……赤盟…… 突然,她好似捕捉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那恨意越发的炽烈而疯狂,“赤盟……当年沈鸢明明解散了赤盟,为的就是安先帝的心,现在,你将赤盟重新集结,你到底想做什么?安九,你是要谋朝篡位么?哈哈……好,好一个安九,你当真是好样的,你就不怕我将这事情散布出去,当今皇上首先就容不下你!” 太好了,没想到这个时候,老天还是没有绝了他叶家的路的,竟是给了他这么一个天大的秘密,有了安九的这个把柄在手,她就算是死了,也安心了,有安九,这个沈鸢的外孙女陪葬,当真是再好不过了,不是吗? 安九好看的眉峰一挑,却是没有丝毫害怕担心的模样,“证据呢?老夫人说我集结赤盟,谋朝篡位,这么大的罪责,可是需要证据的啊,你若是没有证据,那就是构陷,老夫人,你可以去试试,看人家会信你么!” 老夫人神色微沉,瞪大双眸中的兴奋,好似瞬间凝结了起来。 默了半响,老夫人才呵呵的笑道,“安九,证据么?我会找出证据,还有,你别得意得太早,就算是没了这宅子,我和曦儿,都会过得很好,安九,咱们且看着,是你能笑到最后,还是我叶家,能笑到最后!” “好,那安九就恭谨不如从命了,咱们且看着,看看是谁,能笑着看对方死无葬生之地!”安九对上老夫人的眼,眸中一抹阴冷凝聚,想到什么,越发的多了几分快意。 这母子以为她拿回了一切就都结束了么? 呵,那这些年,安九所受的那些苦算什么?当年,安九娘亲的死,又算什么? 就算是她没有叶曦害死安沫的证据,没办法将他绳之以法,可谁说了,她要报仇,就非需要证据在手? 安九敛眉,冷声道,“二位,不,还有叶清……你们也一并带走,这府上凡是伺候过叶家主子的人,都给我滚出去,这宅子,以后姓安,不再姓叶!” 屋子外的管家以及家丁,听到这消息,猛的回过神来,立即跪在地上。 “大小姐……我们……”以刘道为首,个个开始求饶。 安九眼底却是划过一抹不耐烦,“再多说一句话,你们连收拾你们自己东西的机会都没有了!” 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将他们赶出去么? 刘道意识到这一点,想到自己还有些银子,明白自己在大小姐的面前,是讨不到好了,便立即起身,匆匆的遁走,而其他的下人看着管家的举动,也都愣了片刻,其中一些人,想起曾经或多或少还欺负过大小姐,便也不再抱任何希望。 一屋子的下人,各自离开,安九特意让红翎跟去,免得让他们带走安阳王府的任何东西。 下人离开,叶曦和老夫人更是感受到这叶家散了,形容之间,多了一丝萧索,可这个时候,他们怎么也不能在安九的面前负了软,甚至是低头。 老夫人走到叶曦面前,从怀中拿出一张锦帕,丢给叶曦,“擦一擦,咱们还有店铺,左右也还有些银子,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这话,老夫人与其说是说给叶曦听的,还不如说是说给安九听的。 安九想看他们的笑话么? 没门儿!她一日不死,她安九就休想看他叶家的笑话! 叶曦明白老夫人的意思,接过锦帕,将自己嘴角的鲜血擦拭干净,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他叶曦,依旧是叶国公,谁也改变不了,这安九,更是无可奈何。 扬了扬下巴,叶曦瞥了安九一眼,冷声道,“安九,今日所受的辱,我叶曦他日,定要一分一毫全数让你偿还。” “好,我等着,若是有那么一天,我连本带息的还给你。”安九嘴角浅笑,隐约之间,多了一丝讽刺,“慢走,不送……” 叶曦和老夫人心中气愤至极,这宅子没了,宛如割了他们的肉,可却不得不强撑着,走出房间的大门,刚走到门口,屋子内却是传出一个人的声音…… “爹……祖母……”那声音,虚弱至极,正是被捆绑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叶清,他早已在叶曦的责打之下,奄奄一息,可这个时候,看着所有人都走了,他的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恐惧。 叶家没了,自己落入安九的手上,无疑是最惨的下场。 叶曦和老夫人身体一顿,却是没有停留,片刻便不见了身影。 “爹……祖母……”叶清的呼喊更是凄惨。 安九听在耳里,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牵唇一笑,“叶大少爷,看来,你的爹和疼你的祖母,都不要你了呢,那你该如何是好呢?” “安九……”叶清咬着牙,想到自己中了安九的算计,连累叶家失去了一切,心中就如千刀万剐一般,撕扯着疼痛。 “呵,恨我么?你该恨的,是你的父亲,若非当年他霸占了安阳王府的一切,又害了安沫郡主的性命,我今日又怎会怎样对付叶家?”安九敛眉,顿了顿,继续道,“你放心,你父亲和你的祖母不要你,我也会看在这一次你帮我的大忙的份儿上,不会弃你于不顾。” 叶清眼睛一亮,可那眼神里,似乎又有些怀疑,望着安九,“你……” “啧啧……瞧你这样子,说话也痛吧,罢了,感谢的话,你也别多说了,我这里还有些金珠,都全数给你了,算是给你报酬了,有了这些金珠,也足够你过些好日子了。”安九随手从桌子上抓了一把金珠,塞在叶清的衣服里。 叶清微怔,看着安九,竟是有些不可思议。 她怎么会对他这么大方? 不知为何,他心里的不安,竟依旧没有办法散去。 “南溟,你亲自送叶大少爷出去吧!”安九转过身体,没有去看叶清一眼,可是,转过身之际,那漂亮的眼眸之中,一抹诡异的神采一闪而过。 饶是凛峰看了,心中都禁不住一颤。 “是。”南溟敛眉领命,一手抓着叶清,任凭叶清痛呼着,便出了房间,房间里,只剩下了几人,安九,凛峰,蓝玥,以及蓝玥的丫鬟采香。 “你就这么放了叶清?你让南溟将他送到哪里?”凛峰一挑眉,这可不是他所认识的安九的作风啊! 这个女人,轮心狠手辣,可是丝毫也不输旁人的,得罪了她,那下场,可想而知了。 安九敛眉,“叶家大少爷这个模样,送到乞丐窝中,是再合适不过了!” 乞丐窝? 不仅仅是凛峰,饶是蓝玥,神色也闪过一丝波动。 若是只是丢进乞丐窝中,那倒没什么,可是,他身上藏有这么多的金珠,加上这身体,早就被叶曦打得如此惨不忍睹,到时候,那些乞丐见财起意,想要拿这些金珠,叶清他是丝毫反抗力也没有啊。 这并非是安置了叶清,而是,将他带到了一条死路上啊。 蓝玥看着安九,心中禁不住生出一丝惧意,自安九从府外回来开始,这是第一次,她觉得这个女人惹不得,真正的惹不得! 若非必要,谁也不会傻得和她为敌,想到方才发生的一切,蓝玥眸光敛了敛,沉吟片刻,那温婉沉静的声音,依旧是带着几分虚弱的病态…… “大小姐,那我不打扰了,先走了。”蓝玥的声音响起。 安九这才想起了这个国公府的表小姐,目光缓缓转向蓝玥,这个女子,和叶国公府的其他人,似乎有不同,刚如是想着,蓝玥身旁的的采香竟是赫然跪在了地上。 “采香……” 采香的举动,饶是蓝玥也是一怔,下意识的想要去将采香拉起来,可采香却是避开了蓝玥的手,望着安九,“大小姐,求大小姐收留了表小姐吧,在这府上,表小姐从来都是寄人篱下,和那些夫人姨娘,甚至是老夫人,老爷,都没有太多的关系,她从来不曾想过害大小姐你啊,表小姐她身子虚弱,经不起奔波,请大小姐别赶表小姐走!” “采香,你何必这样?别让大小姐为难!”蓝玥轻斥道,眉心微微皱着,抬眼对上安九的眼,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大小姐,你别听采香的,我的身子,这段时间在清宁小筑养着,已经好了许多了,这段时间,大小姐让蓝玥在清宁小筑住着,至少不再受以前那些夫人姨娘的白眼对待,蓝玥已经很满足了,不敢再奢求其他,大小姐你以后,要多保重。” 蓝玥说着,朝着安九福了福身,看了一眼采香,柔声道,“采香,咱们该走了。” 这是走,若是多一会儿,只怕会是像这府上的其他人一样,被赶出去吧。 “表小姐……”采香唤道。 安九看着蓝玥走到门口的背影,眉心皱了皱,终于是开口,“等等……” 蓝玥顿住脚步,却是没有回身,安九的声音继续在身后响起…… “你和叶家,到底是什么关系!”安九敛眉,这个蓝玥,曾经救过她一命,而这个恩情,她也是还了,不过,这个女子和以前的安九,总归是有些心心相惜。 “我……我是叶国公的远房表亲,我娘嫁到了燕州……生下我不久,就撒手人寰,叶国公看我可怜……才将我带回来,大小姐,你不必顾念什么,我终归和叶曦有些关系,再住在这宅子里,实在是有些不妥。”蓝玥轻柔的声音,不疾不徐,丝毫也不愿意让安九为难。 安九沉吟片刻,看了一眼凛峰,“既然不能住在这宅子里,那就让凛峰给你安排一个住处吧!” 这也算是相交一场! 蓝玥身体一怔,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安九,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浓郁了起来,“不,不用了,我贱命一条,只要一个栖身之所而已,我自己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必须要靠着的叶家才能活的小女孩了,我会些刺绣的手艺,该是能养活自己,大小姐就不用为蓝玥担心了。” 安九看着这个女子,这蓝玥住进清宁小筑,她们的交集也是极少,她也很少花时间来了解这个女人,此刻,她发现,这蓝玥看似柔弱,可骨子里,却是有些气势,一些让她欣赏的气势! “好,那我就不说什么了。”安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二人相视一眼,蓝玥便带着采香出了房间。 直到主仆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安九的眉心才微微的皱了起来,“凛峰,你去查一查,这蓝玥所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远方表亲…… 她并非是不相信,可是,心中总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叶曦这样一毛不拔,毫无人心的人,也会收留一个远方表亲么? 凛峰挑眉一笑,“好,谨遵主子命令,我这个凛少主,可成了个跑腿的了!哦,对了,那叶曦……你就如此放过他了?他可是喊着要东山再起啊,若是他哪一天,真的东山再起,到时候,只怕更麻烦了!终归,他还是叶国公啊!” 要么,就赶尽杀绝才好! “放过他?”安九嘴角轻笑,似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白了凛峰一眼,“你觉得我会放过他吗?叶国公?很快,他就不是了!” 凛峰惊跳而起,更是来了兴致,莫非安九在让自己策划这一切之时,还做了其他的事情? 很快他就不是了? 安九做了什么? 心中的好奇心骤然爆棚,“你做了什么?” 安九耸了耸肩,对上凛峰的眼,眼底似笑非笑,可是,却没有说什么。 一切都跑不出她的算计,这个时候,叶曦他们出了这座宅子,怎么也得不到安生,而她……安九蹙眉,脑海中浮现出北策的身影,有两日没见他了,这男人,都已经是她的丈夫了,还不能接受现实么? 想到他身上的秘密,安九心中猛地一抽,随即深深的叹了口气,她可不能让他一直都这样避着她,看来,她得想个法子,将他给逼出来了! 敛眉,安九坐在椅子上,眸中似思索着什么…… 而此刻,出了清宁小筑的蓝玥,匆匆的朝着大门之外走去,身后的采香小跑着,追上了蓝玥的步子,终于是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小姐,大小姐分明有意留你在这宅子里继续住着,那些夫人姨娘走了,老爷老夫人走了,这宅子里,就没有人会欺负咱们了,你怎么就这么倔呢?” 蓝玥顿了顿脚步,瞥了采香一眼,那眼里的沉静,似有精明闪烁。 “你知道什么?如今,这座宅子对我,才是最危险的地方,老爷夫人走了,大小姐所有的注意力,都会转移到我的身上,而有些事情……”蓝玥敛眉,眸中闪过一抹苦涩与无奈,“这个世界上,怕是没有人能够瞒得住安九太久!” 安九太过精明,那双眼,随时都可以将她给看穿,而她……有太多的理由,不能被看穿了。 这个时候,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离安九远远的,说不定,还能保一世安稳。 采香的眉心却是越皱越紧,表小姐的话,更加让她疑惑不解了,正要探寻之时,蓝玥已经没再给她机会,沉声道,“走吧,出了这府邸,找一个宅子,或者……远远的离开京都,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离开京都? 好好的离开京都做什么? 为何表小姐似乎很慌张,很不安的样子,这是以往从来不曾从表小姐身上看到过的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 采香满心疑惑,回过神来,竟是发现表小姐已经走了老远,采香这才跑上前,跟上了蓝玥的步伐…… 主仆二人刚出了府邸,就瞧见叶曦和老夫人刚要上马车,可正此时,街角处,几个人匆匆的朝着这边走来,看到叶曦,更是喧闹了起来。 “在那里,在那里……他不是要逃吧,快,别让他逃了!” 这喧闹声,不仅让蓝玥诧异,连刚要上马车的叶曦,也是皱了皱眉,再看那些人,似乎是冲着自己而来啊! 那些人越来越近,叶曦似乎认出了些,直到那些人走得更近了,叶曦心中才肯定,那些人当真是冲着他而来! “叶曦,你想跑路么?可没门儿!”其中个人气喘吁吁的道,但那气势,却是不饶人的模样。 叶曦微怔,满心的诧异,这些人,都是叶家产业的合作对象,他们…… “各位,请问何事这么匆忙?”叶曦拱手道,依旧是他叶国公的礼仪。 几个人眉心一皱,轻笑着,带着不屑,那态度似乎更加恶劣了些,其中一人,更是冷声道,“何事?你还不知道何事?叶曦,我们敬你是叶国公,才给你几分薄面,可就算是如此,你也不能这样一走了之,欠我们货款,可都还没付呢!” 欠他们的货款? 叶曦身体一晃,脸色更是沉了下来,“什么货款?” “什么货款?你在装傻么?这都好几个月了,你都还没结账呢!你看看,这些……这些都是你们管事写下的票据……”那个人说着,将手中的一摞纸,全数展开在叶曦的面前。 其他人也跟着如此,叶曦看着这些票据,方才在清宁小筑中,已经惨白的脸色,此刻更是毫无血色。 “这……这是怎么回事?”叶曦慌乱了起来,一张又一张的看着,确实是他的管事签下的票据,上面甚至有他的印章。 怎么会这样,上一次那些管事汇报情况之时,交上来的账,可不是这样的啊! 莫非……突然,叶曦想到什么,脑海中浮现出安九的身影…… “该死,该死的,是她,又是她!”叶曦跺着脚,狠狠的咬着牙。 “怎么回事?”已经上了马车的老夫人,瞧见外面的动静,也下了马车,看到这些票据上的内容,想起方才叶曦的话,心中一颤。 “这……”老夫人身子一晃,几乎昏倒,若非身后的马车的支撑,此刻,怕是已经倒在了地上。 对,是她,就是她! “这些都是真凭实据,叶老爷,今日咱们就将所有的货款都结了吧。” “对,都结了吧,看你这样子,都要跑路了,哟……” 其中一个人突然发现了什么,看向门口,几个黑衣人在一个女子的指挥下,将挂在大门之上“国公府”的牌匾拿了下来。 老夫人和叶曦看那牌匾生生被丢在里地上,叶曦心中一口腥甜涌上,国公府……没了,当真是没了么? “哼,这宅子都卖了吗?果然是要跑路,叶国公,你这就不仗义了,就算是要走,也要将这账给请了!” “对啊,还钱吧,叶国公!” 几个人齐齐涌上,每一个都是张牙舞爪,丝毫不留情面。 叶曦看着这些人,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我……没钱。” 如今他只剩下一些两个别院,还有几个店铺,那可是他全部的家当,他还指望着用那些家当翻身,可绝不能让他们知道。 可是,他越是不想让他们知道,有人却越是不让他如意,刚指挥人将国公府的牌匾给卸下来的红翎,一眼望了过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叶国公哪里是没钱,可不还有些院子和店面么?” 如此的一句话,更是激起了千层浪。 叶曦狠狠的瞪向红翎,可还没来得及恨,那些要债的,就已经按耐不住了。 “叶曦,哼,还想瞒着我们赖账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钱就那那些宅子店铺抵账!”其中一个人厉声道。 “不,你们不能!”叶曦心中一颤,下意识的阻止。 “不能?怎么不能了?”这些人可不依,“我们有这些凭据,就算是拿到官府去,即便你有这叶国公的名号,也站不住理。” “跟他废话那么多干什么?他既然没钱还,就那那些店铺和别院抵债,哼,没钱?我看他这都是要跑路的模样了,他是早就把钱给转移到别的地方了吧!” “好一个叶国公,竟是这么不要脸,连官位也不顾了么?” 几个人说着,一甩衣袖,似不愿和这个叶曦再多说什么,拿着票据,就散了看来。 “喂,你们……你们不能这样……”叶曦叫喊着,追了上去,老夫人看着这一切,整个身体无力的坐在了地上。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安九……安九…… “安九她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啊!”老夫人重重的拍着地,那模样,丝毫也没有了平日里威严的气势,抬眼看向折返回来,一脸颓丧的叶曦,心里更加乱了方寸。 那些人都是曾经和叶家合作的,他们知道店铺在那里,叶家的别院,那些人也怕是知道,他们去占这些东西了,那么…… “儿子……以后我们该怎么办?”老夫人无力的开口,她怎么也没有料到,安九的手段会这么狠,更是没有料到,自己会落的如此境地。 看着眼前的府邸,目光闪了闪,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安九……好样的,当真是好样的,沈鸢啊沈鸢,我当年得知你的死讯,以为我赢了,你一个死人,怎么比得上一个活人,可是,你的外孙女……我……我竟栽在了她的手上!” 叶曦浑身没了力气,如一个幽灵一般,站在那里,看着老夫人,也是跟着坐在了地上,口中喃喃着,“没了,什么都没了,我叶曦……哈哈……该怎么办?” 老夫人目光闪了闪,“叶曦,你别担心,你终究还是个叶国公,安九……安九她将我们弄成这般境地,咱们不能饶了她,咱们不能让有些人看了笑话!” 沈鸢啊沈鸢,你想看我笑话么? 老夫人敛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那老练的眸子里,又凝聚起一抹狠辣,撑着马车起了身,踉跄的走到叶曦的身旁,“你起来,你好好的一个叶国公,怎么能如此狼狈?” 叶曦对上老夫人的眼,那眼里,似乎有魔力一般,瞬间给叶曦注入了力量。 叶曦目光微闪,“对,我是叶国公,我好歹还是叶国公,我们还有他……” 叶曦想到北穆,眼里迸出一丝光亮,对,他还有卿王妃,还有他们的儿子北穆。 北王府家大业大,那是比先前国公府,可不知道是强了多少倍,所以,他还没有到了山穷水尽之时,只要他的儿子北穆能够继承北王府的家业,他的儿子就是北王爷,而他的荣华富贵,还能少了吗? “哈……哈哈……”叶曦疯狂的大笑了起来,“安九,你有本事绝了我的路!” 叶曦叫嚣着,而正此时,安九也刚好从大门口出来,看到叶曦的模样,心中是明白了什么,看来,那一拨要债的人,已经来过了啊! 绝了他的路么? “叶国公,你的路,我可绝不了!”安九敛眉,淡淡开口,叶曦所指的路,到底是什么,她是再清楚不过的。 北穆么?呵,这叶曦当真是太天真了些! 他一心想着北穆这个希望,可却是不知道,对北穆来说,他这个亲生父亲,是他最大的威胁! 若有一天,一切真相都暴露在这阳光之下,这叶曦的希望还能是希望么? 只会是毒死他们一家三口的毒药! 安九敛眉,她完全有能力在这个时候,置叶曦于死地,可是,这叶曦太重要了,对北王府的事情来说太重要了,她怎么舍得他就如此死了?! 她要让他受尽心中奇苦,看着希望,却最终死在希望破灭之中! 这……才算是报了他害死安九母亲的仇了,不是吗? 想到那个惊天的秘密,安九的眼里,多了几分兴奋与热切。 “安九,你……”叶曦紧咬着牙,狠狠瞪着安九,恨不得将她脸上的笑容给撕碎。 那笑容当真是太过刺眼了! “我怎么了?叶国公,出了这座府邸,你可要保重啊!”安九嘴角的笑容越发的灿烂,可那笑容看在有些人的眼里,却是分外诡异。 蓝玥站在一旁,心中暗忖,安九这言外之意,看来,叶曦出了了这座府邸,以后的苦日子,可要多了! 蓝玥正如是想着,却听一队骏马急策而来,等到走得近了,众人看向那马上的人的穿着,竟是宫中内侍的打扮…… 这……宫中内侍此刻来做什么?他们是来找叶曦,还是安九…… 这个疑问,在一些人的心中盘旋,不过,安九的心里却是明白得很,终于来了么? 安九看了一眼叶曦,好看的眉峰一挑,邪恶流转,让人不寒而栗。 “叶曦,接旨!”为首内侍下了马,展开明黄的圣旨,满目戾气。 叶曦一怔,接旨?来不及反应,叶曦便跪在了地上,“微臣叶曦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叶曦迎西凉使臣一事,私自侵占西凉贡品……削去国公爵位,革职查办,钦此!”那内侍宣读着圣旨,叶曦在听到西凉贡品之时,心中就已然咯噔一下,余下的,什么也听不见了,唯独“削去国公封号,革职查办”几个字,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西凉贡品?这……这件事情,怎么会曝光的? 削去国公爵位?革职查办? 老妇人也是一惊,不解的看着叶曦,“西凉贡品?是怎么回事?” “娘……”叶曦目光闪了闪,难掩心虚,他不过是看中了一件琉璃樽,却没想到…… “叶国公……哦,不,你现在不是国公了,该叫你叶曦,叶曦,跟咱家走一趟吧!”那内侍微笑着,但眼神却是冰冷。 “不,冤枉,冤枉啊!”叶曦忙的叫嚣着,双目大睁,似要蹦出来一般,不停的摇着头,“这是没有事,皇上明察,皇上明察啊!” “明察?皇上自然会明察,你冤不冤枉,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内侍冷哼一声,朗声道,“来人,将这叶曦押回去,听审!” “是!”身后的侍卫,齐齐领命。 叶曦慌了,下意识的退后了几步。 “呵,看来,叶国公出了这个府邸,所有的好运也都没了呢,不,不再是叶国公了,以后,该唤你什么好呢?”安九嘲讽的声音响起,让叶曦倏然一怔。 叶曦看向安九,眸中神色变换,“你……是你……” 是她吗? 可安九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 叶曦来不及探寻更多,那几个侍卫已经上前将他给牢牢钳制住。 “放开他,放开我的儿子!”老夫人猛然回过神来,更是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失了所有的东西,连叶曦也……摊上这样的一个罪名,怎么会这样? 一桩桩,一件件,来得如此密集,老夫人心中只有一个猜测,且十分肯定,是安九在其中捣鬼,一定是她! 可是,这个时候,看着叶曦被押解着,老夫人无暇顾及这头,立即追了上去,拉扯着叶曦,“你们放开他,我的儿子没有罪,你们……” 她一个老妇人,哪里敌得过年轻力壮的侍卫的力气,一个侍卫手一扬,那力道便带着老夫人生生的摔在了地上…… “娘……救我,娘,你救救我……”叶曦彻底的怕了,从来不曾这么害怕过,好似这一下被带去,他的命,也要跟着没了一般。 “儿子……我的儿子……”老夫人坐在地上,挣扎着想要起身,可这一桩桩的打击,却是没了力气,眼睁睁的看着几个侍卫将叶曦带走,叶曦那挣扎着叫嚣着求救的模样,在她的眼前越来越远。 老夫人浑身的无力感,眼前也是越来越模糊,突然,就好似天黑了一般,老夫人心中一惊…… 她怎么了? “曦儿……儿子……”老夫人伸出手,似是在探索着什么,那双眼,也没了焦距,那双手探了探,眼神之中,露出了惊恐的神色,“我……我怎么看不见了?我……我看不见了……” 那老迈的声音不断的喃喃,站在门口的安九,还有出了府门,站在一旁的蓝玥,面上都是一诧。 看不见了?老夫人她……瞎了么? “啊……”老夫人捂着眼,似是在消化着这个现实,更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先前,她还有些希望,只要她的儿子在,还有北穆,她们可以东山再起,可是……老天爷啊老天爷,你竟是这么残忍,让她连看到那一天的机会,都不给了么? 不,不是老天爷……这一切,都不是老天爷造成的。 脑海中浮现出安九的身影,老夫人眉目更是变得狰狞,是安九,这一切都是安九的算计,都是她造成的! “安九!”老夫人厉吼出声,紧咬着牙,似将所有的恨都灌注在了这两个字当中。 安九好看的眉峰一挑,沉声开口,“老夫人,有何吩咐?” 老夫人听见安九的声音,辨明了她的方向,目光闪了闪,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那踉跄的身体,似乎随时一个不慎,就会重新摔倒在地上。 老夫人伸手双手,眼前一片黑暗,可却一步步的向前摸索着,缓缓的朝着安九,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蓝玥看着老夫人,沉静温和的眸子,看不出丝毫情绪,而安九,嘴角却是勾起一了一抹笑意,到这个时候,她还这般狰狞,看这模样,是恨不得杀了她一般啊! 安九眼底划过一抹讽刺,看着老夫人走到自己的面前。 “安九,你好狠的心,你毁了我叶家的一切,梅夫人说的不错,你是一个地狱来的魔鬼,魔鬼!”老夫人叫嚣着,那胡乱挥舞着的双手,似要将安九撕碎。 狠心么?安九轻笑一声,“老夫人,你错了,是你和你的儿子,先毁了安阳王府的一切,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你们也尝尝那滋味儿而已,再说了,这十多年,你们霸占着安阳王府的荣华富贵,这利息,我还没找你们算呢,不过,我安九可不是个大方的人,利息,我会一点一点的讨回来,从现在开始!” ☆、第九十三章 沦落青楼,诱逼北策现身! 老夫人身体一怔,双眼空茫无神的看着前方,咬着牙,似乎心中的怒气再也压制不住,顾不一切的朝着安九冲去,挥舞撕扯着,“我要杀了你,利息?哈哈,我杀了你,看你还如何讨回去!” 安九看着她的动作,身形敏捷的一闪,本就看不见的老夫人,一下子扑了个空,那身体一个踉跄,重重的跪在安九的面前。 安九看着眼前的老夫人,这个妇人,这般年纪,本该是含饴弄孙,受人尊敬,可是,却不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反倒是,三番四次置人于死地。 安九敛眉,蹲下身子,伸手抓住那挥舞着的手腕儿,柔声道,“杀了我么?你做了这么多次,结果呢?上次叶涟漪死了,你该是知道吧!” 上一次成亲的事情,可不只是叶涟漪一个人的算计,这老夫人,必然在其中! 老夫人目光闪了闪,咬牙道,“你命大,可惜了涟漪!” “可惜么?你当真觉得她可惜么?在你看来,她也不过是你的一颗棋子罢了,又什么可惜的呢?”安九冷笑一声,眼底一抹幽光凝聚,“怎么样,看着叶家,看着你的儿子,落得如此下场,你承受不住了么?连眼睛都看不见了呢,实在是可惜,不过没关系,就算是看不见,你也可以听着世人传颂你叶家的下场,传颂你儿子的凄惨。” “你……”老夫人咬着牙,怒火攻心,竟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安九身形一闪,利落的避了开来,站在老夫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看来,沈鸢和沈鸢后人,都是老夫人你的克星呢!” 安九说着,嘴角的邪恶越发浓郁了些,打蛇打七寸,这老夫人心里的结在那里,她又怎会不知道? 果然,那老夫人的神色越发难看了些,恨意在她的胸中郁结,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气,可是,一瞬,那口气却是上不来,身子一晃,竟是赫然倒在地上…… “呀,小姐……这老妇人她……”红翎上前,探了探老夫人的鼻息,“还有一口气呢!” “还有一口气么?那随意找个地方安置了吧!”安九敛眉,没有再看老夫人一眼,同情么?对敌人的同情,就是对自己最大的威胁,他们一开始就注定了敌对,这对决中,若是自己输了,老夫人只怕会比她的手段还要狠辣。 眼底划过一抹冷光,安九朝着府门内走去…… 蓝玥看着这一切,心中更是肯定了方才自己的决定,离开这里,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蓝玥看了昏厥过去的老夫人一眼,没有理会,径自离开,她并没有急着找宅子,而是寻了一处客栈住下,几天之内,便让采香准备好了马车,看样子,似乎是要远行的模样。 安九得到这个消息,心中倒是诧异,远行么? 这么急着走,实在是让人有些奇怪呢! 看了一眼凛峰,安九眸光微敛,“我让你查的她的其他东西呢?” 凛峰将手中的折扇丢在了桌子上,浅浅的抿了一口茶,“蓝玥从燕州被叶曦接回来的,不过,她的母亲,并非是嫁到了燕州……” “哦?有意思,不是嫁到了燕州,那又是怎么回事?”安九眉峰一挑,来了兴致,脑中浮现出蓝玥的身影,眸中的幽光若隐若现。 “她的母亲名蓝晴,椿桂坊的晴姑娘,便是她了。”凛峰徐徐道来,“那晴姑娘,在燕州的花柳巷中,虽不是什么天姿国色,但也有几分姿容,在椿桂坊,也算是一个小角儿,去点她的客人,倒也不少,不过,十几年前,她就不在椿桂坊中了,据说是有了身孕,老鸨逼她喝打胎药,可那晴姑娘性子刚毅,说什么也不喝,甚至为此,逃了出去,之后,椿桂坊的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那晴姑娘了。” “呵,有趣,花柳巷的姑娘么?”安九敛眉,脑中赫然一个疑问跳出,“那个让晴姑娘怀有身孕的人,又是谁呢?” 不知为何,安九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猜测,那猜测,饶是她也有些震惊。 凛峰看了安九一眼,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安九郡主这般精明,该是猜得出来了,我查了,十九年前,叶曦正好去了一趟燕州,一个是失意落寞的公子,一个是花柳巷中的解语花,这期间能有什么风流韵事,我就不知道了。” 叶曦?那个让晴姑娘怀孕的人,当真是叶曦么? 不然,这巧合,实在是太诡异了不是吗? 呵,好一个叶曦,四处留种,当真是风流啊! 蓝玥比她,也不过是小了几个月而已呢! 安九蹙眉,怎么也没有想到,蓝玥竟也是叶曦的种,对啊,不然以叶曦的性子,他怎会无缘无故的收留一个远方表亲的女儿呢? 安九嘴角勾起一抹讽刺,不过,这蓝玥没有害她之心,现在,也已经不在她的视线之中,看她的举动,是要离开京都么?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离开吧! 安九敛眉,挥开脑中关于蓝玥的思绪…… 京都城内,一处僻静的客栈外,蓝玥匆匆的从外面回来,刚到客栈门口,就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那身影,衣衫褴褛,身形佝偻,雪白的发丝胡乱蓬松着,手上拄着一个拐杖,坐在地上,口中喃喃,“我的儿子……我叶家不会输……不会败,还有希望……哈哈……安九……安九你不会得意太久!” 蓝玥微怔,身后的采香也是皱着眉,脸上难掩惊讶。 “小姐,这是老夫人,老夫人她……疯了么?”采香下意识的吞了一下口水,再次细细的打量了老夫人一番,依旧是不可思议。 曾经的老夫人,是多么的威严不可一世,可是,眼前这疯了的老婆子…… “小姐,咱们……”采香开口,可话还没说完,便被蓝玥的声音打断。 “走吧,少管闲事!”蓝玥淡淡的瞥了一眼那老夫人,想到那日发生的事情,此刻都心有余悸,看来,她要更加快些离开这京都城了。 国公府没了,叶曦没了,她这个寄人篱下之人,必须得抽身而退,而至于这个老夫人……蓝玥眉心微皱,眼底一片冰冷,她和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关系! 脑中浮现出安九的身影,蓝玥眉心皱了皱,幸亏自己曾经不曾对她动什么坏心思,不然…… 蓝玥收回停留在老夫人身上的视线,大步走进了客栈。 左右现在都已经准备好了,最迟明日,她们就可以出发,回到燕州,过她想过的生活,至于生计……只能到那边再做谋划了。 蓝玥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刚经过柜台处,掌柜的看到了蓝玥,立即笑着迎了上来,“蓝小姐,方才有位姑娘来找你,看那样子,似乎很急的模样,所以,我便让她去你房间等了。” 实际上,那姑娘给了他一锭银子,看在银子的份儿上,他自然得照着那位姑娘的意思办。 蓝玥一愣,那眉宇之间的虚弱,多了一抹厉色,“你怎能让人随便进?” “这……”掌柜的一愣,这蓝小姐平日里看着温柔,可这怎么却…… 蓝玥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目光闪了闪,扯了扯嘴角,“抱歉,我一个女子,独身在外,自然得警惕些。” 蓝玥说着,目光朝着二楼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位姑娘是什么模样?” 掌柜的猛然回过神来,立即呵呵的道,“那姑娘带着面纱,可看那打扮和穿着,都是上等的衣料和首饰!” 出手还颇为大方,是个贵人啊! 上等的衣料和首饰? 莫非……蓝玥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影,神色一怔,难道是安九? 不知为何,蓝玥的心里竟浮出一丝不安,可此刻,想到人既然已经找上了门来,她就算是避,也没办法避了,只有硬着头皮…… 蓝玥暗自呼吸了一口气,迈开了步子,朝着二楼的房间走去,推开门,蓝玥第一眼便瞧见了一个背影,不是安九! 蓝玥心中松了一口气,可是,瞬间,脑中一个疑问便冒了出来,不是安九来找她,那这个女子又是谁? 蓝玥感受到身后跟着自己的兰香的气息,敛眉,终究是开口,“我有客人,你出去等着吧!” “是,小姐。”采香看了一眼屋内背对着她们的人,心中也满是疑惑,表小姐住在国公府上,从来不曾有什么朋友,而这人,来找小姐做什么? 可她身为一个婢女,哪能过问主子的事情,听了蓝玥的吩咐,便退了下去,关上了房门。 房门被关上,将二人的世界和外界隔绝开来,房间里,沉默持续了片刻,蓝玥看着那女子的背影,那女子,知道蓝玥回来了,却也不转身,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蓝玥才终于是按耐不住了,看着那女子的背影,“你是谁?” 那背影,依旧没有转过身,不过那面纱之下的嘴角缓缓的勾起一抹弧度,轻缓温雅的声音缓缓而出,“蓝玥小姐是个聪明的女子,你该是猜得出我是谁才对,那你就大胆的猜猜吧!” 蓝玥敛眉,眼底的慌乱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依旧是那一如既往的沉静,“姑娘抬举了,蓝玥生性愚笨,并不是一个聪明的女子,所以,蓝玥猜不出姑娘是谁。” 那露在面纱外的好看眉峰微微一皱,那眼波流转之间,多了意思笑意,“也难怪,你能在国公府隐藏了十多年,就连叶曦和老夫人,不,就连安九,也只知道,你只是国公府的一个表小姐对吧?” 蓝玥看着那背影,目光闪了闪,“蓝玥不知道姑娘是什么意思,蓝玥本就是国公府的表小姐,什么隐藏了十多年,姑娘如此臆测,倒是有些不妥呢!” 那蒙面的女子,嘴角的笑意越发大了些,眸光微闪,扫视了一眼房中,“蓝玥姑娘收拾了这些东西,看这急匆匆的模样,是要走了么?” “不过是回一趟当年出生的地方!”蓝玥敛眉,这个女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隐隐生出一丝不安,这不安,甚至比那日在国公府宅邸,面对安九之时,还要让她心里没底。 “出生的地方?蓝玥小姐,我看你是怕了安九了吧,所以想逃,呵呵,我也是听说了,原来的叶国公下狱,整个国公府可谓是家破人亡,你没了叶国公的庇护,就想逃离京都,这可不像你母亲当年啊!”那女子轻笑一声,每一个字从她的口中吐出来,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她的母亲? 饶是蓝玥面对这个女人之时,做足了心里建设,可是,此刻听到这个女人口中提着“母亲”二字,蓝玥的心里,依旧微微一颤,看着这背影,眸中的颜色瞬息万变。 她……果然就是如她猜测的那样,是那个人派来的人么? “姑娘,你来找我做什么,你就直说吧,何必在这般拐弯抹角,我想,你背后的人交代你的事情,你总该也要去完成的吧。”蓝玥敛眉,语气冷了几分。 那戴着面纱的女子微微一愣,眼底闪过一抹诧异,却是转瞬即逝,倩丽的身影转过身,面对着蓝玥,那露在面纱之外的明亮双眸,颇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的蓝玥,面纱下的嘴角,越发的似笑非笑。 “你可知道,我背后那人,交代了我什么事情?”那女子,终于再次开口,看蓝玥,多了几分兴味儿。 “无论是什么事情,都请你回去告诉她,我母亲当年的选择是她的选择,而今天,我要选择走不同的路。”蓝玥对上那女子的眼,方才只是看她的背影,就知道这个女子,非同寻常,此刻虽看不到她面纱下的容颜,可这双眼,却是让她心中的惊艳一闪而过。 这女子,年纪比她大不了多少,她会和和自己一样,是隐藏在这京都城内的望族的么? 如果是,那又是谁? 这些年,她在国公府,倒也鲜少接触到这些望族中的女子,不过,有一点,她却是可以肯定,这个女人的身份,非同一般。 那女子承受着蓝玥的打量,倒也丝毫不避闪,那精明的眸子,似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一般。 “走不同的路么?你以为,你自己有选择么?”那女子轻笑一声,笑容竟是听来有几分诡异,“当年你母亲,流落燕州的椿桂坊,你以为你的父亲叶曦遇见你的母亲,是巧合么?你有以为,几年之后,你父亲又莫名其妙的去了一趟燕州,将你带回来,又是巧合么?” 蓝玥一听,眸中的颜色更是变了变,对上这个女子的双眼,她什么意思? “呵呵,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都不过是人在下棋而已,你母亲当年成功的趁着叶曦在燕州城内的时间,诱他对她生出情谊,就是为了,能够进京都城,有一个堂而皇之的身份,可是,她的命不好,年纪轻轻,任务没有完成就死了,你作为她的女儿,自然得继承她还未完成的事情。”那女子目光幽幽的落在蓝玥的身上,说不出的诡异,嘴角甚至有一丝轻讽,这女子聪明是聪明,可是,聪明的女子,有太多自己的想法,实在是不好控制。 想要选择走不同的路么? 可这个世界上,有些人的路,早早的就被安排好了,哪里容得下她去做选择? 这蓝玥……更是从一出生,就注定了未来的命运,她又怎么逃得掉呢? 蓝玥眸光闪了闪,紧紧的攥着手中的绣帕,脑海中浮现出当年母亲弥留之际,对自己的交代,蓝玥的心中莫名的一颤。 母亲要她一切听那个人的安排。 那个人……呵,这么多年,她甚至还没有见过那个人一面,曾经,那个人是给自己书信,今日,竟派了另外一个人来么? 她蓝玥只想平静的过这一生,可不想成为一颗被别人操纵的棋子,甚至,连那个下棋的人究竟是谁都不知道! 更是不知道,那个人的势力到底有多大。 母亲啊母亲,到底是什么原因,竟能让你如此连自己女儿的幸福,也不顾了呢? 这个问题,蓝玥不止一次的在心中问过,可是,她却找不到答案,她也知道,那个背后下棋的人,定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可是,她若是探寻,就必须置身其中,这是一个划不来的买卖,聪慧如她,自然知道,选择全身而退,才是最明智的抉择。 可是,现在看来,似乎不那么简单呢! 蓝玥敛眉,“她未完成的事情,早就在她离开这世界的那一刻起,便和她没有丝毫关系了,我未必要继承!” 蓝玥鼓起了勇气,为了脱离这让她摸不透的漩涡,她必须得鼓起勇气。 那戴着面纱的女子却是轻笑一声,那眼神似乎是在说,天真,当真是太天真了! 不过,那女子却是凝视了蓝玥片刻,眸光微敛,“蓝玥小姐,有些东西,你必须要继承,因为,你和我不一样,你的身体里……呵呵,流着你母亲的血,别人逃不掉的,你也逃不掉,别人能逃掉的,你更加是逃不掉。” 蓝玥心中一怔,这话……什么意思? 不知为何,别人逃不掉的,你也逃不掉,别人能逃掉的,你更加逃不掉,这……这就像是一个魔咒一般,让她越发的不安了起来。 蓝玥目光闪了闪,口中不断的喃喃,“不,我不要,我要我的命运由自己掌控,而不是什么血脉,我母亲……我母亲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风尘女子!” “风尘女子么?她确实是个风尘女子,只不过……”那面纱女子嘴角轻笑,“有些东西,她自己都不能说,甚至连对你也不敢提起,她是为你好,不过,你会有知道的一天的,而现在,你只需要知道,你母亲的任务,你接下了,你必须听话,好好的留在这京都城内,别再想什么会燕州的事情了,至于其他……有人会为你安排好。”那女子敛眉,眼底一抹严肃凝聚,这蓝玥的不好控制,是因为她聪慧,有思想,更是因为,她们没有抓住她的要害。 要害么? 这样一个女子,孑身一人,什么是她最在意的? 面纱女子蹙眉,看来,要控制住这个蓝玥,怕是要用非常手段了啊! “不,我的命运,我的人生,我要自己安排!”蓝玥对上那女子的眼,坚定的开口,平日里那温和的眸中,竟是有一抹凌厉浮现。 可是,那面纱女子,却是轻嗤一声,缓缓走向蓝玥,蓝玥瞧见她的举动,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那女子轻笑,“怎么?蓝玥小姐这么怕我么?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至少我在没有接到伤害你的命令之前,你都不需要怕我!” “你……”蓝玥心中咯噔一下,她什么意思? 她是在告诉她,她若是不按照她所说的做,那个人就会要了她的命么? “那个人……那个人到底是谁?”蓝玥沉声开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是谁?”那女子挑眉,“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不过,现在……” 那女子嘴角的笑意越发浓郁了些,手一扬,蓝玥猝不及防,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清香,说不上是什么具体的香味儿,蓝玥的一怔,这才意识到了什么。 “你……”蓝玥看着眼前的女子,她下了药,那香味儿,究竟是什么? “别怕,蓝玥小姐,我不会伤害你,这只不过是,让你不再这么倔强的东西罢了。”那女子挑眉一笑,语气多了几分诡异,看来今天,她是说不通这个蓝玥了,所以,不得不用这方法。 主子让她将蓝玥留下,她只要完成了任务,就行了,不是吗? 至于其他……那女子看着眼前眼神有些迷蒙的蓝玥,是药开始起作用了。 “你……你要做什么?”蓝玥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的浓烈,眼前的面纱女子,在她的眼里,竟是突然有些怪异起来。 “你放心,你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醒来,就不会再去想什么回燕州的事情了,乖乖的做一颗棋子,才是你该做的事。”那女子轻缓的声音在蓝玥的耳边响起,明明浑身散发着贵气,可是,此刻在蓝玥看来,却是说不出的邪恶。 乖乖的做一刻棋子? 不,不要,这不是她想走的路! 感受到身体越发的虚弱,眼前的女子也越发的模糊,意识渐渐涣散,蓝玥身子一倾,那面纱女子却是眼疾手快的扶住了蓝玥,扶着她,走向房间的床,将她好好安置在床上之时,蓝玥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 “睡吧,睡一觉,有些不该想的事情,你就不会去想了,明日,有人就会来接你,接下来,你就会做你该做的事情。”女子站在床沿,看着床上躺着的蓝玥,那双眉峰微微皱着,女子轻笑,这个时候,还在挣扎抗拒么? 可有些事情,是命,挣脱不掉,抗拒不了! 淡淡的瞥了蓝玥一眼,女子转身之际,那眼神里,多了一丝冰冷。 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女子才出了门,门外,采香一直关注着房间里,看到有动静,立即上前,迎面对上了出门的面纱女子。 她出来了,表小姐呢? 采香下意识的望了一眼屋子里,似乎是没有瞧见蓝玥的身影,眸中多了一丝急切与担忧。 那面纱女子看在眼里,眸光微敛,“放心吧,你家小姐累了,正在休息。” 采香一愣,对上那女子的眼,那眼里的温和,让人莫名的有一种亲切的感觉,下意识的开口,“这位小姐,你和我家小姐……” 采香还没问完,那面纱女子,便开口回答,“我们是朋友,当年她还在燕州的时候,我们就认识,这些年,一直疏于联系,不过以后好了,我知道她的下落,定会好好照顾我这个好妹妹。” 采香先是一怔,随即而来的是满心的狂喜,朋友?她还要照顾小姐么? 太好了,这当真是太好了,她还担心,她们从国公府出来之后,孤苦无依,现在好了,小姐竟还有这么一个朋友,看这位小姐她身上的装扮,便知道非富即贵,以后她们的日子,可就安生了。 可是……想到小姐这几日的举动,采香的眉心又禁不住皱了皱,忙道,“可……可小姐她要离开京都……” 这位小姐,是住在京都了吧,她们若是离开,又怎么能得到她的照拂? 那面纱女子轻轻一笑,“你放心,有我这个好朋友在,你家小姐,永远不会离开京都,明天,我就派人来接你们!” 说罢,面纱女子没有多留,大步朝着客栈外走去,留下采香看着那背影,心中欣喜之余,更是多了几分期待。 明天就会来接他们吗? 这当真是太好了呢! 翌日,当蓝玥主仆二人被接到一处地方之时,采香心中的欣喜,便全数落空了。 四处弥散的酒味儿,和这浓浓的胭脂香味儿混合在一起,让采香有些呛鼻,这偌大的楼阁里,此刻已经是晌午,可却是空无一人,想到她们方才进来之时,瞧见门匾,采香的眉心禁不住皱了皱。 怎么会这样? 那……昨日见到的那个小姐,分明是大家闺秀的模样,可为何她们今日所来的地方,竟是…… “倾城楼”? 这分明就是一所青楼啊! “小姐……”采香下意识的唤道,看向蓝玥,“咱们走吧,这……” “既然来了,何必走?” 采香话还没说完,一个风情万种的声音响起,下一瞬,从那红色的纱帘背后,一个婀娜多姿的女子,便走了出来,那女子,眉目如画,眼波流转,似是能勾人魂魄一般,绕是采香一看,心里都禁不住酥了。 呆愣之间,那风情万种的女子,就已经到了二人的面前,打量着眼前的蓝玥,“果然是一个好苗子,瞧这眉眼……呵呵,我叫绯玉,惜姑娘已经吩咐过了,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调教你!” 惜姑娘?昨天那个戴着面纱的女子么? 调教?她们想将小姐拉如火坑么? 采香身体一怔,下意识的抓住了蓝玥的手腕儿,“小姐,咱们快离开这里。” 可采香的力气,却是没有作用,采香看向蓝玥,心中多了一丝疑惑,“小姐……” 她怎么了? 自从今天早上开始,小姐都好似没有说过话,虽然平日里小姐说话也甚少,可是,今天这样,她现在想想,似乎有些奇怪。 蓝玥淡淡的瞥了一眼采香,却是没有理会,挣脱采香的手,径自朝着那自称绯玉的女子福了福身,“以后,承蒙绯玉姑娘多多照顾了。” 采香一怔,小姐她什么意思? 她是要留在这里青楼之中么? 采香久久无法回神,绯玉却是满意的点头,“好,好,好,惜姑娘交代的人,我自然要好好照顾!” 采香看着蓝玥,满心的震惊与不解,今日的小姐,好似有些不一样……可到底是哪里不同,她却是说不出来,总是觉得,有那么几分诡异…… 接连许多天内,安九处理着府中遗留的事情,可心中,却是有一丝牵绊,越发的浓烈。 这一日,安九得了闲,暖暖的屋子里,安九让红翎添了些香,那淡淡的幽兰香气,在屋子里弥漫开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竟是有些迷恋上这个味道。 “小姐,奴婢有一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红翎在屋子里徘徊了许久,终于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安九敛眉,“你这小嘴儿,什么时候竟学得这般顾忌了?” 红翎得了准许,牵唇一笑,可看安九的眼神,依旧小心翼翼,“小姐这些时日,怎么都没见去北王府了呢?” 说着,那原本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红翎看在眼里,目光闪了闪,继续道,“自上一次小姐去了北王府,都已经月余了,我知道小姐这些时日忙,可是这两日,总该没什么事请了吧……” 红翎说着,看安九不说话,竟是有些慌了,似乎是想圆回什么,忙道,“上次奴婢在琉璃轩外等了一夜,第二天就看到北世子竟仓惶的离开,那晚……发生了什么?” 那晚,她以为北世子又不在,可没想到,竟是在的呢! 这些时日,那日北世子的慌乱,总是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世子平日里,可都是优雅从容,处变不惊,而那天的神情,分明就好似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而有的懊恼啊! 红翎看着安九,见她那好看的眉峰竟是微微的皱了起来,红翎微怔,扯了扯嘴角,“小姐,都是奴婢多嘴,奴婢不该问的,可奴婢……奴婢也是担心小姐和世子……” 这两人,这么久不见,是不是吵架了? 想到此,红翎越发急切了起来。 安九瞥了红翎一眼,牵唇一笑,“这世子……他躲着我,就算是我去了北王府,也见不到!” 上次,他是躲在琉璃轩后的那隐秘的院子里,这一次,那地方也被她找到了,他自然不会再继续在那里了。 这些时日,她虽然在忙着安阳王府的事情,可是,北策,她也在派人找,可却没有丝毫消息。 呵,这个男人,躲得还真是彻底! “啊?世子他躲着小姐……这,这可如何是好?世子和小姐的婚事……”红翎更是急了起来,果然是吵架了么? 安九蹙眉,斜睨了红翎一眼,“你这丫头,就知道瞎操心,吵架?可不是什么吵架,至于我和他的婚事……” 安九说到此,脑海中浮现出那晚发生的一切,眸中颜色越发的深邃了些,渐渐的,一抹幽光隐现,随即,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似笑非笑的开口,“他也躲得够久了,就算是要消化接受那现实,时间也该够了吧!” 已经成了他的丈夫,他以为,他还逃得掉么? 就算是掘地三尺,她也要将他找出来,安九敛眉,沉吟片刻,清朗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南溟……” 仅仅是一瞬,那一抹身影就出现在了房间内,拱手向安九领命,“主子有何吩咐?” “你准备一辆马车,咱们进宫,前些时日,我伤了西凉公主,这么久,我还没去皇上那里领罪呢!”安九平静的声音不疾不徐,说出的话却是让房间里的南溟和红翎,都是禁不住诧异。 “小姐,你怎么能……”红翎首先就急了,领罪?那可是西凉公主,若是这事情让皇上知道,只怕那处罚,可不轻啊! 南溟看向安九,似乎是在探寻着安九的心思,片刻,南溟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那双眼眸也亮了起来,沉声领命,“是,小姐!属下知道该怎么做,属下一定会让整个京都城,都知道小姐进宫请罪的事情!” 安九看了南溟一眼,满意的点头,“去吧!” 让整个京都城都知道么?那他也该会知道吧! 果然,这消息,很快在京都城内传了开来,安九郡主进宫请罪,说是伤了西凉公主。 此刻,一处宅院内,白衣男子手一颤,茶杯中的茶水,竟是倾洒出了一半。 朱锦看着眼前的男人,那眉心深锁之间,隐隐有挣扎的痕迹,这可是这男人从来不曾有的情绪啊! 挣扎? 就想他这些时日,看到他流露在外的慌乱,甚至是恐惧,懊恼一般,让他大跌眼镜。 而让他有这些情绪的源头……朱锦不笨,这些时日,他一直在猜测着,到底是什么让堂堂北世子,如此像一个凡人,而此刻,他的心中,有了答案,更是十分肯定。 安九么? 脑海中浮现出安九的身影,朱锦嘴角扬起的弧度越发大了些,眉峰一挑,“呵呵,这安九郡主,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她伤了西凉公主,西凉公主都没发话追究呢,她竟是主动请罪了,你说,她是不是活腻了?” 想起安九那精明的模样,那个女人,怎么会活腻了呢? 既然不是活腻了,那她这举动,该是有别的目的吧?! 而那目的,又是什么呢? 朱锦的眸子眯了眯,细细想来这些时日,世子住在这所别院里,足不出户,虽然时时让赤枫汇报着安九的动向,可是……却一次也见过安九郡主啊! 这模样……朱锦似想到什么,眉峰一挑,世子是在躲着安九郡主么? 为什么? 朱锦心中顿时来了兴致,看来,这二人之间,定是发生了什么啊! 呵,有趣,安九郡主果然是不得了,能让世子这般像一个凡人,朱锦目光微敛,看着北策,皱眉道,“可惜了,安九郡主和世子你有婚约,相当于是半个北王府的人了啊,前些时候,皇上霸占了北王爷的侧妃,北王爷卧病之后,可是四处散播着皇上这般不对,那般可恶,呵呵,当今这世上,怕也只有北王府能够如此说帝王了,可那帝王,心中该郁结着一大股气吧!” 说到此,朱锦顿了顿,瞧见北策那如玉的面上,眉峰越发皱紧了些,心中越发兴奋起来,继续道,“谁说不是呢?帝王终归是帝王,帝王之怒,血流成河,虽然说咱们的皇帝,始终顾念着北王府,不会轻举妄动,但是……拿一个北王府的人解气,可也是说得过去的吧,哎呀,那安九郡主……不是撞到枪口上去了么?实在是糟了,可惜了……” 朱锦唱作俱佳,话刚落,那一抹白色的身影一闪,就连朱锦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消失在了房间里。 朱锦看着空荡荡,只剩下他一人的房间,脸上的笑容彻底的绽放了开来。 “果然是一颗心都系在安九郡主身上的啊!”朱锦眉峰一挑,跟着出了门。 直觉告诉他,这二人之间,定是发生了什么,不然……世子又怎会如此反常呢? 想到北策方才的反应,朱锦目光闪了闪,安九郡主是故意逼世子现身啊! 突然,他好似想到什么,神色一怔,禁不住兴奋得吹了个口哨,他都能看出安九郡主的用意,以北世子的精明睿智,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只怕,他在听到这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明了安九的心思了吧! 可是,就算是知道,她是以身犯险,逼他现身,他也不得不去中计! “皇宫么?有热闹,怎么能少了本公子!这安九,当真是了不得啊!”朱锦呵呵一笑,眼底兴致盎然,堂堂北世子,终于落在一个女子的手上了么? ☆、第九十四章 婚事生变,当众对她表白! 北策狂奔出门,脑中方才听到的消息,萦绕不去,那一晚所发生的事情,以及安九的面容,更好似刻在了他的脑中一样。 他就知道,安九这女人不会安分,没想到,她竟然是以身犯险! 北策心中禁不住暗自低咒,她更是料定了,自己是拿她没有办法,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送上门去,被靖丰帝治罪! 仅仅是过了片刻,那一抹白色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朱雀门外,朱雀门的侍卫,仅仅只看出了那是北世子,那身影便消失在了视线当中。 “奇怪,以往世子都是坐马车进宫,今日,怎么骑马来了?”守门的侍卫暗忖,还有世子脸上慌张的模样,那侍卫皱了皱眉,“今日宫里有什么大事么?” 那侍卫问道,身旁的侍卫想了想,沉吟片刻,突然眼睛一亮,“今日,是容妃娘娘的生辰呢!” 那个新晋的后宫宠妃,这些时日,在宫里,可谓是风头一时无两,自从那容妃娘娘进宫之后,皇上踏入后宫,便只有去她宫殿,甚至,连批阅奏折之时,也尝尝宣召那容妃娘娘在身旁伴驾,娴妃的长乐宫里还好,皇后的栖凤宫,元妃的未央宫,还有淑妃的永安宫,这段时间,都好似被一股低气压笼罩着,几个主子,对这容妃的宠冠后宫,都有怨言。 甚至,宫中传出了那容妃娘娘是狐狸精的传言,他们倒是觉得这传言不像是假的,不然,又怎会有那么大的魔力,将皇上迷得晕头转向,不再看其他的妃子,甚至为了此事,连北王府都不顾了呢? 他们可都是知道那容妃娘娘的来历,她可是北王爷的一个侧室,被皇上相中了,生生被夺过来的啊! 那侍卫正想着,另外一辆马车在门外停下,那个震慑京都城的标志,让几个侍卫一愣。 那不是北王府的标志么? “去通报,北王爷有事进宫面圣。”马车上的随从朗声道。 几个侍卫一愣,立即回过神来,为首的侍卫立即安排了人去通报,脸上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招呼着这北王府的人,心中暗想,这北王爷自几个月前,在承辉外长跪昏厥过去之后,听说是一直卧病再床,今日,竟可以下床走动了么? 看这模样……怕是因为今日是容妃娘娘的生辰,所以急着进宫吧! 呵,今日的宫里,只怕又要热闹了! 皇宫里。 安九进了皇宫之后,就感受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氛,可想着她今日进宫的目的……安九眸中的颜色多了一丝诡谲,这个时候,北策该是知道了自己进宫请罪的消息了吧。 想到那张平静优雅的脸,可能出现的慌张急切,心中便有一丝暖意流动。 御花园中,安九随意寻了一处地方坐下,刚过不多久,一群宫女便朝着这边走来,那为首的宫女……安九远远的看到那人,眉心禁不住微微一皱。 那不是中秋节那日在花神殿中遇见的那个老宫女么? 对,就是她,记得上次见,是在承光殿内,她伺候着夏侯音! 安九敛眉,思索之间,那老宫女却是走到了她的面前,在安九的身旁福了福身。 “奴婢参见安九郡主,容妃娘娘有请。”老宫女恭敬的开口,态度颇为有礼。 容妃娘娘有请? 夏侯音么? 她可是如今这皇宫之中,宠冠后宫的人啊! 她找她?不,不对,自己才进宫不久,她就已经知道了么? 想到那夏侯御浅在这皇宫里消息的灵通,安九吃惊片刻,倒也明白了过来,他们是姐弟二人,夏侯御浅有这本事,夏侯音,自然不会少了这本事! 只是,这宠冠后宫的容妃娘娘,找她做什么? 安九抬眼看了一眼那老宫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该怎么称呼姑姑?” “主子们都唤奴婢文姑姑,安九郡主若不嫌弃,也可如此唤奴婢。”文姑姑开口,声音不疾不徐,老练深沉,完全符合在这宫中打滚多年的老人的模样。 “文姑姑么?我们倒是有缘。”安九起身,“有劳文姑姑带路了。” “这是奴婢该做的。”文姑姑恭敬的道。 安九看了文姑姑一眼,跟着文姑姑朝着容妃的宫殿走去,一路上,安九倒也没闲着,试探的开口,“我和文姑姑倒真是有缘,记得中秋节那日,文姑姑在花神殿中烧香祭拜故人,那时,你说你是浣衣局的宫女,我当时看文姑姑就不是寻常之人,没想到,再次见到文姑姑,文姑姑果然是飞黄腾达,伺候在容妃娘娘的身侧,你说,是不是有缘呢?” 文姑姑听着安九的话,脸上笑意依旧,“安九郡主折煞奴婢了,在这宫中,只有主子和奴婢之分,伺候主子的,都是下人,奴婢又那是不寻常之人?能伺候容妃娘娘,不过是容妃娘娘需要一个细心的人照料起居罢了,容妃娘娘,便挑了奴婢。” “哦?是吗?”安九敛眉,这皇宫里,那么多的宫女,也不乏细心周到之人,容妃娘娘看上的人,却偏偏是一个浣衣局的老宫女,这实在是有趣得很。 文姑姑没有接话,一行人一直到了一处宫殿,那宫殿上赫然写着“柳莺殿”三个字,安九看着,眸光微闪。 柳莺殿?这座宫殿,距承辉殿极近,北王府有个柳莺水榭,这靖丰帝又在皇宫里,为夏侯音打造了一个柳莺殿么? 这夏侯音当真是得宠。 安九进了宫殿,宫殿里,四处皆是柳树,虽然是严冬季节,可那一排排一行行的银枝枯条,整齐的排列着,十分壮观,让人一看,心中禁不住去幻想,开春之后,那柳树重新冒出新叶之时,该是怎样的奇景。 “容妃娘娘喜欢柳树,皇上便费了心思,让宫人们将这皇宫里所有的柳树,都移植到这里来了,以后,这皇宫里的别处,要看到柳树,几乎不可能了。”文姑姑在安九的身旁道。 安九听在耳里,眸光微敛,“皇上对容妃娘娘真是疼爱至极,此生能得一人这样疼宠,实在是幸运!” 幸运么?安九心中轻笑,这后宫中的荣宠,又怎是一时兴旺就能看到头的? 况且,这夏侯家的心思,可不简单,今日的荣宠,他日会变成什么样子,谁又说得清楚呢? 安九正如是想着,前方的楼阁中,便传出一阵琴声,那琴声,曲调悠扬,隐隐含着愁绪与思念,竟是有些熟悉,那不是那日在北王府的镜湖旁,听到的那首么? 一个宠妃,怀中目的接近皇帝,如今如愿得到圣宠,竟是也有愁绪么? 她那曲子中的思念,又是为谁? 安九敛眉,她不得不承认,这夏侯音当真是大胆,竟能在这皇宫里弹奏如此的曲子,如今这后宫之中,只怕各宫的妃子,都看着这柳莺殿的一举一动的吧。 她就不怕,这曲子中的思念,被人利用? 这后宫的污秽,安九不用想,也是明白的。 “安九郡主,容妃娘娘在前方的阁楼里等着安九郡主呢。”文姑姑开口,说着,继续迈开了步子,朝着前方的楼阁走去。 安九跟了上去,文姑姑将安九带到了阁楼之外,就停了下来,恭敬的朝着安九福了福身,“安九郡主请,容妃娘娘就在里面。” 安九淡淡的瞥了文姑姑一眼,眉峰一挑,看来,是让她一个人进去了! 那容妃单独找她,又是所为何事? 对这夏侯音,她一直都充满了好奇,正好,借着这次机会,她也可以进去探上一探。 安九敛眉,进了楼阁,偌大的厅堂内,陈设清新雅致,屋子里萦绕着香气,一层薄纱之后,隐约可以瞧见女子抚琴的身影,那模样,饶是一看,心中都禁不住惊艳。 曲声悠扬,在这房间里,越发的清丽动听,进了屋子,安九倒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似乎是极有默契一般,那弹琴的女子,也是不发一语,仿佛没有意识到安九的出现,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琴弦之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琴声歇了下来,两个女子,隔着纱帘,对望着彼此,空气中的气氛,多了一丝诡异。 “一早就听闻安九郡主的美名,曾经几次匆匆得见,却也不得说话的机会,今日请安九郡主来,还望郡主不要怪罪本宫唐突。”薄纱之后,一个声音响起,那声音,似乎比她方才弹出的琴音还要美妙几分,如黄莺啼谷,水流山涧。 “安九参见容妃娘娘。”安九朝着那纱帘之内福身行了个礼,却是不卑不亢,“安九早就仰慕容妃娘娘的才华,第一美人之貌,实在是惊为天人。” 那纱帘之后的女子,嘴角微微一扬,“惊为天人么?我倒是羡慕安九郡主……” 夏侯音说到此,却是倏然一顿,没有继续说下去,那一抹倩影缓缓起身,撩开纱帘,那动作风情万种,出了纱帘,那明艳的容颜,彻底的暴露在安九的视线中,饶是她这个女人,心中也禁不住颤了颤。 这样的容貌,这样的风姿,也难怪北王爷迷恋,靖丰帝疼宠了。 “早先便听御浅提起过安九郡主,说起安九郡主,他可是神采飞扬,本宫那弟弟,看着对谁都是举止温和,可能让他这样兴奋的女子,你倒是第一个。”夏侯音走到安九的面前,亲昵的拉着安九的手,那浅浅扬起的笑意,仿佛领家的大姐姐一般,“那时我还在想,能让他这样的女子,他必定似乎十分喜欢,也许再过不久,这安九郡主,便要成了我的弟媳了,却没想到……我那弟弟,还是慢了一步!” 夏侯音口中说的是夏侯御浅么? 喜欢她?安九敛眉,心中轻笑,对上夏侯音的眼,“容妃娘娘,我和夏侯公子萍水相逢,也不过是点头之交,夏侯公子没有透出喜欢之意,也并无喜欢之意。” 夏侯音蹙眉,“是吗?怎会如此?他竟然没行动么?呵,在我面前,他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夏侯音嘴角浅浅的笑着,温和的目光看着安九,说不出的娇弱,“他说,若非是你和北世子先一步定下了婚约,他就直接请父亲做主,请皇上下旨赐婚了呢,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可见,他确实是喜欢你的!” 安九心中微怔,脑海中浮现出夏侯御浅那温润如玉的面容,可是,不知为何,这在旁人眼里的阳光暖男,却是让她想着,就全身起鸡皮疙瘩。 请之赐婚?幸亏夏侯御浅没这举动,要不然……和一条毒蛇共眠,她怕是什么时候被咬死了都不知道。 安九看着夏侯音,心中更多的疑惑,鼻尖萦绕着香气,夏侯音的那双眼,就好似有魔力一般,让人沉醉,酥酥的,让人毫无招架之力,这……安九意识到什么,猛地用指甲掐入皮肉,这才恢复了些微清醒。 这房间里的熏香……夏侯音,果然是有诈! 安九敛眉,心中明白了什么,牵唇一笑,“容妃娘娘是在对我和夏侯御浅没有订下婚约感到失望,还是在对我和北策的婚事,感到不快?” 话落,那双美丽的眸子果然一怔,好看的眉峰微微拢了起来,甚至,拉着安九的手的那只手,也是在那一片刻加大了力道。 安九看在眼里,这句话果然是刺激到了夏侯音了么? 看来,事情似乎和她想象的一样,香气那个传闻,安九敛眉,据说,当年夏侯音嫁给北王爷,是受了夏侯仪的算计,她以为所嫁的人是北策,才乖乖的出了嫁,可没料到……娶她的人,竟不是北策,而是北王爷! “我以为容妃娘娘该是放下了。”安九敛眉,都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琴声里还有愁绪和思念,甚至此刻,已经成了皇帝的宠妃,她琴声中的愁绪与思念依旧不散,这意味着什么? 琴声即心声,不是吗? 夏侯音目光闪了闪,看着安九,眼底有那么些吃惊,亦是夹杂着些微赞许,她没有想到,这个安九能在这熏香和她的软语中,还能保持如此的清醒,甚至在探她的事情么? 放下了?夏侯音想到什么,那眸中的颜色暗了几分。 放开安九的手,径自转身,那一举一动,都似能牵动人心魄,悦耳的声音再次在房间内响起…… “安九郡主说胡话了么?罢了,你该是不喜我提御浅喜欢你的事,我不提就行了,单说你我二人,你比我小不了几岁,我倒想有你这个精明的妹妹呢!”夏侯音留给安九一个背影,走到贵妇榻上坐下,明明是如仙的身姿,该是纯净高洁,此刻,那模样,竟是透着说不出的慵懒。 妹妹么? 安九挑眉一笑,“容妃娘娘折煞安九了,容妃娘娘是宠妃,安九不过是一个小郡主,实在是不敢。” 夏侯音看了安九一眼,似在琢磨着什么,“今天是我的生辰,我想请安九郡主,陪我一起过,郡主该不会拒绝吧。” 安九对上她的眼,心中微诧,陪她过生辰,她可不觉得自己在这容妃娘娘的心目中,有那么重要的位置,这容妃她……精明如安九,仅仅是片刻,便明了了她的心思。 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让她陪,不过是意在某人罢了。 这容妃倒是奇怪,心在北策身上,前几年,她在北王府,能见北策的机会,那可是多了去了吧,可听说,只有在最初的那段时间,夏侯音住在北王府里,和旁人都有往来,可是,随后的几年,却是住进了柳莺水榭之中,几乎是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现在,都已经是皇帝的妃子了,倒是想见他了么? 这般算计,意味着什么? 她知道,这夏侯音进宫有她的目的,她就不担心,她心在别人身上的事情,被人知晓了,引来祸患么? “呵呵,就这么定了,今日在锦华殿,皇上设了宴,你随我一起去。” 没待安九拒绝,这夏侯音已经再次开口,堵了安九所有的话端,那声音虽淡,可不容置喙的语气,却是让人丝毫也无法忽视。 安九敛眉,既然无法拒绝,她如她所愿又何妨? 她倒是要看看,这夏侯音,能玩出什么把戏来。 “容妃娘娘,皇上派人传话,说大家都在锦华殿等着了,您可以移步过去了。” 正此时,门外传来的文姑姑的声音。 安九听在耳里,心想这夏侯音当真是面子大,虽说是她的生辰,可这皇宫里,最在意的就是位分,此刻等着她的人,怕都是宫里的贵人们吧! “嗯,走吧!”夏侯音起身,话落,门吱嘎一声被推开,文姑姑走了进来,径自拿了一件披风给夏侯音披上。 夏侯音缓缓而行,走到安九面前,嘴角笑着拉起安九的手,柔声道,“走吧,别让人久等了。” 说着,便拉着安九,走出了门,安九也不反抗,她最是会审时度势,对于明知无法反抗的事情,她顺着对方又如何? 还未到最后,谁又能说那一定就是坏事呢? 只是……她说是进宫请旨领罪,不过是为了逼北策现身罢了,只要北策听到这消息,必然会进宫,她倒也不必当真面见靖丰帝,可是,眼下这情况,只能去见了! 心想着,一路上,夏侯音一直拉着她的手,当真就如姐妹一般亲昵。 锦华殿内,丝竹之声回荡,主位上,靖丰帝的神色异常愉悦,身旁坐着的玉皇后,脸上挂着笑容,可是,那笑容却没有直达眼底。 一旁的淑妃和元妃,二人的脸上,也是淡淡的笑容,对于今日这个生辰,她们心里可是堵得慌。 “又不是什么大寿,瞧瞧这排场,连皇后娘娘的生辰都没有这样过,呵,这小贱人,是要喧宾夺主了么?”淑妃压低着声音,对声旁的玉皇后道,语气里有怒气,可更多的,却是盘算。 这些时日,可不只是她的心里积了怨,恐怕这皇后的心里更是不好受,若是能戳破了皇后压制着的怒气,那对她来说,可不就是太好玩了么? 看了一眼坐在堂下的太子百里骞,目光随即转移到他身旁的北柔的身上,自从太子攀上了北柔这颗高枝,玉皇后私下里和卿王妃可是走得近了许多呢。 谁知道,她们暗地里又在盘算着什么。 可不管她们在盘算着什么,太子娶了北柔,对她的彦儿,都是不利的啊! 玉皇后淡淡的瞥了淑妃一眼,淑妃的心思,她是看在眼里,想利用挑拨激怒她,去吃容妃的醋么? 呵,如今的容妃,可并非以前的静妃,那时候,静妃也是得宠,不过,恃宠而骄,又没脑子,可这个容妃……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女子的模样,果然是狐狸精啊! 这狐狸精的道行怕还不低,皇上如今如此迷恋容妃,她又怎会在这个时候,与容妃撕破了脸皮? 这淑妃,怕是因为骞儿娶了北柔的事情,心中为她的儿子着急了吧! 玉皇后敛眉,想到这些时日和卿王妃的谋算,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郁,亦是低声对淑妃道,“淑妃妹妹,有些话可不能乱说,这皇宫的主人,一直都是皇上,皇上宠谁爱谁,那都是恩赐,你这‘小贱人’几个字,被本宫听见了,好在咱们是姐妹,没有什么大碍,可若是被旁人听了去,那指不定,还会为淑妃妹妹你招来什么祸端呢,淑妃妹妹,谨言慎行啊!” 淑妃身体一怔,神色中竟是闪过一抹慌乱,忙扯了扯嘴角,“是,是,是,皇后娘娘提醒的是。” 淑妃心中暗自低咒,玉皇后这老贱人,当真是可恨! “容妃娘娘到。” 大殿之中,乐声正浓,殿外宫人的传报声便响起,靖丰帝竟是赫然起身,立即吩咐道,“停,停,停,都下去,都下去!” 那不耐烦的声音,夹杂着对门外之人的期待,乐师们领命,立即退了下去,这模样,看在几个妃嫔的眼里,更是激起了一阵嫉妒与不悦。 皇上可从来没有如此对一个女人这么感兴趣啊,瞧这模样,当真是失了魂儿一般。 正思索着,门口,容妃一袭宫装,缓缓进来,那绝世之姿上,添了几分雍容华贵,更是让男人看了,心中禁不住膜拜。 而她身旁……许多人第一眼,也是瞧见了容妃身旁的女子,那……那不是安九么? 她怎么随容妃一起来了? 今日容妃的生辰,只是家宴,不是吗? 坐在堂下的百里骞正喝着酒,瞧见那一抹身影,眸中的颜色怔了怔,似乎有许久没有看见她了,可他竟是觉得,半点也没有陌生,甚至……心中的那份悸动,越发的强烈。 不过今日见,这安九的眉宇之间,似多了几分女儿家的柔美,看着更是让人心神荡漾。 是谁让她有了如此的改变?北策么? 想到此,百里骞握着酒杯的手一紧,仰头一口将杯中的酒全数饮尽,竟是觉得这酒比方才,更是辛辣,灼得他的心口生疼。 这反应,坐在他身旁的北柔,全数看在眼里,北柔那温柔的眸中,更多了一丝苦涩,太子他……就这么喜欢安九,放不下她么? 想自己嫁到太子府后,直到现在,那该属于她的新婚圆房,都还不曾发生过,若嫁给他的是安九,太子只怕不会如此待她吧! 中秋那晚,太子甚至想强占安九,不是吗?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可就算是如此,也掩不住她心中骤然升起的嫉妒,不错,是嫉妒,她以为,她爱太子,一心只为太子想,只要太子喜欢,就算是他再娶了安九,她也赞同,不过,此刻,她竟是嫉妒。 她没有低估自己对太子的爱,却忽视了一些人性基本的东西。 北柔看向安九,那眼神,复杂万分,北柔看安九之时,安九也迎上了北柔的目光,就在那一刹,安九的眼神似乎惊扰到了什么一般,北柔的视线,微微一颤,下一瞬,安九瞧见对方那脸上,绽放出一抹笑意,对着她点头,一如以前那个北柔一般。 安九也是回以一笑,在二人进入大殿之时,靖丰帝就已经迎了上来,走到二人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拉过夏侯音的手,放在手中,细细的摩挲着,“音儿,听了你的琴,这宫里的乐师弹奏的东西,越来越不入耳了,还是你这手巧妙,来来来,你就坐在朕的身旁。” 容妃脸上浅浅的笑着,被靖丰帝拉着走了几步,却是倏然顿住。 靖丰帝蹙眉,“怎么了?” “皇上,我带了个客人来,你该不会怪罪吧。”夏侯音清丽的声音响起。 靖丰帝看向夏侯音身后,方才留意到有人在,看到那身影,浓墨的眉峰拧得更紧了些,安九?音儿的客人么? “安九参见皇上。”安九福了福身,承受着靖丰帝的视线,丝毫也不惊慌。 “既然是容妃的客人,来人,赐座吧!”靖丰帝朗声开口,这安九,那精明的心思,始终让他有些不安。 “谢皇上。”安九敛眉,正要在宫人的引导下,往那座位走,一个声音,却是让她顿住了脚步。 “慢着!” 安九看向那开口之人,正是夏侯音无疑,安九眉峰不着痕迹的一挑,其他人,也是颇有兴致的看着夏侯音,沉吟片刻,夏侯音终于是开口,说出的话,却是让人心中一惊。 “皇上,让安九坐臣妾的身旁可好?”夏侯音对上靖丰帝的眼,那眼里的热切希冀,怎么也让人无法拒绝。 可是……众人的神色也都是变了变。 容妃的身旁?那岂不是和靖丰帝坐在一起了? 这……饶是淑妃、元妃、娴妃的位置,都要排在后面了,安九若是坐在容妃身旁,这怕是不妥吧! 若是放在以往,玉皇后早就开口了,此刻,玉皇后的心中,也是难掩怒气,这夏侯音,当真是因为皇上的宠爱,什么都不顾了么? 可是,她却只能在心中气愤,默不作声,似乎是在等待着皇上的反应。 安九也是蹙眉,坐在她的身旁? 这夏侯音,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大殿之上,气氛甚是诡异,不知道过了多久,靖丰帝终于是开口,“好,只要音儿你高兴,怎么样都行,来人,在容妃的身旁,加一个位置。” 这话,让大殿之内,所有人心中都是明白了,皇上对容妃的宠爱,当真是到了极致了啊! 一时之间,有些人心中暗自盘算着,夏侯音的眼底掠过一丝满意,这才随靖丰帝入了座,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安九也跟着入了座,可大殿中的气氛,却是让安九暗自挑了挑眉。 这夏侯音对她的礼遇,是在昭示她的荣宠么? 还是……另有所图? 大殿之上,气氛热络了起来,突然,夏侯音看了一眼安九,赫然开口,“皇上,臣妾有一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今日是你的生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必顾虑!”靖丰帝握着夏侯音的手,眸中的宠溺,越发的浓郁。 靖丰帝虽是如此说,可是,玉皇后,淑妃以及元妃等人,一颗心却是紧紧的揪了起来,容妃这狐狸精,莫不是在动什么心思? 若是她这荣宠之时,对她们其中谁动了什么心思,以皇上对她的宠爱,只怕会招招致命吧! 此刻,好些人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揪着手中的绣帕,不着痕迹的看着坐在靖丰帝身旁的那个绝色女子,只见她那绝美的脸上,绽放出的笑容,越发灿烂了几分。 “是吗?那既是臣妾的生辰,臣妾有个愿望,皇上是不是也会圆了臣妾的愿?”夏侯音一笑,饶是世间万物,都为之失色。 一时之间,靖丰帝也看得呆了,这张脸,当真是百看不厌,越看越是喜欢啊。 “皇上……” 瞧见靖丰帝走神,夏侯音禁不住催促道。 “哦,呵,圆,爱妃的愿望,朕定会满足。”靖丰帝回神,目光闪了闪,立即呵呵的道,心里可是乐开了花,丝毫也没了平日里帝王的威严,似那谨慎也不在了。 自夏侯音进宫之后,从来都是他不断的做着让她高兴的事情,可是,她却从来不曾主动提过什么要求。 这对他来说,心里却是没底啊,他所做的一切,音儿当真是高兴么?有时候,这个女人,饶是他也看不透。 今日,她有愿望,他怎能不高兴? 至少,这是她真真需要的,他只要满足了便是! 这东楚国内,他靖丰帝万万人之上,这对他没有丝毫难处,不是吗? 夏侯音似得了靖丰帝这话,更是安心了些,目光微转,那悦耳的声音在大殿之内响起,“今日是臣妾的生辰,臣妾的弟弟比臣妾,仅仅是小了一岁,如今早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 夏侯音的弟弟,夏侯御浅么? 听到这里,好些人心中是松了一口气,看来,是这个做姐姐的,念着弟弟的婚事啊! 顿时,许多人的视线齐齐看向坐在堂下某个位置上的男子,温文尔雅,在京都城内的公子哥儿之中,也是相当出类拔萃的! 夏侯御浅承受着众人的视线,握着手中的酒杯,敛眉不语,似是丝毫也不惊讶今日夏侯音的举动一般,那模样,倒是在等,更是乐见其成。 元妃心里一喜,更是按耐不住了,“有容妃妹妹这样的好姐姐,实在是夏侯公子的福气,夏侯家本就是高门望族,夏侯老爷在朝为官,为皇上分忧,容妃娘娘,又在皇上身旁,贴心伺候,夏侯家,就算是配咱们的公主,那也是配得上的,如今这宫里,待嫁的公主也有几个,皇上何不好好挑选挑选,赐个婚,也算是对夏侯家的恩宠。” 元妃心里可是知道,她的女儿康宁公主,早就心仪这夏侯御浅了。 先前,她是觉得夏侯家配不上,不过,容妃得宠,眼看着夏侯家就飞黄腾达了,这门亲事,当真是再好不过了。 若真结了亲,她和元妃倒也是一家了,相互提携照应,那也是理所应当的了,不是吗? 看了一眼身旁的康宁公主,瞧见她看夏侯御浅的神色,娇羞至极,心中更是坚定了几分。 是时候,将这婚事好好撮合撮合, 可没想到,夏侯音却是呵呵一笑…… “元妃有心了,臣妾那弟弟,这么久不娶妻,还不是因为,他没有遇到他心仪的女子,在感情上,他就是倔强的的脾气,关于婚事,臣妾和父亲,也都提了许多次,可他非说,不是心仪的,他不娶,可终于遇上心仪的了……”夏侯音敛眉,徐徐的说着,“可也不是什么公主。” 言下之意,夏侯御浅可没看上康宁公主了? 顿时,元妃的脸色倏然沉了下去,一阵青一阵白,身旁的康宁公主,脸上的笑容也是微僵,下意识的看向夏侯音,那脸上的气愤,若非坐在她身旁的元妃在桌子下按着她的手,她那跋扈的性子,怕是要当场怒喝了。 似为了挽回些面子,元妃轻笑一声道,“那夏侯公子看上了哪家姑娘?” 哼,她倒是要看看,谁家的姑娘,能比得过百里家的公主尊贵! “是啊?可不管是不是什么公主,说说那女子是谁,只要他喜欢,得把这婚事促成了!”靖丰帝却是不恼怒,只要让夏侯音高兴就好,至于他的公主……呵,这京都城内,还有那么多的王孙公子,还怕找不到驸马不成? 夏侯音脸上的笑容却是微微淡了些,目光落在身旁安九的身上,一时之间,所有人都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瞧见那人,心中都不由得一怔,隐隐明白了什么。 可就算是明白,也是难掩诧异。 殿上,百里骞握着酒杯的手更是紧了紧,夏侯御浅……哼,他哪里有资格觊觎安九? 当真是可恶! “御浅羞于表达,可喜欢,也不能藏着掖着不是?就向臣妾喜欢皇上,要臣妾为皇上做什么事情,臣妾都愿意,今日,臣妾就替御浅,向安九郡主表明心意了,只是,可惜了……”夏侯音眉心微皱,那模样,不只是看在靖丰帝眼里,饶是旁人看了,也禁不住心疼。 “安九她……有婚约在身!”靖丰帝浓墨的眉峰也是禁不住皱了起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夏侯御浅喜欢的人竟是安九,安九可是和北策订了婚,这……这下可难办了。 “是啊,这就是臣妾心中觉得可惜的,安九郡主和北世子订了婚,可这些时日,臣妾瞧见御浅憔悴了不少,实在是心疼!”夏侯音无奈的叹了口气。 众人看向夏侯御浅,只见他眉心紧皱,似乎是有那么几分憔悴的模样。 “所以,皇上,臣妾有个不情之请,可否给臣妾的弟弟一个机会?至于结果,咱们先不说,至少,也了了臣妾的一个心愿。”夏侯音望着靖丰帝,那让人怜惜的眼神,饶是寻常男人都抵抗不住,更何况是一个已经被她迷得晕头转向的男人,哪怕那个男人是皇帝! 安九看着这夏侯音,心中却是莫名的平静,原来如此! 她让她来这里,是为了这个么? 撮合她和夏侯御浅? 安九目光瞥向夏侯御浅,正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那眼里似乎有几分热切的喜欢,可在安九看来,那却是毒蛇看中猎物一般的森冷。 靖丰帝沉吟片刻,颇为为难,方才,他信誓旦旦的承诺,满足她的愿望,可现在……若是满足了她的愿望,那北策呢? 他从北王爷手中夺过夏侯音,已经让两家之间的嫌隙越发的深了,这若是在损了北策的婚事,那只怕……靖丰帝心中盘算着,可面对夏侯音那恳求的眼神,却无法拒绝。 “皇上,北世子求见!” 靖丰帝沉吟之间,宫人匆匆的跑了进来,通报道。 北世子?所有人都是一怔,这夏侯姐弟正谋算着他的未婚妻,这正主却是来了,不请自来! 一些人看向夏侯音,瞧见她神色微微怔了怔,那是掩也掩饰不住的诧异,看来,她也是没想到么? 呵,这下可有趣了! 素来北策求见,靖丰帝都是第一时间召见,毕竟,那北策可是北王府的实际掌权者啊,怠慢不得,此刻亦然,靖丰帝敛眉,朗声道,“宣北世子进来!” “是。”那宫人领了命,迅速的退了下去。 大殿之中,那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至极,夏侯音眸光闪了闪,“皇上,你可是说了,臣妾的愿望,你都要满足的,你是一国之君,可不能食言!” 安九眉峰一挑,在听见那宫人通报之时,心跳就莫名加快了速度。 终于来了么? 哼,他若是再不来,自己就被人夺了去了呢,若真是那样,她可不能放过他,不过此刻,他来了,安九的心里也安定了几分,不过……想到什么,安九的嘴角,竟是多了一丝诡谲,眼下的情形,自己是不是该好好利用利用? ☆、第九十五章 霸道护妻,为她守身如玉! 夏侯音的话,让靖丰帝越发的为难起来,仅仅是片刻,北策便已经到了的大殿之上,第一眼就瞧见了安九,只是,此刻她坐的位置…… 北策浓墨的眉峰微皱着,感受到大殿中的诡异气氛,一抬眼,正对上安九那眼里的调皮与诡谲。 那眼神,似在说——躲了这么久,终于出现了么? 那一刹,他好似意识到什么,心中禁不住低咒,这女人……她根本就没有打算请罪么? 北策蹙眉,他早该料到的,她的目的是逼他出来,何必当真去做犯险的事?而自己,方才关心则乱,竟白白这般担忧,此刻的北策,心中算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刚松了一口气,靖丰帝接下来的话,却是让的神色瞬间冷了下去。 “北策,正好你来了,这里有一事,看看你意下如何!”靖丰帝看了北策一眼,心中打着将这事儿推到北策身上的主意,径自继续开口道,“容妃有个心愿,想替夏侯御浅争取安九,你看……” 北策眸子一凛,靖丰帝甚至没有机会将话说完,站在殿上之人,浑身散发出的气势,让所有人都是一怔,甚是连靖丰帝,也是止住了话端。 大殿之上,众人的呼吸都紧了起来,一直以来,北世子温雅从容,而方才那一刹……那凌厉的怒气,是他们的幻觉吗? 饶是安九,心中也是有些诧异,看着殿上站着的白衣男子,眸中若有所思。 同样也是感受到了北策方才那凌人的气势,夏侯音眉心不由得皱了皱,可也仅仅是一刹,随即脸上又恢复了方才的笑容,悦耳的声音缓缓而起,“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御浅对安九郡主,也是真心一片,左右不过是定了亲事罢了,当年太子殿下和安九郡主,不也是有婚约的么?可后来,一纸退婚书,也就了了,臣妾倒是觉得,还没成亲,可都算不得数呢!” 算不得数么? 那可是皇上亲自下的旨,可这个时候,玉皇后,淑妃,元妃等人,也都不说什么,等着看这一出好戏。 这夏侯音,这些时日在皇宫里,也算是风光够了,能有个人打压打压,倒也不错,再说了,她们姐弟,甚至连康宁都没有放在眼里,实在是可恶! 元妃想着这些,眼底的幸灾乐祸,更是浓了几分。 倒是北似娴,端庄的面容之上,却有一丝异色,瞥了一眼北策,敛眉道,“容妃妹妹此话欠妥,安九郡主和策儿,他们是两情相悦,这不是棒打鸳鸯么?” “娴妃姐姐,臣妾不过是想要给御浅争取一个机会,至于这结果,臣妾不也没有强求么?”夏侯音不紧不慢的开口,倒是说得北似娴没了应对之策。 瞧见北似娴那闪烁的目光,夏侯音嘴角浅笑,“就当今天是臣妾的生辰,以此博一个乐子,若是安九郡主和北世子二人是老天注定的姻缘,那谁又差得动呢?皇上,你说是不是?” “呵……呵呵……”靖丰帝锐利的眸子眯了眯,夏侯音这样说,倒是给了他一个好台阶,他顺着下了又何妨? 浓墨的眉峰微挑,“如此,那朕就准了!” 一来圆了方才满足容妃愿望的承诺,二来……靖丰帝敛眉,这安九和北策的婚事,是怎么来的,在他心里,始终如鲠在喉,今日借此刁难,倒也可以解了他心中的一口气。 话落,北策的眉心更是皱得紧了些,夏侯音瞥了依旧坐在位置上的夏侯御浅,柔声道,“御浅,你还愣着做什么?你的心意,本宫也替你表明了,现在要争取,要看你的本事了啊!” 所有人都看向夏侯御浅,只见那温文尔雅的男子起身走到殿前,康宁公主百里雨姗的脸色更是沉了下去,不只是她,就连百里骞握着酒杯的手也是紧了紧,那阴鸷的眸中,瞬息万变。 “世子,得罪了。”夏侯御浅走到北策身旁,拱了拱手,虽是笑容满面,可暗藏着的汹涌,却是澎湃汹涌。 一时之间,大殿之上的气氛越发诡异起来,有人担心,有人愤怒,有人看着好戏,可有人却在方才的一怒之后,整个人便归于平静,犹如一潭湖水,寂静无波。 北策这反应,再次让众人愣了愣,竟是分不清楚,方才北世子身上的那凌人的气势是幻觉,还是眼前这平静是幻觉。 这有人抢人都抢到面前来了,他竟是丝毫也无动于衷么? 这无动于衷,是不在意安九,还是他心里胸有成竹,丝毫也不将夏侯御浅这个敌手放在眼里? 众人猜测之间,北策的目光终于缓缓的停留在了夏侯御浅的身上,清朗的声音在大殿之内响起,“恐怕要让夏侯公子失望了。” 不仅仅是夏侯御浅,在场的旁人也都是一怔,失望? 看来,这北世子果然是胸有成竹啊! 夏侯音眼底划过一抹不悦,敛眉道,“还没较个高下,哪里说得上失望?等到尘埃落定,到底是谁失望,才能确定,不是吗?” “是啊,到底是谁失望,还有未可知!” 夏侯音的话刚落,安九的声音赫然响起,一直沉默着的她,突然的开口,让人皆是一愣,齐齐看向安九,只见她嘴角微扬,似是十分享受这被人争抢的滋味儿。 不是两情相悦么?看这模样,似乎有些不对啊! 可北策对上安九的眼,瞧见她眼中闪烁着的幽光,心中却是了然,这个女人,她是在向自己挑衅么? 这些时日,那晚发生的一幕幕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那日在徽音殿温泉内的事情,也是时时在他的心中纠缠,可他挣扎逃避了这么久,始终还是要面对的,不是吗? “呵呵,既然安九郡主都这样说了,那咱们就想个法子,看看谁更有福气一些。”夏侯音嘴角的弧度更是大了些,似想到什么,眼睛一亮,“不如……” “不用费心了!” 夏侯音还没有说完,北策的声音就赫然响起,掷地有声,话落,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径自走向安九,在安九的座前停下,夏侯音看在眼里,好看的眉峰微微皱了起来,可北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安九的身上…… 他干什么? 几乎每一个人的心里,都生出了这个疑问,可这个北世子,似乎谁也猜不透。 只见他朝安九伸出手,那清亮的声音,似无奈,又似宠溺,“如此,你可满意了?” 这个女人以身犯险,比他现身,他出来了,方才,又那般挑衅,想要刺激自己,现在,也已经如她所愿,这女人……他没有想到,他竟是栽在了这个女人的手中! 这话中的意思,怕只有安九能明白,安九好看的眉峰一挑,优雅的起身,倒也好不扭捏,将手放在北策的大掌之内,眼底似笑非笑,“只要世子愿意,世子可以让我更满意!” 这个男人,都已经是她的丈夫,这些时日,却是躲得连人影也不见,若非自己这般设计,恐怕,他还不会出来吧! 可既然出来了,那么,有些东西,也该要去想通了,精明如他,自然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北策挑眉,眼底的宠溺更浓,二人视线交汇,眼波流转,这好似属于二人之间的秘密暗语,却是看得许多人都不是滋味儿。 百里骞锐利的目光落在那交握着的手上,仰头将杯中的酒一口喝尽,似乎还嫌不够,不着痕迹的夺过侍者手中的酒杯,一杯杯的倒着,那眼底的嫉妒,竟是没有丝毫掩饰。 “太子殿下……”北柔轻声开口,拉了拉百里骞的衣袖,想要阻止,可是,百里骞手一扬,那力道便将她给推开,毫无招架之力,只能无奈的看着百里骞,指甲深深的掐如皮肉,似乎这能借着身体的痛,才能掩饰心中的疼痛。 夏侯御浅看着两人,眉心也是微皱,目光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夏侯音,只见她的嘴角虽微微的杨着,可那眼神中,他却是看出了些微嫉妒。 心中一怔,难怪她今天如此费尽心思的撮合自己和安九,原来是为了他么? 北王府的世子北策?! 眼底一抹异色一闪而过,而此刻,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北策拉着安九的手,二人重新回到了大殿之上。 “北策,你这是干什么?”靖丰帝看了一眼北策和安九,那老练的眸中,似有什么东西凝聚。 北策抬眼,朝着靖丰帝行了个礼,丝毫也不再避讳,朗声道,“皇上,今日北策进宫,就是为了和安九的婚事,臣想向皇上禀报一声,臣已拟定了日子,准备迎娶安九过府。” 那晚虽然他和安九已经天地为证,结为夫妻,可这个大婚,他欠安九的,如何也不能马虎了! 既然这么多人惦记着他的妻子,那么,他就早些娶她过门,好打消了那些人的念头,至于自己身上的毒……北策握着安九的手紧了紧,目光柔柔的落在安九的身上,瞧见她脸上的笑容,心中对自己,更禁不住多了几分自嘲。 世人都说他北策精明睿智,有擎天架海之才,可是,竟是在这件事上,自己蒙蔽了自己这么久,钻在牛角尖里,无法自拔。 若是她嫌弃自己,那一晚,又怎么会和自己私定终生? 想到此,北策的嘴角禁不住扬起一抹苦笑,既然安九不在意,那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 话落,所有人都是一怔,北策……打算迎娶安九过府? 静得可以听见人呼吸声的大殿之上,砰地一声,清脆而诡异,再看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百里骞的桌前,竟是洒了一桌的酒,那冷峻的脸上,更是阴沉无比。 “不,不行!”百里骞首先开口,明显有些醉意,似乎借着酒意,他也没了什么顾忌,赫然起身,厉声喝道,“不行,你不能迎娶安九过门?” 玉皇后原本正幸灾乐祸夏侯音的算计失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怒声呵斥道,“太子,你说什么醉话,你给我好好坐着!” 不能迎娶安九?这北策和安九是订了亲的未婚夫妻,迎娶安九也是迟早的事情,太子的心中,就算是放不下安九,那也得看着忍着,都已经教训过他无数遍,他依旧这般沉不住气,实在是可气! 大殿之上的其他人,神色也都变了变,百里骞却是不依,“醉话?本太子说的是实话,这大殿之上,可不止本太子一人不想看到她们成亲吧!” 百里骞轻笑一声,父皇就不用说了,这婚虽是他赐的,可他生性多疑,对安九,始终有些芥蒂,现在还多了一个夏侯姐弟,哼,夏侯御浅也想娶安九么? 他那卑贱的身份,倒也配么? 安九最该嫁的人是他百里骞,从来都是他百里骞! “你……”玉皇后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一颗心更是提了起来,瞥了一眼北柔,冷声道,“太子妃,太子喝醉了,你先带他离开!” 北柔正在无措之间,听到玉皇后的吩咐,反应过来,立即起身上前,“太子……” “你……还有你……”百里骞抬手指着北柔,那恨恨的眼神,凝聚了太多的不甘,若非这个女人,他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他堂堂一个太子,生生被北王府那老女人无形中胁迫着,甚至连争取安九的机会也没有。 北柔的脸倏地绿了,玉皇后见势不对,心中暗忖,这北柔当真是没用,连自己的丈夫也奈何不了么? 再继续放任太子这样下去,今天就不是他们看人家笑话,而是要被人看了笑话去了。 玉皇后大步上前,左手抓着百里骞的手腕儿,“走,母后亲自送你回太子府!”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说的对,你又何必苛责?” 玉皇后拉着百里骞正要走,夏侯音的声音响起,那嘴角依旧是似笑非笑的诡异,目光缓缓的落在百里骞的身上,继续道,“早就听说太子殿下是个性情中人,男儿血性,他说的话,必然是发自肺腑,皇上,北世子打算迎娶安九郡主过门,可也得过了今日才行啊!” 那安九,虽有几分姿色,却谈不上天姿国色,却能引得这几个男人,都为她如此,实在是有些本事。 还好,她一直都没有小瞧她的打算,夏侯音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那交握着的手,眸光微敛,越发来了兴致。 迎娶安九过门么? 有些事情,可并非那么容易呢! 靖丰帝老练的眸子微眯着,“北世子,今日是容妃的生辰,你就圆她一个愿望吧!” 北策嘴角浅浅勾起一抹轻笑,那眼底似有不屑隐现,“今日臣进宫,不是为容妃娘娘贺寿的!” 简洁明了,言下之意,再是明白不过,容妃娘娘的生辰,关他何事? 当下,夏侯音攥着绣帕的手倏然紧了紧,随即,那脸上多了一抹受伤的神情,“皇上,既然如此,那这个愿望,也就算了吧。” 美人伤心,我见犹怜。 靖丰帝心中不舍,想要再说什么,北策却是先一步开口,“多谢容妃娘娘体恤大度,不打扰皇上为容妃娘娘庆生,北策和安九,先行离开!” 说罢,二人朝着靖丰帝行了个礼,在众人愣然的视线之中,大步走出了大殿,那两抹身影,消失了许久,众人似乎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这北策强硬将安九带走,这是丝毫也没有给容妃的面子啊! 百里骞怅然若失,一甩衣袖,也是离开了大殿,夏侯御浅看着那背影消失的方向,目光再不着痕迹的瞥了坐在靖丰帝身旁的夏侯音一眼,瞧见她眸中闪烁的幽光,心中若有所思,片刻,似明白了什么,嘴角隐隐勾起一抹轻笑。 众人本是等着看安九和北策的婚事被插足,可眼下……呵,似乎是夏侯音自己找不痛快了。 而此刻,出了大殿的二人,一路不语,安九的手一直被北策握在手中,任凭北策拉着她走着,终于,走到一处,北策却是倏然停住了脚步。 安九瞧见他微皱的眉峰,不以为意的挑眉,“世子消失这么久,不会还要责怪我吧?” 这分明是他避而不见在先,那也怪不得她动脑子,想办法了不是? 北策身形微怔,要出口的责备,却是瞬间被瓦解,看安九的眼神,宠溺中多了一丝无奈,“这皇宫之中,随时都是陷阱深渊,方才我若是不来,当真如了夏侯音的意,可怎么好?” 安九对上那关切的双眸,好似抓住了什么,呵呵一笑,“世子心中分明有我,又怎会不来?再说了,那夏侯音……” 安九脑海中浮现出夏侯音那绝美的身姿,好看的眉峰禁不住皱了皱,“我倒是觉得,夏侯音今日的作为,倒不一定是为了我!” 精明如北策,眸光闪了闪,但随即恢复如常,“总之,你以后没有必要,少进这皇宫。” “那可不一定,若是世子不时时看着我,万一我什么时候心血来潮,进宫看看娴妃娘娘,那容妃娘娘的琴,当真是动听,偶尔进宫听听,也是不错的,不是吗?”安九似笑非笑,那眸中,丝毫没有掩饰她的心思。 对北策来说,左右自己在掩藏心思,也是毫无难度的都能看清,那她又何必多此一举? 北策苦笑,她这是在威胁他吗? 时时看着她?想到自己方才在大殿上对安九说的话,北策那平静温和的眸中,多了些微笑意,“以后是要时时看着你,才能让你这小野猫安分些了。” 安九心中一喜,对上北策的眼,“方才成亲之事……” “我这就让人选日子。” 安九还没说完,北策便开口,答案再肯定不过。 “哈哈……”安九欢喜的大笑出声来,虽然已经拜过天地,可这婚事也是要有的,好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安九和北策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至于那些个打歪主意的,哼,都得给她滚到一边儿去。 “那日子可不能太远了,再过半月就是春节,百里羽迎娶西凉公主……”安九想到什么,眉心皱了皱,“罢了,咱们的婚事,就安排在他们之后!” 本是想一起大婚,可想到那西凉公主,安九实在是觉得晦气,索性便作罢。 “大婚之后,你北策就彻底是我安九的人了!”安九挑眉一笑,心中说不出的愉悦,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人起了色心的呢? 安九脑海中浮现出那日在琉璃轩调戏他的画面,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目光瞥向北策,那眸中泛着的幽光,竟是让北策有些头皮发麻,好似被脱光了衣裳一般。 “你这女人,在想什么?”北策轻弹了一下安九的额头,脸上不自然的羞红。 “呵呵,我在想,那晚你可是欠我一个洞房花烛,我是不是该讨些利息回来呢?”安九倒丝毫也不避讳,那若有所思的模样,似当真想着该如何讨利息。 北策的嘴角禁不住抽了抽,“你一个大家闺秀,成日将洞房花烛放在嘴边,让人听了去,成何体统?” “哼,迂腐思想,食色,性也,那皇帝三宫六院,为的是什么?想想夫君的身体,又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安九不以为意,大胆的话,让北策一个踉跄。 这安九…… “呵,你脸红什么?”安九促狭的看着北策,心中邪恶更浓,目光闪了闪,“你若是觉得不划算,你大可也想想我的身体,我不怪你就是。” 说着,北策的脸色果然越发的胀红,对上安九似笑非笑的眼,北策蹙眉,“你……故意捉弄我!” 安九挑眉一笑,“世子夺了这么久,这不过是利息罢了,至于本金……呵呵……” 安九眸子眯了眯,那眼里泛着的光芒,更是满含深意,后面的话,安九不说,却越是让人浮想联翩,北策身体一怔,下意识的想到新婚之夜几个字,身上莫名的燥热了些。 突然,北策感受到安九看着自己的视线,眉心一皱,猛地明白了什么,心中暗自低咒。 “都说北世子天人之姿,似仙人下凡,可还是凡胎肉体,也有七情六欲嘛。”安九拍了拍北策的胸膛,瞬间便闪开,逃一样的大步往前走去。 留下的北策,一张脸,神色变幻,自己方才,竟是一次次的落入安九调戏的陷阱之中了! 这女人当真是……北策看着那抹身影,听着前方传来的女子的笑声,眼底却是浓得化不开的宠溺。 对啊,他是凡胎肉体,有七情六欲,既然喜欢,又何必压抑逃避? 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突然,敏锐的他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气息,浓墨的眉峰微皱,可仅仅是片刻,那精明的眸中,却是闪过一抹不屑,大步朝着安九走去。 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那面容阴沉的男人,眸中的阴鸷越发的浓烈。 “太子殿下……”身后的女子轻缓道,那声音,百里骞越发的厌恶,这个女人就像一个跟屁虫一般,跟在他的身旁,实在是讨厌至极。 耳边不断回荡着方才听到的话,安九竟调戏北策么? 那些话竟是从她一个女子的口中说出来,不若普通大家闺秀的扭捏拘谨,也不似青楼女子的风尘妖娆,那话听在北策耳里,怕是分外动听吧! 百里骞心中更是嫉妒起北策来,为什么是北策? 那个站在她面前,听她说这些调情的话的该是他百里骞不是吗? 想到当年对安九的嫌弃,百里骞的眉心紧紧的皱着,若是他早些娶了安九,那之后,便没有北策什么事了,那此刻,和安九在一起的,和她共享夫妻间闺房之事的,便是他百里骞了! 心中的后悔如潮水般袭来,百里骞原本抓着一支枯枝的大掌一用力,啪的一声,那枯枝生生被百里骞折断。 “太子殿下……”似乎担心百里骞伤了自己的手,北柔关切的上前拉着百里骞的手,可是,百里骞却是一挥手,那力道顿时让北柔一个踉跄,终究没有稳住自己的身体,北柔重重的摔在地上。 “唔……”北柔痛呼出声,此刻,心中也是怒了,对上百里骞的眼,“你就那么喜欢她吗?” 百里骞瞥向北柔,似乎借着酒意,丝毫也没了避讳,“是,原本她该是本太子的太子妃!” “可她现在不是,她喜欢的我大哥,她要嫁的人也是我大哥,太子殿下,你就醒醒吧,你有我,我爱你,我那么那么的爱你,我为了你,可以做一切事情,甚至……甚至喝下你给我的打胎药,舍弃我们的孩子,我才是你的太子妃,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北柔咬着唇,第一次在百里骞面前倾吐情意,甚是是她的苦楚。 谁又知道,她看着自己的丈夫,对另外一个女子如此迷恋,心中是怎样的疼痛? 如刀割,如万箭穿心,痛不欲生。 “你?”百里骞看着地上的女人,嘴角勾起一抹轻笑,那眼底的不屑,丝毫没有掩饰,“你怎么和她比?” 一句话,如刀剑一般,刺进北柔的心上,隐隐泛疼,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口中喃喃,“怎么和她比?呵……呵呵……是啊,我如何和她比?” 她堂堂北王府的大小姐,却是比不过那个叫做安九的女子! 她不得不承认,就连她也羡慕安九,羡慕她的果决果敢,羡慕她的识人眼光,更羡慕她的好运,羡慕她能让自己爱的人爱自己,甚至还能让不爱的人爱自己! 而这一切,她却做不到。 她爱太子,却只能借着机会钻了空子,借着北王府的势力,借着他对自己利用的心思,成了他的太子妃,而就算是如此,他连瞧她也不曾认真的瞧过。 她以为,嫁给了他,只要多些时间,她能让他心中有自己,可是,她却高估了自己的能耐,已经成亲好些时日,他不仅心里没有她,连眼里瞧见的,也只是她能带给他的利用而已! 她这么卑微,甚至恐惧,担心有朝一日,若是当初她的设计,被太子知晓,太子会是怎样的反应! “要不是你……”百里骞咬牙道,说到此,话锋一转,冷声道,“你,你的大哥北策,你们北王府,夺走了本属于我的东西!” 北柔微怔,嘴角轻笑,“那我若是还你呢?” “还我?你拿什么还?”百里骞冷哼,“将太子妃之位,让给安九么?可是……可你也听见了,他们要成亲了,安九就要彻底的成为北策的女人!” 就算是自己有一日登上帝位,能将安九从北策的手中夺过来,那他的心中也始终会有这个遗憾! 北柔敛眉,却是没有再说什么,瘫坐在地上的她,看着方才那一摔,将手掌擦出的血痕,眸中的颜色变了又变。 当日,安九和北策离开锦华殿后,夏侯音便称身体不舒服,靖丰帝当下便宝贝得散了宴会,亲自送夏侯音回了柳莺殿。 正值下午。 柳莺殿内,琴声悠悠扬扬,在殿内回荡,偌大的柳莺殿内,只有文姑姑一人伺候着,方才靖丰帝本是陪着夏侯音,可前朝有要事,靖丰帝便先行离去。 夏侯音坐在窗前,纤手抚琴,那模样,丝毫没有病态,不过,眉宇之间,却是有些不悦。 一个时辰之内,屋子里回荡着同一首曲子,夏侯音不厌其烦,似乎是在等着谁一般。 终于,门被推开,文姑姑抬眼看了一眼来人,瞧见那一袭白衣胜雪,微敛的眸光闪了闪,径自退了下去。 大殿之上,独独剩下来人和夏侯音二人,曲调婉转,那曲中的思念,更是浓烈了几分,似诉说着弹琴者的心思,异常真切。 “世子终于来了,对我来说,世子还真是稀客。”曲子依旧在房间里回荡,伴随着曲子,夏侯音如珠落玉盘的声音,在大殿之内响起,悦耳动听。 北策淡淡的瞥了一眼那坐在窗前的抚琴女子,平静的面容隐约流露出些微冰冷。 “我若不来,容妃娘娘,是不是还要想方设法针对安九?”北策倒也不拐弯抹角,这个女人,今日故意弄出一桩生辰愿望,将安九牵扯其中,目的,不就是逼他来吗? 那拨弄着琴弦的手微怔,但仅仅是一瞬,琴声又恢复如常,“世子精明,果然是瞒不过你,既然世子早就看破了我的算计,那为何还要来这柳莺殿呢?” 北策眉心微微皱了皱,“能有此等算计,不就料定了,我会来么?” 那琴音一怔,倏地戛然而止,如玉的纤手打在打在琴弦上,琴音一转,柔缓的思念,瞬间转为了凌厉。 “我倒是希望你不来,那么,便也可以看得出,你并不是那么在乎安九!”夏侯音冷声道,拨弄琴弦的速度越发快了些。 她的心里就是这么矛盾,无论是在北王府的柳莺水榭,还是现在的柳莺殿,她都希望用这琴音引来这个男人,可是,就算是在一个府邸之内,北策都一次也没有踏入过她的地方。 而今日……她如愿了,却是为了安九! “安九是我的妻子,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你以后,休要再打她的主意,你嫁进北王府,又入了皇宫,你有什么目的,我不管,倘若是你伤了安九分毫,我定毁天灭地,都要让你付出代价!”北策沉声开口,冰冷的语气,平静的声音,可停在人的耳里,却是让人震慑。 那弹琴的手一顿,眸光微闪,呵呵一笑,“那安九,当真是对你如此重要么?能让你北世子如此护着,那安九真是有本事,饶是我都羡慕,呵,她是你的妻子么?世子,我记得,当年差一点儿,我就成了你的妻子了呢!” 北策浓墨的眉峰微皱,想到当年的事,眸中划过一抹厉色,声音越发冰冷,“当年要娶你的,一直都是父王!” 那琴音一停,那抹坐在窗前抚琴的身影,也是赫然起身,华丽的宫装异常美艳,夏侯音转身看着北策,“父王?哼,我最美的年华,要嫁的是一个可以做我父亲的人,你觉得我会同意么?父亲明明说,提亲的是北世子,呵,你知道我当时有多高兴,可是……都是假的,我进了北王府,所面对的,竟不是你……” “我和你从来都没有什么交集,至于提亲……我从未向任何人提亲,也不会再向任何人提亲,除了安九,至于你如何误会,罪魁祸首,是你的父亲,你父亲骗了你,不是吗?”北策敛眉,眼底越发冰冷,若非为了警告这个女人不许再对安九动心思,他连见也没有兴趣见夏侯音的。 那美丽的身影一晃,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大步走向北策,“没有什么交集?我十五岁生辰,宴上,你分明当着所有人的面夸我身若扶柳,声若莺啼,我一直都记着,所以,这里叫柳莺殿,还有那柳莺水榭……” “容妃娘娘,请你慎言!”北策蹙眉,心中更是浮出一丝不悦。 她所说的事情,他甚至没有丝毫记忆,这女人却…… “慎言?”夏侯音感受到北策冷淡的态度,眸光微敛,“在北王府的几年,我一直谨言慎行,不对你表露分毫!” 可现在,她有些不甘了呢! 似乎冷静了许多,夏侯音对上北策的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北世子,过去的,且都当它过去了,不过,至于安九……” 夏侯音说着,顿了顿,果然瞧见北策眸中的神色暗了几分,心中轻笑,就连自己提到安九,他也这般警惕防备么? 他这么爱安九么? 夏侯音敛眉,眸光微转,“本宫倒是很喜欢安九郡主呢,她是个聪慧的女子,和我年纪相当,若是能进宫,陪我说说话,解解闷儿,那当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是容妃,皇帝最疼宠的妃子,只要她一句话,便可以实现她所说的这些,轻而易举! “我说过,我休要对她动什么心思!”北策浑身散发的气势,多了几分凌厉。 夏侯音却越发疯狂了起来,“呵呵,我若是不依你呢?” “那就休怪我不客气!”北策眸子一凛,杀气隐现。 “不客气?杀了我么?”夏侯音轻笑,“若是在北王府,一个侧妃死了,倒不过是小事一桩,但若是皇宫里的宠妃死了,只怕不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吧!精明如世子,该是比我这一个后宫妃嫔,更加知道百里皇室和北王府,并非看着那般亲密无间,不是吗?” 北策蹙眉,夏侯音将北策的反应看在眼里,嘴角的笑意越发浓烈了些,“我死了倒不要紧,若是皇上抓着这件事情不放,你觉得,北王府敌得过皇室么?皇上说不定,暗中正在等这样一个名正言顺将北王府全族牵连治罪的机会呢!世子精明,该最是会以大局为重!” 北策眸光微敛,身形一闪,下一瞬,那大掌便扼住了夏侯音的脖子,冷声开口,“你倒是试一试,若是你敢动安九分毫,就算是拿整个北王府陪葬,我也要让伤她之人,付出成千上万倍的代价!” 夏侯音吃痛,却是嘴角一扬,顺着那力道,往北策怀中靠去,“成千上万倍的代价么?世子,能让你如此恨,倒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至少,你记住我了!” 北策看着她的举动,眼底一抹嫌恶闪过,手下意识的一松,身形一闪,避开了夏侯音靠过来的身子,看着眼前这个绝世倾城的此女子,一双浓墨的眉峰皱得更紧,“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夏侯音眉峰一挑,“是,疯子又如何?世子你躲这么快干什么?难不成,你还为了安九守身如玉么?” 北策的举动,更是激起了夏侯音心中的嫉妒,北王爷对她趋之若鹜,靖丰帝对她迷恋沉醉,而这个北世子却……避她如蛇蝎! 北策眉心皱得更紧,除了安九,谁近他身,都让他觉得无比恶心,这个夏侯音,更是! 他今日来,就是为了警告夏侯音,倘若是她执意要打安九的主意,那么……他当真会如所说的那般,倾尽北王府之力,让伤她之人付出代价! 北王府敌不过百里皇室么? 北策深邃的眸中凝聚起一抹历光,那可不见得! ☆、第九十六章 设计怀孕,揭穿他的身世! 夏侯音看了一眼北策,目光微转,眼底轻笑,“当真是羡慕安九郡主,罢了,我知道我自己的能耐,我敌不过你北王府,就算是能在皇上的耳边吹枕旁风,可我也得顾忌你我的情义不是?你北策,终究是我夏侯音心上的人!” 北策蹙眉,这话听在耳里,分外刺耳,“我再说一遍,你我从来都不曾有任何关系!” “那又如何?”夏侯音好看的秀眉一挑,眼底的幽光多了几分诡谲,似乎方才那话,并非是说给北策听的一般。 看了北策一眼,夏侯音优雅的转身,背过身去的她,嘴角的笑意添了几分邪魅,重新坐回到了窗前,手置于琴上,拨弄着琴弦,悠扬的琴声响起,弥漫了一室。 “世子今日的话,夏侯音记住了,世子慢走,不送!”伴着琴声,那悦耳的声音传来。 北策看着那背影,心中也是厌烦,本就不愿在这房间里多待的他,一甩衣袖,大步走出了房间。 独独留下夏侯音一人,以及满屋子琴音的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宁静,不知道过了多久,夏侯音的声音再次缓缓响起,“既然早就来了,何必还藏着不出来?” 话落了好半响,从里屋帘子后,才走出了一个人,夏侯音瞥了男人一眼,眸中一片冰冷,“北王爷,皇上下了令,不许你再进柳莺殿,你这又是何必呢?若是让他知道了,北王府怕也保不了你。” 不错,那人就是北王爷! “我……答应过你,你每年生辰我都陪着你。”北王爷的声音,似乎苍老了许多,那带着病容的面孔,也因为虚弱,隐约可见苍白之色。 今日是夏侯音的生辰,他拖着病也进了宫,就是想如往年一般,在她生辰之日陪着她,他不能食言,不是吗?可是…… “现在不同了,方才,你也应该什么都听见了吧!”那曲调悠扬,可女人的声音,却是说不出的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甚至如寒风袭人。 北王爷眉心微蹙,扯了扯嘴角,“音儿,你看……” 北王爷说着,从袖兜里拿出一枚玉簪,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笑容满面,“我专门让工匠打造的,这只玉簪,莺落柳叶……” 北王爷性匆匆的将那玉簪拿到夏侯音的面前,献宝似的,可话还没落,那琴音方歇,那原本拨弄着琴弦的手一扬,恰巧碰到了北王爷手中的玉簪,玉簪从北王爷的手中脱落,北王爷还来不及惊讶,便听的砰地一声,玉簪落地,应声而裂。 北王爷心中一怔,蹲下身子想将那碎裂的玉簪捡起来,头顶之上,女子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北王爷,你该知道了,这柳这莺的由来,这玉簪是不错,可我并不是希望你送,而是另有其人!”夏侯音眸光淡淡的,嘴角浅扬,看着地上男人微僵的身形,心中竟是有几分快感,似乎闲这话还不够刺人,沉吟片刻,继续道,“包括北王府的柳莺水榭。” 北王爷握着那碎裂的玉簪,紧紧的捏着在手心之内,那玉簪更是刺入他的皮肉,鲜血直流。 他都听到了,柳莺水榭的由来,原来是……呵……他竟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这个侧妃,她的心思都在他的儿子的身上! 他本想当做没听见,可夏侯音……却不让他如意么? 北王爷起身,看着眼前的女人,“音儿,你嫁的人是我!” “而你的年纪,都足以当我的父亲了!”夏侯音轻笑,字字如剑。 “可……可他已经和安九定亲,他喜欢安九,他从来不曾对一个女子这样,他对你,没有丝毫念想,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北王爷咬着牙,“今天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吧,你……你做你的容妃娘娘,我……我……再也不会来打扰你!” 似乎是强忍着极大的不忍,北王爷才做了如此的决定。 若是自己不再打扰她,她安心做她的后宫宠妃,她放下对策儿的执念,倒也不错。 事情能这么简单么? 夏侯音轻笑,“王爷,还能当没发生过么?能让我回到几年前,我不曾受你和父亲的算计,没有成为你的侧妃,而此刻,我也不是如金丝雀一样,被豢养在这金丝笼里么?” 不能,没有机会时光倒流,那么,她的执念也不会放下! 北王爷怔怔的看着夏侯音,竟发现,自己有些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女子。 “王爷,音儿再为你弹一首曲子如何?”夏侯音的手重新落在了琴弦之上,北王爷还没有反应过来,那琴音便房间内响起,如低诉,如轻吟。 北王爷听着那轻音,几乎是片刻,就沉浸在了那琴声营造的意境之中,对夏侯音的琴,他始终是没有抵抗力,曲调之中,他脑海中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切,可有些东西,却已经有些扭曲。 他深爱疼宠了好几年的侧妃,心中装着的人,竟是他的儿子,而他的儿子……北王爷皱眉,脑袋似乎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那琴音徒然走高,激荡万分,好似什么东西在刺激这他心中恶的一面,慢慢诱惑着,引导着…… 夏侯音看着北王爷的反应,嘴角扬起的笑意越发多了几分诡异。 不知道过了多久,北王爷气火攻心,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眸中灼灼燃烧着的怒火,似要将人吞噬,许是承受不住那怒火,双眼一番,整个人赫然昏倒在地。 砰地一声,那琴音也随即戛然而止,夏侯音看着地上的北王爷,嘴角浅笑,“好好睡吧,睡一觉起来之时,许多事情都变了!” 是的,许多事情都变了,包括他护北策之心! “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呢?”房间里,一个声音响起,语气中带着笑意,夏侯音听在耳里,没有抬头看那人一眼,却也知道那人是谁。 那人瞥了一眼地上的北王爷,温文尔雅的面容,眼底却是冰冷,“姐姐好手段,一如夫妻百日恩,你对他,竟如此下得了手!” 方才的一切,包括方才北策在这房间里之时,他就已经藏在暗处了,宴会散了之后,他来柳莺殿,是为了印证自己心中的疑惑,却没想到,竟是撞见这样精彩的事情。 “夫妻?”夏侯音轻笑,目光转向夏侯御浅,“你和父亲该不会不知道,这些年我心底的苦楚吧!” 夏侯御浅微怔,眉峰一挑,“可我以为,你会一直隐忍,你已经认命了,不是吗?” 认命?夏侯音觉得好笑,毫不避讳的哈哈大笑出声,“我以为我能认命,所以,这些年,我都忍着,安分的当北王爷的夏侯侧妃,安分的接受现实,去替父亲卖命,替你卖命,等事成之后,我又能如何呢?” 她的一生在决定走上这条棋子的道路,亦或者是在嫁入北王府之时,就已经毁了。 “所以,今日你便借着生辰,想拆散安九和北策么?”夏侯御浅敛眉,锐利的目光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他似乎要重新的审视一下这个姐姐了。 “是,是又如何?我不甘心,我的一生毁了,凭什么,他们能得到幸福?我也要毁了他们,可是……”夏侯音说着,以往那高冷的眸中竟是有疯狂闪烁着,“可没想到北策那么喜欢安九,你也是真的喜欢她对吧?你说说,那安九到底有什么好?” 夏侯御浅微怔,脑海中浮现出安九的神色,挑眉一笑,“我是对安九有兴趣,不过,我知道我该做什么!理智告诉我,现在与北策为敌,是最笨的一条路!” 说到最后,夏侯御浅的语气多了几分凌厉,似在责怪今日夏侯音莽撞的举动。 “最笨的一条路?”夏侯音轻笑,“我的一生,已经满是脏污,还在意选择什么路么?” 夏侯御浅敛眉,沉吟片刻,这事情若是让父亲知道了,只怕……不过,如今的夏侯音,是宠冠后宫的容妃,她手中所掌控的,不仅仅是北王爷而已了! 似乎是想到什么,夏侯御浅再次看着夏侯音,“你想挑起这父子的隔阂,甚至不惜用幻音蛊控制他么?” 不错,幻音蛊,以音为剑,以念为手,操控旁人。 “父亲想尽法子,让人教会我这属于南境内的秘法,不就是让我派上用场的么?”夏侯音牵唇一笑,那笑意到了眼中,瞬间转为冰冷,目光幽幽的落在夏侯御浅的身上,“不过,这招不是对谁都有用,比如北策,你对这幻音蛊最了解的,不是吗?我连靠近他的机会也没有啊!” 夏侯音似笑非笑,那眼神看得夏侯御浅头皮发麻,夏侯御浅竟是下意识的别开眼。 不错,这幻音蛊虽然以音为媒,可是,施蛊之人若无法掌控对方的心性,那音蛊再厉害,也没有用! 不过,一旦被掌控,那饶是再厉害的人,那也逃不出施蛊之人的手心,比如这北王爷,再比如……那靖丰帝! “对了,关于安九,我突然记起一件事情,听闻那日中秋宴,安九一句‘奉天子以令不臣’,震惊四座,你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对她感兴趣吧!”夏侯音紧盯着夏侯御浅,果然瞧见他神色微闪,心中了然,更是大笑出声,“哈哈,有趣,奉天子以令不臣,这个女子,竟还是个相才,不过可惜了,却不能为你所用!” 夏侯音意有所指,却不点明。 如今南境的时局,这句话传出去之后,只怕南境之内的那些诸侯,都竞相寻找南宫皇室余下的血脉吧! 夏侯音看着夏侯御浅的眼神,多了几分幽深,恐怕他们将整个南境翻转过来,都找不出那南宫皇室唯一的血脉了! 夏侯御浅眼底一抹历光激射而出,猛然上前几步,“你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了什么?呵呵,我不过是一颗棋子,又能知道什么呢?御浅,我的好弟弟,或者,我该叫你南宫皇子!”夏侯音嘴角的笑意越发灿烂了些,那灼灼的目光,对夏侯御浅来说,好似能将他置于死地的毒药。 而她所说的话,听来却是那么的耸人听闻。 南宫皇子? 南境南宫皇室,曾经在南境那片土地上,建立强权国家,繁荣之至,可是,到如今,连最后的皇室血脉,竟也流落在他国,谁能想得到呢? 若非她亲耳听见,她也不会相信,更加没有料到,这个南宫皇室的皇子,原来是她的弟弟! 弟弟么?夏侯音眸中的颜色多了几分讽刺,似乎是欣赏着夏侯御浅的那震惊的脸色,心中莫名的痛快,这是她作为棋子的报复! “你……你胡说,什么南宫皇子,姐姐今日生辰,怕是喝醉了。”夏侯御浅努力收敛好心神,他也是没有想到,这个只属于他和父亲的秘密,什么时候竟被另外的人知道了去? 除了夏侯音,还有谁知道? 夏侯音似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好看的眉峰一挑,“我的好弟弟,你放心,这事儿我以前没对别人说过,我既然选择上了这条船,以后也会继续隐瞒,毕竟,收留像你这样身份的人,甚至和你一起谋划大事,这事情若是被揭发,夏侯家是诛九族的罪,悬在我自己头上刀,我怎么自己去放下?” 夏侯御浅敛眉,心中明白对她是无法再隐瞒,再说了,她所说的确实也不无道理。 夏侯御浅再次抬眼之时,对上夏侯音那泛着幽光的明眸,“那你今日对我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夏侯音轻笑,回到窗边的琴前,宽大的长袖拂过琴弦,“今天我生辰,心中却是这么不痛快,不过是想找人陪陪我,想有人和我一样不痛快罢了,弟弟,我为了你,赔上了自己的一生,你说,你是不是该陪陪我呢?” 夏侯御浅嘴角抽了抽,眸中的颜色越发的深沉,这夏侯音将他和父亲都骗了。 在他和父亲看来,夏侯音负有美貌,性子却是温弱,是一颗非常好掌控的棋子,可是,他和父亲都料错了,夏侯音的心性,他们太不了解,此刻看来……她并非是那么好掌控的人啊! 那他和父亲的谋算,又是否会有差错? “呵呵……”夏侯音轻轻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那声音,鬼魅且妖异,“弟弟,你在担心么?担心我毁了你和父亲的计划?” “你……会吗?”夏侯御浅锐利的目光紧锁着眼前的绝色女子,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这其中到底有几分试探,几分不确定。 夏侯音抬眼瞧着夏侯御浅的神色,“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要和父亲做一笔交易,你可以和父亲去商量商量,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再来见我,若是满足了我的要求,我会让你一切如意,也未尝可知。” 夏侯音的眸子眯了眯,棋子么? 她以为她可以默默接受家族安排给她的一切,可是,现在她不甘心做一颗棋子了呢! 这皇宫里,没有自己心爱的人,太孤寂了呢! 夏侯御浅看着夏侯音,久久不语,默了好半响,夏侯御浅才沉声开口,“好。” 夏侯音满意的一笑,手触碰琴弦,琴音流泻而出,伴随着琴音,夏侯音看也没有看地上的人一眼,冷声道,“你该走了,顺便将这人也带走,皇上等会儿来了,该不会愿意看见他在。” 夏侯御浅敛眉,没有再说什么,顿了顿,扶起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出了柳莺殿。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柳莺殿的主人再次朱唇轻启,“文姑姑……” 听了主子的呼唤,文姑姑推门而入,恭敬的站在夏侯音的身后,“容妃娘娘有何吩咐?” “皇上呢?”那淡淡的声音,多了几分慵懒。 文姑姑敛眉,面无表情,却是一如既往的恭敬,“回娘娘的话,皇上处理好事情,第一时间就会来看娘娘你的。” “你知道本宫的意思!”似乎没有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夏侯音的声音更冷了几分。 文姑姑微怔,目光闪了闪,“方才奴婢瞧见那人走了,是往承辉殿的方向。” “好,很好!那本宫要的东西呢?”夏侯音敛眉,随即,文姑姑从袖兜里拿出一个锦袋,递到夏侯音面前,夏侯音接过来,拿在手心细细的摩挲着,嘴角的笑意越发的诡异,“你还真是有门路,这锦袋足以以假乱真了!” 夏侯音看了一眼文姑姑,眼底波光流转,谁也看不清她在盘算着什么…… 今日左右她心中不痛快,那就让一切来得激烈些吧! 敛眉,夏侯音缓缓开口,“本宫送娴妃娘娘的礼物呢?你可曾送到了?” 文姑姑目光闪了闪,“奴婢送到了。” “哦?她如何说?”夏侯音挑眉,似来了兴致。 “奴婢将东西送到长乐宫,娴妃娘娘虽素来是不争不抢之人,对皇上的宠爱,也是淡淡的,不苛求,不过,她能将那东西留下,便已经证明了,她的心中对娘娘给她的恩惠是有所期望的。” “是吗?”夏侯音呵呵一笑,“她只要有所期望就好,在这宫中,无依无靠,她也是该为自己谋划。” 是夜,承辉殿内,靖丰帝听到暗卫禀报的消息,一张脸倏然沉了下去。 北策……去了柳莺殿么? “你可知道他做了什么?”靖丰帝看着那暗卫,急切的道。 “属下不知,北世子深不可测,属下担心行踪暴露,所以不敢靠近,再那之前,北王爷和夏侯公子也相继进了柳莺殿。”那暗卫面容沉静,如实禀报道。 靖丰帝坐在椅子上,整个人的神色变了又变。 “夏侯御浅是容妃的弟弟,他去柳莺殿看看也算正常,北王爷那老不死的,现在怕还对容妃没死心,实在是可恶,可北策……”靖丰帝口中喃喃,北策进柳莺殿又是为了什么? 素来生性多疑的靖丰帝,脑中闪过太多的猜想,浑身散发的气势,也是越发的凌厉。 索性一甩衣袖,丢下案牍上摆着的奏折,大步走出了承辉殿,一路加快着步伐,朝着柳莺殿走去,一到柳莺殿,便听得屋子里传来一阵琴音,那琴音优雅婉转,隐隐之中含着思念…… 思念?他日日在她身旁,她琴音中寄托着对谁的思念? 当下,靖丰帝的脑海中浮现出北策的身影,一张脸越发的沉了下去。 大步走向门口,推门而入,屋子内弹琴的人听到这声响,那背影竟是流露出些微慌张,倏然停了奏琴的举动,下意识的起身,转身瞧见靖丰帝,目光闪了闪,似在掩饰着什么,“臣妾……臣妾参见皇上。” 夏侯音一连串的举动,让靖丰帝的眉心越发的皱了起来,心中的怀疑也在不断的扩大。 “怎么了?是朕吓到你了?”靖丰帝开口,声音不冷不淡,她方才就好似做了亏心事一般啊! 夏侯音扯了扯嘴角,那张美丽的脸上极不自然,“皇上……臣妾……臣妾方才弹琴入了神,是臣妾没有来接驾,请皇上不要怪罪。” “入了神么?”靖丰帝走上前,伸手将那绝色女子揽入怀中,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宠溺,唇靠近夏侯音的脸,轻吐气息,“是朕的不对,惊扰了爱妃,你想让朕怎么补偿?” 靖丰帝说着,大掌已经抚上了夏侯音的身体,夏侯音却是眉峰一皱,半推半就的推搡着,“皇上……臣妾……” 倏然,靖丰帝的动作好似定住了,夏侯音抬眼看向抱着自己的男人,瞧见他脸色阴沉,顺着他的目光,落在那架琴下的锦袋上,心中一怔…… “皇上……”夏侯音神色越发慌张起来,扯了扯嘴角,“皇上,臣妾想好了,您该如何补偿臣妾了。” 转移他的注意力么?靖丰帝眸子眯了眯,心中疑惑更浓,深邃的眸子瞥了夏侯音一眼,那慌张,可是他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啊! “爱妃,不急。”靖丰帝敛眉,松开夏侯音,径自走到那琴旁,蹲着身子将那锦袋捡起来,拿在手中细细的端详着,“这……是什么?好像在哪里见过,似乎不是你的东西。” 夏侯音立即上前,急切的道,“臣妾也不知道,许是这柳莺殿的宫人不小心落下的吧!” 那锦袋,分明有些陈旧,可在哪里见过,靖丰帝却是想不起来。 看了夏侯音一眼,靖丰帝的神色渐渐舒展开来,将手中的锦袋递给夏侯音,“那你收着,这锦袋这般陈旧,那宫人还带着,想必是有不寻常的意义,你找到这锦袋的主人之后,还给他吧!” 夏侯音微怔,接过锦袋,眼底闪过一抹欣喜,“谢皇上,皇上体恤奴才,臣妾替那奴才谢皇上恩典。” 靖丰帝淡淡的嗯了一声,看着夏侯音拿着那锦袋转身,那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被他看在眼里,老练的眸中瞬息万变。 方才心中的疑惑,也是越发的浓烈,她这么紧张这锦袋么? 方才北王爷,夏侯御浅,北策来了柳莺殿,是谁将锦袋落在了这里? 靖丰帝眸子眯了眯,眼神越发深邃,此刻的他却是没有留意到,那慌张急切的女子,在转过身之际,那好看的嘴角,渐渐勾起一抹得逞。 靖丰帝生性多疑,这锦袋,还有自己方才的表现,足以让他胡乱去猜想什么了吧! 呵,她要的,就是他的胡乱猜想,只是,这靖丰帝何时才能想到这锦袋的主人究竟是谁? 北王爷,夏侯御浅,北策……呵,北策啊北策,你那般护着安九,可到时候,谁会护着你? 女人眼底掠过一道幽光,收好了锦袋,转身面对靖丰帝之时,那美丽的脸上,又恢复了平静优雅,满脸笑意的迎上前,夏侯音缓缓开口,“皇上,臣妾为你弹首曲子吧!” 靖丰帝敛眉,淡淡的点头。 夏侯音得了准许,立即坐到琴前,纤手抚琴,琴音再次响起,却是和方才所弹的曲子完全不一样,那琴音,好似描绘着一个香艳的极乐世界,渐渐的,靖丰帝的眼神多了一丝迷蒙,沉底没有了方才的威严与怀疑。 靖丰帝看着那弹琴之人,那眼神,恨不得立即扑过去,扒了她的衣裳,将她吞下肚。 脑海中,旖旎的画面不停的闪现,靖丰帝终于是把持不住,上前抓住夏侯音的手,一用力,将那婀娜的身子拉入怀中,附身便亲了上去。 夏侯音的脸上浮出一丝嫌恶,任凭他的唇触到她的肌肤,那眸中的神色,却渐渐变得诡异。 “皇上,你好久没有去娴妃姐姐那里了呢!”夏侯音开口,那声音带着说不出的魅惑。 娴妃?靖丰帝蹙眉,“什么娴妃,朕只想要你!” “可现在,娴妃就是臣妾,北似娴就是夏侯音,夏侯音就是北似娴。”夏侯音在靖丰帝的耳边喃喃,“皇上要臣妾,就是要娴妃,要娴妃就是要臣妾呢!” 靖丰帝蹙眉,在那软语之下,他的脑袋竟是有一股眩晕袭来,可是,脑中,那些旖旎的画面,却是越发的清晰,心中的欲望也是越发的强烈。 “皇上,你现在喝醉了,眯一会儿,眯一会儿你睁开眼,就可以再看到臣妾了。”夏侯音嘴角勾起一抹诡笑,看着眼前靖丰帝涣散的眼神,眼底的得逞渐渐凝聚。 终于,靖丰帝彻底闭上了眼,夏侯音的脸色便彻底沉了下去,那眼中的厌恶,更是丝毫也没有掩饰,“来人!” 话落,门被推开,文姑姑,以及靖丰帝的侍从齐齐站在门外,“容妃娘娘有何吩咐?” “秦公公,皇上有些累了,方才皇上说,他许久没去长乐宫了,左右今日本宫身子也有些不适,你送皇上去长乐宫,由娴妃照顾吧!”夏侯音不疾不徐的吩咐着,没有丝毫异样。 门外的秦公公领命,立即进了房间,瞧见靠在容妃身上的靖丰帝,确实是熟睡的模样。 对于这个新晋的后宫宠妃,这宫里,谁也不敢怠慢,包括他这个皇帝身旁的贴身内侍,就是因为贴身伺候皇帝,才更是知道皇上对这容妃娘娘的迷恋。 将皇上送去长乐宫,由娴妃照顾么? 秦公公不疑有他,吵容妃行了个礼,“是,容妃娘娘。” 说罢,便招呼来了门外其他的宫人,一起将靖丰帝扶着上了准备的步辇,朝着长乐宫的方向而去…… 长乐宫内,娴妃却是睡不着,不知为何,她今晚的眼皮跳得厉害,坐在梳妆台前的她,看着妆奁上,那一个放着的锦盒,温婉娴静的秀眉,微微皱了起来。 夏侯音送来了这东西,是什么意思? 北似娴打开锦盒,看着里面那一颗细小的药丸,夏侯音身旁的文姑姑,说这是可以助她怀孕的药。 怀孕?许久之前,她就知道,她这身子,终生都怕和孩子无缘,不是她不想,也并非是身体不允许,而是……有人不会让她有孕,她知道,皇上甚至对她用药! 北似娴环顾了一眼这房间,这桌子,包括那床,甚至是她此刻所用的这许多东西,上面都染了麝香,皇上防着她是北王府的女儿,那可是防得彻底啊! 可有些东西,越是知道得不到,越是想得到,看着百里璇那可爱的模样,她也想有自己的孩子,哪怕是一个公主,也能让她有所安慰和寄托。 现在,她的面前有机会了么? 可是,这个机会却是夏侯音给的,为什么? 夏侯音为什么要给她这个,那个女人,处心积虑的进宫伺候在皇上的身侧,目的绝对不简单,她将这药丸送来,这其间,绝对有阴谋。 但就算是知道,夏侯音有阴谋,孩子对她的诱惑,却也是不容小觑。 “可有这东西又怎样?皇上如今专宠她夏侯音,其他宫殿,都已许久不曾踏足,又哪来的机会呢?”北似娴轻笑,关上了锦盒,叹了口气,起身准备回床休息。 “皇上……奴婢参见皇上……” “嘘,别吵了皇上,娴妃主子呢?”秦公公的声音传来,似刻意压低着,害怕惊扰到了什么一般。 北似娴微怔,皇上……皇上来了么? 下意识的,娴妃走到门口,打开门,果然瞧见靖丰帝坐在步辇之上,闭着眼,似睡了过去,北似娴蹙眉,“皇上他怎么了?” “奴才参见娴妃娘娘,皇上他睡过去了,容妃说皇上先前念着娴妃娘娘,左右她身子不适,就请娴妃娘娘今晚照看着皇上。”秦公公如实说道,他也是明白,怕是容妃娘娘要给娴妃分点儿宠啊! 北似娴微怔,夏侯音? 这……想到方才那锦盒中的药,北似娴的眼里竟闪过一丝慌乱。 “娴妃娘娘,快将皇上接进去吧,这大冷的天,莫要冻着了。”秦公公催促道。 北似娴赫然回神,忙让开了道,吩咐宫人将靖丰帝弄进房间,安置在了床上。 “娴妃娘娘,今晚就劳烦娘娘了。”秦公公朝着娴妃行了个礼,这才退了下去。 房间里,独独剩下娴妃和昏睡过去的靖丰帝,北似娴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一双眉峰紧紧的皱着,夏侯音刚送来的药,这又将皇上送了过来,那夏侯音当真是好本事! 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助自己怀孕?她怀孕,对她夏侯音又有什么好处? 北似娴紧紧的攥着手中的绣帕,那个女人太可怕,可孩子对她的诱惑……也许,过了今日这个机会,她以后怕也难寻到机会了! 她该怎么办? 北似娴目光闪了闪,饶是素来冷静如她,在面对这样的机会之时,也是失了方寸。 “爱妃……”床上,靖丰帝好似有了苏醒的迹象,那神情似在做着什么旖旎的梦。 北似娴一惊,脑中浮现出百里璇那可爱的模样,以及自己在这座长乐宫的孤寂,北似娴攥着锦帕的手紧了紧。 眼底凝聚起一抹坚定,匆匆走到梳妆台前,将那锦盒重新打开,拿出那里面的药丸,她想要孩子,哪怕是怀着他的过程……她想要体会做母亲的感觉,哪怕前方的路迷雾重重…… 心一横,北似娴将那药丸放入口中,一口吞下,再次走到床前,她已做了选择,已经没有退路! 床上,靖丰帝已经醒了过来,瞧见站在床前的女子,那绝世的容颜,让他心里的欲望越发浓烈,伸手,一把将那女子拉上床,翻身便压了上去…… “音儿……朕的好音儿……” 北似娴微怔,咬着牙,衣服被扯下,缓缓的闭上了眼…… 这一夜,注定纷乱。 长乐宫内,有些事情在慢慢的变化,而柳莺殿内,那绝世女子,望着窗外的月色,那眸中的幽光若隐若现…… 翌日一早,靖丰帝在长乐宫醒来,瞧见身旁的人是北似娴,心中有些愤怒,可当下却没有说什么,离开长乐宫之前,对秦公公吩咐了一句什么,便朝着承辉殿走去。 那走路带起的风,都夹杂着怒气,他明明是在柳莺殿,会什么醒来之时,在长乐宫? 想到秦公公说的话,他睡过去了么?夏侯音将他送去了长乐宫? 可恶!那夏侯音的心里,果然是有人,是否昨日见了那人的缘故,甚至连侍寝的事情也不愿做了? 想到此,靖丰帝心中的怒气更加的浓烈…… 长乐宫内,北似娴起床梳洗好,便有宫人送上一晚百合莲子汤。 “娘娘,皇上体恤娘娘昨晚劳累,特意命人做的。”秦公公派来的宫人,讨好的道。 北似娴看着那碗百合莲子汤,心中却是说不出的讽刺,这本是她最爱吃的,可这却成了她最大的伤,以往每次皇上在长乐宫留宿,第二日都会有这么一个赏赐,在外人看来,这是皇上对她的疼宠,可是,只有她知道,这不是! “百合莲子……本是取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之意……”北似娴口中喃喃,可怜子么?皇上正是不希望她有子啊! “这可是皇上对娘娘的心意啊!”那宫人不知道这其中的奥妙,继续讨好道。 北似娴看了那宫人一眼,“如此,请公公替本宫谢过皇上了。” 北似娴说着,端起那碗百合莲子汤,用汤勺送了一勺进口中,淡淡的对身旁的贴身侍女木桃吩咐道,“打赏这位公公,替本宫送公公出去吧,昨晚着实是累了,本宫喝了这汤,再休息片刻。” “是。”木桃领命,拿了一定银子,放到那公公的手中,那公公得了好处,自然不好再打扰娴妃娘娘,左右已经看着娴妃吃了一些,也算是完成了秦公公的交代。 那公公一出门,娴妃就丢下手中的百合莲子汤,走到一旁,将方才含入口中的百合莲子汤吐了出来。 以往,她每一次吃这莲子汤,却也不觉得什么,可今日……北似娴的手抚在小腹上,今日那莲子汤入口,却是苦涩难耐。 突然,她好似想到什么,下意识的看向四周,好似被鬼魅环视一般,面容上,惊恐至极,她躲了今天这百合莲子汤,可其他的呢? 这屋子里的麝香,就算她如愿怀上了身孕,那胎儿也不会长久。 北似娴目光闪了闪,她得想办法,她一定会想出办法,护肚中孩儿周全! 想到什么,北似娴眼睛一亮,随即,眼底弥漫的却是深沉与谨慎,沉吟片刻,终于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将木桃叫了进来…… “前院的梅花开了,这几日,甚是好看,你替本宫发些帖子,送到各宫,这么好的梅花雪景,大家一起共赏才好!”北似娴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温婉娴静的模样,一如往常。 “是啊,要说梅花,就数咱们长乐宫的最好呢,娴妃娘娘喜梅花,皇上当年就特意让人种植了这些名贵的品种,皇上对娘娘还真是疼宠。”木桃笑着道。 北似娴敛眉,心中却是讽刺,疼宠么? 若当真疼宠,她此刻就不会这般为了保住肚中的孩子,苦心算计了。 想到自己的计划,北似娴眉心皱了皱,沉吟片刻,终究是开口道,“将太子妃和安九郡主也请来吧,昨日容妃生辰,虽然见了面,可连好好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本宫倒有些想念这两个孩子了呢!就定在明日吧!” 她是一刻也不能等了!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办。”木桃福了福身,领命下去。 留下的北似娴,看着桌子上百合莲子汤,手紧紧的攥着锦帕,眸中的坚定异常灼热…… ☆、第九十七章 彻底暴露本性,抓住她的把柄! 安九接到娴妃请帖之时,正和北策在清宁小筑之内翻着黄历,“明日么?明日忌火,不宜出门,呵,这东西,准么?要成亲,随意定个日子就行了,哪还用得着这么麻烦,不就是拜堂成亲,入洞房的事么?”   北策看安九翻转身体,毫无闺秀形象的拿着黄历仰在头顶,眸中宠溺的笑着。   一旁的红翎看着,嘴角却是抽了抽,“小姐,你这是什么话?你和世子的大婚哪能这么草率,照奴婢说,那就要越隆重才好,大红花轿,十里红妆,让整个京都,不,乃至是整个东楚国都一起庆祝。”   安九白了一眼红翎那向往模样,对上北策的眼,眼底一抹促狭闪过。   十里红妆么?   要知道她和北策早就在夜半无人之时,对天对地拜了天地,成了夫妻,会是什么反应?   安九挑眉,北策却是想着方才皇宫里送来的请帖,长乐宫赏梅么?   “明日就称病不去了吧。”北策开口,抚着安九乌黑的发丝,在那白玉般的大掌之中,仔细的把玩。   “不去?”安九看了北策一眼,“若是皇后相邀,我可以不去,既然是娴妃娘娘相邀,我不去,岂不是要驳了她的面子?娴妃娘娘素来低调,她终归是咱们的姑姑。”   聪慧如她,自然是知道北策是在担忧什么,那皇宫里,太过诡诈污秽,他不想让她置身险境。   瞧见北策眉峰微皱,安九猛的上前,如往常那样,轻抚着那浓墨的眉峰,安抚道,“从来都只有我欺负旁人,至于那夏侯音……你放心,她若动我,我亦不会让她好过!”   北策对上他的眼,难掩诧异,她怎么知道自己最担心的是夏侯音?   安九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呵呵一笑,“那日你将我送回国公府,又折返回了皇宫,不是吗?”   “你……”北策浓墨的眉峰在安九的轻抚之下,越发紧拧。   “我可没跟踪你,你急着离开,必定是有事,什么事能让你这么急?”安九挑眉,脸上满意的笑着,自己的安危在北策的眼里,竟是这么重要么?   北策无奈的一笑,安九虽没再多说什么,但北策已经明白,这女子,太过精明,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她的眼么?   不过那夏侯音……想到昨日夏侯音的疯狂,北策面容严肃了起来,“那夏侯音,你要时时防着。”   “好,我定好好防着。”安九敛眉,脑中浮现出夏侯音的身影,那夏侯音确实是个棘手的人,不过,她安九也不是好惹的,不是吗?   昨日那夏侯音的心思,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算计自己,不就是为了激北策折返回宫么?   夏侯音,果然对北策心有念想么?   呵,无耻的小妖精,已经从北王妃变成容妃了,还觊觎她的男人,她安九的人,可容不得她惦记着!   想到夏侯家的野心,安九眸光转动着,暗暗思索着什么……   娴妃的赏梅会,定在了下午,翌日晌午刚过,宫里就派了人来接,那宫人说,今日赏梅会,只邀请了一些女眷,太子妃北柔也在受邀之列,除了她们,便只有皇宫里的那些尊贵的嫔妃了。   北柔么?   好几次见北柔,都只是远远的招呼,甚至连交谈也不曾有,不过就算是远远看见,看那北柔的气色,也隐约可以猜出她在太子府中的日子,怕是并不好过。   安九禁不住叹息了一口气,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实在是可惜了!   “那不是九儿姐姐么?九儿姐姐……”   正如是想着,进了宫的安九,便听得前面传来一个声音,温柔如水,安九闻声,抬眼望去,瞧见一抹身影缓缓朝她走来,不是北柔又是谁?   今日的北柔,一袭粉色华服,上等貂裘披风,更衬得她华贵,那笑容满面的脸上,比起以前的温柔,似乎婚后的她,多了些为人妇的成熟,北柔走到安九面前,“方才在路上,就听说娴妃姑姑也邀了九儿姐姐赏梅,柔儿听了,可是高兴了,呀……”   北柔一边说着,一边亲昵的拉着安九的手,突然惊叫出声,看着安九的手,蹙眉道,“九儿姐姐的手怎的这么冰冷?身旁的奴才是怎么当差的?”   北柔沉下了脸,看了一眼安九身后的红翎,以及那些随侍的宫人,颇有几分太子妃的威仪,那些宫人,更是吓得战战兢兢,不敢说一句话。   安九看在眼里,敛眉道,“不是什么大事,这外面天气本就冷。”   “那可不行,你就要成为我的嫂子了,若是冷到了,我大哥可要心疼了。”北柔看着安九,促狭的道,随即瞥了一眼身旁伺候的丫鬟,“绿娆,将本宫的紫金暖炉拿来。”   “是。”身旁的绿衣侍女,恭敬的递上一个小巧精致的暖炉。   北柔接过来,放进安九的手中,“九儿姐姐,你拿着暖暖手。”   安九敛眉,见她如此热情,倒也没有拒绝,二人又寒暄了几句,一起朝着长乐宫的方向而去。   长乐宫内,各宫的妃子,早就在梅园中聚集了起来,三三两两,各自在园中赏着梅花,安九和北柔,还没到长乐宫,在御花园的圣湖旁,便是被一群人给拦住了。   “哟,这不是安九郡主么?安九郡主可是好兴致,不和北世子筹备你们的大婚,来皇宫做什么?”   来人语气嚣张,单是听这声音,都想象得出那跋扈的模样,这皇宫里,除了康宁公主,谁还会有如此的嚣张跋扈?   安九和北柔看着将她们阻在了桥上的百里雨姗以及她身后的一行人,眉心皆是皱了皱,北柔先一步轻斥道,“康宁公主,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来迎接贵客啊!”百里雨姗挑眉,大步走上桥,“看看是哪个狐狸精来宫里作乱来了!”   百里雨姗丝毫也没有掩饰她的恶意,目光灼灼的看着安九,口中的狐狸精指的是谁,再明显不过!   狐狸精?北柔目光闪了闪,下意识的看向安九,敛眉道,“九儿姐姐,康宁公主不懂事,又素来是这性子,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太子妃,你少管闲事。”百里雨姗更是来了气,不懂事?她百里雨姗已经到了待嫁的年纪,如何又不懂事?   这些人,就知道坏她的名声。   北柔眉心皱了皱,欲言又止,安九瞥了那康宁公主一眼,轻声一笑,“康宁公主,狐狸精说谁呢?”   “狐狸精说你!”百里雨姗朗声道。   “呵,对,狐狸精……说我!”安九敛眉,一抹得逞从眼底掠过。   “你……”百里雨姗意识到自己被安九捉弄,心中更是气,“你……你敢戏弄本公主,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来人……”   后面跟着的人,立即上前,安九看着这阵仗,眉心微皱,冷声道,“等等……”   百里雨姗心中浮出一丝得意,这安九是怕了么?   “敢问康宁公主,我是哪里得罪了公主,让公主如此刁难?”安九嘴角轻扬,淡淡的看着百里雨姗,从来没有将这丫头放在眼里过。   “哼,哪里得罪了本公主?”百里雨姗眸光闪了闪,似乎有什么不愿说的,“你不配知道!”   不配知道?安九轻笑,“公主不说,那就让我猜猜吧,是为了夏侯御浅吧!公主喜欢夏侯御浅?!”   当众被揭穿了心思,百里雨姗面露尴尬,可想着自己的目的,扬了扬下巴,“是又如何?本公主就是喜欢夏侯公子,可你却处处勾引夏侯公子,你不是狐狸精是什么?”   安九禁不住好笑,处处勾引夏侯御浅?   这康宁公主那只眼睛看到她勾引夏侯御浅了?   夏侯御浅那条毒蛇,她连看也懒得多看一眼,她会勾引他?简直是笑话!   怕是因为前日夏侯音的生辰宴上所闹的那一出吧!   安九敛眉,眼底浮出一丝讽刺,“公主喜欢夏侯御浅,不追着去勾引他,反倒是在这里堵着我的路,你以为这样,就能让夏侯御浅也喜欢你了么?当真是愚蠢,愚蠢至极,再说了,我安九就算是想勾引,那也得勾引如北策这样的人,夏侯御浅,哼!”   安九冷哼一声,满眼不屑,百里雨姗更是来了气,狠狠的瞪着安九,“你……你竟然对夏侯公子如此无礼,你……”   “无礼又如何?他夏侯御浅不过是个世家公子,等到哪一天,他成了你康宁公主的驸马,公主再来和我追究有礼无礼的事吧!”安九丝毫也不给面子,他是世家公子,她好歹也是个郡主,对夏侯御浅无礼又如何?   “你……”百里雨姗语结,提着裙摆就冲上去。   这安九当真是大胆,不仅对夏侯公子无礼,对她也是如此无礼,新仇旧恨,百里雨姗心中怒气更盛,今日,她不好好教训教训这安九,她誓不罢休!   北柔看到百里雨姗的阵仗,心中也是一惊,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这桥并不宽,这桥下的湖水,更是结一层薄薄的冰,若是摔下去,只怕……想到什么,北柔目光落在安九的身上,眼底神色变幻,本后退了一步的她,却是打消了避开的念头。   康宁公主素来鲁莽跋扈,若是能利用这个机会……   脑海中回荡着百里骞对她说的话……   ‘你怎么和她比……’   她堂堂北王府的大小姐,家世不比安九差,可在太子的眼里,她甚至连和她比较的资格都没有么?   心中一阵抽痛,北柔的眼中有什么东西越发坚定了起来,竟是大步上前,站在安九的面前,对着冲上前来的百里雨姗厉声斥责,“康宁公主,安九郡主可是北世子的未婚妻,就算是你,也不能如此冲撞!”   百里雨姗更是气愤,不能顶撞么?   她堂堂公主,不能顶撞一个世家小姐?她处置了她都行!   百里雨姗没有说什么,却是越发的气势汹汹,安九蹙眉,北柔也是不依不饶了,“你这是什么气势?难道还想打安九郡主不成?”   “哼,打么?本公主,今日就是要教训她,还就要打了!”百里雨姗冷哼一声,那气焰越发的嚣张了起来,往日在自己宫中亲自教训宫人的阵仗拿了出来,冲冲的就朝着安九身上打去。   安九蹙眉,自然不会让这个娇蛮跋扈的公主近了她的身,可她还没有来得及有所举动,站在自己的面前的北柔却一改往日那柔弱的模样,在百里雨姗上前之际,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儿,狠狠的道,“不要以为你是公主就可以如此为所欲为,伤了安九郡主,别说是本宫的大哥,就连皇上也饶不了你。”   百里雨姗轻哼一声,“是吗?那咱们就试试看!”   那阴狠的语气,带着被激怒后的挑衅,百里雨姗瞥了一眼北柔身后的安九,另一只手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北柔的脸上,北柔猝不及防,啪的一声,异常响亮。   北柔吃痛,似怒气也涨了几分,她的柔弱,自然不敌百里雨姗的那股狠辣的劲儿,几乎是片刻,北柔就在百里雨姗的攻势之下,后退了好几步。   “帮她出头么?本公主连你这太子妃一同教训。”百里雨姗节节胜利,更是来了兴致,这份激动,甚至让她失了理智,等她教训了这北柔,再教训那安九……   百里雨姗心中盘算着,安九看着这情形,一双眉峰更是皱紧,眼底一抹不耐凝聚。   今日的北柔,似乎有些不一样,当真是为了她,如此出头么?   聪慧如安九,自然知道,因为那百里骞,北柔必定对自己生了嫌隙,而她此刻的举动……安九敛眉,正此时,北柔啊的惊呼一声,慌乱的吼道,“你们这些奴才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帮忙,让这疯婆子伤了安九郡主,不管你们是那一宫的奴才,都要人头不保!”   原本在安九和北柔身后站着的宫人,看主子这般抓扯,本就愣了,此刻北柔一提,众人立即惊醒。   是啊,这两个,一个是北世子的未婚妻,另外一个是太子妃,都是宫里邀请的贵客,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当真是活不了命了啊!   一时之间,几个宫人立即上前帮忙,红翎首先护在了安九的身旁,百里雨姗见状,倒也不示弱,她们有帮手,她百里雨姗就没有了么?   这皇宫终究是她百里雨姗的地盘儿,一咬牙,百里雨姗怒声喝道,“你们这群狗奴才,瞎了吗?”   百里雨姗带来的宫人也立即一哄而上,一时之间,本就不大的桥上,挤满了人,两方抓扯起来,一时之间,局面异常混乱,安九和红翎站在这其中,都不时的受到力道的推搡。   安九蹙眉,看着这混乱,心中总是觉得有些怪异,可究竟是哪里怪了,她却是有些说不出来。   北柔看着这局面,心中浮出一丝得意,这样的混乱正是她所需要的,此刻这桥上,人太多,就算是她要做什么手脚,定也不会被发现,看着眼前抓扯着她的百里雨姗,以及她身后的安九,她在等,等待最佳的时机。   终于,北柔心中一喜,这个角度,百里雨姗若是撞到了安九,只怕二人都逃不过落水的命运。   心中浮出一丝狠辣,北柔一咬牙,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狠狠一推,下一瞬,百里雨姗的身体便失了重心……   “啊……”百里雨姗惊呼,后退几步,身子倾斜,眼看着要撞到安九之时,那身体却是微微一闪,避开了百里雨姗撞过来的身体,北柔看着,心中一紧,心中大叫不好,怎么会……   不,不会失手撞不到安九……   北柔心中暗自祈祷,似乎是老天听了她的祈祷显灵了一般,百里雨姗的整个身体跌出桥栏之外,千钧一发之际,竟是抓住了安九的衣裳……   北柔呼吸都紧了起来,若是能将安九给拉下去,那便再好不过,她的计谋也得逞了,这世上没了安九,太子过不久,就会将她放下了吧,说不定那之后,她依旧有机会让太子心中有自己的存在。   “啊……小姐……”红翎惊呼出声,被那百里雨姗抓着衣裳,小姐的身体,都已经倾出了桥栏之外。   “救我……”百里雨姗整个人都慌了,方才都发生了什么?她竟然……感受到脚下的悬空,百里雨姗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下,看到那结了冰的湖面,恐惧顿时将她的整个身体彻底包围。   若是落入这水中,只怕……想到那后果,百里雨姗脑中一片空白,甚至没有精力去追究方才是怎么发生这一切的。   救她?安九面上一片冷然,想起方才,心中的怪异越发的浓烈,方才那一刹,若是自己没有敏锐的闪开的话,只怕,自己比百里雨姗还要先一步落水啊。   或者,落水的只是自己而已!   “康宁公主,那你告诉我,方才,你是想将我撞下去么?”安九敛眉,冷声道。   百里雨姗心中一怔,能将安九推入这湖水,是再好不过的了,可是,她方才并没有……可她还来不及反驳否定,北柔的声音便在一旁响起,“好你个康宁公主,你竟还生了如此恶毒的心思。”   “不……”百里雨姗下意识的摇头,可此刻她的情形,这稍微的晃动,却是让她抓着安九衣裳的手滑下去了几分。   “九儿姐姐,这女人饶恕不得,让她吃吃苦头也好。”北柔上前,更是顾不得其他,一把抓着安九的衣裳,轻轻一扯,那百里雨姗抓着安九衣裳的手便落了空。   所有人,包括安九都是一怔,只听得啊的一声惊呼,那掉在桥上的身体啪的一声落在桥下结了冰的湖面上,这巨大的力道,震得本就不厚的冰,轰然遂了,众人的视线之中,仅仅是一瞬,那落在冰面上的身影,就钻入了水中,消失不见。   众人也是一愣,这……这落入水中,不会有什么事么?   “公主……”百里雨姗带来的宫人们,彻底的慌了。   北柔却是冷声道,“康宁公主不知轻重,妄图冲撞安九郡主,却自己失足落入水中,这算是她自作自受,受些教训也好,康宁公主的水性,便是落入水中,自己也能游起来,不会有什么大碍,至于你们……一个个的,连主子都拦不住,你们都给我在这里跪着!”   那些宫人本想下水去救,可是,太子妃如此的吩咐,她们却是不能违背。   顿时,那些宫人只能齐齐的跪在地上,心中暗自祈祷,康宁公主千万要没事才好啊!   安九看着北柔一系列的举动,眸中的幽光越发深邃了些,北柔目光从宫人们身上转移到的安九这里之时,脸上已经重新浮出了一丝笑意,“九儿姐,方才让你受到惊吓了,咱们走吧,康宁公主,有这些奴才在呢!”   安九牵唇一笑,瞥了一眼桥下破了的湖面,眸中若有所思,却也没有说什么,跟着北柔下了桥,继续朝着长乐宫的方向而去。   可方才的一切,却是在安九的脑中不断的盘旋,许多东西,似乎也清晰了起来。   这北柔的心性,果然是变了呢!   百里雨姗落入了那湖水之中,若是以往,游出来,最多受受惊吓,可这严冬的天气,水中冰冷,只怕……安九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走在自己前面的北柔,锐利的眸子眯了眯。   果然,二人到了长乐宫,刚对宫中的几位后宫的主子见了礼,便听得宫人匆匆来报,形色慌张……   “启禀皇后,元妃娘娘,康宁公主她……”   一听见康宁公主,玉皇后的嘴角便勾起一抹轻笑,不只是她,淑妃也是敛眉,心中想着,这康宁公主只怕又闯出祸事来了。   唯独元妃,赫然起身,面容焦急,“康宁公主怎么了?”   “康宁公主死了!”那宫人颤抖着身体,跪在地上的他,更是重重的将头磕在了地上。   死了?元妃一个踉跄,差地儿昏厥了过去,不仅仅是元妃,其他人也变了脸色。   “死了?怎么会死了呢?发生了什么事?快,快带本宫去看看!”元妃强撑着身子,在贴身侍女的搀扶下,匆匆的出了房间。   房间里,却是被这突然而来的惊天消息,震得一片安静。   死了么?果然是死了啊!   这似乎是在她的预料之中,只是……安九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北柔,赫然捕捉到她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松了一口气?   安九看在眼里,眸光微敛,北柔下一瞬,神色却是慌张了起来,立即跪在地上,饶是安九看了,心中也闪过一丝诧异。   她这是做什么?   “柔儿,你跪着干什么?”玉皇后蹙眉,问出了房间内所有人的疑问。   “母后,臣妾……臣妾知罪,臣妾不知道……是康宁公主她冲撞九儿姐姐,在桥上出手打九儿姐姐,臣妾看不过去,便帮着九儿姐姐,谁料,康宁公主竟失足掉进了湖中,臣妾想,康宁公主擅水性,落入水中,最多也是喝两口水,便也不会有什么大碍,所以……所以没有在当时施以援手,若是臣妾当时就让人去救,会不会……会不会康宁公主就不会死了!”   北柔说着,泪水不断的往外流,一字一句,皆是难掩自责,和方才安九所看到的她那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完全是大相近庭。   众人听了北柔的话,也是惊讶,可更多却是怜惜,“你也是无心之失,再说了是她自己失足落水……”   “可若非臣妾出头和她纠缠……也不会……”北柔低声啜泣着。   玉皇后瞥了一眼一旁的安九,语气骤然冷了几分,“那你也是为了帮安九郡主不是?”   安九心中觉得好笑,目光幽幽的落在北柔的身上,她记得以前就觉着这北柔聪颖,呵,此刻一看,却也不笨,竟是知道利用玉皇后对她的倚重和对自己芥蒂,来将她自己置身事外么?   康宁公主被淹死在了湖中,只怕,元妃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总会有一个人被追究,而今日,康宁公主可是冲着她去的啊,她才是这冲突的当事人,如何能逃得了怀疑和罪责?   安九敛眉,承受着几人的视线,却是不语。   “罢了,你们在这长乐宫待着,本宫亲自去看看。”玉皇后敛眉,心中也是暗自盘算,安九么?   这个女人将她的儿子迷得晕头转向,若是能够借此机会,将她给除掉,那么,她不仅是少了个眼中钉,更能让骞儿彻底的断了念想,一个死人,看他还如何心心念念的想要得到!   “臣妾也去。”淑妃也起身,这事儿对她来说,可是个大热闹啊!   玉皇后和淑妃一起出了长乐宫,长乐宫内,北似娴心中想着今日的计划,却也没有心思理会这康宁公主的死,不过,或许,这对她来说,倒也可以好好利用……   暗自盘算着什么的北似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却是没有留意到,安九走到跪在地上的北柔的身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太子妃,方才可辛苦你了。”安九的声音响起,让北柔一愣,说话之间,安九也蹲下身子,想要将北柔扶起来。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北柔瑟缩了一下,可瞬间,意识到什么,却是恢复如常,顺着安九扶着的力道起身,扯出一抹笑容,“九儿姐姐是柔儿的嫂子,柔儿自然帮着九儿姐姐,可是……”   说到此,北柔的眉心更是皱了皱,“可是都怪我一心只想着护九儿姐姐,太气愤了,才忽视了许多东西,那湖里的水,那么冷,还有冰层……”   北柔说着,似乎说不下去了一般,更是内疚的哭了起来。   安九看在眼里,嘴角轻笑,附身靠近北柔的耳旁,轻声低吟,“那么冷的湖水,还有冰层的阻隔,你说擅水性的康宁公主是淹死的,还是被冷死的?”   话落,北柔身体一颤,脑海中浮现出某个画面,眼底一抹恐惧浮现。   安九不用看,也能感受到她的害怕,紧接着道,“你说,死了的康宁公主,鬼魂还在吗?”   这一次,北柔更是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看着眼前的安九,目光闪了闪,“九儿姐姐,你在说什么?”   “说什么?”安九挑眉一笑,“太子妃的脑袋只顾着演戏,失去理解能力了么?”   演戏?北柔心中猛然收紧,这安九……   几乎是下意识的,北柔抓住了安九的手腕儿,敛眉朝着娴妃福了福身,“姑姑,方才柔儿和九儿姐姐都受了惊吓,柔儿陪九儿姐姐休息一会儿可好?”   北似娴猛然回神,扯了扯嘴角,“嗯,去吧,木桃,带两位主子去内厅。”   “是。”一旁伺候着的木桃福了福身,“两位主子请。”   二人在木桃的引导之下,进了内厅,木桃退下,内厅内,就只有安九和北柔二人,北柔这才松开了安九的手。   “太子妃将我拉进来,是不愿让更多的人知道你的丑事么?”安九轻声冷笑,眼底的不屑丝毫也没有掩饰,她倒是要看看,这北柔将她拉进来,究竟是要做什么。   北柔敛眉,扯了扯嘴角,“九儿姐姐说的哪里的话?我能有什么丑事?”   没有什么丑事么?   安九挑眉,看着眼前的女子,“方才在桥上,太子妃那般热切的为我安九出头,实在是让人感动,谁怕都要以为太子妃是个重情重义,不顾自身安危和身份的人吧!可谁又能知道,在这样的伪装之下,有着怎样的算计和真相呢?”   “什么算计,什么真相?九儿姐姐是糊涂了吗?”北柔蹙眉,手攥着绣帕,似乎是依旧在极力的掩饰着什么,不知为何,安九的眼神,总是有一股灼人的温度,让人心中不安。   “糊涂?我若是糊涂了,就真的如了太子妃的意了!”安九轻笑一声,锐利的目光紧锁着北柔,似乎是要将她看穿一般,瞧见她极力压制着的慌张,安九心中的讽刺更浓,“太子妃最开始并非是想要康宁公主死吧?”   果然,北柔目光微闪,眼底慌乱更浓,安九看在眼里,继续说着,“只是可惜了康宁公主,我安九命大,她倒是成了我的替死鬼了,太子妃殿下,你说我说的对么?”   北柔微怔,扬了扬下巴,对上安九的眼,“什么对不对?纯粹是一派胡言,血口喷人,康宁公主她是失足落了水,九儿姐姐,我是为了你,才会和康宁公主冲撞,你竟然……还说出这样臆测冤枉的话,实在是让人寒心!”   寒心?   亏得她从来没有将这北柔当回事,不然,此刻,她还真是该寒心了。   安九敛眉,“臆测冤枉吗?不是你推了康宁公主么?你是想让她撞上我,将我撞下桥,落入那冰冷的湖水里,然后呢……然后,你也会如方才对康宁公主那般,找个合理的理由,不让人立刻施救,那在湖中淹死,或者是冷死的人,就是我,这不是你想看到的么?可是,你没想到,我竟是在那一刻阴差阳错的避开了,那个时候,你不甘心吧,你希望我死,比希望百里雨姗死的欲望要来得强烈,可是,那个时候,你也没有办法,不仅如此,若是百里雨姗活了下来,她冷静下来,迟早会弄清楚到底是谁推了她,就算她恨我,生出了也将这事儿嫁祸给我的念头,可是,以康宁公主的性子,又怎会放过你?她虽然没有脑子,可也跋扈,那刁蛮的性格,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对你这堂堂太子妃来说,终究是个麻烦,所以,对她最好的处置,便是一不做二不休,让她落入水中!”   安九说着,北柔攥着绣帕的手越发紧了些。   “哼,胡说,全都是胡说,我为什么要你死?你是我的嫂子,我们的关系,倒也不差。”北柔冷哼一声,她没有想到,安九竟是知道了这么多?   她是怎么知道的?纯粹是猜测,还是她看到了什么?   不,她不会看到是自己推了百里雨姗,那个时候,她那么小心翼翼,安九是侧对着她的,她的视线也没有在她那边,不只是安九……她是在保证所有人都没有看到的情况之下,才动的手!   就算是冒险,她也不会让自己置于被发现的境地。   北柔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安九此刻所说的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而已,只要她矢口否认,没有证据,安九也休想拿她怎么办!   而康宁公主的死……终归是要落在安九的头上!   “为什么要我死?问得好,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我死,让我想想,什么理由能够让你对我起了杀心呢?”安九蹙眉,抚了抚额,似在思索着什么,突然,眼睛一亮,对上北柔的眼,“嫉妒?女人的嫉妒,这个理由够不够?”   “我嫉妒你?”北柔轻笑,“北王府可是比晋国公府尊贵了太多,就算你是皇上亲封的御郡主,我北柔的身份,也不会比你低了去,再说了,我又是太子妃,又怎会嫉妒你?”   “对,就是因为你是太子妃,所以,你才嫉妒我,我想我的态度已经很明了了,那百里骞我从来都没有放在眼里过,就算是杀了我,又有何用呢?”   此刻,安九也已经没有了任何避讳,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倒还不如一切都开诚布公。   似乎是‘百里骞’三个字,让北柔极力压制着的情绪有了松动,原本那淡淡的目光猛地瞪向安九,“有何用?杀了你,太子他就不会心心念念想着你了,她就不会冷落我!”   安九蹙眉,北柔突然而来的张狂,在她意料之中,却依旧让她有些诧异,脑海中那个温柔如水的女子,狰狞起来,竟是这等模样,分毫也没了以往的优雅贵气。   果然是为了百里骞么?   可当真是好笑,她对百里骞唯恐避之不及,更是嫌恶讨厌,却也碍了这太子妃的眼了么?竟是生了杀意呢!   “你当真确定,我若是死了,他就不会冷落你?”安九冷笑,看着眼前这个为爱,为嫉妒变得疯狂的女子,眼底浮出一丝讽刺,她以为以北柔的聪慧,该是比百里雨姗看得透彻一些,可是,却依旧是一路货。   自己爱的男人不爱自己,却怪罪到别人的身上,却不看看,她自身,为什么不被那男人爱!   不管是夏侯御浅,还是百里骞,她可都没有给过他们丝毫的幻想,却给她引来了这些苍蝇,实在是讨厌!   北柔目光闪了闪,“你死了,他对你,就没有念想了。”   “呵,可惜了,我安九的命大得很,可轻易死不了,再说了,我也不会为了成全你,而了却自己的性命,怕只有让太子妃你失望了。”安九挑眉一笑,淡淡的语气,和眼前这个叫北柔的女子,彻底的划清了界限。   北柔微怔,可仅仅是片刻,那脸上,却是绽放出一抹狠辣的笑容,“是吗?安九郡主你可别忘了,康宁公主的死,元妃娘娘怕是不会善罢甘休,这事因你而起,你说她会将这事情怪罪在谁的头上?哦,对了,方才你所说的这一切,什么我推了康宁公主,什么都是我的算计,你有证据么?谁亲眼看见了吗?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测而已,你以为,元妃会信,皇后会信?”   北柔似越发来了兴致,气势更是高涨了起来,“谁又能说,你的这些血口喷人,不是为了脱罪,而债脏陷害本宫呢?呵呵,到时候,你安九郡主可不止害死康宁公主这一项罪责了啊!”   安九眉心皱,冷笑,“太子妃,活该百里骞冷落你,你这模样,若我是男子,连看也不愿意看一眼的,更何况,日日面对,同床共枕了!”   北柔心中一颤,活该太子冷落她?同床共枕?自从大婚,太子他从来都不曾……   这话,似乎如一把利剑,狠狠的擦在了北柔的心上,似乎在那一瞬之间,北柔的愤怒倏然爆发,手一扬,朝着安九打去……   安九敢说这样的话,她绝对不会让她好过!   安九将她的举动看在眼里,嘴角轻笑,在北柔的手落下之时,手一抬,牢牢的抓住她的手腕儿,一个力道,狠狠一推,下一瞬,北柔气势汹汹的身体一个踉跄,重重的摔在地上!   “安九……”   北柔叫嚣着……   “呵,太子妃终于不叫我九儿姐姐了么?”安九轻笑,眼底不屑,看着地上的北柔,“太子妃对我可要客气点,毕竟,那晚太子妃是如何上了太子的床,我可是最清楚不过的呢!” ☆、第九十八章 要她偿命,安九,算你狠! 原本一脸狰狞的北柔身体微僵,脑海中浮现出那一晚,在小巷中的画面,脸色瞬间苍白。 如何上了太子的床……这……这……北柔目光闪了闪,对上安九的眼,那心中的怨恨带着许多不甘,“你……在威胁本宫?” “威胁?”安九挑眉,呵呵一笑,“如过太子妃觉得是威胁,那就是威胁吧!” 北柔气势瞬间落了下去,她的心中充斥着许多不甘,但就算是被威胁,她也不愿在安九面前示弱,挣扎着起身,北柔扬了扬下巴,“你想和我做交易?想让我帮你度过这个这个关口?” 北柔压制着心中的愤怒,安九手中的把柄,对她来说太致命了,若是这件事情被太子知道,那只怕……想到那后果,北柔心中恐惧骤升。 不,这个秘密,她绝对不能让太子知道,不然,她的一切就都毁了! “我和你做交易?”安九眼底一抹不屑一闪而过,“太子妃怕是会错意了!” “你……”北柔诧异,安九如今摊上康宁公主之死这件事情,就算她没做过,也是有口难辩,难逃元妃的纠缠,而倘若自己一口咬定,康宁公主冲撞安九的事实,这其中,便让人大有文章可做。 可安九却……北柔看着安九,对于这个女人,她从来都看不透,而此刻,她要做什么? 莫非她要……想到什么,北柔的心里更是慌了起来,目光微敛,沉声道,“安九,你是聪明人,知道我的一句话,可以免了你不少的麻烦,你不会想要做玉石俱焚的事情。” “是吗?那康宁公主这条命,你难道要承认了不成?”安九轻笑。 “这条命,自然不会是本宫来担。”北柔冷哼一声,眼底一片冰冷,方才那里那么多人,随便找一个替死鬼,这事情也就了了,何必她承认什么? 北柔看着安九,心中懊悔,方才要是她在留意一点儿,便连同安九的命,也一并陨了,也不会……不会被她看穿了所作所为,跟不会让她此刻拿着足以让她毁灭的把柄,对她如此威胁。 “是吗?那可不行,若是这样,这交易,我不做也罢。”安九挑眉,目光幽幽的落在北柔的身上,犹如看着一个蝼蚁。 北柔微怔,“你……” 北柔语结,这安九她是要自己来担这罪责么? 不,百里雨姗怎么说也是一个公主,若是自己担下这罪,那责罚也是不小。 “我就是要让你自己承认,是你将康宁公主推入湖中,不然……呵呵……”安九眸子一眯,那眼底的诡异和邪恶交织着,看在北柔的眼里,分外的刺眼。 她没有证据么?哼,就算是没有证据,她也有她的法子,这北柔想谋她性命,她便让她搬起石头反砸了自己的脚! 北柔脸色越发沉了下去,安九的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啊,若是自己不按她说的,将这罪责揽下来,那么,这安九就要将她的秘密公之于众么? 北柔的手紧握成了拳头,紧咬着牙,安九这分明就是在报复她方才的狠毒,她是想让她后悔么? 一边是人命关天,另一边……是太子对她印象,她的心中挣扎着,这后果都不是那么简单的! 安九看着北柔,嘴角扬起的笑意越发大了些,心中更是来了兴致,看着北柔,似笑非笑的道,“太子妃,你自己掂量着办,我对你可不会有丝毫的逼迫,一切都出于你的自愿,单看你如何选择了。” 安九说着,意味深长的瞥了她最后一眼,从北柔的身旁擦身而过,一边走,那轻轻扬扬的声音,淡淡的传来…… “我休息够了,太子妃若是休息够了,也别在这屋子里待得太久。” 北柔听着那声音,一颗心紧紧的揪着,安九……她……可恶,当真是可恶! 自己掂量着办?还没有逼迫她么? 安九她说得倒是轻巧得很,她是故意要看自己这般挣扎么? 北柔脑海中浮现出了百里骞的身影,那冷冽的面孔,阴鸷的眼神,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沉吟了许久,北柔转过身体,看着那紧闭着的门扉,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这一次,她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没要了安九的命,反倒是和安九撕破了脸皮,以后,她对自己的防备只怕会更多了,不仅如此,她手中握着自己的秘密,始终是个隐患。 那安九……不能留,绝对不能留,不过……这一次,她却是无法奈何得了她! 安九出了房间,瞧见外殿的下人不知何时被遣散了,殿中空无一人。 都去看热闹去了么? 安九挑眉,径自出了大殿,可刚走出大殿,却是看见两抹身影,鬼鬼祟祟的入了东边的回廊,那身影,赫然就是娴妃和她身旁的宫女木桃! 自己的宫中,如此鬼祟,这其中……几乎是下意识的,安九的心中便生出一丝怀疑,没做她想,悄然跟了上去。 北似娴手中拿着一个什么东西,四处张望着,身旁的木桃,却是紧紧的跟着娴妃的步伐,眉心紧皱着,隐隐有担忧在脸上浮现。 似乎是精神太集中的二人,却是没有留意到出了门的安九。 “娘娘,你……你当真要这样做?”木桃开口,那声音似乎在希冀着自己的主子改变主意。 “事到如今,本宫也只能如此了,正好发生了康宁的事情,倒也可以引开众人的注意。”北似娴皱着眉,她本是有另外的算计,可是,眼下这仿佛是老天给她的机会,呵呵,看来老天都赞成她如此的做法呢! “可……可这长乐宫若真的烧起来,若是被谁查到端倪,娘娘你……”木桃想到那后果,眉心就无法舒展开来,长乐宫是除了栖凤宫外,这后宫内最大的宫殿,历来都是四妃之首的住所,就算是烧了它,那也是大罪啊! 烧起来?安九听着木桃的话,饶是她也禁不住面露震惊。 娴妃娘娘,她要烧了这长乐宫?为什么? 躲在暗处的安九,看着那温婉娴静的妇人,只见她看了木桃一眼,眼底依旧是坚定,“我没有别的办法了,这长乐宫不烧了,我便永生永世都要在这长乐宫中了,以前可以,现在不行,我不能在这宫中多住一日,我要给皇上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让我搬离这里!” 哪怕是一日,她也是等不得了! “可安九郡主和太子妃在长乐宫中!”木桃提醒道。 北似娴微怔,“本宫……本宫不会伤害她们,本宫让她们来,不过是帮本宫做个见证,安九她是策儿心爱的人,又曾经救过本宫一命,本宫断然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让她受到伤害,不会有事的,本宫心中有把握,你快去,待本宫和她们走后,你就点火。” “娘娘……啊……娘娘……”木桃本要说什么,可目光所及之处,看到北似娴身后的某人,眼里倏然浮出一丝惊恐,看着那地方,口中喃喃,“安九郡主……” 北似娴见木桃的模样,一双眉峰更是紧拧,“你怎么了?” “娘娘在这宫里住了这么久,就没有舍不得么?” 木桃还没有开口,一个声音在北似娴的身后响起,替木桃回答了北似娴的疑问。 安九?这是安九的声音,北似娴如何认不出来? 转身看向来人,北似娴目光闪了闪,扯了扯嘴角,“阿九,你怎么来了?” “安九撞破了娘娘的好事了吗?”安九冷声开口,目光幽幽的停在北似娴的身上,那张温婉娴静的面容,一抹尴尬一闪而过,可下一瞬,北似娴却是赫然跪在地上。 如此的举动,不只是让木桃,就连安九也是一惊,立即上前,想要将她扶起来,“娴妃娘娘,你这干什么?” “阿九,我求你,我以策儿姑姑的身份求你,求你万万要助我!”北似娴顺势抓着安九的手,却是没有要起来的意思,那双美丽的双眼,望着安九,恳切而真诚,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安九敛眉,这终究是北策的姑姑,娴妃曾经也对她甚好,她本就没有要对她如何的打算,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娴妃娘娘,今日之事,我不会对人提起,至于你为何要火烧长乐宫,我也不会追问,你要作什么,我更不会阻止,我会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方才娴妃所说,不会为了她自己的利益,而伤害她安九,她信! “不……”北似娴抓着安九的手更是紧了紧,“阿九,我已经没有退路了,你帮我,帮我保住肚中的这个孩子!” 肚中的这个孩子? 不仅仅是安九,还有一旁的木桃,也是神色一怔,面露震惊。 娴妃娘娘她怀了身孕了? 这……这是好事,不是吗?可……安九看着眼前神色慌张,满脸担忧的娴妃,眉心微皱,果然如她猜测的那般么? “这长乐宫中,每一个物件都有麝香,我住在这长乐宫中,如何保得住肚中的孩子?所以,我只有烧了它,将皇上给我的这个金丝牢笼烧了!”北似娴眸子眯了眯,一字一句的道。 安九微诧,“皇上既然不让你怀孕,你又如何能怀得上?再说了,你烧了一个长乐宫,人却始终在这宫里,在皇上的眼皮之下,一个生命,如何能躲得过他的眼?” 安九接连两个问题,让北似娴没了方寸,“我……我不知道,我能躲一天是一天,至于以后……我再想办法,总之,我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这个孩子,我……我的一生,只有这个希望了,至于我如何能怀上的,一言难尽……” 说到此,北似娴抓着安九的手更是紧了紧,“阿九,你帮我,除了你,我再想不到别人,你一定要帮我!” “可我能如何帮你?”安九蹙眉,许是女人天生的母性,让安九竟是有些无法拒绝眼前这个想要极力保住肚中孩子的母亲的请求。 北似娴心中一喜,忙道,“阿九,你素来聪慧,只要你陪我演一出戏,只要你能证明,这大火发生之时,你我在一起就行。” 只要有安九帮她作证,那谁也不会想得到,长乐宫中的这把大火正是她这个长乐宫的主人所放。 安九蹙眉,看着娴妃,心中却是不妥,这个女人,在宫中,是人人尊敬的四妃之首,可是,实际上,却是一颗棋子,连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都要精心谋划算计的棋子! “娴妃娘娘,为了你这肚中的孩子,你什么都愿意舍弃是吗?”安九沉吟着,精明的眸中,似有什么东西在闪烁着。 “对,我什么都愿意,只要能保住他……”北似娴坚定的点头。 “包括荣华富贵,皇帝宠爱么?”安九对上北似娴的眼,语气多了几分冷冽。 “对,什么荣华富贵,什么皇帝宠爱,这些都不过是过眼云烟,这对我来说,没有丝毫意义!”北似娴苦涩的笑道,荣华富贵么?这长乐宫中的荣华富贵,比这冬日里的寒夜还要冷,皇帝的宠爱……从来都只是假象。 她甚至不屑去争取,去占有的东西! “好,那安九帮你出个计策……”安九敛眉,眸中的颜色越发的幽深了些。 北似娴微怔,安九帮她出计策? 安九精明睿智,连策儿都对她另眼相看,她帮自己出计策,那当真是太好了啊! “好,好,好。”北似娴回过神来,接连几次点头。 “娘娘烧了这个长乐宫,只是治标不治本,你纵然是搬到别的地方,暂时保住了这个孩子,可以北王府的地位,皇上的眼中终归还是有你,你这肚子渐渐大了起来,总有一天会被皇上察觉,到时候,依然是保不住,那今日烧这长乐宫的举动,又有什么意义?”安九敛眉,平静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 可说出的话,却是在北似娴的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是啊,安九所说,确实不无道理,可是…… “那我该如何做?”北似娴抓着安九的手紧了紧,眼底的神色越发的急切。 “娴妃娘娘烧这长乐宫,依然是要烧,不过,却不用任何人给你作证,反倒是要留出蛛丝马迹,让皇上知道这长乐宫是你所烧,至于原因……”安九敛眉,似在思索着什么,突然想到什么,那精明的眸子倏然一亮,“眼下就有一个机会,就要看娴妃娘娘能不能抓得住这个机会,演一出戏,骗过所有人,更骗过皇上的眼睛了。” 北似娴思索着安九的话,可一旁的木桃却是急了,“安九郡主,这怎么行?皇上知道娘娘烧了长乐宫,那必然会怪罪!” “怪罪么?要的就是皇上的怪罪!”安九瞥了一眼木桃,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此话怎讲?”北似娴也是疑惑的开口。 “娴妃娘娘想要避开皇上的耳目,那请问娴妃娘娘,这皇宫里,哪个地方离皇上最远,最是没有机会看见皇上?”安九敛眉,眸中幽光隐现。 “冷宫!”安九的话刚落,娴妃的口中便吐出这两个字。 与此同时,不仅仅是娴妃,就连一旁的木桃,也是惊了。 冷宫?安九郡主的意思,是让娴妃娘娘进冷宫么? 不错,自己烧了长乐宫,必然会受到罪责,宫里其他的妃嫔,甚至连现在已经攀上了卿王妃的玉皇后,也必然不会放弃机会,在这个时候踩上她一脚,而以北王府如今尚在的地位,皇上也不能要了她的命,打入冷宫是最好的处置。 冷宫之中,皇上最是不会企及,那……那也当真是避开了皇上的耳目,安全了啊! 北似娴脑中快速的转动着,面上难掩欣喜,看着安九,“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同意!” “娘娘,那可是冷宫啊!”木桃急切的道。 “冷宫又如何?”北似娴抚着小腹,嘴角渐渐牵出一丝笑意,“这皇宫内,哪个地方不是冷宫?只是表面上的荣宠罢了,不过,现在对我来说不一样,虽然是冷宫,可我能保住肚中的孩子,那地方,便是我的天下,我的家。” 如了进了冷宫,这也是夏侯音没有料到的吧,她虽不知道夏侯音助她怀孕到底有何目的,可是,自己进了冷宫,她的算计,怕也要落空了! 木桃看着主子,似乎从来没有看到过她如此疯狂,且坚定的神色。 她心中亦是知道,主子已经下定了决心,怕是怎么也无法动摇的了! 安九敛眉,娴妃同意她的计策,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她那么喜欢孩子,为了孩子,怕是什么事都愿意做,什么苦都愿意吃的! “如此,娘娘可要好生做一场戏了!”沉吟了好半响,安九对上娴妃的眼,就着她抓着自己的手,将她缓缓的扶了起来。 二人对视一眼,娴妃的眸中,越发的坚定…… 安九和娴妃一道沿着原来的路,朝着长乐宫的大殿走去,刚进了大殿,便瞧见等在里面的红翎,以及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的北柔。 似看到她们进来,北柔立即敛去了眸中的慌乱,安九看在眼里,却也没说什么。 正此时,门外却传来一阵喧闹…… “安九……你还我女儿命来……” 依稀可以听见一个凄厉的声音在叫喊着,夹着着急促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安九看了一眼娴妃,正遇上她看过来的视线,二人相视一眼,心中明白,属于北似娴的机会来了! 果然,仅仅是片刻,那一行人便进了门,以元妃为首,身后的宫人抬着一个东西,白布遮盖着,在后面,是一直跟着的玉皇后和淑妃。 元妃一脸悲戚愤恨,而这两个人,却是嘴角含笑,似幸灾乐祸的看着好戏,甚至……似乎在盘算着能够推波助澜,达到自己的什么目的。 安九看在眼里,心中却是轻笑,混乱吧,越是混乱,对娴妃来说,越是好机会。 “元妃,你这是做什么?”北似娴蹙眉,迎上前去,瞧见元妃身后宫人抬着的东西,饶是这个素来温婉娴静的妇人,脸上都有一股薄怒隐现,那分明是一具尸体! 这元妃,竟将康宁公主的尸体弄到她的长乐宫来了么? 娴妃心中微怒,可是片刻,想到安九方才的话,心中却是明白,元妃将康宁公主的尸体带来,更是如了她的意。 “做什么?本宫今日,定要为我惨死的女儿讨回公道!”元妃怒声喝道,绕过娴妃,冲冲的走到安九的面前,狠狠的叫嚣,“安九,你好狠的心肠,竟然将我的女儿推下湖,那湖水那么冷,结了冰,谁掉下去,都会被冷死,被淹死,你……你故意谋害公主,该当何罪!” 听着元妃的指控,安九禁不住蹙眉,她推康宁公主下湖? 呵,好笑,元妃如此坚定的说辞,好似当真是她安九的所作所为一般啊! 这其中……安九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玉皇后,这其中,怕是有些人的故意引导吧! 安九心中明白,嘴角浅笑,“谋害公主,这罪责太大了,安九可担不起,元妃娘娘可要拿出证据啊!” “证据?”元妃轻笑,眸中的恨依旧凌厉,“你要证据是吗?别以为本宫没有,本宫已经派人去请皇上,皇上一来,本宫自然会拿出证据,本宫要让你给我的女儿陪葬!” 安九敛眉,不以为意。 要陪葬,怎么也轮不到她安九不是? 安九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娴妃,只见她缓缓走到了宫人抬着的担架旁,竟是赫然掀开那盖在康宁公主身上的白布,顿时,那张被冻得苍白的脸,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似乎是死不瞑目,那双眼睛,还大睁着,好似在控诉着她的不甘和冤屈,模样十分可怖。 一时之间,瞧见那白布之下的尸体的人,都是一惊,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啊……”娴妃更是惊呼出声,后退之中,身体一个踉跄,差一点儿摔在了地上,看着那担架上的康宁公主,口中喃喃,“鬼……鬼……” 这一开口,却是激起了元妃更大的怒意,元妃赫然回头,狠戾的目光激射向娴妃,更是股不得对方的身份比自己高贵,大步上前,一个巴掌打在了娴妃的脸上。 啪的一声,分外响亮。 “你……”北似娴脸上吃痛,看着眼前的元妃,似是惊诧,又似不解。 不仅仅是她,一旁的玉皇后和淑妃,也是没有料到元妃会有如此的举动,微愣之后,却是幸灾乐祸的看着好戏。 元妃素来疼她的这个女儿,康宁公主又是皇帝的公主中,最受疼爱的一个,现在却是莫名的死了……呵,今日,只怕是谁惹了元妃,都要遭受无妄之灾吧! “鬼?什么鬼?你这贱人……”元妃狠狠的咬牙,抓着北似娴的手腕儿,便拖着她再度来到康宁公主的尸体旁,北似娴瞧见那恐怖森冷的脸,面容之上已然难掩惊吓。 元妃看在眼里,心中更是不快,竟是出乎意料的,狠狠的将娴妃的头按在康宁公主的身上,厉声叫嚣着,“你好好看看,不许害怕,我的女儿……就算是死了……哈哈,死了……死了……” 似乎康宁公主的死,对元妃心中打击极大,此刻看着那惨烈的模样,竟是行为有些错乱,猛地松开钳制住娴妃的手,瞪向安九,咬牙切齿,“安九,今日,不让你给我女儿偿命,我誓不为人!” 那冰冷寒气逼向北似娴,不用演,那恐惧分明的在脸上,再过真切不过,得到了自由,北似娴更是惊呼着不断的倒退,那目光闪烁着,口中依旧不断的喃喃,“鬼……鬼……” 正此时,得到消息的靖丰帝匆匆的赶来,正巧撞到了不断后退的北似娴。 “啊……”北似娴惊呼,身体一颤,却是被靖丰帝揽住了身子,回头一看,瞧见靖丰帝的脸,忙道,“皇上,鬼……她……她死了,鬼……好可怕!” 靖丰帝顺着娴妃所指的方向,瞧见那担架上的康宁公主,一身苍白,确实恐怖,眉心禁不住皱了皱,“娴妃素来胆小,谁将康宁带到这里来的?来人,送娴妃到房间休息!” 靖丰帝的怒喝,让元妃从方才的狂乱中回了神,忙的跪在地上。 木桃立即领命上前,将北似娴扶着,北似娴的目光却依旧惊恐不安的闪烁着,身体止不住颤抖,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被木桃带着离开。 大殿之上,气氛诡异,靖丰帝瞥了一眼地上的康宁公主,过了好半响,却是没有开口。 “却也是元妃妹妹的疏忽了,没有顾忌到娴妃素来怕鬼神之说,这是长乐宫,将康宁公主的尸体带到这里,确实不妥!”玉皇后淡淡的开口,打破大殿之上诡异的平静。 “皇上,臣妾不是故意吓娴妃姐姐,康宁她死得好惨,臣妾只是想为她出一口气,为她讨回公道,皇上,你可要为康宁做主啊!”跪在地上的元妃,立即跪行着上前,抓着靖丰帝的衣摆,凄声哭泣着。 靖丰帝蹙眉,“那这和长乐宫有何关系?” “皇上,害死康宁的罪魁祸首,就在这长乐宫中!”元妃咬牙道,眉目之间,更是愤恨阴狠。 “长乐宫中?”靖丰帝锐利的目光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人,厉声喝道,“是谁,谁敢谋害朕的公主!” “她,是她,是安九,是安九害死了康宁,康宁不过是租了她的去路,却没有想到,这安九竟是这么的心狠手辣,将康宁推入了湖中,这安九是仗着和北王府世子的亲事,越发无法无天了,康宁公主可是皇上的女儿啊,她竟也丝毫没有顾忌,下了如此狠手!” 元妃狠狠的瞪着安九,那愤恨的目光,似要将安九给刺穿一般。 “安九?”靖丰帝眸子眯了眯,老练的眸中神色微变,想到她和北世子的婚事,原本积压在心中的怒气也是赫然爆发了出来,“安九,你可知罪!” 如此一声怒吼,大殿上的人皆是一怔,心中猛地收紧,惧意骤升。 玉皇后看了一眼安九,心中暗道,今日这安九,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想到她先前做的事情,玉皇后眸光微敛,等着看这一出好戏。 “皇上,臣女不知罪在何处。”安九敛眉,不疾不徐的开口。 这态度,更是让靖丰帝气急,元妃首先按耐不住了,张狂的吼道,“不知罪在何处?你谋害了康宁的性命,难道还想狡辩吗?” “元妃娘娘错了,安九没有打算狡辩,只是想弄清楚,我何时谋害过康宁公主,又是如何谋害的康宁公主!”安九对上元妃的眼,余光所及之处,正巧将某人的神色纳入了眼底,心中更是来了兴致。 “哼,好,问得好!”元妃厉声道,“左右皇上也来了,今日,本宫就让你心服口服的为我的女儿陪葬,来人!” 元妃一声令下,几个宫人慌张的进了大殿,齐齐的跪在地上,“奴才们参见皇上,参见各位娘娘。” “你们是谁?”靖丰帝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沉声问道。 “奴才们是伺候康宁公主的宫人。”其中一人道,“方才……方才是奴才们在公主身侧伺候……” “哼,你们这群奴才,如何伺候朕的公主的?竟是将她伺候成如此模样了么?”靖丰帝厉喝一声,面目盛怒。 那些宫人们都是一惊,齐齐不停的磕着头,“奴才们知罪,可奴才们伺候康宁公主一直尽心尽力,今日……今日太过混乱,奴才们也没有想到,安九郡主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有这么大的胆子,趁着混乱将公主推下水。” 话落,在场的人神色各异。 安九眉峰一挑,这些人的指责,当真是可笑,她趁着混乱将康宁公主推下了水么? 感受到靖丰帝带着凌厉怒气的视线朝着她激射而来,余光瞥见玉皇后脸上的幸灾乐祸,以及元妃那脸上带着怒意,恨不得置她于死地的得意,嘴角却是不着痕迹的勾起了一抹笑容。 “安九,如此你还有什么可说的?”靖丰帝眸子眯了眯,更是拔高了语调。 “安九郡主这次当真也是不知轻重了,这谋害公主,是什么罪,你不知道么?”本是沉默着看着好戏的玉皇后赫然开口,她的心里也有些急了,最好是能够快些看到安九被治了罪,倒也解了她心头之恨,消了她心中的顾虑。 “安九愚钝,还请皇后娘娘示下,谋害公主,究竟是何罪?”安九敛眉,眸中的幽光若隐若现。 玉皇后微怔,看着安九,心中一抹诧异一闪而过…… 这个安九,都这个时候了,她竟然不害怕吗? 当真是她胆子太大,还是……不知为何,玉皇后此刻的心中浮出一丝不安,这安九素来狡猾,莫不是她的心中又有什么盘算? 玉皇后视线不敢从安九的身上移开,一字一句的开口,“谋害公主,罪当致死!” 那一个死字出口,安九没有受到惊吓,倒是一直站在一旁的北柔身体一颤,手中攥着的绣帕,竟是落在了地上。 “致死?这当真是好大的罪呢!”安九挑眉一笑,眼底的幽光越发的诡谲,意有所指的开口,“幸亏我这个人有个习惯,总感觉自己身旁危险环视,为了防范于未然,早早的就留下了遗书,也免得我哪一次运气不好,当真被小鬼儿索了命,那遗书上,可说了好些不该说的话!” 安九出口一字一句,让人听着疑惑,可却探不出究竟,但这大殿之上,有人却明白她的意思。 这话,安九是故意说给她北柔听的啊! 她是在告诉自己,若是她今天因为谋害康宁公主而丢了命,那么,很快,她的秘密,也就会被公之于众,传入太子的耳朵里。 想到这个,北柔的指甲,几乎已经掐如皮肉。 可是……死?谋害公主,是死罪,她若是承认了,那就是死啊! 丢了命,她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此刻,北柔的心好似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揪着,却是说不出的恨,这个安九,当真是好手段,轻而易举的,便在她的面前摆了两条死路让她选择,她就是要看自己挣扎,无从选择的模样啊! 安九啊安九,方才在桥上,将她推了下去该多好,那死了的就不只是康宁公主,还有她安九,此刻,自己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怎么?你是认罪了?”元妃看着安九,狠狠的道,“既然她都已经认罪了,那还等什么,立刻处置了她,咱们的女儿在湖中受了冻,断然不能让她在黄泉路上也冷冷清清,有这个害她的人给她作伴,到了地府,康宁自己也可以找她报仇,如此再好不过!” 元妃说着,那眼中的神色越发疯狂了起来。 靖丰帝蹙眉,正要开口,安九的声音却是再次响起…… “元妃娘娘,请问你哪只耳朵听到安九认罪了?”安九冷声道,丝毫也没有给她面子,哼,自己好歹也是救过她儿子的一条命,现在,竟是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自己死么? 元妃微怔,怒气更胜,“你……” 安九瞥了她一眼,目光缓缓转向那个一脸慌张的人,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太子妃,你说,我该认罪吗?” 安九的声音,听在北柔的耳里,犹如勾魂的使者。 北柔身体一颤,旁人顺着安九的视线,目光落在北柔身上,眉心都是禁不住皱了皱。 安九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众人正是疑惑之际,北柔抬眼,对上安九的模样,那眼里的怨恨,似是在说着:安九,算你狠! 安九看在眼里,明了她的意思,挑眉一笑,嘴角扬起的弧度,丝毫不掩饰她的得意,狠么?她自然要比谋害算计她的人更狠,不然,还不早就被人生吞活剥了? 她安九可不会做那任人宰割之人,人若不犯她,她自然以礼待之,若是惹了她,那么,十倍百倍偿还,那也尚不为过! 而北柔……自然要为她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安九看着那北柔带着那不甘的眼神走到大殿之上,重重的跪在地上。 北柔的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愣。 “柔儿,你这是做什么?”玉皇后蹙眉道,“这安九谋害的是公主,母后知道你善良,可这不是说情就能解决的事情,你还是起来吧,别惹得你父皇不快。” 玉皇后说着,更是亲自上前,想要将北柔给拉起来。 这个北柔,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她没弄清楚安九是敌非友么? 这个傻女人,该和她一起,趁着这个机会将安九给弄死了才对! “母后……”北柔开口,紧紧的咬着牙,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终究是开口,“母后,柔儿不是为安九求情,柔儿……” 北柔说到此,倏然顿了顿,说出的话更是牵动了在场许多人的心。 空气似乎紧绷了起来。 不是为安九求情?那她是做什么? 不知为何,玉皇后的心中隐隐浮出一丝不安,本抓着北柔的手腕儿,想要将她扶起来的手也是微微顿住。 “父皇,母后,柔儿知罪,推康宁公主下去不是安九郡主,是……是臣妾!”北柔一咬牙,索性豁出去了。 她就算是死,也不能让太子知道那一晚的真相,她不要太子更恨她! 北柔的话,犹如一记惊雷,在大殿之上炸了开来,所有人的脑袋,都是瞬间空白,随即,脑中不断的回荡着北柔的话…… 推康宁公主下水的不是安九,是她……是北柔……竟是北柔么? 怎么会这样? 元妃身体一个踉跄,看了一眼安九,再看了一眼担架上康宁公主的尸体,目光最后落在北柔的身上。 是北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侍从明明说…… 脑海中浮现出方才在长乐宫外发生的事情,不,这些侍从先前没有认定是安九,是玉皇后……元妃看向玉皇后…… 她说既然是康宁和安九起了冲撞,才导致康宁公主落了水,这事和安九脱不了干系,与其说是失足,还不如……让人给康宁陪葬…… 那时,她伤心过度,气火攻心,便听了她的话…… 可真正的真相,不是康宁失足落水,也不是安九推她入水,而是北柔么? 玉皇后的儿媳,当今太子妃……北柔! “不,怎么会?”玉皇后也是震惊,回过神来的她,扯了扯嘴角,立即开口,“柔儿,你不要乱说话,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呵呵,皇后娘娘,太子妃认罪,就是开玩笑,而我不认罪,却说我想要狡辩,当真是天大的差别,可别忘了,谋害公主,可是死罪啊!”安九敛眉,似笑非笑,心中更是觉得痛快,她倒是要看看,这下,他们如何处置北柔! ☆、第九十九章 当场发疯,彻底豁出去了! 安九的话,让玉皇后的脸色更是沉了下去,锐利的目光狠狠的激射向安九,厉声喝道,“胡说,这事情的原委还没有查清楚,不能如此武断的做了决定!” 死罪?在安九的身上,那是毫无疑问的死罪,可是,这死罪却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在北柔的身上。 她是北王府的女儿,况且,她是太子妃,是联系着北王府和太子的纽带,若是她获了死罪,那无疑是他们先前所做的一切,都彻底的崩塌,卿王妃,哪里还会帮她的太子? 不,不行,玉皇后咬了咬牙,目光灼灼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北柔,“柔儿,你说清楚,这事情与你无关,方才……方才你所说的话,不过是为了替安九顶罪,你这傻丫头,这样的罪责,又岂是旁人能够顶的?”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北柔的身上,神色各异。 安九嘴角勾起的笑意越发的浓了些,“是啊,太子妃可要将事情的原委说清楚了,不然,冤枉了谁,可都是不好!” 北柔紧咬着牙,感受到安九的目光,心中更是愤恨,她知道安九在看她的笑话,呵,看笑话么? 她北柔是太子妃,太子虽然不爱自己,可是,自己对太子,对皇后的意义,却是至关重要,自己的这条命,她安九,怕是拿不去,所以,方才,她也才能狠下心来,如此一赌! 北柔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抬眼望着一脸严肃的玉皇后,猛地抓着她的手腕儿,“母后,臣妾知罪,可是……可是臣妾不是故意的,康宁公主气势汹汹,她拦住我和安九郡主的去路,更是要冲上来,臣妾怕她伤到安九郡主,所以才护着……却没有想到,那混乱的拉扯之中,康宁公主竟是落了水!” “落了水?太子妃……你……是你,你是推她下去的,你可人面兽心的女人,你还我雨姗的命来!” 北柔话落,元妃似被她的叙述给刺激到了一般,猛地上前,想要抓扯北柔,狠狠一踢,一脚踢在北柔的身上,那力道,生生将北柔踢得扑倒在地上。 玉皇后见状,立即令人将元妃拉住,元妃双手被缚着,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早已死了的康宁公主,更是哭得凄厉,“我的女儿落了水,你们为何不救,为何不救她啊!” “对,为何不救?”靖丰帝敛眉,一张脸也是越发的阴沉,北柔?这个温柔的太子妃,竟是大大的出乎他们的意料啊! 安九敛眉,“这恐怕,也要问问太子妃了!” 北柔微怔,对上安九的眼,那眼里的不甘,异常的浓烈,忙道,“是臣妾……臣妾知道康宁公主水性极好,可却忽略了这严冬的湖水,冰冷至极……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知道错了,母妃……请父皇母妃责罚!” 北柔一系列的认罪,让玉皇后的身子一个踉跄,瞬间好似被抽空了力气一般。 北柔她……当真是糊涂啊! 就算是她推了康宁公主,眼下都将这罪责往安九的身上引,她就该闭口不言,甚至该一口咬定就是安九,可她却……玉皇后看着北柔,目中的颜色变了又变。 这下可该如何是好? 元妃死了女儿,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加上自己方才为了治安九的罪,说出“罪该致死”的话,现在却成了悬在北柔脖子上的一把铡刀。 该死,当真是该死,她那个时候怎么会想到,会是北柔……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玉皇后竟是跪在地上,“皇上,柔儿她素来心思纯良,今日康宁之事,只是一个意外……” “意外?一个意外,我的女儿活该死了吗?”元妃咬牙道,挣脱了钳制住她的几人,也是跪在了玉皇后的身侧,“皇上,康宁死得那么惨,你一定要为她做主啊,皇后娘娘先前不也是说了吗?谋害公主,那可是罪该致死的下场。” 靖丰帝皱着眉,玉皇后脸色更是沉了下去,“元妃,是你的女儿主动挑衅,这都是自找的,怪得了谁?” “你……皇后娘娘这偏私,当真是没有丝毫忌讳了啊!”元妃咬牙,如何不明白这玉皇后的心思,她视安九为眼中钉,所以,不能证明安九是罪魁,她也要将罪责引导到安九的身上,恨不得安九当真为康宁陪了葬,可这真相揭开,竟是北柔,她却又护着了么? 谁不知道玉皇后心里在盘算着什么,她是担心,这北柔一死,太子就失去了她好不容易为太子争取到的卿王妃的支持了吧! 淑妃看在眼里,也是眸光微敛,朗声道,“皇上,杀人偿命,天子犯法,都当与庶民同罪,太子妃虽然身份尊贵,可她害死的,也是公主啊!” “淑妃……”玉皇后厉声喝道,淑妃掺和个什么劲儿,她怕是巴不得北柔因此事获罪吧! 可玉皇后的斥责还没说完,靖丰帝却是赫然开口,打断了玉皇后的话…… “淑妃所言甚是。”靖丰帝沉声开口,“北柔谋害公主,其罪当诛,就算是太子妃,也不能免了罪责,来人……” 玉皇后脸色早已一阵青一阵白,北柔整个身子也是瞬间瘫软,她只知道,玉皇后不会想让她死,可皇上……她却是忽视了皇上的态度啊! 皇上越发的不待见太子,只怕……不会对她偏私纵容,就算她是北王府的女儿,他怕也不会留情。 该怎么办? 当真是要去赴死么? 可是,她不甘心! 安九……北柔的目光缓缓看向安九,是安九,她当真是好手段,是她将自己逼到如此惨烈的境地啊! 心中的恨,比方才更加浓烈的袭来,安九迎上她的视线,却是不以为意。 恨么? 恨又如何? 她安九可不怕被人恨! 恨她却拿她无可奈何,受折磨的可是那恨人的人,她又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 安九对上那满带着恨意和不甘的眼,嘴角轻笑,她倒是要看看,这北柔,如何脱困! “将太子妃押下去,关入慎刑司,再做处置!”靖丰帝顿了顿,更是拔高了语调。 话落,门外的侍卫一哄而进,不只是北柔,就连玉皇后也失了方寸,一时之间,竟也想不出法子,帮北柔脱罪。 “不……”那些侍卫到了北柔的跟前,慎刑司三个字,让北柔的脸色更是惨白,她不要去什么慎刑司,不要!可……可谁能帮她? 北柔看向玉皇后,瞧见她目光闪烁,看向门口,那里也是空空如也,怎么还没来?都过去了这么久…… 侍卫将北柔架了起来,北柔惊呼一声,下意识的开口,“放手,放开本宫……本宫是太子妃……” “放开她!”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大殿内所有的人都是一怔,北柔听到那声音,心中更是一喜,看向门口,眼里重新充满了希冀,“母妃,母妃,你救我……” 众人也是看了过去,那门口,冲冲进了大殿的人,不是卿王妃又是谁? 卿王妃?她怎么来了? 安九挑眉,来了兴致,这卿王妃倒是来得及时,只怕……安九看向北柔,隐约明白了什么。 这北柔果真还是有些聪明的,知道这个时候,哪些人会不惜一切的帮她,所以早早的就派人去请了救兵了么? 众人微愣之间,卿王妃已经进了殿,冷冽的面孔,气势汹汹,进门之时,目光就落在了被侍卫架着的北柔的身上,脸上一抹阴沉凝聚。 进了大殿的她,跪在地上,给靖丰帝行了礼,还没来得及等靖丰帝开口说什么,杜若卿便冷声道,“皇上,柔儿她犯了什么罪,竟让皇上如此大动干戈?” “犯了什么罪?哼,卿王妃方才进来之时,没看见地上躺着的是谁吗?就是被你的女儿所赐,谋害公主性命,不愧是卿王妃教出来的女儿啊!”元妃先一步冷声道,浑身早已经防备了起来。 这卿王妃素来都是个厉害的角色,她的到来,可不要生出什么变数才好。 总之,无论如何,她都要让这北柔,为她的女儿偿命! 杜若卿瞥了一眼元妃,丝毫也没有放在眼里,靖丰帝敛眉沉声开口,“卿王妃,北柔也已经承认了,是她推康宁下水,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北柔理应受到惩罚!” “那敢问,皇上为柔儿定下了什么罪?”杜若卿敛眉道,那神色之中,依旧镇定。 靖丰帝眉心皱了皱,目光幽幽的落在杜若卿的身上,似乎带了几分试探,“杀人者……偿命!” “母妃……”北柔轻唤道。 杜若卿却是皱了皱眉,眼底一片冰冷,“偿命?确实该偿命!北柔谋害的公主,饶是臣妇,也不能护她了。” 不护她? 那她此番前来是做什么? 靖丰帝,元妃,淑妃皆是以为,这卿王妃的到来,必定会给这件事情再填诸多阻挠,却没想到…… 安九也是眉峰一挑,越发的来了兴致,瞥了一眼北柔,那苍白的脸上的恐惧,好似希望,彻底被抽空了一般。 “皇上,元妃,是不是柔儿偿了命,这件事情就了了?”杜若卿朗声道。 元妃蹙眉,冷哼一声,“北柔害了康宁的命,自然要偿命,这是天经地义!” “好!”杜若卿朝着靖丰帝拜了一拜,赫然起身,走到北柔的面前,看着北柔,那双眼里,依旧是一片冰冷。 第一次被母妃这样的眼神看着,北柔的心里,也是禁不住泛出一丝寒意,“母妃……你救我,我……” “救你?你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还想要我救你,你知不知道,你给我们北王府蒙了多大的羞,我如何还能救你!”杜若卿厉声喝道,锐利的目光激射向钳制住北柔的侍卫,“你们放开她!” 几人一愣,下意识的看向靖丰帝,靖丰帝点了点头,毕竟是北王府的当家主母,总归是要给些面子。 那些侍卫一松开北柔,杜若卿就赫然上前,一把抓住北柔的手腕儿,拉着她,匆匆的走到躺在地上担架之上的康宁公主的尸体旁,北柔看到那张苍白可怖的脸,下意识的惊呼出声。 “怕吗?这都是干的好事!”杜若卿面目一凛,竟是一个力道,拉扯着北柔,重重的摔在康宁公主的身旁,那张脸,和北柔近在咫尺。 “啊……”北柔浑身颤抖着,母妃为何如此对自己? 心中的这个疑问盘旋,随即,感受到身旁的母妃,也是俯下身来,那冷漠的口中,凌厉的吐出了几个字…… “一命换一命,再公平不过!”杜若卿的声音,众人听在耳里,元妃扬了扬下巴,心中痛快至极,可安九的的眉心,却是微微一皱。 一命换一命? 杜若卿那般疼北柔,怎么可能让她以命相抵? 呵,她倒是要看看,她如何一命换一命! 杜若卿附身靠在北柔的身旁,隐隐压低了语气,“柔儿,记得小时候你喜欢和母妃玩游戏么?” 北柔微怔,小时候的游戏? 脑中浮出某个画面,北柔眼睛一亮,聪慧如她,经过这一提点,赫然明白了,母妃是要她…… 呵,母妃是来救她的啊! 北柔咬牙,敛去眸中的光芒,杜若卿意会,猛地将北柔抓扯起来,“我的女儿,就算是以命抵命,那也是我亲自来动手!不容他人操心,康宁公主,此后听天由命,两不相欠!” 话落,众人疑惑之中,杜若卿狠狠的一用力,北柔那娇弱的身体,便如一个布偶一般,竟是在那力道之下,冲冲的朝着柱子而去,众人看在眼里,皆是一惊,还没回过神来,便听见砰地一声响,那北柔竟是撞在了柱子之上。 身体一窒,便如残破的布偶一般,顺着柱子滑落,那惨白的脸上,满是从额头上流下来的鲜血,触目惊心! 这一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没人想到,北柔竟是这样以命抵命,更是没有想到,会是卿王妃…… 众人震惊之中,目光缓缓看向卿王妃,她对自己的女儿,竟这般下得了手,狠心杀之啊! “快,快去看看,她死了没?”元妃首先回过神来,紧紧的攥着手中的绣帕,这北柔,撞死了最好,可这一下,若是没撞死,那恐怕……事情又要生变了。 这卿王妃素来狡猾啊! 一旁的侍卫立即上前,探了探北柔的鼻息,身体一怔,“太子妃她……她没气了!” 没气了? 那就是死了么? 玉皇后身体一怔,身体竟也跟着瘫软了下去,北柔一死,她所做的许多事情,都白做了啊! 太子的皇位……想到此,玉皇后竟是利眼激射向杜若卿,这女人,当真是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女儿也……可杜若卿她那般疼爱她的女儿,怎么会…… 玉皇后想不透,元妃却是兴奋起来,死了?死了么? 太好了,她北柔害死了她的女儿,就该为她的女儿偿命! 元妃更是激动的走到康宁公主的尸体旁,咬牙道,“康宁,你看见了吗?害你之人,来陪你来了,你黄泉路上,也不会寂寞了,哈……哈哈……” 元妃疯狂的笑着,竟是笑出了泪水,那笑声在大殿中回荡,更是让人觉得狰狞恐怖。 得逞的元妃,却是没有留意到,杜若卿那微眯的眸子里,似有什么东西在闪动着,突然,杜若卿跪在了靖丰帝的面前,“皇上,柔儿已经为康宁公主偿命,这事情是不是了了?” 靖丰帝看了一眼元妃,目光扫向柱子旁,满脸鲜血的北柔,浓墨的眉峰微微皱了皱,“了了,这事情不用会再追究了!” 呵,倒是难为了卿王妃,如此对亲生女儿下狠手! “谢皇上隆恩。”杜若卿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柔儿死了,怕是要惊扰到了老王爷了,柔儿的丧事,怕要耽搁一些时日,今年钱银入国库之事,恐要再缓一缓了。” 话落,靖丰帝身体一怔,且不说惊扰老王爷之事,就单单是钱银入国库…… 每年春节前夕,北王府都会有大批的钱银上交国库,而这些时日,他也是在筹备此事,却没料到……方才他竟是将这一茬给忘记了。 靖丰帝目光闪了闪,坏了,当真是坏了事了! “皇上,臣妇恳请先带着罪女离开。”杜若卿请旨道。 “倒也不急,卿王妃,那钱银入国库之事……”靖丰帝怎能让杜若卿走? 虽然钱银入国库的事情,这些年都是北策在打理,可北柔终归是北策的妹妹,那北策对北柔的态度,他始终是琢磨不透,若是让北策知道,她的妹妹死在了皇宫里……况且…… 想到什么……靖丰帝的脸色越发的沉了下去…… 他可没有忘记,当年北策的母亲,也是死在了皇宫里啊,就算北策不在意北柔的死,可若是因此想到当年失去母亲的事,恐怕…… 一时之间,这一国之君,竟失了方寸。 “唔……咳咳……” 突然,大殿之上,一个声音响起,众人皆是一愣,齐齐闻声看去,竟是瞧见柱子旁的北柔,竟是微微动了动,这……这是怎么回事? 安九看在眼里,嘴角轻笑,这里面果然是有猫腻么? 元妃大仇得报的痛快,也是倏然僵住,第一时间冲到北柔的身旁,看着那满脸鲜血的女人,“你……没死……” 她竟然没死?那方才……只是休克了么? “柔儿……”杜若卿也是立即上前,将北柔扶着靠在她的怀中,“柔儿,你怎么……” “母妃……我……我见到了康宁公主,她说……她不让我偿命……”北柔强忍着身体的疼痛,艰难的开口。 说出的话,却是匪夷所思。 见到了康宁公主?言下之意,她是死了一次么? 如此活过来,是康宁公主的意思? 呵,安九看在眼里,越发来了兴致,这对母女早有默契要演这一出戏吧,为此,不惜让北柔受这等伤,甚至……卿王妃也不惜威胁靖丰帝么? 威胁!不错,是威胁! 百里皇室的国库,三分之二皆是来源于北王府,北王府等于是抓住百里皇室的一个要害,所以,才会处处对北王府忌惮,且防备。 现在看来,就算是北柔想死,靖丰帝也不能让她死了! 果然,靖丰帝赫然起身,走到北柔的身旁,那神色之中,似在瞧见北柔真的活着之时,竟是有松了一口气的兴奋。 好,当真是太好了! “既然如此,那这事情就不再追究了。”靖丰帝朗声开口。 “不,皇上……”元妃猛然一惊,满脸的不甘,“皇上,她们是在骗人,什么死?什么见到了康宁?都是她们性口雌黄,她们在骗人,这是这母女二人的阴谋,皇上,不能不追究,他们这是欺君,罪加一等。” 靖丰帝蹙眉,他如何看不出来? 只是,这卿王妃当真是有些手段的,不惜如此狠心伤了她的女儿,借此造成一个惨烈后果的假象,来让他真切的感受到北柔不能死的事实,呵,可就算他清清楚楚的看穿了这一切,又能如何? 只能遂了她的意,毕竟,若是为了一个女儿,而坏了大局,那实在是不划算。 不过,这北王府……靖丰帝敛眉,袖口之下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这一粒眼中之沙,越发的让他不舒服了! 可此刻,终究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靖丰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敛眉道,“朕说不再追究,就是不再追究,以后若是有谁再议论此事,朕定不轻饶!” “皇上……她害死的可是咱们的女儿啊!”元妃不甘的哭着。 靖丰帝眼底一抹不耐掠过,“来人,将康宁公主送回未央宫,以嫡公主之礼,好生安葬,将元妃也带下去吧!” “不!”元妃厉声叫嚣,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个结果,皇上为了北王府,连女儿的死,也能忍么? 侍卫上前,将元妃牢牢架住,想要将她拖出长乐宫去,可元妃却越是疯狂的挣扎了起来,那愤恨的目光看向北柔和杜若卿,“你们……我不会放过你们,我的女儿在天之灵,定要找你们索命,哈哈……皇上,你就那么怕北王府么?你是君,北王府是臣啊,帝王怕君臣,可笑……实在是可笑,哪里还有皇室气概,总有一天……总有一天,百里皇室,会断送在北王府的手上……哈哈……” 元妃被拖了下去,可她的声音,却是在大殿中回荡,说出的话,字字句句,如蚂蚁一般,啃噬着靖丰帝,犹如一个千里之堤,渐渐的破开了一道口子…… 大殿之上,气氛透着一丝莫名的诡异,杜若卿眉心紧皱着,眸中若有所思。 玉皇后敛眉,扯了扯嘴角,“皇上,那元妃定是疯了,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北王府和咱们百里家,是多年的世家,更是对皇室,忠心不二……” “行了,太子妃伤得不轻,你好好照看她吧!”说着,靖丰帝一甩衣袖,大步朝着大殿中之外走去…… 众人目送靖丰帝离开,大殿之中,一片安静。 “九儿姐姐,你扶我起来可好。”那虚弱的声音,正是出自北柔之口。 此刻北柔满是鲜血的脸,冷冽中,说不出的狰狞,此刻,她的目光缓缓看向安九,对上安九的视线,嘴角浅浅扬起一抹笑意,笑容之中,是得意。 安九看在眼里,倒也没有拒绝,上前将北柔扶了起来,二人走了几步,离杜若卿有了些距离,耳边,那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低得,似乎只有她能听得清楚。 “九儿姐姐,今天可真是让你失望了!” 北柔的语气,说不出的得意,安九啊安九,让她承认康宁公主是她所害又如何? 左右自己还是脱困了,不是吗? 失望么?安九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嘴角轻笑,她看了一出好戏,这般精彩,怎会失望? 她倒是觉得事情越发的有趣了起来,目光落在北柔满脸鲜血上,今日,她以死相搏,就算是脱了罪,那额上的伤,也够她承受的了! “太子妃多虑了,安九手中有个天大的秘密,又怎会失望?”安九淡淡的声音响起,下一瞬,那张得意的面容之上,竟是一怔,随即,目光中的凶狠激射而出。 安九更是挑眉一笑,“太子妃,你今日受的伤可不小,别留了疤,破了相,我这手中的秘密,还没有公之于众,你便彻底的失了太子的目光,那我才会失望呢!” 这北柔,是有些聪明,可是,要在她安九的面前耍嘴皮子,讨到好处,失望的只会是她自己。 她可不介意,让这太子妃,在受伤之时,心里更添堵。 “你……”北柔咬牙,这安九,素来伶牙俐齿,以往她只是知道,却没想到,今日倒也领教到了。 那个秘密……北柔的手紧紧的攥着,眼底杀意隐现,转瞬即逝。 敏锐如安九,自然捕捉到了。 “太子妃可以如今天一样,算计我的性命,不过,可也要知道,我安九素来命大,专克害我之人,你可要掂量着,你这尊贵的身子,经得起几次这样的折腾了。”安九不紧不慢的开口,那淡淡的语气,听在北柔的耳中,却是激起更多的愤恨。 北柔收敛了心神,咬牙冷笑,“如此,我们可要走着瞧了。” “对,走着瞧,哦,对了,方才我的话,你还记得吧,我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的秘密也……呵呵,若是太子妃不介意鱼死网破,我安九,自然奉陪到底!”安九开口,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郁。 话落,北柔的脸上越发的难看,混着那满脸的鲜血,更是狰狞异常。 “火……着火了……” 突然,殿外传来一阵混乱,大殿中玉皇后,淑妃,杜若卿等人皆是一惊,着火?哪里着了火? 脑中刚冒出这个疑问,大殿内厅之内,便冒出一阵火光…… “护驾,快保护皇后娘娘……”芳容姑姑首先反应过来,那内厅竟烧起来了么? 一时之间,宫人们都护着受了惊吓的主子往大殿外面走,而此时,安九嘴角却是微扬,娴妃娘娘……终于动手了么? “娴妃娘娘……娴妃娘娘还在内厅里面……”突然,有人叫道,众人一愣,可谁也没有留下来的意思,一行人,出了大殿,更是见得,长乐宫内的其他地方,火势更是炽烈,那模样,似要将整个长乐宫给吞噬了一般。 一行人,匆匆的转移到了长乐宫外,就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那大火更是有燎原之势。 “娴妃……娴妃娘娘还在里面……”突然有人叫道。 此刻,就连玉皇后看着眼前的一切,都是慌了,“快,来人,快去禀报皇上,你们……救火,快救火……” 可……可这大火,好似被浇了油一般,来得迅速且激烈,长乐宫中没有水井,最近的湖,距离长乐宫也还有些距离,这……谁都知道,要救下这火,怕是难了。 玉皇后刚下了令,就见得靖丰帝匆匆的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靖丰帝厉声道,看着眼前熊熊的大火,他刚离开一会儿,便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就立即这番了回来,他走的时候,都还是好好的,这不过是一会儿,长乐宫……竟烧成了这个样子! “皇……皇上,臣妾……臣妾也不知道,可现在……现在娴妃妹妹还在里面……”玉皇后忙道,这样的火势,娴妃只怕出不来了吧! 突然,一个念头跳进她的脑海,若是娴妃死在火中……这宫里,便也少了一个碍眼的人。 “快……快……快去救娴妃……”靖丰帝一听,脸色倏然苍白,没有谁比她知道,这娴妃对于百里皇室的重要,她不能死,死了怕是要生出诸多变数。 可这么大的火……怎么救? 眼前,火光将整个天际都映得通红,淑妃敛眉,扯了扯嘴角,“皇上,娴妃姐姐只怕……” 这个时候都还没有出来,只怕凶多吉少了! 呵,今天还真是好事连连,虽然没折了北柔,但元妃方才的话,定也让皇上对北王府更加如鲠在喉,而受北王府支持的太子,更是讨不到什么好了。 眼下……若是娴妃死在了这大火之中,怕更要加深两家的嫌隙,不仅如此,这后宫之中,少了个娴妃,四妃之首的位置,不也就空出来了么? 如今这朝堂之上,她的彦儿炙手可热,她这个做母亲的,身份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了! 四妃之首,除了她淑妃……呵呵,有朝一日,皇后之位,也不是不可能的,不是吗? 淑妃正盘算着,可突然,有人一声惊呼…… “娴妃……娴妃娘娘……” 众人顺着那人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瞧见大火之中,一个人拖着另外一个人朝外走,似极其艰难,依稀可以从服饰上看得出来,那当真是娴妃,而那个拖着她的人,正是她身旁的贴身侍女木桃! 可此刻,众人看着那画面,眉心不由得微蹙。 木桃似极力拉着娴妃走,可娴妃,却是望着身后的大火,手舞足蹈,那脸上的笑容,在大火的映照之下,说不出的怪异。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画面中的不正常,似乎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 “快,快去将娴妃带出来。”靖丰帝猛然回神,厉声吩咐。 话落,身旁的侍卫,立即冲进了长乐宫中,仅仅是片刻,便将那主仆二人带了出来,可娴妃的脸上依旧呵呵的笑着,那眼里的神采,哪里是在火中受了惊吓,倒更像是因为这场大火,而无比的兴奋。 看得让人禁不住头皮发麻。 “娴妃……”靖丰帝上前,抓住娴妃的手腕儿,娴妃转眼对上靖丰帝的眼,眼睛更是一亮,“皇上,臣妾烧了……臣妾将那鬼烧死在里面了,她不会出现了!” 众人一愣,烧了? 这火……众人齐齐看着娴妃,满脸的不可思议,这火……原来是娴妃放的么? 将鬼烧死在里面了?这什么意思? “哪里来的鬼?”靖丰帝面容一沉,一把甩开娴妃的手,难掩怒意。 娴妃皱了皱眉,“有,是康宁公主,好吓人,她故意吓臣妾,臣妾……臣妾就烧死她,烧死她!” “你……”靖丰帝咬牙,康宁公主,这又是怎么回事? “皇上,许是方才娘娘在殿中,看到康宁公主的尸体,受到了惊吓,皇上让她进内屋之后,她……她总说这屋子里有鬼,有康宁公主的鬼魂,奴婢……奴婢劝不住,后来……后来甚至从侧门跑了出去,奴婢一路找,找到之时……这长乐宫中已经大火了,娘娘口中说着,她要烧死康宁公主的鬼魂,奴婢见火势越来越大,便只有强制将娘娘拖出来了……” 木桃跪在地上,许是方才在大火中的折腾,浑身和娴妃一样狼狈不堪。 靖丰帝一听,脸色更是难看,“娴妃,你好大的胆子!” 娴妃看着靖丰帝,依旧是呵呵的笑着,“皇上,臣妾烧了……烧了……” “呵,娴妃姐姐确实是好大的胆子,这长乐宫,虽是娴妃姐姐的居所,可却也是皇上所赐,再说了,长乐宫可是代表着四妃之首的尊贵,如此就被娴妃姐姐一把火给烧了,这可不是小事啊!”淑妃淡淡的开口。 方才看娴妃从火中出来,她以为,她的愿望怕是要落空了,可没有想到,老天还真是帮她,这长乐宫竟是娴妃烧的么? 呵,她当真是活得不赖烦了,宫人敢在皇宫纵火,那可是死罪,而这娴妃……呵,虽然有北王府庇佑,可这件事情,也不能就此善了了! 她怎么着,也得好好利用利用才行! 果然,话落,靖丰帝的眉心皱得更紧了些,玉皇后瞥了一眼娴妃,也是敛眉,“娴妃妹妹今日这事,做得也确实是不妥。” “娴妃,你给朕跪下!”靖丰帝厉声喝道,淑妃说的不错,娴妃敢火烧长乐宫,不能饶恕! 娴妃身体一怔,却是没有跪,而是朝着靖丰帝呵呵一笑,竟是突然抓住了靖丰帝的手腕儿,“皇上,臣妾带你进去,去看看那被烧死了的康宁,她的鬼魂真的死了……” 带他进去? “娴妃,你想连皇上也烧死不成?”玉皇后厉声喝道,上前一把扯开北似娴抓着靖丰帝的手,狠狠甩开,娴妃一个踉跄,重重摔在地上,可是,她却好似不痛一般,望着那大火,疯狂的大笑着…… 如此的举动,让人更是诧异,这娴妃……是怎么了? 平日的她,素来得体,今日,不仅没了端庄,甚至连轻重也不分,皇上分明是怒了啊,她竟然…… 瞧着她脸上的笑,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怪异。 “皇上……娴妃娘娘,有些不正常啊……” 众人疑惑之中,安九的声音缓缓响起,更是让所人眉心微皱,打量着娴妃。 “哈哈……烧死你,烧死了……”娴妃口中喃喃,手舞足蹈,更是前仰后合,“以后,你就不会来吓本宫……啊……” 突然,娴妃的目光凝聚在某处,那原本大笑着的脸,竟是浮出了惊恐之色,挥舞着手,不断的打着前方的空气,声音变得凌厉,“你走开……康宁,你做了鬼,和我有什么干系,没烧死你……啊……没烧死你……” 娴妃从地上惊跳而起,四处乱窜着,突然,冲到了靖丰帝的身后,目光慌乱的闪烁着,“你别过来……别缠着我……” 长乐宫中的大火,炽烈的燃烧着,可此刻,众人听着娴妃说出的话,看着她的模样,身体却是划过一股寒意。 莫非当真是康宁公主的鬼魂? 虚弱的北柔身体一颤,面上更是难掩惊恐。 “皇上,娘娘她……她自进了内厅,便一直这样,总说看到康宁公主的鬼魂……娘娘她……”木桃说着,竟是低低的啜泣了起来,“娘娘她怕是受了惊吓,失心疯了!” 众人面面相觑,失心疯? 这……娴妃她……众人看着躲在靖丰帝身后的娴妃,只见她浑身颤抖着,目光更是闪烁着不安和惊恐,失心疯?当真是失心疯么? 靖丰帝也是皱着眉,面容难掩震惊。 “别过来!” 而正此时,北似娴却是突然一声惊呼,下一瞬,躲在靖丰帝身后的她,更是狠狠一推,靖丰帝猝不及防,一个踉跄,竟是往前冲了几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皇上……”众人面容大骇。 安九看在眼里,嘴角却是不着痕迹的勾起一抹笑容,越发来了兴致,这娴妃,为了肚中的孩子,当这是彻底豁出去了啊! ☆、第一百章 意乱情迷,她点的火她负责! 众人愣了好半响,玉皇后才猛然反应过来,立即上前,淑妃回神,也是跟上玉皇后,一后一妃,一起将靖丰帝扶起来,满脸担忧的打量着靖丰帝,瞧见他鼻间的一抹鲜血,二人皆是一诧。 “皇……皇上……”玉皇后下意识的吞了下口水,其他人更是立即诚惶诚恐的跪在了地上。 方才这一摔,竟是摔伤了么? 安九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靖丰帝,嘴角禁不住抽了抽,越发的幸灾乐祸。 “来……来人,请太医,请太医!”玉皇后忙道,若是皇上摔出个好歹来,可又如何是好? 秦公公领命,立即亲自下去,留下的人,也都是满心慌乱,惶恐不安,小心翼翼的留意着靖丰帝的神色,似担心受到这帝王之怒的波及。 而那个罪魁祸首……北似娴却是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众人,呵呵的笑着,“皇上……血……哈哈……” “放肆!放肆!”靖丰帝怒声喝道,几乎是气得跳脚,这娴妃……竟是连他也伤了! 感受到鼻子的痛,靖丰帝说不出的愤怒。 “皇上,臣妾……救了你,方才……康宁公主,就在你身旁呢!”北似娴得意的道,突然,她却是皱了皱眉,跪在地上,“臣妾知罪,都是臣妾无能,臣妾没烧了死她,才让她继续做恶,不过……皇上,臣妾不会让她伤了皇上……” 北似娴说着,更是赫然起身,朝着靖丰帝走去。 靖丰帝瞧见她的举动,立即后退了一步。 “来人,护驾,护驾!”玉皇后忙开口,随即,侍卫便挡在了北似娴的面前,将她和靖丰帝隔绝开来。 “皇上,臣妾……臣妾是要保护你呢!”北似娴被挡住了路,眉心越皱越紧。 淑妃见此情形,却是冷声开口,“娴妃姐姐,你烧了长乐宫不说,竟还敢冲撞皇上,伤及龙体,你该当何罪!” 呵,这娴妃当真是失心疯了么? 如果是,那就再好不过了! “皇上,娴妃娘娘不是故意的,她疯了……她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木桃忙道。 “疯了?疯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淑妃紧抓不放,转眼看向靖丰帝,“皇上,娴妃身为宫妃,却致龙体有损,如此大逆不道,其罪当诛!” 靖丰帝蹙眉,其罪当诛? 杀了娴妃么? 可娴妃在宫中对皇室和北王府的意义……当年,她迎娴妃入宫,这些年来,对她的荣宠,始终不曾消减,还不是因为,有她在宫里,必要的时候,他刻意牵制北王府! 对他来说,娴妃是一颗意义非常的棋子,可……其罪当诛? 杀了她,不但失去了一颗牵制北王府的棋子,甚至……若是因此激怒了北老王爷,便也给了北王府一个极佳的理由,对皇室不满了啊! 虽然皇室和北王府,暗流涌动多年,可还不到将一切揭到明面儿上的时候。 先前,因为夏侯音,已经让北王爷积怨颇深,若是杀了娴妃…… 靖丰帝感受到鼻子处传来的疼痛,理智却是渐渐回笼。 纵然是娴妃烧了长乐宫,更是伤了他,此事,他也不能重责了! 就像,他方才不能让北柔死一样!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被火烧着的长乐宫,靖丰帝沉声开口,“娴妃受惊,得了疯病,这长乐宫也是不能住了,罢了,将她安置到一个安静的地方休养吧!” 话落,靖丰帝一甩衣袖,大步离开。 “皇……皇上……” 没想到娴妃犯了这么大的事情,皇上还这般护着她,不予追究,淑妃心中不甘,想要再说什么,靖丰帝已经大步走出了老远。 “疯病……谁得了疯病?”北似娴口中喃喃,那眉心微微皱着,混着那浑身的狼狈,和平日的她,完全是两个模样。 淑妃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眉心微蹙,这么好的机会,当真就任凭它溜走了吗? 疯了?以娴妃身后北王府的地位,若是哪天她的疯病给治好了,那…… 淑妃眸子眯了眯,心中盘算着,看向玉皇后,敛眉道,“皇后娘娘,娴妃姐姐得了疯病,竟是将长乐宫都烧了,若是她还继续烧宫殿,那可如何是好?眼下,将娴妃姐姐安置在哪个宫中合适呢?这安置的地方,可要好好的选选了,不然,再烧他几个宫殿,造成什么大的损失,以皇上对娴妃姐姐的疼爱和纵容,左右都不会怪罪,到时候迁怒皇后娘娘你可该怎么办?” 玉皇后蹙眉,淑妃的心思,她如何不明白? 她想着娴妃没有翻身之日,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娴妃虽是北王府的人,可这些年,她一直拉拢她,她都不为所动,如今她已经等到了卿王妃这一派的支持,娴妃留着对她也无用,这些年,因着她是北王府的人,实在是让皇上分了她太多的恩宠。 饶是这样烧了长乐宫,伤了皇上,皇上竟也不追究,这皇宫之内,怕也只有她娴妃能有如此的恩宠,就连她也及不上啊。 休养么? 玉皇后瞥了一眼娴妃,叹了口气,“淑妃妹妹说的甚是,只是,总不能不安置娴妃妹妹吧?这事,着实也是将本宫给难到了,淑妃妹妹的脑子素来灵活,可要替本宫好好想想,该如何安置娴妃妹妹才好。” 淑妃心中一喜,“有一个地方,离这边的宫殿群远,倒是比较适合安置,只是,那地方,怕是配不上娴妃姐姐的身份。” “哦?什么地方?说来听听!”玉皇后挑眉道。 “凌霄宫……” 淑妃话落,玉皇后也是一怔,她以为淑妃的目的,是要将娴妃安置在冷宫,却没有想到…… 凌霄宫,紧挨着冷宫,更是和冷宫无异,而那个地方,这二十二年来,都是皇宫里的禁忌,平日里,连提也鲜少有人敢提起。 “放肆,那里……”玉皇后脸色一沉,厉声喝道,脸色越发的难看。 淑妃身体一怔,立即跪在地上,“皇后娘娘息怒,臣妾心直口快,只想那僻静的地方,就只有那两所宫殿,冷宫断然配不上娴妃姐姐的身份,而凌霄宫……虽说是萧太子妃的住所,可也清幽,想来最是适合娴妃姐姐养病,再说……这么多年,无人靠近凌霄宫,皇上更是对萧太子妃不闻不问,更是下令,不许那边的消息传出来,说不定,那萧太子妃都已经死了呢,左右那凌霄宫空着,倒不如派上用场。” 萧太子妃? 安九听着淑妃的话,眉心微皱,那曾是靖丰帝还未登基之时的太子妃,可却因为,当年齐王的谋乱,无缘皇后之位,更是被关在了凌霄宫里,今日若不是被淑妃提起,只怕,世人当真就彻底的忘记这个人了! 凌霄宫?安九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娴妃,那对娴妃来说,或许是个更好的去处。 “烧死你……本宫要烧死你……”北似娴呵呵的笑道。 那声音传入玉皇后的耳中,玉皇后眉心皱得更紧,目光扫过娴妃,一甩衣袖,嫌恶的道,“罢了,就听淑妃妹妹所言,安置在凌霄宫吧,那地方,也确实适合她养病!” 哼,就算以后皇上问起,她便也可以说,是淑妃的主意,而娴妃……进了凌霄宫,怕比冷宫更没有机会再见皇上吧! 玉皇后敛眉,淡淡的瞥了一眼木桃,“好好伺候你家主子,在凌霄宫好好的养病,若是弄出什么乱子来,仔细你的这条小命!” 木桃一怔,忙不迭的磕头,“是,奴婢遵命,奴婢遵命……” 玉皇后看了一眼依旧还燃烧着的长乐宫,虽然宫人们已经在救火,可是,看这样子,长乐宫是彻底的要成为废墟了。 玉皇后正要离开,看到北柔和卿王妃之时,想到方才的事情,眉心微皱,“卿王妃,柔儿该也有好些是没有回北王府了,让她今天随你回去,陪陪你也好,至于太子那里……本宫会派人传话过去,你无需担心。” 北柔一怔,忙的福了福身,“谢母后……” 她这满脸鲜血,若是被太子看见,怕要引起他的不悦了,皇后如此安排,甚好! “都各自回宫吧,左右这长乐宫……是毁了!”玉皇后冷哼一声,在芳容姑姑的搀扶下,缓缓离开。 淑妃看了一眼娴妃,脸上笑意嫣然,心中更是痛快。 今天当真是好事连连,元妃失了女儿,必然恨上了北柔,她若是能好好利用,岂不又多了一颗棋子了么? 还有这娴妃……呵,这四妃之首,该是时候换人做了! 一脸得意的离开,北柔和卿王妃也都散了去,娴妃看着那大火,依旧疯狂的笑着,叫喊着,安九站在一旁,分明瞧见她的眼里,竟是有泪花隐现。 “烧了……烧了好……”娴妃口中喃喃。 安九明白,二十多年来,长乐宫都是她的牢笼,现在,她终于挣脱出来,开始为她想要守护的人而活,如何能不落泪? “娴妃娘娘……”安九走上前,和娴妃并排站着,低低的声音,便只有二人听得见,“安九送你一程吧!” 那凌霄宫,虽然在皇宫之内,却甚是偏远,和这长乐宫,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娴妃如此,总是让人觉着有那么几分萧索。 “不用了,今日之事,本宫谢过安九郡主,他日有机会,北似娴必定相报,从今自后,这宫里,便不再有娴妃,皇上越是没有机会看见我,越是不记起我,我和肚中的孩子,便越安全。”娴妃脸上依旧是那疯疯的笑容,映着那火光,说不出的诡异。 凌霄宫么? 皇上对曾经的萧太子妃讳莫如深,那个地方,对她来说,无疑是个最好的去处了! 安九敛眉,沉吟片刻,朝着娴妃福了福身,“如此,安九祝姑姑得偿所愿,一切顺遂。” “烧了……”娴妃看了安九一眼,朝着长乐宫的火中跑去,木桃见此情形,立即上前将她拉住,“娘娘,咱们走吧,跟奴婢走……” 木桃拉着“疯了”的娴妃,却是被她带得四处乱窜,安九看在眼里,心中明白,以娴妃娘娘的谨慎,在凌霄宫中,定能得偿所愿,而那凌霄宫的萧太子妃…… 希望不要成为娴妃的阻碍才好! 萧太子妃……安九蹙眉,不知为何,不仅仅是现在想着,饶是方才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她的心中,竟是有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一闪而过,快得让安九也无法抓住。 安九带着红翎出了皇宫之时,正瞧见北策的马车在朱雀门外等着,马车旁的赤枫,似对着马车之内说了什么,下一瞬,那马车之内,一个白衣男子走出,远远的,二人的视线便在空气中交汇。 “北策?”安九挑眉,大步朝着那马车飞奔而去,才一日不见,此刻,她的心里,对北策便有了思念,似迫不及待的要冲入那人的怀中。 北策瞧着那女子的举动,先是微微蹙眉,可随机立即下了马车,迎上了安九。 “瞧你急得,这冬日里的地面湿滑,若是摔着了可怎么办?”北策在安九的额上敲了一下,可那动作,在他做起来,说不出的优雅宠溺。 安九吃了个痛,瘪了瘪嘴,却是一跃撞进他的怀里,双臂圈着他的脖子,真个人似掉在她的身上,“一日不见,如三月兮,这位公子想得我好苦,又可怎么办?” 安九皱着眉,空出一手抬起北策那宛如天人的绝世容颜,挑逗意味甚浓。 北策嘴角一抽,饶是一旁的赤枫和紧跟而来的红翎,竟也看到北世子那俊美无俦的脸上一红,经不住暗自偷笑,怕也只有安九郡主,能如此待世子了! “你……成何体统!”感受到那两束戏谑的目光,北柔目光闪了闪,有些羞恼,这安九,二人私下里,倒也罢了,这在人前…… “呵呵,公子莫羞,左右是本小姐的人不是?!”安九挑眉,看北策如此,更是兴致昂扬。 北策蹙眉,更是拿这个女人没有丝毫办法,索性一把揽住安九,一跃上了马车,将她丢在马车之中,便沉声吩咐,“赤枫,回府。” “回府?回北王府么?”安九蹙眉,有些疑惑。 “本公子左右都是的你的人来,回哪个府不一样么?”北策挑眉一笑,抓着安九的手,紧紧的握在手中,唇更是凑近她的耳边,“你我已是夫妻,又何必分你我?” 安九一怔,这北策是转了性了么? 今日的他……怎的透了几分魔性? 可北王府……安九想到什么,眉心微皱,“今日,我有多了个明面儿上的敌人了。” 北策蹙眉,却仅仅是一瞬,那眸中一闪而过的冷淡便恢复如常,“你的敌人,便是我的敌人!” “可那敌人……”安九眉峰一挑,急切的道。 “无论是谁,与你为敌,便是与我为敌,若全世界与你为敌,那我也不怕与全世界为敌。”温润的声音在马车内响起,打断了安九的话。 安九身体一怔,对上北策温柔且坚定的眼,心中一动,哪怕这个敌人,是她的妹妹么? 安九想到什么,眸光微敛,以北策的能耐,怕是早知道方才在皇宫里发生的事情了么? 所以,他才会来了皇宫,可却在得知自己无碍无恙之时,放下心在这朱雀门外等着,这个猜测,让安九心中更是一暖,支撑起身子,大大的在北策脸上亲了一口。 那温软的触感,让北策一怔,片刻失神。 “没想到世子平日里看着呆板,可说起情话来,却一点儿都不含糊,让我禁不住想以身相许呢!”安九挑眉一笑。 以身相许? 本因为方才那一吻,而有些失神的北策,听到这一个字,再是一惊,那张俊美的脸上,倏然通红。 “哈哈……世子,你这么容易害羞,婚后可该怎么办?怕要天天都红着脸了!”安九瞧见北策的模样,禁不住打趣道,“果然是个处男!” 说罢,拍了拍北策的肩膀,一副热心的模样,“别担心,有些事情,我慢慢教你。” 北策一张脸,更是一阵青一阵白,这女人…… 虽然已经知道安九行为大胆,出口惊人,他依旧免不了……这个女人……慢慢教他?北策蹙眉,看着安九,那眼神,说不出的诡异,饶是安九,也探不出他那深邃的眸中,在想些什么。 “你……”安九只是下意识的将身子往后仰了仰,北策那眼里闪烁的东西,可有些不正常啊! 至少……她是从未见过! 安九莫名咽了一下口水,下一瞬,一只大手抓住她的手臂,轻轻一拉,安九的整个身体,便被一只长臂紧紧的揽入怀中,“北策……” 正要问他想做什么,那张俊美的脸压了下来,一双唇覆在她的唇上,生生将她要出口的疑问给吞了进去…… 温柔的触感,一时之间,安九脑中一片空白,北策他……安九震惊的瞪大着眼,可初时的震惊,仅仅是在瞬间便化成了无限的旖旎,呵呵……这北策终于开窍了么? 竟是主动吻她,记得那一晚,他也只是不停的亲她的脸颊,那君子的模样,实在是让人禁不住怀疑,是自己魅力不够,还是这北世子,当真如她先前猜测的那般,对女人不感兴趣,而是对男人感兴趣。 就算是北策终于下定决心娶自己之后,二人日日相处,这男人便也是谨守礼教,最多也是拉拉她的手,她从他的眼里,只看到宠溺,却没有看到欲望。 她体谅他是个古人,又是处男,自然不谙男女之事,心中更是盘算着,是不是要在新婚之夜,用点儿催情的东西助助兴,却没想到,今日,他竟然给了她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原来,并非是她魅力不够,也并非是他对男人感兴趣,而是先前自己对他的“刺激”还不够么? 呵呵,安九感受到那唇的温软,心中窃喜,今天她安九可是赚大发了! 北世子的初吻,就这么献给了她安九,这若是说出去,指不定要碎了多少女子的幻想呢! 安九心中冒着幸福与得逞的泡泡,感受到那唇压着自己唇的力道微微松了松,要离开了吗? 不知为何,安九的心里竟然有些怅然若失,不过,向来不贪心的安九却是在瞬间安慰了自己,这已经是很不错了,毕竟,这北世子二十二年,都没碰过女人,总该有个过程。 几天她安九已经赚到了,反正二人已经私定终生,再过不久,便要大婚,他所有的一切不都是她安九的? 最多等到大婚,她安九便化身为狼,做个掠夺者……呵呵,饶是想到此,安九的心中,便是热血沸腾了起来,更是禁不住希望,早些成亲,将这北策,彻彻底底的变成她安九的人! 正如是想着的安九,脸上都难掩笑意,可就此时,却是没有料到,唇上有什么东西舔了舔,似是在尝着味道,下一瞬,安九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原本舔着她唇的东西,便钻入了她的口中…… 安九脑袋轰的一声,一片空白,一双眼也是震惊得大睁着,不知何时被放倒了身体,那揽着自己的大掌,也紧跟着在她的身体上游移。 好似触电了一般,每经过一处地方,皆是让安九好似被失了魔法一般,无法动弹…… 这北策……埋在自己脖颈间的头颅,呼吸越发的急促,安九猛地回过神来,北策……这……不只是吻她的唇,更是…… 安九好似瞬间打了一支强心剂,所有的意识都苏醒了过来,感受到北策的热情,安九怎能落了下方? 这北策美好的身子,她早就想着玷污了,难得今日北策这般主动,机会难得……下意识的,安九开始回应着面前这男人…… 马车中,暧昧旖旎的气息,不断的流转,甚至呼吸,也是变得粗重急促,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二人之间点燃,一发而不可收拾,似要彻底将这马车也给烧着一般。 可就在此时,马车竟是一停,马车外,传来赤枫低沉恭敬的声音…… “主子,王府到了!” 这一刹,马车内好似所有东西都凝结在了一起,这声音,更是让马车内的意乱情迷一窒,依旧难掩粗重呼吸的北策,猛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头埋在安九已经被他拉扯得凌乱的衣裳里,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 安九也是倏然惊醒,迅速的看了一眼二人,此刻,北策的手,在她的衣裳之下,热度瞬间僵硬。 “主子……”马车外,那声音再次传来,似乎是在探寻着马车内的动静。 安九禁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赤枫,可知道他坏了什么好事么? 当真是个不长眼的东西! “去安府。”马车内,那属于北策的声音终于响起。 马车外的赤枫眉心皱了皱,去安府?主子方才不是吩咐回王府么?就连坐在他身旁的红翎,也是一脸诧异,不仅如此,方才世子的声音,似乎……有些奇怪。 他在世子身旁伺候多年,世子的声音,就算是每一个字拆分开来,他也认得清楚那是不是出自世子之口,而方才……那声音确实是自己的,不过……却是他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的! 世子怎么了? 赤枫看了一眼马车,那帘子,和帘子内的车门,将他的视线牢牢的隔绝开来,让他探不清分毫。 索性,便只能放弃,重新架着马车,朝着安九郡主的府邸驶去…… 而马车内,气氛竟是多了些诡异,二人的身体依旧拥在一起。 方才北策对赤枫的那一声吩咐,安九好看的眉峰一挑,看来是北策方才没有过足瘾,想再拖一些时间么? 呵呵,没想到,这北世子也是个闷骚的主,外表看着那般清冷高洁,可骨子里的风骚,却是不亚于旁人! 安九闭着眼,等着继续享受方才那未尽的暧昧旖旎,可那抱着自己的男人,却久久没有动静。 安九蹙眉……好看的眉峰一挑,好吧,他没动静,这次换她主动,她安九可不是那些迂腐的古代女人,主动又不会少块肉。 可安九刚一动,那埋在自己衣裳里的人,却是开口…… “别动……”那声音依旧透着压抑与隐忍。 安九微怔,却是不敢再动,马车徐徐而行,二人相拥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北策才抬起了头,目光温柔,可精明如安九,却是隐约察觉出那眸中极力压制着的欲望。 可北策却是处变不惊的整理着安九方才被扯得凌乱了的衣裳,那仔细温柔的动作,似乎依旧因为隐忍,而至于手也在微微颤抖。 安九的脸上,也残留着一片红晕,看着北策的举动,眉心微蹙,但舒展之后,挑眉一笑,依旧忍不住挑逗这个极力想恢复优雅平静的男人…… “世子……不继续了么?”安九声音酥魅入骨,和平日里,竟是大相近庭。 北策为安九整理着衣裳的手果然一顿,那双深邃的眸中,什么东西似在瓦解,可却也在强烈的挣扎着。 安九看在眼里,更是上手了,抬手抚在北策的身上,那一刹,北策的身体,更是一颤,低沉的声音再次出口,“别再点火了!” 方才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差一点儿就把持不住,若是安九再挑逗,他没有自信,可以有那般强的意志力,让什么都不发生。 点火么? 安九不以为意,呵呵一笑,“世子放心,安九是个负责任的人,点了火,自然也会灭火!” 安九的目光一瞬不转的紧锁着身旁的北策,话落,果然瞧见他那深邃的眸光闪了闪,更是没有掩饰掉那急促的慌乱。 “成何体统!”北策蹙眉,沉声“呵斥”,可这呵斥,配着那表情,却是怎么看,怎么没有说服力,甚至,还平添了几分可爱。 安九看在眼里,更是耸了耸肩,意有所指的道,“那方才世子又是成何体统?” 那一幕幕都清晰至极呢! 况且,他们已经是夫妻,什么事情还做不得? 耳鬓厮磨温存一番,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是生一个孩子,那也碍不了谁的眼,不是吗? 北策脸上更是倏然憋得通红,目光更是慌乱闪烁,“我……这……这是马车上!” 马车上? “方才难道不是在马车上么?”安九看北策的模样,心中越是开怀。 北策身体一僵,似知道自己彻底的拿这个女人没有办法,立即开口,“停车。” 一声令下,马车立即稳稳的停住,刚一停稳,北策便立即出了马车,他知道,继续和这女人待在那马车里,等会儿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情。 安九瞧见他的动作,立即明白了他的意图,呵,躲么? 安九敛眉,眼底一抹精光一闪而过,等北策刚一下了马车,安九便打开了马车侧边的窗子,撩开帘子,看到那一抹往回走的身影,诡谲的一笑,“世子,你的衣裳……乱了!” 话落,那白衣身影,竟是一个踉跄,饶是不看,安九都能够想象得出,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是怎样的表情。 方才,赤枫和红翎都没有看清世子的身影,此刻听见安九这么一喊,眉心皆是一蹙。 世子的……衣裳乱了? 世子素来喜整洁,衣裳乱了?怎么可能…… 赤枫想着,立即回头,正好瞧见北策的那一个踉跄,一张嘴,更是惊得合不拢。 世子的身手,在他之上,对他们来说,就算是再坑洼的路,也是一马平川,可方才世子……竟是差点儿绊倒啊! 这……赤枫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世子他怎么了? 很快,联想起什么,赤枫心中一惊,世子和安九郡主在马车中,莫不是…… 想到方才发生的事情,赤枫心中暗自懊恼,该死的,他似乎坏了什么事了! 可现在……看着世子的背影,可该如何补救? “赤枫,送郡主回府。”北策的声音响起,似乎更是有想逃的冲动,有了这安九,他的一世英名,迟早毁于一旦。 可是,明明知道如此,想到方才在马车中……北策看着自己的大掌,想到这大掌方才触及的温度,嘴角浅浅扬起一抹笑意,方才若非是在马车上,只怕……什么也阻拦不住他了! 安九啊安九,上辈子,他定是欠了她的,这一世,才会被她迷得如此死死的,用一世来偿还。 “世子,左右都要成亲,不如快些,春节之后的吉日要很久之后了,索性趁着羽王爷和西凉公主大婚,咱们一起给办了,人多热闹!” 北策刚如是想着,身后的马车内,便传来女人愉悦的声音,再回头,那马车已经走了老远。 北策站在原地,看着那马车,脸上的笑容情不自禁的浮现了出来,“人多热闹?” 呵,怕也只有安九,成亲也凑热闹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那深邃的眸中,越发的多了几分宠溺,“不过,早些办了,倒也好!” 笑意渐浓,北策的心中更是莫名的期待了起来,成亲么?那时日已经不多了啊,算算也不过是半月…… 北策蹙眉,看来,他得加快准备的速度,他北策,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安九嫁了他北策为妻!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自那日安九回了自己的府中,北策第二日便让赤枫亲自送了信过来,说是立即进宫禀报皇上,将这成亲的日子,就定在羽王爷和西凉公主的大婚之日。 安九看着那苍劲有力的字,心中说不出的暖,他竟如此顺着她的意么? 百里羽和西凉公主的大婚,不过半月了啊! 半月……想到半月之后,安九的心中,就禁不住期待了起来。 第二日,安九郡主和北世子大婚的消息,就已经在京都城内的大街小巷传了开来,甚至比先前传出羽王爷和西凉公主大婚,还要受人关注。 接连几天的时间内,安九都没有见到北策,而安九自己,也在为准备嫁衣而忙碌着,大婚前几天,西凉国送聘礼的队伍到达了京都城内,不仅仅是西凉来了人,就连北秦国和南境的宇文也派了人来,说是参加世子和羽王爷的大婚。 一时之间,京都城内,不时可以瞧见一些异族打扮的人走动,整个京都城内,呈现出一派空前热闹的景象。 西凉和东楚国联姻,就已经是一件不小的事情了,更何况,加上世子迎娶安九微妃,更是一件盛事啊,京都城内的百姓们,也是跟着一同庆祝。 距离大婚之日,不过三天。 这一日,北柔回了太子府,一路上,听闻百姓们传颂着安九和北策的婚事,她的心中,更是觉得郁结,这段时间,北王府为这件事情,早就忙开了了。 这婚事,大哥分外上心,似要将全天下最好的珍宝,都奉在安九的面前一般。 她看在眼里,却似分外不是滋味儿,那安九,到底是走了哪门子的好运,竟能得大哥如此沉迷? 左右因着在北王府上不痛快,北柔索性回了太子府,太子府内的气氛,却是和北王府截然不同,好似两个世界一般。 伺候的下人们,每一个都如惊弓之鸟,小心翼翼,看着好似在害怕什么东西一般。 带着这样的疑惑,北柔进了大厅,大厅内,正训着下人的上官怜瞧见进来的人,不由得一愣,这人戴着的面纱,从头顶的斗笠一直垂下,将她的整张脸都全全遮住,这…… “臣妾参见太子妃,不知太子妃回府,臣妾未曾远迎,请太子妃恕罪。”上官怜眼尖,瞧见她身后的侍女,立即认出了进了大厅的人。 上官怜跪在地上行大礼,心中却是疑惑,太子妃如何如此戴着面纱? 其他人回过神来,也是立即跪在地上,北柔看了上官怜一眼,“太子殿下呢?” 那声音,透着几分冷意,饶是上官怜,也察觉到,今日的太子妃,似乎和往日的温柔,有些不一样,可却没有时间去探寻太多,立即回道,“太子他在寝宫之中。” 北柔得了太子的消息,第一反应,便是要去见太子,她在北王府住了十多天了,这些时日,不见太子,心中早就念想着。 就算自己此刻的模样,她也要见上一见,哪怕是远远的看一眼也是好的。 “太子妃……” 北柔刚转身要走,上官怜却是轻缓道,那微蹙的眉峰,似乎有什么难处。 北柔听在耳里,隔着面纱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还有事?” 上官怜眸光闪了闪,终究还是开口道,“回太子妃的话,太子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 北柔蹙眉,不许任何人打扰? “本宫是任何人吗?”北柔冷声开口,没有再理会上官怜,转身朝着太子寝宫的方向走去。 上官怜起身,看着北柔远去的背影,那端庄平静的眸中,却是若有所思。 太子妃这次回来,总是让她觉得怪怪的,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这个猜测,跳入脑海,上官怜敛眉,却也没再探寻什么,想到北柔往太子的寝宫而去,上官怜眸光闪了闪,沉吟片刻,立即也朝着那边匆匆赶去…… 北柔一路往太子寝宫走,进了那院子,北柔的心中,就好似被什么东西梗着。 自从上次自己和太子在主屋中,成了夫妻之实,那之后,太子就将房间给搬了,虽没有搬离这个院子,可是,和先前的房间,却是距离甚远。 北柔如何不知道,太子心中忌讳什么,厌恶什么,可她也只能忍着,不听不看,不去在意。 可今天回府,不知为何,她的心中,却做不到先前那般的平静。 北柔到了门口,门口无人守门,北柔给侍女绿娆使了个眼色,让她在外等着,自己推门而入,可一推开门,门内,刺鼻的酒味儿就扑面而来,那味道,似乎在这房间里发酵了好些时日。 这么大的酒味儿,喝酒的是太子么? 北柔蹙眉,小心翼翼的进了门,往内厅走,还没找寻到太子的声音,突然,空气中一个重物重重的摔了过来,砰地一声,碎裂一地…… “啊……”北柔被那声音吓得叫出声来,那东西,刚刚擦过她的身体,差一点儿…… 北柔呼吸了一口气,看向酒瓶摔来的方向,竟是看到北策靠在软榻上,满嘴胡茬,一头发丝,凌乱的在头上,衣裳随意的拢着,模样看着,狼狈至极。 “太子殿下……”北柔被眼前的这一幕一惊,立即上前,太子怎么会这个样子? 榻上的人似乎听到这声音,看向那匆匆朝他走来的人,眉心禁不住微皱,那……是谁?谁这么关心她? 脑海中浮现出安九的身影,眼前的身影竟是和脑中的重合在一起,百里骞眼睛一亮,下意识的起身,立即上前,一把将那女子揽入怀中,狠狠的抱在胸前,那模样,似乎要将她揉进骨血中。 如此的举动,让北柔一怔,随即却是一喜,可下一瞬,你急切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安九,我错了,我该早些看到你的好,你原谅我,我后悔了,后悔曾经那般对你,后悔……” ☆、第一百零一章 狼狈为奸,大婚前夕 “我后悔当初听了母后的话,将咱们的婚事给退了……那并非是我的本意,你也如此逼迫我,可我都不在意……不在意了,你原谅我可好……你若原谅我,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你要什么?太子妃之位?” 那声音说到最后,更是多了一丝急切,将女人从关怀中拉出来,紧紧的抓着她的双肩,看着眼前面纱垂下,那双眸中,迸发的光芒,充满了希冀。 可面纱下的女子,身体却是分外僵硬。 百里骞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刀剑一般,刺在北柔的心上,胸中原本的郁结,此刻更是抽痛。 太子……太子他如此模样,竟是为了安九那贱人么? 他是得知了安九和大哥大婚将至,所以,才会将自己灌得烂醉如泥?! 哼,好一个安九,她当真是好本事! 想到自己额上的伤,北柔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九儿,不然,我带你走,离开这里,没有北策,没有皇位争夺,天高海阔,任你想要在哪里歇脚,我都陪你!”百里骞紧紧的盯着那面纱中的女子,可是,许久,那人都不做声。 百里骞禁不住眉心微皱,一把将眼前女子头上的斗笠掀开,那隔绝了他视线的面纱被拿开,百里骞终于瞧见了眼前的人,原本期待的神色,不由一怔。 目光下意识的闪了闪,不是安九?! 随即,脸色一沉,嫌恶的将那女子推开,眼底更是一抹厉色掠过,“怎么是你?” 饶是醉了,可他还分辨得清楚些东西。 北柔身子一个踉跄,眼底的恨意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局促,扯了扯嘴角,柔声道,“臣妾来看看太子殿下。” “本太子有什么好看的?”百里骞浓眉一皱,丝毫不掩饰对这个女人的嫌恶。 北柔感受着那份冷漠疏离,心中抽痛,可却极力隐忍着,闻着这屋子里,弥漫了一室的酒味儿,“太子殿下身份尊贵,身子更是金贵,醉酒伤身,太子殿下可要爱惜身体,臣妾……” 北柔说着,上前一步,看着百里骞的身影,小心翼翼的充满试探,“臣妾知道太子殿下心中苦楚,太子殿下对九儿姐姐的用情之深,柔儿也是明白,不过,三日之后,便是大哥迎娶九儿姐姐的日子,以后,北世子的未婚妻,就要关上北世子妃的头衔了,太子殿下,心中念着别人的妻子,这传出去,恐怕始终有损太子的英明,让人说闲话啊!” 百里骞眸子一凛,锐利的目光激射向北柔,“那又如何?父皇尚且可以夺了北王爷的夏侯侧妃,竟她豢养在宫中宠幸,本太子有朝一日,当也可效法父皇,谁又敢说一句不是!” 大婚么?大婚又如何? 北策和他谁能笑到最后,还未可知,不是吗? “那太子殿下这般伤神,这般借酒浇愁,又是为了什么?”北柔敛眉,额上的疤痕虽然很浅,但是依旧可以看得清楚。 可她却是知道,饶是此刻,太子都没有察觉到她所受的伤,更别说是对她所有怜惜关怀了。 他的心思都在安九的身上,她的一切,都是拜安九所赐! 百里骞敛眉,眼底的不悦更浓,却是无法应对,北柔看在眼里,声音依旧温柔,“太子殿下,不想看到九儿姐姐成为大哥的妻子,虽然打定主意日后掠夺,可此刻,心中只怕也会不畅快吧!” “这又与你何干?”百里骞锐利的视线射向北柔,满含恨意的眸子微微收紧,“今日你来,莫不是看本太子笑话的?” “看笑话?”北柔敛眉,“臣妾怎么会看太子的笑话呢?太子是臣妾的天……” “行了行了,你没什么事,就滚出去吧。”百里骞不耐烦的打断北柔的话,带着醉意的身体,立即走到方才坐着的榻旁,随手拿起一壶酒便往嘴里灌。 北柔看在眼里,眉心微皱,握着的手更是紧了紧,却是没有离开,沉吟片刻继续道,“太子殿下,臣妾若是走了,太子殿下怕会后悔。” “后悔?”百里骞目光扫向北柔,轻笑道,“本太子后悔……” “是,今日臣妾是为了九儿姐姐而来。”北柔朝着百里骞福了福身。 “安九?”百里骞手中的酒壶一怔,那眼底的颜色越发的深沉,“呵,你倒是说说,你如何是为了安九而来?” “臣妾感念太子殿下对九儿姐姐的情谊,臣妾特意想了一个办法,让太子殿下得偿所愿!”北柔敛眉,眼底一抹坚定凝聚。 百里骞转身面向北柔,“得偿所愿?哼,你知道本太子所愿又是什么?” “太子不是想得到九儿姐姐么?”北柔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对上百里骞的眼。 果然,那眼中一怔,越发的来了兴致,嘴角轻笑,“是,本太子是想得到安九,可你方才不也说了,三日之后,便是大婚,她就要成了北世子妃……” “不还有三日吗?”北柔第一次打断太子的话,那一贯的温柔之中,似有什么别的东西在激荡着。 百里骞打量着北柔,沉吟片刻,“你……什么意思?” “三日之后,便是大婚,若是这大婚,没了新娘……”北柔眸中的幽光闪烁着,意有所指,说到此,却是倏然顿住,目光紧锁着百里骞那面容之上的震惊,嘴角更是勾起一抹笑意。 没了新娘? 北柔的意思……是要抢了安九么? 可三日之后的大婚,声势浩大,还有记过使臣在,况且,要在北策的手中抢新娘,又怎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百里骞眸光闪了闪,眼底的松动,被北柔看在眼里,北柔更是冷声一笑,“臣妾以为太子对九儿姐姐的情义,什么事情都可以豁出去,可没想到,太子对安九的心意,怕也并不是臣妾所想的那般深厚,不然……又怎会在此刻犹豫不决呢?” 北柔叹了口气,瞥了百里骞一眼,福了福身,“太子殿下若是想继续用酒麻痹自己,臣妾便不打扰了,臣妾告退……” 说着,北柔转身,刚朝着门口走了几步,身后的男人果然开口…… “等等!” 北柔顿住脚步,“太子还有什么吩咐?” “你既然提出来,可是有了办法,能够让三日之后,没了新娘?”百里骞的醉意似乎散了许多,手负在背上,沉声开口。 北柔嘴角一扬,“不错。” “可有把握?”百里上前几步,难掩急切。 北柔感受到这份急切,心中浮出一丝不悦,眸子眯了眯,“若是没有把握,臣妾便不会为太子献策。” “好,太好了!”百里骞派了一下手,一改方才的阴郁,神色激动了起来,抢了新娘? 呵,就算是北策又如何?与其眼睁睁的看着安九真正成了北策的妃子,倒不如一搏……北策么? 是她抢了本属于自己的女儿,现在,他的算计,也不过是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拿回来而已! 来不及探寻具体的法子,百里骞已经是难掩兴奋,突然,目光落在北柔的身上,那兴奋倏然一僵,对上北柔的眼,眸中冷静了下来,一如既往的阴鸷冷冽。 “为什么?我记得你喜欢本太子,为何要助我夺安九?”百里骞眸子眯了眯,眼底似探寻,更有防备。 北柔承受着百里骞的质问,目光闪了闪,沉吟片刻,可最终也没有再回避。 北柔对上百里骞的眼,以往都是小心翼翼,甚至是卑微的面对他,而此刻,她的眼里,却是平静与平等,“臣妾喜欢太子,以前臣妾尽力去做一个温柔贤淑,知书达理的太子妃,可是,依然得不到太子的青睐,臣妾想,定是臣妾的方法不对,这段时日回北王府,日日绞尽脑汁的想,思来想去,臣妾也是悟到了一些东西。” 百里骞蹙眉,来了兴致,“哦?你说说,你悟到了什么东西?” “臣妾一直渴求太子的怜爱,可却是以自己方式,而不是迎奉太子的喜好,想一想,太子殿下的对安九有情,臣妾以前虽没嫉妒之心,可却也没为太子做过什么,所以,倒不如投你所好,为太子你谋划此事,不知柔儿此举,是否让太子欢喜?” 北柔敛眉,眉宇之间,多了几分娇媚。 百里骞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出声,“欢喜,自然是欢喜……好,太子妃实在是深得我心。” 北柔心中一喜,敛眉,走到百里骞的身旁,福了福身,“太子殿下喜欢,就不枉臣妾思虑这么些天了。” 百里骞瞥了北柔一眼,就算是如此,想到那晚,他的心中依旧有些芥蒂,但想到安九之事,还要依仗她,便也只能敛去嫌恶,脸上浮出一抹笑容,“那太子妃方才所提的方法,又是什么?” 北柔嘴角一扬,“太子急什么?有些事情,让臣妾去安排就行,太子殿下……便只管等着三日之后,纳妾就是!太子殿下,臣妾回府奔波,有些乏了……” “太子妃在这里休息就行。”百里骞敛眉,上前拉住北柔的手,放在唇边,浅浅亲吻。 北柔一怔,这暧昧的暗示,是她期待之中,却是意料之外,可下一瞬,却是顺势倒入百里骞的怀中…… 果然呵……太子竟为了此时……北柔的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安九啊安九,没想到,她再获太子宠幸,竟又是拜她所赐! 想到自己额上的伤,北柔心中更是浮出一丝恨意,可那又如何? 她总算也得到太子宠幸了,不是吗? 至于安九……此刻,她是在准备和期待着三日之后的大婚么? 哼,她可不会让她如意,她北柔还没有得到太子的爱,她安九,休想得到幸福,不仅如此,她还要让她在地狱里,永世不得超生! 她爱大哥么? 那她就让她看看,她被太子捷足先登,占了身子,大哥还会不会对她那般痴迷宠溺。 北柔心中如是想着,突然身子一个悬空,整个身体被百里骞打横抱起,北柔娇呼一声,双手吊在百里骞的脖子上,媚眼如丝,温柔娇羞。 房间里,酒味儿伴着旖旎,弥漫了一室,门外,方才跟着北柔匆匆赶来的上官怜,听着屋子里传出来的暧昧声音,眸光微敛,呵,太子妃终于有办法让太子宠幸她了吗? 上官怜缓缓转身,看着这院子中的一大片结了冰的湖水,心中明白,说不定,这太子府的格局又要变了! 三日之后,安九和北策大婚的消息,同样也是传到了豫亲王府中,房间里,百里羽靠在榻上,眉宇之间,依旧是一如既往的邪气,可是细细一看,还可以从那眼神之中,找出些别的东西。 坐在堂下的,便是三日之后大婚的另外一个新娘,西凉公主,此刻,那面纱被取下,一张绝世的面容,将她的美丽展露在外,可是,此刻却似无人欣赏她的花容月貌。 西凉公主目光幽幽的注视了百里羽许久,看着他的眼睛空茫的看着某个地方,手中摩挲着一枚玉佩,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不过,聪慧如西凉公主,却是隐隐猜得些端倪。 “倒是有缘,三日之后,安九郡主和北世子,与我们一同大婚,可真是要热闹了。”西凉公主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试探,打破了这屋子里,从她进来之时,就弥漫着的宁静。 似乎是听到安九郡主几个字,那空忙的眸子微微怔了一下,随即,男人淡淡的视线落在女人的身上,眉心微皱,“你还没走?” 西凉公主心中一颤,随即扯出一抹笑容,“羽王爷的眼中,当真是看不到别人么?若此刻坐在你面前的是安九郡主,只怕羽王爷不是此刻对锦环这样的态度吧!” 百里羽蹙眉,“公主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多问?” 自取其辱罢了! “你……”西凉公主没想到百里羽是丝毫也不给她面子,心中气急,可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却是压下心中的不悦,嘴角轻笑,“是,本公主知道,本宫主知道,三日之后,本公主是你的新娘!” 百里羽白了她一眼,“那又如何?嫁过来,也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西凉公主揪着手中的锦帕,强撑着笑容,“是吗?那倒要看看了,我锦环,最是不会做个摆设,许多东西,等锦环为王爷谋划成功了,到时候,才知道锦环究竟是不是个摆设。” “你休要胡来!”百里羽眸子一凛,厉声喝道,眼里的邪气,瞬间转为凌厉的防备。 “王爷请放心,锦环不会胡来,锦环的心思都在王爷的身上,定会为王爷谋一个锦绣前程。”西凉公主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那眼里是势在必得的邪恶与坚定,目光灼灼的对上百里羽的眼,“有些东西,本就是属于王爷你的,已经被别人握在手中那么久,是时候该拿回来了,不然,那因此而死的许多亡灵,只怕到了阴曹地府,也不会瞑目。” “够了,你闭嘴,不许再说!”百里羽赫然起身,面目之上的愤怒,弥漫了一室。 可西凉公主却是不罢休,嘴角的笑意越发的灿烂邪恶,继续道,“不能说么?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不能说的?你放心,有些东西,现在还无法被放在明面儿上,不过,有一天,迟早会公之于众,到了那一日,这东楚国,一切的主宰,就是你一人。” “你……当真是想要谋夺皇位?”百里羽眸子一凛,狠狠的瞪着西凉公主,疯狂,这个女人太疯狂了! “不是我想,是你应该。”西凉公主敛眉,嘴角似笑非笑,“这是许多人的期望。” “许多人?哼!”百里羽轻笑,“哪些人?” “那些死了的人!你是他们唯一的希望。”西凉公主一字一句,那深邃的眸子里,似有什么热切的东西闪烁着,“当年,没完成的事情,如今,你来完成!” “你……疯子!”百里羽厉声喝道,一甩衣袖,突然,看着西凉公主的眸子微微收紧,“你一个西凉公主,为何……呵,你西凉国的野心,倒是不小,如今天下,虽是三国鼎立,但都以为,北秦国和东楚国的野心最大,却没想到,竟是你们在谋划!” “呵,野心么?”西凉公主眉峰一挑,不以为意,“本公主是为了你啊,你以为,贵国的皇帝知道了你的身世,你还能是如今的羽王爷么?” 百里羽神色微闪,西凉公主看在眼里,呵呵一笑,心中更是得意,不需百里羽回答,便径自继续开口,“不,不能,你只会是阶下囚,贵国的皇帝,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更何况,你这一粒沙子,实在是太大了,放在谁的眼里,都觉着梗得慌!就算是你逃到天涯海角,皇上知道你的身份,也会天涯海角的追杀你,当年豫亲王为了保你一条命,不惜让你成了他的儿子,若是他在天之灵,看到你依旧会落得如此下场,不知道又会不会死不瞑目。 呵……呵呵,如果我是你,我宁愿放手一搏,搏一个锦绣前程,搏一个毫无威胁的明天,也总好过日日担心,有些秘密被揭穿。” 百里羽敛眉,长长的沉默,放手一搏么? 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开始,他也挣扎过,可以他一己之力,又能做什么? 他不得不压制着自己的仇恨,所以,他玩世不恭,他游走在世俗之外,甚至不自觉的和太子为敌,他厌恶这个皇室,可却无法远离,他的心中,怕是一直都有蛰伏的心思。 以羽王爷的身份蛰伏,甚至是在期望着有一天能够为当年死去的那些人做些什么。 “羽王爷,你是聪明人,眼下只是还没看清楚一些事情罢了,不过,你还有时间!”西凉公主看着百里羽的神色,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等你我成了夫妻,再一起慢慢谋划大事也不迟。” 百里羽敛眉,看也不愿意看西凉公主一眼,西凉公主挑眉一笑,径自起身,缓缓走到百里羽的面前,“为了这次大婚,几国的使臣都来了呢,不知道是咱们大婚引来了这许多贵人,还是安九和北策的大婚将这些人引来的,罢了,追究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那日热闹才是最重要的,锦环是最喜欢热闹的!” “那公主就好好享受你的热闹。”百里羽冷声道,一甩衣袖,径自进了内厅。 心中挫败,这西凉公主手中握着他的秘密,当真是让他心里憋屈,三日之后的大婚……脑海中浮现出安九的身影,嘴角浅浅的扬起一抹笑意,身形一跃,从窗外离开。 西凉公主追进来之时,内厅却是空无一人,那张美丽的面孔微沉,眸光微转,牵唇一笑,随即也是出了房间。 连待也不愿意和她多待么? 可那又如何?他始终,得听自己的不是? 能拿住这堂堂羽王爷的要害,这世上,怕也只有她一人了吧! …… 清宁小筑内,已是傍晚,绣娘将刚做好的嫁衣送了来,此刻,在红翎等人的伺候下,安九穿在了身上,温暖的屋子里,一室的婢女,看着眼前那大红嫁衣的女子,眼底皆是难掩惊艳。 “美,太美了,可比宫里的容妃娘娘,还要美上几分呢!”红翎禁不住开口道,目光热切的上下打量着安九,甚至在安九周围转着,不同角度的打量,“呵呵,看来也是不用改了,直接放着,三日之后,就能用了,呀,世子看了,定要被勾去了魂儿!” 红翎说着,促狭的看着安九,想到那日北世子匆匆从马车逃离的模样,眉宇之间更是多了几分暧昧。 “你这张嘴,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安九睨了红翎一眼。 “她倒是没乱说……” 正此时,窗子旁,一个声音响起,众人循声看去,看到那人之时,红翎禁不住惊呼,“呀,羽王爷……” 安九也是看到了百里羽,刚对上他的视线,那一抹身影便微微一闪,竟是翻窗而入,安九禁不住翻了个白眼,“堂堂羽王爷,有大门不走,怎么喜欢跳窗子。” “跳窗子,也是别有一番风景。”百里羽邪气的挑眉,双眼打量了安九一番,瘪了瘪嘴,“虽然你长相实在是一般,不过,穿着这身嫁衣,却是要勾了人的魂儿去了,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安九蹙眉,“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百里羽呵呵一笑,“狗?哪里有狗?本王爷玉树临风,哪里像狗了?” 一旁的红翎,禁不住噗呲一笑,怕也只有小姐如此说羽王爷,羽王爷才不怒了! 百里羽瞥了红翎一眼,扬了扬下巴,“你下去吧……” “可……”红翎看了一眼安九,这天色渐渐暗了,小姐已是待嫁的人,如此和男子同处一室,只怕…… “难不成你也想跟我们一起喝酒么?”百里羽扬了扬手中的一罐子酒,将那盖子扒开,瞬间,酒香弥漫了一室,“今日本王特地准备了这好酒,提前庆祝咱们三日之后的大婚!” 安九嘴角禁不住抽了抽,这百里羽,说得好似他们成亲一般。 安九看了这百里羽一眼,想到那西凉公主,眉心禁不住微皱,敛眉道,“红翎,你先下去吧!” “是。”红翎领命,随即带着屋子里其他的丫鬟出了门。 房间里,百里羽径自寻了两个酒杯,在榻上坐下,安九换下了方才的嫁衣,再次出现在百里羽面前之时,已经是一袭清雅的装扮。 安九走到榻上坐下,二人隔着一张茶几,房间里,除了酒香弥漫,便是沉默。 “羽王爷这是借酒浇愁么?”安九摩挲着手中的酒杯,看百里羽一连喝了两杯,禁不住蹙眉道。 那唇角微扬,百里羽眸中邪气弥漫,“本王是要大婚的人了,哪有什么忧愁?安九啊安九,你和北策在一起,连脑子都变笨了呢!” 安九禁不住嘴角微抽,这张嘴,当真是一如既往的毒! 可有些东西,却是他掩饰不住的! 安九敛眉,浅浅抿了一口酒,“你我既是朋友,你若有需要,只管开口,我安九能做到的,定会竭尽全力。” 百里羽握着酒杯的手微怔,但随即却是恢复如常,邪气的目光看着安九,眼里似笑非笑,“那你随我一起逃婚如何?” 话落,安九刚入口的酒,竟是一窒,呛得她不停的咳嗽了起来。 看着那百里羽玩世不恭的模样,恨不得一杯酒泼到他的脸上。 逃婚?还是她随他!这是哪儿跟哪儿! “哈哈……瞧把你吓得,放心,本王开玩笑的,怎能让你跟着本王逃婚?过了年,你该十九岁了吧,都是老姑娘了,左右北策看上了你,你若是不牢牢的将他拽着,日后,可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嫁不出去,以后岂不是要赖着本王?”百里羽哈哈的大笑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张锦帕,丢给安九,“擦擦吧,也亏得只有北策肯娶你!” 安九接过那锦帕,狠狠的白了百里羽一眼,看着他笑得前仰后合的模样,心中却好似有一只手揪着。 西凉公主不是他心甘情愿愿意娶的,可是,有些东西,他不说,她也是不再好去探寻。 “你若是想逃婚,那也不是不行,这天下的女子千千万,定有你羽王爷喜欢的,不过,若是逃婚……那眼前的荣华富贵只怕……”安九敛眉,意有所指的试探。 百里羽倒着酒,听着安九的话,眸中的邪气之下,似有什么东西在流转着,呵呵一笑,打断安九的话,“那就算了,若是没有眼下的荣华富贵,我还是安安分分的成亲吧!” 这天下之大,都不会有他的容身之处,女子千千万……百里羽瞥了一眼安九,仰头喝下一口酒,沉吟了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若是有一天……你发现,我百里羽并不是如众人所看到的那样光彩,你还会将我当朋友么?” “呵呵,你我是不是朋友,和你光不光彩有什么关系?我只记得,那个不惜将父亲留下的剑,借我斩杀惊马,救了我性命的百里羽。”安九对上百里羽的眼,举杯一笑,仰头饮尽。 百里羽看着安九的模样,禁不住一愣,倏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好,以后无论我百里羽如何,无论身在那里,你我有今日的畅饮,有过去的记忆,那就已经够了!”百里羽敛去一贯的邪气,那眼里,似有什么别的东西在凝聚。 够了! 有安九这一句话,什么都够了! 这样美好的女子……怕只有北策才能与之相配,而自己……许多东西,埋藏在心中,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有一天,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希望,这个女人受到丝毫波及。 “世子……小姐在屋子里……” 二人对饮着,门外,红翎的声音传来,百里羽眉峰一挑,下一瞬,便瞧见那一袭白衣胜雪,从门口进来,看到二人面前的酒杯,那眸中,似有一抹不悦闪过。 精明如百里羽,心中自然是明白,呵呵笑道,“世子真是好运气,一来就有酒喝,来来来……本王亲自给你倒一杯……” 百里羽似乎有了几分醉意,一边说着,一边倒了一杯酒,起身走到北策面前,递给北策,“世子,本王敬你!” 这北策,当真是时时挂念着安九的! 北策对上他的眼,借过酒杯,“我打扰二位的兴致了,自罚一杯。” “不打扰,不打扰,左右本王也要走了,正好你来接手这女人……”百里羽挑眉一笑,更靠近了北策几分,低低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世子娶了安九,可要好好珍惜,不然……这世上,可不止世子你一人,看得到她的好,更不乏为佳人倾尽一切之人!” 看似是威胁,可却是嘱托。 精明如北策,怎会听不出来? 他是在告诉他,若是自己不珍惜安九,他百里羽,倾尽一切也会将她夺走么? 北策敛眉,“旁人便是看到她的好,也不会有任何机会!” 北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两个男人视线相对,似乎有什么默契,在二人之间成型,好半响,百里羽才呵呵一笑,转身看向安九,“安九,他若欺负你,你定要来找我,我为出气!” 说罢,不待安九回应,百里羽便赫然转身,朝着身后的二人摆了摆手,大步朝着门外走去,“走了,不送!” 安九看着那背影,心中总是觉得有些怪异,今日的他……似在交代什么一般! 安九握着手中的酒杯,赫然起身,都到北策身旁,视线依旧在百里羽离开的方向,好看的眉峰微皱,“世子,你可觉得,今天的羽王爷,有些不像羽王爷?” 北策敛眉,“哦?如何不像?” “他平日里,素来玩世不恭,可今日……似在告别似的。”安九越是想,心中越是有一抹不安凝聚,“你说,会不会有什么事情?” “能有什么事情?三日之后,他便是新郎官儿,此刻的心情自然有些不同。”北策扯了扯嘴角,将安九的手握在手中,温柔的摩挲着。 “可……可他并不是真心想娶西凉公主,那西凉公主……”安九脑中快速转动着,可话刚到此,一张脸压下来,一双唇温柔的覆在她的唇上,将所有要说的话,全数堵在了口中。 安九顿时一片空白,意识到什么,刚要回应,那唇便离开。 安九怅然若失,北策一把将安九揽入怀中,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不许再像他的事情,他堂堂羽王爷,很多东西,他能自己解决,你现在该想的,是咱们的婚事。” 这低喃,似在压制着什么一般。 方才那一吻,拉回了安九的神思,靠在这胸膛上,安九莫名的心安。 “方才你只是一吻,便不继续,你是不是担心,又如几日前那般如马车上那样,情难自禁?” 突然,安九的声音,在怀中响起,北策俊美无俦的脸上,倏然一僵,一丝被拆穿了心思的尴尬,在那深邃的眸中浮现,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罢了,左右还不过三日,我不为难你,暂且再等等……”安九的声音,再次传来,让抱着他的男人,整个身体都微微僵硬了些,更是哭笑不得。 这女人…… 说得好似很期待,有很煎熬一般。 可他的心里……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北策在清宁小筑陪安九用了晚膳,直到安九睡下了,才出了清宁小筑。 出了清宁小筑的他,一改方才和安九在一起的温柔,俊美的面容,镀上了一层冷然。 “赤枫……”北策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主子有和吩咐?”赤枫恭敬的拱手。 “你派人留意百里羽的动静,查查这个人,有什么立即回报!”北策敛眉,脑海中浮现出方才的一幕幕,安九说的不错,今日的百里羽,是有些奇怪。 告别么? 他对百里羽并没有什么好奇,可是,他毕竟是九儿关心的人,不是吗? “是。”赤枫沉声领命。 夜色中,主仆二人离开,三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这三日,看似平静且喜庆,可空气中,却似隐约有暗流在涌动着。 大婚前一日,按照皇室大婚规矩,新娘的母亲会陪在新娘是身侧,教授一些东西。 安九自然自然知道教授的是些什么,不过是一些夫妻间的闺房之事罢了,可安九哪里需要? 在说,安九母亲早亡,这规矩,对她来说,倒是一个摆设。 可这一晚,清宁小筑内,却是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安九看着眼前的人,眸光微敛,“卿王妃倒是稀客,该是十多年没来这宅子了吧,方才卿王妃来的路上,可有触景生情?” 杜若卿眼底划过一抹不悦,轻笑一声,“是啊,是好些日子没来了,不过,这宅子的变化确实是大,安九郡主也是好本事,偌大的一个晋国公府,竟是在一夜之间,说没就没了。” “呵呵,卿王妃谬赞了,论本事,安九如何及得上卿王妃?”安九嘴角勾起一抹讽刺,想到什么,安九的心中浮出一丝邪恶,“对了,卿王妃的故人如今在大理寺中,不知卿王妃去见了没有?” 杜若卿微怔,故人?这安九……指的是叶曦么? 杜若卿目光闪了闪,“什么故人?你休要乱说。” “乱说么?”安九瘪了瘪嘴,“我若是乱说,卿王妃又急什么?” “哼,好伶牙俐齿的女子,若非想着你没娘亲可怜,我今日,又怎会到你这里来,受这无妄之气?”杜若卿脸色一沉,冷哼一声。 安九不以为意的挑眉,“哦?倒是忘了问卿王妃这个时候来,所为何事?” “我带了个教习姑姑,策儿是我北王府的世子,你嫁给他,可要好好伺候。”杜若卿给身旁的老妇使了个眼色,“还不见过安九郡主?” 那老妇立即跪在地上,“奴婢见过安九郡主,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安九郡主。” 安九蹙眉?教习姑姑?这杜若卿哪里会有这等好意? 她莫不是又在盘算着什么? 心中浮出这个猜测,安九的眸子微微收紧了些,但瞬间却是恢复如常,看了那教习姑姑一眼,“安九多谢卿王妃的好意,就让这位姑姑留下吧,左右,我也有许多事情不懂。” 杜若卿的心中浮出一丝得逞,语气渐渐变得温和了些,“你我先前是有些不愉快,可明日你就要嫁到北王府,以后,左右都是一家人,我北王府,可容不得一些兴风作浪的狐媚子,你若在我北王府安分,我也不会与你为难,我做我的卿王妃,你做你的世子妃,相安无事,便再好不过。” 安九挑眉,敢情这卿王妃还是来求和来了? 呵,有趣,实在是有趣! 相安无事么? “安九不是爱挑事之人,向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那我也只能不客气,卿王妃放心,你若以礼相待,我也会还以礼数!”安九对上杜若卿的眼。 她嫁给北策,和杜若卿的敌对只会更加在明面儿上,她堂堂卿王妃,不会不知道。 这般来麻痹她,实在是太小瞧她安九了! 瞥了一眼那个教习姑姑,安九心中更是来了兴致,相安无事么? 她倒是要看看,这卿王妃的“相安无事”意味着什么,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安九走到杜若卿的身旁,福了福身,“卿王妃,今日,你送这教习姑姑的好意,他日,安九必定加倍报答王妃!” ☆、第一百零二章 大婚之日,安九的强势回击! 杜若卿看着安九,目光禁不住闪了闪,不知为何,安九的话竟是让她的心中浮出一丝不安。 这个安九,当真是一个煞星! 可是……杨了扬下巴,杜若卿敛去眸中的异样,亲自扶着安九起身,“既然是一家人,又何须如此见外,就算是安九郡主你有心报答,那也要等事成之后,希望这教习姑姑,能对你派上用场。” 哼,不怕这安九此刻的嘴是何等的利索,可事成之后,她定让这安九,没有机会“报答”! 杜若卿敛眉,瞥了一眼那教习姑姑,“好好在安九郡主身旁伺候着,过了明日,她可是咱们北王府的世子妃,以后,有你的好处!” “是,奴婢明白,奴婢定当好好教安九郡主。”教习姑姑忙不迭的领命,那闪烁着的眸光,似有一抹惊慌划过。 杜若卿看了安九一眼,随即便告辞了安九,没有多留,留下教习姑姑,面对着安九等人,一时之间,安九的视线落在教习姑姑的身上,一瞬不转,却是许久都不发一语,这气氛,让教习姑姑心中莫名的打鼓,不知为何,这安九郡主的目光,似有一种灼人的温度,让她如坐针毡。 “卿王妃让你教我什么?”安九淡淡的声音终于在大厅内响起,那清凉如水的语调,让那教习姑姑一颤。 教习姑姑忙道,“王妃让奴婢叫郡主夫妻闺房之事,明日大婚之礼上,再提点郡主一些规矩。” “哦?那姑姑打算如何教法?”安九心中轻笑,那眼神越发的兴致昂扬,“夫妻闺房之事,难道姑姑想找人给安九演示不成?还是姑姑打算亲自上阵?” 教习姑姑一怔,面容倏然慌了,“这……” 安九郡主的话,这也太…… “呵,怎么?姑姑觉得,我太过露骨了吗?还是败坏风俗?”安九轻笑一声,语气越发多了几分冷冽。 “不,奴婢不敢……”教习姑姑诚惶诚恐,倏然跪在地上。 “罢了,有些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今晚,你就安心的陪着我,就住在偏厅吧。”安九瞥了那教习姑姑一眼,眸中幽光闪烁,卿王妃送来的人么? 哼,她偏偏要将这最毒的蛇,放在身旁,她安九倒是要看看,这卿王妃在动什么心思! 思绪之间,安九环视了一眼屋子,意有所指,“教习姑姑是贵客,好生招待着!” 没有人回答,教习姑姑感受到这诡异的气氛,却探寻不出端倪,但是,想到安九的吩咐,便谢恩下去。 不用教习么?左右王妃让她来安九郡主这里,也并非是为了真的教习什么,脑中回荡着卿王妃的吩咐,教习姑姑心中松了口气。 至少,自己留在了这清宁小筑,一切都在卿王妃的计划之中,不是吗? 安九看着教习姑姑离开,一旁的红翎,也是看出了那卿王妃的不善,敛眉道,“那教习姑姑……怕是不妥,总归是个外人,在清宁小筑,若是生事……” “生事?我就是要看看,她要生什么事!”安九眸子眯了眯。 红翎明了安九的意思,便也没说什么,只是,对那教习姑姑更加防备了起来,左右暗处有南溟在,晾她也伤不了小姐! 翌日一大早,整个京都城的人,似乎都起了个大早,期待这今日的两桩婚事。 青柠小筑内,很早安九便被拉了起来,洗漱梳妆,按照东楚国王府的嫁娶规矩,一项项繁琐的进行着,而这一切,教习姑姑都跟随在安九的身侧。 昨晚,安九故意将她安置在偏厅之中,以为她会有什么动作,可是,一夜无事,安九诧异,昨夜不动手,她是在等什么?等着今日么? “安九郡主,门外世子来迎亲了。”教习姑姑恭敬的道,对安九,竟是有一种莫名的敬畏。 盖上了喜帕的安九,伸出手,搭在教习姑姑的手上,“今日,就有劳姑姑了。” “郡主大喜,奴婢能伺候在侧,荣幸之至。”教习姑姑道,扶着安九,朝着门外走去,府门外,早已人山人海,长长的迎亲队伍,一直从府门口,蔓延到了街角,声势异常浩大。 周围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所有人都惊叹这场面的盛大,更是惊叹骏马之上,北世子的惊艳才绝。 据说,平日里世子白衣胜雪,如神仙下凡,今日,这一袭大红的新郎装扮,更是美得惊心动魄,似乎只需要一眼,心思便会被他勾了去,失了魂儿。 此刻,骏马之上的北策,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望着那门口,难掩期待,终于,新娘在众人的簇拥下,出现在门口,骏马上的世子,更是一跃而下,甚至来不及等安九身旁的喜娘唱礼,便迎上安九,从身为喜娘的教习姑姑的手中,接过了安九的手。 这举动,看在众人的眼里,神色都禁不住难掩暧昧。 早就听闻,世子和安九郡主两情相悦,果然啊,瞧世子的这份急切,便可看出,世子对安九郡主的看重啊。 安九感受到那大掌的触感,心中一暖,下一瞬,便整个人被打横抱起,这举动,更是引来了四周看热闹之人的一阵惊呼。 众人的视线看着那一对新人,直到安九被北策安置在了花轿之中,北策上马,高呼一声“回”,顿时鞭炮齐鸣,唢呐声更是传了几条街。 一行队伍,朝着北王府行进…… 而此刻,一处宅院内,男子一袭盛装,眉宇之间难掩期待,好几次走到门口张望,似在等待着什么。 “怎么还没到?”男子蹙眉,从今日起,这已经是第七次询问。 屋子里坐着的女人,望了门口的男人一眼,眸光微敛,“太子殿下糊涂了么?这个时辰,迎亲的队伍刚将安九从府上接出来,太子殿下急什么,左右是你的人,逃不过你的手掌。” 这屋子里的二人,正是百里骞和北柔。 百里骞看向北柔,眸光多了一丝深沉,“你究竟是怎么安排的?” “太子殿下这就不用问了,哪怕是安九上了我大哥的花轿,我说能将她偷来,就能将她偷来,世子等着验货便是。”北柔端着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茶,“只是世子,事成之后,不要忘了臣妾的好就是。” “不会,你办成了此事,本太子会让你成为名符其实的太子妃,太子府上的一切,就交由你打理了。”百里骞敛眉道,一颗心思都在安九的身上。 可北柔却是皱眉,“还有呢?” “本太子会让你和安九平分恩宠!”百里骞眸子眯了眯,淡淡开口。 北柔端着茶杯的手一怔,得到自己想要的,可心中去是说不出的苦涩,似乎极力强忍,才能压制住心中的恨,看着百里骞那对安九期待的模样,更是心如刀绞。 她本可以离开,可是,她要确定安九真的被带到了这里,真的被她拉进了这深渊之中。 大婚么? 她占据了太子的心,那她就让她用一辈子来还! …… 迎亲的队伍出发已经一炷香的时间,走到一个三角岔路旁,另外一个迎亲队伍正从另外一条路走来,两路人马在岔路口相遇,对方的队伍,却是停了下来。 马上的新郎一跃下马,跪在地上,似乎是打算让北世子的队伍先行,可那队伍刚走了一半,却不知从哪里跑出一匹马,似惊了的模样,那狂烈的嘶鸣声响彻云霄,惊马直接冲向岔路口的迎亲队伍,原本在另外一条道的迎亲队伍,也是被惊吓着,搅进了北王府的迎亲队伍之中。 两个花轿,被人推得搅在了一起,安九听着饺子外的动静,敏锐如她,心中便知道。 来了,卿王妃出手了么? 下意识的撩开花轿侧边的帘子好喜帕,安九看到旁边的另一个花轿,眸子下意识的眯了眯。 这混乱……杜若卿是要干什么? 掉包么? 安九脑中浮出这个猜测,嘴角勾起一抹轻笑,眼底精光凝聚,随即盖上了喜帕,听着花轿外的惊马似乎被制服住,整个队伍也渐渐的恢复了平静。 “安九……”北策的声音有些远,在花轿外传来。 “世子,可使不得,这迎亲中途打开了轿门,可不吉利啊!”教习姑姑的声音透着急切,拦住了北策开轿门的动作。 “世子,抓到这惊马的主人,世子如何处置?”侍卫提了一个壮汉丢在地上。 “世子恕罪,都是这惊马,才让我们挡住了世子的去路,世子恕罪!”那另一个迎亲队伍的新郎官儿,也是赫然跪在地上,诚惶诚恐。 北策看了二人以及另外一个迎亲的队伍,眉心微皱,本要追究,教习姑姑适时的催促道,“世子,赶紧上路吧,莫要耽搁了吉时。” 北策敛眉,一甩衣袖,重新上了马,朗声吩咐队伍继续出发,一行队伍,迅速的过了岔路口,那迎亲的队伍中,跟着花轿走的教习姑姑,看了一眼另外一边的红翎,目光再扫过身旁的花轿,心中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自己的这个差事,总算是完成了! 攥着帕子的手紧了紧,敛眉,安九郡主啊安九郡主,这一切,都是受旁人指使,她不过是个奴才,听命行事而已!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教习姑姑收敛心神,脸上又绽放出一抹喜庆,好似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可她却是没有留意到,花轿另外一边走着的红翎,也是看了她一眼,那机灵的眸中,似有什么东西闪过,随即朝着后面望了一往,远远瞧见那一个迎亲队伍,也是重新出发,队伍出发之后,亦是没有留意到,百姓群中的几个衣着普通的人,悄然跟上了那队伍。 红翎收回视线,想到小姐的吩咐…… 果然如小姐所说的那般,这教习姑姑昨晚没动作,今天便有了么? 她也是看了出来,调包计? 他们要将小姐掉包到哪里? 红翎蹙眉,看向前方骏马之上的北世子,想到小姐的交代,眸中若有所思…… 另外那一队迎亲的队伍,在北王府的迎亲队伍走后,立即上了另外一条道,辗转许久,终于进了一条小巷,在一个院落外停下,院门打开,一个妇人出来,瞧见花轿中的人,立即道,“如何?” 那新郎官儿得意的拍了拍胸脯,“放心,这事儿再简单不过,那新娘子在花轿上,未免她坏事,下了点儿药,让人将她扶进去就行。” “好,这是酬金。”妇人从怀中拿出一袋银子,丢给那“新郎。” 正要吩咐身后的两个丫鬟去带人进来,那新郎官儿却是伸手,拦住了二人。 那妇人眉心一皱,“拿了钱,还不快走。” “走?这可不行,这花轿中的可是北世子妃,哪里只值这点银子?我们得罪的可是北世子,若是被找到,那可比死还惨,再多给一些,这些可是我兄弟们的逃命钱。”那“新郎”挑眉,摆明了贪得无厌。 “你……”那妇人脸色更是沉了下去,正要开口呵斥,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打断了她的话。 “既然是逃命钱,那自然要多给。” 声音响起,妇人连同着两个丫鬟,立即恭敬的退到一旁,门外的人看到那带着面纱的女子,眉峰一挑,“对嘛,我们办好了事情,那人钱财,买卖再划算不过。” 那女子正是北柔,北柔看了一眼花轿,将手中早先就准备好的另一袋银子丢给那“新郎”,冷声道,“快滚,最好离开京都城,越远越好,我既然敢拿钱让你们带走北世子妃,那也有本事,带走你们的命。” 那“新郎”看着这面纱女子,那浑身的气势,却是让人心中一颤,掂了掂手中的钱袋,朗声道,“兄弟们,咱们走!” 话落,一行迎亲的队伍,立即匆匆散去,空寂的巷子内,只留下一顶花轿,停在那里,北柔看着那花轿,缓缓走上前,眸中神色变幻。 终于,过了好半响,那面纱底下的唇,才缓缓轻启,“将人带进去。” “是。”老妇人领命,给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两个丫鬟立即上前,打开轿门,将那新娘扶了出来,北柔看着眼前盖着喜帕的新娘,眸中眼色越发的冷了些,一把扯开那喜帕,安九的脸暴露在空气中,北柔眼底更是激射出一股恨意。 “带走。”北柔冷声道,看着两个丫鬟将安九带进了院子,随即,远远的便听到百里骞那欢喜的声音,北柔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指甲甚至掐如皮肉,带出一丝鲜血。 整个人更是无力的跪在地上,那面纱被风吹落,之下的脸,极尽狰狞,那伴着痛苦的恨,似乎要将整个世界毁灭一般。 而此时,迎亲的队伍到了北王府外,北王府外,杜若卿等人,早早的就在府门口等着,看到教习姑姑朝她投来一个眼神,杜若卿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了几分。 她知道,这迎回来的花轿之中,早已换了别人。 按照规矩,在洞房之前,新娘的喜帕都不能被揭下,只怕等到北策入了洞房,发现这新娘并非是安九之时,已经晚了啊! 那时候,这个女人,就已然成了北世子妃了,不是吗? 众人热切的目光之中,北策下来马车,走到花轿前,行射门礼,随即拿着连接这新娘之手的红绸,将新娘迎了出来,北王府内,早已经宾客云集,时辰未到,新娘先被安置在了偏听之中,本该招呼宾客的北策,却是打算守在新娘身旁。 可刚进了偏厅,瞧见那坐在椅子上的新娘,正要上前,红翎却是先一步迎了上来。 “世子可真是急,小姐又奴婢陪着就好,世子还是去招呼客人吧!”红翎福了福身,说着,竟是上前推着北策出门。 这举动,让北策意外,可看到红翎将一张纸条塞进了自己的手中,心中一怔,对上她的眼,瞧见她使的眼色,北策明白了过来,扯了扯嘴角,朗声道,“今日人多,好好照看你家小姐,若有什么差池,唯你是问。” “是。”红翎福了福身,等着北策离开,才重新走到新娘的身旁,目光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同样伺候在新娘身旁的教习姑姑,瞧见她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心中了然。 她方才是担心,世子揭开新娘的喜帕,发现什么么? 呵,小姐说了,将计就计,这个时候,让这教习姑姑继续放心,不过,世子……世子这个时候,该是明白了吧! 红翎预计的没错,北策看了红翎塞给他的纸条,身体一怔,眸中神色风云变幻,可却压制着心中的愤怒,悄然退出了众人的视线…… 而此刻,小院的房间内,安九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看着好似睡着了一般。 坐在床边的百里骞,一双目光灼灼停留在那张脸上,眼里的阴鸷,透着说不出的痛快,“安九啊安九,最终,你还是本太子的新娘!” 百里骞的声音,邪魅而张狂,好似这段时间的憋屈,都在这一刻发泄了出来,百里骞起身,居高临下的端详了安九好半会儿,附身,轻抚着那脸颊,“你放心,你成了本太子的女人,本太子不会亏待你,他日,本太子登基为帝,你依旧是我的皇后,至于在那之前……” 百里骞眸子眯了眯,顿了顿,继续道,“在那之前,你什么也不会有,算是对你这小野猫的惩罚!” 说着,嘴角勾起一抹邪气,附身靠近那张脸,女子的馨香在鼻尖萦绕,百里骞身体里的血液都好似在这瞬间沸腾了起来,急欲想要宣泄而出…… 那唇,渐渐靠近那张他日思夜想的眼,眼底的阴鸷更浓,“呵呵……今日北策的新娘失踪,成了本太子的新娘,是不是一件痛快的事情,我们一起来庆祝今天……” 话刚落,那紧闭的双眼倏然一睁,百里骞心中一惊,刚反应过来,脖子上便传来一阵冰凉,赫然是一把匕首握安九的手中,锋利的刀刃,紧贴着他脖子上的肌肤,似乎一用力,那匕首便会深深的刺入他的身体,结果了他的性命。 “太子殿下,抱歉了,今天要让你失望了!”安九眉峰一挑,嘴角一抹邪恶,赫然起身,手中的匕首也是丝毫没有离了百里骞的脖子。 “你……怎么会……”百里骞似乎无法相信眼前的情形,北柔她分明告诉他,安九被下了药,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来,所以,明知道安九狡猾,他也没有绑着她的手脚,可眼前…… 安九握紧了手中的匕首,逼着百里骞后退,直到安九下了床,对上那不可思议的眼,安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太子是在疑惑,为什么,我没有昏迷?” 百里骞眉心皱得更紧了些,安九看在眼里,心中了然,“将计就计,精明如太子殿下,自然会知道吧!” “呵……你当真是……狡猾!”百里骞咬牙,“那该死的北柔,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百里骞心中低咒,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安九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狡猾么?承蒙太子殿下夸赞,若是不狡猾,安九只怕是死了千百次了,至于北柔……太子殿下,这事儿可怪不得北柔,她很用心在算计我,可我安九素来被算计,防人之心,比别人要强得许多,敌人突然的示好,我怎会上当呢?” 好一个安九! 百里骞咬着牙,看着这这张脸上的得意,如鲠在喉,但是片刻,心中的愤恨和郁结,便消散了些,看着安九的脸,嘴角轻笑,“就算是这样又如何?” 百里骞眸子一凛,身形一闪,避开安九手中的匕首,利落的一抬手,便将安九的手抓住,眼更是得意起来,今天,他对安九,是势在必得,哪怕是强迫,他百里骞也要在安九的身上刻上他的烙印。 可他的手刚抓住安九的手腕儿,一个巨大的力道打在他的手腕儿上,百里骞手下意识的一松,安九趁着那空当,一个利落的闪身,便和百里骞隔开了几步远的距离。 安九看着方才夺门而入的南溟,以及那雍容华贵的凛峰,嘴角一扬,“你们来的可真是时候!” “呵,安九郡主,总归不敢让你有事不是?”凛峰挑眉,走到安九的面前,目光缓缓的落在百里骞的身上,“只是,让安九郡主的手被旁人碰了,实在是可惜,不过,我自会给郡主一个交代!” 说着,手中的折扇一展,竟是有几根银针从那折扇之中激射而出,直直射向百里骞方才抓安九手腕儿的手。 “啊……”一声痛呼声在房间内响起。 那速度,百里骞避无所避,那银针不偏不倚的没入百里骞的手背,顿时,鲜血直流。 “你……”百里骞强忍着痛,紧咬着牙,厉声吼道,“我是太子,你敢刺杀太子,不想活了吗?” 百里骞狠狠的瞪着屋子里突然出现,坏了他好事的两个人,皆是面熟。 “我们可是惜命得很!”凛峰挑眉一笑,不想活了?以他看,不想活了的人,是他百里骞吧! 安九都敢觊觎,他是不知道这个女子的厉害么? 就连他也不敢招惹这煞星! “还废什么话,将太子给我拿下!”安九敛眉,眼底划过一抹不悦,单单是伤了他的手,怎么能解气? 想到什么,安九的嘴角隐隐勾起一抹诡谲。 得了安九的命令,南溟立即上前,百里骞虽身手不错,可面对南溟和凛峰这两个赤盟中的两大高手,很快便落了下风,一个不注意,身后一个力道踹来,狠狠的落在他的背上。 一个踉跄,那高大的身体便趴在了地上,正要挣扎着起身,后背一只脚狠狠的踩下,压在脊椎上,连动也无法动弹。 “放开本太子!”百里骞叫嚣着,一张脸憋得通红,分外狼狈,他堂堂太子,还是第一次这样被人踩在脚下。 “放开?”安九挑眉,走到百里骞的面前,蹲下身子,欣赏着他的狼狈,“太子殿下还真是不济事,若没有你这太子身份可以使唤那些人,恐怕是丝毫也不会有威慑力吧!” 哼,今天做这样的勾当,是没带侍卫么? 那倒是方便了她了! “你……安九,你到底要干什么?”百里骞挣扎着,瞪着安九,和最初之时,竟是大相径庭。 “干什么?太子殿下问得好!”安九眉宇之间的笑容越发灿烂了些,把玩着手中的匕首,故意在百里骞的面前晃动着,“我想告诉你,方才我听说,你要惩罚我,我很是不开心呢!” 安九皱了皱眉,目光紧锁着太子那张愤怒不甘的脸,心中更是觉得畅快至极。 “现在,你落在了我的手上,你说,我该怎么报答你才好?”安九握着匕首的手一紧,重重的刺向百里骞的肩胛处,下一瞬,撕心裂肺的痛呼声,在房间内响起,那惨烈,似乎要将屋顶给震翻一般。 “安九……你……你杀了我,父皇必会追究!”百里骞咬着牙,那鲜血顺着肩胛处留下来,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安九猛地抽出匕首,又是引得某人一阵疼痛,安九却是嘴角轻笑,不以为意,“谁说我要杀了你?今天可是个好日子,见见血也就够了,至于你的命嘛,我可不屑要!” 他的命,脏了她安九的手! “我是太子,你伤我……” “我伤你又如何?难不成你还能告到皇上那里去?” 百里骞话还没说完,安九就冷声打断她的话,“如果太子殿下气不过我如此伤你,那好,咱们到皇上那里去,正好,我和北世子,也想请皇上评评理,我倒是想知道,太子殿下将我掳到这里,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想到方才百里骞所说的那些话,安九心中便是一阵讽刺。 成为他的人,这百里骞的白日梦,做得还真是好! 可一切,都要让他失望了! 安九的话落,百里骞狰狞的神色微怔,目光闪过一抹慌乱。 不,不能去父皇那里,自从自己娶了北柔之后,父皇本就不待见自己,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掳走了北策的新娘,只怕……如今北王府的权利,依旧在北策的手上,难保父皇不会因为北策那边的压力,重处于他! 百里骞紧咬着牙,脸上的阴鸷更浓,这个安九,就是料定了他不敢伸张此事,必定会哑巴吃黄连,所以,便如此丝毫没有顾忌么? “怎么样?太子殿下,你若是想找皇上说公道,那正好,我这两个手下侍卫都在,让他们带你入宫如何?”安九挑眉,眼底眸子一凛,手中那沾了血的匕首,再次毫不留情的划过百里骞的背脊。 百里骞闷哼一声,一旁看着的凛峰和南溟,都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安九郡主,当真是丝毫都没有手下留情啊! 敢如此对一国太子,怕也只有安九郡主能有这么大的胆子了! “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安九瞥了南溟和凛峰一眼,眉心一皱。 凛峰嘴角更是抽了抽,敢情这安九郡主,当真将他们二人当成奴仆了么? 看着安九方才的手段,凛峰却是没有多说什么,一把降百里骞提起来,作势要将百里骞带出门,可他刚一有所动作,百里骞便忙不迭的道,“不,不要……” 他们不能去皇宫! 安九挑眉,百里骞的反应,似乎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呵呵一笑,安九对上百里骞的眼,更是玩心大起,“不要么?太子殿下是在求我不要么?可是这求法,却是不怎么让我满意呢!” 想到这太子以前对这身体的不屑,安九眸子眯了眯,这百里骞仗着他太子的身份,一直高高在上惯了,折辱这样的人,实在是一件快事! 百里骞微怔,瞬间明白安九的意思,安九她……求她么? 百里骞紧咬着牙,他堂堂太子,怎能跪着求她? 那眸中的强硬,安九看在眼中,眉心禁不住微皱,“哎,我倒是忘记了,太子殿下是个有血性的人,我怎么强求得来呢?” 说着,给南溟和凛峰使了个眼色,随即,拖着百里骞就要往外走,一时之间,百里骞的神色更是急了,终于,被带到门口之时,百里骞终于按耐不住了,立即叫道,“我求……我求……” 安九眉峰一挑,给二人使了个眼色,南溟和凛峰便将百里骞带了回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身体上的几处上,加上方才和这两个男人的打斗,百里骞越发虚弱了许多,跪在地上的他,一只手紧握成拳,似乎是在极力压制着心中的屈辱。 安九站在百里骞面前,犹如一个女王一般,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浮出一丝讽刺,看着那张脸挣扎了许久,终于,那双阴鸷的眸子,带着不甘,对上了她的眼。 安九也不避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迎上了他的视线,终于见到那薄唇轻启。 “我求你,今日之事,是我的不对,我已经任凭你出了口气,恳请你不要将此事声张!”百里骞咬着牙,这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好似锥刺在胸口一样,剧烈的抽痛。 他没有想到,他百里骞也会有这么一日,他是未来的一国君主,此刻,却是被一个女人折辱! 安九……这安九,当真他的克星么? 原先对安九占有的欲望,逐渐转化为恨,头重重的磕在地上,牙关紧咬。 “呵,好,很好,我以为太子殿下是个有血性的人,可……呵呵,不过大丈夫能屈能伸,太子殿下这般会审时度势,安九实在佩服,佩服之至啊!”安九笑出声来,丝毫也不掩饰她的讽刺。 今日,这百里骞敢将她掳来,那便意味着,二人的关系,已经撕破了脸皮,左右这百里骞以后会处处和她为敌,那倒不如,今日将他给羞辱个彻底,心中也痛快不是?! 那一字一句在百里骞的耳里,都分外刺耳,可此刻,他能做的,便只能隐忍。 这安九……来日方长,今日他所受的屈辱,他百里骞会好好的记着,有朝一日,定要加倍让这安九在他的面前,苦苦求饶,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安九目光落在百里骞那紧握着的拳头上,心中更是畅快,“怎么?太子殿下心中不快么?不过,没关系,会有你痛快的时候!今日,是我安九的好日子,左右也曾经是未婚夫妻一场,我的好日子,自然也不会忘了你!” 安九说着,目光幽幽的看着门外,这个时候,他该来了吧?! 脑中刚出现这个念头,门口,一抹红色身影,便大步走进屋子,那身上喜庆的装扮,和安九身上的大红嫁衣,更是显得郎才女貌,相得益彰。 安九看向那人,立即迎了上去,和方才的霸道冷冽不同,那眉宇之间,小女儿的娇态尽显,“你可算是来了,怎么?我要的人呢?” 来人正是北策,百里骞看到北策,心中更是一怔,那冰冷的视线,让他的心里浮出一丝不安。 他明白了,安九的将计就计,还布置得尤为精妙,直觉告诉他,他所受的屈辱,还没完! 只是,他们还想对他做什么? 此刻的百里骞,好似那阶下囚,所有命运都要听从眼前这两个人的安排和摆布! 北策心中愤怒,这百里骞竟敢……幸亏九儿没事,不然……他豁出一切,都会要了他的命,在所不惜,不过,想到红翎塞给他的纸条上写的内容,北策眸光微敛,转眼看向安九之时,眼底已经是一片温柔的宠溺,沉声吩咐道,“将人带进来!” 北策话落,身后的门口,赤枫推搡着一个人,踉跄的进了屋子,正是北柔无疑! 北柔进门第一眼,便瞧见跪在地上的百里骞,瞧见他背上,肩胛上,以及手上的鲜红,心中一颤,立即跑上前,满脸关切,“太子殿下,是谁……是谁伤了你?谁敢……” “太子妃,是我,是我伤了太子,怎么?你是要给他报仇么?”安九清冷的声音响起,打断北柔的话,谁敢伤太子?哼,她安九偏偏就敢了! 北柔微怔,方才注到屋子里的情形,看到安九,目光下意识的闪了闪,方才,这个赤枫抓着自己,她的心中就已经浮出一丝不好的预感,赤枫是大哥身旁的贴身护卫,从来都是和大哥形影不离,他在这里,那意味着…… 北柔目光从安九的身上,转移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口中下意识的喃喃,“大哥……” 大哥在这里,这意味着什么? 北柔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可是,似乎是不甘心一般,迅速的打量了一眼屋子,看着眼前的这情形,心中更是咯噔一下。 毁了,她的计划毁了!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北柔目光闪了闪,还连累太子也……北柔看向太子,事情毁了,太子会不会怪她? 北柔心中浮出这个猜测,下一瞬,目光所及之处,太子那冷冽的眼神,却已经给了她答案! “太子殿下,我不知道……”北柔下意识的开口,猛地跪在地上,似是要检查百里骞的伤口。 可刚触及到百里骞的身体,那手便被一只手臂给挥开,百里骞眼中的嫌恶和恨意,似要将她灼穿一般。 “没用的东西!”百里骞轻斥一声,似乎将所有的怒气,都迁怒到了她的身上。 她分明和自己信誓旦旦的保证过,安排天衣无缝,一定会让他心满意足,可是,这就是所谓心满意足吗? 百里骞紧咬着牙,若不是她,自己也不至于受这屈辱! “太子殿下……”承受着这样的责备与怒火,北柔眼睛一红,泪水倏然而下,突然想到什么,忙的跪行到北策的面前,“大哥,是我的错,都是我的主意,和太子没有关系,你将太子放了可好?别再伤他!” 北策蹙眉,对这个妹妹,他素来没有什么喜欢,平日里相安无事,可她竟然算计九儿…… 若非九儿警醒精明,将计就计的安排好了应对的一切,那后果……想到那后果,北策眼底一抹历光凝聚,冷冷的别开眼,伤九儿的,就算是北王府的人,他也不会姑息! “九儿,你要怎么处置?”北策朗声开口,那声音,除了冰冷便别无其他。 北柔听在耳里,身体一怔,脸色更是一片苍白。 处置?大哥将自己和太子,都交给安九处置么? 大哥他……连兄妹情谊都不顾了么? 就为了这个安九? 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北柔目光空茫的对上安九的眼,恐惧渐生。 安九好看的眉峰微挑,“怎么处置?方才,我可是答应了,送太子殿下一份礼,就当是让他也庆祝庆祝咱们的婚事!” ☆、第一百零三章 当场揭穿,逼她说出真相! 她安九说话,自然要说话算数! 安九的话,不仅仅是让百里骞,更是让北柔的心中,也禁不住咯噔一下,头皮发麻,看着安九那嘴角的笑意,下意识的口中喃喃,“不……” 这安九的手段,素来狠辣,想到上一次自己以命相搏,才逃过一劫,而此刻又落入了她的手上,她……要做什么? 北柔心里的不确定,更是让她害怕。 突然,安九的视线扫过北柔,北柔身体明显一颤,安九将北柔的恐惧看在眼里,嘴角扬起的笑意,也添了一丝邪恶,“太子,瞧你方才对太子妃的态度,实在是让我不喜,这个世上,她怕是最在意你的人了啊!” 百里骞阴鸷的脸色越发的深沉,眉心更是皱紧,如此的反应,让北柔心中更是一抽。 安九看着,挑眉一笑,“有一件事情,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可今日,你们二人邀我来了这里,我自然也不能吝啬,思来想去,唯独让太子殿下知道真相,以此来当做给太子的大礼,是再好不过的了!” 安九话落,北柔的脸色更是惨白。 脑袋也是在那一瞬间,一片空白,回过神来,立即明白了安九的意思,她是要…… 想到自己被她掌握在手中的把柄,北柔心中冒出一丝凉意,瞬间传遍全身。 “不……”北柔摇头,猛地跪着上前几步,走到安九的面前,拉着她的衣摆,望着她,苦苦哀求,“我求你,不要……我知道我错了,你怎么处置我都行……” 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匕首上,北柔眸子一凛,猛地抓住安九的手,将那匕首刺入自己的皮肉,这举动,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一怔,若非安九的手收了一些力道,只怕北柔的命,便陨在了当下。 呵,这北柔,宁愿受此等痛苦,也不愿意让百里骞知道那晚的真相么? 想到她今天对自己所做的事情,认错就能行了么? 那她安九岂不是任人如此算计了?! 一刀结果了她的命,那当真是不划算,此刻,对北柔最沉重的报复,便是她最害怕的! “你杀了我……你怎么折磨我都行,安九,我求你……”北柔强忍着痛,想到那一晚的真相被太子知道之后的后果,她的心中便是浓烈的不安。 此刻,她甚至连感受到太子投注在她身上的视线,也是觉得如坐针毡。 她无法想象,一切真相从安九的口中被吐出来,太子会是怎样的反应。 她一直都知道,此刻的局面,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呵……安九掰开北柔的手,将那匕首收了回来,敛眉道,“杀了你?我可不敢,你堂堂太子妃,又是卿王妃的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我怎能杀了你?方才这一刀,可是你自己刺的,和我可没什么关系!” 安九蹙眉,忙不迭的撇开关系的模样。 可那眸中闪烁的幽光,却是越发浓郁了些,“太子妃就这么不想我告诉太子么?” 安九眸子眯了眯,附身靠近了北柔一些,那淡淡的充满了鬼魅的语气,在北柔的耳边,犹如勾魂的使者,在朝她发出召唤。 “要怎样……你才能放过我?”北柔紧咬着牙,对上安九的视线,她知道安九的意图,此刻,也是从方才的苦苦求饶,变成了开诚布公。 要怎样才放过她? 安九轻笑,这北柔还是天真的很,这一次,她就没打算放过她! 哼,放过她么?一切都晚了! 安九眸光微敛,幽幽的转向百里骞,看着他眼底的愤恨,多了几分疑惑,安九脸上的笑意越发的灿烂了几分,“太子殿下,你想知道么?” 百里骞眉心微皱,心中却是复杂至极,他知道,这定不会是什么好事,这会是安九攻击北柔,甚至是攻击他的利器,可是,他心中却是说不出的好奇。 如此,便只能在那里挣扎着,安九将他的挣扎看在眼里,耸了耸肩,敛眉开口,“好吧,看样子太子殿下是不想知道中秋那晚究竟是怎么回事了,我这个好心,只怕是白费了。” 中秋那晚? 百里骞身形一怔,赫然开口,“中秋那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在他的脑中,一直都是一个疑惑,那晚,按照玉无栓的计划,那晚的人该是安九,可为什么却变成了……北柔? 许多东西,他都想不通,而安九……对,安九是那一晚的关键人物,她定是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百里骞望着安九,眼里多了份急切。 似乎是在安九的意料之中,安九呵呵一笑,“原来太子想知道啊,那太子妃,我可就说了!” “不……安九……”北柔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那恳求的语气,越发的诚恳,“不要……不要说,我求你……” 她却是不知道,此刻她北柔越是哀求,安九越是不会如她的意! 呵,谁叫她接二连三的算计自己,甚至今日,不惜想出这般恶毒的招数,她安九不回以颜色,又怎么对得起自己? 于是不要她说,她越是要说! “太子殿下,那一晚,你和玉无双想算计的人是我安九,甚至……还准备了宫廷秘药,为了让我服软,你却没有料到,那玉无双派来的隐卫,太不经事,被我的侍卫,三两下就给放到了,那也是个怕死怕痛的主,我一番教训,他就招了……” “所以,你便将北柔送了来?”百里骞紧咬着牙,那灼灼的模样,满是愤恨,这果然和他先前猜测的那般,与安九有莫大的关系。 可是,百里骞话刚落,安九的眉峰便是一挑,看北柔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几分。 “我送北柔?呵,太子殿下可是高看我安九了,北柔是谁,北王府的大小姐,卿王妃的掌上明珠,我怎敢谋划让她失了清白,再说了,那个时候,我和北柔无冤无仇,自然不会将她往火坑里推,呵,这世上,有些东西,人退避三舍,有些人,却是趋之若鹜,北大小姐,就是这趋之若鹜的人了!”安九轻笑一声,那双眸光幽幽的闪动着。 百里骞眼神之中更是急切,北大小姐趋之若鹜?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得清楚点!”百里骞催促道,这个时候,他的心中便只有一个念头,彻底的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清楚?太子殿下还没听清楚么?”安九轻笑,目光转向一旁的北柔,眼底更是似笑非笑,“抱歉,我累了,太子殿下若是想知道,那就亲自问你的太子妃吧,让她亲口告诉你,那一晚,她究竟做了什么!” 北柔身体微颤,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尤其是百里骞的那一道视线,那灼灼的模样,似乎是要将她给灼穿一般。 “不……”北柔口中喃喃,下意识的摇着头,那一晚她究竟做了什么?脑中回想着那一晚的情形,北柔目光闪烁得更是厉害。 她不能让太子知道,她不想让太子知道,可是安九…… 北柔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猛地起身,冲向安九,安九在报复她,安九要毁了她,她不让她得逞,不让她如意,安九死了,一切的隐患,就都消失无踪了! “安九……你去死吧!”北柔叫嚣着,那张美丽的脸,说不出的狰狞。 安九看着她的凶狠,不以为意,北柔此刻不过是在垂死挣扎罢了,她越是这样,她的心里,就越是痛快,不是吗? 北柔那凌厉的气势,让众人都是一怔,可她甚至没有机会靠近安九分毫,安九身旁的北策,仅仅是一挥手,便将那娇弱的身影挥倒在地,丝毫没有兄妹情义。 北柔重重坐在地上,望着安九和北策,说不出的愤恨和不甘,她没有时间第二次攻击安九,一只手掌便大力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儿,那力道,似要将她捏碎一般。 北柔顺着那大掌往上,对上一双凌厉的探寻的眸子,心中一颤,“太子殿下……” 百里骞眸子越发紧了紧,“那一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子殿下……我……”北柔的心中依旧排斥着,逃避着。 可这个时候,百里骞哪里会给北柔任何逃避的机会? 猛地将她的身子掰过来,逼她面对着自己,受了伤的双手紧紧的握住北柔的双肩,不断的用力,原本已经凝血的伤口,又在这力道之下,裂了开来,鲜血渗出,异常骇人。 北柔看着这情形,心中急了,“太子殿下,你别这样,你的伤……” 那眼里的关切,切切实实的从骨子里散发出来,饶是安九看在眼里,眉峰都禁不住一挑,这北柔,当真是一心将百里骞放在首位,甚至怕是比她的生命还重要吧! 这爱是可贵,可却是有眼无珠,百里骞这薄情寡恩的男人,哪里配得上这样的爱? 安九敛眉,百里骞似也意识到什么,北柔爱他,他并不感动,可却是可以利用! 百里骞眸子微怔,猛地闪身,将安九方才的匕首拿了过来,锋利的刀刃,紧刻着自己的脖子,那本就已经有一丝血痕的地方,越发的深了些。 北柔看在眼里,心中一怔,越发的慌了起来,“太子殿下……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告诉我,我便只有以命相抵,你看看,你是想要我的命,还是告诉我,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百里骞眸子紧锁着北柔,一字一句,那语气,似逼迫,更似诱惑。 北柔面容一僵,下意识的道,“不,我不要你的命,我不要……” 北柔的心中,说不出的苦涩,这个男人,她如此深爱的男人,此刻却是那命来逼她么?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北柔的眼中,瞬息万变,许多情绪流转,终于,她的脸上浮出一丝苦涩,那笑容之中的苦涩越来越大,最后,连那张脸,都近乎狰狞。 “你想知道那一晚发生了什么吗?呵,好,我告诉你,我就告诉你。”北柔脸上诡异的笑着,眸中的颜色,说不出的绝望。 百里骞的眸中,一抹急切凝聚,北柔看在眼里,更是心伤,似乎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敛眉道,“那一晚,不是安九将我送来太子府的……” 北柔心中苦笑,既然已经无法逃避,她说了又如何? 眼下这情形,她是再清楚不过,安九是不会放过她的,就算是她自己不说,那真相也会从安九的口中说出来,与其太子听别人说,还不如自己来,或许,情况会好许多。 北柔的心中浮出一丝期待,双眼对上百里骞阴鸷的眸子,“是我自己愿意,我爱你,从几年前,你将我从马蹄下救下来,我就已经开始深陷,无法自拔,可皇后选了安九为未来的太子妃,我心中一直想要嫁给你,哪怕是做不了你的太子妃,我做你的侧妃又如何? 可是,母妃不同意,我是北王府的大小姐,怎么能做他人的妾室?就算是侧妃,也不行!可我不甘心,我不想要成为任何人的女人,除了你,其他人,就算是正室又如何?我不愿意!” 北柔一字一句,那话中情绪满溢,一旁的人,听着却是觉得讽刺。 这百里骞值得么? 为了这样一个渣男,她就是傻,自跳火坑。 百里骞听着,眉心也渐渐的皱了起来,眼底的情绪并非是感动,而是不屑…… 北柔顿了顿,继续道,“我知道,那一晚是我唯一的机会,太子殿下,我知道那晚,你等的人是安九,可那影卫已经失败,被安九戳穿了意图,怎会自动送上门来,可是,我却自动送上门来了……” 北柔说着,那眼神之中的热切,更是透了几分疯狂,“我求我二哥帮我,他趁机打晕了你,将我放在了你的身旁……呵,那一晚,你对我很呵护,不,也很疯狂,你不知道,你和玉无双安排的第二日的计策,也将我们头一晚的事情,暴露在了明面儿上,若是寻常女子,身子被你太子殿下占了也就占了,最多给些好处,收入府中,可是,我不一样,我是北王府的大小姐,皇上和皇后看在北王府上,定会厚待,而我的母妃……我既然已经成了你的女人,那她也就没有理由再阻止我嫁给你了,呵呵,她不仅不会阻止,甚至还会……极力促成!” 而事实,也正是这样的。 “这样,我就可以如愿以偿,成为你的太子妃,成为你的女人,日日和你在一起,可是……”北柔的神色越发疯狂,但片刻,话锋一转,似想到什么痛苦的事情,眼底布满了愁绪。 可她没有想到,太子对她那般厌恶,一如对曾经的安九,她以为,她能在浑厚改变他,可却没有料到,她怎么也入不了太子的眼,甚至……甚至他连他们的孩子,也可以狠心毒害! 想到此,北柔心中猛地一抽。 “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女人!”百里骞抓着她的双肩,似要将她捏碎,一张脸,更是因为愤怒变得狰狞,似乎还不解气,手一扬,一巴掌打在北柔的脸上,那力道,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啊……”北柔刺痛,脑袋几乎都被打蒙了,耳朵里更是嗡嗡作响。 屋子里的旁人看着这一幕,看好戏的意味儿越发的浓烈。 安九的嘴角,更是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 北柔空白的脑袋,渐渐的回过神来,看着百里骞脸上那狰狞的愤怒,耳边百里骞的话不停的回荡着,经久不息。 疯子?疯女人么? “我……太子殿下,臣妾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都是为了你啊!”北柔忙不迭的道,怎么会是疯子呢?她料到太子必定会因为此事不待见她,甚至是愤怒,可却是没有料到,在他的眼里,她却是疯子了么? “为了我?呵,北柔,本太子想要的人,从来不是你,你竟然……”百里骞想着他和北柔有了夫妻之实的事情曝光之后,他心中的憋屈,此刻甚至连杀了北柔的心都有了。 他竟然被这北柔给算计了,难怪,那一晚,北穆会在太子府内,原来,都是这对兄妹干的好事! 可恶,当真是可恶! 百里骞紧紧的握着拳头,那脸上的狰狞怒意,更是怎么也无法压制。 “太子殿下,臣妾爱你,臣妾爱你的,我知道,你喜欢安九,可是,她的心中没有你,我才是真心待你的人,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有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哪怕就算是知道,你只是将我当成了一颗棋子,可我依旧没有什么怨言,我甚至为了你,不惜将安九……”北柔急切的说着,想要表露自己的心意,可是,说到此,感受到房间里几人那灼灼的视线,心中却是一颤。 北柔下意识的看向安九,正对上安九那似笑非笑,让人头皮发麻的目光。 “太子妃对太子殿下,果真是情深意重,不过,堂堂太子,竟被一个女人算计了去,连婚事都不得自由,就连我这个旁观者,也不知道太子殿下,究竟是幸福,还是可悲了!”安九轻笑一声,丝毫没有掩饰的挑拨。 话落,北柔脸色更是一沉,百里骞眸中的怒意,越发的旺盛了起来。 是啊,他堂堂太子,竟是被她北柔如此玩弄,这个女人……百里骞眸子一凛,手中的匕首直直的逼向北柔的脖子,那一刻,他的脑中有一个念头,便是将这个女人给杀了。 如此的举动,在旁人看来,是意料之中,毕竟,以这太子的自视甚高,桀骜不驯,那颗高高在上的心,怎容得下这样的事? 可是,下一瞬,北柔却是闭上了眼,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太子殿下杀了臣妾吧,如果杀了臣妾,能消减你心中的恨,那北柔就算是死了,也是值了。” 她恨只恨,她北柔为太子做了这么多,竟是没有丝毫收获,更恨她竟没斗过安九,今日之事,差一点儿,就是她得逞了,那样,她不仅将安九拉入了地狱,甚至还十分有希望,慢慢得到太子的疼爱,可是……棋差一招,却是彻底的败了。 这任人宰割的鱼肉,竟是成了她北柔,而安九,便是那手握刀俎的人。 她的心里不甘,可那又如何? 这安九,太过精明,身旁又有这些个人帮忙,她如何能不败? 不过,她就算是死了,变成了鬼,她也要让安九得不到幸福! 她得不到的东西,她安九也休想得到! 北柔紧咬着牙,一心赴死,可是,抵在她脖子上的匕首却是微微一顿,止住了力道。 想死么?安九嘴角轻笑,只怕,这太子是不会让她死! 果然,百里骞眸子眯了眯,那眸中的恨意,持续弥漫着,似有什么东西在成型,过了半响,百里骞竟是将那匕首收了回去,敛眉道在,“我不会杀你!” 北柔一怔,眼睛睁开,倏然一亮,不是为了保住了一条命,而是……她的心中又生出了希冀,太子终究还是舍不得她死的么? 脑中刚冒出这个念头,那百里骞便揪着她的衣服,将她拉到自己面前,更靠近了自己些,附身在她的耳边道,“因为,与其让你死,还不如留着你的命,慢慢的折磨你,再说了,你这颗棋子,本太子还没有用完,可不能死!” 北柔一死,那卿王妃一定会追究,到时候,她对他的支持,也就不复存在,甚至,说不定,还会对付他,他何必在这个时候,为自己添这么一个敌人? 这无疑是最不明智的举动! 北柔心中一颤,他……他留她性命,是为了折磨她,是因为,她是一颗他用得着的棋子么? 北柔的心里浮出一丝苦涩,隐隐抽痛,这对她来说,无疑比杀了她,还要让她痛苦。 以后,她会是怎样的生活,怎样的下场? 永远得不到这个男人的疼爱,她能得到的,只会是他的羞辱。 突然,想到那晚在巷子里,她和安九的对话,后悔么? 一时之间,她竟有些不确定了,可是,过了半响,那一贯温柔的口中,竟是发出阵阵狂笑。 “我不后悔,不后悔!”北柔狰狞的吼道,她做的选择,不会让自己后悔,就算是此刻的局面,她也不会让自己后悔! 不后悔么?安九将北柔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中更是觉得讽刺,最可悲的,便是莫过于北柔这样的人,不知好歹,执迷不悟! 安九敛眉,眸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太子殿下,这份大礼,你可满意?” 让他知道真相,这可是她安九对他的“仁慈”! 百里骞身形一怔,目光狠狠的瞪着安九,“你就是要看本太子的笑话么?” 安九挑眉,不以为意,“看笑话么?太子殿下错了,我不过是想看你痛苦而已!” 可不是看笑话那么简单啊! 百里骞嘴角抽了抽,心里更是气得吐血,这安九…… 看他痛苦?该死的安九! 百里骞紧握着拳头,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哼,让我知道真相,这是让这个贱女人痛苦而已,本太子……哼,可要让你失望了!” “哦?是吗?那你说,这个消息若是让整个京都城知道……”安九眸光微转,那眼底的邪恶,更是浓烈。 这百里骞嫌自己还没让他痛苦么? 那么,很好,她就加把劲儿便好! 百里骞脸色一沉,一张脸更是一阵青一阵白,分外精彩,若是这个消息,真的被京都城的人知道,那成为笑话的,可不只是北柔,连他百里骞也要成为京都城内最大的笑柄了。 一个未来的帝王,如何能是这样的? 若是这事情传到了父皇的耳朵里,只怕要引起他的勃然大怒吧! 安九看着百里骞不断变幻着的神色,心中了然,这百里骞心中是有数的,不过……安九敛眉,似在思索着什么,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 既然已经和百里骞彻底的撕破了脸皮,那她还有什么所顾忌的? 这个人,若是有朝一日,能够成为那主宰一切的君主,那么,无疑会是她和北策的最大威胁,既然是个隐患,那么,她何不在这时候,将这隐患铲除? 不能杀了他,她照样可以毁了他! 让他和他所期待的皇位越来越远,呵,这个念头冒出脑海,安九越是想,越是觉得兴奋。 “你要干什么?”百里骞看着安九那脸上的诡异笑容,心中禁不住泛出一丝凉意,想到什么,双眼更是迸出一丝惊恐,她莫不是真的要…… 安九耸了耸肩,靠近了北策几分,抬眼对上北策那温柔宠溺的眸子,“世子,左右今日是个好日子,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为今日,再添加些佐料如何?” 北策目光紧锁着安九,明了她的意思,“你高兴就好。” 只要她高兴,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呵呵,好,那这事情就这么定了!”安九欢喜的道,看了一眼凛峰和南溟,嘴角的笑意越发的灿烂,“这事儿就交给你们了,我要今日之内,你们方才所听到的事情,传遍整个京都城的大街小巷,连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好啊,这事情对我来说可是简单得很,我保证,还用不了到今晚,不出一个时辰,这事情就会在京都城内的大街小巷被人传开,我办成了此时,安九郡主可要再记我凛峰一个好啊!”凛峰展开折扇,轻摇着,那玉树临风的模样,透了几分风流不羁。 安九满意的挑眉。 百里骞心中却是一颤,怒意更浓,北柔目光闪了闪,整个身体倏然瘫软在地上,随即,狠狠的看着安九,那眼里的恨意,丝毫也无法掩饰。 安九,是要彻底的毁了太子,毁了他们么? 可她此刻能做什么? 北柔想到更严重的后果,目光更是闪了闪,难掩恐惧,若是这事再给太子带来更严重的后果,那恐怕太子只会更加痛恨她吧! 想到此,北柔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心中的恐惧不知道该怎么发泄,竟是呵呵的笑了起来,那笑声,苦涩,无助,疯狂,在房间里回荡,甚是诡异。 安九听在耳里,淡淡的瞥了一眼北柔,心中明白,从今日起,这北柔的日子,怕是要比死了还要痛苦了! 哼,如此恶毒的算计她么? 她安九可不是好欺负的人,她既然动了心思算计,那这后果,他也要做好承担的准备,她安九想来对敌人不打让手,惹到她,只能算她北柔倒霉! 还有那卿王妃…… 安九敛眉,思索着什么,眸中的颜色越发诡异,那卿王妃该是以为,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着,那个被北策迎回北王府的新娘,早已成了她换下来的人了吧! 呵,她几乎能够想象,此刻卿王妃的心中是怎样的得意,不过,今日之事,不只是让太子太子妃失望了,更要让卿王妃失望了啊! “那一群将我掉包而来的人呢?”安九敛眉,冷声开口。 “回主子的话,已经有人去追!”南溟回禀道。 “好,很好,那些人既然拿了太子妃的逃命钱,可不知道这命,是不是逃得掉啊!”安九意有所指,倏然拔高了语调,“一个不留!” 凌厉的语气,充满了霸气,那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一个更是让人心中一颤。 瘫软在地上的两人,感受着安九的气势,越发的担忧了起来,一个不留?他们是惹到了煞星了啊! “是,主子。”南溟领命。 “好了,我们可不能陪你们了,这个房间,留着你们夫妻二人好好享受吧,今日大婚,可不能耽搁了吉时。”安九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嘴角的笑容,诡异异常。 这一对怨侣同待在一个房间里,只怕……呵呵,就由着他们忍受那折磨去吧! 安九轻轻挽上北策的手臂,二人对视一眼,没有再看那地上脸色黑得不能再黑的两人,径自走出了房间。 房间的门被关上,似乎隔绝了两个世界,而房内独独留下的两人,百里骞看了一眼北柔,眼底恨意无法消减,这个女人,要毁了他的一切! 好似连看也懒得看她一眼,百里骞挣扎着起身,想要打开门,却是发现,门在外面被锁上了。 “该死!”百里骞低咒一声,立即去检查窗户,竟是发现窗户也不知在什么时候被封得死死的,此刻,他们二人就如两只牢笼中的鸟,逃无所逃。 安九竟然…… 呵,安九这个时候,怎会将他们放出来,北王府里,还有一个人,正以为这一切都如常进行着,她怎么能让这二人出去,让她知道她们的计划落空了呢? 一辆马车神秘的从小巷子里驶了出去,在京都城内热闹的街道上穿梭,朝着北王府的方向…… 北王府,宾客云集,热闹非凡,这个时候,众人都已经齐聚在了大厅之内,北王爷和卿王妃坐在高堂之上,今日,北老王爷也出了锦墨堂,坐在主位上,脸上的期待,丝毫也无法掩饰。 偏厅里,红翎站在新娘身侧,随着时间的流逝,面容之间,越发的多了几分焦急。 世子怎么还没回来? 小姐那里,该不会当真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吧? 心中的这些问题,让她更是慌了起来。 “安九郡主,时辰快到了,奴婢扶你去大厅吧!”教习姑姑脸上浮出一抹笑容,柔声道。 不待那新娘应声,教习姑姑就已经伸手,打算将新娘扶起来了。 红翎见此情形,下意识的扶住了新娘的另外一只手臂,“等等……” 去大厅?这怎么行?世子都还没回来,小姐那里…… “红翎姑娘,你这是怎么了?眼看吉时就要到了,你耽搁了吉时,可怎么是好?”教习姑姑蹙眉,面上不悦的道。 红翎心中暗自将这教习姑姑咒骂了个遍,可表面上还是扯出一抹笑容,目光闪了闪,“我怎么会耽搁我家小姐的吉时?我也想着吉时快到了,可世子……世子方才交代了,到了时辰,他会来接小姐,若是世子等会儿来了,小姐不在,可要生出乱子了,今日的大婚,可是丝毫也马虎不得,出不得分毫岔子。” 红翎煞有其事的说着,突然灵光一闪,忙道,“你先去外面找找世子,让他来接,这才是最好不过的,不然世子怪罪……左右我是想去找世子,可这北王府,我始终不若你熟,我若去找,若是耽搁了时辰……” 教习姑姑听着,眉心微皱,似在掂量着什么,沉吟了片刻,终究还是开口,“好吧,我去找,你可好好照看着安九郡主,尤其是这喜帕,千万别弄掉了,不吉利的!” “是,是,是,这些我都是知道的!”红翎脸上的笑容更是大了些,心中却是暗忖,什么喜帕掉了不吉利,分明是害怕喜帕掉了,她们的算计也就落空了。 红翎看着那教习姑姑出了偏厅,淡淡的瞥了一眼身旁的新娘,眼底划过一抹不悦,随即想到世子和小姐,心中不免又急了起来。 小姐啊小姐,可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啊! 红翎心中祈祷着,刚如此,便瞧见门口一抹身影,红翎心中一喜,南溟,既然南溟来了,那么小姐定是也来了! 心中一喜,红翎差点儿出声来,可是,想到身旁这个盖着喜帕的新娘,红翎朝着南溟使了个眼神,随即,那南溟点头,走了过来,那脚步声,几乎轻不可闻。 直到站在了那新娘的面前…… 新娘子只看到一双脚出现在视线之中,心中一喜,世子来了么? 可这靴子,似有不对…… 但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只大掌便捂住了她的嘴,手指在她的身上点了几下,下一瞬,她的身体就无法动弹了。 怎么回事? 那新娘眼底盛满了惊恐,红翎这才扯开那改在新娘头上的喜帕,放心的开口,冷哼了一声,“就你这尊容,也想假扮我家小姐,实在是罪不可恕,不过,现在吉时快到了,以后才收拾你,南溟,快将这女人藏起来,别让人发现了。” 红翎话刚落,北策便将那新娘提了起来,而正此时,门口,一抹大红色的身影悄然进来,红翎看到那人,面上一喜,立即冲上前,“小姐……小姐,你可回来了,奴婢……奴婢可是担心死了!” “有什么可担心的?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安九斜睨了红翎一眼,她是知道,今日这事儿,也亏了红翎机灵,才能让北策赶来。 “太好了,小姐,快将喜帕盖上,我刚将那教习姑姑支走,莫要让她发现了,若是被她发现,指不定那卿王妃知道了,又要暗动心思了呢!”红翎皱眉,见手中的喜帕盖在了安九的头上。 刚过了半响,红翎还来不及将安九扶着坐到椅子上,便瞧见教习姑姑朝着这边走来,匆匆忙忙的模样,似比方才多了几分急切。 红翎正了正色,教习姑姑走了几步,抬眼看到红翎和新娘都在门口,心中更是一怔,猛地蹙眉,立即小跑上前,斥责道,“你这丫头,将郡主扶到这里来做什么?快快快,方才卿王妃派人来传话,说是让快些进大厅,准备拜堂了,可这世子……” 方才她找了好久,可就是没有看到世子的身影。 “咦,那不是世子么?世子,奴婢参见世子。”红翎望着门外,看到北策,更是眉开眼笑,小姐回来了,那世子自然也是出现了啊! 教习姑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袭新郎喜袍的北策,忙的福了福身,“奴婢参见世子!” 北策走进偏厅,却是看也没有看教习姑姑一眼,目光温柔的停留在那一袭大红嫁衣的新娘的身上,眸中微笑,“既然时辰到了,那就走吧!” “是,是,是。”教习姑姑忙得回过神来,将结着大红花的红绸递到了新娘和新郎的手中,随机道,“世子请,安九郡主请!” 新娘新郎二人,出了偏厅,进入众人的视线,一时之间,宾客簇拥,可也是为这一对新人让开了一条道,在所有人热切的目光之中,二人进了大厅,屋子里,便是隔着喜帕,安九都能够感受到那些人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祝福的,羡慕的,甚至是……得意的! 得意么? 那该是卿王妃了,此刻,她的心里,是该得意,毕竟,自己被她视为眼中钉,与其迎进北王府,做了北策的世子妃,以后和她为敌,倒不如让太子百里骞得了这个便宜,那也等于是毁了她安九,不是吗? 呵,得意?她倒是要看看,她能得意多久! ☆、第一百零四章 算计落空,痛快的教训! 新娘新郎二人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走到了大厅的中央。 果然如安九所料的那般,随着二人的靠近,坐在高堂之上的杜若卿,看到在那新娘身旁伺候着的教习姑姑,眸中一抹得意凝聚。 “安九郡主和北世子,郎才女貌,是天作之合啊!” “是啊,你瞧北老王爷,那脸上的笑容,很是欣慰呢!” 一时之间,大厅中,交头接耳的声音四起,这些传入杜若卿的耳中,听着却是冷笑。 天作之合么? 那安九这个时候,只怕已经落入火坑了,而北策……杜若卿的目光,幽幽的落在北策的身上,瞧见那一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此刻温柔的笑着,平日里,可是很少见到世子这般欢喜的模样。 呵,以为他当真娶到了安九了么? 杜若卿心中轻笑,脸上却是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呵呵,快拜堂吧,吉时已到,莫要耽搁了这对新人。” “对,赶紧拜堂,赶紧拜堂,拜了堂,给我这老头子,生个胖孙子,哈哈……”北老王爷笑呵呵的道。 而北王爷,却是看着北策,一脸冷冽,甚至是敌意。 想到那日在柳莺殿所发生的事情,北王爷的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那目光里,越发多了几分炽烈且莫名的东西! 教习姑姑正要听命主持二人拜堂,可北王爷的声音,突然响起,更是打断了所有的进度…… “等等……” 众人都是一愣,齐齐看向那开口之人,只瞧见北王爷面容严肃,似丝毫没有因为今天的喜事而开心,那眼底,甚至有些让人无法明白的东西在闪烁着。 “等?等什么等?”北老王爷蹙眉,心中浮出一丝不悦,对这个儿子,他素来没有多少满意的,这一等,错过了吉时,可又如何是好? 他虽然在锦墨堂内清修,可是,外面的事情,他偶尔也能听到一二,他和夏侯音的纠葛,当真是让他不快。 “父王,有些事情,儿子想趁着今天这么多人都在,说说清楚。”北王爷起身,朝着北老王爷行了个礼,那态度也是冷淡至极。 北老王爷眉心皱得更紧,白了他一眼,“有什么事情,以后说不也行?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要你占了此刻的时间来说。” 北老王爷明显不悦,这似乎已经在北王爷的预料之中,可他已经打定了主意,此刻不说,心中怎么能畅快? 北王爷敛眉,转身面向众人,朗声开口,“北穆呢?” 众人一愣,饶是在人群中的北穆,也是微微一愣,北王爷说这事,竟也和二公子北穆有关系么? 好半响,北穆回过神来,走到堂前,拱手行礼,“父王……” 北王爷看了北穆一眼,朗声道,“你大哥新婚燕尔,这府中产业上的大小事情,一切都交由你来打理吧……策儿,你好好成亲,争取早日给咱们北王府添丁,这样,也算是圆了你爷爷的心愿!” 这……此话一落,众人更是震惊。 北王爷真是什么意思? 他分明就是拿了北策在北王府的掌家大权,而交到了北穆的手上啊! 别说是众人惊讶,就连当事人北穆,也是难掩吃惊,自几年前,北王府的产业的大权全数交到北策的手中之后,谁也无法撼动北策的地位,到了后来,几乎所有人都有一个认知,那便是北王府产业能发号施令的人,就只有他北策一个,他甚至连夺权的念想也不敢有。 可是,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的心思却是变了,但就算是如此,他这几个月来,虽然在产业中也在参与一些事情,可却从来都是一些小事,根本掌控不了关键,今日父皇的意思…… 震惊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欣喜,莫大的欣喜,不仅仅是他,还有卿王妃,她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饶是她这样反应快的人,都是花了好长的时间,才接收到了这个惊天的消息,是莫大的惊喜啊! 王爷他……他这是要总用北穆了么? 不仅如此……呵,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不过……新婚燕尔,给北王府添丁么? 精明如卿王妃,心中自然是明白,这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不过,王爷用这个为借口,夺了北策的权,意味着什么? 杜若卿目光幽幽的停留在北王爷的身上,似乎是在探寻着什么,她知道,无论王爷今日此举是为了什么,总之,得利的是她的北穆! 心中如是想着,便越发的得意了起来。 北策啊北策,今日,不但是这个娶的新娘不能让她满意,连大权也要落到别人的手中,看来,今日怕并非是他的大喜之日啊! “穆儿,你父王如此体恤你大哥,你也该为你大哥分担一些。”杜若卿开口,意在提醒北穆,这个机会,必须要牢牢的抓住,只要他们将这北王府产业的大权夺了过来,那么,太子登基指日可待,而柔儿母仪天下的一天,也会到来。 北穆微怔,回过神来,可还没开口,大厅里,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却是响起…… “父王,这王府产业,在大哥的手中经营得好好的,怎能说交给二哥就交给二哥?再说了,大哥虽是新婚,可咱们王府产业,向来都有各自的人才,在大哥的手中,也已经不需要他花太多的时间,这倒不至于,让二哥……” 开口的是三公子北凌,他本是在北王府外地的产业中打理生意,这次,更是专程为了安九和北策的大婚回了京都,可没有想到,父王竟是会突然有了这个决定。 这哪里是体恤大哥?分明是针对大哥,想架空大哥的权利啊! “你知道什么?花不了多少时间,也是要花时间的,这些时日,北策就好好陪着世子妃,生下北王府下一任继承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北王爷厉声开口,那语气多了几分凌厉,在大厅中回荡,说出的话,更是不容置喙。 北凌蹙眉,欲言又止,下意识的看向北老王爷,“爷爷……” 爷爷素来是器重大哥,对大哥这些年对产业的经营尤其满意,他该是会为大哥说句话! 可是,北凌看了他好久,那微微笑着的面容之上,却依旧是那淡淡的笑容,看不出丝毫端倪,过了好半响,才道,“我老了,这府上的事情,我早已经不管不插手!” 那意思,是连他也不管这件事情,任凭父王夺去大哥的权? 北凌转而看向北策,“大哥……” “既然父王体恤,那北策谢过父王,以后,要让二弟多操劳了!”北策嘴角依旧是那温柔的笑意,好似此刻被拿走的,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东西了。 这反应,不仅仅是众人,就连喜帕之下的安九,神色也是微怔。 卿王妃一直致力于夺他的权,虽不知道北王爷如此决定的缘由,可北王爷这么一来,那就真的如了卿王妃的愿了啊,可北策竟然如此轻松的答应了? 安九眉心微微皱着,可是,片刻,她的神色却是恢复如常。 这北世子的能耐,还用她怀疑么? 他能如此轻松的答应,自然有他如此轻松答应的理由,她又何必跟着着急? 今日是她和北策的大婚之喜,何必因为这些事情而不悦? “可以开始拜堂了吗?”北策的声音再次响起,让方才陷入震惊中的人,猛地回了神。 就连北王爷自己,也是诧异,早先,他已经准备了许多应对北策反抗的计策,可是,北策如此轻松的应承,没有丝毫挣扎,竟是出乎他的意料,甚至让他觉得这事情太过顺利,有些不正常。 北王爷下意识的咽了一下口水,目光停留在北策的身上,竟是有些手足无措。 “既然要说的,都说完了,那就开始拜堂,现在谁还敢因为其他的事情扰了拜堂的时间,我这老头子,第一个不饶!”北老王爷敛眉道,语气虽淡,可隐约透出的威仪,却是让人心中震慑。 北王爷敛眉,竟是不敢再说什么,坐了下来。 经过了方才的事情,气氛变得有些诡异,教习姑姑却也不敢怠慢,引导着两位新人,拜了天地,拜了高堂,最后众人看着这对新婚夫妻被送进了洞房,一切的经过,众人都有些恍惚,似乎是没有从方才发生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安九被送到了琉璃轩中的新房,却是在进门之前,将那教习姑姑留在了外面,教习姑姑诧异,可是,却不敢多说什么,心中更是有一丝不安弥漫了开来。 屋子里,独独留下安九北策,以及一旁伺候着的红翎。 “方才为何答应得那么爽快,这个时候,卿王妃怕是该高兴了。”安九敛眉,语气也是平静无波。 北策听在耳里,动作轻柔的掀开盖在她头上的喜帕,看到这张脸,心中莫名的有什么东西在流窜着。 “任她高兴吧,她以为这北王府产业的大权,会因为父王的一句话,因为北穆的介入而有所改变么?”北策似笑非笑,那平静的眸子里,一抹精光闪过。 安九挑眉,果然北策心中是有底的么? 那他的言下之意…… “难道北王府的产业,认人了么?”安九呵呵的笑着,心中想着,如此一来,那卿王妃和北穆二人,恐怕要空欢喜一场了。 北策嘴角的笑意越发灿烂了些,“这些年,产业中早已经多数是我的人,别人……插不进去!” 北王府的产业,早就是成了他北策的产业了啊! 爷爷当年将产业交给自己打理之时,就已经说过,这王府内,人太多,心思也太多,有些人更是不会放弃争斗,那时,就在爷爷的默许之下,一点一滴的做着安排,做这么多,就是为了防止今日的情况啊! 交给北穆去打理又如何? 他不过只会是一个傀儡,表面上的掌权者,但实际上……呵呵…… 安九看着北策,那明亮的双眼越发的亮了些,北策竟然……这一招,实在是高明啊! 想到什么,安九哈哈一笑,“看来卿王妃不只是空欢喜一场了,我倒是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那卿王妃的心思落空的情形呢!” “她既然夺了权,那接下来,就且看他们如何迫不及待的支持太子了,那太子……”北策敛眉,眼底划过一抹厉色,想到今日太子对安九的算计,表面上虽是平静的他,心中却是有风云在变幻着。 百里骞绝对不能是那个登上皇位之人,卿王妃和玉皇后越是着急的想将他送上皇位,那只能是加速悬在太子头上的那把刀落下的时间。 他也是想看看,这卿王妃他们,如何自掘坟墓! 安九对上北策的眼,明了他的意思,眼底也是似笑非笑…… “世子,王爷请世子去大厅招待宾客。” 门外,管家的声音传来,让新房内的二人微微蹙眉,北策握着安九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明显是十分不情愿,今晚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他想陪着安九,至于其他宾客…… 那些人,有北凌他们招待不是吗? “去吧,莫要让大家笑话了去!”安九感受到北策的不情愿,呵呵的笑道,很难得看到他不避,反倒是不愿走了么? 北策眉心皱得更紧了些,很显然,对于安九的话十分诧异,以前一直以来,这个女人都恨不得早些将他扑倒,生吞活剥了,可今日洞房花烛了,倒是大度起来了! 呵,北策敛眉一笑,看了一眼站在很远的地方,背对着他们,似乎极为尴尬局促的红翎,捏了捏安九的手心,“你等我……” 说罢,一吻轻轻的落在了安九的额上,似乎有些不情愿的松开了安九的手,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新房里,没了新郎,红翎红着的一张脸,这才稍有缓和,按照规矩,新娘入了东方,新郎是要在宾客中敬酒的,所以,她才跟进了新房,却没想到…… 方才若非小姐让世子去,只怕,她就要夺门而出了。 “小姐,世子待小姐真好。”红翎开口,满脸的羡慕,以前,就算是小姐是皇后钦定的未来太子妃,可她对小姐的未来,依旧堪忧。 那时的小姐懦弱好欺,更是不受太子待见,若当真是嫁给太子,那终究也怕会如世人所说的那般,不到二十,便会命丧黄泉。 幸亏小姐有了世子,日后,小姐的日子指不定是怎样的幸福呢! 安九心中弥漫着暖意,看了红翎一眼,想到什么,眸中的颜色渐渐变得深沉,“左右等北策也是闲着,红翎,让南溟将那‘假新娘’带来,吩咐教习姑姑,就说郡主让她去请卿王妃来这里商议大事。” 红翎微怔,对上安九的眼,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呵,她可也没有忘记,教习姑姑是卿王妃送来的人,更没有忘记,这教习姑姑在今日这掉包的戏码中,起着怎样的作用呢! “是,奴婢这就去!”红翎福了福身,心中莫名的兴奋了起来,今日,她的心中可也憋着一肚子的担忧和气,总该让有些人有个交代才行。 红翎走到门口,沉声对着门外的教习姑姑吩着安九交代的事情,门外的教习姑姑听到这吩咐,眉心不由得一皱。 安九郡主吩咐的么? 那该死的婢子,竟开口说话了么? 而开口,却没有被这红翎姑娘发现端倪? 请卿王妃来商议大事么? 对啊,看世子方才出来的模样,似乎还没有发现那新娘已经被换成了别人,可今晚总归是逃不掉的,想来是那新娘有些担心无法应对过去今晚吧? 哼,没用的女人! 教习姑姑心中暗忖,请卿王妃来一趟,怕也是最妥的做法了,不然,若是出了什么乱子,不仅仅是屋子里那新娘,就连她也不好交差啊! 教习姑姑敛眉,沉吟了片刻,立即领命道,“是,奴婢这就去请卿王妃来,请郡主稍等。” 教习姑姑留下了一句话,便匆匆的朝着大厅的方向走去,而她却是没有留意到,在她离开之后,新房的门被打开,红翎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朝着某个地方走去。 再次回来之时,身后跟着一个扛着一团红影的男人,二人进了门,男人便将那红影丢在地上,似乎吃了痛,那同样一袭大红嫁衣的女子,眉心禁不住皱了皱,脑袋清醒过来,看到眼前站着的人,眼底更是一抹惊恐浮现。 “你……”那女子看着安九,似乎连话都不会说了,目光不停地闪烁着,果然……果然安九郡主发现了么? 可……可他们不是告诉他,只要安九郡主被掉了包,此生怕都没有机会出现在她的眼前吗?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她此刻将自己弄到这里来,又是为了什么? “怎么?这么怕我么?”安九好看的眉峰微挑,嘴角浅浅的笑着,映着那一袭大红的嫁衣,更是显得邪魅妖娆。 那女子身体一怔,下意识的吞了下口水,眼神之中,更是防备,“你……你要干什么?” 怕,她自然是怕,眼前的安九郡主,饶是那笑容,都让她心中生寒,好似下一瞬,就要被她给吃了一般。 “要干什么?问得好,我倒是想问,你们要干什么呢!”安九轻笑,眼底似有邪恶凝聚,看着这女子脸上的恐惧更浓,甚是脸双唇都在颤抖着,安九眉峰一挑,“罢了,问你你也答不出,我只能问别人了!” 别人?谁? 那女子目光闪了闪,忙的跪在地上,“安九郡主,不是我……我是受人指使,是别人让我这么做,我才这么做的……” “让你去死,你也去死么?”安九冷哼一声,丝毫不留情。 那女子身体一怔,脸色更是惨白,安九看在眼里,抬手轻抚着她的脸颊,那指甲游走在她的肌肤之上,更是引得那女子浑身战栗,安九好似恶作剧一般,欣赏着这女子的反应。 “你觉得,北策如何?”安九敛眉,敢假扮她嫁给北策,呵,这女人的胆子,当真是不小,既然胆子大,那就要承受得住她的惊吓! 女子惊恐的看着安九,点头,瞧见安九眉心一皱,又下意识的摇头。 “怎么?你觉得北策不好?”安九拔高了语调,眉心皱得更紧。 那女子看着,又忙不迭的点头,“好,好……” “呵,所以,你想当世子妃?”安九眼底的恶意更浓。 女子似害怕更加惹怒了安九一般,又立即摇头,那慌乱之下,竟是触碰到安九的指甲,细嫩的肌肤,划在尖利的指甲上,下一瞬,一丝血痕在那脸上浮现。 女子吃痛,倒抽一口凉气,安九却是惊呼一声,似乎透着几分愤怒,“呀,当真是晦气,将血弄在我的指甲上了呢,你说,可该怎么办?” “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女子感受到脸上的血痕再扩大,她的脸只怕是……毁了! 可是,比起毁容,眼前的这个女人,更是让她恐惧,很显然,自己是触怒了她了,自己落在她的手上,又会是怎样的下场? 安九蹙眉,“饶命?我又不会要你的命……不过其他人要不要你的命,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安九说着,目光望了望门外,教习姑姑也去了好一会儿,她要请的人,只怕这就要到了吧! 安九敛眉,瞥了这女子一眼,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郁,从红翎的手中拿过一张喜帕,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满脸惊恐的女子,嘴角似笑非笑,“新娘进新房,可是要盖着喜帕的,左右你想假扮我,那就再假扮一次吧!” 说着,安九便亲自将那喜帕盖在了女子的头上,那女子分毫也猜不到安九的意图,人在她的手上,更只能任凭她摆弄。 盖上喜帕,安九打量了一番,满意的一笑,随即吩咐道,“红翎,将新娘子扶起来,让她在椅子上坐着,我们真正的贵客,可是要到了呢!” “是,小姐。”红翎领命,立即将那地上的女子扶起来,安置在了椅子上,安九给了南溟一个眼色,越发默契的主仆二人,便是这一个眼神,南溟就已然知道了主子的意思。 立即退出了门外,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两个新娘,一个丫鬟,气氛着实是有些诡异,听着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安九也迅速的走到了床前,盖上了喜帕,重新坐在了床沿上,等着某人的到来。 果然,那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仅仅是片刻,便已经到了门外,没有通报,就这样被推开,吱嘎一声,打破了方才屋子里那诡异的宁静。 来人正是杜若卿,方才,杜若卿听到教习姑姑的话,心中已经是有些不悦,这女子,连这都搞不定么? 实在是让人生气! 杜若卿怒气冲冲的走进了门,第一时间便瞧见了正对着门的厅内的椅子上的新娘,眉心微皱,冷声道,“说罢,有什么事情?” 那语气,明显透着些微不耐烦。 可回答她的,却是一阵沉默,杜若卿眼底的不悦更浓,“别以为你和北策拜了堂,就是真的世子妃了,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你都没有资格向我展示你的丝毫傲气!” 似乎是故意要给那新娘子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这北王府中,只有她杜若卿才可以主宰一切,猛地上前,打量着那新娘子,这才瞧见了她隐隐颤抖着的身子。 心中先是微微诧异,不过,随即,嘴角的笑意却是越浓,果真还是忌惮她的么? 眼底划过一抹冷笑,一抬手,猛地将她盖头头上的喜帕掀开,可是,这一掀开,看到那喜帕之下露出的这张脸,脸色倏然僵住…… “你的脸……这……” 这是怎么回事?那一道长长的血痕,还有她眼底那说不尽的惊恐,从何而来? “她的脸,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指甲,所以……呵,卿王妃,你看着心疼了吗?” 房间里,一个声音响起,让杜若卿身体一怔,那声音她认得,安九,是安九! 可是,她这个时候,不该是在这里的,不是吗? 杜若卿满脸的不相信,立即顺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瞧见不远处的床上坐着的人,脑袋竟是轰的一声,片刻一片空白。 那坐在床上,盖着喜帕的人…… 目光之中,那人缓缓抬手,将头上的喜帕扯开,露出一张让人惊艳的面孔,尤其是那脸上带着的笑意,看在她的眼中,更是觉得头皮发麻。 安九……果然是安九! 杜若卿身子一晃,脸色更是惨白,“你……” 她怎么在这里的? 她出现在这里,那意味着什么? 杜若卿的脑中,闪过无数的念头,越是想,越是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事实。 “怎么?卿王妃看到我,很吃惊吗?好似很不愿意看到我出现在这里呢,但这分明就是我的新房,不是吗?别人才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吧!”安九轻缓的语调响起,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缓缓起身,朝着杜若卿走来,看着杜若卿脸上的表情,心中更是觉得痛快至极! 嘴角扬起的笑意又大了些,“卿王妃,你方才有一句话说错了,刚刚和北策拜堂的人,不是这位姑娘,而是我!” 是她? 也就是说,在这之前,安九就已经脱身了吗? 不,这不可能! 杜若卿目光闪了闪,极力的希望这一切都是幻觉,安九怎么能脱身呢? 柔儿的计划很好,还有太子……百里骞心心念念的都是安九这个女人,他怎会让她脱得了身?除非……这一切,一开始,安九就已经有了准备。 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杜若卿目光闪了闪,安九出现在这里,那么…… “柔儿呢?你把柔儿怎么样了?”杜若卿猛地上前一步,狠狠的瞪着安九,眼底难掩急切。 安九挑眉,“卿王妃你放心,你的柔儿是堂堂太子妃,我安九还要不了她的命!” 不过,北柔所付出的代价,只怕比要了她的命,还要沉重啊! 安九嘴角微扬,邪恶渐浓,那笑容看在杜若卿的眼里,心中越发的不安了起来,“你将柔儿怎么样了?” 杜若卿再次问道,这一次,更是上前抓住安九的双肩,面目狰狞的逼问。 安九蹙眉,眼底划过一抹不悦,冷声道,“这是卿王妃向我寻求答案的态度吗?” 杜若卿目光微闪,下意识的松开了安九双肩,退后一步,拉开了些许距离,急切的对上安九的眼,“你告诉我,柔儿她怎么样了。” 这个安九,可不是一个善茬,柔儿这般算计她,她又岂是有仇不报的人? 柔儿只怕…… “呵呵,倒也没什么,不过是帮她向太子表明了真心,让太子知道,她对他的爱,甚至不惜送上门去,密谋一场逼太子娶她的阴谋,呵,北王府的大小姐的大胆和豪放,可是平日里看不出来的呢!”安九淡淡的笑着,她想知道她对北柔怎么样了吗? 她告诉她又何妨? 就算是她卿王妃再有多大的本事,也挽回不了什么了! 杜若卿身体一晃,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安九的意思……那一晚的夫妻之实,是柔儿她…… 她一直都知道,柔儿喜欢太子,那一晚的事情,她心中有疑惑,可见促成了柔儿和太子的婚事,她便也没有多探寻什么了,可是,却没有想到,这一切竟是柔儿自己…… “混账,混账!”杜若卿厉喝出声,那愤怒不知道是因为北柔,还是因为眼前的安九。 安九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卿王妃,竟然都已经是一家人了,我也不见外了,还有,昨日我可也对卿王妃说过,卿王妃的好意,安九必定加倍报答,这话,我可不是说说而已呢!” 杜若卿看向安九,目光变得锐利,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似在积蓄应对安九的力量,沉吟了半响,才开口道,“报答么?你能怎么报答?” 方才王爷可是刚刚下了令,将王府产业的事情都交给了她的儿子北穆,这偌大的北王府,当家主母又是她杜若卿,如今,他北策虽然还是个世子,却没了实权,她倒是要看看,这安九能奈她何! 精明如安九,明了她的心思,嘴角的讽刺越浓,“呵呵,我告诉你也无妨,现在这京都城内的大街小巷,都怕在传着你的宝贝女儿北柔主动献身的事情,你说,这传出去,曾经的两情相悦,不攻自破,你那宝贝女儿的名声……呵呵,我们东楚国,怎会容得下一个失了名声的人,坐上未来的皇后之位呢?” 安九话落,杜若卿方才所有强撑的镇定,都在那一瞬间破了功,安九她……她竟然…… “你,好恶毒的女人!”杜若卿咬牙道,这个女人,比起她的娘亲,可谓是天差地别。 “恶毒么?要论恶毒,我也不过是捡了你们的皮毛罢了,比起你和你那女儿,我可是自叹弗如,再说了,我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感谢你们的‘关照’罢了!”安九冷哼一声,看着杜若卿眼中的恨。 恨么? 她安九可不怕呢! 人犯她,她自然要还以颜色,不然,只怕她的这条小命,早就被他们这些豺狼虎豹给算计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杜若卿的手紧握成拳,看着安九,竟是莫可奈何,一时之间,气火攻心,身子一晃,竟是昏厥了过去。 “啊……王妃……”一直站在门口的教习姑姑,看着这一切,心已经跌入了万丈深渊,这一呼,却是吸引了安九的注意。 安九一个视线扫过去,那教习姑姑更是吓得腿一软,猛地跪在地上,“郡主饶命,是王妃她逼我……” “郡主饶命……郡主饶命……”一直坐在椅子上,被恐惧笼罩着的那假扮新娘的女人,也是跟着跪了下来,忙不迭的求饶,连卿王妃也晕了过去了吗? 郡主的气势,似乎连卿王妃也不放过,更何况是她们呢! 安九看了二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杜若卿的身上,敛眉一笑,“红翎,将桌子上的酒拿来!” “是,小姐!”红翎立即领命,心中痛快的她,连走路都带着风,很快便按照安九所吩咐的那样,将一壶酒拿了过来。 安九接过酒,居高临下的看着昏厥在地上的杜若卿,气昏了么? 这怎么行呢? 她可不容许她就这么昏了过去,眸子眯了眯,安九举着酒壶,倾斜,任凭那壶中的酒倒出来,打在杜若卿的脸上,渐渐的,那张脸上开始有了苏醒的迹象。 杜若卿意识一回笼,便感受到脸上被酒打着的不适,抬眼看着安九那冰冷的笑容,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心中更是觉得受了莫大的屈辱。 “放肆,放肆!”杜若卿猛地起身,张狂的站了起来,她堂堂北王妃,怎容她安九如此羞辱? 安九敛眉,不以为意,“放肆么?我不过是想让王妃醒来罢了,纯粹都是好意,你说你堂堂卿王妃,如方才那般气晕在我的新房里,这成何体统,若是传出去,怕不只是会丢了卿王妃的面子,只怕,还会让人误会,我安九对你做了什么呢!” 误会? 她安九没对她做什么么? 杜若卿咬着牙,心中的愤怒,如潮水般袭来,让她胸中堵得厉害。 “好你个安九,这一次,算是我败了,可我和你,没完!”杜若卿厉声喝道,以后,只怕就连假装示好的心思,都没了! 安九不以为意,没完么? 她安九可不怕! “好啊,那我就等着,看看卿王妃你如何和我没完!”安九轻笑一声,眸光微转,想到什么,眼睛更是一亮,“卿王妃,我还忘了告诉你,今日是我的大喜之日,谁给我添堵,我都容不下,我可不仅仅是让你的宝贝女儿受了点教训,还有其他人……我可也不打算放过呢!你说,该怎么办吧!” 杜若卿敛眉,安九所指的……目光瞥向跪在地上的两个女人,眸子倏然一紧,“左右是两个没用的女人,打杀了,便打杀了吧!” “呵,好,这可是卿王妃说的,这位姑娘,你的命,可不是我要的!”安九冷声一笑,那笑容更是诡异。 那假新娘从恐惧中回过神来,脑袋又是一片空白。 打杀了? 王妃方才说是打杀了她们吗? “不,不要……王妃饶命,安九郡主饶命……” “王妃饶命,安九郡主饶命!”教习姑姑也是没有料到这事情会败露,更是没有料到,竟是落得如此下场! 可她们此刻求饶又有何用? 事已至此,便只有以命相抵! “好了,你都满意了?”杜若卿冷声道,看着安九,那模样分外狼狈,方才的酒打在她的脸上,弄花了她今日端庄的妆容,甚至连发丝,也从头上垂了些下来,胡乱的粘在脸上,狰狞且丑陋。 满意? 安九呵呵一笑,对上杜若卿那满是愤恨的眼,“可还不够呢!” “你还想怎样?”杜若卿蹙眉,今日,让安九逃脱了,实在是太大的败笔,脑中想着方才从安九这里得到的消息,心中更是慌乱惶恐,若柔儿的丑事,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那么……一切就是大大的坏了啊! 安九,这个女人果真是好手段! “还想怎样?卿王妃别急,看看你,这脸上都乱了,哪里还有北王府当家主母的样子?”安九上前一步,看着那张脸,眉心皱了皱,似乎关切的道。 杜若卿被她看着,心中莫名的不安。 安九却是不急,似乎就是要欣赏这杜若卿的不安与恐惧,满心不甘,恨她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终于,过了好半响,安九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嘴角的笑意也是越来越大,“今日北王府来了那么多的宾客,让人瞧见你这个模样,可要连你卿王妃的颜面也损了呢!不过,我安九素来对人好,对你,我也不例外,来人,送卿王妃回她的房间,将这身狼狈给打理好了!” “是!”门外,南溟应了一声,随即,门被推了开来,南溟亲自上前,那杜若卿还没有反应过来,电光火石之间,就被点了穴道,看着自己被人提了起来,杜若卿眼里除了惊恐,便再无其他的东西。 送她回房?安九她要干什么? 直觉告诉她,这个安九,绝对不会对她手下留情! ☆、第一百零五章 洞房花烛,大婚上的刺杀! 红翎却是想着安九方才对卿王妃的安置,禁不住有些疑惑,“那卿王妃在这件事情中,可没少起恶心思,小姐就打算这么放过了她?” 这有些不像是小姐素日来的作风啊! 安九挑眉一笑,那嘴角的笑意,越发的透了几分诡异,“放过她?有好东西,可在她的锦绣阁内等着她呢!” 锦绣阁……呵,卿王妃可要有足够的承受力,去承受那一切啊! 琉璃轩的新房内,安九重新盖上的喜帕,坐在床沿,等着今日的新郎。 已经接近天黑,偌大的北王府内,宾主尽欢,异常热闹,而此刻,锦绣阁内,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呼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惊叫,越发充满了恐惧。 杜若卿站在房间中央,目光所及之处,全是鲜血淋漓的头颅,没迈出一步,都能沾染满脚的鲜血。 这……这些人……这些究竟是什么人? 杜若卿眼底的恐惧闪烁着,脑袋在片刻空白之后,急速的转动,突然,她的目光落在榻上的一件大红的新郎喜袍上,几乎是在那一瞬间,杜若卿便明白了过来。 安九……一定是安九,想到方才在琉璃轩的新房内,安九所说的话,杜若卿的心中,更是有了百分百的肯定。 这些人……是将安九掉包走的人啊! 一个迎亲队伍,足足有二三十人,一个个的都被斩断了头颅,那脸上,全是鲜血,有些双目大睁着,似乎死的时候受尽了极大的苦楚,那眼睛瞪着她,似乎是在对她说,她也跑不掉! 感受到这一点,杜若卿身体一颤,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可是,这一退,竟是被什么东西一绊,整个人顿时失了重心,砰地一声,摔在了地上,定睛一看,那在自己脸庞,瞪大着的眼…… “啊……啊……”杜若卿的叫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在锦绣阁的房间内不停的回荡,而此刻,锦绣阁内的下人,早就全数调到了大厅招待宾客,偌大的王府内,热闹将她的叫喊声盖了过去。 可是,她的恐惧却是不断的增长。 “安九……”几次慌忙的避开那些头颅,可反倒是让自己更陷入狼狈的境地,浑身沾满了鲜血,那神色也因为惊吓,而有些狰狞。 是安九,安九她是故意的,故意将这些东西丢到自己房间里,她是故意要吓自己。 不,若是当真吓到了自己,她安九就如愿以偿了,她偏偏不让安九如意! 杜若卿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想要将这些东西弄出她的房间,可是,想到那狰狞的头颅,心中的惧意,却是依旧无法掩饰。 “安九……你给我记着,今日的事情,我杜若卿,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杜若卿无法如她所愿的驱散恐惧,心中越发的不甘,想着安九方才告诉她的关于柔儿的事情。 杜若卿的心中,除了恐惧,便是担忧,若是当真整个京都城都知道了那件事情,那么,事情是迟早都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的啊,到了那时……杜若卿坐在满是鲜血的房间里,眼神空茫而慌乱。 突然,她的眼睛一亮,随即,那晶亮的光华里,逐渐有一抹坚定凝聚,好似有什么风云在酝酿,随之而来的更是疯狂。 有些事情,他们必须加快速度,不然……既然柔儿已经嫁给了太子,那么,她便是想尽办法,也要让她母仪天下,万万人之上…… 而此刻,热闹的北王府内,夜色渐深,酒已过三巡,宾主尽欢的场面,无人知道在这北王府的内院儿里,发生了什么,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新郎官儿北策已经不知所踪,找寻了许久,不见身影,便也可以知道,世子去了那里。 新房里,美人在侧,世子怎会让她多等? 每一个人喝着酒,神情暧昧,新房里,一片安静,红翎陪着安九,直到门吱嘎一声被推开,那一袭大红喜袍的男人站在门口,红翎见状,更是笑容暧昧的朝着二人福了福身,退出了房间。 房间里,独独剩下北策和安九二人,北策看着那坐在床沿上的女子,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缓缓上前,坐在安九身旁,空气中弥漫的气息,添了几分香甜,二人谁都知道,这属于二人的洞房之夜,该发生什么。 想到前几次,几乎都是眼前的女人将他扰得心神荡漾,狼狈不堪,北策温柔的嘴角,禁不住勾起一抹苦笑,哪有女子如她这般……可偏偏,却是让人心醉神迷。 “你就想这样坐着吗?” 安九幽幽的声音传来,似乎带了几分幽怨,这北策,隔着喜帕看她,能看出一朵花来么? 不过,饶是隔着喜帕,她也能感受到他看着她的视线之中的灼热与宠溺。 北策一怔,眼里的宠溺更是浓了些,抬手,掀开安九头上的喜帕,在那一刹,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眼前美丽的容颜倏然放大,猝不及防,那温热的唇,便落在了他的鼻尖上。 这……那触感好似一股电流窜进他的身体里,让北策片刻愣了神,待回神,北策看着眼前的焦点聚拢,才瞧见和自己近在咫尺的那一双灵动的双眼,似乎更多了几分邪恶和调皮。 许是方才的举动,让这气氛添了几分活跃,北策挑眉一笑,下一瞬俊美无俦的脸一抬,正巧碰到安九的唇,那一刹,安九却是一闪,似躲避着,可这对北策来说,却更是欲拒还迎的诱惑。 眼底一抹邪恶凝聚,高大的身体扑上去,牢牢的将安九嵌入怀中,双臂环绕,几乎让北策避无可避。 安九看着这张俊脸,心中更是一动,这堂堂北世子,竟是被她安九给拿下了呢! 正得意着,那张俊美的脸便压了下来,吻住她的唇,如蜻蜓点水,又好似握着手中的珍宝,小心翼翼的呵护,单是这样,安九的身体就莫名的软了下去,北策察觉到什么,眼底更是多了一丝邪恶,那如细雨降落的问吻,渐渐的变得激烈,似狂风暴雨,要将安九彻底给吞噬一般。 新房里,一对新人,探索着彼此,在那大掌之下,新娘的嫁衣渐渐剥落,空气中本来的凉意,却是因为肌肤相触而变得异常的热了起来,那画面更是让让人脸红心跳。 此时的二人,更是不知道,京都城的某处,一场惊变已经发生,而此刻,北王府内,更是接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喂……你……你不能进,你……啊……你是……” 新房里,新婚的夫妻二人,正意乱情迷之间,门却是突然被推开,吱嘎一声,让床上的二人都是一震,被惊扰到的北策眼底划过一抹凌厉,第一时间,扯了一条被子,将安九的春光遮住,锐利的视线激射向来人,浓墨的眉峰微蹙。 从方才的旖旎中惊醒的安九,也看清了来人,心中也是一惊…… 怎么会是…… “奴婢……世子恕罪,小姐恕罪,奴婢拦不住……羽王爷……”红翎也跟着匆匆进门,无意间瞥见床上的情形,连倏然一下通红,脑袋也跟着片刻空白。 这羽王爷不也是今日大婚吗? 怎么会跑来北王府,闯进世子和小姐的新房? 况且……红翎想到方才见到羽王爷浑身隐约的狼狈,心中的疑惑更是浓烈。 “你下去吧!”安九打量了站在门口的男人几眼,对红翎吩咐道,“将门带上!” “是,小姐!”红翎来不及探寻其他,立即领命。 此刻,百里羽头发微乱,身上甚至有几处刀伤,鲜血在那新郎喜袍上,泛着黑…… 北策看到百里羽的模样,也是满心的诧异,可想到他如此闯入他和安九的新房,甚至扰了……想到方才的旖旎,以及此刻被子之下,二人的情形,饶是这个鲜少将喜怒放在面上的男人,此刻,也是阴沉着脸,那紧紧皱着的眉峰,更是昭示着他的怒气。 “羽王爷不好好的在你的豫亲王府和新娘在一起,到这里来做什么?”北策的语气,莫名的冷,想到前几日在清宁小筑,百里羽对自己所说的话,眸光微敛。 他是喜欢安九的吧! 百里羽目光闪了闪,眼底一抹尴尬闪过,可随即,想到眼下的事情,神色又变得严肃,“我是来和……安九告别的!” 告别? 不仅仅是安九,就连北策也是一怔。 注意力回到百里羽此刻狼狈的模样之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堂堂羽王爷,谁敢伤他至此?还有,告别?豫亲王府和北王府,没有多远的距离,他告什么别? “转过身去!”北策的怒气消减了些,可声音依旧冰冷。 百里羽意识到什么,目光闪了闪,立即如北策所说,转过身,背对着床上的二人,听着身后,北策为安九穿衣裳的悉悉索索的声音,脑中却没有分毫遐想。 自己如此莽撞的冲进来,打扰了二人的洞房花烛,这北策理应对自己冷言相向。 可是,自己若是不来……那……这辈子,怕也没有机会见到安九了,或者……或者他连生的机会,也已经没有了! 等了好半响,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世子,皇上豫亲王府遇刺,重伤昏迷,被送回了宫里,大臣们都进了宫,您看……”是赤枫的声音,带着几分试探。 屋子里,刚穿好衣裳的人,身体皆是一怔,皇上遇刺?还是在豫亲王府? 对了,今日百里羽和西凉公主大婚,百里羽早早便失了父亲,今日主持大婚的,怕也只能是皇上了! 可是……安九和北策看着百里羽,心中太多的疑问。 二人穿好了衣裳,才唤百里羽转过身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安九严肃的问道,语气里更是多了几分急切。 百里羽朝着北策拱手行了一个礼,往日眼里的邪气与不羁,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沉重。 二人看着他的举动,心中更是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今日扰了世子的洞房,是我百里羽的不是,如此一拜,便是请罪。”百里羽沉声开口,平日里的他,可丝毫也不会如现在这般严肃正经的和别人赔不是,而今日…… “今日一别,此生都怕没有再相见的机会,百里羽恳请世子,能照顾安九一世,永远不要伤她!”百里羽说着,对上北策的眼。 如此的举动,更是让安九心中一怔,眸光闪了闪,忙道,“你要去哪儿?” 去哪儿? 百里羽微微闪神,随即嘴角却是勾起一丝苦涩,这天大地大,他也不知道去哪儿! 安九将百里羽的反应看在眼里,眸中的颜色更是深沉,精明如她,联想着方才门外赤枫的禀报,身体倏然一颤,“皇上遇刺的事,和你有关?” 百里羽眸中一怔,这一刹,被安九捕捉到,安九更是激动的上前,“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相信你会刺杀皇上,况且……今日是你的大婚,你不会如此糊涂,在这样的时候,还是在豫亲王府内刺杀,你和皇上无冤无仇……” “无冤无仇?呵……呵呵……”这几个字,似乎是刺破了百里羽心中的某样东西,那深沉的眸中浮出一丝恐惧。 北策和安九看着,对视一眼,百里羽这反应是什么意思? 无冤无仇?难道是有冤有仇么? 可……皇上对豫亲王这个兄弟素来亲近体恤,在登基为帝之后,便赐封了亲王,更是在豫亲王死后,对百里羽照顾有加,这京都城内混世魔王,若没有皇上的纵容,只怕也是空话。 “你心里到底有什么?”安九再次开口问道,更是拔高了语调。 想起那日在皇宫里,西凉公主对百里羽的威胁,是什么威胁,能让百里羽也妥协? 难道,也是这此事有关么? 西凉公主手中的把柄,是关系着百里羽对皇上的仇恨? 刺杀皇上? 百里羽因为仇恨刺杀皇上么? 不知为何,安九依然是不相信,这不是百里羽会做出来的事情,百里羽看着玩世不恭,可却是个是聪明的人,他知道刺杀的后果,就算是皇上死了,新帝登基,第一件事便是为先帝处置了那刺杀之人。 这一点,百里羽不会不知道,既然知道,如此的危险,他便不会去犯! 而唯一的可能…… 安九脑中迅速的转动着,想到什么,心中却是不可思议。 “是西凉公主……她……她要刺杀皇上?”安九对上百里羽的眼,一字一句的开口。 百里羽闭上眼,似乎是在回想着方才那惊醒动魄的情形,他以为,西凉公主嫁给他,是有着别的目的,可是,却没有想到,她早早就安排了一场刺杀,在他们的新婚之日,等着皇上。 甚至……将自己也拉进他们的阴谋之中! 百里羽的反应,让安九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可是…… “为什么?”安九蹙眉,西凉公主是和亲的公主,她这一刺杀,便让两个国家都产生了嫌隙,她怎么敢…… 百里羽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闭上的眼缓缓睁开,看着眼前的二人,决定将一切都说出来。 “我不是父王的儿子!”百里羽的声音透着几分苍凉,甚至夹杂着些微松了一口气的轻松,这个秘密,在他的心里压了十几年,今日,终于是第一次对着别人说出口。 安九和北策皆是一怔,不是豫亲王的儿子?这…… 正是疑惑期间,百里羽的声音继续响起…… “二十二年前,齐王谋乱,妄图逼宫,可后来,被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平定下来,皇上登基之后,诛杀了齐王全族,可他没想到,有一个遗孤留了下来。 豫亲王重情义,对于齐王和皇上,他都有兄弟情义,他不愿齐王无后,便收留了还在襁褓中的婴儿,视如己出,那婴儿便是我,百里羽,我并非是豫亲王的儿子,我真正的父亲,是当年谋乱逼宫的齐王!” 一席话,不仅仅是对安九,就连对北策来说,都是骇人听闻。 这……这几乎是前所未闻的事情。 “豫亲王临死之时,将我的身世告诉了我,他只是想让我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谁,他让我不要仇恨,不要报仇,这辈子,只做一个闲散王爷,我听他的话,可是,看着百里骞……看着百里彦,我的心里,却是有些不痛快的! 当年形势危急,一丁点儿的细节,就能决定成败,成者王,败者寇,他们的父亲杀了我全族,所以,我总和太子不对盘,所以,看到你让太子吃瘪,让太子无可奈何,我的心里十分痛快!” 百里羽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眸中的颜色越发深沉了些,“我以为这个秘密,会埋藏在我的心里一辈子,可没想到,竟是在今天那样的场合被揭了开来,皇上知道我是当年的余孽,只会斩草除根!” 这秘密在过了今日之后,只怕很快就会在整个京都城内,甚至是整个天下散开,左右安九都会知道,还不如今日自己让她知道得更加清楚! 安九听着百里羽的话,不知道为什么,竟是久久说不出话来。 齐王之子? 怎么会……难怪,以前在百里骞面前,他总是处处针对,却原来,他的心里竟埋藏这这么大的一个秘密么? 十几年,他背负着这个秘密,背负着仇恨,甚至时时看到灭了自己全族的仇人,却不得不告诉自己,放下仇恨,什么也不许做! 这对她来说,该是怎样残忍的事情! 不知为何,安九的心中骤然生出一丝同情,可…… 想到什么,安九眸光微敛,“今日的刺杀,西凉公主是什么目的?” 她完全相信百里羽的话,他不会刺杀,定是那西凉公主将他逼到了绝路上,所以…… 精明如安九,几乎能够还原当时发生了什么,西凉公主发动刺杀,当场揭开百里羽的秘密,可她到底要干什么? 她不是和亲么?可为何…… 直觉告诉她,那西凉公主的目的背后,定是隐藏着一个天大的阴谋。 “那个女人的心思深沉得很,经过今日这么一出,在皇上的眼里,这刺杀,是我百里羽发动,而并非是她西凉公主……”百里羽咬牙,他没有想到,自己竟是栽在了那个女人的手上。 安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对上百里羽的眼,“那你现在有何打算?咱们的这个皇帝素来多疑,就算没有今日的刺杀,他若是知道你的身份,便也容不下你,况且,今日的刺杀,无疑是坐实了你想报仇的心思,他是更加不会放过你了!” 安九的心中浮出一丝担忧,这东楚的境内,怕是一处也没有百里羽的容身之地。 百里羽的眸中浮出一丝苦涩,“那又如何?左右不过是一个死罢了!” 况且,他已经如愿见到了安九最后一面,想到方才进来之时,床上二人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此刻心中不是嫉妒,反倒是安心了许多。 安九有北策这样的男人疼爱,他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担心什么! 只是,以后就彻底没有机会见到这张脸,没有机会再一起喝酒…… “我走了,你们继续!”百里羽眉峰一挑,那神色之间,似乎恢复了些许以往一贯的邪魅。 扰了别人的洞房花烛,可当真并非是他的本意啊! 可他却没有时间了! 说着,百里羽转身便走,安九看着他的身影,心中一颤,刺杀皇帝,这是多大的事情,此刻,若是不出她所料,整个京都城内,都已经戒严了,在搜寻这些逃窜的刺客,百里羽更是首当其冲的被放在了要位。 他这一出去,只会是自投罗网! 安九担心着,却不知如何是好,而此刻,北策的声音便在安九的身旁响起,“等等……” 百里羽刚迈出了一步的身体倏然顿住,没有回头,那深邃的眸子微敛,“世子还有事?” 北策看了安九一眼,沉声开口,“你留下来,这几日,我想办法将你送出去!” 百里羽眸光一怔,安九面上的担忧却是倏然舒展开来,看着北策,激动的道,“你有办法?你怎么有办法?你如何送他出去?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只要皇上没有抓到百里羽,只怕这京都城内都不会松懈啊……” 安九一连问了许多问题,有期待,有担忧。 北策看着安九,饶是此刻有百里羽在,他也没有掩饰对她的宠溺,“我自然有法子,世人只知道,北王府一直为皇室国库提供银子,却从来凑不曾真正的了解过北王府究竟有多大的实力。” 北策说着,眼底一抹幽深凝聚。 安九微怔,那意味着…… 安九心中一喜,忙得上前抓住百里羽的双臂,对上他的眼,“你百里羽不会死,北策他有办法!” 百里羽却是皱眉,心中一抹暖意,可…… “我留在这里,会连累了你和北世子,世子的好意,我心领了!” 他又何尝不知道,北策会插手此事,完全是以为安九…… 安九的欢喜一怔,脸色倏然一沉,那美丽的容颜上,分明多了几分怒意,厉声喝道,“连累?左右你出去送死,就是好事么?你以为,我和世子,都是活菩萨么?我们可没那么多闲心思管人家的闲事,那日朱雀门外,你借剑之恩,救了安九一命,我安九素来是有仇必报,有恩也必报的人,这次若是眼睁睁的看着你死了,我的心里,这辈子都会觉得遗憾,你要死,是你的事,可也等我安九把恩报了再说!” 安九一席话,百里羽听着愣了好半响,看着她脸上的怒意,嘴角禁不住一笑。 安九的良苦用心他怎会看不出来? 报恩么? 不过是要帮他的借口罢了! 看来,安九当真是将自己当成朋友,所以才会……不然,以安九的性子,旁人早早的就被她给甩出房间了。 “羽王爷,你该是知道安九的性子,就留在这里吧,我这徽音殿中,饶是皇上的人,也不敢来搜查,等我安排好,便将你送走。”北策走到安九身旁,将安九的手握在了手中,那举动,虽是看着再自然不过,看那强烈的占有欲,却是被百里羽看在了眼里。 百里羽沉吟片刻,对上北策的眼,终究是开口道,“多谢世子相助!” 北策敛眉,沉声对着门外吩咐,“赤枫,你去看看外面的情形,有什么情况,都立即禀报。” “是!”赤枫领命。 北策让心腹之人,好好安置了百里羽,二人思来想去,终究是决定去皇宫走一趟…… 整个京都城内,前一刻还是一片喜庆非凡的模样,下一刻,几乎是所有的大街小巷,四处都是搜查的御林军,每家每户被敲开门,细细搜查,那模样,好似连一个苍蝇也不会让它飞过。 夜色中的街道上,一辆马车急速前行,侍卫们看到马车上北王府的标志,再细细的一打量这马车,心中都是一惊,更是不敢挡着道路。 北世子今日大婚,怎的也出来了么? 看着方向,是往皇宫而去啊…… 马车很快到了朱雀门,进了皇宫,皇宫里,更是四处戒备森严,侍卫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的站着,整个皇宫里,似乎都弥漫着一股骇人的气息。 承辉殿内。 以玉皇后为首,嫔妃们跪了一地,里面一层,便是宫中最好的太医,在为靖丰帝处理伤口。 安九和北策达到承辉殿之时,靖丰帝已经醒了来,那浑身散发着的凌厉怒气,更是让人心中大骇。 “百里羽人呢?抓到没有?还有那西凉公主……” 靖丰帝的怒喝声在房间中响起,似乎牵动着胸口上的伤,不断的咳了好几声。 这凌厉的语气,让在场的人皆是战战兢兢,站在一旁伺候着的秦公公忙道,“皇上息怒,皇上身上有伤,且要多多顾忌身子,至于羽王爷和西凉公主……已经下令封锁了城门,御林军也正在挨家挨户的搜查,应该快了!” “哼,羽王爷?什么羽王爷?就是一个留下来的孽种,亏得平日里,皇上待他如此亲厚,没想到他竟然……”玉皇后冷哼一声,想起方才在豫亲王府内发生的一切,此刻都有些匪夷所思。 听到的关于百里羽的身份,更是让她连想也没有想到过。 谁知道,那百里羽竟是齐王的子嗣? 不仅如此,甚至还怀着报仇的心思,在新婚之日,刺杀皇上? 突然,她好似想到什么,眼睛一亮,“说不定这婚事,就是早已预谋好了的,本宫可是记得,当初选和亲之人的人可是安九郡主啊!” 玉皇后说着,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刚进门不久的安九。 若说以前对安九还有些利用的心思,在之后,她早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这安九就是个人精,谁能利用得了她呢? 玉皇后暗自打量了一番安九,瞧见她一袭人妇的打扮,眉峰一挑,呵,今日可也是她安九和北策的大婚,她此刻不好好洞房,尽是也进了宫,是关心皇上的伤势,还是在担忧着其他的东西呢? 这安九成了世子妃,那就更加是她和太子的敌人了! 安九听着这玉皇后意有所指的话,眉心禁不住皱了皱,“皇后娘娘,有些话没有证据,可不要乱说!” “乱说?本宫哪里乱说了?你和那百里羽的私交,可是好得很呢!”玉皇后故意拔高了语调,似乎是要借此引起靖丰帝更大的怒意。 果然,靖丰帝的视线看向安九,那老练的带着愤怒的眸子里,多了些疑虑,安九眼底不悦更浓,这靖丰帝多疑,竟是这的连她都怀疑上了吗? 这玉皇后,当真是好手段! “皇后此话的意思,是不是连我北策,也要一并算进去呢?”北策的声音骤然响起,那语气中的冷冽,丝毫不怀善意。 饶是玉皇后听了,心中也禁不住一颤,她不知道今日北王爷将产业交给北穆打理的事情,此刻,依旧对北策颇为忌惮。 靖丰帝也是如此,想到北王爷是当年助他平了齐王谋乱的功臣,北王府,断然不会助齐王之后,不是吗? 至于安九……成了世子妃,也该是受北策管束,理应不会做出如此的事情来。 如是想着,靖丰帝怀疑的念头才稍微打消了些许,被秦公公搀扶着,走到内间休息。 玉皇后的算计落空,心中浮出一丝不悦,果然这安九有了北策护着,是更加不好对付了。 不过……那百里羽……玉皇后敛眉,百里羽虽未参与朝政,可是,他素来和骞儿不和,此刻,倒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将他给彻底捏死,那便也解了骞儿心中的一口气了。 呵,齐王之后,刺杀皇上……这两条就足以让百里羽,没有丝毫活着的可能,如今的他,只有死路一条,只是,要看这死的时间罢了! “皇上,百里羽素来狡猾得很,指不定会躲在哪个地方,臣妾提议,不如让太子领下此事,全力追查百里羽的下落,缉拿西凉公主,以及那些出逃的刺客,皇上只管好好养伤,这东楚国可全要靠皇上撑着啊!”玉皇后朗声道,心中隐隐算计着。 当年齐王差点儿就夺了皇上的皇位,更是差一点儿,被诛杀的就是皇上一族,皇上对齐王的恨,可是比海还深! 若是骞儿能够抓住了百里羽,那可算是立了一个大功啊! 至骞儿娶了北柔自后,在朝堂之上一直颇受憋屈,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重新得回皇上的青睐! 她有如此的盘算,淑妃又何尝没有? 淑妃比谁都明白玉皇后的心思,眸光微敛,也是急着开口,“皇上,太子殿下身娇肉贵,瞧瞧,皇上都受了伤了,也不见太子殿下的身影,太子殿下可真是孝顺啊,臣妾看,这些粗鄙的活儿,就交给彦儿来做就是了,彦儿,还不快向皇上请旨?” 淑妃眼疾手快的扯了扯站在身旁的百里彦,百里彦立即跪在地上,“父皇,儿臣……” “等等!”玉皇后更是急了,环视了四周,果然是没有瞧见太子的身影,心中禁不住暗自低咒,这个骞儿,今日是怎么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竟是不在。 若是这个好差事被百里彦抢了去,那淑妃的心里可就更要得意了。 “皇后娘娘,您是在找太子殿下吗?”安九的声音骤然响起,想到百里骞,心中一抹邪恶浮现。 这玉皇后方才一看到自己,就忍不住想要往她的身上泼脏水,如此好的礼遇,她可是都记着,此刻……怕也有机会,还给她了! 玉皇后微怔,转眼看向安九,眼底更是生了一丝防备,“关你何事?” 安九暗自挑眉,怎么就不关她的事了? 就在今天,她的宝贝儿子刚算计过她,自然要关她的事! 感受着这房间里诡异而压抑的气氛,心中暗自酝酿着什么。 左右这都已经够乱了,再添些乱子,倒也能转移了靖丰帝的注意力。 如是想着,安九嘴角轻轻一扬,“是不关我什么事,不过,我今日在新房内等新郎等得无聊,身旁的侍女,倒是跟我说了一个好笑的事情,可正巧与太子殿下有关呢!” 玉皇后蹙眉,好笑的事情? 不知为何,她的心中竟生出一丝不安。 淑妃瞧见玉皇后的神色,眼底一抹精光闪过,看了一眼安九,忙道,“哦?可是什么事情?说来听听,看看谁敢编排咱们太子殿下的是非,左右要好好追究才行!” 安九明了淑妃的意图,在对付太子和玉皇后这一点上,她们之间有些默契心照不宣。 这淑妃掺和进来,玉皇后的脸色越发沉了下去。 安九将玉皇后的反应看在眼里,敛眉道,“是不是编排是非,我可就不知道了,不过,可听说今日这事,京都城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呢!” “哦?呵呵,那可更要听听了!”淑妃越发来了兴致,“究竟是何事?” “太子和北王府大小姐大婚,可是轰动一时,北柔大婚便有孕,也是让人吃惊不小,就算是一些知道的人,也以为太子妃和太子殿下,两情相悦,情难自禁,呵……玉皇后,你也如此以为么?”安九淡淡的开口,对上玉皇后的眼,她知道,她们在外说话,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内厅里面的人,若是想听,倒也听得清楚。 “自然是,骞儿和柔儿,两情相悦,这是不争的事实,安九,你休想动什么坏心思!”玉皇后厉声道,看着安九的这张脸,心中莫名的憋屈。 安九不以为意的挑眉,嘴角更是似笑非笑,“是吗?不争的事实吗?可我怎么听说,那一晚……对了,据说是中秋那晚,北家大小姐北柔和二公子北穆,潜入了太子府中,大婚了太子,主动献上了身子……” 话落,在场的嫔妃皆是一怔,她们听到了什么? 是北柔主动献身,还打昏了太子? 言下之意,不是太子被强了么? 这……那北柔看着娇弱温柔,却没想到,竟是一个这么豪放的,哪里有半分太子妃的端庄? 一时之间,嫔妃皆是窃窃私语了起来,淑妃听了这消息,心里更是一喜,还有这事儿么? 当真是好,大好的事情啊! 转眼看向玉皇后,只见她面容僵硬,脸色阴沉,似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玉皇后脑中回荡着安九的话,那一晚,是北柔……对了,她一直没弄清楚,为什么那一晚出现在太子房里是北柔,原来……原来是她自己! 眉心一皱,想到卿王妃找骞儿负责时那咄咄逼人的模样,分明是她自己的女儿放荡,竟摊在了她儿子的身上! 想到此,玉皇后的心中便是压制不住的怒气,可是,很快,她想到什么,神色一怔,脸色越发的苍白,下意识的看向内厅的方向,方才皇上没听到吧! 这毕竟关系着皇室颜面。 若是皇上知道此事,必定是要大怒的啊! 玉皇后心中暗自祈祷着,皇上千万没有听到此事,可是,下一瞬,内厅里,靖丰帝的怒喝声便劈天盖地的传来…… “混账!混账,太子……来人,将太子给朕带来,还有那太子妃……咳咳……快……这成何体统,丢人,当真是丢人,朕……朕要废了他!” ☆、第一百零六章 当场休妻,一家子的凄惨下场! 是啊,这是皇家颜面的事情,百里骞和北柔二人,若真是将这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那可真的是丢了百里皇室的脸啊。 淑妃最先回过神来,神色之间难掩欣喜,废太子?呵,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淑妃下意识的看向玉皇后,只瞧见她神色苍白,似乎依旧在听闻皇上的话之后的震惊之中,久久无法回神。 哼,这怕也是出乎她的意料吧! 如今太子和太子妃闹出这样的事情,皇上怎么会容忍这未来的继承人,是世人的笑话? 废太子?这太子,当真是废得好! 一旁的安九,最开始也是心中微诧,可很快,瞧见玉皇后和淑妃二人的神色,心中浮出一丝看好戏的兴致。 她所做的,都已经做了,之后,就算是她没有任何动作,以淑妃和玉皇后现在的关系,淑妃也会牢牢抓住此事不放啊! 果然,空气中的沉默,只持续了一会儿,淑妃便已经按耐不住了,冷声道,“没听到皇上的话吗?皇上说将太子带来,你们还不来人去找,难不成要让皇上亲自去见他么?” 大厅之上,众人猛地回神,立即有人意识到,此刻的情势,太子已经没有翻身之地了,反应快的,立即领命下去,心中想着,这样做,必定能讨好得了淑妃,以后,这皇宫里就是淑妃的天下,这朝堂之上,怕要是宣王的天下了。 众人思量着,玉皇后好似被抽干了气息一样,久久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废太子?怎么能废太子? “皇上……求皇上息怒,太子他定是受了人的陷害……”玉皇后猛地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人冷声打断…… “陷害?呵,是受了太子妃陷害吧,那太子妃……呵,当真是看不出来,玉皇后的眼光,倒也是独到得很,竟能把北柔给相中了,哎,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事儿倒也怪不得皇后你,毕竟是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无论真相是怎样,太子总归也是该对人家女子负责的不是?” “你……”玉皇后锐利的目光狠狠的激射向淑妃,这个可恶的女人,想在这个时候落进下石么? “呀,皇后娘娘,臣妾可是在给你开脱,你怎么这么瞪着臣妾?”淑妃更是嚣张了起来,皇后么? 她的儿子失了太子之位,她这皇后也不过是个摆设罢了,一个纸老虎而已,她便再也没有什么可怕她的了! 哼,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将百里骞从太子之位拉下来,那么,接下来所立的太子,必定是以她的儿子为最佳的人选了。 淑妃心中盘算着,眼底一抹精光,下一瞬,更是对上玉皇后的眼,眼底的挑衅丝毫没有掩饰,刻意压低了声音,“玉皇后,你的儿子当真是好样的,幸好,我的彦儿不会如你的儿子那般,你说,都是儿子,你的终究及不上我的,你是皇后又如何呢?” 她的儿子及不上她淑妃的? 这个贱女人的儿子,倒也配和她的儿子比么? 当下,玉皇后的怒气,便噌的一下,越发激烈的爆发了出来,此刻看着淑妃那小人得志的嘴脸,心中更是恨不得将她脸上的笑容给撕碎。 可此刻,她却也在极力的压制着,淑妃留意着她的神色,更是添了一把火。 淑妃走到玉皇后的身旁,附身附在跪着的她的耳旁,低低的声音,比方才更是得意,“怎么?皇后娘娘还不甘心么?今日你的儿子被废,他日……呵呵……” 玉皇后身体一怔,他日?这淑妃是在诅咒她,他日她被废么? 混账,这贱人! 玉皇后眸子一凛,一耳光打在淑妃的脸上,啪的一声,响彻整个大殿,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而在玉皇后的这一个耳光之下,淑妃身体一个踉跄,竟是在电光火石之间,砰地摔在了地上。 众人看着这场面,皆是一愣,玉皇后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心中算是痛快了不少,可是,她却是不知道,自己打出这一耳光之时,就已经走进了淑妃的圈套之中。 “啊……啊……血……”大殿中,淑妃惊恐慌乱的声音响起,这声音之大,更是让内厅的靖丰帝眉心一皱,心中本就被怒气萦绕,极度烦闷的他,更是划过一抹不耐烦。 “母妃,来人,快请太医啊……”百里彦走到淑妃身旁,细辛查看,满脸的担忧。 大殿之中,一时之间,沸腾了起来,殿上的嫔妃,瞧见从地上坐起身子的淑妃,额上那一个鲜红的血印,眼底皆是充满了惶恐。 玉皇后心中一怔,也是愣在了那里。 “啊……皇后,我和你无冤无仇,我不过是说了几句,你便对我下如此狠手,你如此护着你的儿子……你……”淑妃狠狠的道,看着手上沾着的鲜血,身子一软,更是瘫在了百里彦的肩上。 玉皇后一双眉峰紧紧的皱着,目光闪了闪,依旧没有从方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分明……分明不是这样的,方才她只是打了这贱人一个耳光,可是,没想到……她那一耳光,根本无法让她摔在地上,而她却……甚至还将额头撞出了血来。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你们这两个妇人,还嫌今天不够乱吗?”靖丰帝走出内厅,看了一眼二人,满脸凌厉。 到现在,那百里羽都没有下落,西凉公主,甚至是那些行刺的其他人,同样是没有下落,他正焦头烂额,这两个女人,竟是在这里闹了起来。 淑妃微怔,忙啜泣出声,“皇上,你要给臣妾做主啊,皇后娘娘气不过您要废了她的儿子,臣妾不过是说了两句,她竟然……竟然如此对臣妾,皇上……” “你这贱人,你闭嘴!”玉皇后怒声喝道。 她明白了,淑妃这贱人是故意的,故意要激怒她,方才也并非是因为她那一耳光打得她摔在地上,而是……她自己想要将这一撞,嫁祸到她的头上,她的目的是什么? “皇上……”淑妃战战兢兢的道。 玉皇后瞧见淑妃那装模作样的姿态,心中更是气,不安亦是在心中浮现,怒气和不安交织在一起,玉皇后猛地上前,想要给淑妃一些教训。 可她刚迈出几步,靖丰帝的怒声便迎面而来…… “够了!”靖丰帝满脸嫌恶。 玉皇后身体一怔,猛然停下脚步,对上靖丰帝的怒气,“皇上……不是这样的,是她自己摔着的,和臣妾无关,她是故意的,故意陷害我……” “皇后娘娘,臣妾为什么要陷害你?”淑妃蹙眉,那娇柔的模样,更显得可怜。 “你……你这恶毒妇人,想让皇上废了太子,废了本宫!”玉皇后冷声道,这贱人,敢有这样的心思,方才那一撞,可该将她撞死了才好。 “冤枉啊,皇上,皇后娘娘冤枉啊,臣妾不过是个后宫妃嫔,连四妃之首都不是,素来谨守本分,不敢越雷池半步,废太子,废皇后,可都是天大的事情,都是皇上能做的,我一个宫妃,如何能左右皇上的心思?皇后的意思,是说臣妾狐媚惑主,还是说皇上非明君,会被妃嫔的话所左右?”淑妃皱着眉,诚惶诚恐。 说出来的话,却是字字都戳在玉皇后的痛处,更是让靖丰帝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你……”玉皇后有些慌了,竟不知该如何反驳这个贱人,突然想到什么,更是慌乱的道,“是,本宫是皇后,谁能废!” 一直以来,她都是小瞧了这个淑妃了啊,平日里,倒不见得她如此伶牙俐齿,能说会道。 谁能废? 安九听着这话,嘴角浅浅的扬起了一抹笑意,这皇后,怕是因为皇上要废太子的事情,而吓得有些傻了,平日里那一点聪明似也不够用了。 她竟然敢在靖丰帝的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她当真是不想要这皇后之位了啊! 眼底掠过一道精光,她倒是要看看玉皇后她如何自寻死路。 “朕能不能废?”靖丰帝怒喝出声,那凌厉的语气,在大殿中响起,让所有人都是心中一颤。 玉皇后脸色一白,下意识的看向靖丰帝,瞧见他眼里的冷冽,心中咯噔一下,她方才说了什么? 皇上他…… “皇上,皇上息怒,臣妾……臣妾方才是无心之失,是这个贱女人她激自己……”玉皇后猛地回过神来,重新跪在地上,“皇上……” “左右你在这后宫,也嚣张够了,今日,连同你和你那宝贝儿子,都一道废了又如何?”靖丰帝拔高了语调,几乎是吼出了声来,“朕倒不相信,我东楚国,没了你这皇后,没了百里骞那太子,百里家族就没有皇后,没有继承人了!” 一道废了? 玉皇后如遭雷击,晴天霹雳,脑袋一片空白。 正此时,百里骞和北柔被带着进了承辉殿,百里骞看到跪在地上的玉皇后,眉心禁不住一皱,下意识的唤道,“母后……” 百里骞立即迎了上去,玉皇后听到这声音,目光闪了闪,想到方才皇上的话,立即拉着百里骞的手,“快,快跪下求你父皇。” 百里骞微怔,求父皇? 方才来的路上,没人和他多说一句话,百里骞想到今日在那小院里安九的话,一路上,心中不安,隐隐也是有了几分猜测。 定是父皇知道了北柔做出的丑事,惹得了父皇生气,百里骞心中想着,对北柔的嫌恶,更加的浓烈,瞥了一眼跟在他身侧的北柔,厉声道,“你这女人,还不跪下!” 北柔身体一颤,双眼有那么几分空茫,好似受到了惊吓一般,猛地跪在地上,心里却是一片慌乱。 众人瞧见这太子和太子妃,二人的身上皆是有伤,若是放在以前,这宫中的人,谁不关心了起来,可今日……一个个都缄默着,似在等着看什么一般。 靖丰帝看着二人,眼底一片阴沉。 “父皇,这事情都是北柔的错,和儿臣……和儿臣无关,儿臣也是这其中的受害者……”百里骞朗声开口,他虽然要利用北柔,可是,这个时候面对父皇的愤怒,他依然是将她给推了出来。 安九听在耳里,目光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北柔苍白如纸的脸色,心中一抹讽刺,这北柔,该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百里骞的薄情寡恩了吧。 在他的眼里,从来都只有他自己,以及他自己的利益,何曾将女人放在眼里过! 北柔目光闪了闪,重重的将头磕在了地上,“父皇,是儿臣的错,和太子无关,父皇责罚,就责罚儿臣吧……” “责罚你?哼,让太子休了你么?”靖丰帝怒声喝道,想到当初,玉皇后和卿王妃是怎么极力的促成了这一桩婚事,此刻,他的心中就莫名的痛快。 北柔微怔,休了她?这…… 所有人都看着北柔,安九面带笑意,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就算是看清了百里骞的真面目,也不会清醒。 果然,仅仅是过了片刻,北柔咬着牙,虽然极其艰难,可那声音依旧从她的口中缓缓流了出来,“儿臣自作自受,就算是太子殿下休了臣妾,臣妾也毫无怨言。” 方才在路上,她也是想过,当初的丑事被揭开,太子在世人眼中的形象必定大打折扣,若是太子休了她,这倒也好了,毕竟,自己承担了这一切,就保住了太子……以及太子心心念念所期待的皇位。 北柔紧咬着牙,这一赌,她输了,可她就算是输了,也不会后悔,尤其……是不能在安九的面前后悔! 想到方才进来之时,瞧见安九也在场,那新婚妇人的装扮,更让她觉得分外刺眼。 毫无怨言么? 安九嘴角勾起一抹不屑,这北柔是有些聪明,可在百里骞的事情上,却是愚蠢至极。 只是,就算是太子休了她,怕也无济于事了吧! 安九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靖丰帝,这靖丰帝,当初本就对他们的婚事不满,更是对太子,对皇后不满,这么一个绝好的机会,靖丰帝那样心思狭隘的人,有怎会不抓住机会? “既然如此,那就休了吧!”靖丰帝敛眉道,那语气似乎有所缓和,如此一来,玉皇后和太子利用北柔,拉拢卿王妃以及北王府的心思,怕是要落空了。 哼,想要在他的眼皮子地下弄权,他怎会容许? 北柔心中咯噔一下,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此刻真正的听到这尘埃落定的结果,她心中依旧有些承受不住。 休了,她心心念念,当初甚至不惜趁着那个机会,和太子有了夫妻之实,才逼得太子不得不娶她,可到头来……却也因为那件事情的被揭穿,而失去了这太子妃的位置。 可笑……当真是可笑啊! 心中各种滋味,莫名的盘旋着,憋在心里分外难受,而此时,却听得空气中嘶啦一声响,北柔,连同着众人,齐齐看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只瞧见太子百里骞,扯开了外袍,从内衫里扯下一块白绸在地上铺了开来,咬破了手指,就着手指上汩汩冒出的鲜血,写下休书二字…… 那鲜红刺眼的颜色,让众人一怔,北柔更好似被这举动,给推进了地狱,甚至比方才皇上出口,让太子休了她还要让她心如刀绞。 他……就这么迫不及待么? 北柔看着那鲜红,似乎好似自己的心在滴血,丝丝寸寸,异常痛楚。 仅仅是片刻,百里骞便写好了休书,没有丝毫留恋,毫不留情的丢在北柔的身上,更是冷漠无情,“从此之后,你北柔和本太子,便再无丝毫瓜葛。” 那休书和他的冷漠,如刀剑一般,凌迟着北柔的心,似乎是郁结了太多的不甘,胸中似有什么东西一涌而上,口中一股腥甜弥漫,她知道那时鲜血,可她却是强忍着,她知道安九在身后看着她。 气得吐血?哼,若是安九,知道她如此凄惨,岂不是更要高兴了? 她偏偏不让她高兴,可她却是不知道,安九看着她那痛苦苍白的脸色,就算是不用想,也猜得出她此刻心中,究竟有多痛苦,如此的强撑,不过是让安九更是觉得她可悲罢了! 写下这休书,百里骞的心中是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父皇就不会迁怒于他……可是,刚冒出这个念头,淑妃的声音,却是响起…… “皇上方才不是说废了太子,废了皇后么?如今这话可还算数?”淑妃敛眉,想用休了北柔这一招,来蒙混过关么? 她可不会让事情这么简单的就了了呢! 百里骞微怔,脸色更是倏然一沉,废了太子?废了皇后?这…… 百里骞的目光下意识的看向身旁的玉皇后,似乎是想从她那里寻求答案,玉皇后紧皱着眉,立即求情,“皇上,北柔都承认这事情是她的错,骞儿既然都已经休了她了,这事儿……” “哼,休了她,这事就了了吗?”靖丰帝怒声喝道,“朕的话,一言九鼎,怎能就此食言?” 百里骞和玉皇后都是慌了,尤其是百里骞,他甚至没有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废太子废皇后,都不是一件小事,父皇怎么能…… “太子失了德行,不配为一国之太子,皇后教子无方,亦是不配为后宫表率,来人,即刻拟旨,废太子,废皇后,收回皇后绶带印玺,搬出栖凤宫,太子迁出东宫,另择府邸。” 靖丰帝清朗的声音在大殿之内响起,那决然的语气,似乎此事已经没有了丝毫转圜的余地。 玉皇后和百里骞,心中都是咯噔一下,失了德行?教子无方? 呵,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父皇他……从自己娶了北柔起,父皇就一直打压自己,怕是从那个时候起,他的心中就已经有了废太子的念头了吧! 他百里骞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身体一阵瘫软袭来,满心的不甘,整个人,好似瞬间颓废。 “不,皇上……您可以废了臣妾,可是,请你看在骞儿是你的儿子份儿上,收回成命,不要废了太子,不要废了太子啊!”玉皇后爬着到了靖丰帝的面前,紧紧的拽住他的衣摆,望着这个一国之君,方才明白了许多。 这个男人,一句话,就可以定了她的生死,这个在自己枕边多年的人,她却一刻也没有看透过。 废后,废太子,一气呵成,甚至连犹豫都不曾有……呵……呵呵……败了,她是彻底的败了么? 失了皇后之位,骞儿失了太子之位,只怕,就连玉家,也不可能保得长久。 许多思绪在脑海中浮现,靖丰帝的脚一踢,狠狠的将玉皇后踢开,玉皇后惊呼一声,可却顾不得痛,立即起身,想要继续求情。 可是,靖丰帝却已经不给她机会,冷声道,“将这几人给朕带下去!” 丢下这一句话,靖丰帝便进了内厅,秦公公见大局已定,已然没有转圜的余地,也是禁不住叹了口气,亲自上前,“皇后……不,废皇后,你们走吧,莫要再惹怒了皇上,到时候,只怕是比现在,还要更……” 更惨啊! 玉皇后紧紧的咬着唇,满心的不甘,淑妃轻声一笑,“是啊,秦公公说的对,皇上今天的怒气,可大了呢!” 呵,她玉皇后也有今天啊! 玉皇后回瞪向淑妃,心中知道,今天无论如何都是讨不到好了,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百里骞,眼底更多了一抹担忧。 玉皇后起身,将百里骞扶了起来,百里骞双目无神,好似失了魂一般,就跟着玉皇后的方向,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朝着大殿之外走去…… 北柔看着这一切,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废了太子?废了皇后?这…… 这对太子来说,会是多大的打击啊! 他一直想要登上皇位,就连娶她,利用她得到母妃的支持,他也是为了那个皇位,她以为,让他休了自己,就能够解了皇上的怒气,就能够让太子安然无恙,可是…… 北柔目光闪了闪,猛地意识到什么,立即起身,匆匆朝着百里骞和玉皇后的身影追了过去…… 安九看着几人的背影,眉峰一挑,眼底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趁着没人留意之际,便也悄悄的出了大殿。 承辉殿外,这如墨的夜色,压得人透不过气。 百里骞满目无神,眼里空茫,被玉皇后扶着,一步一步的走着。 “太子……太子殿下……” 突然北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让百里骞那空茫的眸子倏然一怔,倏然顿住了脚步。 北柔见太子停了下来,加快了步伐,匆匆走到太子的面前,看着那颓然的脸,心中莫名一阵抽痛,“太子……” 刚出口两个字,百里骞便抬起手,电光火石之间,一个耳光便狠狠的打在了她的脸上,那带着怒意的力道,几乎将北柔给打懵了,耳中更是嗡嗡作响。 方才她极力压制着的腥甜,再次一涌而上,噗地一声,喷洒而出…… 百里骞空茫的眸子渐渐有了神采,可那却是恨,无法掩饰,凌厉交织的恨。 “太子……”北柔转脸看向太子,语气更是多了几分哽咽。 “你这扫把星,都是你……自从娶了你,父皇便不待见本太子,都是你这女人……都是你害的,你害得我失了太子之位,你满意了?看到我落得如此下场,你高兴了?”百里骞狠狠的瞪着北柔,那满是恨意的眸子,似乎将所有的怨恨,都归结到了北柔的身上。 北柔心中一痛,“我……我……我不是……” 扫把星? 不,她不是扫把星,她只是太爱太子,她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呵,太子殿下,如此欺负一个小女子,太子殿下可真是好男人啊!”安九的声音响起,语气里的讽刺,丝毫也没有掩饰。 话落,那一抹背影明显一怔,玉皇后和北柔也是转眼看向安九,以及站在她身后的北策,脸色更是沉了下来。 安九? 她出来做什么? 落进下石么? 玉皇后眸子一沉,脸色更加难看,百里骞转身,看着安九,那愤怒的眸子里,多了一丝难堪。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么?”百里骞冷声道,如今他落得如此下场,安九只怕是高兴极了,可他最是不愿看到的,就是在安九面前,如此的落魄,安九只怕是一个眼神,都对他来说是极大的打击。 “呵呵,太子殿下……哦,对了,已经不是太子殿下了,你高估了你自己了。”安九冷哼一声,这个男人,从来都是不可一世,当初那般高高在上,不将以前这个身体的主人放在眼里,他是没料到,他也会有今天吧! 百里骞蹙眉,这话在他听来,更是刺耳,高估了他自己? 在安九的眼里,自己从来都什么都不是么? “那你来干什么?”百里骞冷声道,别开眼,似乎是不愿看到安九脸上的笑容,今日她飞黄,而他却……从云端跌落。 “干什么?我是担心,你和玉……呵呵……我是担心你们有些事情想不通,看在以前未婚夫妻一场,也看在曾经你们对我的‘照顾’上,我自然要来还你们一个礼的!”安九敛眉,被废了太子,废了皇后,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两个人了呢。 不仅仅是百里骞,就连玉皇后的眉峰也是皱得更紧了些。 想不通?这安九什么意思? 安九似看出二人的疑惑,眼底划过一抹诡谲,那淡淡的声音在黑夜中再次响起,“皇后娘娘一心为太子谋划,在宫中,能保住皇后之位,是该有些手段的,可我却没有想到,堂堂皇后,竟是如此愚笨,连自己的丈夫都不了解,甚至都还没有淑妃了解呢!” 玉皇后神色一僵,安九她果真是来落进下石的! “你以为,为太子极力拉拢北王府,得到北王府的支持,太子的地位就会越发巩固了吗?”安九冷笑一声,她却不知道,靖丰帝正是因为他们二人和北王府的亲近,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玉皇后目光闪了闪,这话虽不好听,可却也引得她的思考,但她却想不透,下意识的对上安九的眼,“难道不是吗?” “呵,我就说,皇后对皇上不了解啊,皇上生性多疑,你们那么不遗余力的拉拢北王府,想得到北王府的支持做什么?”安九轻笑,语气更是冷了些。 玉皇后眸子紧了紧,“当然是为了防止淑妃那贱人和她的儿子夺了太子之位!” “不!”百里骞目光不安的闪烁着,口中下意识的喃喃。 玉皇后微怔,看向百里骞,不?什么不? “不是这样的,父皇会以为,我们得到北王府的支持,会给他的皇位造成威胁,可……”百里骞猛然惊醒,许多东西撕开了一个口子,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脑中所想到的东西,让他震惊,更是让他无法接受。 原来……原来是这样么? “母后……不该这样的,咱们不该和北王府结亲……”百里骞口中喃喃,脑中越发清晰了起来,他们想着,如何壮大自己的势力,却是没有想到,这势力,会给父皇带来威胁。 是啊,父皇那般多疑,他怎么容得下,自己的儿子有可以威胁到他的势力? 就算那个儿子是太子也不行,所以,他便扶持百里彦,试图寻求平衡。 玉皇后脑袋里有什么东西也豁然开朗了起来,身体一软,一个踉跄,竟是下意识的后退了数步,那眸子里闪烁着的不安也越发的浓烈。 突然,她好似想到什么,忙道,“可方才你已经休了北柔了啊……” “晚了……一切都已经晚了!”百里骞口中喃喃,休了北柔又如何?父皇已经看到了自己的野心,甚至是误会了自己的野心,以那多疑的性子,宁愿是将他这个太子给废了,也不能留着他,让他有丝毫的可能,去破坏了他的统治。 这一切,他和母后都没有看明白,而安九却…… 百里骞看着安九,心中更是莫名的后悔,若是当初自己好好对待这门婚事,好好对待安九,那安九这个智囊就是他百里骞的,他便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啊! “哈……哈哈……”百里骞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那笑声在夜色中回荡,带着讽刺,更是带着说不出的绝望跟诡异,现在后悔,一切都已经晚了啊! 他败了,他百里骞彻底的败了啊! 安九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眼底一抹讽刺凝聚。 同情么? 且不说,这个男人是如何对待以前这身子的主人的,就单单是说他这三番四次的对自己黑心算计,落得这下场,都是便宜他了,她又怎会同情一个敌人? 他今日若不落得如此下场,那么……以后她便会在他的手上吃大亏! 安九冷冷的瞥了百里骞一眼,缓缓收回视线,转身走到北策的身旁,利落了将自己的手放入北策的大掌之中,感受到那大掌包裹着的温暖,安九心中莫名的温暖。 更是庆幸,庆幸自己当初是解除了婚约,庆幸自己遇到的人是北策! 安九对上北策的眼,北策也是宠溺的看着安九,“皇上身子无大碍,又有太医照看着,我们便也放心了,方才我让人向皇上转告了,我们先回府!” “好。”安九嘴角一扬,那一个好字,和方才与百里骞说话之时的神色,完全是两样。 二人紧握的手,眼神交换的甜蜜,看在玉皇后,百里骞,甚至是北柔的眼里,都竟是觉得分外刺眼。 安九她……何德何能,能嫁给北策! 北策他……可恶,这本该是属于他百里骞的! 可他们的心思,那在甜蜜中的二人,却是没有理会,在三人的目光之中,安九和北策,缓缓朝着朱雀门的方向而去。 “大哥……” 刚走出几步,北柔的声音响起,眼前,那高大的身影微微一怔,却是连脚步也没有停下,渐渐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啊……”百里骞似乎是压抑了太多的不甘,暴怒的大吼出声,那声音在这承辉殿的夜空中回荡,更是添了几分萧索。 太子?从此之后,他百里骞,就不是太子了,更彻底的和那个位置无缘! 这一夜,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玉皇后被安置在了一个偏僻简陋的宫殿里,太子连夜被送进了一个京兆尹收回来的宅子,那宅子,比起气势恢宏的太子府,完全是两个世界一般。 太子府上的一切东西,都不许动,唯独上官侧妃,被送了过来,听闻事情发生的经过,看着落魄的躺在地上的太子,站在那里,更是连靠近的心都没有。 “上官侧妃……呵,还有你,幸好,还有你陪在本太子的身旁。”百里骞看到那抹身影,终于浮出了一抹笑意。 可那上官怜却是冷冷一笑,往前走了几步,敛眉道,“殿下忘了,你已经不是太子了!” “不,我是,本太子怎么会不是太子!”百里骞似承受不住这打击,那瞳孔倏然放大,整个人更是变得狰狞。 上官怜好看的眉峰微蹙,扯了扯嘴角,“好,太子殿下依旧是太子,臣妾扶你进房去休息吧!” 说话时间,那眉宇之间,多了一丝嫌恶。 她不明白,百里骞都已经不是太子了,为何主子还让自己跟来,现在他这模样,完全是一个废人啊! 可她却知道,主子如此吩咐,定是有其中的道理。 上官怜敛眉,敛去眸中的精光,似又恢复了“上官侧妃”该有的温柔贤惠,可这夜色之中,却似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掌控着一切…… 北柔回了北王府,第一时间,便是去了卿王妃的锦绣阁,一推开门,看到满地的头颅,以及坐在地上,被头颅包围着的人,身体更是一怔,“母……母妃……” 似乎也受到了惊吓,北柔的声音也是跟着颤抖了起来,这里怎么会……突然,她瞧见一张面熟的脸,心中一颤,是他……他们……那迎亲的队伍…… 安九说,一个活口都不留,却原来这么快就将他们都杀了吗? 甚至……甚至还将他们的头砍下来,丢在了母妃的房里,安九她……分明是在报复母妃将教习姑姑送过去的事情啊! “母妃……母妃,你快起来!”北柔努力挥散掉心中的恐惧,穿过地上那些恐怖的东西,走到已经被吓得失了神,满脸惶恐的卿王妃的身旁。 被北柔触碰到身体,卿王妃下意识的一颤,“啊……走开,走开……” “母妃,是我,我是柔儿……”北柔抓住她的双肩,急切的唤道。 柔儿?杜若卿眸光闪了闪,想到什么,忙看着眼前的女子,“柔儿,你没事吧,安九她有没有对你怎么样?那个女人……” 听到安九二字,北柔的脸色倏然沉了下来,“母妃,安九她……她的手段,当真是……太子……太子被废了,皇后也被废了,就连女儿也被休了!” “废了?休了?”杜若卿眸光闪了闪,似有些不愿相信。 怎么会呢? 安九她……哪里那么大的本事,竟能让他们……一一落得如此下场么? 不,她不相信! 更是不甘心! 似乎是先前的惊吓,加上方才得知的这个消息,杜若卿身体一颤,竟是一口气没上来,整个人身体一软,倏然昏厥了过去…… “母妃……母妃……”北柔惊慌失措,脑中浮现出安九的身影,越发的嫉恨,咬牙道,“安九,今日你加注在我身上的,我必定偿还,我还没输,还没有!” 而此刻,被她所惦记着的安九,和北策,已经回到了新房,今日本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可这一连串的事情,扰得这一对新人不得安生,好不容易和北策如了洞房,安九可不想浪费了今晚这良辰美景! “红翎,赤枫,南溟,你们三人,都给我在外面守着,饶是天塌下来,都不许人来打扰!”安九冷声对着门外吩咐道,那眼里的灼灼目光,落在北策身上,似要将他吃了一般,北策心中一颤,方才二人的旖旎,顿时浮现在脑海,脸上倏然有一股暖流袭上,多了一抹红晕。 北柔对上安九的眼,嘴角也是勾起一抹邪气的笑,就算是她不吩咐,他也会下令不许人打扰,今晚洞房花烛,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吃了他吗? 呵呵,今晚谁将谁吃干抹净,还不一定呢,不是吗? ☆、第一百零七章 终成夫妻,看谁笑到最后! 新房里,春情旖旎,新婚的夫妻二人,在经历了方才的一系列的事情之后,此刻,内心似乎都有些迫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衣衫尽退,北策的优雅,安九的热情,二人犹如水与火,却是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经历了方才的如火热情,喜庆的被子底下,夫妻二人相拥而眠,安九的身体,整个被北策的双臂揽着,嵌入怀中,身后,贴着温热的肌肤,安九正回味着方才二人的点点滴滴,春色未散的脸上,依旧透着旖旎的嫣红。 这北策……呵呵……想到方才……她以为,这一次,自己会将他给生吞活剥了,可事实却是…… 今日的北策,原来那优雅的外表之下,却是藏着这样一颗火热的心,实在是太让她惊喜了!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辈子,谁也休想将你从我的身边带走,谁也休想将我们分开。”安九的耳边,北策低声轻喃,低沉的语调,掩不住心中的狂热。 安九身体微怔,心中一股暖流涌动,转过身体,依旧是蜷缩在他的怀中,一抬头,就可以看见那完美得无懈可击的俊美脸庞,把玩着那棱角分明的下巴,眼里的亮光闪烁着,“你是说,从此以后,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北策感受到那小手扫弄得他的下巴酥酥痒痒的感觉,竟是有些沉醉在里面,“自然,我只属于你一人,而你也只是我一个人的!” 说着,北策的长臂,将安九揽得更紧了些,安九的手,更是不安分的满眼到他的背上,眼中的笑意更浓,“那我可是赚了!” 堂堂北世子,被她安九给承包了,这不是赚了是什么? 还是大大的赚了啊! “说不定赚的人是我!”北策浓墨的眉峰一挑,看着安九,那眼里灼灼的光芒,闪烁得更是明亮,似乎要将眼前的猎物吞下肚一般。 安九对上他的眼,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被那男人带入了下一轮的激狂之中,新房里,浓情弥漫,再次静静的拥着彼此的时候,不知道是多久之后,安九浑身已经没了力气,瘫软的躺着,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浑身似散了架一般。 而北策,却是头枕着手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好似一只吃饱了的猛虎一般,那眼神,说不出的满足。 安九看着他的模样,心中禁不住觉得好笑,突然,她好似想到什么,眉心微蹙,倏然一把将北策身上的被子掀开,那一刹,分明瞧见他脸上上闪过一抹红晕。 这安九……虽然二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可是,她这般举动,依旧让他有些愕然,甚至是尴尬。 安九目光触及他的身体,也是一愣,超乎想象的完美,可现在,却不是欣赏这一切的时候,安九猛地一翻身,竟是跳到了北策的背后,手触碰到后背上的某个地方,那触感,更是让北策身体一怔,神色微微变了些。 安九看着眼前男人背脊上的东西,那是一个胎记,鲜红的颜色,如一朵绽放的地狱之莲,在那白玉般的肌肤上,安九的手触摸上去,和光滑的肌肤无异,脑海中浮现出那一日在温泉池中,她所看到的一幕,安九眸中的颜色,越发深沉了些。 那一日,他的身上,血管暴涨着,如树根盘踞在他的身上,而在那树根盘踞之中,她的印象里,有一些其他的东西,可当时太过匆忙,却是没有看得清楚真切。 原来……是一朵地狱莲花吗? “这……是胎记?真好看!”安九触摸着,口中亦是喃喃,欣赏着,这地狱莲花邪魅妖异,看着似乎能将人的魂给引进去一般。 好看?北策微怔,似乎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好似一切都在情理之中的一般,这安九,素来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主,他以为,这胎记会吓着她,却没想到…… 在她的眼里,是好看的么? 北策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似乎每一个毛孔,都在散发着愉悦和幸福。 “那毒……”安九的声音,再一次在北策的身后响起,听到这两个字,北策的身体明显一怔,空气中,好似僵住了一般。 脑海中浮现出那一日在温泉中发生的事情,饶是北策,眸中都闪过一抹慌乱,他最是知道那毒性发作的时候,是怎样的狰狞恐怖,是怎样的吓人,小的时候,甚至有伺候的丫鬟,活活被吓死,所以…… 到后来,他的徽音殿内,不许闲人进,他害怕被人瞧见那狰狞恐怖的模样。 所以,在那一次被安九看见之后,他便一直逃避着,他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担心安九受到惊吓,担心安九嫌弃,更是担心自己这样的一面暴露在她的面前,她会疏远,一切的美好都会离他而去。 虽然知道安九和他成亲,便意味着,安九不在意,可是,此刻提起,依旧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北策的心中浮出一丝苦涩,他这辈子,怕也只有在安九这个女人面前,如此无措过。 北策心中叹了口气,正此时,却感受到身后那一双手臂,环抱住他的身体,北策身体一怔,还没反应过来,随即便听得安九的声音在自己的身后响起…… “以后毒性发作的时候,让我陪着你!”安九的语气,充满了怜惜,想到北老王爷所说的话,这毒从小便有了么? 二十多年,北策都是如此经历的吗? 但是想一想那一次又一次,漫无边际的痛苦,安九的心中就忍不住隐隐抽痛,到底是谁,竟然如此狠心,对一个孩子下此毒手? 想到此,安九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气愤,若是她知道那下毒的人是谁,定会见那人千刀万剐,让那人死无葬生之地! 北策握住放在的腰间的手,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郁,“不用担心,这么多年,我都已经习惯了!” 精明如他,自然知道,安九是心疼他! 握着安九的手的大掌越发的紧了紧。 “可你以后有我,我们想办法……”安九听着北策的话,也是更贴近了些,如何才能做到已经习惯了这疼痛,平日里,在外人面前,他那般优雅无尘,身份尊贵,连皇上都忌惮三分,无疑是北王府的继承人,可是,谁又知道,他那些不为人知的痛苦与磨难!? 她已经让凛峰让赤盟的人在寻找名医,希望能够解了他身上毒,想到凛峰那日提的条件,安九眉心微皱,就算是让她付出代价又如何? 为了北策,为了她的丈夫,那也是值得的! 夜渐渐深了,新房里,夫妻二人彼此拥着对方,心紧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 翌日,安九醒来的时候,便瞧见面前一张放大的俊美脸庞,那宠溺的目光正凝视着自己,安九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朝着他的怀中钻了进去。 似乎是没有料到安九的举动,北策禁不住苦笑,低低的在她的头顶呢喃,“已经过了午时了!” 安九微怔,午时? “那又如何?”安九不以为意,她发现,她竟是迷恋上了北策的怀抱,在这里,她能找到温暖,似什么事情也不愿去想,只是在这怀里,哪怕是不说话待上一整天,她也觉得甘之如饴。 北策的嘴角禁不住抽了抽,“这个时候,所有人都醒了,今日新妇敬茶,爷爷也在,咱们若是出去晚了,谁都知道昨晚……” 安九在北策的怀中动了动,“谁都知道昨晚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谁都能理解,不是吗?” 说着,更好似赖在了北策的怀里。 北策哭笑不得,这安九的性子……摇了摇头,索性北策也不去管府上那些人会有的眼光了,安九说的不错,谁都知道昨晚是他们的新婚之夜,谁都会理解…… 北策身后,将安九抱在怀中,静静的享受这美妙的时刻。 安九和北策出门,都已经是在一个时辰之后,一开门,便瞧见门口站了一排排的人,以红翎南溟,以及的赤枫为首,还有那……朱锦! 朱锦?他并非是北王府的仆人,怎么…… 安九脑中冒出一个疑问,却没有过多的去追究。 “呵……世子妃,可让我们好等啊!”朱锦首先开口,那狡猾的眼里,似笑非笑,难掩促狭。 他算是见识到这安九的本事了,世子平日里,连旁的女子看也不会多看一眼,往日,可都是有早起的习惯,可今日……昨晚洞房花烛,只怕战况激烈啊! 倒是有几分,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意思了! 安九瞥了朱锦一眼,禁不住翻了个白眼,“等锦公子成亲,把你的新娘子,借来陪我说话可好?这样,锦公子就不会让其他人好等了。” 一句话,便将朱锦的促狭给抵了回去,朱锦微怔,本也是个巧言善辩的主,今日竟说不出话去反驳,只有讪讪的收回那眼神中的促狭,安分的站在那里。 一旁的北策看在眼里,眼底宠溺更浓,安九看了一眼这一排站着的人,眉心微蹙,视线转向身旁的北策,“这是做什么?” “王府的规矩,我是世子,你是世子妃,府上的下人,都是要见过世子妃的,这些都是这徽音殿长期伺候的几个下人。”北策握着安九的手,徐徐开口。 安九蹙眉,这北王府竟还有这个规矩? 倒也实在是让她吃惊,在场的仆人,以赤枫朱锦为首,齐齐跪在地上,朗声高呼,“恭喜世子,恭喜世子妃,世子和世子妃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不错,这北王府的下人,倒也是会说话的! 不,等等……安九身体一怔,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变了又变,“你说……府上的下人都要见过世子妃,你的意思……这些人都在等着见我?像这样?” 北策笑而不语,安九看着他的反应,心中已经明白了个大概,一张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那……那你怎么不早些叫醒我?!”安九气得跺脚,有些羞恼。 天哪,这都下午了,她和北策才起,岂不是谁都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明了安九的意思,北策挑眉,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些,“你不是说,谁都知道昨晚是咱们的洞房花烛,谁都能理解,不是吗?” “可……”安九一张脸,难得的憋得通红,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这样看着,终归是让人身上不自在不是? “走吧,我们去大厅!”北策拉着安九的手,还没待安九回过神,便朝着徽音殿外走去,刚一出徽音殿的们,便瞧见道路两旁的下人,齐齐的站着,隔开两人的距离,便是一人站着,看到安九和北策出来,立即跪在地上。 “恭喜世子,恭喜世子妃,世子和世子妃白头偕老,早生贵子!”最近的十人跪下,齐齐开口。 安九一怔,看向那顺着这条道蔓延下去的下人,这……这北王府这么多下人吗? 还有……要这样……安九嘴角禁不住抽了抽,饶是她再是无所谓世人的眼光,可是,要沿着这条道走到大厅去,也着实是有些让人禁不住咽口水。 “北策……”安九蹙眉,望向北策,那眼里,似有求助的意思。 北策看在眼里,心中也禁不住觉得好笑,此刻,她不似那个和他并肩作战的伙伴,更不是面对太子那毫无畏惧,手腕儿强悍的女子,而是一个小女人。 而这模样,更好似激发了他心中保护的欲望,看起来越发的招人怜爱。 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北策的手揽住安九,腾空而起,下一瞬,安九便被北策带上了房顶,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北策带着安九,朝着大厅的方向,安九看向脚下,只见那蜿蜒的人群,果真是一直从徽音殿外,蔓延到了大厅的微怔,这北王府的气势,当真也是不输皇宫的。 思索之间,安九的脚稳稳的踩在地上,才猛地回过神来,原来已经到了大厅。 大厅外,看到安九和北策二人,下人们皆是跪在了地上行大礼,大厅中,听到动静,屋子里的几人,皆是神色各异。 安九和北策交握着手,走进大厅,第一眼便瞧见了坐在主位上的北老王爷,看到北老王爷,安九心里也是一喜,立即上前福了福身,“爷爷,安九见过爷爷!” “呵……好,好!”北老王爷看着安九,越发的满意,目光不着痕迹的落在她的肚子上,那张精神矍铄的脸上,更是多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不断的点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达他的满意。 “哼,安九郡主倒真是知道时辰,这都下午了,且不说让我们这么一大屋子的人在这里等着,也早就过了敬茶的时辰。”开口的是杜若卿,昨晚,她受了惊吓,更从北柔那里得知皇宫里发生的事情,心中对安九,早就是痛恨至极,今日本就打算敬茶的时候刁难,却没想到,她竟是然他们都在这里等了足足大半天。 安九敛眉,自然感受得到这卿王妃的不善,经过了昨晚,他们的关系,早就崩裂,甚至连维持表面上的和善,都没有必要。 她们的心里,早就已经达成了共识,以后见了面,就算是如何手撕对方,他们都不会诧异,这杜若卿经过了昨日,今天想要发难,自然也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可她安九却从来没有怕过。 想到什么,安九扯了扯嘴角,绽放出一抹笑容,“实在是抱歉,昨晚新婚之夜,难免睡得好些,所以今日起晚了,才让卿王妃久等了……” 安九说话,目光落在杜若卿的脸上,突然,眉心一皱,惊呼一声,“呀,卿王妃,你的脸色似乎不怎么好,昨晚是没睡好吗?” 杜若卿嘴角抽了抽,紧咬着牙,攥着绣帕的手,也是加大了力道,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 想到昨晚,那恐惧伴随着怒气而来,心中更是要气炸了,这安九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会不清楚? 她是在问她,昨晚她所准备的礼物,到底如何! 哼,她不得不承认,这安九是得逞了,可是,她们的梁子也是越发的结大了,她杜若卿越发的要视这安九为眼中钉了。 杜若卿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极力的压制着心中的怒气与不甘,嘴角也是扯出一抹笑容,对上安九的眼,丝毫也不示弱,“自然是没睡好,昨晚,老爷将王府的产业交给北穆打理,我这做母亲的,自然也希望他能为北王府多出一份力,所以,就算很晚了,也亲自去为他熬了一碗参汤,他昨晚就开始看账本,实在是辛苦,老爷,穆儿对咱们王府,实在是尽心尽力。” 安九看向北穆,脑海中竟是浮现出叶曦的脸,仔细打量着,这北穆倒是有几分长得像叶曦,安九听着杜若卿那炫耀的话,心中更是觉得讽刺。 如今北王爷将打理王府产业的事情交给了北穆,那就无疑是交给了卿王妃啊,卿王妃心中想做什么,她怎会不知道? 不过……现在太子被废,北柔被休,玉皇后也被剥去皇后之位,送到了别的宫殿杜若卿掌握了北王府的大权,还有那么大的野心么? 想到北策昨晚对自己的说的话,安九的嘴角越发的似笑非笑,这卿王妃,可不要高兴的太早啊! 现在有多高兴,只怕到了失望之日,就会有多痛苦吧! 安九敛眉,“确实是辛苦二公子了,我和北策新婚,倒也需要一些时间腻在一起,王爷的安排,是再妥当不过的了!” 北王爷身体微怔,他心中有将全力从北策的手中移交到北穆的手中之时,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不过,此刻听安九这话,他的心中,却是有那么几分觉得怪怪的,连他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北王爷看了一眼安九,目光再看向北策,却没有说什么,沉吟了好半响,才开口,“就敬茶吧!” 北王爷话落,早就准备好茶水,在一旁等候着的下人立即上前,将茶水呈送到安九的面前,安九抬眼看了一眼北策,端着茶杯,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首先走到了北老王爷的面前,“爷爷喝茶!” “好,好,策儿为北王府辛苦了这么多年,倒也可以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休息休息,你们夫妻二人,也趁着这机会抓紧些,早些让我这老人家抱曾孙。”北老王爷高兴的吩咐道。 安九回望了北策一眼,随即道,“爷爷放心,我们一定努力,让爷爷早日抱曾孙。” 这话的大胆,让众人皆是一愣,杜若卿的目光也是瞥了一眼安九的肚子,若有所思。 安九敬了北老王爷,随后是北王爷,最后才走到卿王妃的面前,端着一杯茶,递到她的面前,“卿王妃,请喝茶!” 杜若卿对上安九的眼,顺手接过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敛眉道,“说起抱曾孙,前日,咱们附上可是出了一件上好的喜事,穆儿,你还不快将那喜事说说,好让大家都高兴高兴。” 杜若卿看向北穆,北穆一颤,似乎是没有料到,卿王妃会有如此举动,想到那所谓喜事,北穆的眉心下意识的皱了皱,却不愿说。 “穆儿,你还愣着干什么?这是喜事,你还藏着掖着做什么?”杜若卿蹙眉,禁不住催促道,似因为北穆的反应有些不悦。 安九看在眼里,心中禁不住好奇,这究竟是什么好事,让卿王妃按耐不住,却是让北穆不愿提起?! 呵,有趣! 终于过了半响,杜若卿似乎是按耐不住了,嘴角一扬,朗声道,“让你说,你还害羞么,这本就是喜事,是该让大家知道,前几日,北穆房中的玉婉,突然频繁作呕,让大夫看了,原来是有了两月的身孕了呢!呵呵,那丫头也真是的,怀了两月的身孕,自己都还不知道。” “当真?”北王爷开口,眉宇之间,是多了一丝兴奋。 “自然是当真,大夫都看了,这还能有假不成,我是在想,都怀孕了,却还没什么名分,倒不如,抬了庶夫人,王爷你看如何?”杜若卿敛眉道。 北穆的眉峰更是一紧,安九听在耳里,玉婉……怀孕了么? 她可没有忘记那个女子,自然也没有忘记,她是怎么进了这北王府的,更是知道,以那样的方式,北穆自然对她不待见,怀孕了么? 呵呵,果真是个喜事。 “好,好,便抬了庶夫人,总不能委屈了她!”北王爷朗声开口。 “那我就替玉婉谢过老爷了。”杜若卿起身,朝着北王爷福了福身。 目光不着痕迹的看向安九,脸上笑着,可那笑容,却是没有直达眼底,眼底的冰冷,如一汪深潭,在那潭底蔓延开来。 大厅里,各方侧妃庶夫人,陆续和安九打了招呼,一屋子的人才散去,虽然是新婚的第二日,夫妻二人想腻在一起,可是,想着昨晚闯入洞房的百里羽,这个时候,全京都城内,依旧在地毯式的搜捕,靖丰帝的决心再明显不过。 他这次,不将百里羽搜出来,砍了他的脑袋,他就算是坐在那皇位之上,心中也不安宁啊! 时时都会担心,百里羽有一天会出现,为二十二年前谋变被诛杀的齐王报仇,安九知道,北策出门,就是探察此事情,安九想着此刻百里羽所在的地方,心中知道,就算自己再担心他的情况,这青天白日的,北王府还有那么多的豺狼环视,她是怎么也不能轻举妄动。 这事儿若是被发现了丝毫端倪,要的可不仅仅是百里羽的命了,就连北策……只怕也会受到牵连! 毕竟,现在杜若卿虎视眈眈,那靖丰帝,也是心心念念的想要找到北王府的把柄,到时候,一顶百里羽共犯的罪名落下来,北王府就算势力再强大,也失了正当。 北王府的花园中,安九随意走着,再过几日就是春节,花园里,冬日里的梅花,在雪地里开得正艳,可安九此刻却无心欣赏任何一点景色。 “小姐,小姐……你看……”一直跟在安九身旁的红翎,看着前方,似是在开口提醒着安九。 安九猛地回神,一抬眼,竟然看见前方几个身影朝着这边缓缓而来,不远,可以清晰的看得见那来人是谁。 那一袭米白色袍子,粉色披风,面容温婉沉静,不是玉婉又是谁? 刚刚在大厅里,便听闻玉婉怀孕的消息,这就遇见了么,这北王府可不算小,当真是有缘得很,她们也算是许久没见了,此刻再见玉婉,只感觉她眉宇之间,比起往日里淡雅,倒是多了几分愁绪,甚至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她在北王府过得不开心么?这似乎是可想而知的。 而她的身旁……安九的目光转向那人,那人一袭紫衣,妇人打扮,尽显华贵,神色丝毫也看不出往日那温柔如水的模样,此刻的她,就好像是一根尖利的冰刺,让人看着心中生寒。 北柔?若非是清楚的认得这张脸,安九丝毫也不会相信自己眼前的这个妇人,就是当初那个举止之间,一颦一笑都是温柔的女子。 “大嫂,真是巧!” 安九思索之间,北柔却是已经迎上前,堵在了安九的面前,那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犹如此刻脚下的寒冰。 安九看在眼里,今日的北柔,倒真是让她心中大开眼界,敛眉,安九也是迎上一抹笑容,“是啊,真是巧,我和柔儿妹妹,素来十分有缘,不然,倒也不会如此!” “是啊,是有缘,大嫂让柔儿成长了不少,也是让柔儿受教了,方才你在大厅敬茶,我这个归家的弃妇,倒也不便出来,省得晦气不是,这是大嫂回徽音殿的必经之路,所以,柔儿就想着,是不是在这里来等一等安九姐姐,思来想去,柔儿还是来了,还真是见到打扰了。”北柔上前一步,走到安九的面前,伸出手,拉着安九的手腕儿,“大嫂,有些事情,我可要感谢你呢!” “是吗?”安九敛眉一笑,眸中的冰冷,亦是夹了一层讽刺,“柔儿妹妹素来聪慧,你口中的要感谢我的事情,我安九实在是受之有愧,毕竟,许多事情,都是柔儿你自己能耐,才有了现在的结果不是?” 北柔的意思,她怎么会不明白? 她是在对她宣战,告诉她,她所受的那些痛,都会偿还给她安九么? 安九禁不住觉得好笑,她倒是成了罪魁祸首了,她可记得,这一切的路,都是她北柔自选的,她可从来没有左右过她,甚至推动过她啊! 倒是她,三番四次的想要置自己于危险的境地,她不过是出手回击罢了! 北柔目光闪了闪,但很快又恢复了冷冽坚定,“是吗?我倒不这么觉得呢?听闻大嫂有仇必报,正好,我北柔也是,不然,怎么会说是咱们有缘呢?” 有仇必报? 北柔要找她报仇么? 安九轻笑,“是啊,不然怎么说有缘呢?既然咱们都是有仇必报的人,你说,谁会笑到最后?” 北柔眉峰一挑,“大嫂,你很爱大哥对吗?” 安九蹙眉,看北柔的眼神里,敌意更浓,但随即,嘴角却是扬起一抹笑容,“我爱不爱,关你何事?你大哥可不能是你能算计的了的!” 北柔呵呵一笑,“是啊,大哥那般精明,怕是皇上想算计他,都没有太多的把握,大嫂,柔儿是想提醒你,你爱大哥,如今你是有牵挂的人,再过不久,或许,你这肚子里,还会有你和大哥的孩子,而我,是一个被丈夫抛弃的弃妇,声名扫地,你觉得,我们两人,谁更豁得出去?” 安九眸光微闪,北柔的意思,是要以她的这条命,来和她一搏了么? 安九敛眉,嘴角勾起一抹讽刺,“你也说了,你是孑然一生,一个人,而我……却是两个人,甚至是三个人,你觉得,谁的胜算更大?” 北柔脸色微沉,她今日,就是想激怒安九,她北柔被弃,日子不好过,她也不会让她安九好过。 可是,她却没有料到,这个安九伶牙俐齿,那心更是像一个铜墙铁壁一般,丝毫也没有被她的言语攻击到。 暗自呼吸了一口气,北柔脸上的笑意越发浓烈了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安九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要不,我们来赌一赌。”安九挑眉,看着北柔,更是似笑非笑,这北柔,不过是一个手下败将罢了,可她却偏偏还要往枪口上撞,她当真以为,她安九忌惮她是北王府的大小姐的身份么? 既然她要战,那么,她安九便迎战! 北柔心中微怔,似是为了掩饰什么,冷哼一声,“赌,如何赌?” “就赌你我谁会笑到最后!”安九眼底笑意更浓,“若你输了,我不仅要你的这条命,我还要……让你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北柔轻笑,“我现在还怕什么,折磨么?呵,我若输了,到时候,你尽管将你的本事使出来,我北柔若是怕了,那我便将我的心掏出来送给你,可那也要在我输了的情况下,谁输谁赢都还不一定呢,不是吗?” 安九挑眉,“是啊,谁输谁赢还不一定,不过,你若输了,你的心我可不要,我听说,有一个东西叫人彘,就是将人手足都砍掉,眼睛挖了,用铜注入耳朵,让她聋了,连听也听不见,将其毒哑,再割了舌头,割掉鼻子,丢在厕所里……” 安九说着,不仅仅是听着的北柔变了脸色,就连一旁的玉婉的脸上,也是露出惊骇之色,安九看在眼里,嘴角的笑意越发灿烂了些,继续道,“这种手段,我也只是听闻而已,却没有真正的见过,若是真的有那一天,倒是希望柔儿妹妹,能够让我这个大嫂开开眼界才好!” 说完,瞧见北柔的脸色一白,本就有伤的身子更是微微一晃。 安九看着她的反应,嘴角轻笑,这点儿手段,想和她宣战么? 呵,那好,提前吓吓她也好,不自量力的东西! 安九眼底划过一抹精光,绕过站在雪地里呆愣着的二人,继续朝着前方走去,走了老远之后,那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 “柔儿妹妹,你可保重,可要好好的笑!”安九语气中满是讽刺,笑到最后么? 她就让这北柔次次都休想笑出来! 是啊,方才听了安九描述的人彘,北柔心中泛起莫名的恐惧,哪里还笑得出来? “小姐……”身后的绿娆战战兢兢的道,尤其是安九最后的那句话在身后传来,竟是感觉这寒风更加刺骨了些。 北柔猛地回神,瞥了一眼绿娆,眼底划过一抹不悦,冷声道,“你这是什么反应?怕什么怕?那安九不过是虚张声势吓人罢了,谁说我就输了?” 绿娆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再多说什么。 北柔敛眉,心中的气更是郁结,目光看向一旁的玉婉,眸子微微收紧,“二嫂,你说我该怎么对付安九?” 今日,她是先去了玉芙苑,专门叫上了玉婉,以前她就听说,这玉婉心思玲珑,曾经算是玉无双的智囊,就是身份太低了些,本事还是有些的。 玉婉目光微闪,心中猜测的东西,果真是应验了么? 这个北王府的大小姐,怎么突然到她的玉芙苑,直到到了这里看见安九,她便明白了,北柔想利用自己! 利用自己来对付安九! 可是,那安九的心思素来诡诈,一切她在玉无双的身旁之时,玉无双就已经吃过她的亏,这个女人,若非是逼不得已,决计是不能和她为敌的! 可北柔…… “大小姐,我……我也不知。”玉婉敛眉,目光闪烁着。 “你不知?”北柔猛地拔高了语调,神色变得凌厉,“你敢说你不知?你以前帮了玉无双多少事情,怎么?现在到了我的面前,就是你不知了吗?” 玉婉微怔,猛地跪在地上,“大小姐息怒,玉婉……那安九太过狡诈,玉婉……玉婉也是无能为力啊!” “无能为力?哼,那好,我便告诉我二哥,看他能不能让你明白些道理,多动些脑子!”北柔冷哼一声,厉声喝道。 玉婉眸中浮出一丝惧意,“大小姐,我是真的……” “你闭嘴!”北柔猛地打断玉婉的话,居高临下的看着玉婉,以及她那慌乱的神色,目光往下,最后落在她的小腹上,眼里似有什么东西在流转着,突然,她那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笑容之中的恶毒,看在玉婉的眼里,玉婉更是诚惶诚恐,心中不安了起来。 “玉婉,听母妃说,你有孕了?”北柔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蹲下身子,伸手亲自将玉婉给扶起来。 玉婉脑袋轰的一声,竟是一片空白,被她扶起来的她,眼里的惊慌更是浓了,北柔她……什么意思? “玉婉,你知道吗?我也有过一个孩子,可是,那孩子在我的肚子里,不过是一月的时间,便被太子亲赐的一碗药给……呵呵,玉婉,你知道那孩子在我肚子里,揪着我的肚子,似乎是想要挣扎的保命之时,我心里是什么感受吗?”北柔眸中的颜色变得激狂起来,似乎太多的怒意,急欲发泄。 玉婉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眼里的担忧更浓,这北柔是要……心中的那个猜测,让她莫名的不安,彻底的陷入了恐惧之中。 玉婉要退,却是被北柔的手牢牢的抓住手腕儿,她几乎是避无可避,北柔看着玉婉,另外一只手触碰到她的肚子,继续开口,“心里好痛,哦,忘了告诉你,后来我才知道,太子让太医来救我的命的时候,同时,也让我这辈子都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了呢!呵……呵呵……” 北柔张狂的大笑了起来,那肚子上的手,连同着这笑声,都是让玉婉恐惧,“大小姐,我……” “怎么?你要告诉我,你想好了吗?想好了如何帮我?帮我对付那个安九!”北柔急切的对上了玉婉的眼,抓着她手腕儿的手也是不断的收紧,“我告诉你啊,失去孩子滋味儿,你是不愿意尝的,永远做不了母亲的滋味儿,你也是不会愿意尝的,只要你帮我,我就不会让你肚中的孩子有丝毫闪失,他会好好的降生,成为我二哥的孩子,成为我北柔的侄儿,我也会疼他,若是……你不愿意的话,那么……我可能就只有对不起他了呢!” ☆、第一百零八章 幕后黑手,揭开她的真面目! 玉婉身体一软,再一次跪在了北柔的面前,想到她所说的话,就连身体也在不住的颤抖着,“不,你不能,他……他是你二哥的孩子!” “二哥的孩子?”北柔冷哼一声,眼底的颜色越发阴冷了些,“二哥对你并不好,你为他生孩子做什么?” 玉芙苑发生的事情,她虽然没有过问,却并不表示她不知道! 玉婉眼底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饶是她心中也慌乱了起来,她完全相信,如今的北柔,说到便可以做到。 她变了,已经不再是那个温柔善良的北家大小姐,那恶毒……玉婉眸光闪了闪,北柔的声音继续响起,“二嫂,你和我是一类人呢,明明受尽折磨,心思却依旧收不回来……你也喜欢上了二哥吧……” “不……”玉婉下意识的否认,脑海中浮现出那一抹身影,喜欢?她怎会喜欢? “呵呵……”北柔看着她的神色,对于喜欢之事,不再过多的追究,想到她的目的,北柔的眼神又越发的坚定起来,“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回答我么?” 如何回答她?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可走,玉婉的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沉吟片刻,似乎是在做最后的挣扎,可终究还是开口道,“好,我答应你,帮你想法子。” 她还有别的路可选吗? 她怎能让北柔当真伤了她肚中的胎儿? “呵呵……好,这才是我的好嫂子。”北柔面上一喜,双手将玉婉扶起来,“你看看,这不就好了吗?等日后我的侄儿生下来,我这个做姑姑的,定会好好照顾他。” 玉婉面容凝重,心中依旧在颤抖着,北柔拍了拍她的手,“好了,既然已经答应,帮我对付安九,看在你是孕妇的份上,我也不逼你,你且先回去,好好想想法子,我相信以你的脑袋,定能助我成大事!” 呵,安九啊安九? 她北柔算是豁出去了,她这辈子,就和她安九死磕到底了,至死方休! 玉婉看着北柔眼里的恶毒与坚定,心中暗自深深的叹了口气,这北王府又要不太平了,可是……下一瞬,玉婉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这北王府又何时太平过呢?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京都城内的排查,依旧严格,谁也不知道,他们所寻找的百里羽,仍然被北策安置在北王府的一个秘密角落里,除夕夜越来越近,在经历了安九和北策大婚,经历了豫亲王府中的刺杀之后,整个皇宫,乃至是京都城内的气氛,都是被一阵诡异笼罩着。 北策这些时日,偶尔出门,其他的时间,都是陪着安九,似乎卸下了北王府的产业,他更加轻松了。 夫妻二人新婚燕尔,羡煞旁人,除夕前的好几天,皇宫里就送来了帖子,按照往年规矩,北王府的世子,也是在宫宴之列,而今年,似乎得知二公子北穆打理着北王府的产业,二公子北穆,也在受邀之列。 除夕前夜,安九靠在北策的怀中,若有所思,时而眉心微皱,时而隐露担忧。 北策看着她沉思的模样,眸光微敛,“不用担心百里羽,我已经让认安排好了,一切顺利。” 安九微怔,对上北策的眼,心中明白,他是看出了她的心思。 “什么时候能将他送走。”这些天,她亦是知道外面气氛的紧张,越早一天送走百里羽,便越多一份安全。 北策敛眉,眸中多了一抹深沉,“明日……” “除夕?”安九一惊,下意识的翻身而起。 “对,除夕,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明日就将百里羽送走。”只要出了京都城,外面的哪个地方,都会相对安全许多。 安九点头,却是没说什么,她知道,北策既然已经安排好了,便必定是有相当大的把握,脑海中浮现出百里羽的模样,想到他的身世,安九禁不住叹了口气…… 翌日一早,北王府就忙碌热闹了起来,几个主子进宫赴除夕宴,但府上也会有一个团年宴,皇宫里,往年,除夕都是玉皇后一手操持,如今玉皇后被废去了皇后之位,四妃之首的娴妃,也是得了疯病,搬进了凌霄宫住着,最受宠容妃夏侯音,却是不喜打理这些杂事,元妃失了女儿,伤心过度,也是无力操持,这准备除夕宴的事情,就全数落在了淑妃的身上。 太子被废,如今朝中的局势,宣王百里彦独大,朝中之臣皆是在猜测,太子被废,这下一个被立为太子的,必定该是宣王百里彦吧! 后宫之中,除了最受宠的夏侯音,便数淑妃的风头最劲。 京都城内,一座宅院内,整个院子都弥漫着一股酒气,房间里,从宿醉中醒来的男人,看到窗户射进来的光线,眼睛倏然眯了起来。 隐约可以听见院子外,热闹的喧嚣声。 “来人,来人……”凌厉的语气,在空气中回荡,不耐烦之中透着一丝怒气。 过了好半响,门被推开,百里骞看了一眼门口进来的人,一张两更是沉了下来,“上官侧妃,今日是什么日子?外面怎么这么吵?” “今日是除夕,许是百姓们在庆祝,所以,才会吵了些。”上官怜淡淡的开口,看百里骞的眼神,疏离而冷淡。 除夕? 百里骞心中一怔,突然好似想到什么,挣扎着想要起身,可许是因为宿醉,还没坐起来,脑袋便是一阵眩晕袭来,那浓墨的眉峰皱了皱,脸上更是阴沉,“还不来扶着点儿本太子!” 百里骞厉声道,上官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却依旧是走上前,将百里骞扶起来,不发一语。 “今日是除夕,按照皇室惯例,每年都会有除夕宴,还不快给本太子准备衣裳,梳洗打扮,本太子要进宫赴宴。”百里骞朗声开口,一如既往那高高在上的的姿态。 上官怜听在耳里,眸中一抹不屑掠过,沉声开口,“太子殿下,今日没有接到宫里的通知。” 除夕宴么? 就算是有除夕宴,也不会有他一个废太子的份儿啊,再说了,宫里百里骞的母后,也是失了皇后之位,说是迁入别的宫殿居住,可和打入冷宫无异,玉丞相府也是因为此事受到波及,虽还在朝中为官,可已然是不受器重。 百里骞一听,锐利的目光狠狠的激射向上官怜,“什么叫没有接到宫里通知?我是太子,堂堂太子,理应出席这样的场合。” “太子……”上官怜轻声唤道,“这宫宴,你去不得啊!” 去不得? 这几个字,好似彻底点燃了百里骞的怒意,看着眼前的女子,手一扬,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上官怜猝不及防,身子一晃,那力道让她脑中一片空白,清醒之时,似乎也是激起了她心中的怒意。 “太子殿下,你现在已经不是太子,你认清楚现实,你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了!”上官怜大吼出声。 而这反应,让百里骞一愣,并非是她口中说出的话,而是她的态度…… 他不是太子了? 百里骞心中一颤,他何尝不知道,可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在逃避,他不愿接受眼前的这个事实,所以,他借酒来迷惑自己,麻痹自己,可这个女人……她这段时间不是口口声声叫着他太子殿下,好似和他一起沉醉在那虚幻的世界了,可今日……却怎么…… “呵……呵呵,怎么连你也瞧不起我了吗?”百里骞轻笑出声,那笑容之中,苦涩之意再明显不过。 上官怜敛眉,再次对上百里骞的双眼之时,眼底隐隐泛着幽光,“是,我也瞧不起你,如今,你什么也不是!” “胡说!”百里骞怒喝出声,“我是太子,我以后要继承皇位,这东楚国都是我的!” “是吗?”上官怜嘴角轻笑,“可你现在,落魄成了这个模样,玉皇后被废,你也被废,休了北柔,北王府的支持,你怕也是得不到了,都已经这样了,你还如何继承皇位,阶下之囚,想掌控整个东楚国么?这不是痴人说梦是什么?” 百里骞身体一颤,从上官怜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好似锋利的剑刃,存存刺入他的皮肉,身上的伤本就没好,此刻,更是不断的咳嗽了起来,你站立这的身子,落魄的弓着,丝毫没有以前那高高在上的模样。 上官怜看着眼前的人,眸子里,也是一片冰冷,而百里骞,面对着此刻的上官怜,竟好似有些不认识一般。 印象中,这上官侧妃,温柔贤惠,体贴识大体,若非是出身低了些,怕在理智上看,会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可是,眼前的她,好似变了一个人。 “为什么?”百里骞口中喃喃,满心的疑惑,直觉也更是让他不安。 上官怜明白他这句为什么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是,她却是没有正面回答,上官怜敛眉,声音依旧冰冷,“你想改变现在的一切么?” 百里骞微怔,改变现在的一切? “呵呵……”百里骞苦笑,“你都说了,母后被废,我被废,又没了北王府的支持,我如何还有那能力和机会去改变现在的一切?” “那倒不一定,还要太子殿下想要得到皇位的决心坚定,一切,或许都还有希望,也说不定!”上官怜敛眉,那眸中的幽光,有几分神秘,更是有几分精明。 百里骞锐利的目光凝视着上官怜,细细的打量着她,脑中闪过无数的猜测,突然,他好似想到什么一般,神色一怔,猛地上前,凌厉的大掌,一把扼住上官怜的下颚,逼她直视着自己的双眼,咬牙切齿,一字一句,“说,你到底是谁?你在我身边,潜藏了这么久,究竟有什么目的?” 百里骞想明白了,为何上官怜突然变了态度?不是她真正的变了,而是,一直以来的那个上官怜,都不过是伪装而已! 这个念头,跳进脑海,百里骞莫名的恐惧,上官怜入他的太子府那么多年,他竟是从来都没有发现她的异常,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边竟藏着这样的人,这样让人恐惧的危险。 上官怜对上百里骞的眼,掰开他扼住自己下颚的手,嘴角浅浅扬起一抹笑意,“太子殿下,我就是上官怜,至于目的……我从来都不曾想加害过你,我是想帮你啊,帮你夺得那个皇位!” 百里骞心中说不出的震撼,这个女人能帮他得到皇位,那她的身后,到底有着一股怎样的势力? 危险,百里骞觉得从未有过的危险! 二人对视着,上官怜脸上含笑,温柔中,是泰然,贤淑中,亦是精明,而百里骞,浑身张扬的气息,却是尽染防备。 “呵,太子殿下不愿意吗?那我就没有办法了,那皇位就要落入别人的手中,而太子殿下你……现在还是被废了的皇子,可是,谁知道再过得了几年,新帝就会登基了呢?记得当年皇上的兄弟吗?那几个兄弟中,齐王叛乱,全族被诛,得善终的,便也只有豫亲王,豫亲王可是皇上同父同母的兄弟,而你呢?若是宣王即位,你觉得,他首先要除掉的人是谁?” 上官怜的语气不疾不徐,淡淡的,但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好似狠狠的打在百里骞的身上。 百里骞眸光闪了闪,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上官怜说的不错,就算他百里骞只是一个普通皇子,那百里彦即位之后,怕都不会让他好过,更何况,自己还是曾经的太子呢? 到了那时,他是连这一条命都保不住了啊! 不,他不要这样的结果,他要成为那个胜利者,他要主宰这一切。 可是……让上官怜帮忙么? 百里骞饶是再笨,也是知道,这无异于是与虎谋皮! “你助我登上皇位,你呢?你要什么?皇后之位么?”百里骞第一次如此认真的打量着眼前跟了自己多年的女人,直觉告诉他,她在意的绝对不是皇后之位。 果然,上官怜嘴角勾起一抹轻笑,那是丝毫也不在意的模样。 “你放心,我是不会白帮你,至于我要什么……呵呵,那绝对不会是你的皇位,而你,也是给得起,太子殿下愿意赌一次么?”上官怜眸中的光亮越发的耀眼,那气势饶是在百里骞的面前,也丝毫不逊色。 百里骞沉默着,赌一次么? 与虎谋皮? 呵,就算是与虎谋皮又如何?还能比他现在的情况还糟么? “好,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助我夺得皇位!”百里骞眸子眯了眯,赌又如何?若是自己赌赢了,那么赢得的将会是整个东楚国的天下,以后,谁也休想将他百里骞踩在脚下! “太好了,太子殿下的野心,果然没有消弭,既然太子想要得到皇位,那么,就请太子好好将你自己打理一番,胡子剃了,进宫一趟。”上官怜敛眉,淡淡的吩咐。 百里骞眉心却是一皱,“进宫?你不也说了,如今的我是个废太子,那除夕宴上,哪里还有我的一席之地。” 百里骞咬着牙,几年的除夕宴,他没资格,那么,以后每年的除夕宴,他百里骞都要牢牢的掌控在手中! “谁说是去除夕宴了?皇后虽然被废,但也终归是你的母亲,皇上虽然废了你,可也没有禁止你进宫,今日除夕,亲人团聚,你这个做儿子的,进宫和母亲一起过除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不是吗?”上官怜缓缓开口,嘴角浅浅牵出一丝笑意。 “你想让我跟母后说什么?”百里骞不笨,很快便明白上官怜的意思。 上官怜挑眉一笑,对上百里骞的眼,“当然是告诉她你的想法,说服她助你一臂之力。” 上官怜说到此,却是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眸光凝视了百里骞片刻,嘴角扬起一抹更是诡异的笑容,朝着百里骞福了福身,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百里骞看着那背影,竟是有些恍惚,脑中也有无数的疑问浮现,上官怜在自己身边这么久,为何不帮他夺去皇位,却是在这个……他落魄至此的时候? 百里骞想不透,独自站在房间里,房间里的酒气弥散,他的心里,生出一丝厌烦,索性挥开脑中的思绪。 管她上官怜是为了什么,如今,只要能改变他此刻的局面,他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呢? 上官怜一路出了百里骞的房间,随即更是出了这小院儿,上了一辆马车,走到一座偌大的府邸前才停下,看着那门匾上的三个字。 “北王府……”戴着面纱的上官怜,眸中凝聚起一抹幽深,随即一枚玉佩随手递给车夫,沉声道,“让那守门的将这东西送进去,交给卿王妃。” “是。”车夫领命,立即将那玉佩接了过来。 北王府,锦绣阁内,丫鬟正伺候着杜若卿换上了一件华贵的衣裳,准备着去皇宫赴宴,房间里,北柔坐在榻上,眼神凝聚在某一处,好似失了神。 杜若卿瞧见她的神色,眉心微皱,敛眉道,“绿娆,替小姐把进宫要穿衣裳换上。” 坐在那里的北柔似听到进宫二字,禁不住一怔,“母妃,我不去。” “不去?怎不去?”杜若卿眼底划过一抹不悦。 “呵,我如今是被太子休了的女人,哪里还有那的脸,去进宫赴宴?”北柔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自从自己被休,她是连北王府的大门都不敢出,甚是连这锦绣阁也是很少出去。 这话更是让杜若卿的脸色沉了下来,“你是我杜若卿的女儿,看谁敢乱说什么,再说了,这次进宫,便也可以好好找皇上说说公道。” 北柔敛眉,下旨让太子休妻的人,可不就是皇上么? 北柔正要再说些什么,一个身影匆匆的进了房间,恭敬的跪在卿王妃的面前,“王妃,外面有人求见,呈上了这个。” 杜若卿蹙眉,看着被家丁呈在手上的东西,身子一颤,立即推开正给她整理着衣裳的丫鬟,匆匆的上前几步,将那玉佩从家丁的手中拿过来,慌忙的道,“人呢?这玉佩的主人?” 杜若卿的反应,饶是北柔都有些诧异,母妃方才的眼里,分明有一丝畏惧一闪而过啊! 那玉佩的主人……让母妃害怕吗? 不知为何,她竟是觉得有些奇怪。 那家丁忙道,“在……在府外等着。” “快,快请她进来。”杜若卿吩咐着,看着这玉佩,眸光闪烁着,家丁领命下去,北柔看着杜若卿的模样,隐隐有些担忧,试探的开口,“母妃……” 杜若卿好似被这两个字惊醒了一般,看到房间里的北柔以及伺候在身旁的丫鬟仆人,脸色立即沉了下来,“都出去,所有人都出去。” “母妃……”如此的反应,更是让北柔的心里生出一丝不安,母妃她这是怎么了? 北柔的目光落在那玉佩之上,心中若有所思。 “快出去,都出去!”杜若卿再次激动的开口。 北柔看了杜若卿一眼,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走出了房间,刚出了门,往锦绣阁外走,正是撞见家丁的引导之下,一白衣妇人,身形优雅,可那张脸,却是被面纱遮着。 这是那玉佩的主人么? 这个女人,不过是二十多岁的模样,为何让母妃那般忌惮? 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浓,北柔在打量着那女子的时候,那女子也是看着北柔,几乎是一眼,她便看得北柔变了,那眉宇之间,丝毫没又的以前骨子里散发的温柔,眼里的阴沉,似时时都在充满了算计,以及不甘。 二人看着对方,都没有停下脚步,擦声而过之后,北柔却是停住了脚步,驻足在原地,转过身,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一抹白色的背影上,一双眉峰紧紧的皱着。 熟悉!为何这背影,让她觉得有些熟悉,似在哪里见过,可是……一时之间,她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北柔思索着,绞尽脑汁,直到那一抹身影进了门,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房间里,妇人打扮的女子进了门,房门在身后被关上,第一时间,二人的视线都看到了彼此,杜若卿看着那女人,眉心却是一皱,“你是谁?你不是她……她人呢?你怎么会有这个?” 一连串的问题,从杜若卿的口中说出来,上官怜听在耳里,面纱下的嘴角,浅浅勾起一抹冷笑,“若是主子亲眼看到卿王妃这般,怕是要失望了。” 杜若卿眸光闪了闪,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了些,“她让你来的么?” 主子?杜若卿心中明白过来,看着这玉佩,“已经好些年没见到这玉佩了,我以为她……已经死了呢!” “呵,卿王妃,劳烦你挂念了,主子她很好,当年你们的交易还没完成,她怎么能死?”上官怜缓缓走向杜若卿,不紧不慢的道。 当年的交易? 杜若卿拿着玉佩的手一颤,好似那玉佩突然变得烫人一般,差一点儿那玉佩竟是要滑落在了地上。 上官怜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嘴角的笑意越发浓了些,“卿王妃可要小心了,这是主子的信物,你若是打碎了,她可要生气的呢,她若是生气,那罪魁祸首可是要遭殃的,这一点,你比我清楚,不是吗?” 杜若卿脑海中浮现出某个画面,心中更好似被一只手紧紧的握着,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目光凝聚在眼前的这个女子的身上,沉声开口,“她让你来做什么?” 上官怜更是走近了杜若卿一些,倏然,手一扬,一巴掌打在杜若卿的脸上,啪的一声,饶是杜若卿都在那片刻之间被打懵了,杜若卿一怔,捂着脸,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双眉峰更是紧紧的皱了起来。 “你……为什么打我?”杜若卿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若是换做旁人,她早就收拾了,不,换做旁人,甚至连打她的机会都没有,可这个人……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 她毕竟是那个人派来的,她可以得罪眼前的这个人,可是,却不能得罪她身后的那个人。 “为什么?这是卿王妃你欠我的!”上官怜面纱底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之中夹杂的甚至是痛快,“我差点儿因为卿王妃你的一句话,而被送进忘忧阁,你说,是不是你欠我的呢?如此看来,一巴掌倒是便宜你了,亏得你那宝贝女儿为了讨好太子,不让我进去,若是我当真进了那忘忧阁,主子知道了,可就不只是一个巴掌能够解决的了!” 杜若卿微怔,忘忧阁?猛然,她好似响起什么,“你……你是……” 杜若卿的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好似见了鬼一般,看着眼前的女子,而这女子也是缓缓抬起手,揭开脸上的面纱,那面纱离开了脸,将那容颜暴露在了杜若卿的眼中,杜若卿这才看清楚了。 是她,果然是她! “上官侧妃……”杜若卿口中喃喃,可依旧有些不可思议,怎么会是她呢? 都说上官侧妃温柔贤惠,在太子府上不争不抢,一心帮太子打理着府上的事情,为太子分忧解劳,曾近,她也是见过她好几次,每一次见到,都是那温婉贤惠的模样,什么关系都处理得四平八稳,没有任何害处的一个女子。 却没想到竟是……她是那个人的人么? 杜若卿身体一颤,突然,呵呵的笑了起来,“她倒是真的很有本事,她除了在太子府上安插了你之外,还有谁是她的人?” 杜若卿越发的觉得那个人的深不可测。 上官怜嘴角牵出一抹笑意,“这就不劳烦卿王妃费心了,这次主子,可是有件大事让你做。” “什么事?”杜若卿敛眉,整个人更是严肃了起来。 “助太子逼宫篡位!”上官怜一字一句的开口。 逼宫篡位?杜若卿的脸色倏然一片苍白,逼宫篡位?她没有听错吗? 太子?她口中的太子,是百里骞那可恶的男人么? 想到那百里骞,杜若卿的脸色更是阴沉了几分,冷哼了一声,“那百里骞休了我的女儿,将我女儿害成这个模样,我帮他逼宫篡位?哼,休想!” “呵,休想?卿王妃还是别太早下结论了,别忘了,曾经主子是如何帮你的,你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从一个妾室,成为正妃,主子可是帮了你不少忙,你也莫要忘了,当年你前面的那位北王妃,是怎么死的!”上官怜嘴角勾起的笑意越发浓郁了些,那眸子里的冷冽幽光,更是让人看着,禁不住心中生寒。 杜若卿心中一颤,目光不安的闪了闪,下意识的开口,“不,王妃的死,是她……” “错了,是你们,你们一起,对了,你说,若是让人知道了曾经北王妃的死,并非那么简单,北策会怎么做?”上官怜呵呵的笑出了声来,看着杜若卿脸色越发难看了几分,心中浮出一丝得逞,继续道,“再者,若是让人知道北王府二公子北穆的真是身份,你说……呵,听说,现在北王爷将王府的产业都交到了二公子北穆的手中,那可谓是前途无量啊,可若是北王爷知道二公子不是他的儿子,那这前途……岂不是要断送了?” “你……”杜若卿狠狠的瞪着这个女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你该问主子她是怎么知道的,不过,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主子想要知道的东西,便没有无法知道的。” 杜若卿身子一晃,整个人好似被掏空了一般,这个把柄……实在是她致命了。 不,她不能让穆儿的前途毁了,那只有……助百里骞逼宫篡位么?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杜若卿思索着,终于,沉吟了许久之后,终于开口道,“好,我该怎么做?” 上官怜挑眉一笑,“卿王妃果然如主子说的那般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如何选择,至于怎么做……呵呵,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今日卿王妃不是要进宫赴除夕宴么?” “是。”杜若卿敛眉道,难道是要在今日的除夕宴上? “那便好,卿王妃好好的去参加除夕宴,至于逼宫篡位之事……”上官怜说着,眼底的幽光越发的闪烁,可却是没有再多说什么,重新戴上面纱,走出了杜若卿的房间。 房间里,独独留下杜若卿一人,感受着屋子里的空荡,逼宫篡位……呵,这是多大的事情啊! 若是一着不慎,便会坠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甚至连整个北王府也要……成为这次逼宫篡位的陪葬品。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帮太子夺位?她和太子,和玉皇后,又有怎样的关系? 杜若卿脑海中浮出太多的疑问,似乎从许多年前认识开始,她就只知道她这个人,却是对她什么也不了解,那个女人隐藏得太深,已经深到让她心中觉得胆寒的地步,而自己的一切……却是被那个人看得清清楚楚。 清清楚楚……? 杜若卿身体一颤,好似感觉到有眼睛在盯着她一般,让她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闭上眼,杜若卿走到榻旁,虚软的坐下,一双眉峰怎么也无法舒展开来…… 而走了出去的上官怜,却是在刚走到门口之际,正遇见安九和北策出了府门,准备上马车。 看到二人,上官怜心中下意识的一颤,浑身的防备了起来,匆匆的上了马车,吩咐车夫立即离开。 安九看着那远去的马车,脑中浮现出方才那形色匆匆的女子,眉心下意识的皱了起来。 “那是谁啊?”安九随意问道。 门口的侍卫忙恭敬的回答,“只知道是卿王妃的客人,具体是哪家的夫人,倒是不清楚呢。” 卿王妃的客人? 安九眉峰一挑,卿王妃的客人,怎么看着有几分惧她们呢? 想到那卿王妃嚣张的样子,安九的眸光微敛眉,感受到北策握着自己的手紧了紧,安九回过神来,对上北策关切的眼,脸上随即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没什么,只是觉得那位夫人有些奇怪呢!” 北策敛眉一笑,一把将安九抱起,安九猝不及防,惊呼一声,下意识的双手勾住北策的脖子,在所有人的暧昧的目光之中,安九被北策抱上了马车…… 这一日,整个京都城内的大街小巷都十分热闹,以往,几个重要的府上,都会被邀到宫里去赴除夕宴,而今年,因为玉皇后和太子被废的事情,玉丞相府已经不在受邀之列,晋国公府早已变成了安府,豫亲王府在那日的刺杀之事手,已经被查封,而这五大府之中,就独独剩下了为首的北王府,以及排在最末的夏侯府。 夏侯音被封为容妃,整个夏侯府都鸡犬升了天,一时之间,在这朝中,成了炙手可热的家族。 甚至有人在想着,以皇上对夏侯音的迷恋,若是夏侯音产下一子,那这皇位继承人,怕也有人和宣王百里彦抢上一抢了。 几辆马车朝着朱雀门缓缓而行,以往,北策到了皇宫,第一时间,便是去长乐宫拜见娴妃娘娘,可是,如今长乐宫被一把大火烧了,娴妃也是疯了,被关在了凌霄宫里。 北策便带着安九往花神庙的方向走,花神殿前,北策拜了花神娘娘,那双眸子,又是多了几分悲伤。 “我母妃……当年就是在这里……”突然,北策的声音响起,让安九身体一怔。 这还是第一次,北策对她主动提起他的娘亲,十多年前便香消玉殒了的北王妃。 原来,她是在这里死的么? “她本就身子不好,那次宫宴,她进宫,本是拜花神娘娘,可却在这里突发疾病,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北策敛眉,那声音从他的口中徐徐传出来,让人的心中,禁不住生出怜惜之意。 “她……该会走得安详。”安九敛眉,握着安九的手,柔声安抚。 “我也不知道,当时太医说她是疾病突发而死,可母妃……母妃的身上一直带着药,母妃发病,便知道吃药缓解,我找了她的身上,那一次,竟是没有药,可……可母妃素来仔细,她断然不会忘记将药带在身上。”北策眉心微微皱着,走到一处案几上,随手将那案几上的玉笛拿在手上,放在唇边,那悠扬的曲子,便在花神庙里回荡开来。 安九听着那笛声,似在徐徐诉说着思母之情,看着那一抹白影,安九的心中,说不出的心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曲毕,安九才上前,靠在北策的怀中,“如今母妃看到我们在一起,看到我们如此幸福,必然也会为我们高兴。” 北策伸手,将安九揽在怀中,脸上终于浅浅扬起一抹笑意,母妃,若是你当真看得见,那定要保佑你的儿媳安九,一世安宁! 宫宴定在晚上,二人进宫尚早,趁着北策去见皇上之际,安九自己一人,在皇宫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可是,看似漫无目的,安九却是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凌霄宫,今日除夕,娴妃在那凌霄宫中住着,必定是凄苦萧索,她去看看也好。 凌霄宫,距离冷宫不远,算是这皇宫里最偏僻的一个角落了,安九越是往这边走,越是感受到那风中袭来的凄凉,似乎连宫女太监,也不愿往这边走,一路上,凄冷萧索得很。 关于这凌霄宫,曾经流传着许多说法,据说,先帝的一个妃子,最喜欢凌霄花,更喜欢这空无一人的宁静,所以,当时先帝便在这冷宫的旁边,修建了这么一座宫殿。 据说,先帝将凌霄花种满了整个宫殿,很长的一段时间,先帝都不嫌这里偏远,日日都到这里留宿,凌霄宫,那个时候算是这宫中最繁华的地方,和旁边的冷宫,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可是,后来那女子失宠之后,这凌霄宫内,便没有人来了,最后也落败得和冷宫没什么两样。 当年,皇上登基之后,萧太子妃便被送到了这里,皇上下令,任其自身之灭。 安九看着这座宏伟的宫殿,此刻的斑驳,掩盖了当日的繁华,看着,让人禁不住想起了娴妃。 曾经在长乐宫的她,那可是风华无双,可现在……却是为了她想得到的东西,委屈隐忍的住在这萧索之中。 安九推门而入,一进门,就是一个不知名的东西朝她袭来…… ☆、第一百零九章 怀了身孕,彻底将他激怒! “娘娘,你冷静些……娘娘……” 安九身形微闪,利落的将那东西避开,随即,便听得凌霄宫内传出两个人的声音,安九顺着那声音看过去,只瞧见主仆二人拉扯着,木桃想要极力安抚好神色慌乱中带着恐惧的娴妃,却又好似无可奈何。 安九下意识的看向娴妃的肚子,此刻,那宽大的衣裳下,瞧不出肚子的情况,但安九却是知道,娴妃对这孩子小心谨慎,就连在这无人的凌霄宫里,都依旧是以疯病作为伪装。 安九走上前,木桃也看清了安九,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朝着安九福了福身,“参见世子妃。” 在这凌霄宫里,她们也是听见安九郡主和世子成亲的消息,有情人终成眷属,无奈,娴妃娘娘这个做姑姑的,却是无法去参加她们的婚礼。 安九看着娴妃,娴妃瑟缩的靠在木桃身旁,那眼神,如陷在恐惧中的小白兔一般。 安九看在眼里,敛眉道,“这么冷的天,将你家主子带回屋子里去吧。” 安九淡淡的吩咐,木桃心领神会,扶着娴妃进屋,娴妃虽然不再挣扎,可那瑟缩的模样,依旧是害怕,直到三人进了屋,门被关上,娴妃的神色,这才稍微好转了些。 “姑姑……可好?”安九瞥了一眼娴妃的肚子,意有所指。 娴妃和木桃也自然是明白,看了一眼门扉,娴妃点头,木桃却是叹了一口气,“娘娘她在这里,疯病始终没好,那些个狗眼看人低的势利奴才,时时克扣咱们的东西,娘娘她……冬日里连衣裳都没有穿的。” 聪明如安九,听了木桃的话,立即意会,“我回头让人送些布料进来,你自己给娴妃姑姑做几件衣裳吧!” 安九话落,娴妃眼睛一亮,下意识的上前,拉住安九的手,那眼里说不出的感激,她肚中的孩子,在一天天的长大,是时候为他做些衣裳,可这凌霄宫,别说布料,连旧衣裳,都只是她身上穿着的。 皇后淑妃故意这般不闻不问,任她自身自灭,是能让她的秘密不被人发现,可是,却也让她有了许多难处。 安九这举动,无疑是雪中送炭,她怎会不感激? “木桃,好好照顾你家主子,左右她还是娴妃,你可要仔细些。”安九开口,在外人听来,这话是嘱咐木桃好好照顾娴妃,但三人却是知道,安九言下之意,是让她小心着这宫里的人,护着娴妃肚子里的秘密。 木桃点头,“是,奴婢明白,奴婢一定好好照顾娘娘。” 安九在房间里,又和娴妃待了片刻,出门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一炷香之后,出了门,安九这才仔细的打量着这座凌霄宫,满目萧索,而在那主屋,门扉紧闭,好似没有人居住一般。 安九蹙眉,那萧太子妃住在这凌霄宫里,那主屋,不该是萧太子妃住的么? 想到那些关于萧太子妃的传闻,不知为何,安九的心中莫名生出一丝好奇,以前助齐王谋变的萧家,全数被诛,那萧太子妃,虽然是萧氏一族的旁支,可是,却也是在九族之内。 那偌大的家族,一朝覆灭,可萧太子妃……却是安然无恙,实在是有些厉害。 “你们可慢着些,将这些东西送进去就出来,莫要和那女人多说什么。” 安九正思索着,却是听见门口一个声音传来,安九看向来人,之间一个华贵装扮的女子,指挥着一干下人搬着一些东西进来,那女子,二十多岁的模样,却依旧是未出阁女子的装扮,尤其是那脸上明显的冷淡,似乎带着怨恨,看在人的眼里,莫名的冷漠。 那……不是崇宁公主么? 安九看过去之时,那崇宁公主也正好看过来,那双眸子似乎看到安九,脸上明显闪过一抹诧异,似乎是沉吟了片刻,还是迎了上来。 “安九郡主……不,世子妃,世子妃大婚,我还没有恭喜世子妃呢。”崇宁公主率先开口,对安九的事情,她可是听过不少,打心里,也是对这个女子分外佩服。 安九朝着崇宁公主福了福身,“安九参见公主,公主福泰安康。” 这个崇宁公主,记得有一次在承辉殿前,见到过这个女子,当时,她因为冲撞了的容妃夏侯音,被靖丰帝责罚贵,那日只觉这崇宁公主莽撞无脑,可今日看着这双眼,似乎透着几分聪慧。 安九脑中迅速的转动着,突然一个闪念在脑中划过,随即安九好似明白了什么一般,敛眉,试探的道,“皇后娘娘她……可还好?” 一提到这几个字,果然瞧见崇宁公主的眼底一抹异色闪过,那异色,混杂着几分痛恨和痛快,但随即,那双眉心却是一皱,隐隐露出几分无奈,“母后她……哎,几次去探望,母后都避而不见,怕是因为废后之事,心中郁结不快吧。” 安九听在耳里,心中了然。 想来这个寄养在皇后名下的崇宁公主,受了皇后不少欺,玉皇后如此被废,怎能不痛快? “你来这里做什么?”崇宁公主看着安九,没有待安九回答,崇宁公主便反应过来,叹了口气,“娴妃娘娘也是一个可怜人,听闻那疯病还没好,父皇怕也不会将她从这凌霄宫中接出去。” “谁能想到娴妃会落个疯病,实在是可怜,左右是世子的亲姑姑,这除夕顺道来看看,倒也尽了一片孝心,就像崇宁公主一样,左右是亲生母亲,这样的日子,怎能不来看看呢?”安九意有所指,那些个东西,都是崇宁公主为萧太子妃送来的吧。 崇宁公主眉心微皱,眼底一抹异色划过,却是没有在安九面前掩饰什么,冷声道,“亲生母亲?她倒是一个好母亲,我倒是觉得,有些母亲,还不如没有。” 若非自己有萧太子妃这个亲生母亲,她百里含烟怎会到了二十二岁,还无人提起她的婚事? 养在皇后名下,虽然听着好听,是皇后亲手带大,是皇后的养女,可谁又知道,她在皇后身旁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崇宁公主看向主屋那边紧闭的门扉,似乎今日来到这里,又或者是因为心中的苦积压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对人诉说过,崇宁公主的怒气,彻底的爆发了出来。 但感受到安九看着她的视线,却是有些尴尬,索性扯了扯嘴角,敛眉道,“世子妃,我就是来送点东西,东西送完了,这晦气的地方,也不想多待,我先走了,你请自便。” 话落,百里含烟转身,头也不回的朝着凌霄宫外走去,那些将东西放在了主屋门口的宫人,也都好似这地方有多脏污不堪一般,匆匆的跑了出去。 安九崇宁公主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眉峰一挑,这崇宁公主,那般恨萧太子妃么? 是了,怎能不恨? 因着她的关系,她在这皇宫里,受了多少的苦,那怕是旁人都无法想象的吧。 安九心中叹了口气,正要出门,却听得那主屋的方向传来吱嘎一声响,似乎是门开了,随即,一个老妇的身影便传来…… “世子妃留步。” 安九顿住脚步,循声望去,看见一个衣着朴素的老妇人朝着她走了来,到了安九的面前,福了福身,“世子妃,萧太子妃请世子妃进屋一叙。” 萧太子妃邀她进屋一叙? 安九挑眉,心中难掩诧异,她和萧太子妃没有丝毫交集,她们有什么可叙的? 安九敛眉,心中疑惑,但也好奇,看了一眼她面前的这个老宫女,嘴角微微牵出一抹笑容,淡淡的应了一声,随即,那老宫女便引着她,朝着主屋走去。 安九进了主屋,主屋里一片黑暗,好似整个房间的门窗都被封得死死的,屋子里,一股浓郁的火烛香味儿萦绕在四周,黑暗里,似有敲击木鱼的声音,轻轻悠悠的传入耳朵。 安九的眼睛适应了房间内的光线,望向那木鱼声传来的方向,安九瞧见一只微弱的烛光之下,一个身着素袍的背影跪在蒲团上,一下又一下的敲着木鱼,那感觉更是给这气氛添了几分诡异。 那就是萧太子妃么? 房间里,除了那木鱼的声音,便只剩下安静,安九也不说话,这诡异的气氛持续了好半响,那跪在蒲团上的妇人,才停下了手中敲击木鱼的动作,缓缓起身,朝着安九走了过来。 “安九参见……萧太子妃。”安九福了福身,算是见礼,可这称呼一出口,饶是安九自己都觉得有些别扭。 正此时,那妇人的声音便是缓缓响起…… “萧太子妃?这都是二十二年前的称呼了,皇上早已经登基,我被关在这里,哪里还是什么太子妃?”萧文慧走到安九的面前,借着房间里那微弱的光线,打量着眼前的女子,那眼神之中,似乎有满意的光芒闪烁着,甚至夹杂了几分热切。 可是,那热切却是点到为止,很快就收了回去,眉宇之间,恢复了镇定,顿了顿,继续道,“我还记得你的母亲,当年,我大婚之时,你的母亲才刚及笄,一晃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她的女儿都这么大了,和她长得有八分相似,我看着你,好像也回到了过去一般,可当年的人,却早已经物是人非,我听阿咏说,她生你之时就死了,无奈……实在是无奈,可惜……我落得如此下场,她也香消玉殒。” 安九微怔,没想到萧太子妃这个时候会提起安沫郡主,安九敛眉,“逝者已矣。” “是啊,逝者已矣,你的母亲在天之灵看到你嫁给了北世子,也定会为你高兴,我当初待你母亲为妹妹,你……唤我一声姨娘可好?” 姨娘? 安九对上这双真诚的眼,竟是有些无法拒绝。 “萧姨娘……”安九开口,恭敬不如从命,左右那萧太子妃叫的别扭,换一换倒还好。 萧文慧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满意的点头,“好,好,听闻世子对你十分倾心,那时我便想,安沫的女儿,定是与众不同,今日一见,倒是有些相见恨晚。” “萧姨娘谬赞了。”安九敛眉,脸上也是绽放出一抹笑容,突然想到什么,敛眉道,“方才崇宁公主……” 提到这几个字,萧文慧的脸色倏然一僵,那眸中的颜色暗了几分,“我确实是对不住我的孩子,可是……很多事情,我都是逼不得已,我若不将我的孩子送离我的身边,那这辈子,我的孩子,就更加是没有翻身之日,你可明白?” 萧文慧对上安九的眼,那眼里的无奈与悲痛,那般真切清晰,怎么也无法舒展开来。 安九感受到她似乎是急切的想要自己体会她的苦楚,可为什么……安沫郡主虽然和萧太子妃是故交,可她安九也终究是个外人,她为什么……会想让自己去体会她的苦楚? 莫非是在这凌霄宫中独处得太久,迫切的需要对人诉说,迫切的需要人的理解么? 安九心中思索着,似乎意识到自己失了态,萧文慧目光闪了闪,收敛了心中的热切,眸光闪了闪,扯了扯嘴角,自嘲的道,“瞧我,竟是将你当成了我的孩子,世子妃你可别见怪。” 将她当成了她的孩子么? 安九敛眉,牵唇一笑,“萧姨娘常年在这凌霄宫中,思子情切,安九明白的。”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萧文慧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拉着安九到了一旁的木塌坐下,“世子妃新婚燕尔,可还舒心?” 似想到什么,安九的脸倏然浮出一抹红晕,饶是在这微弱的烛光之下,萧文慧也看得清楚,看着她的娇态,萧文慧敛眉一笑,“呵呵,瞧我问的什么话?世子和世子妃,两情相悦,天作之合,新婚燕尔的,自然是舒心,记得二十多年前……皇上还是太子,我初嫁给他时,夫妻二人,人人欣羡,可谁又能料到,好景不长,后来竟发生那样的事情。” 萧文慧说着,禁不住叹息了一声,“我不知道萧家有谋反之意,呵,我不过是萧家的一个旁支,受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青睐,被娶为妃,可萧家的嫡出大小姐,是齐王的妃子,所以,他们便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送齐王上位,而我……谁说我和我的孩子不是这事件中,最无辜的一个呢?” 安九听着,眉心微皱,第一次听当事人提起二十二年前的那场宫乱,自皇上登基之后,诛杀了齐王和萧氏全族,几乎是一个活口都没留,就连百里羽……也只是在豫亲王的怜悯之下,保了一条命。 后来,这场宫乱,好像成了一个禁忌,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都不许人提起。 流传下来,世人都只是知道,二十二年前发生齐王谋乱之事,可具体,却是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 想到一些零星的传闻,“萧姨娘当初怀有龙嗣,皇上疼爱萧姨娘,当也知道你和此事无关,可为何……萧姨娘要自请住进这里?” 萧文慧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我曾是皇上最亲近的人,他生性多疑,这一点,别说是我,怕是连你也是知道,或许他当时不会怪罪,可我的身上,毕竟是流着萧氏的血,这后宫之中,态度的阴险诡诈,我的背后,已经没有家族支撑,当时的一个太子妃,走不到皇后的位置,我若是不自己住进这里,恐怕,在那后宫的倾轧之中,不仅仅是我尸骨无存,连我的孩子……怕也是保不住一条命的!” 安九是聪明人,自然是明白萧文慧所说的道理,所以,她才会将刚出世的孩子抛下,因为她知道,皇上看在那是他的骨血的份儿上,不会要了那孩子的命,而皇后也是,崇宁公主不过是个公主,对任何人都没有丝毫威胁。 萧太子妃做着一切,都是为了保她和她孩子的命么? 只是,似乎崇宁公主心中对她有怨恨,怕是不明白萧太子妃的良苦用心啊! “这些年,我在这凌霄宫中,最想念的便是我的孩子,可是,我知道,我们却是不能相见,若是让别人知道我们相见,对的我孩子,无疑会有影响,所以,我便也只有和你说说心里话,你是一个聪慧皎黠的女子,我甚是喜欢。”萧文慧拉着安九的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 安九却是心中觉得有些别扭,她和萧太子妃不过是第一次见面,这萧太子妃为何对她这般熟络热情? 单单是因为,她和这个身体主人的娘亲安沫郡主是故人么? 不知为何,安九却是觉得,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阴暗的房间里,两人继续寒暄着,萧文慧好似有说不完的话,安九多数只是静静的听着,直到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门外,响起北策的呼唤,似乎是在外寻她不着,便来了这里找她。 安九听到那声音,心里一喜,赫然起身,萧文慧看在眼里,那声音,也似乎是让她惊了一下,随即呵呵的道,“呵呵,瞧我这老太婆,竟是自顾着和你说话,忘记了天色了,竟是劳烦了世子来寻你,实在是不该,实在是不该啊,我送你出去吧!” 萧文慧也跟着起身,安九没有回绝,二人出了门,果然瞧见一袭白衣的北策,站在雪地里,好似和这雪景融为了一体。 那男人看到安九,立即迎了上来,拉着安九的手,满脸的关切与宠溺,“一个人跑这么远,若非我遇见崇宁公主,听她说你在这里,哪里找得到?这皇宫里不比北王府,以后没有我在身旁,可不许在乱跑!” 北策皱着眉,似乎能够想象方才他的担忧与关切,安九挑眉,这北策,以往她在宫里,也没见他这般不放心的,今日怎么……安九仔细一想,这男人似乎在成亲之后,越发的会管人了。 萧文慧看着二人,脸上绽放的笑容越发的浓郁,安九倒是也没有向萧文慧介绍北策,朝着她福了福身,便被北策拉着除了凌霄宫。 直到二人走了老远,背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凌霄宫中的主仆二人,依旧站在门口,望着门口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 “太子妃喜欢那安九郡主?”一旁的老宫女,看了萧文慧一眼,心中了然,以往这凌霄宫中可没有什么访客,不过,这些年,萧太子妃在凌霄宫里,早已经养成了冷淡的性子,今日对安九郡主,倒是出乎意料的热情。 似乎很少见她如今日这般。 萧文慧收回视线,敛眉道,“喜欢,一来是故人之女,二来,这丫头聪明,着实是让人喜欢,她的命,比我好!” 那老宫女一怔,命比她好? 太子妃在这和凌霄宫中,如此凄苦了二十二年,许多人的命,都比她好了啊! 萧文慧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进屋,关上房门,那屋子里,又是一片黑暗阴沉,不多久,屋子里,木鱼声渐渐响起,好似安九刚才进门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一般。 安九和北策出了凌霄宫,安九的脑海里,却依旧回荡着那萧太子妃的话,突然,想到什么,蹙眉道,“那萧太子妃可认得你?” 萧太子妃?凌霄宫里关着的太子妃么? 北策蹙眉,“我和她,从未见过面。” “是吗?”安九敛眉,心中的疑惑却是在不断的扩大,从未见过面么?可为何,她一听有人唤她,便知道是北策? 安九仔细想,却也想不透,不知不觉,二人已经到了的除夕宴的锦华殿。 锦华殿内,今日来的宾客并不多,除却皇室百里家的几个皇子,以及后宫几个位分比较高的嫔妃,便也只有夏侯家的老爷夏侯仪,以及公子夏侯御浅,还有北王府的北王爷,卿王妃,以及如今刚接手北王府产业的北穆。 安九和北策相携走进锦华殿,周围齐刷刷的视线,便朝着二人看过来。 恭喜的,惊艳的,各怀心思的……以及……安九迎上那一道最特殊的视线,正对上坐在靖丰帝身旁的夏侯音的眼,那目光,看似平静,可是,眼里的不甘与嫉妒,安九依旧是捕捉到了。 对了,这夏侯音对北策有意! 呵,这第一美人,倒是个极品了,嫁了北策父亲,此刻,又伺候在另外一个男人的身旁,还惦念着她安九的人么? 安九收回视线,敛眉,这举动,更是激起了夏侯音心中的不悦,那握着酒杯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皇上,世子和安九郡主迟到了,臣妾看,该要自罚三杯才好。” 那软语妖娆,透着魅惑,饶是因为前几日百里羽刺杀的事情,而心中郁结气愤的靖丰帝听了,心情在那一瞬,也是好了许多。 “罚,自然要罚,今日除夕宫宴,就是要多喝些。”靖丰帝呵呵的笑道。 夏侯音脸上的笑容越发多了几分得意,看着安九,一字一句的道,“安九郡主,请吧!” 安九如何看不出这是故意针对她? 喝酒么?她安九也是有些酒量,走到席间的她,随手便端起面前的酒欲饮,可那酒杯刚到嘴边,身旁的一只大掌,便将她手中的酒给夺了去,安九还没回过神来,便已经瞧见北策仰头将杯中的酒全数饮尽。 所有人看在眼里,皆是神色各异,那一杯酒了了,北策便亲自拿起了酒瓶,连续掺满了五杯喝下,随意将那酒杯丢在桌子上,“六杯,皇上可满意?” “呵……呵呵,满意,自然是满意。”靖丰帝呵呵的笑道,而夏侯音的脸色,却是闪过一抹不悦。 这北策……是在回击她的刁难么? “安九郡主真是幸福,世子这般护着她,可不要太骄纵了啊。”夏侯音敛眉,嘴角似笑非笑,心中却是嫉妒,这安九何德何能? 竟是让北策这般护着? 呵,他越是要护着,她偏偏就越是要对安九刁难了! “容妃妹妹此言差矣,二人如今新婚燕尔,正是甜蜜的时候,难保世子妃的肚子里,是不是已经怀上了世子的骨肉,世子为了母子,自然要好好护着了。”淑妃开口,言语之间,对北策和安九,有那么几分示好之意。 怀上了世子的骨肉? 安九的嘴角抽了抽,夏侯音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在安九的小腹之上,那魅人的眸中,更是有一抹凌厉一闪而过。 这反应,落入北王爷的眼里,心中更是对北策多了几分迁怒。 夏侯音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呵呵,是吗?若当真是怀了身孕,那北王府可又要有喜事了,哎,以前还以为御浅可以和安九郡主结秦晋之好,看来,御浅的福分还是不及北世子的。” 安九蹙眉,心中知道,这夏侯音什么心思,她无非就是想发泄一下心中的不甘罢了,可那又如何呢? 自己已经是北策的妻子,就算她夏侯音有迷惑北王爷和靖丰帝这两个老男人的本事,对她也怕是无可奈何。 安九看了北策一眼,二人相视一笑,而这无疑是对夏侯音最直接最有用的回击。 果然,看着二人的眼神,夏侯音的心中,好似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般,抚了抚额,身子一阵眩晕袭来,身体也随之一晃。 众人都察觉到了夏侯音的异样,北王爷率先起身,可距离太远,还没赶到夏侯音的身旁,靖丰帝便扶住了夏侯音,满脸的关切,“爱妃,你怎么了?” 夏侯音眉心紧皱着,语气更是多了几分虚弱,“臣妾……臣妾不知,这几天许是太冷了,身子总是软绵绵的,有时候,连抚琴都没了力气。” 如此一说,靖丰帝的脸色更是沉了下去,想着这些时日,因为搜捕百里羽的事情,一直忽略了夏侯音,此刻,心中更是浮出一丝愧疚,忙道,“来人,请太医来,爱妃的身子,最是金贵不过,朕不许有任何差错。” 这关切的举动,看在各宫嫔妃,尤其是淑妃的眼里,更是激起一阵不悦。 哼,那蛊惑人心的狐媚子,当真是个妖精! 身子瘫软不适么? 怎么不死了才好! 安九也是看了一眼那夏侯音,随即和北策坐在席上,不去管那一摊子事情。 太医很快就到了大殿,行了礼,便到了夏侯音的面前跪着替她把脉,大殿之上,有人担心关切,有人莫不关心,可那太医脸上的神色,更是变了又变,最后竟是匆匆的跪在地上。 “如何?容妃她的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靖丰帝朗声道,眉宇之间难掩迫切。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容妃娘娘她……有了身孕了!”那太医急切的道,心想这是自己诊断出来,以皇上对容妃娘娘的疼爱,那必然连他这个诊治的太医,也要跟着一并飞黄腾达了。 有了身孕? 大殿之中,所有人都是一愣,有了身孕?夏侯音么? 这……意味着什么? 淑妃下意识的看向容妃,连杯中的酒都洒了出来。 站在大殿之上的北王爷,身子更是后退了一步,竟是掩饰不住自己的激狂,大步上前,将那太医从地上拉起来,狠狠的瞪着他,厉声逼问,“你说什么?怀了身孕?怎么会怀了身孕?你给本王看清楚,不可能……她没有怀孕!” 夏侯音在他北王府好几年,可那肚子,连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可进了皇宫,这才多少个月,竟是怀了身孕?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弄错了,你一定是弄错了,音儿要怀……”要怀那也必须是他的孩子才行! 许是这冲击太大,北王爷更是忘记了场合,忘记了眼前这个抢夺了自己女人的人一国之君,张狂的朝着那太医吼道,那眸子之中尽是混乱。 这举动,让刚因为得到这个消息而陷入喜悦中的靖丰帝,脸色却是倏然沉了下来,厉声喝道,“北王爷,什么叫弄错了,你如此举动,成何体统?音儿,她是朕的宠妃,怀了朕的孩子,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北王爷眸光闪了闪,松开那一脸为难的太医,缓缓转身,目光看向靖丰帝,竟是哈哈的大笑了起来,“你的宠妃?你莫要忘了,你宠妃是你怎么不择手段得到的!” “你……”如此的场合,被一个臣子如此诟病,靖丰帝的面子哪里挂得住,脸上的愤怒更盛,厉声喝道,“来人,将这不知好歹的人,给朕拖出去……” “皇上……”夏侯音突然开口,示意文姑姑过来扶着她,走到大殿前,跪在地上,“皇上,此事因臣妾而起,北王爷曾经待臣妾甚好,臣妾知道,如今年臣妾已经是皇上的妃子,本不该为他人求情,可……可臣妾实在是不愿意看到如此的局面,皇上,要怪就怪臣妾,臣妾是祸水……” “爱妃,你休要如此说自己!”靖丰帝猛地打断夏侯音的话。 立即上前,将夏侯音扶起来,“爱妃,你现在有了身孕,可轻易跪不得,至于这个人……” 靖丰帝冷冽的目光瞥向北王爷,冷声道,“北王爷身子不舒服,这除夕宴就不必留下来了,回北王府休息吧。” 自己抢了他的女人么?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只要是他想要的女人,哪能用抢这个字? 若非是看在夏侯音,和她刚怀了自己孩子的份儿上,他定绕不过这个可恶的北王爷! 北王爷蹙眉,看着靠在靖丰帝怀中的夏侯音,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锐利的视线,竟是丝毫也没有掩饰他的恨与不甘。 该是他的,这夏侯音本来就是他的女人啊! 胸中的怒火似濒临爆发,突然,卿王妃起身上前,拉住了北王爷的手腕儿,朝着靖丰帝福了福身,“皇上息怒,容妃娘娘的身子要紧,妾身陪王爷回府。” 靖丰帝没有开口,可那沉默,差不多已是默认,北王爷心中不甘,可杜若卿却是将他拉扯着,走出了锦华殿。 夏侯音怀孕,北王爷当场盛怒顶撞,这一系列的事情,意料之外,却是情理之中,坐在北策身旁的安九,看着被靖丰帝亲自扶着坐回了位置的夏侯音,心中竟是觉得有些怪异。 这个女人……太过狡猾,竟是让她有一种直觉,好似方才那一出,全是在她的掌控之中。 如果当真是她有意为之,那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安九敛眉,联想起夏侯家的野心,越发觉得方才夏侯音的举动,有太多的不寻常。 安九脑中思索着……怀孕么? 这夏侯音怀孕,怀得倒真是巧了,这喜讯的公布,也是巧啊!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容妃娘娘若是能为皇上添个龙子,将来,必定为皇上分忧解劳。”夏侯仪起身,朝着靖丰帝拱手行了个礼,那脸上,也是眉开眼笑。 靖丰帝一听,一扫方才的阴郁,心情更是大好,“好,太好了,今日可是大大的好日子,爱妃给朕添了这么一个喜事,爱妃,这肚中的孩子,你可好好好的照看着,若是给朕生个龙子,那朕便将这天底下最好的东西,全数捧在你们母子的面前。” “是吗?那臣妾和孩子要什么,你就会给什么?”夏侯音面上一喜,那张美丽的脸,越发的明艳动人。 “当然,当然!”靖丰帝顾不得这么多人在场,一把将夏侯音揽入怀中。 夏侯音靠在靖丰帝的身上,那眸光之中,闪过一抹精明,“这可是皇上说的,这么多人作证,可不许反悔!” 淑妃听在耳中,握着酒杯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甚至是身体都在禁不住颤抖,心中莫名的不安。 皇上什么意思? 要什么给什么? 那若夏侯音要的是皇位呢?那皇上就要将皇位传给夏侯音的儿子么? 不,淑妃目光闪了闪,似乎是在掩饰着什么,猛地端起手中的酒,一口饮下。 不行,绝对不行,这太子刚被废了,这对她和彦儿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如今皇上的子嗣之中,便也只有彦儿出类拔萃,可若是夏侯音当真为皇上生下一个儿子…… 那她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要发生么? 袖口之下的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她和彦儿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绝对不能让这夏侯音怀了她的好事,坏了彦儿的前程! 此刻的淑妃,却是没有留意到,夏侯音微转的目光,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一眼,随后,那眸中的笑意,越发的多了几分深意。 锦华殿外,杜若卿好不容易将北王爷拉出了大殿,北王爷的口中,却也继续不断的在叫骂着,“好,好一个皇上……竟是做这抢人妻子的事情,可恶……实在是可恶……” 杜若卿感受着他的怒气,嘴上没有说什么,心中却是浮出一丝算计。 直到出了朱雀门,二人上了马车,那北王爷的怒气不减反增,杜若卿这才冷声开口,“王爷,你如此生气又有何用?左右夏侯音都已经是皇上的人,如今又怀了皇上的骨肉,难不成,你还想着将她夺回来么?” 北王爷微怔,那愤怒的眸子眯了眯,“夺回来,我就是想要夺回来,那是我的就是我的,凭什么……” “凭着他是皇上,凭着他万人之上,无人敢惹,凭着他的一句话,就可以左右一切?”杜若卿轻笑一声,脑海中浮现出上官怜的身影,那深邃老练的眸中,一抹幽光凝聚。 北王爷目光闪了闪,“皇上,有什么了不起?那……那我夺了他的皇位,便可以夺回夏侯音,对,夺皇位……” 这样,他靖丰帝还能有什么本事,占了她的女人? 这话,无疑是正合了杜若卿的意,可杜若卿却是眉心一皱,“嘘,王爷,有些话你可不能乱说啊,夺皇位?那皇位又是那么好夺的么?再说了,你拿什么去夺?” 北王爷却是不以为意,“拿什么夺?哼,他是皇上又如何?我北王府可不会怕了他!” 北王爷突然想到什么,转眼看向杜若卿,眸中似在思索着什么,过了好半响,才开口道,“你素来精明,你帮本王想想,这事情究竟该如何谋划?” 杜若卿的目光却是闪烁着不安,“这……这怎么行呢?” “怎么不行?你好好想想,你若是能办成此事,我……你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北王爷脑中浮现出方才的那一幕,眸子里一抹狠意凝聚,哪怕是将整个北王府豁出去,他也在所不惜! ☆、第一百一十章 最后对决,死无葬生之地! 杜若卿咬着唇,一副为难的样子,可是,心里却早已经是乐开了花,眉心依旧微皱着,似诚惶诚恐的模样,“王爷,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这事情做成了,王爷固然是能够万万人之上,夏侯音自然也能从皇上的手中抢过来,可是,王爷终究是姓北,皇室姓百里,若是王爷取而代之,只怕还是有些不妥。” 北王爷蹙眉,脸色越发深沉下去,“那该怎么办?” 北王爷神色之中,更添焦急,目光闪了闪,“不行,你要想办法,你平日里,不是那般精明吗?你会知道该怎么做的,对不对?” “王爷……”杜若卿叹息了一口气,无奈的道,“若是当真要做,那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要换一个方式了。” “什么方式?”北王爷看着杜若卿,那双眸子越发热切。 杜若卿敛眉,“王爷夺宫,名不正言不顺,那么,就找一个名正言顺的人来,咱们北王府,有那个实力将一个皇子推上皇帝的位置,左右王爷要的是夺回夏侯音,并不是真正的想要那个皇位,不是吗?” 北王爷敛眉,沉吟片刻,“你的意思,是让前太子……” 这个时候,也只有他好操控了! 一个被废的太子,从那高高在上的云端跌落,怎么能够甘心呢? 若是当真要做这么一场交易,那么,前太子百里骞,无疑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杜若卿对上北王爷的眼,“不错,就是太子,若是在太子和宣王二人之间做选择,那肯定是如今什么都没有的太子,在夺取了皇位之后,能够给你带来更多,若是合作,他只能尽数依靠咱们。” 北王爷若有所思,口中喃喃,“太子……太子……” 突然,那双微微闪烁的眸中,突然,眼中的神色越发的坚定,沉吟片刻,终于是一字一句的道,“好,就按照你所说的做,由你去找太子吧,一切的便利,北王府都会提供。” “好,王爷的事,就是妾身的事,妾身一定不会让王爷失望。”杜若卿敛眉,心中浮出一丝得逞,猛然,身旁的男人突然拉住了她的手,杜若卿微怔,转脸对上北王爷的眼,瞧见他眼里的温柔,心中一颤,这样的眼神,似许久都不曾有过了啊。 “若卿,还是你……对本王……最好!”北王爷声音有些哽咽,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最需要的时候,站在他身旁的,是这个他冷落了许久的女人。 杜若卿扯了扯嘴角,靠在北王爷的怀中,“王爷,你是妾身的天,你要妾身做什么,妾身心甘情愿的愿意为你谋划,妾身知道你将音妹妹视为手中珍宝,当初,我也嫉妒音妹妹,可后来,却也想通了,妾身只要王爷开心就好。” 北王爷脸上终于绽放出一抹笑容,似想到什么,坚定的开口,“等办成了此事,本王便带音儿隐居在柳莺水榭,这北王府全数交给你打理,另外……这北王爷的位置,就让北穆来继承吧,他这些日子,在产业中锻炼,倒是辛苦。” “真的?”杜若卿眼睛一亮,让穆儿继承王位,呵,那不就等于将整个北王府给他们母子了么? 呵,杜若卿难掩心中狂喜,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只要穆儿成了北王爷,就算有一天,他的身世被揭开,那也对他们产生不了多大的威胁了。 呵……北策,他们之间的斗争,很快便会有一个结果了! “当然是真的!”北王爷敛眉,却是无暇去想传位北穆的事情,脑中浮现出夏侯音的身影,眼中的神色越发的坚定。 音儿,你继续在那狗皇帝的皇宫里,再待上一阵子,等着本王,本王定要将你从他的手中夺回来……至于那孩子……若是你想要,我也当会视如己出! 马车内,两人各有所思,马车很快消失在这热闹的黑夜之中。 锦华殿内,宴会持续着,没过多久,夏侯音称乏了,便起身离开,夏侯音怀了身孕,靖丰帝哪里放心她一个人走,便也跟着夏侯音回了柳莺殿。 临走之时,那夏侯音的目光若有似无的看了一眼安九,似笑非笑的道,“世子妃,没想到本宫倒是先有了身孕,你可要加快些速度了。” 安九对上她的眼,丝毫也没有惧意,“劳容妃娘娘操心了,我和世子,定也会努力造人。” 毫不避讳的用词,竟是让夏侯音一愣,那脸上得意的笑容微僵,在这安九的面前,她总会有一种莫名的挫败。 看着安九那新婚妇人的打扮,夏侯音敛眉,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又恢复了那魅人的笑容,犹如一个胜利者,不错,她才是今晚最大的胜利者。 手若有似无的轻抚着小腹,一个刚刚有孕的胎儿,就让靖丰帝和北王爷的关系,推到了濒临破裂的点,只怕,经那卿王妃一挑唆,这东楚国,就该要风云变幻了吧! 呵,夏侯音眸中闪过一抹算计,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一直不停喝着酒的淑妃,她也是感受到威胁了呢! 哼,她要的就是这个! 嘴角浅笑,她突然觉得,自己这颗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在这一系列的事情当中,寻找到了快意。 靖丰帝和夏侯音离开之后,淑妃也因喝多了些,离了席,安九坐在北策身旁,想着方才的事情,更想着要送百里羽出城的事情,心中一直紧紧的绷着,直到北策拉着她的手起身,安九才回过神来,对上北策的眼,安九知道,时辰快到了。 二人告了辞,一路从锦华殿出来,到了朱雀门口上了马车,马车如往日那般,出了朱雀门,却不是往北王府的方向。 “咱们要去哪儿?你如何送百里羽出城?”马车上,安九禁不住开口,撩开帘子,可以看见灯火通明的街道两旁,除了庆祝除夕的百姓,还有一些御林军,街道上,更是时不时有御林军在巡着逻,安九知道,便是在今天晚上,搜查百里羽的御林军都没有丝毫松懈。 今日,北策要如何送百里羽出城? 安九心中疑惑,北策的嘴角,却是浅浅勾起一抹笑意,“今晚京都城内会放烟花,这所有的地方,便只有城外的凝露台是最好的赏烟花之地。” 凝露台? 她知道那地方,那里离京都城,倒也有两里的路程。 可是赏烟花? 安九蹙眉,“那百里羽呢?” 北策笑而不语,正此时,马车倏然停住,马车外,赤枫的声音传来,明显有些不悦,“没看见这是北世子的马车吗?” “参见世子,冲撞世子,实在是该死,可……可皇上下令,这段时间所有进出的人,都要逐个排查,还望世子恕罪。”马车外,守城门的侍卫,已经跪在了地上。 安九敛眉,北策的声音已经在身旁响起,“赤枫,既然要查,那就让他查吧,方才从皇宫出来,都没有盘查,这里是应该小心一些。” 那侍卫一听,脸上闪过一抹惶恐,从皇宫出来? 是了,今日世子该是受邀去了宫宴了,连朱雀门的侍卫,都不敢查世子的车么? 那……他该如何是好? 这若是查,必然是得罪了世子,可若是不查,那……那侍卫为难之间,马车的帘子却是被撩开,侍卫看向马车,正瞧见一袭白衣锦袍的北世子,以及他身旁坐着的世子妃安九。 “查吧!”北策淡淡的开口,那语气如这寒冬里的狂风一样,让人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侍卫沉吟片刻,朝着北策拱了拱手,“得罪了,世子。” 说罢,立即朝身旁的两个属下使了个眼色,两个属下心中也因为北世子的气势,有些惶恐,但上司吩咐,却也不得不上前,只是粗略的检查了一下,便立即道,“没有,没有异样。” 那为首的侍卫,再次朝着北策鞠了一躬,“世子恕罪,世子你请……” 说罢,立即为眼前的这辆马车让开了一条路,北策敛眉一笑,放下了帘子,马车重新出发,缓缓出了京都城,这一切发生,安九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看似平静,心中却是在思索着什么。 直到马车离开了城门好一些距离,安九脸上的笑容才彻底的绽放了开来,“差不多了吧,这大晚上的,荒郊野外,正是没人之际,莫要让百里羽闷着了。” 北策身体一怔,看安九的神色变了变,随即,那俊美无俦的脸上,一抹欣赏浮现,“你……怎么猜出来的?” “这段时间,出城的排查尤其严格,就算是货物,那些守门的侍卫也要逐个掀开,看个清楚,百里羽在皇上看来,是恨不得杀之的重犯,那些侍卫,也自然不能掉以轻心,就算是北王府的马车,他们也不得不查,可是,若是知道这马车从皇宫出来,那么,他们的防备也会松懈许多了,加上世子方才不怒而威的气势,那搜查,也只有是做做样子罢了,世子这么大费周章,这马车里,又怎么会没有蹊跷?” 安九说着,看着北策那满含笑意的双眼,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目光环绕了这马车一周,这马车虽大,上面书架暗格不少,可是,能够藏得下百里羽一个大活人的地方…… 安九敛眉,目光幽幽的落在脚下所踩着的木板上,嘴角扬起的笑意越发灿烂了些,“世子还不让他出来么?” “呵呵……你这女人,似什么也瞒不过你的眼,赤枫!”北策呵呵的笑着,亲昵的抚了抚她的发丝,眼里的笑容越发的浓郁。 马车外的赤枫应了一声,很快便停下了马车,北策扶着安九下了马车,空旷的原野一望无垠,京都城的热闹气氛早已经被甩得老远,夜色之中,除了寒风呼啸的声音,便再无其他。 安九和北策下了马车,赤枫进了车内,掀开马车底层木板,那里面果然是有一个格子,安九上前一步,目光所及之处,那格子里躺着的,不是百里羽又是谁? 安九心里一喜,百里羽的双眼却是紧闭着,好似睡着了一般,赤枫从怀中拿出一个东西,在百里羽的鼻尖绕了一圈,百里羽才缓缓醒了过来。 “百里羽……”安九下意识的上前,上了马车,一把将百里羽从那格子里拉出来,看着那张疑惑的脸,脑中禁不住浮现出他平日里那玩世不恭的邪气模样。 “安九?”百里羽醒来第一眼瞧见安九,心中也是莫名一动,这段时间,他被北策安置在秘密的地方,就连送饭的人长什么模样,他也是没有见到过,更何况是他相见的安九了。 “你出来了,北策将你送出了京都城,那靖丰帝再想将你搜出来,那可就难了。”安九笑着,心里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百里羽回神,方才转过视线,看到马车下的北策,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跳下马车,朝着北策恭敬的一拜,“我百里羽,第一次如此真心的感谢一个人,北策,我百里羽的这条命,是你和安九捡回来的,他日,若是有机会,我百里羽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北策对上百里羽的眼,敛眉一笑,从赤枫的手中接过一样东西,递到百里羽的面前,“这张人皮面具你拿着,这是按照北王府产业里一个管事的脸做的,这段时间,我安排他去北秦国打理那边的产业,你就扮成他去北秦国吧,可能那个地方,对你来说,才是最安全的了,至于那个管事,他会在一个地方好好休养,直到三个月之后,才会重回世人视线,所以,你只有三个月的时间。” 北策说着,又将另外一个包裹交到了百里羽的手上,“这是你需要的一些东西。” “呵,世子……你倒是安排得真周到,这份恩情,我看当真要做牛做马,才能偿还了。”百里羽挑眉一笑,眉宇之间,说不出那是苦涩,还是自嘲。 “你只要好好保得你这条命,这是安九希望的!”北策敛眉,看了身旁的安九一眼。 百里羽看向北策,再对上安九的眼,那深邃的眸中,一抹坚定凝聚,“好,这条命,是安九和世子救的,我百里羽,定会好好保护好。” 安九牵唇一笑,上前一步,一把抱住百里羽,百里羽身子一僵,眼底闪过一抹慌乱,随即看了北策一眼,瞧见他神色轻松,嘴角含笑,似没有什么,百里羽眉峰一挑,也是抬手抱住安九。 朋友式的拥抱,百里羽再明白不过。 “快走吧,虽然已经在城外了,但也不能保证一定安全。”安九拉开二人的距离,对上百里羽的眼,记得,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这百里羽,可帮了自己不少忙。 百里羽点头一笑,转过身,朝着那黑夜之中走去,寒风呼啸,那高大挺拔的身影,扬起手,朝着身后挥了挥,似做告别。 安九看着你身影,逐渐消失在了黑夜之中,北策将她暴露在寒风中的手,包裹在大掌内,温柔的开口,“放心吧,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他一路往北秦国走,不会出什么差错。” 安九收回视线,将自己的整个身体靠进了北策的怀中,外面寒风萧索,可是,安九的心,却是被一股暖流包裹着,“谢谢你,能得夫如此,我安九这辈子,当真是赚了。” 北策俊美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了些,抱着安九的手,慢慢收紧,“我会让你赚一辈子。” 安九身体微怔,笑声在这夜色中回荡开来。 正此时,京都城内的天空之上,一朵灿烂的烟花绽开,随之而来,便是一朵又一朵,整个夜空,都好似变成了烟花的海洋,将夜色渲染得五颜六色,似乎隐约有热闹的喧嚣声从京都城内传来,这喜庆热闹的夜,普天同庆,可谁也不知道,在这短暂的灿烂之后,一场风雨正在缓缓袭来。 春节几日,京都城内,都是一片热闹,北王府也是一样,许多达官贵族前来拜访,可这段时间,二公子北穆似异常忙碌,鲜少见到他的身影。 大年十二,春节的气息稍减,这一日,安九在北王府的梅园里赏梅,南溟匆匆赶来,将一张纸条递给安九。 安九看着那张纸条,眉峰一挑,“这是什么情况?” “放才是用箭射进了徽音殿,被我截住,不过,那人……该是个高手!”南溟敛眉,这北王府守卫严密,一只苍蝇都很难飞进来,更何况是一直箭? 安九蹙眉,展开那纸条一看,看到上面的内容之时,脸色倏然沉了下去,“可知道那送信的人的身份?” 南溟摇头,安九看在眼里沉吟片刻,大步朝着徽音殿的方向而去…… 徽音殿,静书院内,房间里,朱锦,赤枫,立于堂前,北策坐在榻上,手中摩挲着一枚玉佩,那平静的眸子里,多了一抹凝重。 “世子,接下来,该如何做?”朱锦也一改平日里那吊儿郎当的风流模样,神色之间,也尽是严肃。 北策敛眉,还没来得开口,房间的大门便被推开,几人一齐看向来人,看到安九匆匆的模样,朱锦要出口的怒斥,就倏然收了回去。 笑话,以前这徽音殿内,最大的是北世子,可是,现在,这徽音殿内,最大的可是安九这个世子妃啊! 谁敢斥责她乱闯书房? 果然,朱锦正如此想着,先一刻坐在榻上,还一脸深沉的北世子,已经起身迎向了安九,尤其是那脸上绽放出的一抹宠溺笑容,饶是他也有些诧异,一度以为是自己有了幻觉。 “怎么了?”北策第一眼便瞧见了安九那皱着的眉峰,上前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便抚上了她的眉心,用指腹细细的摩挲着,似乎眼里只有安九一人存在。 一旁看着的朱锦,浑身都好似被那甜蜜给激起了鸡皮疙瘩。 心中暗忖,自大婚之后,他们的世子,眼里可就只有女人了! 时时看安九的眼神,都是那般宠溺,弄得他都想娶一房媳妇儿了疼爱了。 安九迎上北策的眼,将方才自己拿到的纸条展开在他的面前,看着那字迹,口中喃喃,“废太子欲篡位,北王府助之。” 北王府助之?北策是完全不可能的,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卿王妃了! 北策敛眉,看了安九一眼,神色又恢复了方才的凝重,将那纸条拿在手中摩挲着,“看来这事儿并非那么简单了!” 朱锦和赤枫也是相视一眼,“那北穆最近小动作频频,都是得了王爷的授权,甚至在秘密动用北王府暗中的势力,果然是要谋逆么?可是,这是谁有意在提醒?” 安九微怔,朱锦的这句话,透露了太多的信息,“暗中的势力?” 北策握着安九的手紧了紧,敛眉道,“北王府当年和安阳王府助先帝打下江山,后来,当今皇上登基,亦是爷爷帅兵辅佐,那之后,爷爷担心鸟尽弓藏,所以便交出了兵权,以退为进,爷爷一世戎马,手下名将无数,就算是交出了兵权,可许多人,依旧是爷爷的人!” “你是说……北穆和卿王妃要动用这一批势力,来助太子谋夺皇位?还得了北王爷的支持?”安九蹙眉,这消息,无疑是让人震惊的。 那卿王妃当真是大胆得很啊! 她一直有野心,不足为奇,可是,太子都已经休了北柔,她这般助太子谋朝篡位,有是为了那般? 饶是精明如安九,也想不出缘由,不过那北王爷…… 脑中快速的转动着,安九想到什么,眸中的颜色越发暗了几分,那日在除夕宴上,夏侯音便是症结所在么? 北王爷痴恋夏侯音,而夏侯音怀了皇上的骨肉,他该是咽不下这口气吧,所以,他就选择了孤注一掷,拼死一搏,只要靖丰帝被百里骞取代,那么,他便可以夺回夏侯音,以解心头之恨。 夏侯音……安九脑海中浮现出夏侯音的一举一动,这个女人太过妖邪,似乎一切都是巧合,可当真是巧合么? 她勾引皇上,就已经暴露了她和夏侯家的野心,而这一次她该是故意激起北王爷对靖丰帝的恨,让他来谋划这一切。 谋朝篡位……夏侯家的目的,是谋朝篡位的话,那为何不等她肚中的孩子降生之后,再来谋划,到了那个时候,由她的孩子登上帝位,也是名正言顺的事情,却偏偏要在此刻…… 如果是夏侯音主导,那么,这一切似乎也说不通,不是吗? “你放心,那些关系,就算是父王,怕也是难动得了,他们要助废太子谋反,那我们,就静观其变。”北策敛眉,嘴角淡淡的笑着,“朱锦,传话下去,一切顺从北穆的意思!” 朱锦微怔,有些不解,“可若是他们谋乱,成功了,北穆必会一手遮天,若是不成功,那北王府也要受到牵连。” “你且安心的吩咐下去,我的心里有数,这北王府,两股势力焦灼了许多年,也是时候该和卿王妃有个决断了。”北策眸子眯了眯,那眼底,竟是有一抹杀意激射而出。 朱锦明了北策的意思,立即领命下去,北策又吩咐了赤枫几句,赤枫退下,房间里,便只剩下安九和北策二人。 安九的脑中,方才的许多疑问久久无法消散,这送信之人……到底是谁? 谁想让他们知道,废太子篡位的秘密?安九脑中闪过无数人影,可最终却也没有什么头绪,更是有一中可怕的感觉,好似暗处有一只大手,掌控着这一切,而他们,却看不清那大手的主人究竟是谁。 一连几天过去,表面上一片平静,而安九却是知道,潜藏着的暗涌,却是越发明显。 历年规矩,元宵祭天,由皇帝亲自带领朝臣宫妃去祭坛,这是皇帝极少出宫的机会,就算是弑君谋反,这无疑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安九从北策那里得到的消息,北穆的动作越发的频繁,在元宵前的这一天,安九再一次收到一张纸条,那上面的字迹,和上次如出一辙。 “元宵祭天,弑君谋乱。” 安九看着这几个字,一双眉峰怎么也无法舒展开来,对上北策的眼,“又是一次提醒,是北王府背后有高人相助,还是,那人有别的什么目的?” 北策敛眉,“北王府从来都只会自助,自保,背后高人……呵……” “那便是别的什么目的了?”安九下意识的开口,饶是她也隐隐感受到了几分不安。 北策看了安九一眼,将安九揽入怀中,柔声道,“元宵那日,我已经安排好,就算是废太子谋乱,也不会牵连到北王府,终于这送信之人的目的……他既然有目的,那么,迟早有一天,便会暴露出来,至少现在,看他所传的消息,也是利于我们的。” 安九靠在北策的怀中,渐渐的平静了些,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那背后之人,不管他有什么目的,她都要将他和他的目的揪出来,看个究竟! 元宵这日,一大早,安九和北策起了身。 按照历年的规矩,北王府的人,都会参与祭天,而北王爷却是称病,推脱了皇宫的邀约,这倒正合了靖丰帝的意,省得他再碍眼。 安九出门之时,正巧遇见北柔,玉婉,以及卿王妃,几人遇见,倒也没有多说什么,不过安九却是留意到了卿王妃的眼神,多了几分得意,以及势在必得的气势。 势在必得么? 看来,他们的计划,是安排在了今日了! 马车出发,很快驶入了皇宫祭天队伍的大部队之中,一行队伍浩浩荡荡,朝着祭坛的方向出发…… 祭坛皇陵,在距离京都城外十里的地方,一行队伍到了祭坛,安九刚下了马车,便瞧见玉婉朝着这边走来,安九诧异,但仅仅是一瞬,便回过神来,倒也不回避,满脸笑容的迎了上去。 “玉婉参见世子妃。”玉婉朝着安九福了福身,那温婉沉静的模样,一如曾经还是玉家二小姐的时候。 “都是自家姐妹,何必行这么大的礼?”安九嘴角牵起一抹笑意,将玉婉扶了起来,“更何况,你是有孕在身的人,可不能累了身子,北穆可真是好福气,有你这么聪明的庶夫人,又有即将降世的儿子。” 玉婉扯了扯嘴角,亲昵的拉着安九的手,“世子妃,虽是在北王府这同一个屋檐之下生活了这么久,可却也鲜少有机会打交道,上次你在中秋宴助我,玉婉一直铭记在心,感恩在怀。” “那你要如何回报我呢?”安九挑眉一笑。 玉婉却是一愣,似是没有料到安九会突然这么说一般,安九看在眼里,呵呵一笑,“开玩笑罢了,我可不需要什么回报,只是,别跟着某些人一道来害我便好。” 安九说话之间,朝着北柔的方向看了一眼,正瞧见她也看过来,心中了然,这玉婉之所以会在她的面前,完全是北柔授意的吧! 而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安九眸光闪烁着,若有所思,而玉婉明了自己的举动被安九看穿,可神色依旧如常,“世子妃,你可愿意相信我?” 安九诧异,“相信你?相信你什么?又凭什么相信你?” “世子妃,那日在中秋宴上,我信你能让我娘亲如愿,所以,我便助你揭穿玉无双,你是我一直以来都佩服的人,父亲总说我聪慧,我也一直这么觉得,可知道遇见你,我倒是觉得,我的聪明,只能自保,而你不一样,你的聪明,能左右大局,所以,我便下定了决心,来找你。” 玉婉一字一句,压低着声音,那眼里说不出的真诚。 “哦?你来找我做什么?”安九挑眉一笑,越发来了兴致。 “不错,我是奉北柔之命而来,可是,我却不是为了完成她要我做的事情,哼,她用我肚子里的孩子来要挟我,让我想法子对付你,可对付你,谈何容易?我不想落得玉无双那般下场,更不想变成如今北柔的模样,所以,我选择你,选择和你结盟。”玉婉直直的看着安九,北柔说她和她是一类人,可是,她却错了,北柔为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那般作践自己,甚至连孩子,也丢了。 可她不是,她是对北穆有意,可是,那份情谊,却是在理智所控制的范围之类,若是没有孩子,她会助他,哪怕是搭上了这条性命,可如今有了孩子,她却不能莽撞行事。 这一赌,会是她一生中最大的赌注,和安九结盟,保肚中孩子一世安稳! 安九看玉婉的眼神多了几分认真,“结盟,你打算如何和我结盟?” “今日祭天,不会太平,北柔让我来,是想将你引到后山中去,那里埋好了火药,她想炸死你,可她却是连我的命也不顾了,我怎会相信她会等我出来之后再引爆火药?”玉婉咬着牙,那字字句句,皆含了恨意。 炸死她? 这北柔这一次,倒真是下了狠心,置她于死地了啊! “还有呢?今日几天不会太平,北穆最近,倒是挺忙的!”安九敛眉,似笑非笑。 玉婉一愣,聪慧如她,自然明了安九言中之意,可是,这却是大大的出乎了她的意料。 脑中想到什么,玉婉的嘴角浅浅勾起一抹冷笑,“呵呵,我就说了,世子妃是我唯一的选择!” 她竟是连北穆的动作都知道了么? 那这意味着什么? “你是聪明的女子,你知晓我知道北穆的野心,你还不去报信?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你的夫君命丧于此么?”安九眸子一凛,那语气,也越发多了几分凌厉。 玉婉嘴角扯出无奈更大了些,“报信?世子妃将这事儿告诉我,我还有报信的机会吗?我的目的,就是投靠于你,既然报信无望,那我就忠诚,左右我还能得到一些,不是吗?” “你当真连你丈夫的命都不顾了?”安九挑眉,玉婉的反应,倒也是出乎了她的预料。 “丈夫?世子妃该是清楚我是怎么嫁给他的,北穆从来都未曾将我当成妻子,我只是他发泄对玉无双的恨的工具,可我……我终究还是对他动了情,但你也数我是聪明的女子,既然如此,我这个时候,我只能选一个的话,我自然该选肚中的孩子。”玉婉坚定的开口,对上安九的眼,“你不相信我么?” “相信你?”安九冷声一笑,“我自然相信,可是,你真的想好了?不去报信?!” “呵呵,我若报信,我什么都保不住,我何必如此愚钝?”玉婉敛眉,这个时候,她绝对不能犯傻。 “哈哈,玉婉,你不但聪明,还识时务,好,我便同意和你结盟!”安九对上玉婉的眼。 玉婉得到这个答案,心里一喜,似终于松了一口气一般,随即道,“北柔想炸死你,你去不得后山。” “那你呢?无法引我去后山,你如何交差?”安九蹙眉,淡淡的开口。 “我还用交差吗?这里人多杂乱,我突然失踪,也不会有人发觉,就算是北柔察觉,怪罪,但我想,只要过了今日,她便没有机会再对我做什么。”玉婉的语气平静了许多,之前她不知道一切都在安九他们的掌控之中,是想过其他的办法,而眼下,她“失踪”便是最好的办法了,不是吗? 相信安九,在自己知道她掌控了一切的秘密之后,也会让自己“失踪”才安心!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安九对这玉婉,更是多了几分赞许,那双深邃的眸子幽光闪动,沉吟片刻,安九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去,咱们去后山,她北柔既然这样算计安排,总该给她个交代不是?” 玉婉微怔,看着安九眸中的诡谲,竟是有些头皮发麻,“世子妃……” 刚一开口,玉婉却似闭了嘴,似想到什么一般,脸上亦是绽放出一抹笑容,“好,世子妃想去,咱们就去。” 安九既然要去,便不是去犯险,她既然已经知道那地方卖了火药,以她的能耐,要想动什么手脚,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怕北柔…… 呵呵,玉婉的心里,竟是有些激动了起来,她倒是想要看看,北柔计划这一切,想将安九置于死地,最后竟发现自己才是那个被引入圈套的人之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安九将玉婉的反应,看在眼里,嘴角的笑意也越发灿烂了些,“那就劳烦你给我指指路了!” “自然是乐意之至。”玉婉敛眉,朝着安九福了福身,越发压低了声音,对安九说了几句什么。 安九细细的听着,而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的北柔,心中也是浮出一丝满意,看来,玉婉和安九似相谈甚欢? 那和她所预计的,便也更加靠近一步了,不是吗? “绿娆,安排的一切,可都妥当了?”北柔敛眉,低声询问着身旁的侍女,似要将所有的东西,都确定清楚,这一次,是她和安九最后一次的较量,她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回小姐的话,都已经妥当,小姐请放心。”绿娆开口,心情也是紧张至极。 北柔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了些,“好,太好了!” 安九啊安九,今日,这皇陵后山,就会是你的葬身之地! 不,是死无葬身之地,那足够量的火药,定是会将安九整个人炸得连灰烬都不剩! 北柔心中兴奋了起来,目光所及之处,安九和玉婉,似乎朝着后山的方向走了去,北柔心里一喜,竟是激动的上前一步,“走,跟上!” 她要亲眼看着安九走进她专门为她设下的陷阱之中,想到上一次在北王府中放的狠话,谁能笑到最后么? 她倒是要看看,安九到最后,还笑不笑得出来! 人彘?安九想将她做成人彘,那自己将她炸得粉碎,这算是对她最好的回击了! 想到此,北柔越发的得意了起来,朝着后山的方向,加快了步伐。 太过急切的想要将安九置于死地的她,却是没有留意到,远处走进后山的那两个女子,眸中的笑容,都是满含了深意,这陷阱最后装的是谁,都还不一定呢,不是吗? ☆、第一百一十一章 情势逆转,让她生不如死! 皇陵祭天,人潮涌动,许多人都有着各自的算计,而谁也没有留意到,几个身影消失在了后山的方向,北柔进了后山,不多久,那杂乱的草木将前方的身影全数遮挡,安九和玉婉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可她依旧平静,让绿娆为她带着路,心中想着得安九落在她手上的模样,脑袋里,已经在思索着如何将那安九羞辱个彻底。 山野间,草木葱郁的一处,安九和玉婉,已经静静的站在那里,似是在等待着什么,想到方才南溟在这块地里的发现,安九禁不住挑眉,这北柔,当真是想将她炸得粉身碎骨啊! 安九看着方才来的方向,那北柔,该是要到了吧! 果然,脑中刚出现这个念头,安九的视线之中,便出现了北柔的身影,即便是很远,却也能看清她脸上那得意的笑容,似乎自己已经成为她的笼中之兽。 安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看着那身影走近,直到对方走到自己的面前,目光之中,北柔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了许多。 “大嫂……真巧!”北柔缓缓开口,眉宇之间,一切尽在掌控的得意,丝毫也没有在安九面前掩饰。 这个时候,她也没有必要再掩饰什么! “是啊,真巧,方才玉婉说这个地方风景独好,索性在山下也待得无聊,便跟着一起上来看看,没想到,你也来了!”安九对上北柔的眼,似笑非笑。 “既然这里风景好,我自然也要来看看!”北柔敛眉,她不仅是要来看这风景,还要看别的呢! 想到什么,北柔嘴角勾起的笑意,便忍不住大了几分。 安九将她的神色,一丝一毫都看在眼里,北柔那得意,渐渐的更加收敛不住了,朝着安九走了几步,脸上笑意张扬,“大嫂,你还记得,那日我们在北王府花园中说的话吗?” 安九蹙眉,亦是对上北柔的眼,“怎么不觉得?一字一句,都记忆犹新呢,这些时日,我也是在想,你我究竟谁能笑到最后,你又会如何对我!” “那你想到了吗?”北柔牵唇冷笑。 “这不还没有吗?以前的你,温柔如水,聪慧且心思纯良,就算是你我为敌,你也不会使出什么狠辣的手段,可现在的你,却是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呢!”安九微微蹙眉,似在思索着,“现在的你,你那心思,可不比你那母亲温柔,以你现在的毒辣,怕是将我捏成灰的心思都有。” 捏成灰么? 这安九还真是有些聪明劲儿的,今日,她就是要将她炸成灰烬。 “可我有一件事情,很不明白,我可从来都没有主动招惹过你,你却像一条狗一样,咬着我不放,你是属狗的么?”安九对上北柔的眼,似笑非笑,嘴下丝毫没留情面。 北柔眉心一蹙,面上愠怒,方才那得意的笑容都消失不见,厉声喝道,“没主动招惹过我?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落得被休的下场!” 她造成的么? 安九禁不住觉得好笑,这北柔,自己猪油蒙了心,要把着百里骞那个渣男不放,倒是怪到她的头上了! 这顶罪帽,她安九可不受! 安九敛眉,轻笑一声,毫不掩饰的讽刺,“你的意思,是我让你嫁给太子,我让太子休了你,中秋宴那晚,是我将你送进太子府的么?” 一连串的问题,让北柔一怔,眼底闪过一抹慌乱,“就算不是你,可若非你用这狐媚手段,让太子对你心心念念,太子他又怎么会那般对我?” 北柔嘴角勾起一抹苦涩,更是夹杂着愤怒,几乎是朝着安九狂吼出来,“我肚中刚怀了身孕,还来不及感受他在我体内存在,还来不及感受那份初为人母的喜悦,太子一句话,就剥夺了他将世的权利,你说我怎么甘心?” “你不也说了,是太子……是百里骞他这般无情的对你,你倒是怪在我的头上了么?”安九轻笑一声。 “怎么不怪你?都是你,若是没有你,太子就会心甘情愿的娶我,将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我是北王府的女儿,从小便是最好的教育,我和他,最是相配,我没有哪一点比你差,就算开始太子不喜欢我,可我也可以让他一点一滴的爱上我,可是……都是你,他日日都想着得到你,哪怕是和我成亲,也是想得到北王府的支持,得到皇位,最后,才有能将你抢过来。”北柔一字一句,说到最后,更是激狂了起来。 安九静静的听着,饶是一旁的玉婉听着,心中都禁不住觉得这北柔可笑,甚至是可笑至极。 她虽然是个局外人,可当初,这安九对百里骞的无意,她也是看出来了的! 太子妃之位,那样尊贵的地位,只怕这东楚国没有一个女子会不动心吧,可是,却偏偏,这安九,却是不将这太子妃之位放在眼里,那也就是对太子无意,甚至是嫌恶了。 既然是甩都来不及,又怎会用什么狐媚手段去迷惑呢? 再说了,这北柔……当真是有些癫狂了,分明是那无情的太子,以及她自己这般飞蛾扑火的执念,将她害得如今的模样,这些她都不怪,竟是怪到了一个局外人的头上。 这安九,当真是冤枉! 不过,安九这样的女子,又怎会平白受了她的这等冤枉? 玉婉看着安九,只瞧见她嘴角淡淡的笑着,那神色之间,平和之中,却是有让人探不清的东西。 北柔似停不下来一般,继续道,“你说,这不是因为你是因为谁?都是你,哈哈……” 北柔哈哈的大笑着,那笑声在这树林中回荡,一张脸越发的狰狞可怖,“哼,太子被废了,我心疼,可我后来,便觉得那是一件好事,这些时日,我让人暗中去看他,他那么落魄,意志消沉,我在想,或许这个时候,我去照顾他,他就会看到我的好,他对皇位没了念想,没了希望,自然,就无法再对你有什么惦念,因为他纵然是想,也是白想,一个废太子,怎么能和北世子斗?可是……” 北柔眸光中一抹慌乱凝聚,“母妃……母妃不知道是哪根筋儿不对,竟是要助太子,甚至连二哥也……呵呵,太子若当真得偿所愿,那么,他以前那些没有满足的念想又会浮现……” 北柔说着,声音却突然小了些,最后竟似口中喃喃,“不,我不能让他得到你,就算他今天的事情真的成了,他也不能得到你……” 渐渐的,北柔的眸中的慌乱,似镀上了一层凌厉凶狠,目光打量了安九一番,嘴角得意浮现,“他恐怕这辈子都不能如愿了,因为,安九,你逃不掉了!” 她要将她炸得尸骨无存,从今天起,这个世界上,就再也不存在安九这个人了! 北柔神色之间的势在必得,看在安九的眼里,安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逃不掉?柔儿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北柔大笑着,看了一眼周围,最后目光落在安九的身上,“因为这里便是你的坟墓,怎么样?我待你不薄吧,选了这么一个美丽地方为你下葬!这可是皇室陵墓的范围。” “呵,你想在这里杀了我?”安九敛眉,嘴角勾起的笑意越发浓郁。 “是啊,我要让你在这里,看着我的胜利,看着我笑到最后,而你……便会变成这山林中的孤魂野鬼,甚至人们都找不到你的尸首,你就会像从这世界上消失了一般,不会让人找到丝毫踪迹。”北柔如是想着,那灼灼的目光看着安九,看着那张让她痛恨至极的脸,她想看到她的恐惧,哪怕是看到她面上的一丝求饶,她的心里就会更加觉得痛快。 可是,安九的脸上……竟然是带着一丝笑意。 笑……呵,怎么可能? “你不怕么?”北柔朗声开口,语气依旧不善。 “怕?我应该怕吗?”安九不紧不慢的道。 “你应该怕,你都要死了,这地方,被我埋满了火药,只要我一点火,你就会在这个地方粉身碎骨,你应该害怕,呵,你才嫁给我大哥,才是新婚燕尔,北世子妃……呵,这样尊贵的身份,你都没有机会再享受了,你该求我放过你,你不会想死的,不是吗?”北柔紧咬着牙,那眼里的狠辣越发浓郁。 她在等,等安九真正的害怕展现出来。 “我自然是不想死,不过,我也不想求你,也没有必要求你,你在这里埋了火药么?别忘了,你和我站在一块儿,我若是被炸死了,你也不会有好下场吧!”安九嘴角似笑非笑。 “呵……”北柔轻哼一声,“你以为我会给你陪葬?你是想得太简单了,来人!” 北柔眸子一眯,一声令下,下一瞬,几个黑衣蒙面人便从周围的树林中出来,齐齐站在北柔和安九的身侧。 安九扫了一眼那几个黑衣蒙面人,北柔的眼里更是得了起来,“我不会和你一起被炸死,我会是那个点火之人,只要我点燃了引线,你的小命,就没有了,哈哈,上次咱们说要赌一赌,看谁能笑到最后,安九啊安九,你输了呢,你输了,那就是生命的代价!” 最后几个字,北柔几乎是叫嚣了出来。 安九听在耳里,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无惧了些,“是吗?生命的代价,你我二人,当真就只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么?” “不,我们二人只有一个结局,那便是,你死,我活!”北柔呵呵一笑,看着安九,那锐利的眸子激射出一道历光,“将安九给我拿下!” 北柔话落,那几个黑衣蒙面人却是没有丝毫动静,北柔微怔,目光扫过去,语气更是拔高了些,“我的话,你们没听见吗?” “不,他们听见了,不过,却不会按照你所说的话做而已。”安九的声音骤然响起,在这树林之中,更是透着一丝阴森诡异。 北柔眉心一蹙,却是不明白安九的意思,可安九的话,却是让他的心里浮出一丝不安,可北柔却是没有去理会什么,再次朝着那几个黑衣蒙面人开口,“我叫你们将安九拿下,赶快动手!” 可这一次,那些人依旧静静的站在那里,好似丝毫也没有听见北柔的声音一般,如此的反应,北柔心中更是怒了,可她来不及再次愤怒的催促这几个黑衣人,那边,安九的一声轻笑,却更是激起了她的怒意。 “你笑什么?”北柔怒声喝道,整个人浑身散发着的戾气,越发浓了些,看着安九脸上的笑容,异常的刺眼。 安九挑眉一笑,对上北柔那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的眼神,却是出奇的平静,“我说了,你使唤不动他们,柔儿妹妹你又何必多费力气?” 北柔目光闪了闪,心中不安骤升,还没来得及想通什么,安九便淡淡开口,“你就不好奇,这些你的人,怎么就使唤不动了呢?” 是啊,她的人,为何使唤不动了? “你……”北柔想到什么,看安九的眼神,多了几分疑惑,“你做了什么?” 安九牵唇一笑,明艳的脸上,一抹妖异绽放开来,“来人,将北大小姐好好伺候着!” 安九话落,那几个人轰然上前,没待北柔反应过来,就已经将北柔的双手牢牢的架住,就连北柔身后的侍女绿娆都没有落下。 “小姐……你们放开……”绿娆惊慌失措,看到这些人的举动,脑袋竟是一片空白。 北柔也是挣扎了几下,可是,她不过是柔弱女子,哪里敌得过两个男人的力道,更如蚍蜉撼树,挣脱不得,可气势丝毫也没有减弱,厉声朝着安九吼道,“安九你……” “你想知道为什么,我能使唤了他们么?”安九敛眉,眼底划过一抹冷意,“柔儿妹妹,我若是你,我在找结盟着的时候,就应该找一个靠得住的,亦或者是我能完全掌控的人!” 安九的意思……北柔目光闪了闪,目光下意识的看向距离安九不远处的玉婉,瞧见她微闪的目光,恍然明白了什么。 “是你……”北柔咬牙,“你背叛我!” “大小姐,我没有背叛你,你从来都不是我的主,我们之间谈何背叛?”玉婉敛眉,此刻一切都在安九的掌控之中,她更是有了许多底气,“你知道吗?你不该拿我肚中的孩子威胁我,你这样的人,今日能以孩子威胁我帮你对付安九,那么,他日便还有别的事情,到时候,你又会拿我的孩子威胁哦了呵,我这一辈子,先是因为母亲,不得不做玉无双的棋子,我可不想一辈子做一颗棋子!” “你……”北柔眼里激射出一道阴狠,突然,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呵,好笑,你不想当一颗棋子?你有自己做主的权利么?你背叛我,投靠安九,不也是她的一颗棋子?” “你错了,我和她不过是结盟而已,各取所需,我可没有强迫她为我做什么事情,更是没有用什么威胁她,这件事情,她救了我,我除了你,我和她是合作,各自得利!”安九淡淡的开口,看着北柔,心中分外痛快。 这个北柔,说她聪明,可她有时候,却是愚钝得很,有些人是可以拿住他的把柄威胁,可是,像玉婉这样,有自己头脑的人,她更是知道,怎么对自己有利,怎么反噬那个威胁者。 北柔啊北柔,她可不是自己撞到死路上来了么? 北柔被安九的话震了一震,看着眼前的局势,原本站在云端的她,好似被突然出现的一阵风,刮到了深渊谷底,突然,她想到什么,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安九……现在,我竟是落在了你的手上,怎么,你能对我怎样?” “我想对你怎样,便可对你怎样!”安九锐利的目光激射向她,那冷冽的语气,更是让她多了几分霸气。 北柔却是厉声叫嚣,“我告诉你,我母妃若是没见到我,定也不会饶过你安九!” “是吗?你的母妃……现在,怕是忙着其他的事情,也无暇顾忌你在哪儿吧!”安九敛眉,呵呵笑道。 北柔想着母妃和二哥他们今日的安排,眼里迸发的疯狂,越发的炽烈,“安九,我母妃也是厌恶你,就算她不知道我此刻在这里和你纠缠,可以后……呵呵,以后安九,你是斗不过我的母妃的!” “呵呵,柔儿妹妹,你操心的事情未免也太多了,你现在是不是在想,就算是我真的将你杀了,你母妃助太子登上皇位之后,都会想尽办法,要我的命?”安九敛眉,说出的话,让北柔倏然一惊。 “你……”北柔看着安九,瞪大着眼,满眼的不可思议,“你怎么……你怎么会知道?” “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二公子也参与其中,还有……北王爷……让我来猜猜,等你母妃和你二哥,助太子弑父篡位之后,你的母妃和你的二哥,下一步是做什么?北王爷……呵呵,继承北王爷之位,将北策这个世子,彻底的挤出北王府,我说的对不对?”安九上前几步,站在北柔的面前,看着北柔越发慌乱了的神色,心中越发痛快。 “不,怎么可能?你怎么知道这些?”北柔慌乱了起来,狠狠的瞪着安九,这件事情,母妃他们谋划得尤其谨慎,就连自己,也是近两日才无意中知道。 她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更是知道,若是走漏了风声,母妃,二哥,就连自己,甚至是北王府,都会因为此时,全部被灭了族,这事情非同小可,安九她怎么会知道? “呵呵……”安九轻笑,“我还知道,你母妃这件事情,做不成功……” 北柔摇了摇头,脑中不断的去猜测着,可是,却是什么也想不出来,做不成功? 安九的意思,是今日他们的计划,不仅是在安九他们的掌控之中,还……北柔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挣扎了起来,她要离开这里,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通风报信,一定要赶在母妃他们动手之前,将这一切都阻止了,不然……百里骞,母妃,二哥……不,想到那后果,北柔的脸色,早已经惨白。 可是,她便是用尽了力气,却也撼动不了那两个押着她的黑衣人,最后,甚至是急得大吼了出来,“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怎么?北大小姐还想去通风报信么?呵呵,你自己眼下的情况都不乐观,你还想去救他们么?”安九抬手,手捏住北柔的下颚,狠狠的捏着,一字一句的道,“你还是先管管你自己吧!” “安九……你到底想如何?”北柔紧咬着牙,狠狠的瞪着安九,那种无助感袭来,从未有过的恐惧。 “我如何?呵,北大小姐怎么会有这个问题?你不是想炸死我吗?瞧瞧,这地方,你可是准备了很多火药,要让我死在这里呢!”安九呵呵一笑,说出来的话,却是字字冰冷。 北柔语结,脸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白,这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前一刻,安九还自己为她设计的陷阱之中,而下一刻,自己却已经落入了她的手中。 北柔心中不甘,愤怒的目光激射向玉婉,要不是这贱人,她也不会…… 可这个时候她怪罪玉婉又有什么用? “呵,你想炸死我,那炸死我便是!”北柔咬牙,已经到了个境地,安九又怎会绕过她? 既然如此,她便绝对不能在安九示弱! “炸死你?”安九轻笑,那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北柔看着安九的神色,心中的不安越发的浓郁,这安九,莫不是还有更狠的手段? 不知为何,北柔心里更是惶恐了起来,脑中浮现出一个念头,左右不过是一死,她倒不如自己了断了好! 如是想着,北柔心一横,一咬牙,生生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可是,这反应落入安九的手中,安九却是眼疾手快的捏着她的嘴,口中一股腥甜在唇齿间弥漫开来,安九冰冷的声音,一字一句,“当真这么想死么?呵,我偏偏不让你如意!我有一个法子,咱们玩玩如何?” ☆、第一百一十二章 血流成河,北柔的凄惨下场 安九吗眉峰一挑,目光扫视了一周,眼底幽光闪烁,“我要做什么吗?你准备了这些火药,可不能浪费了不是?” 安九话落,锐利的眸子一凛,冷声吩咐,“将咱们北大小姐绑起来,我想,你站的高一些,在这些火药炸开之时,该是更能看得清楚那美丽动人的场面!” 北柔一愣,还未回过神来,那黑衣蒙面的几人便将绳索缠在了她的身上,绳子一拉,北柔整个人便悬空,掉在了树枝上,北柔回过神来之际,便瞧见另外一个黑衣人,在地上缠着什么东西,那白色的线,如一条蛇一般,在地上蔓延盘旋,安九她是要…… 北柔想到什么,突然明白了安九的意图,“你……” 北柔看着安九,愤恨的眼里,恐惧弥漫,“你放我下来,不……我不要!” 安九她不仅仅是要炸死她,她要让她看着这引线慢慢的被点燃,让她慢慢的感受那死亡的降临,感受那份恐惧! 这安九……这当真是比一下子炸死她,还要让她痛苦万分,不是吗? 不,她不要安九得逞,方才咬舌失败,这一次,北柔又要故技重施,可这一次,安九更是连机会都没有给她,扯下北柔身上的一块布料,揉成团塞进北柔的口中。 顿时,北柔失了主动权,看着安九那脸上的笑容,心中的恐惧伴着不甘,想要大吼,可是,却是支吾着,那模样更是狼狈不堪。 “柔儿妹妹,我对你可好?你看那些引线,只要引线一点着,却不会马上将火药点燃,起码得有半柱香的时间,才能烧到火药处!”安九对上北柔的眼,欣赏着他神色之间的恐惧,心中更是痛快,“你说,这半柱香的时间,你的心情会是如何?” 北柔狠狠的瞪着安九,这还用问么? 饶是此刻想着,被火药炸开的情形,她的心里,就有一股恐惧袭来,更何况……一炷香的时间……呵,安九是故意要吓她,故意要折磨她,这安九,当真是好狠毒的心思! 安九感受到她愤恨的视线,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了几分,环视了一眼四周,轻笑着开口,“这里的环境着实是不错,用来做你的葬生之地,那是再好不过了,倒也不辜负柔儿妹妹你亲自选这么一遭!” 安九的言语之中,丝毫也没有掩饰得意与讽刺,想将她炸死在这里么? 呵,她安九命大,而北柔……安九想着这北柔做的一系列事情,上次和太子联手掳走她之事,她所受到的教训还不够啊,这北柔如今已经是一条疯狗,牢牢的咬着她不放,实在是烦人,左右今日……想到什么,安九眸中的幽深越发暗了些,今日之后,她北柔必是难保一命! 死在这里……倒也合适! 她安九素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北柔都已经算计到她的命上来了,她还有什么可同情的? 眼底划过一抹狠戾,安九走到一旁,从南溟的手中接过火器,一步一步走到那引线的一段,敏锐的安九,清晰的感受得到北柔投注在她身上的那道视线的恐惧,安九嘴角的弧度扬起,走到那引线的一端,才停下了脚步,抬眼对上北柔的眼,一字一句,“今日,这场美丽的烟火,会为你一人绽放,柔儿妹妹,你可要好好享受了!” “唔……”北柔目光中的恐惧越发的浓烈,看着安九手中的火,下意识的摇头,心也好似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揪着,不要,她就算是死,也想死得痛快,可此刻…… 安九将她的挣扎看在眼里,蹲下身子,火触碰到引线,仅仅是一瞬,便将引线烧着,那炽烈的火光,绕是在白日里,都是分外刺眼,安九抬眼,正对上北柔的眸子,只见那眼里,丝毫也没有了恨意,全然被恐惧撑满。 引燃的引线迅速的窜动着,一点一滴的朝着埋了火药的地方靠近,玉婉的目光也是转向北柔,手下意识的抚着自己的小腹,那平静的眸中,更是安心了不少。 没了北柔的威胁,有安九的相助,她定要护自己肚中孩儿安全! 玉婉敛眉一笑,缓缓朝着来的方向走去,安九和一行黑衣人,也是往回走,被挂在树上的北柔,看着安九也玉婉的背影,身旁,同样被吊着的绿娆,更是吓得昏厥了过去。 可是……她却还在这恐惧之中,看着引线朝着这边越来越近,整个身体,都在不住的颤抖着,北柔惊吓的索性闭上了眼,可是,就算闭上了眼,耳边也似只有那引线燃烧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似乎下一刻,这埋在地里的火药,就会轰然炸开,将她的整个身体化为灰烬。 “唔……唔唔……”北柔呜咽着,声音里尽是绝望,脑海中浮现出许多画面,那一日,太子在马蹄之下,将她救下……从那时开始,她或许就已经注定了今日的命运。 中秋那日的决定,她更是将自己推上了深渊…… 想到过往的一幕幕,北柔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一滴泪从脸颊滑落,而在那一瞬间,脚下地面上一股强大的气流,轰然朝着她袭来,许多东西,似要将她的身体四分五裂。 疼痛席卷全身,脑海中,北柔想起了方才安九所说的话,竟是在咽气的最后一刻,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 呵……太子……我便先走一步了! 今日之时,既然已经被安九知晓,那么,母妃,和太子她们……那后果,便可想而知了。 走出了树林的安九和玉婉,只听得身后轰的一声,剧烈的声响,似要将这整座山都给震垮一般,安九和玉婉顿住脚步,可都没有回头往身后看一眼,二人皆是知道,这剧烈的爆炸声,便是为北柔送行的仪仗,这世上再也没有北柔这个人,而接下来…… 安九看了一眼山下祭坛的方向,似乎都被这巨大的声响震了一震,可是,却很快恢复到了先前的仪式之中。 远远的,安九依稀瞧见卿王妃站在贵族夫人的行列之中,便是看不清她的脸,安九也能够想象得到她此刻的心中那一切尽在掌控,势在必得的得意。 “世子妃,我和肚中孩子的命……”身旁,玉婉开口,看着安九,眼底似有担忧。 安九瞥了她一眼,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你放心,今日之事,不会将你和肚中孩子牵连进去!” 玉婉听着,这才松了一口气,朝着安九福了福身,“今日之恩,我玉婉和肚中孩子,他日再寻报答途径。” 安九敛眉,却是不以为意,和玉婉,她们是各取所需,玉婉是聪明人,断然不会做不聪明的事情。 只是今日……安九借着这凸出的地形,将一切都揽入眼底,这皇陵之中,该是要风云变幻了! 此刻,皇宫内,废后寝宫内,百里骞来回的踱着步,时不时的看向门外,那是祭坛的方向,神色之间,又希冀,又有担忧与焦急。 “母后,怎么还没有消息?这都多长时间了,是不是……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百里骞终于按耐不住了,一双浓墨的眉峰紧皱着,口中喃喃,“千万不要出事,一定要顺利,要顺利才行啊!” 今日,便是他最后的希望,若是成功,他功成名就,万万人之上,可若是失败,那……百里骞眸光闪了闪,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 不会,今天就只会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成功,绝对不可能失败! 废后看了百里骞一眼,比起百里骞,她倒是平静许多,淡淡开口,“有北王府的势力,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既然已经是豁出去背水一战,就算是输了,咱们也要有承受的准备,成王败寇,便只能拼死一搏。” 这些时日从皇后的位置上跌下来,她比起以往,更是静了许多,她又何尝不急,又何尝不知道,今天事关重大,只是,许多事情,不喜表露在外了罢了。 拼死一搏? 百里骞敛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面上平静了许多,可心里,依旧如潮水汹涌。 再等一会儿,和北穆已经约定好了,若是祭坛刺杀得手,那他要做的事情,便是立即率领北王府给的一些御林军的势力,夺了玉玺,在一些臣子的拥戴之下,登上皇位! 而百里彦……想到百里彦,他今日随行,倒是合了他的意了! 一起死在皇陵祭坛,那么,他登基为帝,就更加没有阻碍了! 百里骞心中盘算着,眸中一抹精光凝聚,心中的希望也越发的多了几分。 皇陵祭坛,祭天的仪式,陆续进行着,祭坛之上,靖丰帝双手持香,朝着祭台拜了一拜,可刚这一拜之下,突然,一个伺候在侧的侍卫,突然拔出刀剑,直直的刺向靖丰帝。 电光火石之间,那速度凌厉惊人,让人猝不及防,祭台之下的人,甚至来不及反应过来,那锋利的剑刃,便刺入了靖丰帝的胸膛,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有人回过神来之际,都是惊了。 “护驾……护驾……” 秦公公慌乱的叫着,一旁护驾的侍卫,却根本来不及冲上前去,那锋利的剑刃,已经刺进了靖丰帝胸膛半寸之深。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靖丰帝也是一阵惊慌,眼里,甚至有一丝恐惧,若是那利刃再刺入一寸,便可以刺破他的胸腔,要了他的性命。 可就在这一刹那,一个力道,似将那刺杀的侍卫的动作卡住了一般,那侍卫一愣,随着众人,齐齐看向那止住刺客力道的人,心中都是一惊,那……不是北世子又是谁? 正是北策抓着那侍卫握着剑柄的手,用力一带,下一瞬,刺入靖丰帝身体里的剑,便离了身体,那力道,靖丰帝一个后退,和刺客更是拉开了几步的距离。 “护驾……快护驾……”秦公公一愣,再次开口。 祭台下,那些女眷们早已经慌乱的蹲在了地上,各自蒙着头,可唯独一人,小心翼翼的留意这刺杀的动静,瞧见北策抓住了那刺客的剑,心中一恨,可是,却不慌不乱。 就算是靖丰帝避开了这一剑,他也避不开其他的! 果然,在秦公公下令之后,一旁愣着的几个侍卫,立即冲上前,靖丰帝看着那些护驾的侍卫,那凌厉的眼神,似乎……靖丰帝一怔,方才明白过来,这……这些侍卫都是刺客…… 还来不及震惊,靖丰帝迅速的一闪,北策那边已经解决了几个侍卫,百里彦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也是上前护驾,一时之间,一帮侍卫和北策百里彦等人混战一团。 靖丰帝几次躲闪,几乎都是差一点儿便被砍死在乱刀之下。 卿王妃看着这一切,神色慌了,更多的侍卫不知道从哪里涌上,可到了祭台,便被北策和百里彦二人阻杀在祭坛之上。 祭坛前,堆积了无数的尸体,杜若卿看着这一切,神色更是乱了起来,暗自低咒,这该死的北策……她不能让他坏了他们的好事! 杜若卿目光扫了不远处的北穆一眼,那些早已经被吓得战战兢兢的官员公子之中,北穆也是伪装着,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似乎也是察觉到了形势不利,下意识的看向杜若卿的方向。 似乎极有默契一般,母子二人的视线相撞,几乎是一个眼神交汇,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个时候,拖不得了,那些侍卫根本无法近得了靖丰帝的身,若是靖丰帝不死,等会儿追查起来,那么,迟早会查到北王府的身上,那么……一起的计划,就都落空了。 此时此刻,便也只有让北穆亲自动手! 北穆冲上前,身形利落的抢过了其中一个侍卫手中的剑,下一瞬便朝着那侍卫刺下去,接着是一个挨着一个,多了一个北穆,那些侍卫的战斗力,更是大打折扣。 不多久,北穆便一路杀过那些侍卫,直冲上祭台。 “好,北穆……这些刺客……格杀勿论!”靖丰帝捂着伤口,此刻,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想着这些刺客,更是愤怒。 先是百里羽,那百里羽还没有搜捕归案,便又一拨刺杀,这事他绝对不能放过! 北穆被点了名,气势更是高涨,每一招每一剑,都是狠狠刺向那些刺客,次次致命。 刺客一个个的减少,在场的人皆是松了一口气,杜若卿看着祭台上的一切,一颗心紧紧的揪在一起,她在等,等北穆得到最佳的时机,到时候,这靖丰帝便难逃一死。 终于,所有刺客被诛,北穆立即退到了靖丰帝的面前,背对着靖丰帝,一派保护的模样,可是,他的眼里,却是盛满了算计。 突然,那本是对外的剑锋,在无人窥见的地方,往内一翻,凌厉的朝着身后的靖丰帝刺去,所有人看着这一幕之时,都顿时呆了,这北穆…… 就连靖丰帝,感受到那危险的袭来,身体也是倏然一僵,正是这一僵,却是失了避闪的机会,可就是在这一瞬,北穆手中的利刃,不偏不倚的刺破靖丰帝的衣裳。 “啊……皇上……”祭台下的人,惊呼出声。 似都没有料到,北穆竟然…… 北穆眸子里划过一道历光,那凶狠的模样,犹如一头野兽,朝着食物发出狠戾的恐吓,祭台下的杜若卿,看到这情形,心中的一颗大石,终于是落了下来。 眼下,是该丝毫悬念也没有了。 可正是此时,祭台上,那白衣身影一闪,几乎是让人没有时间反应,画面再次定格,北穆手中的剑狠狠刺下去,却是刺了个空。 这突然而来的变故,让北穆一怔,更是让台下的杜若卿脸上的笑容倏然僵住。 原本以为那利刃必定刺进自己身体的靖丰帝,那一刻,脑袋却是一片空白,这……看了一眼身旁的北策,神色竟是有些恍惚,而北策,按身形好似鬼魅一般,众人再次看清之时,他已经站在北穆的面前,手中的剑,架在北穆的脖子上。 那速度之快,甚至连北穆,都没有反应过来,更别说是反抗了。 空气好似凝结了一般,一股诡异的气氛弥漫开来,祭台之下,尸体堆积成了小山,鲜血在空气中散开,看着让人触目惊醒。 北穆缓缓回过神来,对上北策那平静如水的双眼,身体却是一怔,怎么也想不起来,方才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明明,他的剑,就要刺进靖丰帝的身体里,可是,为何……看了一眼北策身后的靖丰帝,北穆心中咯噔一下。 糟了!一切……都败了么? 身体好似被抽干了力气,闭上眼,依旧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分明就只差一刻,一刻啊! 可是…… 却被北策…… “北穆,你好大的胆子,来人,将他拿下!”靖丰帝得了安全,整个人因着方才的愤怒,气势更是高涨了起来。 侍卫全数被诛杀,百里彦意识到什么,立即上前,亲自将那北穆牢牢制服住,将他绑了,狠狠的推在地上跪着,混乱平息,祭台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除了杜若卿。 看着你祭坛上的北穆,似乎连她也没有反应过来。 这……那么多近身侍卫,诛杀靖丰帝,没有丝毫落败的可能,可是,想到方才北策和百里彦二人联手阻杀侍卫的一幕幕,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 怎么会这样? “卿王妃,难道你想让你的儿子,独自承担这一切么?” 耳边,一淡淡的声音响起,带着说不出的诡异,杜若卿身体一怔,顺着那声音的方向,正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 安九……她……什么意思? 杜若卿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紧咬着牙,却是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怎么?卿王妃当真是如此想的么?呵呵……可怜了那北穆了,这样的刺杀,你瞧,皇上可是盛怒呢,你说,北穆会落得怎样的下场?”安九嘴角的笑意越发多了几分深意。 “安九,你到底要干什么?”杜若卿咬牙低咒,被安九那视线看着,竟有一种好似在他的面前衣不蔽体一般。 “卿王妃,是我好意来提醒你!”安九敛眉,不着痕迹的留意着杜若卿的神色,瞧见她眉心一皱,似有疑惑,顿了顿,继续道,“方才我瞧见柔儿妹妹进了后山,可方才后山一阵巨响,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这祭天大典重要,所以,我也没有心思去过多的探寻,可方才我细细一留意,这人群中好似怎么也没有寻找到柔儿妹妹的踪迹呢?你说,柔儿妹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九话落,杜若卿下意识的四周张望,似在寻找着什么,一圈之后,依旧没有找到那一抹身影,联想着方才的那一声巨响,杜若卿的脸色越发的苍白。 柔儿…… 发生了什么?突然,她意识到什么,猛地对上安九那泛着幽光的眸子,“你对她做了什么?” 安九眉峰一挑,却是不以为意,“卿王妃怎么将我安九想得这么不堪?我能对她做什么?倒是柔儿妹妹,似乎心心念念都关心着我的命,我倒是觉得有些感激她呢!” 虽然安九没有明说什么,可是杜若卿已经明白了,柔儿只怕是…… “卿王妃,看看那祭台上你的儿子,这个世界上,你没了女儿了,还想连儿子也没有了么?”安九凝视着杜若卿的连,那双眼里,似乎带着魔力一般,在催促着杜若卿做什么。 杜若卿顺着安九的思绪,目光看向那祭台上跪着的北穆,尤其是靖丰帝满脸的怒气,更好似要将人吞噬。 先前,豫亲王府的刺杀,已经让这靖丰帝愤怒了,况且,那百里羽依旧没有找到,此刻,怕是要连带着先前的愤怒,一并给爆发出来。 “好一个北穆……你……说,你为何要刺杀朕!”太医粗略的为靖丰帝包扎了伤口,这个时候,他却是不愿闲着,只要一想到方才自己命悬一线,差点儿就被这北穆要了性命,他如何能放得下心。 北穆……呵,平日里这北穆倒也老实,却没想到,竟是起了谋反之意。 若是北王府谋反,那么,他倒是想得通,可是,北策却是在方才那般豁出全力去保护他,这事情,和北王府,该是没有什么干系了! 而北穆……他刺杀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靖丰帝素来多疑,这个念头一窜进脑海,他就已经知道,这事情并非是表面看的那么简单! 杀了他? 靖丰帝眸子眯了眯,那锐利的眼里,若有所思。 而北穆跪在地上,却是不发一语,深沉的垂着头,似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靖丰帝心中愤怒更胜,从百里彦手中夺过一把剑,狠狠的刺进北穆的手臂,北穆闷哼一声,那鲜血顺着伤口留下,这一幕落入祭台之下的杜若卿的眼里,心中却是一阵抽痛。 “说,究竟为何要刺杀朕,谁指使你的?”靖丰帝咬着牙,用剑剜着北穆的肉,那面容之间的凶狠,越发的骇人。 “卿王妃,如此下去,你的儿子要被皇上给一刀杀了呢!”安九淡淡的声音再次响起。 杜若卿看着北穆紧皱着眉峰,强忍着疼痛的模样,这一次终于是按耐不住,立即大步冲上前…… “皇上,是我,是我,穆儿他是不得已的,都是我!你要问什么,都冲着我来!”杜若卿朗声吼道。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的看向杜若卿,靖丰帝眸子眯了眯,眼底一抹历光凝聚,“你上来!” 杜若卿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匆匆上了祭台,看着她的举动,靖丰帝脑中迅速的转动着,待她跪在地上,靖丰帝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这些人,都是你的?” 杜若卿目光闪了闪,沉吟了好半响,才开口道,“是!” 这个时候,她知道,她若是给不出让靖丰帝满意的答复,那么,受苦的必然是穆儿。 靖丰帝眼底的颜色更深了些,“那你告诉朕,为何要刺杀朕!” 杜若卿身体微怔,为何要刺杀他? 他能说是那人吗? 那个人的身份,就连她也不知道,即便是自己说出来,那么,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突然,她好似想到什么,杜若卿眼睛一亮,忙道,“是上官怜,是她!是她要我帮太子,不然……我也只能这样做,我没有办法……” 杜若卿开口,却是发现,许多事情自己竟是有些说不清楚。 “上官怜?”靖丰帝口中呢喃着这个名字,眉心微微皱着,“那是谁?” 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可是,却有些记不起来。 突然,惊魂未定的淑妃好似想到什么,站在祭台之下的她,忙道,“是上官侧妃,太子……不,是废太子百里骞的侧妃,上官怜!” 这个发现,几乎是让她心里一喜,居然是她么? 太子侧妃?太子侧妃不是和太子扯在一起的吗? “太子……侧妃……”靖丰帝眸中的颜色,更加的难看,而淑妃在这个时候,抓住了这么一个把柄,自然要抓住机会全力以赴,朗声道,“皇上,臣妾记得,百里骞牵出太子府之后,其他伺候的人都各自散了,唯独……唯独上官侧妃在百里骞的身侧伺候着,臣妾还想着,废太子也算是有福气之人,至少这落难的当口,还有个爱他的人在身旁,可臣妾怎么也没想到……” 淑妃说着,眉心更是皱了起来,那模样,看在靖丰帝的眼里,更是想入非非。 “百里骞!”靖丰帝紧咬着牙,那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来,锐利的目光激射向跪在地上的杜若卿,厉声喝道,“你说,是不是他!” “是,是!”杜若卿本就因为北柔的事情对百里骞有怨言,这个时候,更是不会为了护他,而将自己置于更加难堪的境地。 话落,靖丰帝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几分,脑中浮现出百里骞的身影,“好,好一个百里骞,好一个逆子,他是要杀了朕,夺皇位么?” 那凌厉的怒气,在场的每个人都是一颤,赫然跪在地上,忙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夺皇位?那废太子,当真是也太大逆不道了! “万岁?差一点儿,就没命了,万岁!”靖丰帝的怒气似乎怎么也无法消散,想到什么,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平息了些,冷冷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人,“那你说,废太子呢?你们在这里刺杀朕,还有什么计划?” 靖丰帝也是一个聪明的主,既然百里骞没有在这随行的队伍中,那么,他为了他想谋夺的皇位,定也不会闲着,这个时候,定是秘密的在某个地方,谋划着行动。 杜若卿刚才已经豁出去了,可此刻,却好似想到什么,敛眉道,“皇上,臣妇和儿子虽然是戴罪之身,可是都愿意将功赎罪!” “将功赎罪?”靖丰帝蹙眉,竟是来了兴致,“你一个罪妇,还想和朕谈条件么?” “不,臣妇没有谈条件,臣妇只是将将功折罪而已!”杜若卿一字一句,越发的坚定,更是抬眼对上靖丰帝的眼,心中盘算着什么。 安九远远的看着杜若卿的神色,心中禁不住觉得好笑,这杜若卿已经到这个份儿上了,还想将功折罪么? 呵,就算是折了罪又如何? 想到自己拿着的关于她的把柄,安九眼底的幽光闪烁,她倒是想看看这杜若卿在这个时候,还如何垂死挣扎! “那你倒是说说,你如何将功折罪?”靖丰帝眉心微蹙,一把将手中的剑丢开,锐利的目光扫过北穆,心中似乎已经在盘算着,该如何将这对母子处置了。 杜若卿心中一喜,急切的跪着上前了几步,从怀中拿出一个东西,竹筒的模样,呈现在靖丰帝的面前,“皇上,这是我们约定的信号,若是罪妇在这皇陵刺杀成功,那么,废太子,便会立即夺玉玺,登基称帝!” “混账!”靖丰帝虽然已经隐约料到百里骞的心思,可此刻,听杜若卿说出来,却依旧是愤怒。 他好歹也是自己的儿子,却没想到……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靖丰帝的身体一晃,竟是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那些记忆,很久都没有在他的脑中了,可为何,方才那一刻,好似过往的许多东西,都在这一瞬间,被一把神奇的钥匙给打开了一般。 那记忆汩汩而出,靖丰帝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皇上,你怎么了?”淑妃关切的道,方才那一刹,皇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靖丰帝回过神来,慢慢的收回视线,目光闪了闪,“好,朕没事,朕没事,朕……” 靖丰帝努力挥开脑中的思绪,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随即道,“将那信号弹拿过来!” 秦公公立即领命,从杜若卿的手中拿回了那竹筒模样的东西,递到了靖丰帝的面前,靖丰帝看着那信号弹,一张脸越发的深沉。 弑君篡位! 百里骞竟然该弑君篡位,这一切……不可饶恕! 可他该如何做? 百里骞竟然已经做好了弑君篡位的打算,那么,皇宫里,许多事情,怕都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看了一眼这皇陵的大臣,这里,纵然是有兵权在身的人,却也在此刻无法迅速的调动兵力,将百里骞击杀。 可百里骞,如今已经成为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弑君篡位……呵! 靖丰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目光扫过了北策,心中好似安心了不少,方才,若不是他将将自己从北穆的手中救下,只怕,自己此刻已经成了北穆的剑下亡魂,更是没有机会在这里,想着如何对付那弑君篡位的逆子了! “北世子,你说该如何做?”靖丰帝开口,对北策,从未有过的放心。 至少,方才他救自己的举动,已经证明了他对自己的忠心,甚至北王府对自己的忠心!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北策的身上,看着那一袭白衣胜雪的男子,和靖丰帝一样期待着,期待着他能够想出法子。 过了好半响,北策才开口,“回皇上的话,臣想不出法子,可臣知道,能想出法子的人!”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包括靖丰帝,谁能比北世子还精明,北世子都想不出法子,他能想出来么? “谁?”靖丰帝上前一步,急切的道。 “臣的妻子,安九!”北策敛眉,淡淡开口,但那语气,却是分外坚定。 安九?曾经的安九郡主,如今的世子妃么? 众人齐刷刷的在人群中寻找着安九的身影,当在那人群中,看到安九之时,心中都禁不住一喜,许多人都想起了,那日中秋宴,安九对南境局势所做的分析。 靖丰帝竟是丝毫也没有疑虑,朗声道,“安九,你快上来!” 既然北策都说安九能够想出法子,那必然是能够想出法子! 安九这个女人,饶是他靖丰帝也从来没有小觑过。 众人的目光之中,安九神色如常,泰然自若的走上了祭台,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期待的,唯独杜若卿,杜若卿看着安九,脑中想着方才从安九口中听到的话,心中依旧是愤恨。 安九感受着她的视线,却是丝毫也不予理会,朝着靖丰帝福了福身,“臣妇参见皇上。” “免礼,免礼,一切的虚礼都不要了,你快说说,眼下该如何对付百里骞!”靖丰帝急切的道,此刻,丝毫也没有了当初想要除掉安九的心思,甚至是庆幸,若安九能助他解了这个僵局,那么,他定要大肆封赏。 “回皇上的话,臣妇是妇道人家,脑子里有的想法,也是妇道人家的想法,说出来,若是无道理,或者是行不通,皇上还不要怪罪才好。”安九敛眉,那声音不疾不徐,不卑不亢。 “快说,无论你说什么,朕都不怪罪!”靖丰帝更是不耐烦了起来。 安九目光落在靖丰帝手中的那个信号弹的上面,眸中的颜色若有所思,“臣妇想,那太子必然是有所准备,既然他已经准备好了,那倒不如,让他得偿所愿,夺了玉玺!” “混账!”靖丰帝怒喝出声,脸色越发沉了下来。 淑妃蹙眉,也是冷声呵斥道,“世子妃,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让百里骞夺了玉玺,那皇上怎么办?” “皇上是皇上,没有玉玺,在世人的眼中,都是皇上,可太子,只要夺了玉玺,那么,他叛乱逼宫的罪名,也就落了个实在,你说那些帮着百里骞谋乱的人,是惧怕皇上,还是惧怕一个废太子手中的玉玺?” 安九淡淡的声音,在这空旷的祭坛上回荡,说出的话,却是让人心中一颤。 淑妃脸色一僵,靖丰帝愣了一会儿,猛的回过神来,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好一个安九,就按照你说的办,朕倒是要看看,没要了朕的命,谁能夺位成功!” 这话,更是激起了众人的热血,在场的人皆是思索着,看来,那京都城内的废太子,今日,怕也是走到头了! 皇上废了他太子的位置,就已经是对他最大的仁慈,可是,这废太子,竟然还是不安分,那么,怕是只有死人最安分了! 众人看向靖丰帝,只瞧见靖丰帝那阴沉的脸色,蕴含着的杀意,越来越浓,而握在他手中的信号弹,却是倏然被他一手拉开,一道光束,激射向空中,砰地一声打响,那五彩的烟花,在空气中绽放开来。 今日,这一赌,就如二十二年前那一赌! 二十二年前,他得到皇位,今日,定也不会失去皇位! 安九听着那声音在头顶炸开,目光却是落在杜若卿的身上,微微闪烁的幽光,让人头皮发麻,那口中字迹轻吐,“皇上,这卿王妃……今天可是太子的股肱之臣,该如何处置才好?!” ☆、第一百一十三章 身世曝光,强势逼问真相! 安九不安好心,她可绝对不能让她得逞! 靖丰帝眸子眉心倏然皱了起来,“刺杀朕,本就是死罪,就算是将功折罪,死罪可免,活罪也是难逃!” 杜若卿目光闪了闪,“皇上,臣妇……臣妇……恳请一死,求皇上饶恕了北穆!” 穆儿怎么也不能承担这罪责,方才柔儿……想到安九的话,杜若卿心中气愤至极,她已经没有一个柔儿了,绝对不能再没有穆儿! 就算是用她的命,她也要保住北穆! 安九看穿她的意图,怎能让她如愿? “卿王妃当真是好算计,北穆是这件事情的主导,怎能饶恕了?”安九敛眉,清冷的声音,阻绝了杜若卿的希望。 杜若卿看着安九,那眸中的恨意,似乎要将安九给灼穿一般,“安九,你……” “我如何?卿王妃与其这般对我气势凌人,倒不如仔细想想你现在的处境!”安九冷声开口,这杜若卿,可没少对她怀恶毒心思,此刻,她自己跳进坑里,这种落进下石的事情,她做做又何妨? 安九脸上的笑容,让杜若卿觉得越发的刺眼,可这个时候,她已经是这样的处境,却也奈何不了安九,只能任凭她看着自己的好戏。 杜若卿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再次对靖丰帝开口求饶,“皇上,求皇上开恩,臣妇哪怕是血洒当场……” “母妃,此事儿子不要你承担,就算是担罪又何妨?”北穆赫然开口,打断杜若卿的话,他们刺杀皇帝,弑君篡位,本来就是一赌,赌赢了,那么就是他们主宰一切,可是既然输了,那么,就该有承担一切的胆量。 杜若卿一愣,“不,穆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就他这么一个儿子,若是担了罪责,那么,他的一切就都毁了,但若是皇上饶了他一条命,以北王府的地位,他就算是和北王爷的位置无缘,那么,他也能够在北王府内,一辈子安稳,衣食无忧。 用她的一条命,来换北穆的这些,已经是再划算不过的事情了,不是吗? 再说了,只要北穆还在北王府,那么,来日方长,就算是她赔上了性命,以后穆儿也有机会为她报仇,而那仇人……便是这眼前的安九! 只怕柔儿是死在了安九的手中,而今日这一切……若非是北策方才的阻止,那么,他们算计的这一切,也不会落空,而自己和北穆,也不会面临眼前的局面。 安九看着这母子二人,嘴角轻笑,看了一眼北策,北策眸光微敛,淡淡的声音响起,“皇上,宫里的事情……” 靖丰帝微怔,想到那百里骞的野心,立即开口,“此事再做处理,将这二人给我押下去,先关入大理寺,等太子之事了结之后,再做定夺!” 杜若卿和北穆,心中皆是咯噔一下,关入大理寺,她就没有机会再求情,皇上的心思……想到什么,杜若卿越发的不安了起来。 “皇上……”尽数侍卫被杀,祭台下几个官员亲自上前,将北穆和杜若卿二人押了下去。 “皇上,绕了穆儿,臣妇愿用臣妇的命,来换他的自由!” 杜若卿的心里,满是不甘,可是,这个时候,即便是被拖行着,她都在不断的叫嚣着,求饶着,可是,却是无人理会,只有那凄惨的声音,在皇陵中回荡…… 安九看着杜若卿被拖走的身影,嘴角浅浅的勾起一抹笑意,大理寺么? 呵,她可没有忘记,叶曦也被关在大理寺中呢! 看来,今日,这大理寺中怕是要热闹了,一家三口团聚,不是么? 突然,安九想到什么,眼底幽光微闪,那念头在脑中越发清晰,嘴角的笑意也多了几分诡异。 “皇上,咱们快些回宫吧!要不然……” 一旁的淑妃开口,心中始终惦记着百里骞的动作,虽然皇上没死,可是,若百里骞当真是夺了皇位,那么,一切就都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就算方才安九的建议不错,但是,她却是丝毫万一也容忍不得。 靖丰帝敛眉,看着皇宫的方向,一双眸子越发的收紧,朗声开口,“起驾回宫!” 他倒是要看看,那百里骞如何夺宫! 京都城,皇宫内,苦心等待着信号的百里骞,终于看到皇陵方向的天际,一朵五彩的烟花绽放开来,那原本满是担忧与焦急的脸上,神采昂扬,“母后,你看,你看,他们成功了!” 坐在椅子上的废后看到那信号,手中的茶杯也是一颤,整个人赫然起身,“好,太好了,成功里,终于成功了!” 废后的神色异常激动,目光闪了闪,忙继续道,“快,快,快去承辉殿!” 百里骞也是从方才的兴奋中回过神来,口中不断的喃喃,“对,对,去承辉殿!” 按照计划的,这个时候,他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承辉殿,拿了玉玺,发号施令,控制皇宫,还有一个百里彦,没了百里彦,就彻底的没有人和他抢夺这皇帝之位了! 如是想着,母子二人丝毫也不敢耽搁,匆匆的出了宫殿,朝着承辉殿的方向赶去,如计划的那般,承辉殿内,早早已经换上了他们的人,一路畅通无阻,在承辉殿内,找到了玉玺,百里骞摩挲着手中的玉玺,那双眼迸发出的光芒,异常耀眼。 一旁的废后,看着这一切,眼底也是激动不已,更是催促道,“快,快召集重臣,宣布皇上皇陵遇刺,立即让人捉拿刺杀皇上的人!” 废后难掩急切,母子二人对视一眼,心中了然,母后的意思,再明白不过,百里彦……呵呵,这刺杀,都会算在百里彦的头上,而那为皇上讨回公道的人,便是他们了! 百里骞没有丝毫犹豫,很快便吩咐了下去,心中更是已经幻想着,坐上那皇位,所有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感觉,突然,他想到什么,更是朗声吩咐,“来人,安九呢?去查明安九的去处,将她给我带来!” 呵,他登上皇位,第一件事情,便是让安九看看,他百里骞能够主导一切的霸气。 侍从领命下去,废后倒也没有说什么,左右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骞儿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他要全天下的女人,都不为过,更何况是一个安九呢? 此时,母子二人,却丝毫也不知道,一切他们所希望的,都早已经在别人的算计之中了! 此刻,柳莺殿中,琴声悠扬,女子坐在琴前,嘴角的浅笑,和她所弹出来的琴声一般,让人心旷神怡,身后,一个男人站在那里许久,原本伺候在房内的文姑姑,在他进来之时,也是识趣的退了下去。 终于那一曲方休,绝世女子的朱唇轻启,“王爷,我记得皇上下了令,不许王爷进这柳莺殿一步,王爷怎么忘了?若是被皇上发现了,只怕,王爷又要惹祸上身了。” 身后,北王爷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冷冷的开口,“惹祸上身?你是说,那皇上会降罪于本王么?呵呵,只怕,他这辈子是没有那机会了!” 方才,他正是看到了那信号弹在空中绽开,他才进了柳莺殿,此刻,那靖丰帝早就成了刀下亡魂,而眼前的女人,终于是他的了! “王爷,你是什么意思?”夏侯音敛眉,好看的眉峰微微皱着,那一蹙眉,依然是风情万种。 北王爷大步上前,走到夏侯音的面前,神色更是激动起来,“什么意思,你问得好,今日可是个大喜的日子,这东楚国的天,就要变了!” 夏侯音对上北王爷的眼,“你再说清楚些!” “音儿,那靖丰帝死了,以后,你和我就再也没有阻碍了,还有,你肚中的孩子……没关系,我那么爱你,一定会将他当成我自己的骨肉。” 夏侯音身体一颤,赫然起身,“你说什么?怎么可能?皇上分明是去祭天……” 突然,她好似猜到什么,目光闪了闪,对上北王爷的眼,只见北王爷脸上的笑容,心中更是咯噔一下,“你们做了什么?” “这皇宫里,多少双眼睛看着皇上的位置,呵,音儿,你别追问太多,我现在就带你走,带你回北王府!”北王爷说着,一把抓住夏侯音的手腕儿,丝毫也没有停留的意思,“柳莺水榭我早就为你收拾好了,咱们立刻就住进去,咱们一切,一同住在里面,再也不分开了。” 北王爷的神色,多了几分激动,夏侯音却是挣脱开他的手,冷冷的看着他,“王爷,你是糊涂了吧?我们早就已经没有任何瓜葛,我肚中的孩子,是皇上的骨肉,你回你的柳莺水榭,这柳莺殿,才是我容妃的地方!” 北王爷蹙眉,显然是受了不少的打击,可他却是不愿放弃,“音儿,皇上他……他已经死了,你还待在这里有什么用?” “那也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夏侯音冷声道,更是下了逐客令,“王爷,你快走吧,趁着我还没有叫侍卫!” 北王爷看着夏侯音,此刻她脸上的决绝,让他心中微微一抽,“音儿,你跟我走吧,今日的皇宫,不太平!” 夏侯音却是坐了下来,敛眉道,“谢王爷关心,不管太不太平,王爷都无需为本宫考虑什么。” 北王爷蹙眉,他之所以要让北穆助太子谋划这一切,就是为了将夏侯音夺回来,他怎能甘心放手? 现在,靖丰帝死了,他的面前就再也没有阻碍,这夏侯音必须是他的! 心一横,北王爷倏然上前,一把将夏侯音的再次抓住,这一次,没有了先前的怜惜,拉着她便朝着门外走。 “王爷,你放开,你干什么?”夏侯音叫着,这北王爷从来不曾对她这般粗鲁。 走到门口,文姑姑看着这动静,下意识的叫来了侍卫,一时之间,侍卫一拥而入,北王爷看着那些侍卫,眉心皱得更紧,更是狠下心来,一把将夏侯音钳制在胸前,冷声道,“你们让开,都给本王让开,不然,伤了她,你们可吃罪不起!” 那些侍卫一愣,看了一眼文姑姑的眼色,却是不敢再往前走半分。 北王爷见此情形,携着夏侯音,便匆匆的出了柳莺殿,就算是知道靖丰帝死了,可他也不能在这皇宫里多待片刻,左右将夏侯音带回了北王府,才最是让他安心。 想到以后,他们二人便能过上神仙眷侣的日子,北王爷的心中,便激动了起来,更是忍不住在夏侯音的耳边低声喃喃,“音儿,委屈你一下,等回了北王府以后,我再补偿你,你要做什么,本王都依着你!” 话落,那神色之间的得意,甚是痛快,夏侯音被她挟持着,一双眉峰紧紧的皱着,却也没说什么,只能跟着北王爷,朝着朱雀门外走去…… 北王爷刚上了事先让人准备的马车,直接朝着北王府的方向,可马车刚走出不久,一队仪仗便朝着朱雀门而来,太过急切的想要回到北王府的他,却是没有去留意,那一行人究竟是谁。 而北王府的马车,却是落入了一个人的视线之中。 安九看着那马车,第一眼,便认出了那是北王爷常用的,北王爷么? 看那马车匆匆的模样,安九精明的眸中若有所思,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对身旁骏马上的南溟道,“将那马车引到大理寺去!” 这个时候,卿王妃和北穆,也该是被送了去了吧,既然那一家人团聚,那何必不再多添几个观众? 安九沉思着,眼底的邪恶越发的浓烈。 安九想着什么,对北策说了一句什么,北策温柔的点头,安九便策马朝着另外的方向而去…… 大理寺中,一片阴森,阴冷的牢房里,不时地传出犯人的哀嚎,一个牢房内,就只关着一人,那人穿着囚服,发丝混乱的披着,一张脸,满是脏污,甚至都已经看不出他的本来面目。 在这大理寺中,能独自有一间牢房的,那都是在进来之前,有些名头的。 突然,走廊传来一阵动静,似乎又有人被送了进来,许多犯人都趴在栅栏处,看着这被推进来的两人,那妇人锦衣华服,一看就是上等人家,而那为公子,低垂着头,胸口沾满了鲜血,似乎因为流血过多,脸色一阵苍白。 众人猜测这这二人的身份,突然,有一人开口惊呼,“卿……卿王妃……” 卿王妃?这东楚国内,卿王妃的名号,谁人不知晓,虽然极少抛头露面,可只要出现过,总该会有认识的人不是? 那人……当真是卿王妃么? 而她身旁的这人呢?其中有几人,也依稀认出了来。 “卿王妃……二公子……” 这都是北王府的人啊,怎么……北王府可是这东楚国内的第一王府,他们怎么会被送到了这里? 这可是大理寺啊,关押重犯的地方! 他们可是犯了什么罪么? 众人皆是猜测着,北穆一直低垂着头,周围的目光,对他来说,似乎都不在眼里一般,而杜若卿,向来都是承受众人羡慕尊敬的目光的她,此刻,感受到那些人,尤其是犯人指指点点的目光,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她那般高高在上,最终却落得如此…… 饶是想想,杜若卿的心里,就说不出的气愤,正在这气愤的之间,人已经在侍卫的推搡之下,到了一个牢房门口,牢房门打开,二人倒也没有抗拒,安分的走了进去,可是,却是各自想着心中的事情,没有去留意,牢房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原本蹲在角落里的人,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二人,先是一愣,随即,脸上一喜,立即起身,那眼里似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充满了希冀。 “你们来了,若卿,穆儿,你们终于肯来看我了!”那人难掩欣喜,那张脏污的脸,在那欣喜之下,更是显得诡异。 这声音让杜若卿和北穆,都是一怔,缓缓回神,看向他们面前的人,眼底皆是闪过一丝异样。 “你……”杜若卿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几乎有些不敢相信,可仔细一看,那不是叶曦又是谁? “是我,若卿,我以为,我等不到,呵呵,看来,老天当真是厚待我叶曦的,你们的心里也是想着我的对不对?”叶曦激动的抓住杜若卿的双肩,那微微摇晃的动作,让杜若卿的脑袋更是晕眩了。 “你放开!”杜若卿眉心微蹙,看叶曦这个模样,心中更是嫌恶。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那双手给挣脱掉,叶曦,她以为叶曦被关进这大理寺之后,他们以后便没有任何相见的机会,而他也休想再拿着她的秘密来威胁他,可是…… 叶曦蹙眉,面容闪过一抹受伤,“若卿,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来看我的么?对,还有我的儿子……我们的儿子……” 叶曦转眼看向北穆,看着这张脸色的惨白,这才发现了他身上所受的伤,眉心一皱,忙道,“穆儿,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谁,是谁伤了你?” 叶曦上前,想要关心,可是,北穆却是一把挥开叶曦那伸过来的手,眼底一抹嫌恶划过,冷声道,“别碰我!” 叶曦身体一怔,手被打开,心中却是莫名的不悦,看着北穆,“我是你的父亲,你这是对待父亲的态度吗?” 许是因为这段时间在大理寺中的压抑,叶曦厉声喝道,那声音,可是丁点儿也不轻,这声音,让杜若卿神色更是慌了,上前住着叶曦的手,压低了声音喝道,“你给我住口,你想宣扬得所有人都听见吗?” 现在她和穆儿,都已经落得如此下场了,若是穆儿的身世被发现,那……就连她当真是成功的用命将穆儿换下来,那穆儿在这个世界上,怕也没有可靠的了! 他的身上,便会背着私生子的标签,更是为世人所不容! 叶曦却是不以为意,“好,让我不说,好啊,我不说,不过,你们得想法子,将我弄出去,我在这大理寺中,已经无法再多待一日了,你们会有办法的,将我弄出去,然后再给我买一个宅子,等到你们夺下了北王府的大权,然后我就是北王爷的父亲,哈哈……” 叶曦想着这些,眼底更是疯狂了起来,自从进入了大理寺之后,他的脑中,这些东西便在不断的回荡,他幻想着,有一天,他又能荣华富贵,身份显耀,而这所有的期望,都在他的儿子北穆的身上。 “你给我闭嘴!”杜若卿一巴掌打在叶曦的脸上,这个叶曦,还想着这些么,他们都已经自身难保了,他还想着自己将他弄出去,当真是异想天开! 这一吃痛,叶曦脸上一抹不悦划过,猛地抓住杜若卿的手腕儿,咬牙道,“你这女人,不过是我不要的破鞋,但你运气好,不,是那个北王爷眼瞎,竟将你娶进了北王府,甚至连你的儿子并非他骨肉都不知道,他当真是个冤大头,哈哈……给我养了儿子,你最好是对我客气点,不然,我一个不小心,声音太大,这个秘密,就要被这大理寺中的许多人知道了,别忘了,这大理寺并非是密不透风的,有什么消息,照样传得出去,你说说,要是让北王爷那窝囊废知道这个秘密,他会怎么做?” 叶曦说着,看着杜若卿脸上的惶恐,心中更是得意了起来,“他定会将你这不要脸的女人给休了,甚至……连咱们的穆儿,都会受到牵连呢!” “你……”杜若卿咬牙,狠狠的瞪着叶曦,若是有一把刀,她此刻都恨不得将他杀了,不,她后悔了,那日在别离亭,她就应该一刀要了他的命,也省得现在成为她的后患。 叶曦得意的一挑眉,“所以,还是听我的话,我左右都是在这大理寺中了,我还能有什么更惨的下场么?我只是要一些身外之物,你们好好让我满足了,你们也就安心了,不是吗?” 可叶曦哪里知道,这个时候,他的所有愿望,这二人都无法再满足了! “你说什么……”那声音,在空气中传来,隐隐含着气愤,夹杂着些微不可思议。 牢房里,三人都是一愣,下意识的看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那来人之时,三人皆是一愣,那神色更是各异。 “王……王爷……”杜若卿转过头,下意识的甩开叶曦抓着她的手,冲向北王爷,却被面前的铁栏拦住。 心中大叫不好,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方才……方才王爷是听见了么? 听见他们所说的那些话?! 不,杜若卿的心里浮出一丝不安,伸手想要透过铁栏,抓住北王爷,“王爷,你听臣妾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那样?”北王爷皱着眉,冷冷的语气,越发的多了几分凌厉。 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去探寻,为何本该在皇陵刺杀了靖丰帝的人,此刻,却在这大理寺之中,更是无暇去追究,他到底是怎么来到了这里,甚至忘记了,他本心心念念的想要将夏侯音带回北王府的事情。 此刻,脑海中,全部都是回荡着方才他所听到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北穆……不是他的儿子? 杜若卿,是这叶曦穿过的破鞋? 怎么可能?他记得…… “你进北王府的第一晚,你明明就是……处子之身……”北王爷皱着眉,脑中想到什么,心中更是疑惑了起来。 杜若卿卫生,忙不迭的点头,“是,王爷,你最是清楚,臣妾进北王府的时候,是完璧之身,又怎么会是怀着身孕进的北王府?他都是胡说的!你千万不要相信这么一个疯子的鬼话!” 叶曦看到北王爷也是一愣,他没想到,竟是被北王爷听了去,现在该如何是好? 北王爷知道了此事,那么穆儿的下场……想到什么,叶曦眉心越发皱了起来,不,他不能毁了北穆的前程,那也就是等于毁了他的希望啊! 叶曦意识到什么,忙开口,“北王爷,方才我说的话,都是胡话,你别当真,我和卿王妃以前,连面都没见过,怎么会有那些事情呢?” 北王爷眉心紧皱着,脑中好似有一团线在绞着,脑中思绪混乱不堪。 似乎看到北王爷的神色有了些许松动,杜若卿的心里似有了希望,继续道,“王爷,臣妾这么多年,为了北王府费尽心思,又怎么会做出如此对不起王爷的事情?若是你不相信,大可以让穆儿滴血验亲,他绝对是你的亲生儿子!穆儿,你说句话……” 北穆的思绪微动,看着北王爷那愤怒与疑惑交织的脸,忙的跪在地上,一手抓着自己胸口处那满是鲜血的地方,一咬牙,狠狠的捏了下去…… 这举动,不仅仅是杜若卿,饶是跟着北王爷一道被带到这里来的夏侯音看了,心中也是一颤。 这北穆……要做什么? 仅仅是片刻,夏侯音的心里,便有了底,是要演一出苦肉计么? 呵,她没有想到,今日,竟是会有这么一处好戏在这里等着她,而这北穆究竟是谁的儿子……夏侯音敛眉,嘴角的兴味儿越发浓烈了些。 “穆儿……你这是做什么?”杜若卿已经慌乱了起来,看着北穆那鲜血淋漓的手,忙上前想要阻止。 可北穆却是将她推开,坚定的目光对上北王爷的眼,“父王,我是你的亲生儿子,我若是不是你的儿子,我宁愿一死!” 说着,那手中的力道更是倏然加大,北王爷看在眼里,心中终于有了松动,下意识的上前,“穆儿,你别做傻事!” 杜若卿心中一颤,恍然明白了什么,原来穆儿他……杜若卿看着他胸前的一大摊血迹,心疼之余,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王爷心中的疑虑该是打消了吧! 打消了好,这样一来,自己保下了穆儿一命,那么,他以后依旧是北王府的公子。 叶曦也是松了一口气,此刻的他,依旧没有意识到,这杜若卿和北穆出现在这里,到底意味着什么,脑中的希冀,又开始浮现了出来。 可正此时,另外一个声音响起,让所有人一愣…… “卿王妃当年生二公子的时候,可是早产了啊,距离正常生产的日子,还有好些时日呢,这当真是让人觉得奇怪的!” 那声音一落,方才平静了的波澜,似再次被什么东西撩开了,杜若卿听着那声音,顺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瞧见来人,脸色更是惨白。 安九……安九来做什么? 杜若卿的心里,生出一丝不安,这个女人太可怕,甚至连她似乎也斗不过她! 而她方才的话…… 夏侯音看着安九缓缓从那走道上过来,眼底也是有一抹诧异闪过,可瞬间,却归于平静,安九走到几人的面前,北王爷也是因为方才那句话,被带进了一个漩涡。 “你什么意思?”北王爷看着安九,脑海中,安九的话不断回荡,一遍又一遍,早产……早产……这意味着什么? 杜若卿意识到这安九带来的威胁,不待安九开口回答,杜若卿便厉声朝着安九叫嚣道,“安九,你胡说,什么早产,王爷,这个女人恨我入骨,她所说的一切,都是栽赃陷害,你若是信了,就真的中了她的计了!” “呵呵!”安九轻笑,将杜若卿的慌乱看在眼里,嘴角浅浅扬起,“我恨你入骨么?卿王妃难道忘记了,你是我母亲的好姐妹,我怎么会恨你入骨呢?呀,对了,方才我好想听到了什么,卿王妃和叶国公以前没有见过面么?这怎么可能呢?当年,我母亲还在的时候,卿王妃可是安阳王府的常客呢,叶国公当时还是安阳王府的女婿,在那一个屋檐之下,怎么着也该能碰见吧,怎么能说没见过,怕是连三岁的小孩儿都不会相信,更何况是北王爷呢!” 安九徐徐开口,北王爷眼底的疑惑又冒了出来,看着安九,随即目光转向铁栏中的三人,脑中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的转动着,安九的言下之意……是他们在说谎么? 既然是在说谎,那么,其他的话……北王爷身体一怔,狠狠的瞪了杜若卿一眼,厉声喝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若卿被吓得一颤,整个人赫然跪在地上,望着北王爷,不住的寻求解释,“王爷,你听我说,不要听安九挑拨,她这是在不安好心!” “不安好心?”安九轻哼一声,眸中冷意骤聚,“卿王妃,我还想到一件奇怪的事情,一直想问你来着,却也没有寻着合适的机会,现在这机会刚好,我便问上一问了!” 杜若卿看着安九,直觉告诉她,从安九的口中,指不定又会说出什么让这局面更无法收拾的话。 可她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安九的声音,紧接着在这空气中响起…… “听北王府的老人说,当年陪着卿王妃一起嫁入北王府的陪嫁丫鬟,倒是个水灵的女子,可在进了北王府四个月之后,就莫名的死了,听说,看到那具尸体的人都被吓了一跳,那陪嫁丫鬟的肚子,可是鼓鼓胀胀的,里面好似揣着什么东西一般,活生生的像刚怀了四个月身孕的人呢!若当真是怀了身孕,那孩子还真是可惜了!” 安九说着,目光一瞬不转的看着杜若卿,果然瞧见她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几乎全部被抽干了血色。 不过是短短的几句话,其中的信息,却是让人久久无法回神。 四个月的身孕,莫名死了……她嫁入北王府,也刚好是四个月啊! 这里面有太多的让人想入非非的事情了。 夏侯音听着,嘴角的笑意也是扩大了几分,不着痕迹的看了安九一眼,这个女人,当真是知道如何利用旁人的疑心。 此刻,单单是揪着这个消息,北王爷的心中,就已经闪过太多的东西。 气氛好似在这一瞬间凝结了一般,安九感受着这气氛,心中的邪恶越发的浓烈,对上杜若卿的眼,呵呵一笑,“卿王妃,你知道你那丫鬟,究竟是怎么死的吗?” 杜若卿猛地回神,狠狠的瞪向安九,厉声喝道,“我怎么知道,安九,这些事情,你去问死了她去!不过是一个死了的丫鬟罢了,还能如此劳你惦记?!” “自然要我来惦记!”安九敛眉,淡淡的语气,却是丝毫也不想让,“我无数次的在猜想,那个死了的丫鬟肚子里,怀的是谁的孩子,我倒是也听那些老人说过,说那个时候,你的说辞是那丫鬟和府外的人私通,可那丫鬟是伺候你的,按规矩,是日日在你身旁伺候,你在哪儿,她便在哪儿,她怎有机会,和人私通呢?据说,那丫鬟的身形,可是和年轻时候的卿王妃有些相似呢!” 安九的话刚落,北王爷的脑海中猛然浮现出一抹声音,似乎在那遥远的记忆中,有这么一个模糊的身影,他有几次,似乎还错认了杜若卿,这意味着什么? 许多事情似乎在脑海中清晰了起来,杜若卿的脸色也越发的难看,狠狠的瞪着安九,紧要着牙,恨不得将安九给吞了一般。 别王爷终于意识想到什么,猛地看向杜若卿,咬牙道,“说,洞房那晚的是人,到底是你还是你的丫鬟!” 那个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可是,联想起方才叶曦所说的话,在杜若卿进北王府之前,他们就已经有了夫妻之实的话,杜若卿就已非完璧,那么,那一晚的女子……也有可能不是她,不是吗? 身形那么相似的两个人,就连他都会认错,这如果是杜若卿故意弄的把戏,那么,当真是算计得深沉。 杜若卿被那凌厉的语气吓了一跳,对上北王爷的眼,下意识的摇头,“王爷,是我,嫁给你的人是我,那一晚的人也是我,王爷,你不要听信了安九的言论,就将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至于不顾啊!” 感情?北王爷紧皱着眉峰,若当真是这杜若卿的算计,那么,他是什么,一个被杜若卿给玩弄了的傻子罢了! 安九看着北王爷的愤怒,戴绿帽子,还有这么多年的欺骗,饶是圣人都会盛怒吧!更何况是北王爷! 安九敛眉,她要做的,都已经差不多了,此刻,就是等着看着几人,如何争辩了! 北王爷看了一眼那被锁着的铁栅栏,猛地走了出去,再次回来着之时,他的手中已经多了一窜钥匙,气势汹汹的将你牢门打开,一冲进去,就是将杜若卿的脖子狠狠的掐住,厉声逼问,“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若卿咬着牙,脖子上的疼痛,还有那力道,甚至让他有些呼吸不过来,可是,为了穆儿,这些事情,她绝对不能承认! “王爷,臣妾从来都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杜若卿咬牙道,那气息越发的虚弱,一张脸,也是憋得通红。 北王爷眼神一凛,却是不甘心,他怎么也不能容许这件事情不清不楚! 手中加大了力道,可是,这个杜若卿却是打定了主意不开口,他也无可奈何,猛的好似想到什么,北王爷握着杜若卿脖子的手却是在那一瞬间送了开来。 “王爷……”杜若卿看着北王爷的神色,心中越发的不安了起来,直觉告诉她,王爷并没有打消掉逼问的念头,可是,他要做什么? 心中刚冒出这个疑问,众人的视线之中,北王爷便走到了北穆的面前,握着手中的那一串钥匙,一把将北穆推到在地上,将那要是抵在北穆的脖间。 “啊……王爷,不……不要……”杜若卿下意识的开口,饶是再虚弱无力,杜若卿也上前了几步,抓住北王爷的手,“王爷,求你,他是你的儿子,你不要伤害他!” 杜若卿的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叫嚣着,穆儿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啊! 北王爷凌厉的目光狠狠的瞪向杜若卿,冷声道,“那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五一十,若是有什么隐瞒,我不介意让你儿子的命,来填补这个真相!” ☆、第一百一十四章 撞破阴谋,拿秘密做交易! “不……”杜若卿看着北王爷的举动,心中纠结万千,她丝毫不怀疑北王爷所说的话,若是从自己口中得不到他想要的真相,那么,他定会下狠手,要了穆儿的命! 一边是他的安稳荣华,一边是他的性命,孰轻孰重,不管是谁心中都已经有了答案。 “你可想清楚了?”北王爷一心想着追寻这事情的真相,此刻,耐心更是要用完了。 一张脸,狰狞难看,手中抵着北穆脖子的钥匙,似杜若卿再不回答,他自己也是会控制不住,狠狠的刺进北穆的咽喉。 “王爷,我说……我说……”杜若卿看着北王爷凶狠的模样,下意识的吞了下口水,“当年,我是非完璧之身,我本以为叶曦会娶我,可谁料到……呵,他竟听了他母亲的话,和安阳王府结了亲……” 杜若卿说着,目光缓缓转向叶曦,当年心中的痛恨,似也在那一刻重新浮现了出来,清晰异常,一如当年,“好,他和安阳王府结亲,没关系,我屈身做一个妾也行,可是,他这入赘的女婿,不允许有妾室,呵……我发现自己怀了身孕,你们可知道,我那时的绝望?” 杜若卿几乎是叫嚣着吼了出来,犹如一个张狂的野兽,在对自己当年的过往,发出凌厉的嘶吼与宣泄,叶曦承受着那指责,一张脸,也是变得分外难看。 “我……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似被杜若卿的吼叫怔了一怔,叶曦目光闪了闪,可话还没说完,便被杜若卿的轻笑声打断。 “你不知道?就算是你知道,你又会如何?”杜若卿冷声嘲讽,“你为着安阳王府的家业而去,你心心念念的是你的荣华富贵,你若是知道我怀了身孕,那个时候,只怕连我们当年的情谊,以及我肚中的孩儿的性命都会不顾,你刚和安阳王府结亲,怎么允许有威胁到你事情存在?” 一阵指责,叶曦的脸,更是一阵青一阵白,安九听在耳里,心中轻笑,这杜若卿当真是聪明的,就算是先前陷入叶曦编织的爱情之中,以身相许,最后清醒过来,也知道,这叶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为了荣华富贵,能将自己妻子谋害了的人,能将别人的家产占为己有的人,这样的人,只怕那心都是黑的吧! “我担心我肚中的孩子生下来成为私生子,一辈子受人指指点点,可我却下不了狠心,将他给扼杀了,幸亏,我的父亲,为我寻了门亲,几天几夜,我终于在看到她的时候,想到了办法,她的身形和我相似,我可以利用她,来蒙混过关,只要过了第一晚,那么,我的难题也就解了!”杜若卿说到此,眼里也生出一丝希冀之光。 “所以,你便让她成为你的陪嫁丫鬟,故意安排她在你进府的第一晚,假扮你?”北王爷口中喃喃,脑海中依稀记起了些什么,越发的相信这个可能。 杜若卿身体微怔,迎上北王爷的目光,心中禁不住微微一颤,“王爷,我是不得已的,若是让你知道,我非完璧之身,那么,别说我以后在北王府的日子难过,就连我父亲他们……也怕会因为此事遭到追究,而我那注定必须要‘早产’的儿子,他的身世定也会成为你的怀疑,我是不得已的,我必须这样,我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杜若卿口中不断的喃喃,那闪烁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似乎是在告诉她自己,那个时候,她的做法没有错,错就错在……杜若卿目光看向安九,这件事情,她本来隐藏得很好,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已经成了北王府中最有权势的女人,可这一切……都被安九毁了! 她是故意的,落进下石,对……突然,她好似想到什么,目光更是闪了闪,王爷是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杜若卿看了一眼夏侯音,以王爷的心思,该是在看到皇陵所放的信号弹之后,迫不及待的带着夏侯音回北王府,怎么却来了大理寺? 脑中思索着,这一切,太巧了,可就是因为太巧,她不认为这当真是巧合。 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而那人……杜若卿目光紧锁着安九,瞧见安九嘴角浅浅勾起的笑意,杜若卿心中更是肯定了她的猜测。 是安九,这一切,都是安九的算计! 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杜若卿咬着牙,眼神狠辣,似要将安九碎尸万段一般。 安九感受着她的视线,却是不以为意,这个时候的杜若卿,犹如一只被关在笼子里,被剪去了利爪的老虎,纵然是再狰狞吓人,她也无法动她分毫。 反倒是她自己,此刻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你不得已?那丫鬟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北王爷厉声喝道,拉回杜若卿的神思,这件事情,其中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去追究。 杜若卿左右已经承认了这许多事情,还有些事情,她也便不需要撇清了,再说了,她也是知道,这许多事情,她就算是不承认,王爷也会去怀疑,他已经认定了她的恶毒,不是吗? 杜若卿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人算不如天算,我让她顶替一晚,可我却没有料到,她竟然在那一晚之后,有了身孕,呵,我肚中的,是个私生子,而她肚中的,是王爷的种,那丫头,在得知她自己怀孕之后,越来越不安分,甚至,和我吵着要让我说服老爷,收了她为妾室……呵,这如何使得?她甚至威胁,若是我不按照她所说的做,她就告诉王爷,我的秘密,还有那一晚的那个人是她的事情。我怎能让她有机会?她若是当真这样做了,那么,我的一切就都毁了,包括我的肚中几个月的孩子!” 杜若卿顿了顿,笑得更是疯狂,“我给她珠宝,给她王爷给我的赏赐,就连这些也收买不了她,我担心着,迟早有一天,这个女人为了她肚中的孩子,会供出一切,我太知道,一个母亲为孩子的心思了,她必定不会让她肚中的孩子,背负一个私生子的身份,所以,她成了我的威胁,那一日,我让她陪我去后院走走,我假装掉了东西在井边,让她去寻,哼,她虽不情愿,可还是去找了,她太过对我放松警惕,我趁着她在井边找,我一推,便将她推了下去,那一刻,我知道,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再知道我的秘密,这件事情不会再成为我的威胁。” 可是,她却没有料到,会出现安九这么一个人,仅仅是凭着那王府老人的几句话,就将这一切牵连到了一起。 “你……你这毒妇,竟然……竟然害死我的孩子……而这北穆……”北王爷怒声喝道,因为愤怒,面容狰狞可怖,咬牙切齿,“毒妇……毒妇!” 说话之间,北王爷抓着钥匙的手,更是紧紧捏着,青筋暴跳,杜若卿看着他的举动,更是防备了起来,忙的扑上去,抓着他握着钥匙的手,“王爷,这都是我的错,和穆儿没有关系……你要撒气,一切都发泄在我的身上,王爷,我求你,不要伤害穆儿,不要……” 被压在地上的北穆,看着自己的母亲,他虽然早早的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可是,却是不知道,母妃曾经做了这样的事情。 若非她做着一切,都是为了他们,饶是他也会觉得这个女人的残忍。 北王爷愤怒的将杜若卿推开,“不要伤害他?呵……就在这之前,本王还想着,将这王位传给北穆,我便带着音儿过我们的逍遥日子,呵……可是……你这女人,这些年,不断的排除异己,你的心里,怕早就是在想着让你的儿子来继承北王府的一切,对不对?” 杜若卿被说中了心思,目光闪了闪,北王爷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不需要她回答,自己的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哈……哈哈……可笑,当真是可笑!”北王爷凄声大笑着,那笑声在房间里回荡,听在人的耳里,更是透了几分阴森。 他想着将北王爷之位传给北穆,传给别人的儿子,好笑,自己那日在马车之上,对杜若卿这女人说出自己打算之时,她的心里,怕是在嘲笑着自己的吧! 连自己的儿子都分辨不出来,他糊涂,当真是好糊涂! 杜若卿看着北王爷笑容之间的疯狂,下意识的吞了下口水,心中更是有不好的预感在凝聚着,小心翼翼的看着北王爷,慢慢的朝着北穆的方向靠近。 终于,杜若卿到了一定的距离,看准了时机,朝着那狂笑着的男人狠狠扑过去,你力道,饶是北王爷也猝不及防,情势突然逆转,原本压在北穆身上,钳制住北穆的北王爷,却是被杜若卿压在了身下。 北王爷猛然回过神来,杜若卿已经抓住了他拿着钥匙的手,欲抢夺。 杜若卿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让这北王爷伤她的儿子分毫,北王爷本就因为方才杜若卿所承认的这些事情,心中愤怒不堪,此刻,这杜若卿更是对他如此无礼。 “怎么?你做了那么多恶毒的事情,难道还想杀了我不成?”北王爷咬牙道,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和杜若卿纠缠在一起,这个女人,当真是可恶,今日,他听也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女人,可是,前段时间,那一场大病,让身体本就不健壮的他,更是虚弱了许多。 杜若卿也是丝毫不想让,杀了他?杜若卿身体一怔,若杀了他能保住她的穆儿,她杀了他又何妨? 杜若卿咬着牙,左右王爷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事情,是不会放过他们母子的,此刻,就算是你死我活,她也要拼死一搏。 安九和夏侯音在铁栏外,看着这夫妻二人的反目成仇,嘴角皆是勾起一抹讽刺,而牢房里的北穆,早就无力的瘫软在地上,似乎面对眼前这两人的争斗,无心去插手。 叶曦也是愣了,看着这一幕,他知道,他的一切希冀全数都落空了,心中的失望,将他彻底笼罩,甚至对北穆,杜若卿,连这北王爷,都是憎恨。 “毁了……毁了!”叶曦口中喃喃,双眼空洞无神。 牢房里,气氛诡异至极,虽然北王爷体力虚乏,可杜若卿终归是个女人,几次周旋之下,就已经落了下风,满身狼狈的杜若卿更是慌了,听见叶曦的声音,忙道,“叶曦,你快帮忙,快帮忙啊,纵然不是为了我,你也为你的儿子想想,北穆他是你的儿子!” 这话,听在叶曦的耳中,似将他惊醒了些,可是,他却只是淡淡一笑,冷哼一声,“我的儿子?他如今,自己的前程都难保,又如何能带给我我想要的?儿子?儿子又如何?” 杜若卿心中更是盛怒,他没有想到,这叶曦竟然这么冷血无情,这反应,却是在安九的预料之中。 叶曦的眼里,就只有他的荣华富贵,就只有谁能成为他利用的人,哪里有什么亲情儿子可言? 许是这一愣神,杜若卿更是落了下风,叶曦的话,更是让北王爷心中气愤,心一横,手一用力,手中的钥匙,便划过杜若卿的脸。 “啊……”痛呼声在牢房里响起,疼痛袭来,杜若卿眼前一片鲜红闪过之后,全是黑暗。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杜若卿浑身失了力气,这一幕,落入在场的每一个人的眼里,所有人都是一惊,满脸的鲜血,触目惊心。 北王爷也是愣了,可想着这个女人做过的这些事情,打心里生不出丝毫同情,索性丢开手中的钥匙,冷声道,“本王要休了你,你,还有你的儿子,从今日起,和我北王府没有丝毫关系。” 杜若卿心中咯噔一下,甚至顾不得眼前的黑暗和痛,立即摩挲着,触碰到一双腿,猛地将那腿抱住,“王爷,你休了我可以,可是穆儿……你别赶他走,他好歹也给你做了二十年的儿子,求求你,你不能这么绝情!” 杜若卿苦苦求饶,她知道,刺杀皇上的事情败露,那便意味着,王爷他也是被牵扯进了这件事情当中,杜若卿脑中快速的转动着,只要穆儿还在北王府,那也可以是安生的日子,不是吗? 北王爷却是一甩衣袖,冷哼一声,大步走出了牢房。 “王爷……王爷……”杜若卿依旧不甘心。 “母妃,你不要再求了!”北穆厉声喝道,那双眼里,情绪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已经是这个局面,就算是保了这条命又如何?” “不,穆儿,你必须活着,你听见没有,你必须活着……”杜若卿口中喃喃,那眼睛里流出的鲜血,从脸颊上一滴一滴的掉下来,甚是狰狞恐怖,突然,她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看不见的双眼,似在搜寻着某个方向,急切的唤着,“安九……安九……” 安九蹙眉,更是来了兴致,却是默不作声,要看看这杜若卿想做什么。 “穆儿,扶着我,扶着我去找安九……”杜若卿艰难的起身,北穆一脸疑惑,看了一眼牢门外的安九,终究还是没有拒绝杜若卿的要求,小心翼翼的扶着杜若卿起身,带着杜若卿,缓缓朝着安九的方向走去。 一旁的夏侯音,看着这一切,却被北王爷抓住了手腕儿,似乎懒得再看杜若卿和北穆一眼,北王爷满脸嫌恶的想要离开,夏侯音蹙眉,她正看着好戏,却敌不过北王爷的力道,被北王爷怒气冲冲的拖着,往外走去。 杜若卿被北穆扶着,在安九的面前停下,杜若卿抬手朝着前方摸了摸,那手似乎要触碰到安九,安九眉心一皱,北穆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手,低声在她的耳边道,“安九就在你正前方。” 杜若卿神色之间多了几分急切,猛地跪在了安九的面前,那双满是鲜血的眼,深切的望着安九,急切的道,“安九,我求你,我知道你恨我,我把我的命给你,你想法子,让北穆安稳的留在北王府,我保证,他以后只会安安分分的做一个王府公子,绝对不会插手任何北王府的事情,你答应我……” 呵,她依旧心心念念的想要保住北穆么? “可是,你的命……我可不感兴趣!”安九淡淡开口,平静的语气,让杜若卿更是慌了。 “可……可……”杜若卿咬了咬唇,突然好似想到什么,那张脸上,似又有了希冀之色,“我有你感兴趣的东西,我有……” 安九蹙眉,她有她感兴趣的东西? 这杜若卿的话,倒是让她有了几分兴趣,竟是有些想看看,杜若卿的手中,还有什么筹码。 可是,安九却是沉稳不急,不发一语,那沉默让杜若卿越发的焦急了起来,忙道,“安九,我要和你做交易,你只要答应我,保证让北穆在北王府永远都有一席之地,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关于北策的秘密……” 北策? 这两个字让安九微怔,北策的秘密? 这个字,好似将安九的心,紧紧的牵着,杜若卿看不见,可却也感受得到安九的气息,心中一喜,继续道,“安九,你和北策那么相爱,你知道,她曾经因为母亲的死,有多痛苦么?许久的一段时间,她在她母亲的屋子里关着,若非老王爷将她接出来,他恐怕,要死在那屋子里。” 安九蹙眉,这事情,她知道,可杜若卿所说的秘密,和北策的母亲有关么? “安九,我可以保证,你若是不和我做这个交易,你必定会后悔,因为……有些事情,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便没有人知道,你好好考虑一下,你想那些秘密,永远被埋藏么?”杜若卿的脸明朗了起来,她知道,牵扯到北策,这安九定会好好斟酌。 安九看着杜若卿脸上的势在必得,眸光微敛,瞥了一眼北穆,沉吟片刻,终究是开口,“好,我要看看,你口中所说的秘密,到底值不值了!” “值,绝对是值!”杜若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沾满鲜血的脸上,越发多了几分诡异,“北穆,你让开,安九你过来,有些事情,我只能告诉你一人!” 北穆看了安九一眼,松开了扶着杜若卿的手,后退了好几步,安九上前几步,沉声开口,“好,你可以说了!” 杜若卿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那诡异的声音在安九的面前响起,“当年,北策的母亲,疾病而死,是在皇宫里,你可知道?” “我知道!”安九敛眉,这事情,北策说过,就是在花神庙中。 “那你知道,她并非是因为疾病而死的么?”杜若卿嘴角的笑意越发的大了些,那恐怖的眼睛,对着安九,好似在看着她,想象此刻安九脸上的表情一般。 她能够想象,安九在听闻这个消息之后,会是怎样的震惊。 “你说什么?”安九下意识的开口,震惊,她确实是震惊,脑袋中闪过无数的东西,不是疾病而死,突然,她记起了北策那日说过的话。 他的母妃虽然是身上有疾,可无论在哪里,她都会将要随身带着,那一次,在她身上,却是没有找到药瓶。 北策说,那不是她母妃的习惯! 莫非这其中,当真有什么别的隐情? 想到这些,安九眸中的颜色越发的暗了几分,看着杜若卿,心中若有所思,不过,安九却没有急着追问,轻笑一声,“卿王妃,你是在编故事哄我么?我可不会上了你的当。” 杜若卿脸上的得意顿时消散,“不,我不是编故事,北策的母亲真的不是疾病而死。” “那你说,她是怎么死的?我来看看,你说的话,可不可信。”安九眼底一抹精光,紧接着道。 “她本可以活,是我,不,还有另外一人,我夺了她的药……哈哈……”杜若卿激动的道。 安九眸子一凛,这杜若卿竟是害死北策母亲的凶手么? 还有一人? “还有一是谁?”安九咬牙,拔高了语调。 杜若卿却是平静了下来,空茫的眼,看着安九,“那你决定,答应我的要求了?” 安九眼底一抹不悦划过,“不说么?好,那我也有法子,让你的儿子,和你一般!” 杜若卿神色微怔,慌了起来,沉吟片刻,敛眉道,“那我便告诉你,那个人,我没有看到过她的脸,就连那一次,那人都是带着面纱,可我知道,她是宫里的人,我不知道她的身份,但……” 杜若卿说着,皱了皱眉,“连上官侧妃都听那个人的命令行事,我想那个的身份,该是不简单的吧!” “上官侧妃?你是说废太子府上的上官怜?又是她!”安九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一抹身影,虽然很少有接触,但她却看得出,那温柔贤惠的女子,是个聪明的人。 可她却是没有料到……想到方才在皇陵……这杜若卿的口中,也出现了上官怜这个名字,呵,看来,这次太子逼宫谋反,怕也不是这么简单而已啊! 安九的心中,生出一丝奇怪的感觉,好似无形之中,有一双眼,在看着这发生的一切。 而那人,究竟是敌是友? 安九不确定,但是,如果真的如杜若卿所说,那个人,和北策母亲的死有关,那么,从这一点,就注定是敌人了! “这个秘密,你可满意?”杜若卿望着安九,似乎是在等待着她的反应,她越发琢磨不透这个安九了。 安九敛眉,瞥了一眼一旁的北穆,冷声道,“如你所愿,不过,你的命……我要了!” 既然这杜若卿和北策母亲的死有关,那么,她必然不会放过,还有另外一个人……皇宫里的么? 安九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的身影,可是,却依旧没有头绪。 得到安九的承诺,杜若卿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好,太好了,你要我的命,我给你便是!”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她本就是想用自己的命,来换北穆的安稳,如今,倒也算是得偿所愿! 死么?死又如何? 可是……杜若卿望着安九的方向,脸色越发的深沉,“安九,我确实没有想到,我最后,竟是不得不求你,呵呵……我杜若卿一辈子,皆是算计着别人,踩着一个个的尸骨往上走,坐到了北王妃的位置,可最终,却败在了你的手上,哈哈……安沫,你的女儿,你的好女儿……” 杜若卿想到什么,神色更是哀恸,“我的女儿却……” 杜若卿空茫的眼神,看着安九,此刻,却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沉吟了许久,一阵凄厉的笑声在牢房中回荡,饶是外面其他的犯人听了,都禁不住觉得头皮发麻。 突然,那笑声停止,就连北穆也没有反应过来之间,杜若卿缓缓转了一个角度,虽然前面一片黑暗,可她却是毫无顾忌冲了上去,那速度,快得让人无法阻止。 只听得砰地一声,杜若卿感受到额上传来一阵剧痛,似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整个身体一阵虚软袭来。 “母妃……”北穆倏然惊醒,立即上前,扶住从墙壁上滑下的杜若卿,“母妃,你怎么能……” 安九看着这一幕,眉心下意识的皱了皱,杜若卿却似无暇理会北穆的关切,只能看得见一片黑暗的双眼,空茫的寻找着安九的方向,意识涣散之间,口中不停的喃喃,“安九……我的命,给你了,记得你的承诺,北穆……北穆……” 似乎是还想说些什么,但却是一口气上不来,身子彻底瘫软了下去。 “母妃……”北穆探了探杜若卿的鼻息,脸色更是惨白了下去,“母妃……” 死了么?安九看着被北穆抱在怀中的杜若卿,眸光微敛,转过身,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我的承诺,我自然会守!” 北穆的安稳生活么? 杜若卿啊杜若卿,就算是保住了北穆的命,保住了北穆二公子的身份,让他以后可以衣食无忧,可那又如何? 他的身世,还有今日助太子篡位,密谋刺杀的失败,会一辈子缠绕着他,让他一世不得安宁! 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安九的耳边回荡着杜若卿方才的话,那个宫里的人……究竟是谁? 安九正思索着,走到大理寺外的安九,正瞧见北王爷被押解着又折返了回来,口中似在叫嚣着什么,安九没有丝毫意外,看来,该是皇宫里的局面都控制了吧! 安九敛眉,目光不着痕迹的对上一道视线,安九微愣,那绝世女子朝着安九莞尔一笑,美妙的声音缓缓流泻而出。 “世子妃,不介意的话,和本宫一同进宫可好?”夏侯音看着安九,脸上的笑容,尽是善意,若非知道她的本来面目,只怕,当真会觉得,这样嫡女子,是世上最美好的东西。 安九牵唇一笑,“容妃娘娘怎么知道我要进宫?” 夏侯音敛眉,“宫里怕是有好戏,世子妃和本宫一样,都有看好戏的心思,不是吗?” 安九嘴角的笑意越发大了些,这个夏侯音,竟也猜出宫中的事情了么? 从一开始,她就没小觑这夏侯音啊! “世子妃不肯,莫不是怕本宫吃了你不成?”夏侯音轻笑着,那灼灼的目光,紧锁着安九,似挑衅,又似激将。 安九心中了然,明知道她是激将,她也迎了上去! “容妃娘娘又不是野兽,怎能吃的了我?”安九挑眉一笑,朝着夏侯音走去,既然有马车顺道将她带到皇宫去,那她有什么理由拒绝? 夏侯音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些,看着安九走近,最后上了马车,宽敞的马车内,两个女人并排坐着,空气中的气氛,似有一股诡异在弥漫着,一阵沉默,谁也不开口说话。 终于,夏侯音是先按耐不住了,“安九,你知道吗?我真是羡慕你。” 安九微怔,丝毫也没有料到,从这夏侯音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羡慕? 安九心中了然,隐约知道她羡慕自己什么,安九敛眉,轻轻一笑,“容妃娘娘是皇上的宠妃,如今,又怀有龙嗣,该是这东楚国内,所有人都想羡慕的女人,容妃娘娘怎么羡慕起安九来了呢?” “皇上的宠妃?呵,不过是名号好听罢了,还有这肚中的龙嗣……”夏侯音的手轻抚着自己的小腹,“生在皇宫里,本宫倒也不知道,以后他会经历些什么,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呢?” 夏侯音说着孩子之时,神色之间,闪过一抹让人看不透的东西,仅仅是一瞬,就消失不见。 “反而是你,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安九,你说,为什么你就这么幸运呢?”夏侯音的目光依旧看着前方,那眼神,多了几分冷冽,语气也镀上了一层平淡。 安九敛眉,脑海中浮现出北策的身影,“幸运么?” 她是幸运的! 马车内,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马车直接进了朱雀门,朝着承辉殿的方向,绕是隔着马车,马车内的二人都能够感受到马车外的紧张气氛。 马车到了承辉殿才停下,安九和夏侯音下了马车,匆匆进了承辉殿,瞧见承辉殿内的情形,瞬间了然。 一屋子的侍卫,将百里骞和废后团团围住,靖丰帝坐在主位上,强撑着那受了伤的身子,一张苍白的脸上,尽是愤怒。 而被围住的百里骞以及废后,看着眼前的情形,似乎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皇上……”夏侯音的声音倏然响起,泫然欲泣的模样,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和方才在马车上的她,完全是两个人一般。 靖丰帝听见她的声音,顾不得其他,立即起身,迎了上去,“爱妃,你怎么样?你肚中的皇儿怎么样?朕听闻北王爷那厮,将你带走,心急如焚,他可有伤到你?” 靖丰帝的面上难掩关切,打量着夏侯音,想到北王爷,心中便是气愤交加,这个可恶的北王爷,竟是为了音儿……哼,他靖丰帝的女人,他夺得走么? “皇上,臣妾没事,王爷他说,皇上你死了,臣妾……臣妾好是担心,皇上,你的伤……”夏侯音瞧见靖丰帝衣裳上染的鲜血,美丽的眉峰更是皱了起来。 “皇上,眼下太子谋乱篡位才是大事,您看……”淑妃看着夏侯音的模样,心中不悦了,这个狐狸精,不就是仗着那狐媚人的功夫,将皇上迷惑了么? 自己的儿子,方才可是立了大功,恐怕在皇上的眼里,都不及夏侯音以及她肚中的胎儿重要! 哼,皇儿?还没生出来,谁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靖丰帝一愣,猛然回神,夏侯音不着痕迹的瞥了淑妃一眼,眸光微敛,“是啊,皇上,太子篡位……皇上先处理正事吧!” 靖丰帝敛眉,面上怒意浮现,却也是小心翼翼的扶着夏侯音在一旁坐下,这举动,落入淑妃的眼里,更是激起一阵嫉妒。 可这个时候,她却是无暇顾及夏侯音,眼下,百里骞和废后,已经在断头台上,她绝对不能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定要将他们踩得死死的,才能永绝后患! 淑妃目光转向废后和百里骞,眸中一抹凌厉之色凝聚。 百里骞站在大殿中央,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还没有消化过来,脑海中浮现出方才所发生的一切。 他得了玉玺,让被他控制的侍卫去围剿百里彦,可他们还没有出皇宫,百里彦便带着一大队的官员走了进来。 当下脑中便闪过一抹疑惑,百里彦这么快就返宫了么? 百里骞看了一眼那队伍之中没有靖丰帝的身影,这才放心的让侍卫诛杀百里彦,可是,那些侍卫,却是一动不动,几次下令,百里骞慌了,终于是意识到了些微不对劲儿。 直到那些侍卫调转剑锋,直指他和母后,知道父皇和北策进了宫殿,他心中才咯噔一下,脑袋更是一片空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切似乎都发生得太快,百里骞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为什么父皇没死?那皇陵上空的信号弹,又是怎么回事? 不仅仅是百里骞不明白,就连废后,也因为眼前的一切,彻底懵了,可是,她却来不及去追寻这一切到底为何变成这样,眼下的一个事实,在她面前,她却是无法再逃避。 谋乱篡位,那可是死罪! 诛全族的死罪! 废后想到二十二年前,齐王的谋乱,那后果的惨烈……齐王全族,萧氏一族,全数被杀,皇上对自己的兄弟,也没有手下留情,对自己的儿子呢? 废后看着靖丰帝的怒意,心中越发的不安,皇上从来都不是一个顾念骨肉亲情的人,怕也不会顾念骞儿的性命啊! “皇上……皇上赎罪,这里面,是有误会,你听臣妾说……”废后猛地跪在地上,急切的想要辩解。 “好,那你倒是说说,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你们此刻在徽音殿又是做什么?还有那玉玺……”靖丰帝狠狠的等着百里骞,看着他手中的玉玺,赫然拔高了语调,随手拿起案桌的砚台,狠狠的朝着百里骞砸去。 那砚台不偏不倚,正好砸在百里骞的膝盖上,那一吃痛,百里骞本就僵直的身体一软,赫然跪在了地上。 这一砸,不仅仅是百里骞,废后的脸色也更是慌了,忙不迭的磕着头,“皇上,皇上息怒,臣妾和骞儿……来这里是为了……骞儿许久没有看到皇上了,他想趁着皇上出宫祭天,来皇上常住的地方看看,他这是思念父皇啊!” “呵,思念父皇,好一个思念父皇!”靖丰帝冷声一笑。 安九听着这废后的说辞,心中也禁不住讽刺的一笑,这废后该是心里抓慌了,连谎言都编不来了呢! 在场的其他人,也是觉得好笑,甚至连废后自己说出这一切,目光都闪了闪,难掩心虚。 “哼,玉姐姐,看在你曾经是皇后的份儿上,本宫叫你一声玉姐姐,你如此说来,那百里骞手中的玉玺,也是因为思念皇上,所以拿在把玩,甚至是这宫中的侍卫,也是因为思念皇上,而叫进来的么?呵,玉姐姐,你就算是找借口,也找一个能说服得了人的不是?”淑妃轻笑一声,都已经死到临头了,这废后,还能编出什么花样来! 安九看着玉皇后惨白慌乱的脸色,突然,什么东西跳进了脑海,宫里的人……安九心中一颤,杜若卿口中,那宫里的人,会是……曾经的玉皇后 ☆、第一百一十五章 噩梦缠身,终于遭到报应! 如果是玉皇后,那她的目的呢? 北策母妃的死,对她有什么好处? 许多事情,都想不透,不过唯一一点,安九却是知道,上官怜是一个事关重要的人,也许找到了上官怜,便能找出她身后的人! 安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那厢废后,被淑妃的一席话,说得废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顿时哑口无言。 在场的官员,心中也都有数,在皇陵,卿王妃可是说出了真相,百里骞和废后,分明就是有计划的夺宫篡位,现在,她竟编出如此荒唐的理由,实在是好笑! 众人看着废后的神色,更加让玉皇后慌了,暗自低咒了一声,这个淑妃,她的心思,她怎会不清楚? 她是想趁着今日的事情,让自己永无翻身之日吧! 永无翻身之日? 想到今天这事情的后果,废后心中莫名的恐惧,下意识的望向依旧盛怒着的靖丰帝,“皇上,臣妾……臣妾不是找借口!” “不是找借口么?那你说说,你们这一切的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靖丰帝面容阴沉,冷声道。 废后目光闪了闪,脑袋里却是一片混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反应,更坐实了她心虚的事实,淑妃看在眼里,嘴角一抹得意浅浅扬起,靖丰帝也更是怒了,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案几上,满目狰狞,“你倒是多想一些狡辩的说辞来!到了这个时候,你们还不想承认么?” “皇上……”废后心中一颤,混沌中的百里骞也是猛然回神,抬眼对上靖丰帝的眼,嘴角却是勾起一抹邪气的笑。 “是,我是要弑父篡位,今日我若成功了,我就是这东楚国的皇帝,我的手便能主宰这东楚国的一切,可老天不长眼!”百里骞面目一改方的惊骇,肆意张扬了起来,尤其是那阴鸷的眸中,流露出的不甘,甚至是愤恨,更是让人看着,心中莫名的生寒。 “骞儿……”如此的举动,让在场的朝臣们窃窃私语,让靖丰帝的脸色更难看,也更是让废后慌了。 “骞儿,你不要胡说!”废后厉声喝道,跪行着上前,扯了扯百里骞的衣裳,想要阻止他,他知不知道他这么一承认意味着什么? 弑君篡位,那可是诛全族,杀头的大罪啊! “怎么是胡说?百里骞可比玉姐姐你,对皇上要诚实多了。”淑妃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且不管方才百里骞的这句话,到底是因为本意,还只是因为激动脱口而出,都是她想要的,不是吗? 承认了弑君篡位的罪名,这百里骞和玉皇后,甚至连带着玉家,都再无翻身之日了! 不,不仅仅是没有翻身之日,甚至……想到齐王和当年萧氏一族的下场,饶是她这个养在深宫之中的妇道人家,也猜得出接下来百里骞和废后这对母子,面临的是什么呢! 淑妃心中松了一口气,这么多年,都被玉皇后压着,以后,这世上没有玉皇后了,可当真是如了她的意了。 弑君篡位,这百里骞是找死啊! 废后紧咬着牙,这声音中的讽刺,让她痛恨,可她明白,这个时候,却不是去和淑妃争锋相对的时候,眼下……废后眸光闪了闪,忙望着靖丰帝,朗声道,“皇上,骞儿他是有苦衷的,是我,是我不甘看他被废之后,一日比一日狼狈萧条,是我谋划的这一切,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他重新振作起来!皇上,弑君篡位是臣妾的罪,一切都让臣妾来承担吧!” “母后……”百里骞眉心一皱,这事情分明不是这样的…… “骞儿……”废后厉声道,打断百里骞要出口的话,“你忘了,是母妃教唆你,还有,我不只是为了你,我还为了我自己,你不知道,自从被废了皇后之位,我在这宫中,就彻底的成了一个笑话,栖凤宫,那尊贵的地方,再到我如今的居所,完全是天差地别,我从皇上登基之后,就被册封了皇后,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不再是皇后了,呵,可偏偏,这一天还真是来了,我一直被人尊重敬仰,宫里的人都看本宫的脸色行事,可在我现在所居的宫殿里,就连一个宫女,都可以对我怠慢,各种嘲讽的话,甚至不避讳着我的面儿说,我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废后说着,牙关紧咬,一字一句都满是不甘,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对上靖丰帝的眼,“且不说废了的皇后很难有再被扶正的一天,况且,我也不可能再重新得到皇上的宠爱,我已经人老珠黄,而皇上身旁却有正值花样年纪的容妃娘娘,谁还能入得了皇上的眼呢,我既然不能在皇上这里,重新得到荣华,得到地位,那我就只能寄希望于我的儿子了!” 靖丰帝看着废后,一双眉峰越发紧紧的皱了起来,那张笑着的脸,更是让他觉得厌恶,可他却没有打断她的话,废后敛眉,眼里的神色越发激狂了起来,“我的儿子若是当了皇帝,那我毫无疑问的就是皇太后,什么淑妃,什么容妃,这些人,都不再有任何机会,甚至连巴结我,都没有机会,我会让她们殉葬,会一个个把她们从我的眼前清理掉,哈哈……” 废后说到此,竟是疯狂的大笑了起来,那笑声在承辉殿内回荡,异常的诡异森然。 淑妃与夏侯音听在耳里,皆是变了脸色,可也仅仅是片刻,看着这废后的笑容,夏侯音的脸上,一抹不屑闪过,而淑妃的眼底,亦是有一抹讽刺凝聚。 殉葬? 这废后当真是算计得好,可惜,棋差一招,老天终究是没有眷顾她! “皇上,这废后如此野心,如此算计,实在是罪不可恕!”淑妃朗声道。 安九听在耳里,眸光却是闪了闪,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废后,果然瞧见她眼里,闪过一抹得逞,似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安九瞬间了然,废后说这一番话,不过是想将一切的罪责都揽到她的身上,也好让百里骞脱身,很显然,她如此激怒淑妃容妃,目的,也就是借她们之口,来引导皇上的思绪了。 呵,这废后,倒不愧是在皇后之位上坐了那么多年的人,淑妃这不就中计了么? 可……容妃,安九目光瞥向的夏侯音,只瞧见夏侯音眸光微敛,那美丽的脸上,娇柔之中,却也难掩精明。 终于,夏侯音扶着尚且平坦的小腹,敛眉道,“皇上,臣妾以前不知道什么叫做护犊情深,自从有了身孕,臣妾也越发觉得肚中孩子的重要,哪怕是豁出了性命,也要护孩儿周全,身为母亲,玉姐姐对太子的情义,也该是如此的吧!” 一句话,让靖丰帝眉心微皱,连淑妃也是反应过来,再次看向跪在地上的废后,瞧见她眼底的慌乱,这才恍然大悟,原来…… 目光看向夏侯音,心中竟是一颤,她差点儿就中了这废后的计,可容妃却……看穿了废后将一切的焦点都引到她自己身上的意图了么? 容妃这狐狸精,竟是有这头脑……淑妃的心里,对夏侯音更是警惕了起来。 得了夏侯音的提醒,靖丰帝也回过神来,“大胆玉氏,犯下如此滔天罪行,还想如此在朕的面前耍弄手段!” 废后身体一颤,心中更是咯噔一下,越发的慌了起来,“皇上,臣妾……臣妾……” “百里骞,你还有什么话说?”靖丰帝没有让废后有机会将话说完,锐利的目光激射向百里骞,眼底已经蕴含了杀意。 百里骞冷笑一声,眼下的情形,他早已经消化过来了,眸中的不甘,更是多了几分绝望,“我输了,父皇,我输了,我从出生之日起,就是嫡出,就是太子,我一直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尽量在父皇你的面前,表现儿子优秀的一面,学着为君之道,儿臣从没想过,有一天儿臣会成为废太子,那皇位本就该是我的,可是……你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将目光放在了百里彦的身上,他不过是一个庶出的皇子,他的功勋,也并非比我卓著,可你却对他偏爱有加……为什么?” 靖丰帝眸子一凛,为什么? 因为他不会容许,任何人的势力独大,就算是以后要继承他皇位的太子也是一样! 可……靖丰帝敛眉,眼底浮出一抹轻笑,“因为你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不该动的心思?”百里骞蹙眉,“儿臣一直安分……” “你安分?”靖丰帝赫然拔高了语调,赫然起身,怒指着百里骞,一字一句,面目狰狞,“你若是安分,便不会拉拢北王府,你若是安分,便不会这么急不可耐的想要登上皇位,甚至今日有了弑君篡位的举动!” 拉拢北王府? 废后微怔,许多东西在脑海里清晰了起来,口中下意识的喃喃,“错了……错了,一切都错了!” 在场的人皆是听着她的话,却不明白她的意思。 唯独安九,目光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废后,最后落在百里骞的身上。 不约而同的,百里骞和废后二人都响起了安九曾经说过的话,果然如安九所说,他们做错了啊! 一开始,就不该拉拢任何人,皇上要的是一个安分的太子,不,他是要每一个皇子都安分,想到当年的齐王谋乱,他果然是担心,皇子有了太大的权势,便会对皇位造成威胁啊! 若一开始,他们就只安安分分的做好自己,那么,这一切,就都不会是如今这个局面! “呵……呵呵……父皇,我输了,我输在太不了解你,我输在太过急于求成,我输……输给了安九!”百里骞口中喃喃,连安九都那么了解父皇,而他却……却是对他这么不了解啊! 百里骞呵呵的笑着,那笑声,似自嘲,若是当初,他多了解父皇的心思,那……百里骞闭上眼,不,他已然会如此,因为,他太急了,急切的想要登上皇位,想要将许多事情的决定权都揽在手中,可有些东西,就像是手中的沙,越是握得紧,就流失得越快。 “父皇,成王败寇,今日之事,我百里骞不做任何辩解,父皇降罪便是,而沉只恳请父皇,下旨让安九,为儿臣送行!”百里骞收敛了笑容,跪在地上,那刚毅的面容,坚定而凌厉。 话落,所有人都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安九,这废太子竟是指明让安九送行,这意味着什么? 靖丰帝敛眉,锐利的目光扫了一眼殿下跪着的两人,朗声道,“废太子百里骞,废后玉氏,弑君篡位,其罪当诛,玉氏一族,连坐之罪,全数家产充入国库,玉家的所有人,全部于明日斩首示众。” 话落,淑妃心中一喜,这一门子,可是死了个干净,以后,这玉氏,还连带这百里骞,怕只有到阴曹地府折腾了! 废后心中咯噔一下,整个人好似被抽干了力气,彻底的瘫坐在了地上,毁了,不仅仅是她和骞儿的命,还有整个玉家……所有的一切,都毁了! “父皇,儿臣所请之事……”在看到靖丰帝出现在这承辉殿之时,百里骞就已经明白,篡位失败的下场,就只有一死,可现在,就算是死,他也要完成一个心愿。 靖丰帝眉心微皱,淡淡开口,“你所请的事情,朕无法决断,世子妃后天会不会为你送行,那都看她自己了!” 百里骞脸色一沉,希望瞬间落空了一般,转眼看向安九,那眼里似有渴求,“安九……看在往日……” 说到此,他竟是自己都说不下去了,莫名心虚,往日情义么? 他们之间,怕是从来都没有过什么情义,而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的在索取,追逐,甚至是强求…… 安九感受到他的情绪,嘴角亦是勾起一抹轻笑,“明天,我会来送行,看在……当初你写下退婚书的份儿上!” 安九淡淡的语气,却犹如一支利箭,刺进百里骞的心里,百里骞心中猛地一阵抽痛,好似在滴血一般。 看在他写下退婚书的份儿上? 呵,自己对安九来说,唯一的一点用处么? 百里骞的手紧握成拳,对上安九的眼,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就算是看在退婚书的份儿上,那又如何? 只要明日,她能送行…… 他的愿望也算是达成了! “来人,将这两个罪人给朕带下去!”靖丰帝朗声开口,别开眼,甚至看也不愿再看百里骞和废后玉氏一眼。 大殿内的侍卫,立即上前,将二人给架了起来,就在此刻,他们二人的心里,虽然接受了篡位的失败,却依旧没有弄清楚许多事情,比如,那在皇陵上空炸开的信号弹是怎么回事,再比如,这些倒戈相向的侍卫…… 来不及想清楚,他们便已经走到了鬼门关口。 二人被拖出去,许是知道这一切没有了挽回的余地,甚至连求饶的话,都没有说了,大殿之上,却是陷入了另外一阵诡异之中。 “皇上,今日之事,想一想还真是吓人的很呢,方才在皇陵,要不是有人拼死护驾,恐怕就让卿王妃,还有百里骞他们得逞了呢!”淑妃皱着眉,想,拍了拍胸口,长长的呼吸了一口气,惊魂未定的模样。 经这一提,靖丰帝猛然想起了什么,方才护驾之人……靖丰帝的目光下意识的扫向百里彦,最后停留在北策的身上。 他没有想到,今日是北策救了自己的性命! “今天多亏了北世子,和宣王,该赏!”靖丰帝朗声开口。 淑妃面上一喜,“皇上,您要赏赐他们什么呢?” 靖丰帝敛眉,沉吟片刻,“北世子今日几次救下朕的性命,世子妃的建议也是有功,那北王爷……老了,北王府的爵位,该往下传了,世子便是最好的继承人,世子妃乃是理所当然的北王妃,择日行即位礼!至于宣王……” 淑妃脸上笑着,心中更是激动万分,太子被废好些时日,今日又闹了这么一出,如今太子之位空着,她的彦儿,可是最合适的太子人选了,不是吗? 众人看着淑妃的神色,心中都隐隐明白淑妃的期待。 可靖丰帝却是眉心皱了皱,目光落在百里彦的身上凝视了好半响,终于是紧接着道,“赐封亲王,彦儿,你可是咱们东楚国建国以来,第一个由父皇亲封的亲王啊!” 亲王? 只是一个亲王么? 淑妃身体一颤,脸上的笑容似在那一刻赫然僵住,目光闪了闪,笑笑的道,“皇上,太子之位空悬,您看……” “哼,太子之位……百里骞的事让朕明白了,这太子不宜过早封赐,不然,他倒是觉得这皇位是他天经地义该得到的东西了,日日都盘算着这个位置,迟早会生出异心来!”靖丰帝打断淑妃的话,淑妃的心思,他怎会不明白? 不过,他的私心里,却不愿立百里彦为太子! 想到容妃肚中的孩子,靖丰帝眸中多了一丝笑意,若是容妃生个皇儿,那么,等到自己百年之时,他说不定也已经长大了,到了那个时候,再择贤者即位! 淑妃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的看向容妃,仅仅是一眼,她脑中便多了一个猜测。 皇上不立彦儿为太子,莫不是为了容妃肚中之子? 他当真想将皇位传给容妃肚中的孩子么? 不,不行,容妃那狐狸精,凭着那狐媚子手段,当真是将皇上给迷得晕头转向了! 彦儿屡建功勋,可皇上……却是没有他立为太子的意思么? 若现在皇上都是这个态度,那么,等容妃真的产下一个皇子,那么,皇位怕就真的没有彦儿的份儿了。 淑妃敛眉,脑中思绪转动着,面上却是绽放出一抹笑容,福了福身,“皇上说的是,是臣妾没有想到这层顾虑,臣妾该罚!” “呵,罚就不用了,今日宫中大变方歇,你主持着宫中的大小事务,又要多多费心了!”靖丰帝敛眉,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想到今日的惊变,差一点儿……就真的让那百里骞得逞了。 幸好,幸好,他最终还是赌赢了! “秦公公,将太医带到柳莺殿吧,朕想听容妃弹弹曲子!”靖丰帝沉声开口,握住夏侯音的手,此刻的他,好似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犹如二十二年前的那一日。 “是,皇上。”秦公公领命道。 淑妃看了一眼夏侯音,心中更是嫉妒,可面上,却是没有太多的情绪,带头行礼,“恭送皇上,皇上只管好好在容妃妹妹那里养伤,朝中之事,有彦儿和大臣操持,宫中之事,臣妾会好好打理,皇上放心便可。” “嗯。”靖丰帝淡淡的应了一声,整个人一阵虚弱莫名的袭来。 出了承辉殿,上了皇辇,今日的一切,似乎都平息了下来,安九望着北策,脸上一抹笑容绽放,虽然一切都在控制之中,可是,这其中,总是有些事情,让她琢磨不透,甚至是心里开始有浓浓的不安凝聚起来。 前些时候,那个给她传信的人是谁? 又有什么目的? 还有上官怜身后的那人……想到杜若卿所说的话,安九的心,越发的纠在了一起。 “怎么了?”回北王府的马车上,北策终于是开口,他早就感受到安九有心事,都过了好久了,依然没有要开口告诉他的意思,他终于是有些按耐不住,出口询问。 安九微怔,对上北策关切的目光,敛眉道,“我方才吩咐南溟去找上官怜,只怕……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的!” “上官怜?”北策蹙眉,对这个上官侧妃,他没有丝毫印象,不过按杜若卿的说辞,她能鼓动杜若卿助百里骞谋事,那女人,怕也是不简单的! 百里骞被扣,你上官怜,怕是在得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逃离了吧! 不过……北策眼底渐渐恢复了平静,“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那再多花些时间,只要没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终会露出踪迹。” 安九敛眉,呵呵一笑,“不过是个上官怜罢了,如今百里骞都要没了……” 突然,安九好似想到什么,明日百里骞斩首示众,那上官怜得到消息,会来吗? 想到此,安九的手禁不住一颤,北策感受到她细微的变化,可还没有来得及探寻什么,安九就已经恢复如常,“没了百里骞,上官怜就算是折腾,也折腾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明日,百里骞斩首,这是难得的机会,将上官怜引来! 安九脑中迅速的转动着,思索着什么,上官怜,她一定要将她揪出来,只有揪出了她,才能看到她身后那人的真实面目! 柳莺殿里,自靖丰帝和夏侯音回了柳莺殿,太医给靖丰帝重新处理了伤口,靖丰帝便躺在榻上,屋子里,淡淡的熏香,伴着夏侯音指尖弹出的琴声,不知在什么时候,靖丰帝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里,偌大的皇宫里,血流成河,一片哀嚎,一袭戎装的男子,手持长剑,一步步的走入宫殿,身后的厮杀声,被丢得老远,男子看着那宫殿,目光坚定! “你来了,你终于来了,那些贼人……可伏诛了?” 宫殿里,就只剩下老人一人,那老人,一袭明黄,不怒自威,可是,许是病痛,加上大殿之外的叛乱,让他憔悴而虚弱。 “回父皇的话,齐王已经被拿下,还有萧氏一族……都已经在掌控之中,这些叛乱的余孽,儿臣绝对会一个不留。”男子目光如炬,许是方才的厮杀,已经让他杀红了眼,直到此刻,站在皇帝面前,他依旧没有掩饰住他外泄的杀意。 “齐王……咳咳……齐王就算了吧!”老皇帝轻咳了几声,似乎脑中想到了什么,面容之间,多了一些怜惜。 “算了?父皇,怎么能算了?”男人眉心一皱,怒喝道,“他起了谋乱之心,他想夺了皇位,取而代之,这等大逆不道的的事情,父皇你还能饶了他么?” 男人的脸上难掩愤怒,齐王所夺的,不仅仅是属于父皇的皇位,还是他的皇位啊! 可父皇却……父皇一生,就是太过仁慈,他的剑,绝对不会对那齐王手下留情! 老皇帝敛眉,叹了口气,“左右都是我的儿子,他也是你的兄弟,其他人可杀,唯独齐王……不可杀!咳咳……传朕的令下去,此次谋变,只留齐王一族之命,其他的,全数杀之!” 虽然虚弱,可帝王的威仪,却丝毫不减。 手持长剑的男人脸色一沉,眼底明显闪过一抹异样,可却没有多说什么,咬牙道,“是,儿臣谨遵父皇旨意,只是这……玉玺,儿臣为父皇夺回来了!” 老皇帝看到那玉玺,眼睛一脸,“拿过来。” 男子一手持着长剑,一手拿着玉玺,走上前,将玉玺呈到老皇帝的面前,“父皇,你看看这玉玺,是否有异。” 老皇帝不疑有他,接过袋子展开,那玉玺甚至沾染了鲜血,那鲜红的颜色让老皇帝一怔,正要开口说什么,一柄长剑便落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老皇帝蹙眉,抬头对上面前站着的男子,眼底一抹老练闪过。 “太子……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老皇帝的眼里,说不出的平静。 可越是平静,越是让握着剑的男人心中慌乱不堪,可他却极力用冷血来挤走一切,冰冷的声音在大殿之内响起,“父皇,儿臣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父皇,你老了,你在皇位一天,还会出现无数个齐王,他们,都想着这个皇位,想着和我争夺,这样的手足之杀,父皇你必是不愿意看到的,不如,我们现在就来做个了结,你若是死了,这皇位就没有人再来争夺了,不是吗?” “你当真要如此?”老皇帝敛眉,神色之间,依旧没有恐惧,反倒是多了一丝笑意。 “父皇,你从小教我为君知道,儿臣继承了皇位,定不会负了你的教导,儿臣会让咱们百里皇室越来越好,儿臣也会让东楚国的后人,记着你这个开国之君!”男人一字一句,似乎是在用这许多言语,来坚定自己此刻的决定。 “呵……呵呵,朕一世英明,年轻的时候,杀了多少敌人,可没想到老了老了,却尽是被自己的儿子算计!”老皇帝轻笑一声,“你杀了朕,得到皇位,你确定,你一辈子坐得安稳吗?” 男人一怔,一时之间,竟是没有明白老皇帝的意思,看着老皇帝脸上的笑容,男人眸子一凛,骤然握紧了手中的剑,一挥,狠狠的刺下,那锋利的剑刃,不偏不倚的刺入老皇帝的的胸膛。 老皇帝闷哼一声,胸口处,随着那剑一时拔出,鲜血喷洒而出,触目惊心。 老皇帝身子一软,也是被他拔剑的力道,拉扯着靠在了榻上,男人看着老皇帝那依旧带着笑意的眼,突然之间,神色慌了。 “父皇……”男人唤道,目光闪了闪,不知所措。 “太子,朕知道,你想当皇帝,可是,你当真确定,你在这皇位之上,能坐得安稳吗?哈哈……”老皇帝哈哈的笑出了声来,那笑声在大殿之上回荡,越发的显得诡异。 “坐得安稳,我会坐安稳,我登上了皇位,那些个兄弟,就在也休想有什么夺位念头,我不会让他们有任何机会!”男人咬牙,说着,更是毫不犹豫的朝着老皇帝又狠狠的一剑刺了下去。 “唔……”老皇帝身体一抽,先前一剑还吊着的命,这一剑下去,没了丝毫生命的迹象,只是那双眼,却是睁着,直直的看着他眼前的儿子,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男人顿时感到恐惧,头皮发麻,男人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口中喃喃,“父皇,要怪就去怪齐王,反正他很快就会来见你,你找他报仇,若不是他谋夺皇位,儿臣也不至于如此……哈哈……哈哈……” 男人看着那玉玺,看着这偌大的宫殿,笑得甚是疯狂。 他终于,得到了皇位,终于,谁也不会再有机会,谋夺他的东西,而他也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 而父皇的命债……呵呵,齐王,他今日夺宫,杀了父皇,就更是罪加一等,不可饶恕! 可是,突然,他好似感受到暗处,似有一双眼睛看着他,看着这一切,男人顿时慌了,高大的身躯慌乱的转了一圈儿,四处搜寻着。 “谁,谁在哪里?”男人厉声喝道,找了一圈儿,这偌大的宫殿里,就只有他一人的存在。 可是,那道视线,却是没有消失,一直看着他,好似在故意告诉他,他的秘密,有人知道,有人看到了这一切,谁……到底是谁? 恐惧,如潮水一般,似要将他淹没了一般。 “谁,谁……你出来,你给我出来……”男人在大殿之上,恐慌的叫嚣着,脑袋也是胀得得生疼…… “谁……出来……”柳莺殿内,榻上躺着的靖丰帝,口中不断的喃喃,那脸上豆大的汗珠,似陷入了梦魇一般,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脸上的恐惧越发的浓烈,猛然,那双眼带着惊恐,赫然睁开,整个人惊坐而起,“谁,你出来,你快给朕出来……” “皇上,你怎么了?”榻旁,夏侯音眉心微皱着,脸上难掩关切。 那动听的声音,拉回了靖丰帝的神思,目光落在眼前的女子的身上,“爱妃,你怎么在这里?” 夏侯音微微一愣,随即呵呵一笑,“皇上是做噩梦了,这是柳莺殿,是臣妾的寝宫,臣妾自然该在这里。” “柳莺殿?”靖丰帝环视了一周,心中似松了一口气,那刚才……是做噩梦了? 噩梦?可那个梦,却是太过清晰,一如记忆中的某处,脑海中浮现出梦中的场景,靖丰帝的眉心更是皱了皱。 “皇上做了什么梦?说来给臣妾听听,坏的梦,说破了,也就没了。”夏侯音拿了一块帕子,替靖丰帝擦拭着脸上的汗珠,那柔缓的语调,似乎带着醉人的魔力一般,让人无法拒绝。 差一点儿,靖丰帝便脱口而出,可立刻,他意识到什么,才住了口。 这个梦……怎么能说呢? “不过是个噩梦,说出来,吓了爱妃,吓了咱们肚中的孩儿,那可就不好了。”靖丰帝敛眉,脑海里方才的梦,却是挥之不去,尤其是那一双盯着他的眼睛,如影随形,让人莫名的不安。 “不说便不说吧。”夏侯音敛眉,转换了话题,“皇上,天就要亮了,不过,你身上有伤,朝中之事,有太子暂代着,你还是好好养些时日伤,再多睡一会儿吧!” 靖丰帝的眉心却是一皱,似乎想到什么,“不了,秦公公呢!” “秦公公在门外候着。”夏侯音开口。 “让他进来。”靖丰帝沉声道,神色之间更多了一丝急切。 夏侯音看在眼里,朝着门外吩咐了一声,随即,秦公公推门而入,“皇上,可是有事情吩咐奴才?” “今日百里骞斩首,定在什么时候?”靖丰帝敛眉。 “定在午时,由宣王殿下监斩。”秦公公如是回道,心中想着,皇上莫不是在这个时候,有了什么别的心思? 废太子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可毕竟,是皇上的亲生骨肉,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不是吗? 靖丰帝沉吟了片刻,脑海中浮现出父皇当年所说的那句话,他突然明白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确定,这皇位你一辈子坐得安稳么? 安稳?这些年,他在皇位上,没有一刻松懈,那个时候,父皇便看到了他的以后了么? 他自己便是那思君篡位之人,更害怕,别的兄弟,甚至是自己的儿子再做出当年的事情来,所以,一直以来,他都防着,防着太子,防着北王府,防着身边的每一个企图壮大自己实力的人,他害怕他最终也落得父皇的下场! 脑海中浮现出父皇临死之时那诡异的笑容,靖丰帝猛地闭上了眼,他是在嘲讽自己,更是在可怜自己,一辈子,生活在疑心之中,谁又知道,他受这疑心的折磨,是怎样的痛苦? 而这就是他当年弑君篡位的代价!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靖丰帝再次睁开眼之时,他的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老练和深沉。 这条路他既然选择了,他就要走到底,百里骞……他没有当年自己的能耐,成王败寇,罪当伏诛! “你准备一下,朕今日,要去看看斩首!”靖丰帝开口。 话一落,秦公公也是一惊,“那血腥之地,实在是不吉利。” “去安排吧!”靖丰帝的声音越发冷了几分,语气不容置喙,血腥之地么?二十二年前,他诛杀齐王,那一次,宫里可是血流成河,他不是踩着这满地的鲜血杀了父皇,登基为帝的么? 他还害怕什么血腥么? 眸中一抹冷意凝聚,就如当年他亲眼杀了父皇一样,他也要亲眼看着废太子人头落地,这样,他才能安心! 呵,父皇的话再次回荡在耳边,靖丰帝却是盛怒的挥开,做不安稳又如何?他左右也坐了二十二年! 他要的是皇位,是众人臣服! 秦公公看了一眼靖丰帝,没有再多说什么,领命退了下去,房间里,夏侯音的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重新走到了琴前,敛眉柔声道,“皇上,臣妾再为皇上抚琴一曲,为皇上安神!” 没待靖丰帝回答,那纤纤玉指便拨动了琴弦,琴声悠扬,在房间里回荡开来,听着这琴音,靖丰帝的神色,似有所缓和,形容之间,也多了一丝疲惫…… 窗外,天色渐渐亮了,新的一日开始,却也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这一夜里,玉丞相府全数查抄,所有的家眷仆人,无一例外,全数都被御林军抓了,这一大早,就被带到了东市菜市口,高高的露台之上,满满的人,跪了一地,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恐惧。 很快,废太子和废后谋乱夺宫的事情,在京都城内的大街小巷传了开来,许多人都联想到了二十二年前的齐王的那一场叛乱,也是如此,齐王一族,萧氏一族,全数都在这东市菜市口人头落地。 监斩台正对着的酒楼上,雅间里,安九早早的就来到了这里,这个地方,足以将下面所有的角落都一览无遗,想到今日她的目的,安九的眸光微敛,上官怜啊上官怜……你会来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 死不瞑目,背后的真实身份! 雅间的窗前,安九站在这里,望着窗外许久,才缓缓开口,“消息,可都传出去了?” 身后,凛峰轻摇着折扇,慵懒的靠在榻上,随意拿了杯茶,浅浅的抿了一口,“你吩咐的事情,我哪一件,不是仔仔细细的,最终可都没让你失望啊!” 安九蹙眉,没有说话,可浑身散发的气势,却是让凛峰瞬间收敛了那不羁的姿态,不敢有丝毫怠慢,“消息都放出去了,只要那上官怜还在京都城内,就一定能知道消息,不过,至于那上官怜听到了消息,来不来……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凛峰看着安九的背影,这个女人有时候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上官怜?太子都伏诛了,那上官怜不过是一个太子侧妃,即便是逃窜了出去,那也兴不起什么风浪不是? 可看安九对那上官怜的态度,却是比对百里骞还要谨慎许多啊! 一个上官怜,她的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是安九感兴趣的? 凛峰下意识的望向站在一旁的南溟,也正对上南溟看过来的视线,凛峰使了个眼色,似在询问上官怜对安九,到底有什么重要的意义,可南溟却只是翻了一个白眼,随即别开眼,丝毫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 “你……”凛峰一把收好手中的折扇,狠狠的瞪了南溟一眼,这南溟,以前可不是这德行,现在跟在安九的身边久了,当真只听她一个人的吩咐行事了么? 南溟余光瞥见凛峰的反应,嘴角轻笑。 没有理会身后的两人,安九的目光一直落在不远处的高台上,一片哀嚎声中,依稀可以看见百里骞和废后玉氏沉默的跪在那里,许是早已接受这个现实,废后玉氏的面容之上,没有了丝毫挣扎反抗的痕迹,而百里骞,目光四处看着,似在搜寻着高台之下,好似在等着谁的到来一般。 安九敛眉,百里骞啊百里骞,但愿你最后的用处,能够将那上官怜引出来。 倾城楼。 还是晌午,一夜的灯红酒绿之后,这倾城楼中,狼藉之后,一片宁静。 后院里,虽依旧是满地白雪,可那一袭蓝衣的女子,挥舞着广袖,身姿婀娜,步履生辉,犹如这寒冬的一株梅花,让人看了,心旷神怡。 就在那空地之上的阁楼里,白衣女子居高临下的看着院子里那摇曳生姿的身影,温婉的眸中,浅浅浮出一抹笑意,似是对那女子的舞姿,甚是满意。 “惜姑娘,这蓝玥果真是个好苗子,这支舞,不过是才学了两天,就已经能跳出如此的效果,实在是有些天赋。” 被唤作惜姑娘的白衣女子的身旁,红衣女子,相较于惜姑娘的温婉娴雅,更是显得风情万种,那人正是这倾城楼的主人,绯玉! 可这倾城楼的主人,在这惜姑娘的面前,却依旧似一个属下仆人一般,那神色之间,尽是讨好敬重之意。 “确实是不错,其他的东西,她学得怎么样了?”惜姑娘开口,轻缓的语气,虽然淡淡的,可是,却有些让人不容忽视的气势。 “回惜姑娘的话,其他的东西,她也学得不错,倒是那丫头采香……”绯玉想到什么,眉心倏然皱了起来,沉吟了片刻,继续道,“那丫头,总是游说着蓝玥离开倾城楼,呵,说这里污秽不堪,可她也不想想,倾城楼每日管她吃管她喝,她还嫌弃这里脏污,哼,实在是个不知好歹的丫头。” 惜姑娘眉心皱了皱,可仅仅是一瞬,那脸上却又绽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倾城楼中,调教女子,你最是擅长,那丫头既然嫌东嫌西,咱们可不白养活一个白眼儿狼,你如何对付其他楼中女子的手段,怎么就独独对她另眼相待呢?” 绯玉一愣,恍然明白惜姑娘的意思,看了惜姑娘一眼,呵呵的笑了起来,“我本还顾虑她是蓝玥的丫头,看来,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不过是一个丫鬟罢了,以后,我再安排一个听话懂事的,来伺候蓝玥姑娘就是了。” 惜姑娘笑而不语,目光依旧停留在雪地里那跳舞的身影上,眸中的颜色,内敛而深沉。 房间里,沉默之中,敲门声传来,绯玉亲自去开了门,外面的人在绯玉的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什么,绯玉神色微怔,关上门,立即匆匆走到惜姑娘的身后,恭敬的道,“惜姑娘,废太子一党,连同着玉氏一族,今日午时,在东市菜市口斩首示众。” 惜姑娘眸中的神色微动,可仅仅是一瞬,你嘴角的浅笑镀上了一层冰冷,“这消息,昨晚不就知道了么?” 没有任何悬念,一切都在预料,甚至是掌控之中,不是吗? “可……方才的消息说,废太子声称,他的手中掌握了许多信息,直指上官侧妃,这……”绯玉皱着眉,小心翼翼的看着身旁的惜姑娘,眉宇之间,难掩担忧。 惜姑娘眉心微皱,直指上官侧妃? 惜姑娘嘴角的笑意越发多了几分诡异,“百里骞的手中能有什么东西指向上官侧妃的?” “这……绯玉就不知道了,不过,既然有此一说,那必然不会空穴来风,我看,要不要……让那废太子,没有再说话的机会?”绯玉眸光转动着,神色越发严肃了几分,那太子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颗棋子,可终归曾经是太子,万一真的确有其事,那么,上官侧妃……不,惜姑娘,岂不是要冒险了? 惜姑娘敛眉,“我潜伏在他的身旁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怀疑过,一直以来,我们都太高估了那百里骞,他若是早发现了端倪,就不可能中了我们的陷阱!” 不错,上官怜就是惜姑娘,惜姑娘,就是上官怜! 同样的一个人,不过是两个不同的身份罢了。 而百里骞……说到底,只是主子的一块垫脚石,这次逼宫谋乱,注定是失败,可那百里骞,却当真以为,他幸运的得到了北王府的支持,能够夺取皇位……呵,想到此事,上官怜的嘴角便是微微扬起一抹不屑。 “可万一……”绯玉心中依旧有些担忧,若是当真那废太子在临死之前说了什么,若是将火引到了惜姑娘的身上,那恐怕……可真是要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上官怜精明的眸中却似在思考着什么,沉吟片刻,终究是开口道,“我所担心的倒不是一个废太子,而是……” 上官脸上说着,却是倏然顿住,温婉的眸子微微收紧了些,脑海中浮现出一抹身影,“恐怕,她已经注意到我了!” 百里骞直接指向她的消息么?上官怜心中突然冒出一个猜测,若是这个消息是有人故意散播出来,就是要迷惑她的呢? 那么,那故意散播此消息的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上官怜敛眉,眸光转动着,过了好半响,那脸上才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朗声道,“好,废太子既然手中掌握了不利于我的东西,那么,自然不能让他活着将那些消息说出来!” 这是那散播消息的人的目的么? 引她出手? 然后呢? 上官怜嘴角轻笑,心中越发来了兴致,想到主子的吩咐,这个时候,她是该出现在某些人的视线之中了! “惜姑娘……”绯玉小心翼翼的看着上官怜,试探的开口。 上官怜瞥了她一眼,淡淡开口,“安排下去,今日,我会亲自去看废太子斩首,废太子若真是要开口说些什么,那么……就立即结果了他的性命!” “是。”绯玉拱手领命,此刻往日里的风情万种已然不在,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 领命下去,房间里,独独剩下上官怜一人,目光依旧停留在院子里,那一抹蓝衣身影上,口中喃喃,“那个散布消息的人,会是你么?安九!” 提到这两个字,上官怜的眼里,多了几分兴奋。 要说当世的英雄豪杰,许多男儿都及不上那一个叫做安九的女子,她也早想,正面会会了呢! 眸光微敛,上官怜的心中,越发的期待了起来。 东市菜市口,随着时间越发临近午时,这里聚集的人越发的多了些,人潮攒动,皆是看着高台上那跪了一地的人,皆是谈论着昨日发生的事情。 “哎,这百里骞,当真是可怜,明明是一国太子,却落得如此下场,连命都保不住了!” “可不是么?他若是好好当他的太子,再过个十来年,也不就熬到头了么?本就要属于他的东西,他还急着这一时半会儿么?” “这你可就不知了,这太子,是毁在了女人的手上……你忘记了,他是怎么被废了的?” 一时之间,人们交头接耳,一轮不断,世人虽然不知道所有真相的全貌,可是凭着那些在坊间盛传开来的消息,倒也能够将事情拼凑个大概。 曾经的太子妃北柔,可是将太子和皇室的颜面都给丢尽了,皇上怎么会容忍这样的太子成为皇帝呢? 废了也就废了,虽身份不若以前还是太子之时的显耀,可是,终归还是个皇子不是? 也许再过个几年,皇上怒气消了,荣华富贵,照样在手中,可他却偏偏走上了谋乱夺宫之路,二十二年前,那齐王殿下走这条路的下场,还不够成为教训的么? 当年,这断头台上的鲜血,都是流了一地,今天,当年的一切,又都要重演了么? 众人谈论之间,刚被赐封为亲王的百里彦,走到了监斩台上,那气势与威严,让人震慑。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断头台上,玉家的人,不住的哀嚎,一如当年萧氏一族。 一个阁楼之上,靖丰帝一袭普通装扮,站在窗前,看着那断头台上的一切,袖口下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似在隐忍着什么。 当年,也是这样的场景,今日同样…… “皇上,那玉家也着实是糟了牵连。”夏侯音柔声开口,敛眉道。 靖丰帝的眸子一凛,“爱妃的意思,玉家该被饶恕了?” “不,不,皇上误会了,废后和废太子所犯的本就是诛连九族的大罪,就像当年的萧家一样,都得杀了个干净才好,不然,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谁知道,那春风什么时候会来呢?”夏侯音忙道。 靖丰帝的神色,这才稍微有所缓和,冷哼了一声,“春风?朕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再有机会,挑战朕的皇权!” 夏侯音听在耳里,却是笑的意味深长,“皇上英明!咦,那……不是世子妃么?呵,那废太子要她送行,她还真是来了呢!” 经夏侯音这一提,靖丰帝也是看到了高台下的安九,此刻,安九正领着一个护卫,一起踏上高台,高台上跪着的百里骞,看到安九,眼睛倏然一亮。 来了,她终于来了! 虽然昨日,她答应回来,可是,他的心里却依旧有太多的不确定,此刻看到安九,百里骞的嘴角浅浅的勾起一抹笑意。 自己死这一刻,能够看到安九,心愿算是了了吧! 百里骞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安九的身上,随着安九朝着这边越来越近,那眼里的神采越发的耀眼。 一旁的废后玉氏,看着安九,心中却是激起了千层浪,尤其是安九浑身散发出来的贵气,让她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儿。 非帝王不能降之? 废后玉氏脑中浮现出当年那相士口中所批的安九的命理,当真是非帝王不能降之么? 可她嫁给了北策……而北策……玉氏眸光微敛,北策就要继承北王爷之位,此次更是立了大功,以后在东楚国,风头怕要更劲了,这安九,当真有旺夫的命道。 若当初,她早些让骞儿娶了安九,而不是想着拉拢讨好北王府,是不是,现在一切,都不会是眼前这个模样? 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玉氏后悔了,若一切能够重来,她定要牢牢抓住安九不放,有这个女人辅佐骞儿,何愁大事不成? 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 “你来了。”百里骞望着安九,眼里莫名的平静。 安九牵唇一笑,“说了算是感谢你写下退婚书,我自然不会食言。” 淡淡的语气,若是在往日,只怕百里骞早就因为这份漠视而怒了,可是,今日,他却是波澜不惊,“想想,我也是后悔了呢,若当初,我没有写下退婚书,如今,我还是太子,而你是太子妃,你我也不会如此刻这般相见。” 安九轻笑,“后悔么?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呢,我和你,终归不是一路人。” “你和北策就是一路人了么?”百里骞笑着望着安九,那笑容,说不出的诡异。 “你想挑拨离间么?”安九敛眉。 似被看穿了心思,百里骞眸光闪了闪,但随即,却是划过一抹苦笑,再次坚定的看着安九之时,百里骞的眼神,又恢复了平静,“我倒是真的嫉妒他,若是能挑拨了你们的关系,我就算是死了,我也痛快许多,可罢了,你这般聪明,又怎么会中了我这个手下败将的计?只是……北策……可也并不像你所见到的那般呢!” 安九眉心一皱,眼底划过一抹不悦,看着她的反应,百里骞继续道,“昨晚,我在牢中想了一晚,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我败了,还败得这么蹊跷,一整晚,我绞尽脑汁,直到方才,我才想通了很多东西,这是一个阴谋,一个让我死,更或者是让某些人得利的阴谋。” 百里骞眸中的颜色越发的深了些,“谁得了利呢,百里彦……还是北策?呵呵,没了我,百里彦就是毫无疑问的太子人选,如此看来,他才是那背后推动一切的人,可是……百里彦的能耐,我太了解了,这些年,我防着他,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没有那么大的本事,甚至……甚至将上官怜安排在我的身旁,潜伏了这么多年!” 脑海中浮现出上官怜的身影,百里骞眸中激射出一道历光。 上官怜? 这个名字,让安九微微一怔,却没有表露太多的情绪,百里彦若不是上官怜的主子,那谁是? 宫中的女人……那宫中的女人会是淑妃么? 不知为何,淑妃的身影在她的脑中浮现的一刻,她就已经否定了这个猜测,淑妃一心想要她的儿子成为太子,淑妃若是有这本事,让上官怜潜伏在百里骞爱你身旁这么久,那百里骞早早的就怕没命了,更不会活到现在。 “上官怜,是你们的人,对不对?”百里骞对上安九的眼,一字一句,那语气,七分肯定,三分试探。 他们的人? 若是他们的人,那她此刻也不会在这里为上官怜身后之人费尽心思了。 可对于百里骞,她却没有为他解惑的义务,想到自己今日的安排,安九眸光微敛,“你猜呢?上官怜是你的侧妃,对她,你该是最了解不过的,不是吗?昨日,皇上下旨,查抄玉家和你如今住的府邸,玉家连慎刑司中的玉无双,都在今日斩首之人当中,可偏偏,却没有你太子府上的上官侧妃呢!呵,我看着,倒觉得你这个太子,当真是失败,连枕边之人,都不了解!” 这话,似激怒了百里骞,“我……” 百里骞想要反驳,可是,却发现,自己当真是不了解那上官怜。 “呵呵,看,连你自己也是这样觉得,你明明知道,她将你害得这么惨,我若是你,定要将所知道的关于她的一切,全都告诉监斩台上的人,怎么着也要找到那上官怜,让她给你陪葬不是?”安九轻笑着,那声音似带着魅惑一般,看着百里骞眼里多了一丝狠意,安九眸中一抹得逞一闪而过。 可百里骞,却是眸光闪了闪,安九让他拉上官怜陪葬? 那这便意味着,上官怜并非是安九和北策的人了? 那上官怜在这其中周旋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百里骞想不透,嘴角勾起一抹轻笑,随即,那笑声响彻整个高台,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百里骞的身上,只瞧见百里骞和安九在说着什么,却不清楚,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突然,百里骞的笑声戛然而止,那锐利的目光看着安九,似笑非笑,“你想做什么?你让我拉上官怜陪葬,定不会那么简单,安九,你的心思太深了,你不会无缘无故跟我说这些……” 安九蹙眉,没想到这百里骞临死之时,倒比平日更加聪明了。 心中盘算着,安九眸光微敛,百里骞的声音却是再一次倏然响起,朗声吼道,“百里彦,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这声音,高台下的众人听清了,监斩台上的百里彦,先是微微一愣,可最终,还是起身,朝着百里骞这边走了来。 “不管你是什么意图,这一次,我如你所愿!”百里骞对上安九的眼,笑容在那狼狈的脸上,添了几分诡异,饶是让安九,都诧异。 如她所愿? 他知道她是什么意图么? 安九蹙眉,见那百里彦已经走近,安九的眸子倏然紧了紧,也正是在此时,空气中,一抹凌厉的杀意,扑面而来,安九心中一紧,她知道,上官怜动手了! 她果然还是来了么? 安九敛眉,只听得噗地一声,一声闷哼,安九却是无暇去看哪被刺中的百里骞,顺着那杀意袭来的方向,目光敏锐的扫向高台之下,只见一抹黑影,正在人混乱的人群中穿梭。 安九看向某处,南溟和凛峰的人已经出动,追着那人而去,那人……虽是男人的身形,可身后的人定是上官怜! 这一次,她定要将上官怜揪出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陷入一片混乱之中,高台上的哀嚎声,也变成了惊吓。 “骞儿……”废后玉氏看着倒下的百里骞,虽然今日难逃一死,可是,这突如其来的刺杀,却是让她也有些无法接受,是谁?如此想让骞儿死么?甚至连这半柱香的时间也等不得? “安九……安九……”百里骞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躺在地上的他,浑身抽搐着,那一把飞刀,不偏不倚的刺入他的心口,若非努力吊着一口气,他早已毙了命。 安九蹙眉,回头看向地上的百里骞,眼底划过一抹异样。 “安九……这,这才是你的目的……呵呵……”百里骞又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在飞刀刺入自己身体,安九转眼寻找那射出飞刀之人的一刻,他才恍然明白了什么。 安九激起他拉上官怜陪葬的念头,原来是……在激那暗处之人动手。 只要暗处之人动手,那么,有些东西就暴露了,而那刺杀他的人,定是上官怜无疑! “谢谢!”安九敛眉,“能找到上官怜,也能替你出一口气!” 百里骞嘴角艰难的扯出一抹苦涩,心中再明白不过,“你不是要为我出气,你有别的目的,那上官怜对你……定有别的意义!” 他太了解安九,她不是管现实之人,能让她这般费尽心思谋划,那所牵连的人,定是她十分在意的,脑海中浮出一个身影,百里骞心中一口气血突然涌上,哈哈的大笑出了声来…… 那笑声在高台之上,异常诡异,突然,那笑声戛然而止,再看那百里骞,已经没了气息,双眼瞪大着,似最后一刻,都还在自嘲一般。 “啊……骞儿……”玉氏凄厉的大哭起来,这哭声,将在场因为方才这变故而愣在当场的人都惊醒。 百里彦看着这情形,看了一眼记时的香,眉心一皱,犹豫片刻,终究转身大步走上监斩台,朗声吩咐,“即刻处斩!” 等不得了,若是等会儿有个什么变故,那后果也绝对不是他能够承担得起的! 百里彦一声令下,哀嚎声四起,跪了一地的人,在刽子手的利刀之下,头颅一个接着一个,掉落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触目惊心…… 而此刻,安九的心思,却已经不在这断头台上,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揪出上官怜。 安九下了高台,混乱的人群,在侍卫的疏散中,慢慢少了些,渐渐恢复平静,不多久,南溟和凛峰就这番了回来,手中提着一个瘫软的身体。 “他居然提前服了毒,看来倒是经过专业的训练。”凛峰狠狠的将那人丢在地上,眼底一抹不悦划过。 这才几个时辰之前,他还在安九面前说过,她吩咐的事情,他没有没办成的呢,这才过了多久,他的一世英明,竟是毁在了今天! 安九瞥了一眼那死了的人,眉心微微皱了起来,突然,一支飞镖激射而来,南溟眼疾手快,利落的截住,看到飞镖上带着的纸,眉心一皱,立即取下递给安九。 安九接过,展开一看,看到上面的内容,心中一怔,下意识的看向那飞镖传来的方向,赫然对上一双含笑的双眼。 “上官怜……”安九下意识的出口,那双眼的主人,站在阁楼之上,此刻,正和她对望着,而那纸上所些的东西…… 世子妃安好! 呵,一句问安的话,可此刻,却是挑衅! 她上官怜是在得意,她看穿了自己的计谋,将自己耍弄了一番么? 安九蹙眉,眼底一抹深沉凝聚,但是渐渐的,她的嘴角亦是浅浅勾起一抹笑容,依旧和那阁楼上的上官怜对望着。 她倒是小瞧了上官怜了啊! 且不说她身后之人,对北策异常重要,就单单是今日,这上官怜的反应,就已经挑起了她的兴致。 “主子,属下去将她带来!”南溟也是看到了阁楼上的那一个身影。 “不用了!”安九敛眉,淡淡开口,目光依旧停留在远处上官怜的身上,上官怜能看出她的陷阱,更能如此大胆的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那么,她又怎会给旁人机会,抓住她呢? 以前,那上官怜在暗处,他们一直在明处,她身旁的这些人,上官怜心里都该有数吧! 就算是南溟去了,也定会扑空! 而在视线的另一端,上官怜看着安九,嘴角浅浅的勾起一抹笑意,身后,绯玉却是难掩担忧,催促道,“惜姑娘,咱们快走吧,那安九……可不好对付!” “不好对付么?”上官怜眸光闪了闪,沉吟片刻,脸上的笑意更浓,“也确实是不好对付,颜侧妃是因为她失了宠,玉无双也算计不过她,还有那晋国公府的一大家子,都是这安九笑到了最后,如今,她可是炙手可热的北世子妃,确实是不好对付啊!” 可那又如何? 他们之间,是有非敌,不是吗? “惜姑娘,今日北世子妃的目的,该是你,咱们又让她看到了你,只怕以后,她就要一直盯着你不放了!”绯玉敛眉,她虽然从未接触过安九,可是,倾城楼这种地方,信息最是畅通,安九的能耐,她便是听着,心中也有底。 不过……绯玉眼底一抹疑惑凝聚,“世子妃对惜姑娘的执着,让我觉得奇怪!” “奇怪么?有什么可奇怪的?”上官怜敛眉,却是有些不以为意。 “说不上的感觉,但总是觉得怪怪的。”绯玉说着,却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一阵沉默,可这话,在上官怜的脑海中回荡,那好看的眉峰微微皱了皱,此刻,就连她也觉得有些奇怪了呢! 安九如此为她设下陷阱,仅仅是因为,自己是太子一党的余孽么? 若只是因为这样,那出面的引她入局的,可以是靖丰帝,可以是百里彦,甚至可以是北世子,安九似乎是最不可能的,不是吗? 可偏偏,出现在眼前的人却是安九,这意味着什么? 不仅仅是绯玉,连上官怜也是想不透! 北王府,徽音殿,琉璃轩。 安九从外面回来,就一直将自己关在这琉璃轩中,红翎为安九换了几次茶,可安九,却是一口都没有喝,坐在垫子上的她,目光停留在面前案几上的几张纸条上,一瞬不转,好似失了魂一般。 “小姐,小姐……”红翎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也是看了一眼那案几上的纸条,“废太子和废后夺宫失败,已经伏诛,卿王妃也死了,连北王爷他也……在牢中疯疯癫癫,这事情已经了了,小姐还看这个做什么?” 红翎自然知道这几张纸条,都是前些时日的莫名收到的,提醒小姐废太子之事的,她也是奇怪,到底是谁,竟这么好心,为小姐通风报信。 “了了?不,还没有。”安九眉心依旧无法舒展,目光依旧停留在那纸条上。 没有?红翎不明白,突然,瞧见什么,红翎却是诧异的开口,“明明只有两张,今日,怎么多了一张?” 是的,多了一张,多的那张,正是今天收到的! 世子妃安好! 那上面的字迹,和前些时候她所收到的这两张一模一样,安九将这几张纸那在手中,放在鼻尖轻轻一闻,就连这墨香也是一模一样,更是让她肯定,这几张纸是出自一个人之手。 而那人……上官怜! 呵,那上官怜倒真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一边助太子谋乱夺宫,一边又向她通风报信,她到底是要干什么? 将百里骞算计进去,然后呢?她能得到什么? 这个发现,让安九对上官怜的好奇,越发浓烈了起来,想到今日在菜市口看到的上官怜,安九的眸子眯了眯。 这个女人身上太多的秘密,她安九,定要层层将她剥开,看看,这到底怀中怎样的心思! 安九敛眉,将几张纸条收在一个格子里,红翎心中虽疑惑这第三张纸条的由来,可瞧见安九收了起来,却是瞬间挥开了脑中的思绪,将沏好的茶,重新递到安九的面前,“小姐,皇上今日宣了旨,说是世子和小姐平定废太子谋乱有功,已经拟定了吉日,让世子继承王位,这日子,就定在三日之后呢!” 三日之后? 安九蹙眉,这靖丰帝的动作,倒是来得快! 只怕,经过了这次百里骞的事,靖丰帝更是意识到北王府的重要,他更需要牢牢的将北王府拉拢在身旁。 仅仅是两日,靖丰帝就命宫里的尚衣局送来了吉服,按照规矩,继承王位,要进宫拜见皇上,由皇上亲自见证,可皇上专门传了话,说是这次破例,由他亲自来北王府主持即位大典。 翌日一早,整个北王府就忙碌了起来,琉璃轩内,红翎为安九梳着妆,口中喋喋不休,“小姐,以后你就是北王妃,可是人人羡慕的身份呢!就连后宫的妃嫔见了你,也要巴结讨好,可是威风了!” 威风?这红翎,当真是单纯! 逞威风,招了仇恨,又是许多麻烦事,如今,她倒是希望,能和北策在一起,有个安稳的日子! 可是……想着上官怜,以及上官怜身后的人,安九眉心下意识的皱了皱,恐怕现在,还容不得她安稳啊! “王妃,有人送了一份贺礼,说是恭贺王妃即位之喜。” 安九正想着,门口,一个丫鬟捧着一个锦盒进门,红翎正为安九戴上了最后一支珠钗,看到那锦盒,心里一喜,立即迎上前,“是哪位送的?快放下,看这锦盒,里面的东西,怕非凡品!” 那丫鬟捧着锦盒上前,听红翎的吩咐,放在房间里的案几上,口中一边道,“是一位夫人送来的,说是她家夫人所送,这里还留下了一份拜帖呢!” 丫鬟放下锦盒,便拿着拜帖,走向安九,而一旁的红翎,却是在打量着那个锦盒,满脸的好奇,似是在猜测着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安九接过拜帖,展开,还没来得看拜帖上的内容,仅仅是那字迹落入安九的眼里,安九心里一颤,看红翎的手正打开那锦盒,心中更是大叫不好,立即上前,眼疾手快的抓着红翎的手,在她打开锦盒之际,一把将红翎拉了过来。 “啊……”红翎惊呼一声,顺着安九的力道,原本抓着锦盒盖子的手一松,没有将锦盒揭开,可是那力道却是将锦盒带到了案几边缘,大半的锦盒悬在案几边缘,摇摇欲坠。 “小姐……”红翎惊魂未定,望着安九,满脸的疑惑,小姐为何要将她拉开,差一点儿,那锦盒就落在了地上,若是摔碎了里面的东西,那可又该如何是好? 红翎看着那锦盒,要挣脱安九的手,去将那锦盒扶正。 可安九的声音,却是冷冷的在身后响起,异常严肃,“别动!” “小姐?”红翎被安九的语气,吓了一小跳,安九却是没有理会红翎,目光从那锦盒转移到了手中的拜帖上。 小小贺礼,不成敬意! 短短的几个字,可是,安九却认得出那字迹,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怀好意! 上官怜!这字迹,化成灰,她安九都认得! 安九敛眉,正此时,只听得砰地一声,那在案几上,摇摇欲坠的锦盒,瞬间失了重心,落在地上,那力道,将本就有些松动的锦盒盖子给振开,而随即,那锦盒之中,无数的蝎子从锦盒中爬出来,密密麻麻…… “啊……小姐……”红翎看到那东西,惊呼出声,一旁的丫鬟,也是脸色吓得惨白,她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那锦盒之中,竟是……这么多的蝎子! “来人,快来人……”红翎眼里盛满了恐惧,可她却依旧展开双臂,将安九牢牢的护在身后,满身防备的看着那些蝎子,如临大敌。 南溟听到动静,立即进来,而刚进了徽音殿的北策,也是在听到声响之后,匆匆的进了琉璃轩,看到这四处乱窜的蝎子,第一时间走到安九身旁,将安九揽入怀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北策搂着不发一语的安九,面容阴沉,厉喝出声。 方才那丫鬟心中一颤,来不及去害怕那乱窜的蝎子,立即跪在地上,忙不迭的领罪,“王爷赎罪,奴婢……奴婢也不知道那锦盒里是这些东西,奴婢……” “别怪她了,她是当真不知道!”安九敛眉,终于开口,那深邃的眸中,镀上了一层冰冷。 北策握着她的手,眉心微皱,眼底难掩关切,“这事儿,可不能这么算了!” 这些蝎子竟是被堂而皇之的送进了王府,他怎能坐视不理? 安九对上北策的眼,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是,这事儿是不能这么算了,有人送了贺礼,我们自然要礼尚往来不是?!” ☆、第一百一十七章 恶毒心思,安九的回击! 上官怜……安九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一抹身影,眼底的颜色越发深了些,北策看着安九,心中也是明了,“你知道这送礼之人是谁?” 北策接过安九手中的那个拜帖,上面简单的几个字,没有丝毫异样,可此刻,却是隐隐透着诡异。 “知道,当然知道,也算是一个老朋友了。”安九敛眉,如今,她在明,上官怜在暗,可她安九绝对不会让局势永远是这样。 上官怜……袖口之下,安九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蝎子么? 安九目光扫了一眼地上爬了满地的毒蝎子,嘴角轻笑,今天的贺礼,她安九算是记住了,来日方长,他日,她定要还她一份贺礼! 北策看了安九一眼,吩咐赤枫等人收拾这一切,自己带着安九出了琉璃轩。 北王府内,宾客云集,皆是来恭贺北策承袭王位之喜,方才琉璃轩中发生的事情,被抛在脑后,北策和安九二人一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宾客们就簇拥了上来,恭贺的话不绝于耳。 今日的北策,一袭玄色衣袍,袍子上,金线织就的祥云图案,栩栩如生,不若平日一袭白衣的飘逸悠然,却多了几分霸气威仪,更是器宇轩昂,让人看了,难以压制心中的惊艳。 而他身旁的安九,一身王妃宫装,越发显得端庄贵气,和北策缓缓走来,那迎面而来的气势,让人心生敬畏之意。 世人可都是知道,不久前经过了废太子夺宫,北策在东楚国的地位,怕再也难以动摇了啊! 单单是看皇上亲自来北王府见证这继承大典,就足以见得北王府在皇上眼中的地位。 靖丰帝不多久便来了,身旁还跟着淑妃和容妃,容妃且不说了,她深得皇上宠爱,又怀了龙嗣,如今可是被靖丰帝捧在手心里,而淑妃……经历了废太子叛乱,她的儿子,可也是立了大功,她这个做母妃的,身份地位自然水涨船高,如今又奉旨管理后宫,在宫里,风头和容妃无异。 继承大典,按照程序进行着,先是叩拜皇上,紧接着便是靖丰帝亲自授予印玺,一切礼毕,厅中,却是响起一声娇弱的呻吟…… 众人闻声看去,只瞧见容妃夏侯音手扶着额,眉心微皱,身旁伺候的宫女文姑姑小心翼翼的扶着她,那不胜娇弱的模样,看在男人的眼里,让人禁不住疼惜,甚至恨不得立即上前,看看她的情况。 可谁都知道,皇上的女人,纵然是他们想要关心,不小心也是会招致祸端的啊! 靖丰帝的神色立即变了,转身大步走向夏侯音,眉心微皱着,亲自将容妃从文姑姑的手中接过,扶着她坐在了椅子上,以往的威严,瞬间转为温柔,“爱妃你怎么了?” “皇上,臣妾许是累了,这几日,总是特别容易疲累。”容妃蹙眉,美人皱眉,依旧是风情万种。 “容妃妹妹怀了身孕,犯困疲累都是正常,方才臣妾也是劝容妃妹妹在宫里好好休息,莫要累到了肚中的胎儿,可偏偏她却不听,现在可好?”淑妃开口,禁不住暗自翻了个白眼儿,看这夏侯音矫揉造作的模样,她的心里,就莫名的来气,这狐狸精,日日将皇上绑在身旁,当真当皇上是她一个人的了么? 容妃眉心更是皱得紧了些,“皇上,臣妾不也是想出来透透气么?淑妃姐姐一番怪罪,臣妾好生委屈!” 那娇弱的模样,不仅仅是看得淑妃心中气愤,饶是安九,嘴角却是浅浅勾起一抹轻讽,这夏侯音是什么人,她可是知道的,不胜娇弱么?呵,不过是骗骗像靖丰帝这样的男人罢了。 不过,这夏侯音浑身都长满了心眼儿,今日她在她的北王府,唱这么一出,又是为了什么? 安九敛眉,却听得夏侯音身旁的文姑姑开口,面容似有担忧,“皇上,娘娘这几日,总是觉得身子不舒坦,也让太医瞧过了,可都说没有大碍,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奴婢担心……” “大胆婢子,你说这些做什么?”夏侯音脸色一沉,突然怒喝道。 文姑姑身体一颤,立即慌忙的跪在地上,“奴婢该死……奴婢……” “她如何不能说?”靖丰帝蹙眉,看着夏侯音,眉宇之间,更是关切,“这些时日,你怀着身孕还照顾朕养伤,实在是辛苦你了,等你将这孩子生下来,朕一定好好奖赏你。” 夏侯音眼睛一亮,“真的?那皇上怎么奖赏臣妾?” 靖丰帝敛眉,一时之间,众人也都屏气凝神,淑妃更是紧张了起来,皇上对夏侯音的恩宠,重来都没有断过,平日里,有什么好的东西,都是吩咐了,要往她的柳莺殿送。 夏侯音若真的生了个皇子,那……皇上会赏赐她什么? 想到什么,淑妃揪着锦帕的手倏然一紧,心中越发慌了起来,目光一瞬不转的看着靖丰帝,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哎……” 靖丰帝还没开口,夏侯音的脸色却是倏然沉了下来,失望的叹了口气,目光缓缓的落在安九的身上,朱唇轻启,“纵然皇上对臣妾宠爱有加又如何?臣妾却还是有些羡慕安九,她是北策的正妻,若是生下孩子,那也是嫡出的身份,可我肚中的皇儿……却终究只是一个庶出了!” 淑妃心中一颤,这夏侯音的目的,果然是…… 安九听在耳里,也是明了了夏侯音的意图,如今皇宫里,后位空悬,虽皇上如今无意立太子,可后宫不能无主不是? 夏侯音的心思,动到了皇后之位上了么? 安九敛眉,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淑妃,自玉皇后被废之后,这宫里可不少人都盯着这个位置呢,眼前就有一个淑妃,夏侯音想要这皇后之位,淑妃,又怎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如愿以偿? “哈哈……谁说咱们的儿子,只是一个庶出?”靖丰帝哈哈的大笑出声来,此话一出,大厅之中,所有人都是一惊,甚至连那些官员重臣们,心中都已经有了底。 皇上对容妃娘娘的疼爱,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啊! 若容妃真的生下一个皇子,那这宫中的格局,又要大变了! 夏侯音心里一喜,脸上的笑容,更是绽放开来,“皇上的意思,是要让咱们的儿子,成为嫡子了?” 夏侯音说着,更是示意文姑姑将她扶起来,立即跪在地上谢恩,“臣妾替肚中的皇儿,谢皇上隆恩,皇儿若是知道,父皇这么心疼他,以后,定会好好孝敬皇上,替皇上分忧解劳。” “哈哈,好……好。”靖丰帝大笑着,那笑声在大厅中回荡,似乎一扫先前废太子谋乱的阴霾,心情终于变得舒畅起来。 可这笑声,听在淑妃的耳里,却是觉得分外不是滋味儿。 皇上的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啊! 只要夏侯音生下了皇子,那皇后之位…… 淑妃脸上虽然笑着,可心中已然激起了惊涛骇浪。 看了一眼身旁的百里彦,只见他神色泰然,心中禁不住浮出一丝不悦,他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不会来事,身为皇子,太过木讷了一些。 只知道为皇上办事,嘴上却不讨好。 若是继续由着夏侯音如此魅惑讨好皇上,那他们母子…… 暗自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淑妃目光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夏侯音依旧平坦的肚子。 不,不行,她绝对不能让夏侯音得逞,夏侯音若是真的成了皇后,那她的儿子,生为嫡子,加上她那魅惑人的狐狸精手段,以后这宫中,必然没有她和彦儿的一席之地。 好不容易倒了一个太子,眼前彦儿的前程可谓是一片光明,她绝对不能让夏侯音这个狐狸精挡住了她儿子的路。 “皇上,这些时日,臣妾得了空,也是在抄写经书祈福,但愿容妃妹妹能为皇上生下一个健健康康的皇子。”淑妃朝着靖丰帝福了福身,那满脸的笑容,彻底将她暗地里的心思掩盖,温婉贤惠,雍容大度。 靖丰帝看在眼里,心情更是开怀,“好,淑妃你也有心了,这段时间,你和彦儿为宫中朝中的事操劳,朕也都心中有数!” “臣妾和彦儿,为皇上分忧,也是应该的。”淑妃心里一喜,面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些。 此时,谁也没有留意到夏侯音微敛的眸中,一抹幽光一闪而过,祈福么? 若淑妃当真是为她祈福,那倒不是淑妃了呢! 心中盘算着什么,夏侯音嘴角浅扬起一抹弧度。 无意之间,安九将这细微的反应,纳入眼底,心中如明镜一般。 没了皇后,没了太子,如今,这宫中风头最盛的两个女人,心中可不会有自己的盘算么? 只是,这夏侯音……她本是心思深沉的主,若要皇后之位,大可以私下在皇上面前撒娇讨好,得到皇上的准许,可她却是不按常理出牌,偏偏在这样的场合,甚至是淑妃的面前,表明心意,甚至,让皇上表明心意。 这意味着什么? 安九敛眉,脑中转动着,快速的思索着什么,不多久,脑中许多东西就清晰了起来。 只怕,这夏侯音是故意如此为之的吧,而在这故意的背后,必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 安九淡淡的瞥了一眼淑妃,眸中的颜色越发深沉了些,心中感叹,这后宫之中,女人多了就是是非多,争宠算计,阴谋不断,谁也不会消停。 “北王妃……” 安九正思索着,一个声音响起,安九看向那开口之人,正对上夏侯音那似笑非笑的双眼,安九心中一怔,眼底一抹不悦凝聚,这夏侯仪的注意力在她的身上,可准没有什么好事! 果然,夏侯音在文姑姑的搀扶下,缓缓走向安九,当着所有人的面儿,亲昵的拉着她的手,那娇柔的声音再次在安九的耳边响起,“恭喜北王妃了,今日本宫来,可也是为王爷和王妃二人准备了贺礼!” 贺礼?安九脑海中浮现出方才在琉璃轩中的一幕,那上官怜的贺礼,不安好心,这夏侯音……素来和她关系不睦,她送的贺礼,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安九敛眉,淡淡开口,“劳容妃娘娘惦记了,容妃娘娘能来观礼,就已经是莫大的礼遇,哪里还需要什么贺礼?” “要,怎能不要?本宫的这份贺礼,你定会喜欢!”容妃待安九说完,就立即接了话,没待旁人在说什么,立即给文姑姑使了个眼色,“将贺礼呈上来!” 容妃话一落,文姑姑就朝着大厅外走去,大厅内的人,也都是在猜测着容妃娘娘送出的贺礼,究竟是什么。 不过是片刻,大厅的门口,几个女子缓缓而入,温婉可人的,风情万种的,端庄贤淑的……几个女子,风情各异,都是一等一的品相,众人看着这几个被领进来的女子,心中更是疑惑。 这便是容妃娘娘送的贺礼么? 几个女子?这又是何意? 何意?安九在看到那几个女子的第一眼,精明如她,便明白了这夏侯音的意图。 这些女子,夏侯音当做贺礼送给她?不就是送给北策么? 这夏侯音的心思,当真是让人鄙夷,她自己削尖了脑袋,钻到一个后宫佳丽三千的男人身边,也想让她也尝尝丈夫被人分享的滋味儿么? 呵! 安九心中浮出一丝讽刺,面上却是一喜,走到在大厅中站定的几个女子面前,从最右边儿边上的那个,细细打量,“这几个女子,长得真是好看,虽不及容妃娘娘绝世倾城,可比起臣妾,却是好看了不少,瞧瞧这身段,再看看这眉眼……呵呵,容妃娘娘当真是有心了,哪里去物色的这么好的几个女子,我看着,可甚是欢喜呢!” 这反应,明显让夏侯音一怔,这安九聪慧机敏,该是明白她的意图才对,可……夏侯音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喜欢么?喜欢就好,北王爷……” 夏侯音说着,目光转向北策,却只见北策微微皱着眉,可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安九的惊呼声响起…… “是啊,当真是太喜欢了,容妃娘娘对安九当真是好,知道我身旁,一直没有几个可供使唤的丫头,今日,倒是给我送来了,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去哪儿才能找到这样的丫鬟呢!”安九满脸笑意,那欢喜,看不出半点儿虚假。 话一落,夏侯音原本要说的话,竟是在喉咙里打了个转,脸色也是倏然僵住。 丫鬟?送给她安九的丫鬟? 这安九……夏侯音心里堵了一股气,可这个时候,却不是发泄的档口,扯了扯嘴角,“北王妃,这可不是给……” “这可不是给我的么?呵呵……”安九笑着,拉了拉北策,意有所指的道,“王爷,容妃娘娘将这么好的女子送给我做丫鬟,你是不是也要和我一起谢谢恩?” 精明如北策,自然意会,方才在这些女子进来之时,他就隐约猜出了夏侯音的意图,他正思索着应对之策,那厢安九,就已经应对自如了起来。 想着方才安九的一举一动,北策眼底的笑意和宠溺越发的浓了些,握着安九的手,面对着夏侯音,夫妻二人盈盈一拜,“北策替安九,谢过容妃娘娘的好意,北王府上,也正缺了些粗使丫头,容妃娘娘的好意,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我……”夏侯音心中憋屈至极,方才再好的脸色,此刻都已然强撑不起来。 粗使丫头?这几个女子,都是她好不容易让人搜罗来,好好调教了,才有今日的气质。 她本想将这几人,安插在北王府中,最好是能够被北策收了房,那安九的日子,可也消停不了。 如此,也算是慰藉了她心中的不平衡! 可被安九如此一搅和,竟然…… 看着安九眼底淡淡流转的光华,心中更是气,这安九……分明就是故意! 好一个伶牙俐齿,反应迅速的安九,呵,甚至让她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当真是可恨! 心中莫名的不甘,夏侯音瞥了一眼北策,正瞧见他眼底流转的光华,更加不是滋味儿! 她安九是个不好对付的主,她夏侯音,又岂是好对付的? 压下心中的不甘,夏侯音的嘴角,重新扬起了一抹笑意,“不管是粗使丫头,还是其他,你们二位喜欢就好,不过……” 夏侯音说着,缓缓走到靖丰帝的身旁,对上靖丰帝的眼,顿了顿,继续道,“皇上,您看这北世子,都已经继承王位了,是不是也该多娶几房侧妃,这北王府,才热闹不是?” 靖丰帝眸子一怔,方才,容妃的目的,他怎会看不出来,却没想到,竟是被安九堵得连进一步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夏侯音对北策的心思……呵,他以前以为夏侯音对北策有意,可如今竟是在为他物色侧妃,她心中在想什么? 靖丰帝看了一眼安九,若有所思,似乎在听了夏侯音这提议,安九的脸上,明显闪过一抹不悦,几乎是瞬间,靖丰帝便明白了什么,夏侯音……的心里,对北策的念想,变成了对安九的嫉妒了么? 这个念头在靖丰帝的脑中浮现出来,心中一股怒气油然而生,竟是一甩衣袖,冷哼了一声,大步走出了大厅。 如此的举动,让在场的人皆是愣了,原本期待着靖丰帝能够听了她的话,为北策赐婚的夏侯音,也是在那一刻,愣在当场。 突然,她好似意识到什么,脸色一沉,心中暗自低咒了一声,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仅仅是片刻,她又是处变不惊,走到安九面前,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对上安九的眼,“这些丫鬟,你可要好好享受!” “这是自然,容妃娘娘送的,安九自然不会辜负了娘娘的美意,不过……”安九说着,眉心微皱,“皇上好像是在为什么事情而生气呢!” 这夏侯音聪明,那靖丰帝又岂是一个吃素的? 他怕是也看出了这夏侯音对她的针对,是来自哪里,心中也是怒了吧! 呵,这夏侯音,当真以为凭着她的美貌和那些媚人的手段,就可以主宰一切了么? 且不说靖丰帝对夏侯音是否真的动了真情,就算是一个寻常的妃子,他也不会容许,她的嫉妒,来源于别的人! 只怕这一次夏侯音是太急着想给她的生活添些堵,却是忽视了靖丰帝的老练了! 夏侯音神色微沉,“北王妃还是好好关心关心你自己的吧,这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不是吗?” 言下之意,就算是此次激怒了皇上,她也不会放弃她先前为北策物色侧妃的念头了?! 安九轻笑,“在你那里是天经地义,在我这里,可就不是了,我的男人,有我一人足矣,不劳外人操心!” 安九脸上笑着,看着夏侯音那强撑着笑容的眼,丝毫没有惧意。 “你以为,你斗得过我?”夏侯音更靠近了安九几分,凑近她的耳边,用只有她听得见的声音,低声呢喃,“本宫的肚中怀着皇上的骨肉,纵然是他再恼本宫,那也不过是一时之气,本宫若是想毁了你,那你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是吗?”安九挑眉一笑,越发来了兴致,“那我倒是要看看,容妃娘娘毁了我,究竟有多轻而易举了!” 毁了她么? 她安九又岂是吃素的? 且不说她如今北王妃的身份,她夏侯音就算是想动,那也要仔细掂量掂量,再说了,她安九若当真是任凭她来毁了,那她的这条命,怕早就被那些个牛鬼蛇神给勾走了。 “你……”夏侯音咬牙,可瞬间,脸上的笑容就恢复如常,呵呵一笑,“那来日方长,咱们可走着瞧!” “容妃娘娘若有指教,安九奉陪到底。”安九丝毫也不示弱。 夏侯音退开一步,拉开了些许距离,深深的看了安九一眼,伸出手,示意文姑姑将她扶着,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走出了大厅。 淑妃看着夏侯音离开,收回的视线,也是落在了安九的身上,心中也是猜测着,方才两个女人交头接耳,到底说了些什么,渐渐的,淑妃的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 “北王妃,本宫可没容妃妹妹想的那般周到,倒也没有准备什么贺礼,不过,本宫的心思,你最是清楚,本宫对你,也甚是喜欢,以后,没事的时候,多到本宫那里坐坐。”淑妃明白,这安九和夏侯音不怎么对盘。 夏侯音送来这些女人,不是成心为安九添堵么? 呵,可最终,却是堵了她自己! 这安九,可是个聪明的主,敌人的对手,可是朋友,说不定哪天,自己和安九,还能在统一战线上,共同对付夏侯音那狐狸精呢! 所以,安九这层关系,不仅仅是看在北王府的面儿上,还是看在安九本人的作用上,她都要主动的好好维护才行! 安九朝着淑妃点头,笑而不语,淑妃倒也没有多留,领着自己贴身宫女出了大厅。 回宫的马车上,淑妃面容阴沉,身旁的贴身侍女,感受到淑妃面容之间的不悦,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娘娘可是在气容妃娘娘?” 淑妃看了侍女一眼,眼底更是不悦,“哼,不过是一个狐狸精,本犯不着让本宫生气,可是……那夏侯音,当真是野心太大了!” “可不是么?皇后?她才进宫多久,还想当皇后么?”侍女也是愤愤不平,“娘娘在宫中,可是有二十来年了,生了宣亲王不说,平日里,在宫中可没少为皇上分忧解劳,可容妃娘娘倒好,仗着自己的那张脸和那狐媚子的手段,就单单是怀了个身孕,就如此被宠上了天,娘娘,只怕容妃娘娘真的生下个皇子,那皇上当真会……” “闭嘴!”淑妃厉声开口,打断侍女说的话,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过是怀了身孕,八字都还没一撇,皇上当真会如何?” 侍女身体一颤,忙不迭的请罪,“娘娘赎罪,奴婢说错话了。” 淑妃敛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那阴沉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几分,她呵斥侍女,可她的心中,不也一样在担心着吗? 沉吟了好半响,淑妃才又缓缓开口,“倒也不怪你,你说的没错,若是她当真生下个皇子,这皇宫,这东楚国,都怕要成为她夏侯音的天下了。” “娘娘……”侍女看着淑妃,小心翼翼试探的唤道,“这可如何是好?” 淑妃闭上眼,马车中,诡异的气氛弥漫,过了好半响,淑妃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那眼眸之中,已经镀上了一层阴狠,“本宫之前愤怒你找的人,可找到了?” 那侍女一怔,想到什么,方才意识淑妃的意思,忙回答道,“回娘娘的话,奴婢按照娘娘的吩咐,托宫外的亲戚寻找,找到那么一个人,她是从南境逃难,逃到这边来的,为生活所迫,沦落了青楼。” “青楼?如今是个娼妓么?”淑妃蹙眉,眼底一抹鄙夷划过。 “她逃难途中,破了相,哪里资格做娼妓,不过是在青楼里,当一个粗使丫鬟罢了。”侍女忙道,“不过,她在南境的时候,学过一些巫蛊之术,想来,能够为娘娘所用!” 淑妃心中一喜,面上也渐渐绽放出一抹笑容,“好,既然如此,那就想法子,将她接来,可要仔细些,将她安排进宫里,随意指个事情给她做着,至于这以后的事情……” 淑妃敛眉,眼底划过一抹狠毒,夏侯音啊夏侯音,你想当皇后,想让你的儿子,成为嫡子? 呵!他有没有那个命生出来,都还是个未知数,不是吗? 怀胎十月,她的日子,还长着呢! “是,奴婢这就给我那亲戚传话去,让他小心办这事儿。”侍女领命道。 淑妃看了一眼这侍女,一改方才满脸的阴沉与不悦,拉着那侍女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旁,“好好将这事儿给办成了,以后可少不了你的好处,你的荣辱兴衰,都系在本宫的身上,知道吗?若是让本宫知道,你有什么二心,那……” “娘娘……娘娘明察,奴婢一心一意伺候娘娘,从来不敢有什么二心,娘娘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哪怕是豁出性命,奴婢也在所不辞,娘娘……”侍女诚惶诚恐。 淑妃看在眼里,眸光微敛,“好了,这还没怎么样,瞧把你给吓得,本宫是在告诉你,这件事情非比寻常,断然不能出了丝毫差错!” 若是成功,那么,以后这朝堂上,皇宫里,就不会再有人是他们的威胁,但倘若是不成功……那后果,也是难以承担的! 所以,这是一次豪赌,赌赢了,那么,以后康庄大道,前途光明,赌输了,那么,就是血流成河,白骨累累! “是,奴婢明白。”侍女对上淑妃的眼,神色之间,分外坚定。 马车上,淑妃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眼底的光芒,似在盘算着什么…… 京都城的夜晚,华灯初上,倾城楼,后院儿,一个衣着简朴,身形瘦弱的女子,提着一桶水,踉跄的在院中,走几步,停几步,前院的阁楼上,丝竹之声靡靡,男人女人暧昧呻吟的声音,在她听来,早已经习以为常。 黑暗之中,那女子脚下似绊住了什么,身体一个踉跄,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这一幕,正巧被后院儿的管事嬷嬷看见,张扬这那肥硕的身体,就朝着那女子冲来,一阵拳打脚踢。 “你这贱蹄子,连这点儿事情都做不好,看看你,这些水可是好不容易烧好的,你这一倒,前面姑娘沐浴不要耽搁了?”那管事嬷嬷,说着,就又朝着那女子狠狠的踢了几下。 那女子却任凭她踢着,甚至连反抗都没有,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方才那滚烫的谁,烫红了她的身体,提着那水桶,便朝着厨房的方向,水没了,她要重新再烧一桶。 她从南境逃难而来,这东楚国,她一人孤苦无依,便也只能不哭不闹,艰难的活着,因为,她知道,南境的战乱,比起现在,那才是人间地狱。 女子刚烧好了一桶水,女子又提着出了厨房,可刚出厨房,却听见前方传来一个声音,堵住了她的去路。 “呵……这里竟还有个小娘子,呵呵……”那声音听在女子耳里,女子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在这倾城楼中,她已经待了许久,单单是一听,她就知道,这定是哪个喝醉了酒的客人,闯入了后院儿,平日里,这种事情,倒也时有发生。 女子敛眉,不打算理会这人,径自提着桶,想要离开,可那男人却是上前一步,一把将她的手腕儿抓住,先前,本就被烫伤的手腕儿,经他这么一抓,女子吃痛,手上瞬间失了力气,提着水桶的手一松,顷刻间,刚装满了一同开水的桶,砰地一声落在地上。 溅起的水花,洒在那男人的身上,顿时被烫得哇哇直叫。 “你这贱蹄子……你……你竟敢烫伤我……”那男人顿时勃然大怒,狠狠的瞪着女子,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酒意混着怒火,那男人眼睛烧得通红,拉着那女子,便她推到在地,厉声叫嚣着,“看老子怎么教训你这婊子……” 男人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女子慌了,她宁愿受这男人的责打,而他这是要……感受到压在自己身上的身体,女子心中一股嫌恶涌上,竟是一耳光打在那男人的脸上。 男人被打懵了,回过神来,却是更加激烈的怒火,撕拉一声,气冲冲的扒开女子的衣裳,女子急了,下意识护住胸前,看着那男人脸上的利欲熏心,眼里盛满了恐惧。 不,她不要被这臭男人糟蹋!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记忆中的某个画面,女子的眼里,更是疯狂,杀意迸现,眼看着那男人的朝着她压下来,女子眸子一凛,扬起手,指甲狠狠的戳在男子的背脊,只听得一声清脆的伸向,那男人身体一僵,死在了女子的身上。 女子惊魂未定,使出全身力气将身上的男人推开,蜷缩着身体,难掩惊恐。 死了,他终于死了,他没办法伤害她了,可……她杀了人,她该怎么办? 女子紧咬着唇,目光闪动着,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立即起身,小心翼翼的朝着后门的方向走去,她要逃,她是南境的人,若是落入东楚国的官府,那她的下场,必然只会更惨。 那一抹狼狈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而她却是不知道,自己逃离的背影,已然被二楼阁楼上二人纳入眼底。 “呵呵,好了,可以给我银子了。”绯玉风情万种的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中年男人,朝着对方摊开了手。 那中年男人从怀中拿出一袋银子,丢给绯玉,“那死了的人……” “你放心,我这倾城楼,能在这京都城内,开了这么多年,处理这点小事的门道还是有的,不过……我倒是有个疑问,那灵儿可是个破了相的,你买谁不好,偏偏要买她?再说了,你就算是要买她,给了银子,将人带走就行,却偏偏还要来这么一出,我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心里可都在想些什么呢,明明就是少花银子银子,就可以办成的事,非要弄得这么麻烦,还得多花银子。” 绯玉说着,掂了掂手中的银子,呵呵一笑,眼里却是十分满意手中银子的重量。 “我买她,是给我那痴傻的儿子做媳妇儿,不如此来一出,哪里能够让她死心塌地。”中年男人敛眉,淡淡的开口,话落,没有再继续说什么,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绯玉听在耳里,轻声一笑,“老爷你慢走,祝你的儿子和灵儿白头偕老。” 绯玉说着,直到那中年男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那脸上风尘的笑容,这才转为冷笑。 “给痴傻的儿子做媳妇儿,哼,骗谁呢!”绯玉淡淡开口,目光透过窗户,看向后院儿的方向,精明的眸中若有所思。 身后,脚步声响起,绯玉一愣,回头看向来人,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迎了上去,“惜姑娘,灵儿当真是被买走了呢!” 来人正是上官怜! 今日的上官怜,换了一身紫色的衣裳,高贵之中,添了几分神秘,听到这个消息,却并没有太多的情绪表露在脸上,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早在知道有人寻南境女子之时,那寻找之人,却是不知自己,已经一步步的步入了别人的局中。 “惜姑娘,那灵儿……”绯玉想到什么,心中似有疑惑。 可还没有问出来,坐在榻上的上官怜,却是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 “灵儿之事,不准再提起,她今日这般逃出去,以后就和咱们倾城楼没有丝毫瓜葛,明白了吗?”上官怜敛眉,那深邃的眸中,一片平静,却是探不见底。 “是,绯玉明白。”绯玉感受到上官怜声音中的冷意,立即警惕起来,不敢再多探寻什么。 而正此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绯玉朝着门口看了一眼,亲自上前,将门打开,看到门口的一个婢女,蹙眉道,“有何事?” “有位客人送了这个来,说是请倾城楼的主子过目。”那婢女说着,心中也是有许多疑惑,倾城楼的主子?不就是绯玉么?为何不提名字,反倒是说得这么拗口? 绯玉敛眉,想着屋子里的惜姑娘,绯玉亲自将那盒子接了过来,立即关上了门。 “什么东西?”上官怜靠在榻上,眉宇之间透了几分慵懒,目光瞥过那盒子,眉心下意识的皱了皱,不知为何,她竟是有一种奇怪的预感。 “不知道是谁送的。”绯玉说话之间,已经大开了盒子,看到盒子里的东西,身体一颤,手下意识的将那盒子抛开…… 饶是绯玉,都已经吓得呆了。 “蛇……蛇……怎么是……”绯玉口中喃喃,一张脸倏然苍白,再看地上从盒子里钻出来的东西,更是禁不住头皮发麻,失了方寸,“谁……是谁做的恶作剧!” 榻上的上官怜,在惊吓之后,很快就平息了下来,看着满地的蛇,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 “还能是谁?看来,很快,就要碰面了!”上官怜眸中泛出一丝幽光,意有所指,她倒是没想到,安九竟是这么快,就找到她了,呵,这安九,还当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安九的回礼在此,那么她的人……怕也在这附近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狠狠教训,识破怀孕伪装! 满地的蛇吐着鲜红的信,看得人头皮发麻。 突然,屋子外,丝竹之声中,一股清雅的笛声幽幽的传来,顿时,那些地上的蛇,好似受了惊扰一般,袭向上官怜,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上官怜猝不及防,下意识的用手去挡,也正是这一挡,生生将自己的手送到了蛇的口中。 “啊……”上官怜惊呼出声,手臂上一阵疼痛袭来,方才还稍显镇定的她,此刻更是怒了。 “惜姑娘……”绯玉见此情形,立即避开地上的蛇上前,一边慌乱的大叫着,“来人,快请大夫……” 上前一看上官怜的手臂,赫然一个牙印,上面一丝黑血,让人触目惊心。 门外的人听到动静,推门而入,看到这满屋的情形,甚至吓得呆了,连进也不敢进,愣了好久,直到绯玉在屋子里不断的催促,这些人才大着胆子,进了门,将被蛇咬伤了的上官怜给转移出来。 一时之间,整个倾城楼里,都出现一阵混乱,大夫赶到之时,上官怜已经因为那蛇的毒性,而昏厥了过去,混乱的倾城楼中,甚至有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宾客四处逃窜,楼中的姑娘,也更是吓得关上了门。 如此的混乱之中,谁也没有留意到,在请层楼大厅二楼的一个雅间内,一人,男子打扮,但从眉宇之间,却看得出那份属于女子的俏丽,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安九。 自那日收到这上官怜送来的贺礼之后,她就一直让人在寻找着上官怜的下落,呵,也亏得她那日送上了这么一份贺礼,不然,凛峰他们,也不会有机会顺着这份贺礼留下的蛛丝马迹,将上官怜这么快的找了出来。 倾城楼……呵,这上官怜,竟是躲在这倾城楼中么? “呵,小姐,你瞧,那人被折腾得够呛,似乎是被蛇咬了呢!”身旁同样一身男装打扮的红翎,通过雅间的窗户,正可以瞧见被转眼了出来的上官怜,自那日在北王府中受了惊吓,她一直对那罪魁祸首心中耿耿于怀,今日可好,不仅仅知道那送蝎子之人是上官怜,小姐还为她送上了这么一份礼物,实在是大快人心。 哼,莫名往王府送那些骇人的东西,今日,终于是还给她了! 安九远远的看着那被围着的上官怜,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是有她好受的了!” 上官怜……想到凛峰查出的消息,这倾城楼的主人,是一个叫做绯玉的女子,但这上官怜,只怕……是倾城楼幕后的主人啊!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温婉贤惠,形容无害的上官侧妃的模样,安九的眉峰禁不住一挑,这上官怜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倾城楼的主人?那么她身后的那人…… 联想到许多事情,安九对这上官怜的兴趣,越发浓烈了起来。 安九收回视线,可目光扫到一个身影之时,安九的身体猛然一怔,饶是她这素来处变不惊的人,看到那张脸的时候,脑中都空白了片刻。 “蓝玥……”安九口中喃喃,目光灼灼的停留在那一抹蓝衣身影上,她怎么会在这里? 自她从叶曦的手中夺回了安阳王府,以前国公府的人四散,蓝玥也是离开,可为何竟沦落了青楼? 还是在这倾城楼中? 这是巧合么? 安九敛眉,听到安九的口中说出蓝玥的名字,红翎也是顺着安九的视线,寻到了那一抹身影,眼中也是难掩诧异,“小姐,这……蓝玥小姐为什么会在这里?” 青楼,任何一个良家女子,都不会出现在这里,可看她这模样……难道是有人所逼? “小姐,表小姐她……咱们是不是……”红翎皱着眉,心中起了同情。 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安九的声音便响,“蓝玥以前救过我,可我也胡了她一命,我和她,早已经各不相欠,至于是不是帮她一把……谁又知道,她到底需不需要帮助呢?” 安九敛眉,话虽冷,可却是极其在理,连蓝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都没有弄清楚,便贸然想要救人家脱离苦海,若是人家甘愿在这里,那这助她之人,不就成了笑话了么? 红翎细细一思量,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太过感性冲动了些。 目光再看向蓝玥先前所在的地方,却已经寻不到她的身影。 但正是这当口,大夫给上官怜处理好了伤口,此刻,上官怜已经醒了过来,醒来之后,上官怜第一反应,便是搜寻四周,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安九一定在这附近,说不定,就在那个角落看着她! 此刻的上官怜,比起方才,更是多了些慌乱,她以为,安九送这些蛇来,就是为了吓她一吓,可没想到……那些蛇,竟还有人控制! 不用想,她也能够猜出那控制蛇的人到底是谁,安九,定是安九! 她不禁要吓吓她,还要让她受到更大的教训! 这安九,果然是不好对付!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上官怜闭上眼,似在感受着什么,周围的一切的嘈杂都好似瞬间消失不见,她在感受,感受这嘈杂之中,那一道看着的她的视线,那该是得意的,痛快的,看着好戏的眼神…… 突然,上官怜的眼睛睁开,朝着一个地方看过去,果然瞧见那雅间的窗户旁,一个男装打扮的人站着,可那张脸,果然就是安九! 似乎知道自己发现了她,安九倒也不避讳,就算是很远,她也依稀能够看清楚她脸上绽放的笑容之中的得意。 那好似在说,她们之间猫捉老鼠的游戏,她安九赢了! 老鼠,怎逃得过猫的利爪? 上官怜心中一怔,一股不悦浮现,手上的伤虽已经去了毒,可是,那刺痛仍然在,好似在提醒着自己,她输给了安九一般! 上官连的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强撑着身体,让绯玉将她扶起来,锐利的视线和安九对视着,嘈杂的空气中,二人似乎只看得到对方的视线,对方的眼神。 这场游戏,她安九赢了么? 猫虽有利爪,可是,老鼠也狡猾,不到最后,她们之间,谁能说赢过了对方呢? 不过是暂时的一局罢了!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上官怜的眸中,挥开了方才的气愤,倒是安九这样的对手,让她的心中莫名的兴奋了起来。 两个女人对视着,一如先前在东市菜市口,只是,似乎二人各自的眼中,锋芒更胜了许多。 不知道什么时候,安九已经领着红翎和南溟出了倾城楼,一段时间的混乱之后,倾城中渐渐恢复了平静,宾客早已四散,楼中的姑娘,也都各自散了,回了房,可经过方才的惊吓与混乱,这个时候,谁也无法睡着。 房间里,绯玉一直守在上官怜的身旁,眉宇之间,尽是担忧,沉默许久之后,终于还是按耐不住开口,“惜姑娘,那安九当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她现在知道了你的落脚之处,只怕……” “怕什么?安九她想和我斗,我上官怜难道真会怕了她不成?她的身后有赤盟,有北王府,可咱们倾城楼的身后,还有霁月阁,不是吗?”上官怜敛眉,语气多了几分深沉。 绯玉目光闪了闪,心中总是有些不好的预感,“惜姑娘,咱们和安九……非要成为敌人么?那安九,咱们惹不得,最好是不惹!” “惹不得么?”上官怜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心中的怨气依旧没解,她心中的那好斗的因子,倒真是被她给引起来了。 绯玉看了一眼上官怜,平日的她,冷静镇定,理智非常,可是,今天明显少了几分理智,饶是她都知道,和安九为敌,不是明智之举,今日被蛇伤了,就已经是教训了,为何她却是有些执迷不悟。 想到什么,绯玉敛眉道,“惜姑娘,你别忘了,主子的交代,和安九为敌,主子怕也不会允许!” 终于,听到“主子”二字,上官怜的眸中的坚定与怨恨,终于松动了些,可渐渐的,却又恢复如常,“主子可没交代,不能和安九为敌……” 见绯玉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上官怜摆了摆手,“行了,你且下去吧,我自有分寸。” 绯玉见劝说不过上官怜,心中禁不住叹了口气,只好作罢,心中想着,惜姑娘如此对安九报了个人恩怨,可不要引火上身,毁了倾城楼,毁了霁月阁才好啊! 也希望,主子不会怪罪惜姑娘的所作所为。 绯玉退了下去,房间里,上官怜闭着眼,脑中安九脸上的笑容便挥之不去。 她和安九是杠上了,可是,她却不知道,安九对她,可并不只是为了出一口气,而不相让,她的心中,还有别的目的! 深夜,一辆马车在京都城的街道上,缓缓而行,马车上,红翎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情,难掩兴奋,在马车上一直说个不停。 “等等……” 突然,安九的声音响起,红翎立即住了口,疑惑的看着安九,小心翼翼的试探,“小姐……” 小姐此刻的神情,深不可测,可在小姐身旁待了这么久,每每这种时候,小姐的脑中定是有了什么主意。 红翎看着安九,似是在等待着她的吩咐。 安九沉吟半响,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对着马车外驾着车的南溟道,“若是要让一个人暴露更多,凛峰会怎么做?” 马车外,南溟愣了愣,凛少主么? “他会步步紧逼,直到那人没有了退路。”南溟的声音响起。 安九听在耳里,以凛峰的作风,必会时时让对方陷入恐惧之中,四处逃窜,最终逃到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而北策……若是以北策的为人,他又会怎么做呢? 安九敛眉,脑海中浮现出北策那平静眸中偶尔的腹黑,嘴角浅浅的勾起了一抹笑意,淡淡的声音,再次在马车内响起,那眉宇之间的邪恶,饶是红翎看了,心中都禁不住一颤,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脑中刚有了这个疑问,红翎便见到安九朱唇亲启,“今日倾城楼,实在是热闹,若是再有一把火……” 安九话说到此,不仅仅是马车内的仔细听着的红翎,还是马车外驾着车的南溟,面容都是微微一僵,可也仅仅是片刻,便明白了安九的意思。 一把火?小姐的意思,是要放一把火将倾城楼给烧了么? 红翎的脸色倏然一白,这大晚上的,一把火放去,那连楼带人的,岂不都要被烧了个干净? 这未免……太残忍了些! 红翎在她的面前,什么都写在脸上,只是一眼,安九就看出了红翎的顾虑,抬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不悦的瞪了她一眼,冷声道,“当真以为你家小姐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么?那些无辜的性命,我可不要!” 红翎脸上浮出一抹尴尬,“小姐自然不是!” 安九敛眉,眸中的幽光凝聚,“不伤人性命,我只要倾城楼化为灰烬,烟消云散!” 没了倾城楼,上官怜又会暴露什么? 想到上官怜身后的那人,安九的眸子紧了紧,上官怜,她没有放在眼中,她要的是上官怜身后的那人,她安九,定要将那人给逼出来! 南溟明了安九的意图,换了红翎出来驾车,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京都城内,已经是万籁俱寂,倾城楼所在的街道,却依旧热闹非凡,突然,一阵喧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 “着火了,着火了……” 还在寻欢作乐的人,听到这声音,甚至没有机会去探寻发生了什么,第一反应便是逃。 着火了?谁都知道火的厉害,若是逃得晚了,只怕要死在这温柔乡里了! 仅仅是片刻时间,许多人都逃窜了出来,这才四处寻找火源,寻了好半响,这才瞧见倾城楼的后院儿,一道火光冲天,好似被浇了油一般,竟是在瞬间轰然大作,似要将整个倾城楼给吞噬一般。 匆忙掏出来的上官怜和绯玉,看着倾城楼被火势包围,绯玉顿时慌了。 “怎么会……怎么会着火?这……这可如何是好?这倾城楼里……”绯玉说到此,似触碰到什么禁忌的东西,立即住了口,可那眼神之中,却更是慌乱了起来,口中依旧在不断的喃喃,“倾城楼中,防火措施一直都做得很好,这么多年都没有出事,偏偏是今日……” 上官怜眉心微皱着,那火光的映照之下,脸上的难看,分外清晰。 偏偏是今日…… 呵,还真是巧了,安九来了,又走了,而这火……也莫名的烧了起来,这稍微一想,便也能够察觉出其中的蹊跷。 安九,这大火,定和安九有关,可为什么……她为什么要烧了倾城楼? 若是因为上次,她送蝎子挑衅,那今日,她送来的毒蛇,还生生将她咬伤,这报复,已经是够了,不是吗? 安九虽然不好对付,可也是个有分寸尺度的人,而今日,这大火若真的是出自安九之手,那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烧死她么? 直觉告诉她,这不是安九的目的! 眼前,大火越发的旺盛,先前救火的人,此刻,看着倾城楼尽数淹没在大火之中,却也放弃了扑火的念头,幸亏倾城楼是个独立的院落,此刻纵然是被大火淹没,火光照亮了整个天际,也不至于牵连到其他的房屋。 方才,冲到街道上的人,陆续散了去,大火依旧,上官怜和绯玉,依旧面对着那熊熊燃烧的大火,听着耳边大火的声音,神色各异。 “伤亡如何?”上官怜冷声道。 绯玉四处望了一眼,随即,叫来了倾城楼的下人,询问了几句,便对上官怜道,“该在的人都在!” 该在的人都在? 也就是说,没有伤亡了? 呵呵,这么大的火,没有伤亡……听着,都是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上官怜的目光从那大火之中缓缓收回来,看了一眼街道上,狼狈的姑娘们,眉心下意识的皱得更紧。 这大火,处处透着诡异,让她的心中,莫名的生出一丝不安。 可是,到底是那个地方让她不安,她却是怎么也说不上来。 “惜姑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绯玉在一旁试探的道,如今倾城楼被烧,就算是火灭了,那也只留下一堆废墟了,别说是继续经营,就算是住人,那怕也是不行的。 眼下,这些姑娘们,可得寻着地方落脚才行。 上官怜眼底一抹幽光凝聚,“城西有一处宅子,先将姑娘们安置下来!” 至于今日这大火……上官怜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若真的确定是安九所为,那她们的梁子,可结得更大了。 目光无意间瞥见一抹蓝色身影,上官怜眸光微敛,“蓝玥定要好好安置好,她的安危,甚至比我的,还要重要,明白了么?” 绯玉也是看了一眼蓝玥,心中诧异,可却是没有说什么,沉声领命,“是,绯玉知道了!” 上官怜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此刻,她却是不知道,她虽对安九的目的心中不好的预感,可是,却没有意识到,在她做了城西宅子的安排之时,就已经如了安九的意。 北王府中,安九刚进了府门,就瞧见值夜的家仆,望着某个方向的天际,眼神之中,似惊恐,又似好奇。 安九瞥了一眼那火光,心中了然,却是没有那被大火映照得通红的夜空,径自朝着徽音殿的方向走去…… 徽音殿内,一片宁静,安九进了琉璃轩,便挥开了先前的诡谲阴沉,脸上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搜寻着北策的身影,可找遍了每一个角落,都没有瞧见他的身影,安九心中一怔,猛地意识到什么,脸上的笑容倏然僵住,大步出了琉璃轩。 “小姐……”在琉璃轩外候着的红翎,瞧见安九匆忙的神色,下意识的唤道,正要追上安九的步伐,安九的声音,却是在黑夜中响起…… “站住,不许跟来!” 那声音飘来,安九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匆忙的安九,寻着记忆中的回廊,推开那一扇门,黑夜中,烟雾缭绕,静谧的温泉中,这听得咕咕的冒泡声。 “北策……”安九轻缓道,她不愿在这里看到北策,可是,直觉却是告诉她,北策定是在这里。 自那一次在这里撞见北策的秘密之后,她就一直在担心,担心下一次那折磨的到来,饶是想到那毒性发作的时候,给北策带来的痛苦,安九的心里,就隐隐抽痛。 没有等到回应,安九解开自己身上厚衣裳,只剩下一件绸缎薄衫,就跳入温泉之中,白色的布幔,垂在水中,安九不知道那正忍受着毒性的痛苦折磨的男人在哪一个布幔之后,可就算是一个一个的找,安九也不会放弃。 她不愿让他一个人去忍受这些痛苦。 温泉之中,安九奋力游着,唤着北策的名字,久久得不到回应,素来镇定的安九此刻也越发的急了起来,安九一直以为,自己理智大于感性,可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心中慢慢开始在意一个人,那之后,许多的东西,面对他的时候,都已经变了。 “北策……”安九轻唤着,突然,手腕儿被一直大掌抓住,安九心中一喜,立即转眼望向那抓着她手的人,还没来得及看清北策,那力道便带着安九,入了一个宽阔的胸膛。 修长的双臂,牢牢将她的身体包裹在怀中,不知道是因为隐忍着毒性发作的疼痛,还是因为害怕自己伤了安九,男人的身体,隐隐颤抖着。 “你当真是傻!”北策的声音,在安九的耳边响起,他就知道,她会知道他在这里,更是知道,没人能够阻拦得了她,此刻,他只希望,自己抱着安九,能够控制住自己那被毒性操控的身体,不让自己伤她分毫。 闻着安九身上的馨香,心中似乎平静了些。 可安九的心里,却是更加不平静了,单是听那声音,安九也能够想象得出,此刻他所承受的痛苦。 水中,安九的手触碰到那滚烫的身体,清晰的感受到那青筋暴裂的触感,禁不住低咒一声,“该死,到底是谁……” 安九咬着牙,恨恨的道,到底是谁让北策中了这样的毒! 若是她知道那人是谁,定要让他也尝尝北策这么些年所受的痛苦! “啊……”紧紧的抱着北策的安九,似乎终于承受不住那剧烈的痛,惨烈的叫出声来,安九听在耳里,心更好似被刺痛了一下,将北策抱得更紧了些,试图通过这样的方法,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能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至少,不会如以往那般痛苦。 “北策,记得乞巧节,在宫中,我们第一次见到的模样么?”安九在北策的怀中,柔声开口,那轻缓的语调,似有魔力一般,引着人的思绪,随着她所说的话而去。 北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强忍痛苦的脸上,艰难的扯出一抹笑容,“记得……” 自然是记得! “那日,我见百里骞那般畏惧你,所以有了利用你退婚的念头,当时在御花园里,你犹如天上的月,遥不可及,对人也是冷冷淡淡,爱理不理,那时我心里就暗暗想,这北世子,如此傲气,谁能将你给降服了!”安九柔声道,那回忆,让她莫名的心跳加速。 北侧咬着牙,闭上眼,似在极力拉扯着自己的思绪,让自己不去感受此刻身体的疼痛与折磨,低低的声音,在安九的头顶响起,“第一次见,我对你可并不冷淡啊!” 脑海中,花神殿中,那偷闲的女子,旁若无人的躺榻上就睡了! 此刻想想,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在那时,为她赶蚊子! 安九微怔,却是无暇去追究,为何他们的记忆不一样,察觉到北策在这引导之下,身体的颤抖微微缓和了些,心中一喜,有作用么? 太好了,没有解药的情况下,能够用转移注意力的方法,让他不那么难受,便也已经足够了。 安九双手搂着北策,更贴近了他的身体,不断的在他的耳边说着,滔滔不绝的说着以前的过往,说着情话,北策明了安九的意图,极力配合着…… 温泉池中,布幔的遮盖之下,男人身体暴裂的青筋依旧狰狞可怕,可是,那脸上,却是渐渐的浮出了一丝笑容。 “一直以来,我都担心,你瞧见我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模样,会是什么反应……”北策主动开口,似乎是想到什么,那强忍痛苦的眼中,竟好似有一抹复杂,似尴尬,又似欣喜,任何一种反应,我都想到过,可就是没有想到,你真正的反应! 正常的人都会害怕,甚至是从此之后,将他当怪物,从他的身边消失,那也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可这安九……却更是揪着他不放! 眸中浮出一丝笑意,不知不觉间,心中的甜蜜蔓延开来,刻意不去留意身上疼痛的北策,竟是没有察觉自己,身上似乎不再如方才那么疼了。 安九听在耳中,他的反应,更是让她嘴角的笑容扬起,缓缓的从他的怀中探出头来,看着那张脸上的笑容,抬手,轻抚着他的脸颊,呵呵一笑,“若是这世上有你这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天下的女子,也都会趋之若鹜的追逐吧,不过,如今,你已成了我安九的人,便是你此刻的模样,也只有我安九能看!” 霸道的语气,让北策心中苦笑,看安九的神色,也越发的宠溺。 时间好似静止了一般,北策甚至没有留意到,自己身上的疼痛,已经彻底消失,眼前他的整个世界里,就只有安九,感受到怀中的暖软玉体,北策心中微动,眸中的宠溺,被温泉池中的水汽蒙上了一层暧昧,若隐若现。 “阿九,咱们生个孩子可好?”北策看着安九,这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饶是安九都觉得一愣。 这宛若天人的男人,平日里给人的感觉,总是不食人间烟火,可今日……生孩子……呵呵,安九挑眉一笑,这生孩子的事情,她自然乐意之至! 瞧见安九那促狭的笑容,北策不待安九反应过来,附身吻住安九嘴角的戏谑,布幔之中,热情混着温泉中的水汽,蔓延了开来,夫妻二人,心中皆是想着关于生孩子的事情,旖旎不断…… 冬日一天一天结束,越是往后,雪化了,天气也暖了起来,初春的季节,枯木都发出了新芽,整个世界,春情正浓。 北王府中,下人们都是在谈论着王爷和王妃,似乎每每见到二人,都能够感受到那属于二人的甜蜜,就连朱锦,都禁不住连声抱怨,说只要有安九的地方,世子的心思,就只会在安九的身上。 甚至好几次议事,北策都是心不在焉。 朱锦无奈,忍受了好几次之后,便只有趁着安九出门,才召集议事。 这一日一大早,北策刚出了门,宫里便有人来传话,说是娴妃娘娘的疯病又严重了,请王府的人进宫一趟。 如今安九是北王府的王妃,这些事情,自然都落到了她的头上,在听到这消息之时,安九心中就禁不住咯噔一下,没有谁比她更知道娴妃的疯病是怎么回事,疯病有严重了? 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 娴妃娘娘的身孕,已经有好几个月了,莫不是因为她肚中的孩子,出了什么变故? 安九得到消息,丝毫也没有耽搁,让南溟准备了马车,便匆匆的赶往皇宫,进了皇宫,安九直接赶往凌霄宫。 上一次来凌霄宫,还是除夕,这过了几个月,凌霄宫里的草木虽添了几分新色,可是比起外面,依旧是一片萧索。 安九进了凌霄宫,便听得木桃的哭泣声从屋子里传来,安九没做丝毫停留,推门而入,进门第一眼,便瞧见躺在榻上的娴妃,闭着眼,形容憔悴,一脸虚弱。 木桃看到安九,好似看到救星一般,匆匆起身,跪到安九的面前,“王妃,你可要救救娘娘……娘娘她……她染了风寒,可自从娘娘进了这凌霄宫,宫里的人,谁都不待见,娘娘还交代了,万不可以让人发现她的肚子,可……可再找不到人给娘娘看风寒,只怕……只怕会一尸两命啊!” 安九瞥了一眼娴妃,眉心皱得更紧了些,目光从她那虚弱苍白的脸上转移到她的小腹上,过了几个月,那小腹明显大了许多,上一次尚且可以用宽大的衣裳给遮盖住,让人难以察觉端倪,可眼下…… 只怕只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娴妃这肚子是怎么回事。 玉皇后死了,可淑妃还在,其他的妃嫔还在,谁又容得下娴妃和娴妃肚中的孩子? 恐怕这消息传了出去,就算是皇上接受了这个孩子,其他许多人也不会让这孩子顺利降生吧! 可眼下……自己若是从宫外带人进来给娴妃看病,这举动,怕也会引得淑妃那些人的注意! “王妃……可该怎么办啊?”木桃慌了,正此时,躺在榻上的娴妃似乎醒了,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娘娘……”木桃慌乱的起身走到娴妃身旁,端起桌子上的水,凑到娴妃的嘴边,“娘娘,你喝些水,安九王妃来了,她会想办法的,她一定救娘娘!” 娴妃转眼看向安九,脸上艰难的扯出一抹笑容,“安九,你来了……木桃,快去把窗户开着,通通风,这屋子里,尽是一股子霉味儿,我染了风寒,可不要传染给了安九才好!” “姑姑,你吹不得风,怎能……”安九走上前,看着此刻的娴妃,心中竟是有些苦涩。 曾经这个女人,是多么的风光无限,在这宫中,连皇后都有几分忌惮,可现在……安九看着娴妃高高隆起的肚子,“值得吗?” 为了得到一个孩子,她将自己置于如此的境地,对于一个从小在北王府长大的大家闺秀来说,怕是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苦吧! 娴妃神色微怔,让木桃扶着她靠在软枕上,手扶着那隆起的肚子,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值得,这辈子,这是最值得的事情了,安九,你若是怀了身孕,或许便能体会……当初的决定,我不后悔,那怕是再受千倍万倍的苦,若是让我从来一次,我也会是同样的选择!安九……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了呢,也不知道是个皇子还是公主……” 安九看着娴妃脸上的笑容,在这样的笑容之下,那虚弱与憔悴,似乎都让人无法去留意,只感受得到这个女人因为这个孩子,而带来的幸福。 “最好是个公主吧,这样皇上……”娴妃说着,似乎因为提到这两个字,神色微微僵了片刻,又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安九蹙眉,正要上前,却听得一阵敲门声响起,顿时,屋子里的几人都是一愣,娴妃的脸色更是沉了下来,木桃立即眼疾手快的将榻上的被子,搭在娴妃的身上,似乎是想遮盖什么。 “谁?”木桃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是老奴,木桃姑娘请开开门。”门外,那声音安九认得,正是上一次来凌霄宫,那位萧太子妃身旁的老宫女。 木桃下意识的看了安九一眼,安九敛眉,给木桃使了个眼色,让她随意打发了。 木桃意会,忙朝着门口道,“嬷嬷恕罪,娴妃今日不便见客!” 门外的人,似乎没了动静,可却也没有听见离开的声音,房中的三人,依旧警惕的看着那门扉,片刻之后,那门口的声音再次传来,却已经换了一个声音。 “娴妃妹妹怀了身孕,若是再不将这风寒治好,到时候一尸两命……” 这话,让屋子里三人都是一惊,这……那是萧太子妃,她竟知道娴妃怀了身孕? 木桃已经全然乱了方寸,娴妃的目光也是不安的闪烁着,眼底除了恐惧,皆是不可思议,怎么会……她怎么会知道?这段时间,饶是在这无人问津的凌霄宫,她也是小心翼翼,不敢出丝毫纰漏,她以为她隐瞒得很好……可…… “木桃,开门吧!”安九敛眉,冷声开口。 “可……”木桃望着安九,再看了看娴妃,也正瞧见娴妃的目光紧锁着安九,终于,沉吟了片刻,娴妃开口,“听安九的!” 木桃目光闪了闪,听了安九的话,却也依旧是屏气凝神,将门打开,看到门口的二人,木桃的神色,充满了防备。 安九看到门口的萧文慧,朝着她福了福身,“安九见过萧太子妃……” “呵呵,上次说了,唤我萧姨娘,再说了,如今你是北王府的王妃,我不过是一个宫中老人,哪能承受你这一拜?”萧文慧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缓缓走了进来。 “萧姨娘说笑了,不知萧姨娘今日……”安九扯了扯嘴角,话说到此,却是倏然顿住,意有所指。 萧文慧目光扫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娴妃,将她的防备看在眼里,敛眉一笑,“娴妃娘娘无需担心,我若是有心对你不利,这宫里的其他人早就知道你怀了身孕的消息了!” 听了此话,娴妃的防备这才松动了许多,望着这个传闻中的萧太子妃,虽然是在同一个宫里生活了这么几个月,可是她却也鲜少见到她。 “似娴有个疑问,你怎么知道……”娴妃蹙眉,这段时间,她一刻也没有松懈,时时装着疯,肚子大了的几个月,她更是不再出门,这萧太子妃又如何识破了她的伪装? “娴妃娘娘,我当年也好歹是生下了崇宁公主的人,如何会看不出来你身子的情况,我在这凌霄宫中这么些年,日日诵经礼佛,早就不想管旁人之事,就算是我看穿了,我也不会是你的威胁,这几日,听着你这边咳嗽不断,才起了来探望的心思,这凌霄宫,太医是不会来的,我总不能看这你和你的孩子,都死在这风寒之下!”萧文慧敛眉,给身后的老宫女使了个眼色。 那老宫女意会,立即将几服药放在桌子上,娴妃见此情形,神色微怔,眼底依旧有怀疑。 萧文慧看在眼里,倒也不恼怒,呵呵一笑,“难道我还能害了你和你肚中的孩儿不成?” 说罢,目光转向安九,看着安九眸中的精明与镇定,眼底多了一抹柔和,“安九,娴妃不信我,你可信我?” ☆、第一百一十九章 小产风波,诱她跳入陷阱! 萧太子妃若是想对娴妃和她肚中孩子不利,那也是早早的就有许多机会了,何必等到现在? 萧文慧的脸上笑意更浓,尤其是那眼里,对安九更是越发多了几分赞赏,北似娴沉吟片刻,浑身的防备这才松懈了下来。 “萧太子妃莫要怪罪,这孩子……比我的命还重要,我在这凌霄宫里,保了他这么久,绝对不能功亏一篑。”北似娴开口,咳嗽声又连绵不断。 萧文慧听在耳里,眉心皱了皱,瞥了一眼桌子上的药,敛眉道,“这凌霄宫里,素来无人问津,这二十几年,我也总归有些病痛不是?别说从外面得到一副药材,就连像样的饭菜,都是没有的,幸亏以前这凌霄宫的的主子,是个喜爱种花草的人,里面不乏一些基本的药草,我便收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这只是治风寒的基本药材,但该是能起到作用,木桃,去将药熬了吧,你家娘娘,可拖不得了。” 木桃微愣,看了一眼娴妃,再看了一眼安九,见二人没有异样,便立即拿了药材,匆匆出了门去。 房间里,一阵沉默,娴妃心中始终有个疑惑,望着萧文慧,终于是开口问道,“太子妃你为何帮我?” 在这宫里面,就连一个小宫女做事,都会有她的原因,这萧太子妃又怎会无缘无故的帮自己?! 这个问题,也是安九心中的疑问,这萧太子妃在这凌霄宫里待了那么多年,更是看尽了人情冷暖,从未听闻她其他什么帮人的举动。 她不暴露娴妃怀孕的秘密,是因为她无暇也无心管旁人的闲事,可是,送来救娴妃之命的药材,这又是什么原因? 萧文慧的面上,依旧是一片从容,轻声一笑,那笑容之中,添了几分苦涩,“从我进了这凌霄宫开始,这里就只有我和我的贴身侍女,再无旁人,自从娴妃来了之后,平日里,听她疯言疯语,嬉笑狂闹,决定热闹许多,如果我说,我帮娴妃,是因为,同住在一个屋檐之下,有了感情,你们可又相信?” 有了感情? 娴妃敛眉,明显是不信的,这皇宫里,宫妃之间,不勾心斗角的争夺,不潜藏心思的利用,能够相安无事,就已经是不错了,哪里能有什么感情? 这皇宫,最是个无情之地! 就连皇上……娴妃想到靖丰帝,虚弱的嘴角,更是勾起一抹讽刺,手抚着高高隆起的小腹,心这才暖了许多,她不断的告诉自己,自己的选择没有错,这冰冷的皇宫之中,没有一人能和她心贴心,唯独她肚中的这个孩子。 安九的眼底,也是一片平静,感情么? 对这萧太子妃,她并不了解,她只知道,萧太子妃不会对娴妃和她肚中的孩子不利,至少现在不会,而她送药之举,到底是什么目的,恐怕除了萧太子妃她自己以外,谁又能知道呢? 二人的沉默以及各自的神色,被萧太子妃看在眼里,萧太子妃呵呵一笑,似早有准备会是如此的反应一般。 “罢了,你们不信,倒也不能怪你们,这皇宫里,本就是个是非冷血之地,又哪里有什么感情呢?”萧太子妃目光扫了一眼二人,敛眉开口,随即转身,“这皇宫里的人,信不得,谁都是不可信的,至少有这一点防心,能让你多个心思,能保命,至于我的心意,旁人知不知道,对我这么一个在凌霄宫这种地方,待了二十二年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萧太子妃说话之间,人已经缓缓出了门,安九和娴妃看着她的背影,咀嚼着她所说的话,面上皆是一片凝重。 不多久,当木桃熬好的药端进来之时,娴妃喝着,倒是没有疑虑,她并非是相信萧太子妃所说的话,而是相信安九的判断力。 对于萧太子妃,她始终摸不透。 “安九,你看那萧太子妃,如何?”北似娴放下药碗之时,看着安九,试探的问道。 坐在床沿的安九倒也没有避讳,“萧太子妃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帮你,但她对你和对你肚中胎儿是没有恶意的,至少现在没有,你现在是欠了她一个人情!” 北似娴心中一怔,眉心倏然皱得更紧了些,“我……欠她人情?我如今,如此落魄,就算欠她一个人情,又哪里能还得了?她倒地有什么目的?” “谁知道呢?”安九敛眉,脑海中浮现出那萧太子妃的身影,这女人,初看时是亲切无害的深宫妇人,可她这两次,对她都是莫名的热络,那种感觉,让她觉得奇怪,却又探不出缘由。 “那这药……”娴妃似乎有些慌了,以前的她,倒是能遇事镇定,可是,如今,她的肚子里,有了个最重要的牵挂,她更觉得,自己的胆子小了许多。 “姑姑,这药不会伤了你,再说了,你现在,也只能接受她的恩惠,皇宫里,太医那里,你是想都不能想的,而我这里……我要带些药材进宫,又谈何容易?如今北王府,可是被好多眼睛盯着呢,我有个什么异动,那些人,只怕顺着就发现你的秘密了,所以,今日,我走之后,你还要继续做戏,你明白吗?”安九看着娴妃,那紧张的眸子,和第一次所见之时,完全判若两人。 “我知道,安九,如今,我能信任的,也就只有你和木桃了。”娴妃握着安九的手,倏然紧了紧,好似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等我生下孩子……” 娴妃说着,目光闪了闪,似乎是在盘算着什么,最后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般,对上安九的眼,急切的道,“等我生下孩子,你带他离开……离开这皇宫!” 安九微怔,离开这皇宫? 娴妃的意思…… “你呢?”安九蹙眉,娴妃千方百计生下这孩子,不就是想有个孩子陪在身边么?孩子离开,那么她呢? 一个宫妃,就算是疯了,在这近乎冷宫的地方住着,无人问津,可也不能凭空消失啊,再说了,娴妃的身份,终归依旧还是北王府的女儿,依旧是皇上手中的人质,就算是住在这近乎冷宫的地方,有一天皇上记起了,要见上一见,若拿不出来人,那又该如何是好? 娴妃心中也是明白这点,那双原本有着希望的眸光,倏然暗淡了下去,却是没有说什么。 她以前想,有一个孩子,能够陪着她,就算是受再多的苦,她也甘愿,可是,许多东西在心中清晰了起来,若是孩子留在皇宫,那么,总有一天会被皇上发现,就算不被皇上发现,那这孩子,一辈子都只能生活在暗处。 这又怎是她愿意看到的? 房间里,两人一阵沉默,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安九才离开,从凌霄宫往朱雀门的方向,一路上,景色渐好,刚经过御花园,竟是遇到了一群许久没见的故人。 那凉亭里,在宫人的簇拥之下,衣着华贵的绝色女子,不是夏侯音又是谁? 而她身旁的贵公子,正是她的弟弟夏侯御浅! 这姐弟二人当真是好兴致,在御花园中赏景么? 安九脚步顿了顿,敛眉,并不打算上前打招呼,这夏侯姐弟,在她看来,都不是什么好鸟,想到上次这夏侯音妄图往北策身旁送女人的事情,心中气就不打一处来。 先前乱点鸳鸯谱,妄图将她和夏侯御浅凑成对,后又打了北策的主意,那份月老的潜质,该是去当媒婆,当什么贵妃啊! 安九正思索着,似乎觉得见这二人都污了眼,索性加快了脚步。 可是,偏偏有些死小鬼,就喜欢缠着她。 “咦,那不是北王妃么?”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安九听在耳中,心中咯噔一下,那夏侯音的声音,饶是化成灰,她都认得。 安九蹙眉,却依旧没有停下脚步,可没多久,一个身影却是挡在了安九的面前,安九脚步一顿,抬眼看向挡着自己去路的人,更是没有好脸色。 “好狗不挡道!夏侯公子似乎不懂么。”安九冷冷开口,收回视线,似乎多看这男人一眼,心中都不舒服。 夏侯御浅的目光定定的凝视在安九的身上,“我倒真是不懂,不过,容妃娘娘想见你,你却跑得比什么都快,怎么?安九郡主嫁了北世子,不,如今成了北王妃,胆子倒是越老越小了么?” 安九敛眉,这夏侯御浅故意激她,她怎会看不出来? “夏侯公子多心了,我安九,刚大婚几个月,尚是新婚燕尔,我所急的事情,夏侯公子该是无法体会。”安九轻笑,话落,果然瞧见夏侯御浅先前脸上那得意的笑容僵了僵。 似乎没有料到安九会如此毫不避讳……新婚燕尔,她所急的事情? 她急着回府和北策你侬我侬,耳鬓厮磨么? 夏侯御浅打量着安九,眸中的颜色暗了些,许久没见安九,今日一见,似乎比起大婚之前,更是多了几分以往没有的韵味儿,那韵味儿,就连夏侯音的身上都没有。 夏侯御浅挑眉一笑,“我倒是有些嫉妒了,若是当初,我努力的争取你,如今,和你新婚燕尔的人,怕就该是我了!” 安九嘴角禁不住抽了抽,更是毫无顾忌的翻了一个白眼,心中暗暗的将夏侯御浅给鄙夷了一番,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夏侯公子是没睡醒么?尽是说些胡话,做些白日梦。” 夏侯御浅微愣,白日梦? 这安九的嘴,当真是丝毫也不给她不喜欢的人留面子! 不喜欢的人……似乎从那日乞巧宴之后,这安九就颇不待见自己,他夏侯御浅,最是有自知之明,安九对他的不喜,他也是清晰的感受得到,此刻想着,他竟是有些失落。 “安九郡主,走吧,容妃娘娘有请,你纵然是再想着北策,那也得先遂了她的意不是?”似乎是故意不愿叫安九北王妃一般,夏侯御浅还是用着先前的称呼,目光看向凉亭中的夏侯音,眸中意味深长,“容妃娘娘今日因着肚子里的龙嗣,身子难得畅快,也就是刚才见到了你,精神才好些,她若是见不到你,心中不快,怕要影响肚中胎儿的,你也知道,皇上现在最宝贝的就是容妃和她肚中的孩子,若是容妃娘娘身子不快的缘由传到了皇上那里,容妃就算是再喜欢安九郡主你,那怕也在皇上面前说不上半分好话的。” 安九嘴角微抽,心中暗自腹诽,这夏侯御浅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当真是不小。 夏侯音喜欢她? 去她劳什子的喜欢,若是夏侯音对她的表现是喜欢,那么,她这喜欢,她安九当真是无福消受啊! 不过,这夏侯御浅言语中的威胁之意,安九的精明,又怎会听不出来? 言下之意,也就是说自己若是不去见夏侯音,她就会想着法子,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安九眼底划过一抹不悦,但随即,一抹浅笑便浮现在脸上,看向夏侯音所在的凉亭内,望过去之时,夏侯音正巧也在看着自己,远远的,她便瞧见夏侯音那微微隆起的肚子。 “安九鲁莽,若是冲撞了容妃娘娘,安九可不负责!”安九冷冷的丢下一句话,大步朝着凉亭的方向走去,她倒是要看看,这夏侯音如此想念她,所为何事! 夏侯御浅微愣,看着安九的背影,想着她方才的那句话,夏侯御浅的眼底越发多了一抹笑意。 冲撞了容妃不负责?这安九的心思缜密,谁也难以将莫须有的罪责,放到她的头上去吧! “安九……”夏侯御浅敛眉,口中咀嚼着这个名字,若是得到安九的人,不是北策,而是他……这个念头跳进脑海,但仅仅是片刻,夏侯御浅想到什么,这思绪便在脑中挥散开来。 百里骞不是个最好的例子么? 这安九最是有心思,她的心,不在自己这里,恐怕自己当初争取,怕也是争取不到的,恐怕不仅仅是争取不到,若像百里骞那般用尽手段,更加只会惹怒了这只小老虎,那么他的下场…… 想到百里骞……夏侯御浅禁不住对这个愚蠢的男人更多了几分鄙夷和不屑。 这安九分明就是带着毒刺的花,越是娇艳迷人,那毒刺的毒,便越是致命,若非她愿意,谁若是去攀折,那只会被毒刺刺伤,而他……想到自己的目的,欣赏安九又如何? 他的使命是什么,他比谁都清楚,他断然不会因为欣赏一朵美丽的花,而废了所有的东西。 夏侯御浅敛眉,再次看向安九的身影之时,眼底的幽深凝聚,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也是朝着凉亭的方向走去…… 凉亭中,夏侯音看着安九走近,嘴角浅浅勾起一抹得意,似是在宣示着什么。 “安九参见容妃娘娘。” 安九进了凉亭,朝着夏侯音福了福身,态度淡淡的,却也让人挑不出丝毫不妥。 夏侯音瞥了一眼安九,瞧见她越发动人的气色,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儿,几乎能够想象安九大婚之后,和北策的日子,过得怎样的舒坦。 反观自己……夏侯音瞥了一眼自己隆起的肚子,饶是内敛如她,此刻心中的不甘,却也压制不住,语气难掩酸涩,“北王爷倒真是疼你,皇上几次让人传你进宫陪陪本宫,都被北策回绝,要见着你一面,可是比登天还难!” 安九微怔,竟还有这事儿? 她以为夏侯音自那日妄图给北策纳侧妃,惹得靖丰帝不快,就收敛了许多,却没想到,这女人在宫中对她和北策的心思,也一直没有消停。 北策回绝了么? 安九脑中浮现出北策的身影,心中一股暖流划过,敛眉道,“皇上对容妃娘娘的疼爱,也不比任何人少啊!” 夏侯音心中一颤,更是不悦,靖丰帝的疼爱……不是她心中想要的啊! 她不想要,却要承受着,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夏侯音看着安九,心中更是嫉妒,敛眉,在文姑姑的搀扶下起身,缓缓走向安九,脸上的笑容绽放了开来,“是啊,你我都是幸运的女人,所以,本宫才对你另眼相待!” 安九嘴角禁不住抽了抽,另眼相待? 好一个另眼相待! 敢情这夏侯音,是忘记了那日她谋划为北策纳侧妃的事情了么? 还有她在自己耳边的宣告? 安九敛眉,心中禁不住觉得好笑,对上夏侯音的眼,竟是瞧见她在说了这句话之后,没有丝毫异样,饶是让她都禁不住怀疑,先前二人的争锋相对,是不是她的幻觉! 安九脸上淡淡的笑着,不发一语,似乎是冷眼看着这夏侯音玩什么把戏。 正此时,淑妃在众人的簇拥下,从另一边走来,身旁的宫女瞧见凉亭里的人,眉心微蹙,“娘娘,容妃娘娘……咱们……还是往另外一边走吧!” 那贴身侍女开口,眉宇之间,似有担忧,容妃娘娘最近仗着肚中的龙嗣,更是嚣张了起来,前几日御花园里,元妃挡了她的路,她便说,元妃让她平白站了许久,累了肚中的龙嗣,皇上一听,不辨缘由的就下令让元妃在柳莺殿外跪了几个时辰,就连六皇子百里璇去皇上那里求情,皇上也是不理会。 从那之后,这宫里,哪个妃嫔见着容妃娘娘,不退避三舍?皆是远远的不敢靠近。 她们还是不要过去触这霉头了,若是由那容妃编排个什么,皇上一心袒护,倒还是自己遭了秧。 淑妃看着凉亭里的身影,眸光微敛,想到先前做的事情,嘴角勾起一抹轻笑,“怕什么?那容妃难道要吃人不成?就算是要吃人,她也要有那本事,将本宫吞下去!” 哼,那狐狸精仗着她肚中的那团肉,还当真以为自己在天上去了,那肚子……最多也不过是再有一月,到时候,她且看这夏侯音没了那肚中的龙嗣,还能如何嚣张得起来! 不仅如此……想到什么,淑妃微敛的眸中,一抹恶毒一闪而过,冷声道,“走吧,都是自家姐妹,好不容易遇见了,连个招呼都不打,着实是生分了。” “娘娘……”身旁的侍女看着淑妃,心中也是不解。 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就等着时日了,娘娘这个时候去受那容妃的气做什么? 可主子做事,她如何拦得住? 淑妃先一步朝着那边走去,宫女们不敢落下,也是匆匆跟上了淑妃的脚步。 “哟,容妃妹妹今日好兴致,呀,北王妃竟然也在,好些时日不见北王妃,今日一见,气色又比上次在北王府见,可要动人了许多呢!”淑妃走上前,那热络的语气,陪着尖利的声音,怎么听,怎么无法忽视她的得意。 要说这容妃怀了皇帝子嗣,得了皇上宠爱,在这宫里,是个大赢家。 可这淑妃,自掌管后宫以来,虽没有皇后的称谓,可手中的权利,那也是和皇后无异了,她又何尝不是这宫中的赢家呢? 可是,一山不容二虎,这两个女人,又怎会容得下对方? 安九心中了然,那淑妃进了凉亭,打量了安九一番,脸上的笑容更是开怀,热络的拉着安九的手,“本宫说北王妃怎么和容妃妹妹这么好了,怕是先前容妃妹妹为你送的丫鬟……呵呵,伺候北王妃的功劳,可不小吧!” 淑妃也是个明眼人,别看夏侯音和安九的脸上,都是带着笑容,可是,她们心中的恩怨,她怎会看不出来? 她就不相信,安九会将夏侯音为北策筹划着纳侧妃的心思给忘记了。 这安九,也是个让人摸不透的主,谁知道她这笑容之下,掩藏着什么。 各自带着笑么?那她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淑妃的心思,夏侯音和安九的心中,怎会不知道? 安九敛眉,淑妃提起这茬,若是怀着利用她来打击夏侯音的心思的话,那就要让她失望了。 她安九可不想将自己卷进这两个妃子之间的争斗之中,就算夏侯音和她敌对,她也不愿被这淑妃给利用了! 安九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呵呵一笑,“可不是么?容妃娘娘的丫鬟,伺候起人来,可当真要比旁人细心许多,若是淑妃娘娘要,容妃娘娘该也不会介意,我将那几个丫鬟送几个给淑妃娘娘!” 淑妃微怔,这安九……竟是堵了她的路了么? 淑妃敛眉,眼底划过一抹不悦,扯了扯嘴角,“这倒不必了,那都是容妃妹妹对你的心意,本宫怎能夺人所爱?” 夏侯音也是没有想到,安九会是这个反应,淑妃挑开她和安九的关系,寻常人,该会靠着淑妃,一起来对付自己,可安九却……呵,这安九,当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夏侯音抚了抚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突然身体一怔,“哎呀,这……” 文姑姑一惊,立即利落的扶着夏侯音让她坐下,顿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夏侯音的身上,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有人担忧,有人却是嫉妒。 “文姑姑,我这是怎么了?”夏侯音皱着眉,一脸惊慌,忙急切的吩咐,“快,去请太医……” “娘娘,不是什么大事,定是在胎动了!恭喜娘娘,这是好事,小皇子在娘娘的肚子里,健康灵活。”文姑姑脸上堆满了笑容,小心翼翼的安抚着。 “是,是吗?”夏侯音将信将疑。 淑妃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容妃妹妹,原来是虚惊一场,还将本宫给吓着了,不过,你怀中身孕,还是少出来走动为好,若是被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别人受了处罚事小,当真伤了肚中之子,那才事大啊!” 容妃对上淑妃的眼,“淑妃姐姐教训的对,淑妃姐姐送我回柳莺殿可好?” 夏侯音的提议,让淑妃始料未及,送她回柳莺殿?这夏侯音让她送?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算计? 夏侯音这狐狸精,她不得不防,可正犹豫之时,夏侯音的声音却是再次响起,“淑妃姐姐是不愿意么?还是害怕我柳莺殿是什么龙潭虎穴,进得了出不了?” 害怕?淑妃敛眉,她若不去,在旁人的眼里,怕当真如夏侯音所说,是怕了她了。 可这夏侯音……这个女人将皇上治得服服帖帖的,手段虽然她没有领教过,可她却不能不防,就算……就算笃定这夏侯音得意不了太久,对这个女人,她也是有些忌惮的,不过…… 淑妃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安九,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容妃妹妹说的哪里的话,这皇宫里哪里有什么龙潭虎穴?左右本宫也没事,去你柳莺殿坐坐也无妨,正好,今日安九也在,倒不如一起了。” 安九微怔,一起? 不待安九开口回绝,夏侯音的声音便缓缓响起,“如此甚好,北王妃好不容易进宫一趟,方才本宫也是想着,要让她多陪陪本宫解解闷才准走,不然,她一出了宫,以后要请她进宫一叙,可要费好些周折呢!” 说着,夏侯音抚着隆起的小腹,被文姑姑搀扶着起身,上前拉着安九的手,“安九,你不会拒绝的吧!” 安九挑眉一笑,“我若是拒绝呢?” 夏侯音嘴角抽了抽,淑妃的神色也是一僵,但随即,夏侯音却是反应过来,“那可不行,今日,本宫说了算,不然,本宫肚中的孩子不高兴闹腾了起来,可又如何是好?” 夏侯音嘴角一扬,抓着安九的手,“回柳莺殿,文姑姑,你快去安排,让人准备些茶水点心,今天本宫要好好招待贵客!” 招待贵客么? 为何安九却又另外一种莫名的感觉?直觉告诉她,在这两个妃子之间,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安九不着痕迹的看了淑妃一眼,只瞧见她神色微敛,心中多了几分看好戏的意味儿。 一行人,从御花园的凉亭,朝着柳莺殿而去,夏侯御浅却是称事离开,文姑姑很快便让人准备好了茶水点心,春日的柳莺殿内,柳树新芽,郁郁葱葱,看在人的眼里,让人心里莫名的觉得舒服。 殿中,自三人进了殿坐下,安九便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静静的听着夏侯音和淑妃有一搭没一搭的寒暄着,初时,二人你来我往,倒是如两姐妹,分外和谐,二人时不时的带着安九,可安九却是精明的不搭话,二人原本或许怀了些挑事的心思,可看安九不接招,就好似出手的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如此几次,二人觉得无趣,便也收敛了心思。 安九浅浅的抿着茶,心中浮出一丝得意,正此时,却是听得一个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安九闻声看去,只见面上稍显愠怒的夏侯音,阴沉着脸,眉宇之间,没了方才的笑意,冷声道,“淑妃姐姐,你说什么呢!” 淑妃一怔,见夏侯音微微的怒意,却是没有放在心上,“妹妹不是听得很清楚么?本宫是说,这皇宫里,素来多的是新人笑,过个几年,皇上身旁有了新人,妹妹也就体会得到,这各种滋味儿了。” 这些时日,夏侯音独占了皇上的恩宠,这皇宫里的嫔妃们,哪一个不是心中不是滋味儿,这些话,她早就想对夏侯音说了,今日,倒是得了机会! 夏侯音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淑妃姐姐什么意思?是在诅咒我,以后会失了皇上的恩宠么?” 夏侯音说着,更是赫然起身,好似被什么东西给扎爆了一般,这反应,倒是让安九觉得诧异,这夏侯音,能在北王府隐忍了那么些年,又怎是一个善怒的? 这么几句话,就能将她给扎爆了,那不是淑妃的道行太高,就是她夏侯音的道行太浅! 安九不着痕迹的看了这二人一眼,夏侯音面上怒意正旺之时,淑妃却也是不甘示弱,不过,她好似因为夏侯音此刻的愤怒,而心中得意着,嘴角浅浅的勾起一抹笑意,淑妃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开口,“本宫可不是诅咒,本宫是看得多了,本宫还记得就在你之前,四妃之一的静妃,也是怀了身孕就恃宠而骄,最后呢?落得个什么下场?被打入冷宫之后,元妃可是生生的让人断了她的粮,授意宫人日日折磨,别说她那肚中的孩子,就连她自己,也没有保得住一条命!” “你是说,我也要落得和静妃一般下场么?”夏侯音敛眉,锐利的目光激射向淑妃。 淑妃迎上她的视线,挑眉一笑,不发一语,但看着夏侯音此刻的反应,淑妃的脸上,越发多了几分笑意。 夏侯音瞪着淑妃,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安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依旧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径自喝着茶,那精明的眸中,却是在盘算着什么。 夏侯音道行太浅么? 不,夏侯音这只狐狸,可比谁都狡猾,若说她的道行浅,谁敢说旁人道行深呢? 只怕这淑妃……安九敛眉,浅抿茶水的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淡不可察,只是,这夏侯音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啊……”夏侯音突然一声惊呼,手捂着小腹,一张脸,惊慌痛苦的纠在一起,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淑妃也是一怔,那张得意的脸上,多了一抹异样。 “娘娘……你怎么了?”文姑姑上前,扶着夏侯音,面容凝重。 安九挑眉,来了兴致,淑妃却是扬了扬下巴,嘴角轻笑,“容妃妹妹,你这肚中的胎儿,还真是闹腾得很,这又胎动了吧?” 淑妃眼底浮出一丝不屑,这夏侯音怀了个龙嗣,当真是跟揣了个金宝贝一般,她淑妃又不是没有怀过,二十年前就剩下了彦儿,而她夏侯音肚中的胎儿,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呢! “痛……本宫的肚子好痛……”夏侯音紧紧的抓着文姑姑的手,“快,太医,叫太医……不,皇上,快去叫皇上!” 那脸上的痛苦,看在淑妃眼里,淑妃的目光闪了闪,“容妃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做戏倒也有个度,叫来了皇上,最终什么事儿也没有,你当真以为皇上疼你,就会一直纵着你了么?” “去,找皇上……”夏侯音咬着牙,一字一句。 文姑姑给旁边伺候的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侍女立即匆匆下去,可刚走出几步,淑妃便愤怒的厉声喝道,“不许去,本宫看谁敢去找皇上!去找太医,本宫要看看,容妃妹妹的身子,到底有多金贵!” 哼,演戏么? 平日里,这容妃可没少拿她肚中的孩子做幌子,让皇上处罚了宫中的好些姐妹了,今日,这心思竟是要动到她的身上来了么? 这狐狸精,别人能着了她的道,她淑妃可不会! 等会儿,太医来了,便能戳穿她这冤枉人的把戏! 淑妃心中盘算着,夏侯音的神色更是慌了,脸上的痛苦之色,也越发的浓了起来,“淑妃,你……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本宫可没心思对你做什么!”淑妃冷声道,她不过是要揭穿她的把戏,将她的狐狸尾巴给揪出来罢了。 “皇上……来人,快去找皇上……去告诉皇上,我的肚子疼……我的孩子……”夏侯音口中喃喃,似乎因为疼痛,就连呼吸,也有些许虚弱,看着淑妃,满心的不甘,“淑妃……要害我肚中胎儿……” 这几个字,更是激怒了淑妃,害她肚中胎儿? 淑妃想到自己做的事情,竟是有些心虚,可却是敛下心神,将那心虚化为愤怒,“害你肚中胎儿,哼,容妃妹妹,你平日里,就是这么冤枉其他姐妹的么?皇上倒也真是不知道是怎么了,竟全然相信你的话!” “淑妃娘娘,娘娘她的肚子真的……真的有异,还是去请皇上来吧,皇上素来疼娘娘,有皇上在,娘娘的心里,也会安心不少。”文姑姑跪在地上,求着淑妃。 淑妃却是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声音越发冰冷,“哼,皇上日理万机,将后宫的事情交给本宫打理,容妃妹妹的肚子,不过是疼了一下,叫太医来看看,也就好了,能有什么大事?本宫在这里,难道还不能让妹妹安心么?” 这夏侯音越是想让皇上来,她越是要断了她的路子,这夏侯音的心思,她怎会不明白? 皇上一来,她那狐媚子的功夫,就算是没事,也要让皇上顺了她的意,将让她不快之人给处置了,她怎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落入这夏侯音的算计? 哼,她倒是要看看,等会儿太医来了,这夏侯音没什么大碍,看她如何收场! 安九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目光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夏侯音,心中更是有了底。 淑妃啊淑妃,此刻这般强势,只怕是自己在往夏侯音的坑中跳啊! 安九敛眉,静静的看着这一出好戏,夏侯音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文姑姑求淑妃无果,只得将夏侯音搂在怀中,细声安慰着,可夏侯音的神色,越发的虚弱。 淑妃看在眼里,神色微怔,身旁的侍女看着,禁不住提醒道,“娘娘,容妃娘娘她……莫非真的……” “什么真的?” 没待那侍女说完,淑妃便厉声喝道,这夏侯音做戏的功夫,向来精湛,若被她骗了过去,那才真的是太天真了。 看了一眼门外,淑妃敛眉,“太医呢?” “传太医的去了好一会儿了,这个时候,怕也该到了。”一旁的侍女小声道,心中有些胆怯,不知为何,今日的事情,她总是觉得有些怪怪的,可是,到底是哪里怪了,她却似说不清楚。 “娘娘……娘娘……你醒醒……” 突然,文姑姑急切的声音响起,安九和淑妃齐齐看向夏侯音,却只见她闭着眼,苍白的脸靠在文姑姑的身上,整个人昏厥了过去。 昏厥了?淑妃心中一惊,怎么会这样? “啊……血……娘娘……太医……太医呢?娘娘……” 众人正惊诧之时,文姑姑更是慌乱了起来,淑妃大步上前,瞧见淑妃裙下隐隐透出来的殷红,脑袋轰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怎么……怎么会有血?这夏侯音不是演戏吗?怎么……淑妃目光闪了闪,方才察觉到,事情似乎已然不受她的控制了…… ☆、第一百二十章 安九之计,故意坏她好事! “夏侯音,你跟本宫做戏,也该有个限度,你玩什么把戏,本宫知道,你快给本宫起来,不然……”淑妃咬着牙,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慌乱,不断的告诉自己,这夏侯音是在做戏,她想吓她,她偏偏不能让夏侯音如意。 可是,那裙上的血……淑妃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目光却是下意识的闪了闪。 “淑妃娘娘,我家娘娘哪里是在做戏?拿肚中的孩子做戏,娘娘当真是冤枉啊……”文姑姑大哭了起来,这话,更是让淑妃的脸色,越发惨白了些。 正此时,太医匆匆进来,淑妃眸光微敛,冰冷的声音,还是透了几分急切,“快,快给容妃看看!” 是不是做戏,太医一看便知,她定要戳穿这夏侯音的诡计,她倒是要看看,揭穿这夏侯音的诡计之后,她如何下台! 太医匆忙的到了夏侯音身旁,瞧见她裙上的鲜血,脸色一白,宫里的人谁都知道容妃娘娘怀了龙嗣,这见了红,事情该有多严重?! “太医,救救我家娘娘……快……”文姑姑催促道。 太医猛然从震惊中回神,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即上前,拿了夏侯音的手腕儿,搭上了她的脉搏。 淑妃看着这一切,努力让自己镇定,心中却是在祈祷,这夏侯音是做戏,若是她当真是见了红,那事情就真的难办了。 安九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似看着好戏,太医微微闪动着的目光,看在淑妃的眼里,那脸上的镇定,似渐渐有了些微松动。 “太医,容妃该是没什么大碍吧!”淑妃开口,紧紧的攥着手中的绣帕,似在压抑着紧张。 太医神色一震,松了脉搏,惶恐的跪在地上,“回淑妃娘娘的话,容妃娘娘她……动了胎气,已见红,腹中胎儿只怕……” 那太医的话还没说完,淑妃的身体便是一个踉跄,生生往后退了一步,可下一瞬,她的目光缓缓扫了一眼夏侯音,不甘心的道,“你可检查好了?当真是动了胎气?” 动了胎气? 不是夏侯音做戏么? 淑妃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切,这夏侯音的胎气,未免动得也太没有征兆了一些,那分明是在演戏,可是…… “淑妃娘娘,微臣不敢妄言。”太医眉心紧皱着,心中也是急了起来,“若是好好为容妃娘娘安胎,兴许还可以保住龙嗣。” 保住龙嗣? 这个皇宫里,没有谁比淑妃更希望夏侯音肚中的这个胎儿没了,只要没了这孩子,纵然是夏侯音再得皇上恩宠,也是一只下不出蛋的母鸡,对她,对她的儿子,都造成不了丝毫威胁。 可是,这个时候,这个胎儿却不能有事! “快,保胎,定要保住容妃肚中的孩子。”淑妃急切的道,这个容妃,若今日当真小产了,那她定会将这罪责都推到她的身上。 不,不行,她想踢走容妃和她肚中孩子这两块绊脚石,早已经有了别的方法,她不能在今日,将自己牵连进去。 淑妃目光闪了闪,慌乱的眸中,似在盘算着什么。 幸亏方才她阻止了人去找皇上,不然……若是皇上当真在这个时候来了,那事情,就更加难以控制了,想到那后果,淑妃就禁不住惶恐,眼下,最重要的,是将容妃肚中的胎儿保住! 淑妃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正此时,门外却是响起秦公公的声音…… “皇上驾到。”尖利的声音,饶是从殿门口的方向传来,都清晰可闻。 淑妃神色微怔,身旁的侍女,也是在瞬间变了脸色,皇上?皇上怎么来了?方才淑妃分明阻止了人去找皇上,可为什么…… 淑妃来不及去探寻这许多,猛然意识到什么,忙匆匆的朝着门外迎了上去,边走便吩咐道,“太医,好好为容妃安胎,若是她肚中胎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的命也不用留了!” 太医心中一颤,更是不敢有丝毫怠慢,忙的起身,“来人,将娘娘移到榻上去,快去准备一些热水……” 文姑姑敛眉,瞥了一眼匆匆出门的淑妃,立即道,“好……” 文姑姑收回视线之时,目光正巧和安九的视线相遇,安九眸中的似笑非笑,让文姑姑心中一颤,不知为何,被安九那眼神看着,她竟是有些心虚。 可想到眼下的事情,文姑姑却不敢怠慢,收回深思,立刻忙碌了起来。 而门外,淑妃匆匆出了门,瞧见皇上满脸喜色,看到淑妃之时,靖丰帝的神色明显怔了怔,“你怎么在这里?” 淑妃和容妃,素来没有过多的交情,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淑妃从容的朝着靖丰帝福了福身,“皇上,今日在御花园里遇见了容妃妹妹,容妃妹妹便邀臣妾来柳莺殿小坐,皇上,是来看容妃妹妹的么?” 淑妃试探的看着靖丰帝,看这样子,似乎皇上并不知道方才发生的事情。 心中有了底,淑妃敛眉,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皇上,可真是不巧,方才容妃妹妹说是有些乏了,便歇下了,皇上这个时候进去,只怕要扰了容妃妹妹休息了,不如这样可好,臣妾替容妃妹妹陪皇上到御花园走走,等容妃妹妹醒了,皇上再来看容妃妹妹,倒也不错不是?” 靖丰帝蹙眉,淑妃的脸上,一抹黯然浮现,“皇上,臣妾好些时日,没有见到皇上了呢!” 靖丰帝微怔,想着这段时间,他的心思都在容妃和她肚中孩子的身上,着实是冷落了其他的妃嫔。 别人便罢了,毕竟淑妃帮忙打理着后宫的大小事情,彦儿在朝中,也是做了不少的事情,自己的冷落,对他们母子,着实是有些不该,如是想着,靖丰帝脸上一笑,“那就摆驾永安宫吧!朕记得,你那里的点心,做的不错,好久没尝了!” 淑妃心中一喜,一颗提着的心也终于稍微安了些,立即迎上前,“臣妾知道皇上喜欢臣妾那里的点心,日日都准备着,可皇上太过操劳,无暇分身,今日正好……” 听淑妃如是说着,靖丰帝对淑妃的愧疚,更是浓了些,伸手揽住她的腰身,眼底多了些怜爱。 一旁的秦公公见此情形,心中意会,立即给身后的宫人们使了个眼色,“摆驾永安宫。” 似是担心惊扰了柳莺殿中的人,秦公公刻意压低着声音,一行人转身,刚朝着大门外走了几步,身后却是传来一声惊呼,让所有人都是一诧。 “娘娘……太医……怎么办……娘娘她……” 那声音,带着急切,无助,甚至是恐慌,听到这声音,靖丰帝的脚步倏然一顿,先前脸上的笑意,也是在这一瞬间赫然僵住,而被他揽着的淑妃,心中却是咯噔一笑,仅仅是在那一刹,她的呼吸,都好似被偷走了一般,脑袋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靖丰帝转身,看向大殿的方向,一双眉峰紧皱着,瞧见有宫女端着大盆的水进去,更是意识到事情的不寻常。 淑妃猛然惊醒,忙的抓住靖丰帝的手臂,扯了扯嘴角,敛眉道,“皇上,这个时候永安宫的点心该是做好了,咱们快些走吧,若是凉了,那就不好吃了。” 淑妃此刻,仍旧期望着,能够将靖丰帝引走,可是,这个时候,靖丰帝又怎会走? 靖丰帝看了淑妃一眼,瞥见她神色中的不自然,一把挥开她的手,大步朝着殿内走去…… “皇上……”淑妃看着靖丰帝急切的脚步,脸上的更是惨白。 该怎么办?皇上知道夏侯音肚中的胎儿有异,若是追究…… 逃?脑中冒出一个念头,这是面对危险之时的本能,可是,理智稍微回笼,淑妃站在那里,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 淑妃目光闪了闪,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不,不行,她不仅不能离开这里,还必须要跟着皇上进去。 若是她走了,就任凭夏侯音那贱人,将这一切事情颠倒黑白的说了,那到时候,她就当真要含冤了。 淑妃咬着牙,片刻也不敢停留,大步跟上了靖丰帝的步伐。 靖丰帝一进大殿,便闻见一阵刺鼻的血腥味儿,脸上的神色更是骇然,安九瞧见靖丰帝匆匆的模样,心中了然,一切似乎都在她的料想之中。 只是,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安九敛眉,朝着靖丰帝福了福身,算是行礼。 这个时候,靖丰帝的心里只有容妃一人,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走到内厅,却见得内厅里,宫女们端出一盆盆的血水,鲜红的颜色,触目惊心。 这……靖丰帝脑袋片刻空白,身后赶上来的淑妃,重重的跪在地上,“皇上,您别进去,里面血光太重,不吉利啊!” 靖丰帝眉心微蹙,锐利的目光狠狠的瞪向淑妃,“血光太重?你也知道血光太重?方才是谁说,容妃乏了,在休息?” 这个女人……可恶,当真是可恶,竟如此欺瞒于他!“”皇上恕罪,方才臣妾是不得已隐瞒皇上的,容妃妹妹的身子,没有大碍,太医在这里照看着,臣妾就是担心皇上太过担心,所以……所以才隐瞒。“淑妃跪行到靖丰帝的面前,”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也心系容妃妹妹的安危,这太医……对,这太医还是臣妾让人找来的!“靖丰帝冷冷的哼了一声,似是在排解心中的担忧,望了一眼内厅,厉声喝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今日朕从柳莺殿离开,容妃都好好的,没有什么异样,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就成了现在的状况?“靖丰帝看着淑妃,眸中骤然多了几分怀疑,为何偏偏淑妃在这里?莫不是……”皇上,今日臣妾受容妃妹妹所邀,来柳莺殿,可没想到,容妃妹妹的身子,突然不适,臣妾也是慌了,臣妾知道,皇上重视容妃妹妹和她肚中的子嗣,所以便匆匆叫了太医……皇上,你别担心,容妃妹妹是有福之人,定不会出事。“淑妃感受到靖丰帝隐隐的怀疑,忙不迭的开口。 回想方才发生的事情,容妃身子不适,可跟自己没有丝毫关系,她不过是以为她在演戏,而阻了人去找皇上而已。 淑妃心中如是想着,似乎更加有了底气。”有福之人?淑妃娘娘,你说的可真是好听,方才,你阻了宫人去找皇上之时,你故意说话气娘娘之时,可也想着容妃娘娘是有福之人?“文姑姑似终于按耐不住了,匆匆走了出来,怨恨的瞪着淑妃,字字皆是指责质问。 顿时,淑妃的脸色一僵,靖丰帝一张脸也更是沉了下去,”你说什么?“”大胆奴才,你血口喷人。“淑妃急了,怒声朝着文姑姑喝道。 文姑姑却是不理会淑妃的凶狠,径自对靖丰帝控诉道,”皇上,娘娘好意请淑妃娘娘来柳莺殿中小坐,却没想到,淑妃娘娘嘴上丝毫也不给娘娘面子,说什么娘娘仗着这个肚子,恃宠而骄,甚至言下之意,诅咒娘娘和肚中的孩子都没有好下场,娘娘因此,才承受不住,更是气得晕厥了过去,连肚子里的胎儿也……皇上,你要为娘娘做主啊……“”你这老奴,你胡说!“淑妃没想到,夏侯音身旁这个老宫女,竟是如此一说,她恍然也明白了什么,这主仆二人是故意的……她们故意将这屎盆子往她的身上扣。 这是一出戏,她先前想的没错,可是……她有些地方却是弄不明白,如果是做戏,那端出来的一盆盆的血水又是什么? 那夏侯音当真是为了陷害她,连她肚中的胎儿也拿来冒险么? 不,这个猜测跳进她的脑海,淑妃闪烁的目光之中,更是慌乱,”皇上,臣妾是冤枉的,容妃……容妃她陷害臣妾……“”冒这么大的险,陷害你么?“靖丰帝厉声喝道,看淑妃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愤怒。 淑妃一愣,看了一眼内厅的方向,”对,她就是在那肚中胎儿冒险陷害臣妾!“如此一说,靖丰帝的脸色更是难看,此时,内厅里,传来女子虚弱的呼声,”皇上……快去找皇上……“靖丰帝听到这声音,终于是按耐不住,匆匆进了内厅,走到榻前,看着夏侯音虚弱的模样,一颗心更是猛地一抽,”爱妃,朕在这里……“”皇上……皇上,我的孩子……皇上,淑妃……“夏侯音抓住靖丰帝的手,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汗水在她虚弱的脸上,更显得娇弱不堪。”朕知道,朕不会饶了她!“靖丰帝咬着牙,一边是担忧关切,一边是愤怒气愤。”皇上……她要害臣妾肚中的胎儿,她诅咒臣妾和肚中的胎儿都没有好下场,臣妾害怕,若是这孩子保不住,臣妾也不要活了。“夏侯音脸颊上,泪水混合了汗水,咬着牙,那眼里,恨意交织。 靖丰帝看在眼里,更是觉得心疼,看了一眼忙碌着的太医,更是拔高了语调,”朕要他们母子平安,你听见了没有!“”是,臣领旨。“太医战战兢兢,诚惶诚恐,好一番忙碌,房间里,一阵诡异的沉默,外厅里,淑妃听着里面的动静,神色更是充满了不安。 她该怎么办? 不管这夏侯音到底是演戏,还是当真拿肚中的胎儿来冒险,她都已经中了她的计了。 夏侯音这狐狸精,必然会抓着此事不放…… 淑妃闭上眼,手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帕子,脑中快速的转动着,急切的寻求应对之策,可是,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她如何能反转局势? 该怎么办?淑妃紧紧的咬着唇,她不能让夏侯音如了意,突然,她的目光触及到某人,身体一怔,看着那人,淑妃的眼中,渐渐的浮出一丝希冀。 安九……对,安九,这安九素来心思通透,诡谲多端,她那脑子,定能想出法子才对。 几乎是想也没想,淑妃匆匆起身,趁着内厅留意不到外面的情形,迅速的走到安九的身旁,却也没有时间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对上安九的眼,”安九,你若助我脱困,本宫定重重有谢。“安九挑眉,重重有谢?”淑妃娘娘太高估安九了,安九哪有那本事,况且,这是你和容妃娘娘之间的事情,我一个外人,能做得了什么?“安九淡淡的开口,助她脱困? 她可没有忘记,方才在凉亭里,这淑妃挑拨她和夏侯音的心思。 似乎是明白安九因为方才的事情心中不悦,淑妃敛眉,此刻也不得不压下身份,”方才是我的不是,本宫知道你和容妃娘娘不睦,事实上,你我该是结成同盟,共同对付她……“”可安九生来不喜当别人的棋子。“安九敛眉,嘴角依旧是浅浅的笑意,可是,语气,却是冰冷得让人心中生寒,她不做别人的棋子,更不管别人的闲事。”可……“淑妃语结,目光闪烁着,似在努力的寻找着说服安九助她的办法。 这安九,纵然是连以前的玉皇后,也是拿她无可奈何,自己恐怕……突然,她好似想到什么,望着安九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急切,”你我可取所需,你帮我脱困,我……我让娴妃有个好去处。“娴妃?安九目光微怔,想到娴妃此刻的情形,安九眸光微敛,”淑妃娘娘,娴妃虽是北王府的人,可疯了的她,却对北王府没有丝毫作用,她在皇宫里,在近乎冷宫的凌霄宫也好,在以前的长乐宫也罢,又有什么区别?“淑妃心中咯噔一下,这安九言下之意,是不会顾及娴妃的安危么? 那么,自己就算是拿娴妃威胁,也无济于事了?! 可她此刻的困局…… 淑妃咬着牙,突然,竟是在安九的面前跪了下来,拉着安九的衣摆,低声道,”安九,就算是我求你,你救我一次,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这夏侯音的意图,她算计我入局,将这一切都扣在我的身上,她想让皇上怒我,她除掉了我,以后这皇宫之中,就是她夏侯音一人独大,这个女人的心思,你应该比我明白,她对付了我,下一个会是谁?别忘了,她对你和北王爷,心思可是不善,你若助了我,我在这宫中,便也可以成为牵制她利器,这对你,也是有利的。“淑妃望着安九,满眼的恳求,她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安九的身上,她只要能给自己想个法子,那自己,便也能脱困。 安九眉峰一挑,淑妃眼下倒是精明了不少,看来,怕真的是因为此时逼得急了。 对她也有利么? 眸光微敛,安九俯身在淑妃耳边淡淡开口,”我有个法子,不过,需要你付出代价?“”什么代价?你要什么,我都满足你!“淑妃眼睛一亮,激动的道。 安九沉吟片刻,眸光微转,”今日若是淑妃娘娘脱了困,可要欠我安九一个人情,他日,无论什么时候,我要你还人情,你可不能拒绝啊!“淑妃微怔,人情? 她最是知道,人情债是最难还的,而安九的人情……只怕,更是难还吧! 此刻,不知为何,她竟是有一种感觉,好似自己此刻,正在和恶魔做交易一般,可那又如何? 就算是难还,她此刻还有退路吗? 淑妃听着内厅,传来的夏侯音低低的啜泣声,心中猛然一紧,不敢再有丝毫耽搁,朝着安九点头,”好,我欠你一个人情。“欠她人情又如何? 只要自己度过了这个难关,以后安九的人情,还不还还不得看她的意愿么?”口说无凭!“似是看清了淑妃的心思,安九敛眉,柔声开口。 淑妃一怔,看安九的眼神,多了几分凌厉,对上安九的眼,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你要怎样?“”我要淑妃娘娘的一个保证,有朝一日,我安九真需要你还这人情,也好有个凭据不是?“安九似笑非笑的看着淑妃,她和淑妃没有什么交情,淑妃的话,更是信不得,至于那保证……安九嘴角勾起一抹诡谲,看着淑妃眸中的无措,轻笑一声,柔声开口,”罢了,等今日淑妃脱了困,再给我一个保证也行,淑妃娘娘,我若是你,脱身为上,断然不会想着脱了身之后,再赖掉这个保证!“安九言下之意,再是清楚不过,就算是她想赖,她定也有法子,让她重新回到此刻的局面! 淑妃看着安九,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此刻,她竟是有些不确定了,自己求安九,到底是对是错? 她完全相信安九有那本事,让她所做的一切,都变成无用功! 可这个时候,火已经烧到了眉毛,她也已经无暇顾及太多,”我就算是再傻,也不该不听你的劝告!“”好,很好!听劝便好。“安九敛眉,靠近淑妃耳边的朱唇轻启,”娘娘若是要脱身,就只有认罪!“淑妃一惊,不可思议的看着安九,”认罪?认罪不就如了夏侯音的意?“”难道淑妃打算狡辩,我以为,你该了解皇上才对。“安九轻笑,嘴角浅浅勾起一抹不屑。 淑妃目光闪了闪,好似意识到什么,眼睛倏然一亮,心里一喜,口中不断喃喃,”对,认罪!“皇上最是厌恶狡辩之人,更是讨厌在他面前强势的人,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认罪!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淑妃得了安九的点拨,心中顿时有了底,闭上眼,似在盘算着什么。”皇上,容妃娘娘腹中的胎儿虽是保住了,可娘娘的身子虚弱,以后,断然不能再有什么刺激。“太医跪在地上,擦着汗,内厅里,终于传来这声音,淑妃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孩子无恙,那么,那她的罪责,也会轻些了,可是,容妃那贱人,怎会放过她? 果然,太医的话刚落,夏侯音的声音便响起……”皇上,臣妾肚中的胎儿,差点儿就没了,你可要为臣妾和肚中的胎儿做主啊!“夏侯音气息虚弱,抓着靖丰帝的手,却是不断的收紧,那眼底的坚定,似不追究此事,就不会罢休。 靖丰帝亲眼看着夏侯音经历了这样的痛苦,自然要为她讨一份公道,想着殿上的淑妃,靖丰帝阴沉的眸中,越发的暗了几分。”你们都下去,传淑妃进来!“靖丰帝朗声开口,那语气,隐隐含着的愤怒,让人无法忽视。 内厅的宫人们,哪里敢有丝毫怠慢,心中皆是想着,今日淑妃在这柳莺殿,怕是无法安然走出了吧! 宫人鱼贯而出,秦公公出来传了话,淑妃也不敢怠慢,进了内厅,安九看着她的背影,却是没有进去,不过,内厅的一切,在这殿上,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淑妃一进了内厅,还没待靖丰帝开口,就砰地一声跪在地上,头重重的磕了下去,”皇上,臣妾错了,若是臣妾不对容妃妹妹说那些话,容妃妹妹,便也不会如此气火攻心,动了胎气。“如此坦白的认错,倒是让靖丰帝微愣,榻上躺着的夏侯音也是微微一愣,目光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淑妃,似乎她的反应,出乎了她的意料。”容妃妹妹,幸亏太医来得及时,救了容妃妹妹,保住了肚中的胎儿,不然……不然臣妾就算是一死都不能抵罪,容妃妹妹,姐姐不求你原谅,你和肚中的孩子无恙,姐姐的心中,就已经满足了。“淑妃望着榻上的夏侯音,神色之间,全是恳切。 夏侯音眉心微微一皱,很快便明白了这淑妃的心思。 以为自己肚中孩子没事,这事情就能大事化小了么? 今日,好不容易折腾了这么一出,她怎能如此让淑妃大事化小?”淑妃娘娘一口一个姐姐妹妹,臣妾可承受不起,方才皇上没在之时,你可不是这样的呢,你诅咒我肚中的胎儿,你是巴不得他方才真的出了事,你才高兴了吧!“夏侯音咬牙道。”容妃妹妹,是我的不是,你不要动怒,太医说了,你激动不得,都是我的错,一切罪责,无论皇上怎么罚,我都认,可你要保住肚中的龙嗣啊!“淑妃急切的道,目光闪了闪,”是我方才脑子懵了,前些时候听了宫中其他姐妹的抱怨,说容妃妹妹借着肚中的孩子,恃宠而骄,臣妾受命管理后宫,心中想着,若是不管此事,后宫必然不得安宁,所以,方才在言语上,对容妃妹妹就严厉了些,臣妾……臣妾若是知道,会差点儿伤了容妃妹妹肚中的胎儿,臣妾是怎么也不会说容妃妹妹一句重话的啊!“淑妃说着,深情并茂,饶是在大殿上听着的安九,眼底都是划过一抹赞赏。 这淑妃,果然不愧是在皇宫里待了二十多年的人了,这演戏的功夫,着实是不错。 只是,夏侯音,也不是个好糊弄的啊! 果然,夏侯音不依不饶,”错都已经造成,淑妃娘娘单是如此认错,又有什么用?“”那如何才能让容妃妹妹你满意?“淑妃望着夏侯音,面上依旧真切,可是,心中却是恨毒了夏侯音,今日,她所受的这一切,有朝一日,都要好好还到她夏侯音的身上。 如何才能让她满意么? 夏侯音心中冷笑,她要得简单,这后宫之中,有她夏侯音一人足矣,她肚中既然怀了龙嗣,那么,她就不允许任何人挡了她的路! 夏侯音敛眉,抓着靖丰帝的手,泫然欲泣,”皇上……“夏侯音心中盘算着,可刚开口,屋子里便传来一阵动响,砰地一声,靖丰帝和夏侯音不约而同的看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竟是瞧见淑妃一头撞在了桌角上,鲜红的血从额角流出,夏侯音和靖丰帝皆是一愣。”淑妃,你这是做什么?“靖丰帝赫然起身,面容之间的愤怒,有了些微松动。 夏侯音见此情形,脸色更加难看,咬着牙,想要拉住靖丰帝,可靖丰帝却是先一步上前,去扶着撞得头破血流的淑妃。 靖丰帝眼底怜惜,让淑妃看到了希望,可她此刻却也没有松懈,皱着眉,强忍痛苦,”皇上,臣妾自知犯了大错,只有一死,才能谢罪,才能让皇上不怒,让容妃妹妹出一口气,臣妾不敢求皇上赐罪,臣妾不愿皇上为难,臣妾自行了断……“淑妃说着,眼神越发的模糊。”娘娘……“殿上淑妃的侍女,听到里面的动静,顾不得其他,匆匆赶了进来,瞧见靠在靖丰帝怀中的淑妃,更是凄厉的大哭了起来,想到方才安九王妃对她嘀咕的一句话,目光闪了闪,继续哭道,”娘娘,你怎么这么傻……若是宣亲王看到你死了,只怕也会随母而去……“百里彦? 靖丰帝眉心一皱,顿时想起这些时日,淑妃母子在朝中后宫的劳苦功高,先前的怒气,顿时消了大部分,取而代之的是关切,朗声吼道,”来人,太医……太医快进来。“夏侯音见靖丰帝的举动,心中咯噔一下,手下意识的抓紧了被单,这淑妃……分明是苦肉计! 现在可好,皇上的怒气消散,只怕自己再是如何委屈吵闹,皇上也听不进去了,恐怕还会觉得她无理取闹!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夏侯音不甘的瞥了淑妃一眼,这么好的机会,本可以给淑妃重重一击,可是,现在看来,怕是落空了。 可这淑妃……脑子何时这么灵光了? 这么一闹,皇上怕是连罚也不会罚她了。 夏侯音皱着眉,突然,她好似想到什么,心中一怔,随即暗自低咒了一声。 安九?她怎么忘记了,还有一个安九? 她将安九邀来,也是想借她做个证人,却没想到,这证人没用到,反倒是给淑妃献了计策么? 夏侯音脑中浮现出安九的身影,心中的不甘越发的浓烈。 思绪之间,太医已经为淑妃看了伤口,止了血,可淑妃仍旧在昏迷之中,靖丰帝在这内厅里,眼前的一切,让他焦头烂额。”皇上,今日之事,就算了吧,左右臣妾肚中的孩子也无大碍。“夏侯音心中虽是不甘,可是,却也不得不就此罢手。 靖丰帝心中一喜,忙的走到夏侯音身旁,”爱妃你……当真不追究了?“夏侯音对上靖丰帝的眼,嘴角扯出一抹笑容,似在强力压制着委屈,”臣妾和淑妃姐姐一样,不想让皇上为难,淑妃姐姐以死谢罪,也算是是有了教训,臣妾只是担心,肚中的胎儿碍了这宫里某些人的眼,臣妾也是护胎儿心切,皇上你可明白?“靖丰帝蹙眉,瞥了一眼一旁仍旧在昏迷之中的淑妃,眸光微敛,”你放心,有朕在,谁也休想伤了你肚中的胎儿,朕还要等他降生之后,给他所有美好的一切!“夏侯音心中这才一喜,可是,眉心却依旧没有舒展开来,”皇上,可臣妾依旧担心啊!“靖丰帝伸手,轻抚着她的眉峰,却是没有再说什么,不过那双老练的眸子,却是在盘算着什么。 淑妃的这一撞,让她免除了靖丰帝的罪责,等到从昏迷之中醒过来之时,却是发现,自己已经回了永安宫,想着方才的一切,淑妃的心里依旧后怕。 方才,若不是安九的提点,她当真要被夏侯音给算计去了,恐怕此刻指不定是什么下场。 想到和安九刚刚在柳莺殿中的交易,淑妃目光闪了闪,”安九呢?“伺候在身旁的侍女一愣,忙道,”回娘娘的话,方才皇上让人将你送了回来,出柳莺殿之时,奴婢没有见到北王妃出来,奴婢依稀听见,容妃娘娘身旁的那个文姑姑将北王妃留了下来。 留了下来? 也就是说,安九还在柳莺殿中么? 那夏侯音留安九,又是所为何事? 淑妃心中猜测着,竟日这事,多亏了安九,她更是觉得,若非必要,万不能和这安九为敌,想着自己今日在御花园中的挑拨,心中更是后悔,她当真是瞎了眼了! “快,去将宫里收藏的那一颗夜明珠拿出来。”淑妃急切的道。 侍女一惊,那夜明珠……是娘娘心爱之物,那夜明珠本是先前玉皇后所有,在皇上废了皇后之后,娘娘借着便利,便将那夜明珠拿到了永安宫中,她视作宝贝,今日拿出来做什么? “还愣着干什么?”淑妃见侍女没有动作,更是急切的催促道。 侍女不敢怠慢,迅速的进了里面的屋子,拿了一个盒子,呈到了淑妃的面前。 淑妃瞥了一眼拿锦盒,眸光微敛,“将这东西包好,送到北王府……不,等等,一定要秘密的送过去,莫要让外人察觉。” 皇上不喜宫妃和北王府走得太近,玉皇后的教训,她不得不吸取。 侍女一愣,“娘娘,这价值连城的宝贝……” “价值连城又如何?难道比命还重要吗?”淑妃冷声道,她送这夜明珠,倒不是因为安九今日助了她,而是意识到,这安九的用处,她不喜利用,那么,她便不能利用她,她不好管闲事,那,她也不能违了她的意思。 这些宝贝送到安九的手中,若是能润物细无声,维系这她们之间的关系,那对她和彦儿,必然是有利的。 侍女没有再说什么,领命下去,淑妃靠在榻上,感受到额上传来的疼痛,闭上眼,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而此刻,柳莺殿里,夏侯音借故支开了靖丰帝,遣散了众人,独独留下安九一人,在内厅里。 内厅里,夏侯音躺在榻上,安九坐在椅子上,空气中,一阵诡异的沉默,二人皆是不说话,好似极有默契,不愿打破这屋子里的宁静一般。 “那淑妃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帮她?”终于,夏侯音淡淡的开口,目光落在安九的身上,似不愿放过她一丝一毫的反应。 可在她的视线之中,安九却是淡淡一笑,“好处么?我安九,有岂是看着好处做事的人?不过是随心罢了!” “随心?说的倒真是好听!”夏侯音轻哼一声,“你就不怕你的随心,招来祸端吗?” “呵呵,容妃娘娘的意思,这祸端来至于娘娘你么?”安九眉峰一挑,意有所指,眼底丝毫没有畏惧,对上夏侯音的眼,似笑非笑,“难不成容妃娘娘想像方才嫁祸淑妃那样,嫁祸于我么?”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下了狠心,只娶她一人! 夏侯音迎上安九的视线,这安九,果然一早就看出来了么? 夏侯音敛眉,“方才的嫁祸,对付淑妃足矣!” 而对付安九……呵,夏侯音嘴角轻笑,心中明白,这安九,就的狡猾,饶是她也难以掌控的,就像方才,自己也是对她做了错误的预估啊! 可是……夏侯音看着安九,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这风云瞬息万变,王妃你可要押对注才好啊!” 夏侯音意有所指。 押对注?安九眸光微敛,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夏侯音微微隆起的肚子,“劳容妃娘娘操心了,安九是个局外人罢了,至于押什么注,安九不感兴趣!” 这夏侯音当真以为,她肚中怀着龙嗣,就真的有了一切了么? 想到夏侯家的野心,安九敛眉,若是夏侯音当真生了个皇子,只怕,夏侯一家,又要翻天了! 这局面,是她不愿看到的啊! 想到淑妃方才的话,安九眸中的幽光弥漫了开来,但却是让人捉摸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夏侯音看着安九,依旧是摸不透她的心思,心中浮出一丝不悦,更是难掩挫败,不过,片刻,她却是暗自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那略显虚弱的脸上,更是浮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安九,我若是你,就好好的当好北王妃,这宫里的事情,与我无关,我都不会理会!” 夏侯音的意思,再是明显不过,她想让安九不插手她和淑妃的事情么? 安九心中觉得好笑,她本就是无心这些事情,可今日,偏偏是她夏侯音,将她卷进这事情当中的,不是吗? 眼底划过一抹清冷,安九的声音,也是淡淡的,“与我无关,我自然不会多管闲事。” 可若是有人要将她牵扯其中,那么,她安九看好戏之余,做些小动作又如何? 夏侯音蹙眉,看着安九,不知道过了多久,夏侯音才称乏了,准许安九离开,安九出了皇宫,刚回到北王府,便有人送来了一个锦盒,安九让人打开,瞧见里面的夜明珠,以及一张空白的书信,上面除了一个淑妃的印鉴,空白无一物,不过,安九心中了然。 这就是淑妃给自己的保证么? 那淑妃倒也实在! 她就不担心,自己利用这印鉴做些什么么? 呵,她这无疑是将她的身家性命,都交到了她安九的手上啊! 安九敛眉,吩咐红翎将这些东西收起来。 而柳莺殿中,安九走后,夏侯音的心中,却依旧没有平静下来,脑中浮现出安九的身影,心里的怒气,就怎么也无法消散。 这安九,成了北策的妃子不说,甚至处处阻她的路,实在是可恶! 心中怒火难耐,手一挥,正巧文姑姑在喂她喝药,那手触碰到文姑姑手中的碗,药汤洒落在夏侯音的身上,那药碗更是掉在地上,砰地一声,碎裂一地。 “啊……”夏侯音惊呼出声,心中怒气更胜,“你这老奴,怎的这么不小心?”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文姑姑忙不迭的跪在地上,可想到夏侯音被溅了汤药的身子,又手忙脚乱的帮她擦拭。 夏侯音看了一眼文姑姑,似乎有所顾忌,不好多说什么,不过,压制在心中的怒火,越发的迁怒到了安九的身上。 “都是那安九,着实是让人不痛快。”夏侯音冷哼一声,“今日要不是她为淑妃出谋划策,淑妃现在,指不定是什么下场,害得本宫平白失了这么好的机会!” 文姑姑敛眉,柔声开口,“北王妃她……是有些不好对付!” 不好对付么?夏侯音瞥向文姑姑,眸中似在盘算着什么,终于,沉吟了片刻,夏侯音开口道,“若是能拔掉这颗眼中钉肉中刺,那就痛快了!” 文姑姑一怔,眼底一抹异样闪过,“娘娘,你的意思……” “哼!”夏侯音轻哼一声,“字面上的意思,文姑姑你不懂么” “娘娘……”文姑姑竟是猛然跪在地上,“娘娘三思,那安九……你不能去动。” “不能去动?有什么不能动的?”夏侯音眉宇之间更是多了一抹狰狞,眸中的颜色变了又变,“本宫知道,你的主子有令,不能动安九!” 要不是因为这个,她便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安九和北策成了夫妻。 她一直忍耐着,可是,此刻,她却不想再忍耐。 “娘娘,安九不是你能动的人!”文姑姑倏然拔高了语调,完全不是一个宫女该有的模样,站在夏侯音的面前,淡淡的看着她,好似她才是主子一般,“娘娘请三思吧,相信夏侯老爷和夏侯公子,也不会容许你违背那人!” 这语气,这态度,让夏侯音微怔,眉心倏然皱了起来,似乎习惯了这文姑姑听她的命行事,此刻,看她这般,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夹杂着些微不屑,“不容许违背那人么?呵,你是那人的狗,我夏侯家可不是,别忘了,那人和本宫的父亲,只是合作与交易,本宫做事,更容不得那人来指手画脚!” 文姑姑眉心一皱,眸中颜色微变,还想要说什么,夏侯音却是冷声道,“你下去,本宫不想看见你,让旁人来伺候。” 文姑姑敛眉,叹了口气,终究还是退了下去,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大殿之内,那双老练的眸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连几日,平静无波,凛峰那边已经有了上官怜的消息,自那日倾城楼被烧之后,上官怜一行人,便辗转住进了一个宅子,上官怜终日在那宅子里,不见身影,没有丝毫动静,可就在前日里,那上官怜却是有了动静。 “一个男人?” 琉璃轩中,安九听了凛峰的禀报,摩挲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对,那男人虽是东楚国百姓的打扮,可是,看那眉眼,却有几分北秦国的血统,半月之后,北秦国和东楚国在漓江会盟,那男人此刻潜入京都城,和上官怜会面,只怕,这其中,定是有些不同寻常啊。”凛峰眉峰微皱着,浅浅的抿了一口茶。 漓江,是隔开北秦国和东楚国的一条江,正是两国的边界。 漓江会盟,每五年一次,两国帝王商议天下大局,这是自东楚国开国以来,便有的规矩。 若那男人当真是北秦人,他和上官怜的会面,与此次漓江会盟有关么? 上官怜代表着她身后的那人,那意味着……安九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这事情,越发的有趣了起来了,上官怜身后那人,到底要干什么? “继续留意上官怜,她有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安九放下茶杯,微敛的眸中,多了一丝深沉。 漓江会盟,不知为何,安九竟是有一种预感,这漓江会盟,似乎离上官怜身后的那人,不远了! 翌日,安九得到消息,上官怜悄悄动身离开了京都城,她的路线,正是朝着北方…… 北方么? 几乎是一瞬间,安九就更加肯定了先前的猜测,上官怜此去,定是和漓江会盟有关。 同一天,北王府接到靖丰帝的圣旨,命北策随他一起前往漓江,安九也在随行的名单之中。 本就在想着,要亲自动身走一趟的安九,得了这个消息,自然乐得领命,随行的只有三天的时间准备,三天之后,一行人便动身。 动身之日,安九看到随行队伍中的两人,眉心禁不住微微一皱,靖丰帝身旁的美丽女人,不是夏侯音又是谁? 而她身旁不远处的骏马之上,夏侯御浅一身劲装,眉眼含笑,看到安九之时,眼底的笑容,越发深邃了些,可看在安九的眼里,那笑容,却是让她浑身不自在。 夏侯御浅随行,倒也说得通,毕竟,自夏侯音得宠之后,夏侯仪和夏侯御浅二人,都得到了重用,可夏侯音…… 如今,她怀着身孕,太医甚至又交代,不能动怒动气,可这长途的颠簸,她的身子,又吃得消么? 安九敛眉,眼尖的她更是发现,夏侯音身旁跟着伺候的人,竟是换了一个年轻的小宫女! 那文姑姑素来是夏侯音不离身的婢女,可此次出行,夏侯音竟没带她,这意味着什么? 安九的脑中,太多的疑问。 “北王妃,你可来了,幸亏此行有你,本宫也有个伴儿,你和本宫坐一辆马车吧!”夏侯音也是看到了安九,那脸上的笑容,分外亲和热络,好似二人是好姐妹一般。 让她和她坐一辆马车? 这夏侯音能安了什么好心? 安九心中浮出一丝讽刺,坐在马上的她,一袭劲装,脸上的笑容绽放开来,在春日里的阳光下,更添了几分英气。 “安九不敢,容妃娘娘的马车,只有皇上能坐,我若是和娘娘同坐一辆马车,可要折煞了安九了,皇上,此次出行,北策特意为了安九寻了一匹良马,安九正想练练手呢,容妃娘娘该不会不允许吧!”安九看向靖丰帝和夏侯音,三言两语,便拒绝了。 夏侯音蹙眉,眼底划过一抹不悦,靖丰帝却是呵呵的开口,“容妃特意提议让你随行,就是因为,你们年纪相当,相处得好,可惜了,不过也罢了,爱妃有朕陪着,当也不会闷得慌。” 容妃特意提议让她随行的么? 敏锐的安九捕捉到这点,心中更是了然,这夏侯音怎会无缘无故提议让她随行,这背后,怕是有她的目的吧! 至于什么目的……安九敛眉,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 不过,她倒是要感谢她这提议,想到上官怜……安九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朗声道,“容妃娘娘厚爱了,安九感激不敬!” 夏侯音心中虽是不悦,可这么多人在场,许多心思不能表露在外,扯了扯嘴角,柔声道,“北王妃骑马骑得乏了,来陪本宫说说话也不错。” 安九但笑不语,一行人,从京都城出发,连夜赶路,会盟之日前,如期赶到了漓江。 漓江之南,是东楚国的邺城,漓江之北,是北秦国的桑原郡。 邺城内,为了迎接靖丰帝的到来,城主早就做好了准备,将专门为漓江会盟修建的行宫收拾妥当了,一行人到的当晚,行宫之内,一场接风宴,正热闹的进行着。 而邺城内,百姓们似乎也因为一行人的到来而庆贺着。 宴会上,邺城城主是个中年男人,一身肥硕的身躯,脸上堆满的笑容,四处敬着酒,大殿之上,丝竹悦耳,婀娜多姿的舞姬,扭动着身子,眉宇之间的魅惑,看在安九的眼里,一眼便可瞧出这城主的心思。 突然,一个穿梭在宾客之间的舞姬走到北策的身旁,为他倒酒,袒露着胸前一大片的雪白,凑在北策身旁,恨不得将整个身子摊在北策的身上。 安九看在眼里,心中浮出一丝不悦,可瞧见北策微蹙的眉峰,安九摩挲着手中的酒杯,眼底看好戏的意味儿甚浓。 那舞姬靠近北策之时,在场的人,都是留意到了,其他的舞姬,眼底都闪过一抹嫉妒,那据说是北王爷的男子,闻名不如见面,当真是惊为天人,可是,那浑身散发的生人勿近的气息,却是让人不敢上前。 她们心中都是知道,今晚她们的人物,可不只是献舞,更是要好好伺候这些贵人,在座的贵人,怕就是连靖丰帝,也比不得这北王爷对她们的吸引大。 若是伺候得好了,说不定还可以去京都城,在北王府有个一席之地。 这诱惑在面前,她们内心挣扎,可终究是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那靠在北策身旁的舞姬,感受到姐妹们的似羡慕,又似嫉妒的视线,心中分外得意,更是打定了主意,今晚要将这天之骄子拿下,那以后她的荣华富贵,就不可限量了。 那舞姬心中盘算着,眼神也越发的热切,端着酒杯,凑到北策的嘴边,“王爷,奴家喂你喝……” 那声音酥软入骨,饶是女人听了,都禁不住身子酥麻,邺城城主见此情形,心里也是乐开了花,不过随行的人,却是屏气凝神,看着北策那没有丝毫表情的面容。 这北世子素来不近女色,也唯独安九王妃,才是个例外,这舞姬当真是不长眼,这北王妃还在场啊,就敢如此勾引,只怕是会引得她醋意大发吧! 众人看向安九,却只见她神色如常,好似没看见那舞姬的举动一般。 那舞姬看着北策的这张脸,更是媚态横生,没有断酒杯的另一只手,也是缓缓爬上了北策的肩,心中盘算着如何使出浑身解数勾引,可她的手刚碰到北策的衣裳,手腕儿处便传来一阵疼痛,就连她自己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力道,竟是冲击在她的身上,砰地一声,摔在了席前。 “啊……”舞姬惊呼一声,大殿之上,所有看着的人也都是一愣。 邺城城主和其他舞姬们,更是没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随行的人,嘴角却是轻笑,似这舞姬的下场,都在预料之中一般。 那舞姬吃痛,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她,看着仰头喝下一口酒的男人,声音更是娇柔,“北王爷……” “你若是再说一个字,本王便让以后再也不能说话。”北策的声音,冰冷如霜,一贯平静的眸中,一抹嫌恶,我好也没有掩饰。 舞姬一愣,被北策那凌人的气势一下,哪里还敢再多说什么,倒是邺城城主,圆滑的她,在微愣之后,立即堆上了满面的笑容,立即上前,朝着北策拱了拱手,“北王爷,这婢子伺候不周,王爷若是不喜,这里还有其他的婢子,都是善解人意的……” 随行的人,皆是倒抽一口凉气,心道这邺城城主当真是个不长眼的,以为北王爷只是看不上方才那个舞姬么? 北王爷都已经怒了,还想将女人往他身边送,他该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吧!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出声提醒,就连靖丰帝也是在一旁看着,嘴角淡淡的笑着,不发一语。 夏侯音也是乐得看一出好戏,邺城城主看着北策,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见北策自顾自的喝着酒,对他不予理会,邺城城主立即给其他的舞姬使了个眼色。 其他舞姬回神,心中一喜,先前还嫉妒那个舞姬,此刻,这好事说不定就要落到她们的身上来了呢! 舞姬们丝毫也没怠慢,立即上前,站成一排,朝着北策盈盈福身,每一个人的眼里,都是热切与希望,祈祷着自己能被这个人中龙凤相中。 安九看着这些舞姬,一个个的,皆是妩媚生姿,嘴角轻笑,“城主大人,这些舞姬,是青楼中挑选来了么?” 城主微怔,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一脸严肃,“招待贵客的舞姬,怎能从那些污秽的地方寻?这些舞姬,都是出身清白的女子。” “呵,是么?怎么我倒是觉得,像是进了花柳巷一般呢?”安九敛眉,眼底一抹冷意一闪而过。 那邺城城主一听,还没弄明白安九言语中的意思,安九便对上他的眼,一字一句的道,“城主大人,你这般为我家王爷张罗,真是费心了!” 城主看着安九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挥开方才的疑惑,呵呵的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一旁随行的人,听着这城主的反应,都禁不住轻笑,这城主看着聪明,怎么就不明白安九的意思呢? 呵,撞上了魔女了,都还不自知! “既然都费了心思了,那左右就多费一些心思吧,这么多舞姬,够伺候我家王爷的了,这长夜漫漫,城主是不是也该为我准备些消遣?”安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可那笑容,却没有直达眼底。 话落,所有的人都是一怔,惊诧的看着安九,那眼神,像是在看怪物一般。 安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啊,她口中所谓的消遣,指的是什么,只要是懂些男女之事的,都是心领神会啊! 随行的人,知道这北王妃是怒了,邺城城主看着安九,却是愣在当场。 为她准备消遣? 这……她是北王妃,身份尊贵,可终究是女人,且不说妇道,王妃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 邺城城主还没领会到安九这里的危险,她身旁的北策,冰冷的视线,却是落在了他的身上,竟是让他禁不住身体一颤,“王……王爷……” “这些舞姬,既然那么善解人意,不如送到军营中去吧,慰劳戍边的将士,该是再好不过了,皇上,您觉得如何?”北策倏然开口,淡淡的语气,不容人置喙。 邺城城主一愣,那些原本满脸期待的舞姬,脸色也顿时沉了下去。 送到军营,慰劳戍边的将士? 这……那实际上,就是军妓了啊! 邺城城主,这才恍然大悟,自己似乎是做了一件蠢事了,忙的跪在地上,“皇上息怒,王爷息怒,这些舞姬……可是专门调教,送入军营可惜了!” “可惜?有什么可惜的?这邺城地处边陲,戍边的将士,最是辛苦,许多男儿,甚至无法娶妻,有他们护卫着边陲重地,你我才能享一方安宁,这些舞姬,能有机会慰劳他们,还是她们的福气,怎么能说是可惜了呢?”安九轻笑一声,温婉的脸上,无辜无害。 顿时,那些舞姬的神色更是慌张了起来,她们本想借由北王爷,飞上枝头变凤凰,可是,却没料到,却是惹了王妃不悦。 她们先前,可没将这王妃放在眼中,在座的官员,都是三妻四妾,王爷有几个女人又如何?可偏偏……北王爷的眼中,似乎只有王妃一人啊! “城主……”舞姬们看着邺城城主,她们不想去什么军营,可…… 邺城城主连继续求情的机会都没有,靖丰帝爽朗的笑声便传了开来,“哈哈,安九说的不错,送去军营,是再合适不过了,就说是朕犒劳将士,将士们做起事来,也定会用心。” “皇上……”邺城城主依旧不甘心。 靖丰帝的眸子却是一凛,厉声道,“怎么?朕的命令,也不作数了么?难道你还真想为北王妃准备个消遣?不知事的东西!” 靖丰帝明显怒了,邺城城主诚惶诚恐,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看了一眼跪了一地的舞姬,也只能忍痛了,“微臣不敢,微臣这就将这些舞姬送去军营!” 话落,城主再也不敢有丝毫怠慢,顾不得这些舞姬求饶的眼神,立即吩咐舞姬退下。 大殿之上,变故平息,可是,气氛却是越发透了那么一丝诡异,宴会不知何时结束,自这之后,那邺城城主,看到安九,都是小心翼翼,更是连伺候的下人,都不敢为北策安排女子。 生怕哪件事情做得不对,又惹得这北王妃不快,平白让自己遭了秧。 “我这悍妻妒妇的名声,是传出去了。”安九靠在北策身旁,一番云雨之后,安九如吃饱了的小野兽一般,慵懒中透着满足,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幽兰香气,让安九禁不住贪婪的吸了一口。 将安九圈在怀中的北策,俊美无俦的脸上,也是绽放出一抹笑容,明了安九的意思,眼底多了几分宠溺,“妒妇又如何?正好让那些人知道,以后少打些主意。” 安九翻了个身,趴在北策的身上,把玩着他高挺的鼻子,“我听说,不但我善妒,你这北王爷,可也是惧内呢!” 看着这张脸,惧内……呵呵,她一想到这两个字,都禁不住觉得好笑。 “正好,你善妒,我惧内,天生一对不是?谁也休想费心思插足。”北策抓住安九的手,晶亮的眸子对上她的眼,“这一世,我北策,只娶你安九一人!” 安九心中好似被什么东西触了一下,一股暖流在心中回荡,二人视线交织,好似又有什么东西升腾了起来。 房间里,春意未歇,而同样是在这行宫里,夏侯音看了一眼躺在身旁睡着的靖丰帝,眸中一抹嫌恶凝聚,可手抚着隆起的肚子,那眼中,取而代之的是一方平静,犹如一汪不见底的深潭,透着寒光,隐隐带着算计。 距离会盟之日,还有两天,两国之间,用使臣传递着各自的意愿。 北策作为这次会盟的重要随行者,大多数的时候,是和靖丰帝一起商议着会盟的大事,安九看似清闲,可她始终没有忘记这次来随行会盟的主要目的。 上官怜! 凛峰传来消息,说赤盟的人追踪到上官怜也是来了邺城,可之后,却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 安九知道,这上官怜也是在这邺城之内,只是,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会盟的前一天,安九正思索着上官怜的事情,靖丰帝身旁的一个小太监便匆匆来传信,说是奉北策之命,请她去漓江一趟,有惊喜奉上。 安九不疑有他,打发了那小太监,便让红翎为她换上了一件衣裳,便出门赴约,脑海中浮现出北策的身影,脸上下意识的一抹红晕浮上。 惊喜?这北策,到底要做什么? ☆、第一百二十二章 自作自受,蕴藏天大秘密! 那小太监走到安九面前,恭敬的行了礼,“王妃,王爷就在漓心亭。” 安九看向江心,薄雾笼罩之间,依稀可以瞧见那漓江的中央,有一个黑点,以前便听闻,漓江上有一个小岛,那小岛,却不是从海底长出,而是很多年前,为了北秦国和东楚国的会盟而建,上面铁锁连舟,形成了一个偌大的岛屿。 而漓心亭就是在那一大片的船上。 北策准备的惊喜?安九敛眉,瞥了一眼那站在安九面前的太监,嘴角浅浅扬起一抹笑意,“王爷今日准备了什么?” 那太监明显一愣,可很快就反应过来,忙道,“回王妃的话,王爷……不让说。” “是吗?”安九敛眉,脸上依旧淡淡的笑着,方才在行宫,听到传话,安九心里想着北策,便丝毫也没有怀疑,不过,此刻细细想来,整件事情,似乎透着那么一丝不寻常。 这么重要的事情,该是赤枫来传话才对,为何北策却偏偏派了一个靖丰帝身旁的小太监来? 安九不着痕迹的扫了那太监一眼,手抚了抚额,眉心微皱着,“你去告诉北王爷,就说我身子有些不适,这惊喜,改日再看吧!” 身旁的红翎,顿时上前扶住安九,“小姐……” “王妃,王爷已经在漓心亭,您若是不去,恐怕……是不妥。”小太监压制着心中的急切,可是,那神情中的不自然,却依旧被安九捕捉到了。 安九心中了然,“不妥?如何不妥?我若不去,你无法向你的主子交差吧!” 那太监一愣,被安九那锐利的视线看着,竟更是心虚了起来,“王妃,北王爷……” “还不承认么?”安九眸子一凛,瞥了一眼那艘停靠在岸边的船,“说吧,谁让你来的?” “王妃……”那太监战战兢兢,红翎也是明白过来了,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太监,竟是上前一脚踹在那太监的身上,难掩怒气,“王妃问你话,你还不快答!” 那太监吃痛,却是依旧不开口,安九看在眼里,眸光微闪,“不说么?不说,就让我来猜一猜……” 安九脑海中浮现出某个身影,嘴角的笑意越发灿烂了些,“是容妃娘娘吧……” 话落,那小太监身体一怔,单单是这个反应,就足以证明她的猜测没有错。 夏侯音?这女人让自己去漓心亭做什么? “回去告诉让你来的人,若是想要叙旧,我安九和她没什么旧情可叙,若是她想玩什么把戏,我安九也没心思和她玩儿!”安九敛眉,眼底一抹冷意划过。 她并非是怕了她夏侯音,而是她如今的心思,都在那上官怜的身上。 “如果说我有你感兴趣的东西呢?” 船上,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单是听那声音,安九就知道那人是谁。 安九看向船上,果然瞧见夏侯音微微探出了头,远远的看着她,那脸上的笑容,更是让那张美丽的脸,添了几分神采。 而那笑容看在安九的眼里,却是满满的算计。 想着方才夏侯音所说的话,安九眉峰一挑,“容妃娘娘知道我对什么东西感兴趣么?” 夏侯音对上安九的眼,“你跟我去漓心亭不就知道了?” 安九挑眉,不以为意,“容妃娘娘如此想要我去漓心亭,那个地方莫不是设下了陷阱不成?” “若是有陷阱,你怕吗?”夏侯音看着安九,丝毫没有掩饰她的挑衅。 “你说呢?”安九牵唇一笑,这夏侯音历来对自己都没安好心,知道她有陷阱,她怎会主动去跳?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这从来都不是她安九做事的风格。 夏侯音心中暗自低咒一声,缓缓下了船,她就知道,单是凭着太监的传话,是瞒不过安九的! 不过,想到自己得到的消息,夏侯音脸上绽放的笑容越发灿烂了些,缓缓走到安九面前,再次对上安九的视线之时,夏侯音的眼神里,已经多了几分势在必得,朱唇轻启,“可是,不管你怕不怕,你都一定会去呢!” 安九蹙眉,“是吗?那倒要看容妃娘娘能不能给安九一个必须去的理由了!” 她感兴趣的东西么? 她倒是要看看,这夏侯音的口中,能说出什么她感兴趣的东西出来! “本宫送你一个字!”夏侯音直直的看着安九,似要将她一丝一毫的表情都纳入眼底,似笑非笑的吐出最后一个字,“怜!” 怜?安九微怔,脸上的神色微变,看着夏侯音,似在探寻着什么。 怜?夏侯音口中的怜,是什么意思? 安九的脑海中下意识的浮现出三个字,上官怜! 凛峰传来消息,那上官怜在邺城就莫名失踪了,此刻,从夏侯音口中说出来这么一个怜字,言下之意,她知道上官怜的下落? 上官怜……夏侯音……这夏侯音不仅知道上官怜的下落,更是知道,自己在寻上官怜么? 安九看着夏侯音,晶亮的眸中一抹幽深凝聚,渐渐的,她的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 呵,有趣,上官怜和夏侯音,也是有联系的么?她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安九心中的兴致,越发的浓烈,那探寻的心思,也是高涨。 她以为上官怜失踪,没想到,夏侯音却是送来了消息,她知道,夏侯音不会无故为她传递消息,那漓心亭里,必然是有阴谋。 可是,想到上官怜身后的那人,安九微敛的眸中,一抹深沉一闪而过。 “看来,王妃你已经做了决定了,是吗?”夏侯音看着安九,一字一句的道,眉宇之间,更是多了几分得意。 安九挑眉,牵唇微笑,“容妃娘娘既然知道,我做了什么决定,那可又知道,我安九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北策会是什么反应?容妃娘娘,我倒是有句话要提醒娘娘你,若是我有出了什么事,北策终会知道我是怎么出的事!” 夏侯音神色微怔,心中嫉妒,随即是不断冒出来的顾虑,却是不知道安九的意有所指。 可是夏侯音,很快便挥开心中的顾虑,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我自有分寸,安九,走吧!” 安九敛眉,红翎却是拉住安九,“小姐,你不能去,容妃娘娘她没安好心。” 安九眉峰一皱,她又怎会不知道夏侯音没安好心? 不过,上官怜身后的人,对她诱惑太大,这是关于上官怜唯一的消息,她若是错过了,只怕,那上官怜又难寻了! 夏侯音不悦的瞪了红翎一眼,轻笑一声,“好一个丫头,若是放在平时,你这般说本宫,本宫定要拔了你的舌头,不过今日,看在你家主子的份儿上,本宫就不和你计较了,走吧!” 夏侯音再次催促道,话落,突然好似想到什么,今日,似乎没有见到安九身旁的那个护卫。 红翎看了安九一眼,咬着唇,安九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据说漓心亭的风光甚好,今日你我主仆二人,倒算是有眼福了。” 红翎蹙眉,小姐这个时候,还想着什么风光,她当真是不担心么? 红翎突然想到什么,身体一怔,南溟……自来了邺城,众人只知道小姐只带了她一个奴仆跟随,可却是不知道南溟一直都在暗处,下意识的望了一眼四周,红翎暗自安心了不少。 主仆二人上了船,并不大的船上,布置却是精致。 夏侯音靠在榻上,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似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船上,几人皆是不发一语,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船才停了下来,安九和红翎到了船头,看着眼前被铁锁连在一起的木板,上面的亭台楼阁,宛若在陆地上一般。 红翎看着这一切,明显是吃惊,几乎无法想象,这浮在水上的木板,到底是如何承受住这上面是建筑的。 “请吧!”夏侯音开口,率先上了漓心岛。 安九对上夏侯音的眼,没有丝毫畏惧,迈步上去,红翎紧随而上,跟在夏侯音的身后,到了一处楼阁。 漓心亭三个字,让安九的眼里也是闪过一抹诧异。 世人都以为那漓心亭当真是一个亭子,却没想到,竟是一个楼阁么? 夏侯音走到门口,特意回头看了安九一眼,嘴角扬起一抹得意,“安九,你怕了么?” “怕什么?既然都已经来了,此刻害怕,有用么?”安九挑眉对上夏侯音的眼,呵呵一笑,分明看到夏侯音眼底闪过一抹失望。 呵,失望么?这夏侯音最想看到的,就是她的恐惧,她的害怕么? 既然如此,那她就更不能让她如意了。 没待夏侯音再说什么,安九迅速的朝前走了几步,竟是在夏侯音进门之前,先一步进了这阁楼。 这举动,夏侯音心中更好似被什么东西堵着,安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三人进了门,身后的门倏然关上,下一瞬,就连四周的窗子,都好似在瞬间被蒙上了一层黑布,整个房间里,一片漆黑。 “啊……” 两个女子的声音倏然响起,一个是来自红翎,而另外一个……安九蹙眉,夏侯音……这夏侯音方才也是吓了一跳么? 这意味着什么? 安九的脑中迅速的转动着,敏锐的她,迅速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房间里,依旧是一片黑暗,没有丝毫光线,此刻,一双眼睛好似起不了任何作用,安九索性闭上眼。 几乎是在闭上眼的瞬间,安九其他的触觉顿时敏锐了许多,鼻尖一股龙涎香气萦绕,淡淡的,在安九的面前越来越近。 一个男人……她从未接触到的气息! 这男人是谁? 和夏侯音一伙的么? 安九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猜测,这男人,一步步的在靠近自己,可是,却听不见他一丝一毫的脚步声,就好似鬼魅一般,若不是凭着那逐渐靠近的淡淡香气,甚是根本无法发现他的存在。 黑暗之中,男人在距离安九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黑暗中,他也看不真切,可是,那双精明的眸子,却是闪着灼灼的光芒,似野兽看到了猎物一般。 安九依旧闭着眼,黑暗中,安九的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我一来,公子便用这黑暗相迎,公子,如此见不得光么?” 那男人身体一怔,随即,刚毅的嘴角一抹笑容扬起,呵呵一笑,低沉的笑声,好似似从胸腔中传出来,那声音,更是让安九确定了这男人和她的距离。 不过是一步之遥! 安九眉心微蹙,她知道夏侯音引她来这里,没安什么好心,不过,这男人……直觉告诉安九,这男人的身份,该不会那么简单。 “容妃娘娘用上官怜诱我来这里,是你要见我么?”安九再次开口,睁开眼,黑暗中,和眼前这个男人对视着。 黑暗中的男人挑眉,眸中的笑意越发的多了几分深意,“是我要见你,不过……你想见的上官怜,我若是高兴,我也能让你见上一见。” “公子若是高兴?呵,公子,如何才能高兴?”安九嘴角轻笑,言语中,隐隐带着试探之意,更是开门见山,“公子想要什么,咱们开诚布公的说出来,至于能否如你所愿,咱们在掂量,如何?” 如此的爽快,饶是那男人也是一诧,明明是这个安九落入了他的手上,可这个女人,似乎没有丝毫恐惧,甚至还在试图把控一切的主动权。 呵,有趣! 这便是那举世无双的东楚北策,所娶的妃子么? 安九……脑海中浮现出一抹身影,男人的眸中,闪过一抹阴沉,但仅仅是一瞬,却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方才的平静,“你猜猜,我想要什么?” 安九蹙眉,她连他是谁都不清楚,如何猜他的意图? 这男人以为她是什么?鬼神妖怪么? 安九禁不住翻了个白眼,屏气凝神,猜么?那她猜猜又如何? “你和容妃娘娘,狼狈为奸,我猜得可对?”安九敛眉,淡淡的语气,隐隐带着笑意。 话落,不仅仅是黑暗中的男人,就连夏侯音也是微微一怔,狼狈为奸?夏侯音轻笑一声,“安九,注意你的用词,你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么?” “那容妃娘娘说说,我的处境是什么?”安九敛眉,眸中一片镇定。 夏侯音轻笑一声,“笼中鸟,困兽罢了!” “是吗?那容妃娘娘你呢?”安九嘴角勾起一抹讽刺,那眸中的光华若隐若现,“容妃娘娘不过是一个棋子罢了,将我引来这里的棋子!不是吗?” “安九!”黑暗中,夏侯音的声音添了几分怒意,狠狠的瞪了一眼安九声音传来的方向。 安九却是眉峰一挑,“啊……容妃娘娘的反应,看来是安九猜错了,不是棋子,可容妃娘娘,倒也不是下棋之人啊!我倒是觉得,这位公子,更有下棋之人的风范。” 黑暗中,夏侯音的脸色越发沉了下去,正要说什么,那男人却是呵呵一笑,“是吗?你如何觉得,我是下棋之人?” “公子贵气,卓尔不凡,饶是这黑暗,也无法掩饰呢,邺城这小地方,怕不是公子展宏图的地方吧!”安九眉峰一挑,凭着自己的感受,缓缓开口。 那男子,嘴角的笑意越发浓了些,似更加来了兴致,“哦?那你说说,本公子该是在哪里展宏图?” 安九蹙眉,似在沉思,可心中,却已经有了底,“公子……或许,我该叫你北秦皇上?” 黑暗中,有呼吸明显一窒,敏锐如安九,迅速的捕捉到这一点,嘴角的笑意越发浓烈了些,更是肯定了眼前这人的身份。 北秦皇帝……呵!当真是他么? 房间里,沉默了半响,似乎是极有默契的不做声,好一会儿,那男人低沉的笑声才在房间里响起,伴随着两声拍手声,下一瞬,整个房间轰然大亮。 安九这才看清眼前的男人,一身东楚贵公子的装扮,身形挺拔,面容俊朗,眉宇之间,透着无法言语的霸气。 可虽是东楚国的装扮,却给人一种不协调的感觉,安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皇上若是换上本来的装束,该是能合适一些。” 东楚国和北秦国,两国虽然相邻,可是,风土人情大有不同,在这两个地方孕育出来的人,更是有着差别,又岂是一身装扮就能够遮盖得了的? 赫连璧看着安九,近距离清晰的看着这张脸,那深邃的眸子微微眯了眯,“你如何知道,我就是北秦皇帝的?” “我先前不知道,不过是胡乱猜的罢了,不过,最后皇上的反应,让安九确定了你的身份罢了。”安九敛眉,淡淡的开口。 赫连璧身体一怔,随即,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好,好一个安九,看来,我是中了你的计了?” 安九牵唇一笑,“并非是中了我的计,我现在可是在你的手上,该是中了你的计才是。” 赫连璧看着安九,转身走到房间里的主位上坐下,再次看向安九之时,那双眼里,更多了几分霸气,朗声道,“错了,今日,你是朕的贵客!安九王妃,你请坐!” 贵客?赫连璧的态度,让安九微怔,不仅仅是她,还有夏侯音。 夏侯音更是按耐不住了,大步上前,走到赫连璧跟前,冷声道,“赫连璧,她怎么成了你的贵客,我们之前商议,并不是这样的不是吗?” 安九在这里,该是囚徒才对。 赫连璧眉心微蹙,眼底一抹不悦一闪而过,“朕做事,容不得旁人干涉。” 夏侯音眼底更是不甘,看着赫连璧,回想着她和赫连璧的合作,每一个细节,却想不出什么端倪。 那日,赫连璧的人,找到她,说了合作的意愿,他需要她将安九引到漓心岛,而她所提出的要求,是让安九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呵,安九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北策会追究么? 可就算是追究又如何? 他只能追究到赫连璧的身上,至于自己……却是个没事人,什么都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就连那帮着传话的太监……夏侯音敛眉,这个时候,那些太监的命,已经没了吧,可是,眼下的事情,却似乎有些超出了她的掌控。 夏侯音看了一眼安九,正对上安九略显诧异的眼,随即,安九似明白了什么,呵呵一笑,“看来,你们的合作,似乎有些不牢靠啊!” 安九心中浮出一丝讽刺,这夏侯音,算计着自己,可确忘了防范她的同盟者,这意味着什么? 眼下这局势,似乎对自己,十分有利呢! 安九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那赫连璧,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心中暗自思索着,夏侯音心中怒气更浓,哪里肯甘心,怒声喝道,“赫连璧,你怎能出尔反尔?” “出尔反尔?”赫连璧轻笑一声,眼底一抹不屑一闪而过,“出尔反尔又如何?朕看中的,是结果,而安九王妃此刻在朕的面前,就是朕要的结果,容妃娘娘……听闻你的美色一绝,琴技也是一绝,可脑子,却是太过自以为是。” “你……”夏侯音咬着牙,狠狠的瞪着赫连璧,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是棋差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怪只怪,她太想置安九于死地! 夏侯音看了一眼安九,安九感受到她视线之中的浓烈恨意与不甘,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了些,抬眼对上赫连璧的眼,清冷的声音响起,“皇上你千方百计,甚至不喜利用容妃娘娘引我来,怕不只是邀我如此坐坐而已吧。” 赫连璧爽朗一笑,“自然不是!朕请你来,自然有要事。” “要事么?”安九敛眉,“皇上有何要事?” 赫连璧瞥了一眼夏侯音,眉心微皱,冷声开口,“来人,将东楚国的容妃娘娘带下去,好好招待!” 夏侯音一愣,浑身更是防备了起来,看着上前的几人,厉声朝赫连璧吼道,“赫连璧,本宫是东楚国皇上的爱妃,你若是伤我一根头发,我国皇上绝对会踏平你北秦国。” “哦?是吗?那朕倒是想试试了。”赫连璧眸中一暗,给那些侍卫又使了个眼色,冷声道,“好好招待,容妃娘娘怀着的,说不定是东楚国未来的皇帝,可要仔细着点。” “赫连璧……”夏侯音叫嚣着,可却无法反抗。 夏侯音的声音,在房间里消失,红翎也被带了出去,房间里,独独剩下安九和赫连璧二人。 “你该不会弄死那夏侯音吧!”安九率先打破房间里诡异的沉默,感受到这北秦皇帝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不知为何,竟事觉得有些怪异,可却说不出这奇怪到底是源自哪里。 赫连璧似回过神来,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夏侯音……呵,你想她死么?” 安九蹙眉,“这女人,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总是给我找不痛快,她若是死了,我当然乐得自在,不过……杀了她,会脏了我的手!” “呵呵……好一个脏了手!”赫连璧大笑出声,想到那夏侯音,眸中的颜色暗了暗,“不过,朕虽然能利用夏侯音,可是,她的这条命,朕却是不能处置的。” 安九看着赫连璧,察觉到他说这话之时,眼底的异样,心中更是浮出一丝疑惑。 不能处置?是因为赫连璧忌惮着靖丰帝么? 可是,为何,她却并非觉得这赫连璧忌惮靖丰帝呢? 心中的这个疑惑,越发的浓烈,正思索之间,赫连璧却是端着酒杯起身,缓缓走到安九的面前,那锐利的目光灼灼的看着安九,眼底的笑意,有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意。 安九被他这样的目光看着,开口打破这份诡异,“皇上还没说,引我来,所为何事呢!” 赫连璧微怔,摩挲着手中的酒杯,眸光微敛,“如果我说,我所谓的事情,就是单纯的想见见你,你可相信?” 安九蹙眉,对上赫连璧的眼,竟是觉得有些好笑,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皇上,你当真会开玩笑,我安九不过是个无名小辈,深闺妇人,哪里能有那本事,让皇上如此大费周章的,只是想见一面呢?” 这赫连璧,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赫连璧却是挑眉一笑,“安九郡主,从小懦弱,任人欺凌,可不知什么时候起,性情大变,之后的一切,就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朕听了这个消息之时,就在想,到底是什么能让一个人性情变得如此彻底。” 安九眉心皱得更紧了些,这赫连璧言下之意,要表达什么? 安九沉默,任凭赫连璧继续道,“康景二十二年七月,白日里,七星连珠,那光华,被白昼所掩盖,可是,在我北秦国的观星台上,却是没有错过这一盛景。” 七月?七星连珠? 安九攥着绣帕的手下意识的紧了些,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赫连璧目光紧锁着安九,那锐利的眼神,似在探寻着什么,沉吟片刻,继续道,“你可知道,这片大陆上,流传着一个传说……” 传说?安九敛眉,随即,赫连璧的声音继续响起…… “呵呵,你应该是不知道的,东楚建国,七十多年,百里皇室取代了以前的皇朝,在他们看来,那个传说,已经过去了,他们以为,那传说之人,是一个叫做沈鸢的女子,可是……呵呵……”赫连璧说着,眸中的幽光,隐隐闪过,似蕴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她的身份,对她势在必得! 传说么?她只知道,这个身子的外祖母,曾经的安阳王妃沉鸢,是一代传奇女子,却是不知道,还有传说这一说。 赫连璧的目光幽幽的停留在安九的身上,嘴角笑意更浓,顿了顿,继续道,“世人都错了,那传说,并没有在沈鸢身上应验!” “这传说过没过去,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素来不信天地鬼神,对这些世人描绘出来的传说,也更是不感兴趣。”安九敛眉,压下心中的好奇,淡淡的开口,她深谙人的心理,若是自己表露出好奇,那么,便等于是被这赫连璧给掌控了。 这赫连璧此刻对她还算友善,可这赫连璧终归是北秦国的皇帝,他千方百计的让自己来这里,目的当真只是为了见一面么? 安九淡淡的目光,对上赫连璧的眼,瞧见他微愣之后,脸上的笑容似乎更浓了些,随即,那浑厚的嗓音再次响起…… “不感兴趣么?”赫连璧轻笑,如果没有关系,他怎会早上她? 想到什么,赫连璧的眸光微敛,“给你看一样东西,你自会感兴趣!” 赫连璧说着,拍了拍手,随即,两个俏丽的侍女,抬着一个东西缓缓上前,那东西被鲜艳的红绸遮盖着,不过是半个人高的模样,那两个侍女小心翼翼的模样,似乎那东西,十分宝贵。 侍女将东西放下,便退了下去,赫连璧高大的身躯立于旁边,看着安九,抬手扯下那红绸,下一瞬,红绸下的物件,便暴露在了安九的视线之中。 那是一尊玉像,安九看在眼里,却是轻声一笑,“不过是一尊花神娘娘的玉像,这样的玉像,在我东楚国,可有好些比你的这一尊,更为精美生动。” 眼前的这一尊玉像,甚至不及东楚国皇宫里花神庙中供奉的那一尊。 这赫连璧随意弄一尊玉像,到底是要糊弄她什么? 难不成给她说这花神玉像的传说? 安九的反应,赫连璧看在眼里,脸上却依旧挂着满面的笑容,“你在仔细看看,这花神玉像,当真是你平素所见的么?” 安九蹙眉,顺着赫连璧的意思,细细打量,目光扫过那玉像的每一处,似乎一丝一毫的端倪,都不愿放过,随着看这玉像的时间越久,安九的脸色,越发的变了。 眼神之中,甚至流露出些微不可思议。 这玉像,粗看着是花神玉像,可是,却是不尽然。 眉眼相似,可却大有不同。 而这玉像的眉眼,她自己看着,竟越发觉得怪异。 自始至终,赫连璧的眼神,都凝聚在安九的身上,看着她神色的变化,眸中的笑意渐浓,清朗的声音不疾不徐,“花神娘娘的传说,流传了千年,那个时候,这片大陆是一个整体,没有什么东楚,北秦,西凉,南境之分,那时的帝国,空前繁荣,可就是再繁荣,也有消弭的一天,一朝帝国覆灭,诸侯割据,战火连天,千百年来,这片大路上的割据,如风云变幻,曾经那个帝国的开国之王,是一对伉俪夫妻,夫妻二人,极为恩爱,可登上帝位的帝王,却是日渐被权利腐蚀,帝后二人,帝王残暴,铁血手腕儿,王后仁慈善良,帝后二人在许多事情上逐渐有了分歧,最终貌合神离。 曾经一个被帝后统一了的王室后人,心存恨意,十多年谋划,只为离间帝后二人,帝王对王后越发的不信任,正是这不信任,最后断送了王后的生命,传说中,王后死在花海里,因为不甘,灵魂不灭,帝王请来道者,将王后的灵魂封印在一尊石像上,直到帝王临死之前,悔恨当初对王后所做的一切,才让人解开了封印,那时,石像竟变成了玉像。” 安九听着赫连璧的一字一句,这个传说,她知道,花神娘娘的传说,这天下之人,连一个三岁的小孩儿都知道。 那王后生性仁慈,所以,在后世人的言论,便成了庇佑。 不过,赫连璧说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 赫连璧却是没有理会安九的神色,继续说着,那眼里的颜色,越发深沉了些,“从那之后,人们盛传,王后成神,将庇佑天下子民,花神娘娘便进了人们的心里,可是,谁也不知道,那石像旁,有一行血字,帝国没,天命聚之!” 帝国没,天命聚之? 这些,在花神娘娘的传说里,就没有提及了! 这赫连璧,到底说的是真是假? 安九敛眉,随即,赫连璧的声音继续响起,“这玉像,和那七字箴言被帝王秘密藏了起来,他临死之时,就知道,自己和妻子建立起来的帝国,终有一日会走向灭亡,而他能做的,便是下令铸造花神玉像,改变了花神玉像的模样,任凭这传说,在世间流传,而将这真正的玉像和七字箴言保留,传给下一任帝王,如此一代又一代……他想要的,便是他的子孙后代,还能找到那天命之人,聚天下一统。” “而那天命之人……”赫连璧说着,看着安九的目光,越发多了几分灼热,“这千年见,王超更迭,这尊玉像,一直被他的后代保存着,他们世世代代都在等,等一个天命之人……安九,你可知道,世世代代都守着这一个信念,究竟有多寂寞?” 安九眸光微闪,却是淡淡一笑,“所谓的天命之人,不过是世人赋予的神秘罢了,当真有天命之说么?” 想到曾经的玉皇后,就因为天命二字,将她定为太子妃,实在是可笑! “以前,朕也怀疑过,天命,是帝王愚弄世人的说辞罢了,只要天下一统,谁是那天命之人,便由那掌权之人而定,什么劳什子的天命,朕才不信,可是……后来,朕却是逐渐相信了,你知道为什么么?”赫连璧看着安九,眸中的幽光越发的浓郁。 安九却是不语,赫连璧本就没有等安九回答的意思,继续道,“当年,朕的祖父便留下一副画像,那画像,和这玉像,是十成十的相似,祖父当时就已经隐隐在怀疑一些东西,可他下定决心想将她带回北秦之时,却传来那女子战死沙场的消息。” 安九微怔,战死沙场? 这个身子的外祖母……沈鸢也是战死沙场,这是巧合么? “那女子死了,祖父优思过度,一蹶不振了许多年,他以为,那个最有可能是天命之人的女子消失了,我们赫连一族要想统一天下的宏源,就更加遥远了,直到祖父驾崩的时候,他都是如此认为的,可后来,我父皇同样也发现了一个女子,和这玉像一模一样,为此,我父亲冒险在东楚国停留了好几年,他想看看,那个女子,是否是那天命之人,可是,他发现,那女子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深闺小姐,纵然惹人怜爱,可是,她的身上,却没有半分当年王后的精明与霸气,更不像她的母亲,能率赤盟助东楚建国。” 赫连璧说到此,安九脑中的许多疑惑,渐渐清晰了起来。 他的父皇? 安九蹙眉,猛然想起曾经的卿王妃所说的话,得到母亲的心的,当真是另有其人的话,那……那人…… 安九对上赫连璧的眼,似乎有些答案呼之欲出。 这身子的娘亲,从小养在深闺,传统且内敛,鲜少与外人接触,但若是有人主动接近,那就另当别论了。 “你的父皇,和那个女子相爱了么?”安九敛眉,嘴角渐渐勾起一抹讽刺,如果这一切的猜测都没有错的话,那安沫郡主实在是可怜! 赫连璧似没有想到安九会有如此一问,微愣了片刻,明了安九的意思,眸中的神色闪过一抹异样,“父皇带着目的而去,又怎会在意儿女情长?再说了,一个连父皇都认为,她不会是天命之人的女子,又怎能让父皇爱上?若是父皇当真是爱上了,又怎会这么多年,没来寻找?” 赫连璧的话,让安九心中微怔,嘴角的讽刺更浓,这身子的母亲,当年临死之时,依旧想着那男人么? 安沫郡主,许多东西已经无法得到答案,但是,对这赫连璧的父皇,安九却是没有多少好感的,而连带着眼前的这个赫连璧…… 安九敛眉,语气更冷了几分,“你的故事,编完了么?” 赫连璧轻声一笑,知道自己是惹得佳人不快了,故事么? “呵呵,安九,故事也罢,真实也好,见你可不简单,既然好不容易和你见了一面,朕自然会好好珍惜这次机会!”赫连璧看着安九,目光灼灼,顿了顿,继续道,“东楚国的安九郡主,和她的母亲,以及外祖母,都长得极其相似,可是,那个懦弱好欺的女子,怎会是天命之女?甚至在得知贵国玉皇后指你做太子妃,朕听了,都是一笑置之,天命?怎么也不会降临到一个这般普通的女子身上,不是吗?” 安九听着,眉心越皱越紧,眼底更是划过一抹不悦,这赫连璧说话,倒真是没有丝毫避讳。 可赫连璧下一瞬,却是话锋一转,“可是,当朕听到七星连珠的消息,朕便知道,是老天在给朕警示,自那之后,本放弃了你的我,又萌生了希望,朕让在东楚国的探子,打听你的消息,当朕知道你性情大变之时,你可知道,朕有多开心?奉天子以令不臣……呵呵,你可真是让朕惊喜,朕的希望越来越大,朕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你,将你纳入朕的羽翼,可是,朕却是没想到,你竟是嫁给了北策……那个东楚国久负盛名的男人,明明从来不曾涉足朝政,可却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安九,我越发的确定你就是那个天命之人,看来,朕的祖先,还是厚待于朕,让赫连家时代相传的使命,在朕的这一代,就要成为现实,当年,朕那统一了整个大陆的祖先,得了天下,失了夫妻情分,他临死之时,都在悔恨,而他的后代,他所犯的错,当不会再发生,所以,帝国消亡后的赫连皇室,就算是后宫佳丽三千,后位都一直空悬,而世代相传,一旦天命之人归位,便只有帝后二人!”赫连璧看着安九,眼里的热切越发的浓烈。 安九不是善妒么?后宫只有一人,便不会再妒了吧,这倒也正合安九的意! 可这话听在安九的耳里,却是觉得好笑。 “如你所说,安九已经为人妇,按你说,你的天命之人,该是等着你才对,如此看来,皇上你是看错人了。”安九敛眉,淡淡轻笑,天命之人么?她可不稀罕什么天命! 她要的,是和北策相守到老,可偏偏,这些劳什子的人和事,总是不让人消停。 赫连璧眸中的颜色一暗,但仅仅是一瞬,又哈哈大笑了起来,“那又如何?朕不介意你是否为人妇,只要你是天命之人,就注定和朕捆绑在一起!天命之人,朕势在必得!” 赫连璧看着安九,那笑容让人头皮发麻。 安九蹙眉,眼里的不悦更浓,这赫连璧,当真是嚣张! “皇上你既然让你的探子打探我,那自然该对我有些了解,我安九不愿做的事情,谁也无法相逼。”安九迎上赫连璧的视线,一字一句,毫无畏惧。 赫连璧眸子眯了眯,笑声再次响起……在这漓心亭中,经久不散。 终于,那笑声停了下来,赫连璧眸中也更是坚定,“谁说朕要逼你,朕从来不喜欢做强迫人的事情,纵然是要得到天命之人,朕也要让她心甘情愿,朕会同她共享这天下!” “呵,是吗?那就预祝皇上你,早日寻得那天命之人,得偿所愿了。”安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目光再是瞥了一眼那玉像,此刻,她能更加清晰的意识到,方才看着这玉像时的怪异,到底是因为什么了。 相似,她看着这玉像,倒是有几分照镜子的意味儿。 她不得不承认,这玉像,和她确实很像,可是,单单是凭着这个,就让她相信她是那天命之人,又怎么可能? 再说了,若她真有一统天下的本事,那也不会为这赫连璧效力不是? 赫连璧明了安九的意思,却是不动神色,依旧笑着,那双眸中,似一切皆在掌控一般。 房间里,一阵沉默,赫连璧直直的看着安九,命人将那尊玉像带了下去,安九挥开脑中关于这天命之人的思绪,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那赫连璧。 “夏侯音用上官怜引我来,该是你给的消息吧!”安九敛眉,终于开口,细细想来,夏侯音怕还没有那本事查出她在寻找上官怜一事,那唯一的能够说得通的,该是这赫连璧透露给她的了。 凛峰传来的消息,那上官怜若是在见了北秦国的人之后,才出了京都,一路向北的话,那她和这赫连璧的关系,怕是更加惹人怀疑了吧! 赫连璧微怔,浅浅的抿了一口酒,眸光微敛,“上官怜?你是说,惜姑娘么?” “对,就是她!”安九看着赫连璧,眼神中多了几分急切,“她是你的人么?” 如果是赫连璧的人,那便和杜若卿临死之前透露的消息不相符,不是吗? 杜若卿的口中,上官怜身后的那人,分明就是在东楚的皇宫里…… 赫连璧敛眉,“她是朕的人,又不是朕的人,不过,朕倒是想知道,你对她这般执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赫连璧看着安九,眼底皆是试探。 安九眸中的颜色淡了下来,“我凭什么告诉你?” “呵呵,好,你不告诉朕,朕也不探寻了,不过,关于上官怜,朕倒是可以给你透露些消息,全当做是朕给你的见面礼了。”赫连璧锐利的眸中,一抹精光一闪而过,瞧见安九眸中的期待,嘴角的笑意更浓,随即道,“你可知道霁月阁?就这三个字,多的,朕却是不能再说了!” 霁月阁? 安九蹙眉,这是江湖上的哪个门派么? 可若当真是江湖上的门派,那凛峰该是知晓,可是,他却没有丝毫消息,这意味着什么? 安九敛眉,朝着赫连璧挑眉一笑,“谢了!” 霁月阁,只要知道这三个字,一切就有了突破,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既然那上官怜没有在这漓心岛上,那安九就不打扰了,今日,皇上的款待,安九会铭记在心,若他日有机会,定也会好生招待于你。”安九起身,不打算在这里多留。 可她刚起身,却听得赫连璧将她叫住,安九看向赫连璧,眉心微皱,“可还有事?” “恐怕,你现在还不能走。”赫连璧摩挲着手中的酒杯,凝视着安九,“明日便是北秦国和东楚国会盟之日,朕有些条件,恐怕贵国的皇帝,不会同意,所以,要劳烦你虽朕,再多待些时日了!” 安九微怔,这赫连璧的意思,是将她扣下当人质了? 眼底一抹不悦凝聚,“堂堂一国皇上,竟是有如此小人之举,传出去,只怕北秦国的颜面,要丢尽了。” 赫连璧却是不以为意,挑眉一笑,“小人之举?能达到目的,朕不介意用尽手段,你该庆幸,朕若真的是小人,便不会如此善待于你。” 话落,赫连璧别开眼,拔高了语调,“安九王妃,是我让人扶着你走,还是你自己跟朕走呢?朕可不想像方才对待贵国的容妃娘娘那般对待你,毕竟,是你朕的贵客,不是吗?” “你……”安九咬牙,看着这赫连璧,这个男人,阴晴不定,更是让人捉摸不透。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安九迅速的分析了形势,便也不傻傻的做无畏的挣扎,想到南溟,这个时候,他该是已经找到了北策了吧! 安九敛眉,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那就劳烦皇上带路了。” 如此的爽快无惧,让赫连璧眼睛更是一亮,笑声更是开怀。 好一个安九,单单是这份胆识,也有几分天命之人的气势。 想到安九便是那天命之人,赫连璧的神色之间,更是多了几分兴奋,走到安九身旁,目光紧锁着安九,一字一句的宣告,“你是聪明的女子,与其将你自己当做是人质,倒不如看做是为未来属于你的国度做的贡献,既是天命之人,那就逃不出天命!” 终有一天,这天命之人会站在他的身旁,和她一起俾睨这天下! 安九轻笑,丝毫也不给他面子,“到时候,不要让皇上你失望才好啊!” 二人相视一眼,那空气中流窜的火花,异常炽烈。 二人出了漓心亭,红翎看见安九,立即迎了上去,满脸的担忧,“小姐,这个人……” 刚出口,赫连璧一道锐利的目光扫来,吓得红翎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抓紧了安九的手腕儿,“小姐……” “别怕,这人虽不是什么好人,可也不至于杀人如麻。”安九冷声道。 赫连璧听在耳里,笑意更浓,这女人,是在夸他,还是在贬他?! 赫连璧敛眉,没有多说什么,径自上了一艘船,站在船头,望着安九主仆二人,那挺拔的身姿,在微风之中,更添了几分威仪,锐利的目光看着安九,那眼神里,似在邀请,又似威胁。 安九迎上他的视线,跟着上了船,竟是率先进了船身,身后的赫连璧看着,眸中欣赏若隐若现。 “看来,你已经将自己当成朕的天命之女了。”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满意,几分戏谑。 安九禁不住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的回应,“皇上自我感觉,未免太好了些。” 赫连璧笑笑,这安九,明知自己是人质,竟丝毫也没有惧意,如此从容,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难怪,能让那东楚第一人的北策,一颗心思全在这安九的身上,若换做是他,这样的一个女子,也会好好的捧在手心,揣在怀里,当个宝贝。 想到明日的两国会盟,赫连璧眸中的颜色暗了暗,算计之意弥漫。 安九进了船身,便瞧见被捆绑着丢在地上的夏侯音,极力想要挣脱她身上绳索的她,在看到安九进来之时,身体一怔,冷笑一声,“呵,本宫倒真以为,你是赫连璧的贵客,怎么?也上了这船么?” 安九瞥了一眼夏侯音,牵唇淡笑,“是不是贵客,我不知道,不过,至少,我也没有被人如此绑着不是?容妃娘娘,这绳子结实,你如此挣扎,磨坏了你这如玉的肌肤,咱们的皇上,可要心疼了,不过,我倒真是佩服容妃娘娘,你说,你用上官怜将我引来,我还以为,你已经掌控了一切,我为鱼肉,你为刀俎,可哪曾想到……这鱼肉先被容妃娘娘你自己给当了。” “你……”夏侯音狠狠的瞪着安九,安九口中的讽刺,好似在她的脸上打了一个耳光一般,她哪里能想到,这赫连璧竟是利用自己?! 夏侯音心中正诅咒着赫连璧,正瞧见赫连璧进了船身,顿时,夏侯音的一张脸,更是难看,怒声朝着赫连璧吼道,“赫连璧,你最好是放了本宫,若是皇上知道你敢抓了本宫,定不会轻饶了你!” 赫连璧轻笑,不以为意,就连安九也禁不住勾起一抹讽刺,这夏侯音当真是气糊涂了么? “你是如何落在朕的手上的,你是再清楚不过!”赫连璧冷声开口,话一落,夏侯音的脸色,倏然僵住,随即更是一阵青一阵白。 可恶! 夏侯音暗自低咒,看了一眼安九,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眼底多了一丝怀疑,“好一个安九,能成了北秦皇上的贵客,你们狼狈为奸,到底要做什么?” 直觉告诉夏侯音,方才,她被带出房间之后,这二人一定说了什么,可到底是什么,她却是猜不透。 安九挑眉,缓缓走上前,蹲在夏侯音的身边,似笑非笑的开口,“既然是狼狈为奸,自然是在密谋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了,比如说……如果让你死在了这漓江之上,就算是靖丰帝追究起来,也找不出什么证据,最后,世人只知道,容妃娘娘贪玩,私自上了漓心岛,不料,被风浪卷入水中,一尸两命……啧啧……” 安九说着,夏侯音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安九看在眼里,越发来了兴致,“真是可惜了,这么美丽的一张脸,肚子里怀着这么一个身份尊贵的龙嗣,实在是可惜了呢!” “安九……你休要恐吓本宫!”夏侯音厉声喝道,看安九的眼神多了几分防备,这安九虽然是上了船,但没有丝毫被迫的迹象,这赫连璧,到底为何对安九如此礼遇? “恐吓?我可不会恐吓!”安九挑眉,脸上的笑容,无辜且无害,伸手,触碰到夏侯音那隆起的小腹,眉心微皱,“真不知道,容妃娘娘怀着身孕,都还跟着皇上劳苦奔波到来这邺城,究竟是为了什么……” 突然,安九好似想到什么,“该不会是为了算计我吧?” 话落,夏侯音的目光闪了闪,安九看在眼里,眸中的幽光一闪而过,“呵,我安九倒真是荣幸,能得容妃娘娘如此垂青,让我恨不得,将你丢入这漓江之中,喂鱼呢!” ☆、第一百二十四章 遭受刺激,借她演一出戏! 敢?安九轻笑,“我有什么不敢的?” 说话之间,安九更是一把抓起夏侯音胸前的衣裳,那力道,竟是拖着夏侯音,就要往外走,夏侯音脑袋一片空白,瞬间懵了,随之而来的是惊吓。 “安九……你放开……安九……你不能伤了本宫的性命……”夏侯音恐惧的叫嚣着,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安九当真是起了杀她的心思! 夏侯音心中懊悔万千,自己竟是棋差一着,中了这赫连璧的计,如今更是被安九如此对待! 安九却是丝毫也不听,更是一把将夏侯音丢在了船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夏侯音那张美丽脸上的恐惧,心中方才因为这夏侯音利用她想找到上官怜的迫切心思,将她引来这里的不悦,终于舒缓了些。 船身内,看着这一切的赫连璧,俊朗的脸上,隐隐带着一丝笑意,似乐得看这一出好戏。 “安九……你不能……”夏侯音脸色苍白,江风吹在她满是汗水的身上,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恐惧,身体剧烈的颤抖着,此刻,在安九面前,她是毫无还手之力,当真是她为刀俎,自己为鱼肉。 “不能对你如何么?”安九蹲下身子,拍了拍夏侯音的脸颊,冷声道,“夏侯音,你虽是皇上的爱妃,宫里谁都怕你,可我安九,偏偏是不怕事的人!” 安九说话之间,更是拖着夏侯音,到了船舷,那模样,似真的要将夏侯音给推下船一般,安九愤怒的咬牙切齿,“夏侯音,别以为我当真是不敢对你如何,就算你肚子里怀着靖丰帝的骨肉,我若要杀你,自然也不会顾及这些。” 安九厉声吼着,感受到身后,赫连璧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眉心下意识的皱了皱,沉吟片刻,拔下自己手中的簪子,抵在夏侯音的脸上,嘴角的笑意,似从地狱出来鬼魅一般。 安九突然变得激烈的反应,让夏侯音心中一怔,感受到抵在自己脸上的东西,夏侯音的脸色越发的沉了下去,“你……安九……不,安九,我求你,你别激动,咱们有话好好说。” “有话好好说?那你倒是说说,如何好好说!”安九揪着夏侯音的衣领,手不断往下压的力道,更是将夏侯音的头往船身下的水中压,那股狠劲儿,饶是身后的赫连璧看着,浓墨的眉峰都禁不住一挑。 但那俊朗的脸上,依旧是一脸的笑意,精明的眸子,似在审视着什么。 夏侯音看着安九,感受到头之下,就是冰冷的漓江水,那水汽,更是让她充满了恐惧。 若这安九,当真将自己推下去,那该如何是好? “怎么?给你机会,你倒是不说了!”安九轻笑。 “安九,呵……你不敢的,你……”夏侯音对上安九的眼,压下心中的恐惧,她似在赌,赌这安九不敢对她下手,安九如此,不过是想吓吓自己罢了! 安九的眸子却是倏然一凛,一把将夏侯音提起,这一次,却是将她的头按在了连接着船和渡口的木板上,厉声喝道,“不敢么?我也好似从来没有得罪你的什么,你倒总是揪着我不放,这无缘无故的,你都能设计陷害我,巴不得我死,我为什么不能对你还以颜色呢?” 安九话落,扬起手中的簪子,嘴角勾起一抹邪气,她分明的瞧见夏侯音眼底的恐惧,下一瞬,手中的簪子,朝着夏侯音的脸刺下…… “啊……”夏侯音惊呼一声,那簪子生生刺进夏侯音的发髻。 夏侯音惊魂未定,安九的嘴角一扬,下一瞬,又是几次狂烈的猛刺,一时之间,夏侯音激烈的呼喊声,响彻整个船头,安九每一刺,皆是在夏侯音的发髻上。 如此好几下,安九似乎累了,夏侯音的脸,早已经一阵青一阵白,好似被抽干了血色。 “如何?”安九对上夏侯音的眼,一字一句,那眼里,丝毫没有掩饰她的挑衅。 夏侯音微怔,整个人瘫软在地上,浑身失了力气。 方才安九的疯狂,让她明白,她的性命,在她安九的眼里,从来都不会有什么顾忌。 可是……想到什么,夏侯音的心中依旧是不甘。 许是方才安九对自己的粗暴,终究是激起了得她的情绪,“安九,你方才说,你没有得罪我什么?你知道吗?北策那样的男子,是多少人都想嫁的吗?几年前,我以为嫁的人是北策,可最后才知道,竟是一个足以当我爹的老头子,若换做是你,你会心甘么?” 安九蹙眉,却是不以为意,“当年的北王爷,对你,算是极尽疼宠了,不是吗?” “疼宠?”夏侯音嗤之以鼻,“我要的不是他的疼宠!安九,你看我,我出身夏侯家,又是第一美人,世人都说我绝世倾城,天下无双,世人都知道我擅琴,可却不知道,我这琴,是为谁而练,北世子好音律,这是谁都知道的,我就是想,有朝一日,能在他的身旁,琴瑟和鸣,这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而你呢?不过是一个被弃的小姐,你会什么?我当真不知道,为何北策偏偏就看上了你,而我……别说是在未嫁之时,后来成了北王府的侧妃,再成了皇帝的妃子,一步一步,我离着我曾经的梦想越来越远,而你……安九,你是何等的好运,让我看了,心中的嫉妒压制不住,就像是鞋子里一颗沙子,渐渐的越来越大,最后连走路都会磕着脚,你说,你若是我,会不会一心想将这沙子给倒出来呢!” 夏侯音看着安九,一字一句。 安九迎上她愤恨嫉妒,甚至是不甘的视线,嘴角禁不住浮出一丝讽刺,这夏侯音当真是不知足。 “就算最开始的路,不是你自己选的,可之后的路,你也有选择的机会,不是吗?”安九冷声开口,这夏侯音是自己去诱惑靖丰帝,削尖了脑袋往靖丰帝的床上钻,现在,倒是看着别人不顺眼了,不是疯子是什么? “不,我没有机会!”夏侯音目光闪了闪,口中下意识的喃喃,“这不是我自己选的,我是被逼的,我……” 夏侯音说到此,安九心中一怔,意识到什么,眸光微敛,“谁逼你,为什么逼你!” 安九想到夏侯家的野心,整个人倏然警惕起来,拔出刺入木板中的簪子,缓缓的重新插回自己的发间,心中盘算着,是否能够趁此机会,探出些什么东西来。 可正此时,船身内,赫连璧的声音却是倏然响起,“开船!” 赫连璧的命令一下,船犹如离玄之箭,激射而出,而他的声音,也正如一根银针,在那顷刻间,刺破了什么一般。 夏侯音迷蒙的眼,逐渐清醒,意识到什么,更是防备的看着安九,冷声道,“安九,你可以将我丢进这漓江喂鱼,不过,我夏侯音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安九蹙眉,淡淡的瞥了一眼夏侯音,眸中一片阴冷。 喂鱼?她不过是要吓吓她罢了,而方才看她恐惧的模样,已然解了气。 她就算是有心要夏侯音的命,这赫连璧,怕也是不许的。 她可没有忘记,此刻,自己和这夏侯音一样,都是赫连璧手中的人质啊! 安九沉吟片刻,随即起身,目光转向赫连璧,只瞧见船身里,赫连璧负手而立,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那一瞬,安九心中那感觉越发的浓烈。 方才是她的错觉吗? 那赫连璧似乎是故意惊醒夏侯音,他也是不愿让她当真探出什么东西来么? 安九收回视线,目光缓缓看向漓心岛,渐渐的,漓心岛在自己的面前越来越远,安九脑中,却是不断的浮现出方才所发生的一切。 无数的疑问,也在脑海里迸出。 赫连璧若只是因为夏侯音可以作为威胁靖丰帝的人质,那为何要阻止她探寻夏侯家的阴谋? 联想起方才的感觉,安九更加肯定了一些东西,这赫连璧和夏侯音的关系,并不是所见的那般。 安九蹙眉,目光落在漓心岛上的那块木板上,眸中的颜色变了又变。 船消失在漓江弥漫的雾气之中,当北策赶来的时候,漓心岛上,一片空无。 “找,给我找,纵然是掘地三尺,都要找到她!”北策厉声命令,那张一贯平静的俊美脸庞,此刻,严肃之中,怒气挥之不去。 走到漓心亭,北策推门而入,空气中,那一丝淡淡的属于安九的香气,让北策一怔,更是肯定,安九在这里出现过。 只是,发生了什么? 北策精明的眸子,扫过房间里的每一处,似乎是在探寻着什么,鼻尖,除却那一道熟悉的气息,这房间里……北策发现了什么,眉心微皱,一张脸,更是沉了下去。 男人…… 南溟说,阿九是跟着夏侯音来的这里,目的,是为了上官怜……想到此,北策的眉心皱得更紧了些,他知道她在让凛峰查一些东西,可是,到底是为了什么,她竟然这般不顾危险? 上官怜? 仅仅是因为,那上官怜是废太子的余党么? 而这空气中,那龙涎香气……北策闭上眼,龙涎香是一种极为珍贵稀少的香料,就算是东楚国的贵族,所用的龙涎香,也并不纯正,而这空气中残留的香气,却是浓郁而醇香。 突然,他好似意识到什么,北策猛然睁眼…… “主子,这里有发现。” 正此时,漓心亭外,赤枫的声音响起,北策立即出门,瞧见漓心岛畔的赤枫,立即大步上前,“发现了什么?” “这里……”赤枫将手中的一个东西递给北策,北策接过,那是一颗珠子,极其细小,这珠子,正是和安九发簪上的一模一样。 北策紧握着那主子,“在哪儿发现的?” “这里!”赤枫引着北策上前,“主子,这木板上有几个孔,都像是刚被利器造成,只是,只是这几个洞,幽幽什么意义?” 北策仔细的探视着眼前的那块木板,上面的几个不规则的小孔,让北策身体微怔,口中喃喃,“北斗七星……” 赤枫一听,再次看那木板上的几个孔,却是清晰可辨,果真是北斗七星的模样,可北斗七星,又代表着什么? 赤枫看着北策,眼神里,充满了探寻,终于,片刻,北策低沉的声音响起,透着说不出的冷冽,“赤枫,你换了我的衣裳回去,明日两国会盟,北王爷必须出席,你明白了吗?” 赤枫微怔,多年的默契,让他瞬间反应过来,王爷的意思……是让自己明日假扮他么? 曾经这类假扮的事情,他们也曾做过,他们身形相似,王爷的一些习性,他是再清楚不过,只要带上人皮面具,不说话,谁也看不出端倪,只是…… “王爷……你要做什么?”赤枫看着北策,心中隐隐有个猜测。 北策却是没有说什么,眸中的颜色却是分外坚定,大步走向了另一端,上了来时的一艘船,不待赤枫反应过来,北策便朗声吩咐道,“开船,往北!” 北斗七星,那若是安九留下的,那她要传递给他的消息是什么? 北……北斗七星,在北方的天际,安九的失踪,和北秦国有关么? 闭上眼,记忆中,那浓郁的龙涎香气……北策浓墨的眉峰下意识的皱得更紧了些。 北秦国的皇帝,前些时日,已经到了漓江,正在漓江之北的舜城驻扎,若安九的失踪,和赫连璧有关,那他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北策蹙眉,脑中思绪万千,可有一点,却是分外清晰。 就算是那舜城是龙潭虎穴,他也要走一遭,找出安九的下落。 舜城,仅仅是一江之隔,可两个城市的风情却是千差万别,舜城内,北方北秦国的彪悍民风彰显无遗。 同样是边境为会盟修建的行宫,邺城行宫,良木所建,婉约奢华,而舜城的北秦行宫,却是由石头堆砌而成,阴冷之中,透着霸气与威严。 宫室外,几个侍女手中端着菜肴,缓缓进了一个房间,房间里,布置精美,多了几分婉约,其间的物件,也透着精致的气息,几个宫人将菜肴点心都放在了屋中的桌子上,才缓缓退了出来。 “你们瞧见里面的两位夫人了吗?” 送菜的小侍女,眼里带着好奇,问着身旁的几个同伴。 “瞧什么瞧?城主吩咐了,不该看的,别多看,不该听的别多听,也最是不能多说什么,面得掉了脑袋,是为什么都不知道。”其中一个开口道。 先前那侍女嘟了嘟嘴,许是年轻,却没将城主的吩咐多放在心上,“我不过是好奇……难道你们不好奇吗?咱们舜城,虽然和东楚国相接,可是,这漓江的两边的两座城,都排斥着对方的事物,可今日这饭菜,可都是邺城那边的厨子做的呢,都是东楚国的口味。” 小侍女这么一说,其他人心中的好奇,也都被引了出来。 两位夫人?她们只知道,这屋子里住着两位夫人,却没见过那两位夫人,各自心中都禁不住猜测,这两位夫人,莫不是东楚国的人么? 一行人带着好奇,渐行渐远。 屋子里,安九瞥了一眼这满桌的菜肴,偌大的房间里,就自由她和红翎主仆二人……不,安九突然想到什么,眉心微皱。 “小姐,快吃吧!奴婢用银针试了,都没毒。”红翎检查了一桌子的菜肴,自从船上下来之后,几人就被蒙了眼,再次摘了眼罩之时,已经在这房间里了,经过了几个时辰的消化,饶是红翎都已经接受了眼前的现实。 他们是被那个威仪的男人,带到这这里来了,小姐说这里是舜城,那也就是北秦国的地盘儿了! 红翎见安九没有动静,抬眼望向安九,却只见她眉心微皱,红翎下意识的上前,“小姐,怎么了?” 安九瞥了一眼床上,红翎循着那视线看过去,瞧见躺在床上的夏侯音,眉心微微皱了皱。 方才在船上,小姐的一顿猛刺,着实是将这夏侯音吓得够呛,不过,她看着倒是心中畅快,要不是这夏侯音将小姐引来,小姐也不至于落入那个男人的手中。 夏侯音刚到了这里,身子就不舒服,那男人找了大夫,服了一剂药,才让夏侯音好受了许多。 “小姐,任她睡着吧,管她的死活做什么?”红翎冷冷的开口。 安九却是敛眉一笑,端了一盘点心,朝着床榻走去,本就没有睡着的夏侯音,听着安九细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整个人更是防备了起来。 安九到了床前,却也不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夏侯音,过了好半响,那夏侯音被安九的视线看着,终于是按耐不住了,赫然睁开眼,眼里依旧无法掩饰她的愤恨,“安九,你还想做什么?” 安九挑眉,不以为意,将手中的点心递上前,声音平静无波,“容妃娘娘饿了自己事小,饿了肚中的龙嗣,可就不好了。” 夏侯音瞧见她手中的点心,不相信安九会这般好心,审视的看了安九几眼,别开眼,气焰依旧未消,“安九,你休要再打什么主意,本宫告诉你,那赫连璧必定不会让本宫死,你若是伤了我,我……” “够了!”安九蹙眉,拔高了语调,上前,抓起一块点心就塞入了夏侯音那苍白的小口之中,毫不怜惜,“别总是想着人家要你的命,也只有你,时时想着算计别人,夏侯音,你的命,在我的眼里,可是一个铜板都不值!” 若非感谢她方才在船上,助她成了那一出戏,她可也不会管这夏侯音的死活。 想到方才那刺在夏侯音发髻上的几下,若北策发现了,他应该知道她留下的信息,代表着什么意思吧! 眸光微敛,安九心中暗自祈祷着,夏侯音看了一眼安九,神色微怔,似乎确定她真的无心伤自己,才稍微放心下来,咀嚼着口中的点心。 安九将那一盘点心全数都塞在夏侯音的手中,冷冷的开口,“你我现在都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这里只有人质,没有身份之分,容妃娘娘若是还想吃些别的东西,自己动手,我安九可没有伺候别人的习惯。” 说罢,安九转身,走到桌子前,拿了筷子,让红翎一起,主仆二人吃了起来,好似在自己家中一般。 这主仆二人的随意,让夏侯音蹙眉,过了半响,才将手中的点心丢开,挣扎着起身,走到桌子前坐下,拿了筷子,也跟着吃了起来。 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儿,此时此刻,有款待,可并不代表着以后也会如此,现在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安九淡淡的瞥了一眼夏侯音那有些急切的吃相,好看的眉峰一挑,却也没说什么,沉吟片刻,夏侯音吃得饱了,放下碗筷,看着安九,终于开口。 “说实话,安九,我真的羡慕你!”夏侯音的声音,透着几分苦涩。 安九微愣,牵唇一笑,“羡慕我好运气嫁给了北策?” 今天在船上,这夏侯音的叫嚣,她可没有忘记! 夏侯音敛眉,“不只是!” 夏侯音抚了抚肚子,那双眼中,没有了往日的风情万种,没了对安九的针锋相对,更是没有了那高高在上的姿态,“我曾想,如果你是我……当年嫁给了北王爷,你以后的日子,会怎么过!” 安九眼里掠过一抹诧异,如果她是夏侯音……这分明是不可能的如果! 不过,这夏侯音既然想知道,那么,她告诉她又何妨? “如果我是你,当年在知道所嫁之人是北王爷的时候,我就闹开了,哪怕是自行求去!”安九给红翎使了个眼色,让她将乘好的汤,端过来。 “自行求去?那可是下堂妇了!”很显然,安九的答案让夏侯音诧异。 安九不以为意的挑眉,“下堂妇又如何?总比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强,一辈子啊,要么和深爱的人相携到老,要么,一人潇洒!” 夏侯音看着安九,那双眼里笑意,越发多了几分苦涩,“呵……呵呵,也对,太子的婚事,你不满意,都千方百计的退了,太子并非你所爱之人,你便不会将自己一生安放在不爱的人身旁,若那时……我……” 说到此,夏侯音却是没有继续说下去,似有些东西,无法摊开在别人的目光之中一般。 安九却是明白夏侯音的思绪,那夏侯仪千方百计的骗夏侯音成亲,她之后的一切,就并非是她一人所能掌控的了,可若是换成安九……呵,她管他什么家族利益,管他什么阴谋,就算是他夏侯家有野心,也休想拿她一生的幸福陪葬。 “我终究不是你!”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夏侯音口中喃喃。 她不是安九,有些事情,她做不了那么潇洒,而许多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也早已经无力改变,只能被推动着往前走!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夏侯音起身,重新回到床上,安九的声音,也在房间里响起,“容妃娘娘如今有皇上宠爱,有肚中的龙嗣,当懂得珍惜,若总是看着别人得到的好东西,却看不到自己得到的好东西,那不过是自找罪受罢了!” 夏侯音微怔,脑海中,安九的话,不断的回荡着,自找罪受么? 她只感觉,自己走进了无尽的深渊,还有什么,比她这深渊中的罪,还难以让人承受的呢? 正此时,门外一阵脚步声,房间里的三人,立即警惕了起来,几秒的时间,门便被推开,进来的人,俊朗的脸上,一抹笑意,换了一身衣袍,但那浑身散发出来的威仪,依旧未减。 安九瞥了一眼赫连璧,眸光微敛,却好似什么也没看见一般,夏侯音更是从床上惊坐而起,防备的看着赫连璧。 可自进了房间,赫连璧的视线,就一直停留在安九的身上,见桌子上的菜肴,已经去了大半,赫连璧脸上的笑意更浓,“怎么?这厨子做的菜,该是合胃口了,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味道,该是不比你北王府的差!” 红翎蹙眉,方才她便察觉到了这些菜肴的奇怪,她以为是巧合,可没想到……竟是这男人为小姐准备的么?这意味着什么? 夏侯音听来,眉心也是微微皱了皱,这赫连璧对安九…… 安九禁不住翻了个白眼,赫连璧身旁的侍从见她无礼,厉声喝道,“大胆,皇上问你话,你竟是如此态度!” 安九却依旧好似没有听见一般,那侍从怒气更甚,正要上前,赫连璧却是冷声道,“无妨,安九王妃,对朕如何态度,朕都能接受!” 说罢,那脸上堆着的笑意,越发的多了几分深意,看着安九,意有所指,“安九,我有个消息,你可想知道?” 安九蹙眉,“你的消息,我可不感兴趣!” “但那消息若是和你的北策有关,你会感兴趣么?”赫连璧似笑非笑,眼底幽光流窜,邪恶异常……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发下毒誓,北策现身营救! 赫连璧的眼神,让安九心中一紧,北策二字,饶是镇定如安九,神色都有了些微波动,赫连璧看在眼里,嘴角的笑意,竟是隐约多了几分不悦,“果然,北策的事情,你是感兴趣的!” 安九敛眉,“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这男人,生得俊俏,可这般故弄玄虚,实在是让人讨厌! “刚刚朕接到消息,北策去了漓心岛,没有找到你,派人入了舜城,自己却是折返了回去,呵呵,朕以为,你们夫妻二人深情似海,你失踪,他就算是以身犯险,也要来寻你救你,可没想到……呵,如此看来,他倒也没有多将你这王妃放在眼里!”赫连璧凝视着安九,笑意更浓。 挑拨?安九嘴角轻笑,“那倒是可惜了,他没来这舜城,似乎让你失望了?” 赫连璧微怔,那张俊脸上有被人看穿心思的尴尬,安九了然,微敛的眸中,越发的淡然平静,可仅仅是片刻,赫连璧脸上的笑容又绽放了开来。 “失望么?只要你在朕的这里,朕就不会失望。”依旧是那淡淡的笑意,他不得不承认,这安九的心思,比他所想象的还要玲珑剔透,从来不曾有一个女人,能看穿他的心思,可这安九……天命之人…… 呵,既是天命之人,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 安九瞥了一眼赫连璧,“是啊,我倒是忘记了,北策没来,对你来说,倒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这赫连璧扣下她和夏侯音,目的便是为了明日会盟,能多两个足以威胁到靖丰帝和北策的筹码,可手上若多了一个北策……那自己这个筹码,就无法起到作用,再说了,这赫连璧不会不清楚东楚国的局势。 靖丰帝虽依仗着北王府,可是,若他狠下心来,借此机会,毁了北策,那么,许多事情,他便也达不到目的! 赫连璧锐利的眸子紧了紧,竟是觉得自己在这安九的面前,一层层的被剥开,甚至让他感受到了浓浓的危险。 这样一个女人,如今,却没在他的掌控,这…… 赫连璧似乎有些不甘心,那浑厚的声音响起,“你说,朕该如何对付北策派来寻你的那些人?” 安九敛眉,揣度着赫连璧的心思,自始至终,脸上都是的淡淡的笑意,“皇上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了,就算是问了我的意思,又会对皇上的决定有影响么?” 赫连璧呵呵一笑,“不错,舜城地处边疆,这里的守卫,素来严密,就算是进了一只苍蝇,也休想飞得出去,这个时候,北策派来的那些人,只怕已经被关在了这舜城的牢狱之中了。” 牢狱之中?安九心中微动,此刻竟是有些庆幸,北策没有亲自以身犯险。 “安九王妃,今晚你和容妃娘娘好好在这里休息,等到明日两国会盟……”赫连璧似想到什么,漆黑的眸子闪着势在必得算计,顿了顿,继续道,“明日,朕倒是想看到,北策对你的爱,能让朕感动!” 北策越是在意安九,那自己便越有筹码,明日……赫连璧瞥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夏侯音,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随即,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安九,大步出了房间。 房间里,赫连璧离开,安九和夏侯音二人的脸色,都多了几分凝重。 “小姐……这北秦国皇上,究竟要做什么?”红翎望着安九,“王爷他……派来救咱们的人,当真被关进了舜城的牢中了?” “敌人的话,你也能全信?”安九敛眉,淡淡开口,“北策调教出来的人,又怎会如此轻易的便落入了赫连璧的手中?” 红翎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似放心了不少。 安九看着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想到明天的两国会盟,不知为何,她的心里,竟没有丝毫担心。 舜城的夜,似乎比邺城沉寂阴冷许多,就算是这皇帝行宫中,都是一片漆黑,夏侯音占了床,安九便只能在榻上躺着,红翎更是靠在榻上,便睡了过去。 陌生的地方,安九向来浅眠,似乎也就只是在琉璃轩中,安九才睡得安稳,习惯了那淡淡的幽兰香气,此刻的安九,更是有些不适应。 脑海中浮现出北策的身影,这个时候,北策在邺城,怕也在担心她吧! 闭上眼,鼻尖独特的幽兰香气,让安九下意识的蹙眉,是因为脑中想着北策,甚至连那香气,都记得那么清晰,就好似真实的一样么? 安九眉心舒展开来,黑暗之中,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贪婪的深吸了一口,更是觉得真切得让人怀疑,是不是北策就在自己的身旁。 正如是想着,脸上,传来指腹轻抚的触感,安九身体一怔,那触感,她再熟悉不过,可却也真切得让她吃惊,就好似北策当真是在抚着她的脸颊一般。 可是,怎么可能? 且不说,她和北策一江之隔,她如今,更是在赫连璧的手上,这若不是梦,那就一定是她的错觉。 但怎样的错觉,会这样真切? 安九猛地抓住脸上的大掌,赫然睁开眼,黑暗之中,依稀可以感受到有人在自己的面前,看不清那人的脸,但是,却感受得到,那熟悉的气息。 “北……北策……”安九口中喃喃,黑暗中的眼眸难掩吃惊,刚开口,那如玉的手指,便轻触到她的唇,示意她噤声。 那温软的触感,更是让安九相信,眼前的并非是自己的幻觉,北策,此刻自己面前的男人,当真是北策! 安九心中难掩惊喜,手一扬,双臂将北策的脖子牢牢圈住,微微一拉,二人便相拥在一起,安九更是在北策的耳边低声喃喃,“你怎么来了?那赫连璧说你回了邺城!” 北策感受到安九的温暖,先前一颗担忧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摩挲着安九的发丝,“你在舜城,我怎能独自回去?” “可……赫连璧说,你派来的人,被关进了天牢。”安九回想着赫连璧所说的话,虽然没有多少相信,可她还是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还有,赫连璧得到的消息,为什么是你回了邺城!” 方才赫连璧说这话的时候,不像是骗她,他真的以为北策回了邺城! 可北策,此刻分明在她的面前,不是吗? 脑中有太多的疑问,安九下意识的将圈住北策脖子的双臂,不断的收紧,似要牢牢将他绑着,不让他离开分毫一般。 感受到安九的热切,北策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浓郁,想着他的安排,眼底一抹精光闪过,不疾不徐的道,“是有人关进天牢,不过是几个死士,而回邺城的‘北策’……那是赤枫!” 北策说到此,眼底的光芒更胜,精明如安九,便明白了什么。 “是为了迷惑赫连璧的计策么?”安九拉开二人的距离,似想透过黑暗,看清北策的脸,抬手描绘着北策的轮廓,感受到北策点了点头,安九心里一喜。 想着方才赫连璧那脸上的得意笑容,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只怕,当真是要让赫连璧失望了。 “咱们如何离开?” 黑暗中,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正是夏侯音,不知何时,夏侯音已经下了床,此刻正站在距离安九和北策不远的地方,若是可以看的见她的脸,便可以将她的嫉妒全数收进眼底。 她在听到安九叫出北策之时,便已经醒了,她以为是安九在说梦话,可是,之后的对话,二人虽然小声,但是,依旧被她听了进去。 她吃惊,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北策竟然亲自犯险来了。 就算她再不愿承认北策是为安九而来,这也是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 方才开口,她也是存了私心,这两人你侬我侬,让她嫉妒,所以,她便破坏。 黑暗中,安九和北策齐齐望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北策的脸,倏然沉了下去。 他可没有忘记自己先前得到的消息,若非这夏侯音,安九又怎会置身在这里?! 似乎是感受到了北策浑身散发出来的不悦,夏侯音心中微颤,手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绣帕,目光闪了闪,扯了扯嘴角,“北王爷,我……这件事情,是我的不对。” 夏侯音如此认错,饶是安九都难掩诧异,可北策的态度却是清冷,“容妃娘娘无须对我说这些,若是安九出了什么差错,就算是你跟着陪葬,也弥补不了什么!” 夏侯音身体微怔,咬着唇,黑暗中,一张苍白的脸,越发的憋得难看。 弥补?北策的意思? 自己若是伤了安九分毫,自己连给安九陪葬的资格都没有么? 心中猛地一阵抽痛,若非此刻,自己的命也和他们绑在一起,她定控制不住心中的嫉妒,可想着自己的处境,夏侯音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敛眉道,“北策,本宫是皇上的爱妃,赫连璧将我和安九扣作人质,必是为了明日的会盟,本宫若是留下了,以皇上对本宫和肚中龙嗣的宠爱,必定会受了赫连璧的要挟!” “那又如何?”北策冷声开口,虽然是在黑暗之中,安九几乎能够想得到北策那脸上的淡漠。 安九眉峰一挑,心中禁不住暗想,这夏侯音,一直心仪北策,此刻,被北策如此冰冷的对待,只怕,心里又要不平衡了,想到先前和夏侯音的对话,安九禁不住暗自叹了口气。 这夏侯音的态度,又哪里是几句话,一番感悟就能改变的? 宁愿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能相信敌人的懊悔不是? 果然,空气中,夏侯音的呼吸急促了些,似乎是因为北策的态度而颇有微词。 可是,下一瞬,夏侯音却是缓缓上前,走到安九的身旁,“安九,你大人有大量,以往是我的不是,只要这次,我们出了困境,以前的一切,都一笔勾销,我夏侯音,断然不会再与你为敌!” 安九挑眉,心中再是明白不过,夏侯音这话,听听便也罢了,可当不得真,不过,瞧她此刻如此“真诚”,她安九也不能不近人情不是? “安九如何相信容妃娘娘你的话?”黑暗中,安九眸中波光流转。 夏侯音微愣,似乎没有料到安九会是如此的反应,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忙道,“本宫……本宫发誓,若是违背承诺,必定天打雷劈。” 天打雷劈? 这夏侯音当真是玩得大,安九听在耳里,呵呵一笑,“好,我记住了,这可是容妃娘娘你说的,若是违背了承诺,必定天打雷劈!” “那北王爷……”夏侯音敛眉,眸光流转,意有所指,天打雷劈么?一句毒誓,不过是说说罢了,天打雷劈?怎么也轮不到她夏侯音的头上。 安九拉着北策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整个人更是轻松了起来,“容妃娘娘急什么?北策虽然进了这舜城,进了舜城行宫,可这舜城行宫,铜墙铁壁,他一个人进来容易,但要带我们三人出去,又岂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夏侯音微怔,扯了扯嘴角,“说的也对。” 安九感受到夏侯音的失落,自己在看到北策之时,心中就已经安定了下来,看向黑暗中的北策,就算是在黑暗之中,安九也感受得到北策温柔的视线,那清朗的声音,压低了,更显得浑厚迷人。 “阿九,今晚还是得委屈你,在这里待一晚,明日两国会盟,我……自有办法!”北策摩挲着安九的手,那声音犹如一股暖流,沁入人的心田,便是在危险中的人,都挥开了心中的恐惧。 可夏侯音恐惧挥散,心中却是被其他的情绪笼罩着。 北策的温暖,似只对安九一人么?! 旁人在他北策的眼里,当真是什么都不是啊! 为什么,那个幸运的人是安九……夏侯音抚着自己隆起的小腹,竟是莫名的厌恶,似乎因着这空气中流窜的属于那一对男女的温情,夏侯音更觉得自己多余,似乎是要逃避一般,索性转身,在黑暗中摸索着回到床上。 刚坐下,安九的声音,便轻轻扬扬的传来…… “容妃娘娘可要记得方才所发的毒誓啊!”安九的语气虽淡,可是,在夏侯音听来,却是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好似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 ☆、第一百二十六章 强势威胁,没他好果子吃! 一个毒誓? 她若只是随意说说,可她安九听见了,就当真了,若当真是有那一天,就算是老天眷顾夏侯音,她安九,也会让她所发的毒誓变成现实! 黑暗中,沉默弥漫。 翌日一早,赫连璧的人,便将安九,夏侯音,红翎三人接了出去,昨晚,北策不知什么时候离开,偌大的舜城行宫外,上马车的安九,下意识的环视了一周,似在搜寻着北策的身影。 她知道,北策就隐藏在这队伍中的某处,想到今日的会盟,安九眸中的颜色暗了几分。 “昨晚睡得可好?”浑厚的声音响起,安九抬眼,便对上男人的眼,迅速的将骏马之上的赫连璧打量了一眼,今日的他,一袭黑色锦袍,雍容贵气,就那样坐于骏马之上,更是显得挺拔刚直。 那看着安九的眼神,带着笑意,隐隐有对今日会盟之事成竹在胸的算计。 “皇上的安排,都是最高的礼遇,自然是好。”安九嘴角牵出一抹笑意,将赫连璧的神色看在眼里,胸有成竹么? 这赫连璧,只怕是高兴得太早了! 想到北策,安九眸光微敛,隐隐有一抹幽光凝聚。 “安九……”赫连璧开口,那幽幽的目光看着安九,想要说什么,却是欲言又止,沉默半响,那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微转,没有再对安九说什么,朗声吩咐一行队伍出发。 安九看着赫连璧转过去的背影,禁不住翻了个白眼,他方才是要说什么? 安九蹙眉,可仅仅是片刻,安九便挥开了心中的疑惑,思绪全部集中到了今日两国会盟之上。 可刚要进马车,余光却是瞥见一抹身影,安九下意识的一怔,“上官怜……” 一骑骏马之上,女子男装打扮,却掩饰不住她身上属于女子的温婉,那张脸……就是上官怜无疑! 似乎也听见安九的这一声唤,那骏马上扮作男装的女子,转眼便对上了安九的视线,微微一愣,随即,脸上却是绽放出一抹笑容。 果真是上官怜么? 上官怜坐在骏马之上,缓缓走到安九的马车旁,手勒着缰绳,脸上笑意嫣然,“安九王妃,看到我很吃惊!” 安九敛眉,很快回过神来,随即也是绽放出一抹笑容,“自然是吃惊,没想到……曾近的太子侧妃,和北秦皇帝,竟是有如此的交情。” 赫连璧也仅仅是透露了霁月阁的消息给她,明显就有几分维护。 虽然先前早已经得到上官怜和北秦人有来往的消息,可是,此刻在北秦国会盟的队伍中,瞧见这个人,佐证了她的猜测,她依旧有些不敢相信。 上官怜出现在北秦国,这意味着什么? 精明如安九,单单是如此,就已经知道,这事情越发的复杂了起来了! 上官怜瞥了一眼赫连璧的身影,眉峰一挑,更是多了几分英气,“我和北秦皇帝的交情么……呵呵,王妃,你不觉得,赫连璧比百里骞,可要迷人多了么?那百里骞,心心念念想着皇位,可临了临了,却因为皇位,人头落地,而赫连璧就不一样了,同样是有夺嫡之争,可他的手腕儿,却要铁血强悍许多,至少,不会因为女人而坏了大局。” 上官怜意有所指,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那让百里骞坏了大局的女人,正是安九啊! 安九也是顺着赫连璧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郁,“上官侧妃也是好本事,先是百里骞,再是赫连璧,死了丈夫,又攀上另外一个,呵,希望那赫连璧的命够硬,不要落得和百里骞一般的下场才好啊!” 话落,上官怜的脸色明显一沉,这安九,分明是说她克夫么?! 安九将上官怜的神色看在眼里,嘴角浅浅勾起一抹冷笑,霁月阁么? 安九敛眉,没有再理会这上官怜,径自进了马车,上官怜看着马车的帘子放下,眸中的颜色变了又变,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过了好半响,上官怜才策马缓缓走到赫连璧的身旁,那张一贯温婉贤惠的脸,此刻的笑意,竟是多了些无法掩饰的锋芒。 “你当真是想好了?”赫连璧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黝黑的眸子,如一汪深潭,探不见底。 如此的一句话,问得没头没脑,不过,上官怜却是再明白不过,“我这次来舜城,为的就是投靠皇上,皇上是聪明人,在你面前,上官怜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你该是知道,我主子的意图。” 赫连璧眸子微微一眯,眼底一抹危险凝聚,“投靠么?当年,你进你们东楚国的太子府,现在,你又接近朕,呵呵,你的主子,当真是明白你的用途!你说有一天,朕会不会落得和百里骞一般的下场?” 上官怜眉心微蹙,很显然,方才她和安九的对话,这赫连璧是听了去了。 眸光微转,上官怜的脸上,瞬间恢复了的笑容,“皇上,百里骞和你比,那自然是比不得,你如此精明,知道我不过是一颗棋子,单是看那下棋之人如何交锋罢了,我在百里骞的身旁,是我主子的棋子,合适的时候,便是将百里骞引入地狱的魔手,可在皇上你的身旁……谁又知道,最终执起我这颗棋子的人,到底会是谁呢?” 赫连璧微怔,转眼看向上官怜,第一次如此认真的打量,似要将她看穿一般,好一会儿,赫连璧才哈哈的大笑出声,“你家主子若是听到你这番言论,只怕,要将你撤回去了!” 上官怜挑眉一笑,“皇上可愿意一赌?” “赌?”赫连璧眸子眯了眯,“朕从来不赌,也从来不会当真相信女人!” 上官怜心中一怔,似用了好大的努力,才没有将心里的诧异表现出来,不相信女人? 赫连璧的意思,是在告诉自己,方才自己的一番言论,对他没有丝毫说服力么? 想到主子的交代,上官怜眸光微敛,正担心之时,赫连璧的声音在身旁再次缓缓传来,“竟然朕和你的主子是交易,是相互利用,你主子想将你留在朕的身旁,那就如她所愿吧,不过,上官怜,你若是敢在朕的身旁玩什么花样,朕倒是不介意,让你尝尝我北秦国的刑罚。” 北秦国的刑罚……几国之中,北秦国素来是铁血作风,那刑罚更是比其他几国,要残酷严厉得多。 上官怜蹙眉,可随即,脸上的笑容就绽放开来,“一颗棋子的本分,上官怜再清楚不过,更何况,我在皇上你的身旁,也是你的棋子,不是吗?” 上官怜知道,这赫连璧和百里骞大有不同,主子更是交代,这赫连璧心思诡谲,狡诈多端,若不防备,只怕,自己还会成为他对付主子的棋子。 上官怜敛眉,叹了一口气,她不清楚为何明明知道这赫连璧的危险,主子还要和他合作! 主子的心思,她猜不透,看着赫连璧那锐利的眸子,上官怜眸中的颜色,也越发深了些,不知为何,她的心中,竟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萦绕着,让她惶恐不安…… 一行人,到了漓江口,上了船,今日的漓江多了风,漓江之上,波涛汹涌,船只行驶,也更加的艰难。 北秦国的队伍到达漓心岛之时,靖丰帝和‘北策’带领的东楚国队伍,已经早早的到了漓心岛。 漓心亭中,赫连璧刚一进了门,就感受到几道愤怒的目光朝他激射而来,赫连璧心中了然,依旧是大笑着朝着屋子内走去。 “哈哈……东楚皇上,没想到,你倒是比朕先到,让你久等了,实在是抱歉。”赫连璧步履如风,没有靖丰帝的老练,可浑身散发的铁血霸气,却是让人丝毫也不敢忽视他的存在。 赫连璧带着笑意的视线,直接扫向靖丰帝和北策,眉心却是皱了皱,“二位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不愉,莫不是朕来得晚了,当真是让二位不高兴了?朕可是道歉了啊!” 这赫连璧,明知他们二人是为何不愉,却是故意如此说道,心中莫名的痛快,有安九和夏侯音在手上,今天这会盟的主导权,果然是都在他赫连璧的手上了啊! “赫连璧,你堂堂一国皇帝,却是如此不光明磊落,做出如此让天下耻笑的事情,你当真是好意思!”靖丰帝怒声喝道,再得知夏侯音被劫,他的怒气就一直在胸口中窜动,却没有营救夏侯音之法,心中更是憋屈至极。 赫连璧走进席间,坐下,不紧不慢的道,“什么叫不光明磊落?不过是邀请贵国的两位贵客,上朕的舜城行宫做客,如何又要让天下耻笑了?” 赫连璧不以为意,这态度,更是让靖丰帝怒气更胜,一巴掌拍在面前的的桌子上,赫然起身,“赫连璧,朕的爱妃在哪儿?” 赫连璧眸光微敛,这靖丰帝越是愤怒,那夏侯音这个筹码,就越有用,不是吗? 而至于安九……赫连璧看向北策,只见他的脸上,一片平静,传闻中,这北策素来清冷,很少见他动怒,可是……此刻,连自己的王妃被他劫走了,他也如此冷静么? 赫连璧看着那个坐在靖丰帝身旁的白衣男子,眼里多了几分审视,终于,默了半响,还是开口,“北王爷似乎并不因为王妃失踪而焦急?” “北策”敛眉,端着桌子上的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茶,好似没有听见赫连璧的话一般,丝毫没有开口回答的意思。 赫连璧微怔,更是觉得这北策高深,让人捉摸不透。 “赫连璧,你竟如此大胆,难道不想让这次会盟好好的进行了吗?”靖丰帝一心想着夏侯音,一贯老练镇定的他,更是急了起来。 赫连璧收回审视北策的目光,满脸笑意的对上靖丰帝的眼,“靖丰帝你错了,朕就是为了今日的会盟好好进行,才不得不请这而两位贵人去舜城做客,靖丰帝你放心,这两位贵人既然是贵客,朕自然会是好好招待,今日你我达成协议,两位贵人,朕自然会完好无损的送回来。” 靖丰帝眸子一收,一旁的“北策”摩挲着茶杯的手也是微微一顿,看赫连璧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沉。 这赫连璧的意图,果真是要用安九和夏侯音当人质来作为今日会盟的筹码么? 靖丰帝胸中的怒气更胜,“赫连璧,北秦国和东楚国,两国用会盟维系着和平,难道你想毁了两国之间的和平么?” “此言差矣,朕若是想毁了两国的和平,就不会在这里,和你们商议大事了。”赫连璧敛眉,那张俊朗的眸中,霸气外露,“靖丰帝,北王爷,你们听听朕的要求,如何?” 靖丰帝敛眉,压下心中的愤怒,冷声道,“你说来听听!朕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要求!” 什么会盟?这一次的会盟,分明成了他赫连璧一个人的主导。 他的手上有夏侯音和安九,就等于是掌控了所有的主导权啊! 赫连璧嘴角勾起一抹轻笑,“靖丰帝,北王爷,以前的会盟,只涉及两国通商交流,边防战事,这一次,朕想再多要一些东西!” “你要什么?”靖丰帝浓墨的眉峰皱得更紧了些,这赫连璧若是狮子大开口…… 刚如是想着,赫连璧的声音便继续传来…… “朕要漓江之南,属于东楚国的十座城池,外加北王府在北秦国的所有产业!”赫连璧一字一句,那鹰隼般的眸子里,更是透着贪婪。 话落,不仅仅是靖丰帝,就连“北策”心中都是一怔,难掩吃惊。 十座城池? 东楚国地域虽然辽阔,可是,十座城池若是送给了北秦国,那意味着什么? 饶是有些脑子的人,都能够清楚,且不说十座城池本身的价值,北秦国和东楚国,两国以漓江为界,漓江就是要给天然的屏障,两国长久的和平,和这漓江的阻隔,也是有着紧密相连的关系。 若是漓江之南的十座城池给了北秦国,那北秦国的势力,就已经刺入了东楚国的内部。 以后,两国的局势,谁优谁劣,一眼便可辨知了,不是吗? 这赫连璧的意图……当真是险恶! 得到了这十座城池,那整个东楚国,迟早都会成为北秦国的盘中餐。 这种引狼入室的举动,靖丰帝又怎会做? 而北王府在北秦国的产业……靖丰帝眉心一皱,北王府将产业渗透进其他几国,是在默许之下发生的,就算是知道,这一举,对他有利有弊,可他当初也是选择了冒险。 北王府在一定范围内的强大,对他利大于弊,可是,若是没有任何节制的强大,那…… 靖丰帝敛眉,眸中多了一丝深沉,沉吟片刻,朗声开口,“赫连璧,朕只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赫连璧牵唇一笑,似是明了靖丰帝的心思,目光瞥向一旁的“北策”,瞧见他微皱的眉峰,赫连璧脸上的笑容更浓,“不知靖丰帝答应哪一个要求?!” “十座城池,是万万不可能的,你要北王府在你北秦国的所有产业,若是你快些交出容妃和安九,朕倒是可以让你如愿以偿!”靖丰帝冷声开口,若是借此削弱一下北王府的势力,又能将容妃换回来,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可他的算计,旁人谁都心知肚明。 赫连璧更是不放过这次机会,似笑非笑的看着北策,意有所指,“北王府的产业,靖丰帝能做得到主么?听靖丰帝的语气,好似这北王府,都是靖丰帝的一般呢!” 那言语中的挑拨,再是明显不过。 靖丰帝眸子一凛,怒声喝道,“赫连璧,收起你离间的心思,朕和北王府,关系亲密,不分你我,岂容你在这里,胡言乱语。” 赫连璧挑眉一笑,心中明白,就算是此刻自己闭了嘴,他所要都目的,都已经达到了。 让北策知道,靖丰帝自私的本性,日后这对君臣,还会如此“亲密”么? 只怕这对君臣,心中早就不睦了,他今日之举,不过是将某些东西,挑明了开来! 以北王府的财力,若是想反了百里皇室,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赫连璧,朕的容妃在哪里?”靖丰帝再次询问。 正此时,漓心亭外传来一阵骚动,屋子里的人,听在耳里,眉心都是皱了皱。 一个侍从进来,北秦国的打扮,神色匆匆的模样,让赫连璧眉心微皱,那侍从在赫连璧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只见赫连璧神色大变,手中的茶水都倾洒了些许。 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侍从,“废物!” 赫连璧起身,靖丰帝和“北策”看在眼里,也是跟着起身,靖丰帝眸子眯了眯,“发生了什么事?” 赫连璧的反应,让他有些不安。 赫连璧没有理会靖丰帝,而是瞥了一眼北策,一甩衣袖,大步走了出去,想着那侍从方才的禀报,一张脸,难看至极。 那该死是安九,当真是不让人消停!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赫连璧出了漓心亭,大步上了船,那船立即离了岸,靖丰帝想要上前,却是被北秦国的侍卫拦住,只能看着赫连璧的船,消失在了雾气之中,偶尔一阵风吹散了雾气,依稀可以见到那漓江之上,一艘大船飘在上面。 不仅仅是靖丰帝,连扮作北策的赤枫,第一反应,便是王妃和容妃该是在那艘船上。 赤枫脑海中浮现出北策的身影,这北秦国的皇帝匆匆离去,可是那船上出了什么变故?而那变故,是否又是和主子有关? 赤枫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他的紧张,而此刻,赫连璧匆匆的赶到的那停在漓江上的船上,进了船身,便瞧见船身里,安九坐在椅子上,一脸恬静。 可是,那手中握着的簪子,抵在脖子处如玉的肌肤上,却是破坏了那原本的和谐。 赫连璧看在眼里,浓墨的眉峰微微皱了起来,安九瞧见赫连璧进来,嘴角也是扬起了一抹笑意,“你终于来了,看来,我这贵客,在你的眼里,还真是有些分量的啊,能让你会盟中途赶回来!” 赫连璧眼底划过一抹不悦,轻笑一声,“安九,你既然知道你对朕的重要,那便别做任何傻事。” “傻事?”安九挑眉,不以为意,“我若不这样,怎能将你引来?” 说到此,安九眉峰一皱,顿了顿,继续道,“我早该用这招的,不是吗?不过,现在倒也不晚!” “呵,安九,素来听闻你诡诈,可朕倒是要看看,你当真会连自己的命都不要!”赫连璧瞥了一眼那锋利的簪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刺下去,朕也认了!” 安九蹙眉,“你认了?你认得起么?” 他不是说她是他一直寻找的天命之人么?他怎会看着自己死? 安九眸子眯了眯,眼底更是多了一抹深意,“你以为,我不敢刺下去?” 赫连璧轻笑,那笑容不言而喻,安九弄这么一出,定是有什么诡计! 他赫连璧,断然不能中了安九的计策! “好,希望你不要后悔!”安九嘴角的笑意更浓,目光淡淡的紧锁着赫连璧,而一旁的红翎和夏侯音,看着这一幕,都是屏气凝神。 只见安九握着簪子的手紧了紧,那双晶亮的眸子,缓缓的闭上,这举动,让赫连璧的心猛地一抽,心道这安九,当真敢刺下去么? 安九的手猛然一扬,手中的簪子朝着咽喉处刺去,赫连璧一惊,“不……” 正是这一开口,安九的手却是倏然停在了肌肤处,赫连璧回过神来,脖子上,却是传来一阵冰凉,赫连璧微怔,还没弄清楚身后那将匕首抵在自己脖子上的是谁,便瞧见安九的眼睛已经睁开,那眼里的笑意,带着几分得意。 安九缓缓的将手中的簪子放回自己的发间,优雅的起身,走到赫连璧的面前,笑意嫣然,“我这个贵客,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重要许多,竟当真能让你失了防备!” 赫连璧蹙眉,看着安九的笑颜,难掩怒气。 他防心甚浓,就算是江湖上的一些高手,也休想近得了他的身,可就在方才那一刹,他竟是一心系着安九的安危,竟是失了防备,被人钻了空子。 感受到脖子上的冰冷,赫连璧眸子微微收紧,“朕倒是不知道,你竟还有帮手!” 三个人质,夏侯音,和那个叫做红翎的丫鬟,都在这里,那身后,那个用匕首抵着自己人,又是谁? 他应该一直在这船上,而他却没有察觉到异样,这意味着什么? 安九敛眉,红翎终究是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瞥了一眼赫连璧,丝毫没有掩饰那份得意,“我家王爷,自然是小姐的帮手!” 王爷?北策么? 赫连璧脸上明显闪过一抹惊诧,安九看在眼里,对上站在赫连璧身后的北策的眼,嘴角的笑意更浓,拿了船上的绳子,亲自上前将赫连璧给绑了起来,一圈又一圈,直到将他整个人都固定在了椅子上,北策手中的匕首才移开。 赫连璧看着北策,脸上似有太多的疑惑。 北策……一模一样的脸,可眼前的这个,北秦侍卫打扮,而方才在漓心岛上,那白衣胜雪的男子…… 赫连璧不笨,很快便想明白了什么,那刚毅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好,好一个北策,弄了一个假的北策来迷惑朕,又让几个不相干的人让朕放松了警惕,好……好!方才,朕在船上看到的那些侍卫,也都已经死了吧!” 他倒是真的相信,昨日那个折返回邺城的人是北策了! 回想起方才自己上这艘船时的心情,只是想着那天命之人不能有分毫损伤,却没有仔细的留意这船上的情况。 “抱歉,让你失望了。”北策敛眉,清冷的面容,以及清冷的声音,都蕴含了浓浓的不悦,“不仅仅是这艘船上的侍卫,你方才从漓心岛带来的侍卫,也都已经死了!” 赫连璧蹙眉,嘴角轻笑,他倒是小瞧了这北策了! “说吧,如今朕落在你们的手上,你们要做什么?”赫连璧冷声开口,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想到他的十座城池,以及北王府在北秦国的产业,赫连璧心中忍不住隐隐抽痛。 有了这两样东西,他踏平东楚国指日可待,可是,此刻却生生的毁了! 他的心里,怎能甘心? 北策看了一眼安九,瞧见安九眸中隐隐的笑意,北策的眼里,更多了几分宠溺,“如何处置他?” “如何处置?”安九看着赫连璧,细细的打量着,眼里幽光闪烁,那视线在赫连璧的身上游移,赫连璧甚至有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 安九的眼神,让他分外不安。 安九打量了他片刻,终于开口,“王爷,这北秦国的皇帝,待我们如贵客,我们自然也要以礼相待,至于如何处置……呵呵……那也得等船靠了岸,到了漓心岛上,再做打算不是?” 北策知道安九的心里,定是在盘算着什么,敛眉一笑,“一切都听你的,不过,我看着漓江之水,清澈通透,我倒是有个有趣的游戏,希望北秦皇帝配合!” 这赫连璧扣了安九,他怎能让他有好果子吃! ☆、第一百二十七章 回京都,针对夏侯音的阴谋! 赫连璧本就难看的脸色微怔,看着北策平静的脸,心中莫名的不安,他要做什么? “配合,他自然会好好配合!”安九敛眉一笑,更是来了兴致,站在北策身旁,看赫连璧的眼神,更是邪恶。 赫连璧被这两人的目光凝视着,更是明白了他们的不安好心,咬了咬牙,厉声喝道,“安九,北策,朕……朕是北秦国的皇帝!” “北秦国皇帝……那才有趣,不是么?”安九眉峰一挑,笑得更是开怀。 赫连璧狠狠的瞪着这二人,当整个身体,被捆得严严实实,被丢到船尾的水中之时,赫连璧终于知道,这夫妻二人所谓的游戏是什么! 且不说全身被捆着,还有那锦衣华服,沾了水,紧贴着肌肤,健壮的身躯在水中若隐若现,安九看在眼里,眉峰一挑,戏谑的吹了个口哨,水中的赫连璧听了,嘴角禁不住抽了抽,一张脸,更是难看得吓人。 这安九…… 将他当做什么了? 羞辱感从心底冒出来,他赫连璧几十年,第一次受这样的屈辱! 赫连璧紧咬着牙,似乎想要挣脱,安九看在眼里,明了他的意图,那双晶亮的眸中似笑非笑,“赫连皇上,这漓江有多深,今日的风浪可不小,若你是不小心从这绳子上给落下了,就算你水性再好,只怕,北秦国也要大乱了啊!” 话落,赫连璧原本心中的算计,倏然打消,感受到这江水的冰冷,几乎能够想象,若落入这江水之中会是怎样的下场。 想到此,赫连璧抓着绳索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生怕一个不小心,被这风浪给打落。 安九挑眉一笑,起身和北策相携而立,居高临下的瞥了一眼一脸狼狈的赫连璧,俏皮的挥了挥手,“祝你好运!” 说罢,没有理会赫连璧那愤恨的眼神,和北策的手交握着,进了船身,船在漓江之上,朝着漓心岛的方向缓缓而行,而在船尾,船带起的水花,打在赫连璧的脸上,不知道是水的凉意,还是他心中的怒意,一张脸,苍白得不像话。 想着今日的两国会盟,赫连璧心中更是憋屈,现在可好,所有的计划,都全数落空了。 都是他太过大意了,若非一心系着天命之人,他也不会让北策钻了空子。 可现在,怎样才能挽回形势? 饶是精明如赫连璧,面对此刻的局面,也是难住了。 船距离漓心岛越来越近,漓心岛上的人,也是察觉到了这艘正朝着这边驶来的船,并非方才赫连璧带走的那一艘,船还没靠岸,漓心岛上的人,便瞧见那船头站着几人,却看不真切来人的真实面容。 一袭男装的上官怜,小心翼翼的留意着那船上的动静,突然,她好似意识到什么,神色微闪,待到船越发的近了,足以瞧见船上的情形,上官怜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几分。 漓心岛上,随着那船的靠近,北秦国的人,面容之上,皆是难掩震惊。 那……那不是他们的皇上么?可他们的皇上,此刻被五花大绑着,浑身从头到脚,都是被水泡过的样子,若非那张凌乱发丝间露出来的脸,可以辨认出是赫连璧,他们定也不会相信,他们所看到的一切。 而同样是在船上,赫连璧身旁站着的其他人…… “北策……”靖丰帝蹙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旁这白衣胜雪的“北王爷”,脸上也是难掩疑惑。 这船上和岛上,两个北策,到底是……正疑惑着,漓心岛上的北王爷脸上似松了一口气,大步向着刚靠岸的船,迎了上去,“王爷……” 这一唤,谁都分辨出了真假,这张脸,看在赫连璧的眼里,却是分外刺眼,这北策,当真是将他给骗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是栽在了北策的手中! “哈……哈哈……”靖丰帝见此情形,也是明白了,瞧见船上的夏侯音,确定她安然无虞,挥开了心中的担忧,目光落在赫连璧那狼狈的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看好戏的意味儿,“北秦皇上,你这一走一回,变化可真是大,险些让人认不出来啊!” 赫连璧眉心一皱,脸色更是难看,北秦随行的官员,却是按耐不住了,厉声喝道,“快将我国皇上放开!” 安九和北策等人下了船,赤枫立即上前将赫连璧押着,没一个人的脸上,都是不屑,放开?他们还不明白现在的形势么? 这一切,又怎是他们北秦国说了算的! 没有理会方才叫嚣的那人,北策朝着靖丰帝行了个礼,“皇上,这两国会盟,商议的事情可商议好了?” “没,没呢!”靖丰帝呵呵一笑,那张脸上的笑容,更是开怀,一扫先前的阴郁,心中更是在盘算着,该如何好好的宰赫连璧一笔。 “如此正好,今日两国会盟,那咱们就好好趁此机会,商议商议。”北策敛眉,那云淡风轻的语气,听在赫连璧的耳里,更是觉得正深深的被算计着一般。 不情愿的被带进了漓心亭,赫连璧当真成了一个待宰的羔羊,最后下来,竟是失了漓江之北的十座城池! 赫连璧气愤不已,可是,却无可奈何,只能认栽,而靖丰帝却是高高兴兴的赚了个盆满钵满。 临了要放赫连璧离开之时,安九似突然想到什么,目光迅速的搜寻了一番,看到一抹身影,缓缓走到那人的面前,一袭男装的上官怜,在安九瞧见自己的那一刻,她的心里便咯噔一下,那闪烁的目光,泄露了她此刻的不安。 众人的目光之中,安九走到上官怜的身旁,细细的打量了一遍,嘴角浅扬,“这个人,我要了!” 不仅仅是上官怜,就连赫连璧也是神色大变,“不,不行!” 想到这女人的作用……赫连璧眸中更是坚决。 “这可由不得你说什么了。”安九眸中光华隐现,瞥了一眼赫连璧,那语气,犹如一个霸气的王者,不容置喙。 她可不管赫连璧为何会如此在意上官怜,她只知道,关于北策母妃之死的关键人,和这上官怜有着脱不了的干系。 她此次来邺城,也正是为了上官怜,不是吗? 上官怜眉心紧皱着,望向赫连璧,那眼神所传递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那是求救,不管这安九是为了什么,如此执着的找寻她,她都不能落在这安九的手中! “安九,朕拿别的东西,来和你换!”赫连璧开口,浑身依旧被捆绑着,狼狈的模样,帝王的气势,却依旧甚浓,可是看在安九的眼里,那却什么都不是。 安九敛眉一笑,冷冷一句话,“别的东西?你的脑袋么?” “你……”赫连璧盛怒,这安九分明是丝毫也不相让啊! 安九没有理会赫连璧的盛怒,朗声道,“来人,将这位……公子,给我带下去,好生招待着!” “是。”赤枫亲自上前,那上官怜根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临被带走之前,上官怜冷冷的看着安九,满脸的不甘。 靖丰帝让邺城的军队,将赫连璧一行人遣送到了舜城,却没有在舜城待上半刻的时间,以赫连璧为人质,如入无人之境,十来天的时间,便足足退了十城。 据说赫连璧被放了之后,仰天长啸,更是歃血起誓,不过,起的什么誓,却是无人得知了。 安九得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一行人已经从邺城回了京都城,十座城池的收获,也随之传到了京都城内,百姓们甚至比打了胜仗还兴奋,街头巷尾,皆是迎接着一行人的回来。 皇宫里,淑妃早已经准备了一场接风宴,午时刚过,队伍已经到了朱雀门外,淑妃领着一干嫔妃,在宫门口守候着,看到靖丰帝下了马车,淑妃立即迎上前去,一番寒暄,才将众人迎进了宫。 锦华殿中,所有的朝臣都在席上,恭贺此次的所获,歌舞升平,异常热闹。 趁着君臣们商议着国事,安九悄然离了席,一趟漓江之行,耗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心中终究还是惦念着凌霄宫中的娴妃以及她肚中的孩子。 安九决意趁着这进宫的机会,去一趟凌霄宫,还有那上官怜,虽已经落入了她的手中,却是没有来得及好好盘问,如今,掌握了上官怜,她便距离上官怜身后的那人更加近了几分。 安九心中思索着,突然,一阵窸窣的声音,让安九禁不住皱了皱眉。 “可都准备好了?” 那声音似在哪里听过,语气中的神秘,让安九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在脑中搜寻着那声音的主人,抬眼看着眼前的宫室,浣衣局?浣衣局里,怎会有她熟悉的声音? 带着这疑惑,安九多停顿了一下,随即,另外一个柔柔的声音传来…… “姑姑,淑妃娘娘吩咐奴婢准备之时,奴婢就随时准备着了,就等着淑妃娘娘的一声令下。” 那声音陌生,可口中提着淑妃娘娘,安九心中一惊,淑妃娘娘,方才那个声音,不就是淑妃娘娘身旁的那个侍女的么? 准备?她们在准备什么? 心中的好奇,止不住的冒出来,淑妃身旁的侍女,似松了一口气的声音传来,“好,那夏侯音回来了,娘娘有旨,就在今晚,务必动手!” ☆、第一百二十八章 在劫难逃,安九的惊人发现! 这个发现,让安九更是诧异,淑妃要对付夏侯音么? 安九敛眉,是了,夏侯音如今怀了龙嗣,靖丰帝对夏侯音极尽疼宠,只怕夏侯音一生下皇子,这靖丰帝就要封她为后,她那嫡出的儿子,顺理成章的,便是太子的第一人选,淑妃好不容易看着玉皇后倒台,太子被诛杀,她的儿子百里彦,如今便是当仁不让最有可能被立为太子的皇子,又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快要到手的位置,被夏侯音母子抢了去? 只是,现在淑妃终于是等不及了么? 脑海中浮现出夏侯音的身影,安九微敛的眸光之中,多了一丝冷然,按理说,她得知这个消息,若是告诉夏侯音,那么,以夏侯音的精明,必定能借此机会,一举将淑妃给除掉,那这后宫,就彻底的是她夏侯音的天下了。 可是,夏侯音若是彻底的得了势,只怕,对自己,倒不是一件好事。 今晚动手么?安九嘴角勾起一抹轻笑,这后宫的争斗,她安九本就是一个局外人,何必要将自己牵扯进去? 乐得看一出好戏,不是最好的选择么? “你可有完全的把握?” 安九思索着,淑妃身旁的那个侍女的声音再次响起,听那语气,分外谨慎,似知道,这一举,是要彻底的将夏侯音给拔除,来不得半点儿失策。 “姑姑请放心,那蛊虫在容妃娘娘的肚子里,已经足两月,已经够了。”那陌生的声音,清脆中透着内敛,饶是安九,都觉得诡异。 蛊虫? 那是南境内的秘术,按照秘传规矩,也只有少数的南境人,会一些蛊虫养殖与操控之术,那个女子,是南境的人么? 东楚国鲜少允许南境人进入东楚国的境内,那女子……不但进了东楚国,还进了东楚国的皇宫么? 巫蛊之术,历来在这皇宫内,都是禁忌啊! 淑妃为了对付夏侯音,当真是豁出去了,竟是冒着这么大的险,找来了一个会南境女子,在这宫里行巫蛊之术么? 若是被人发现,那可是杀头的大罪,而这淑妃…… 呵,安九的心里越发多了几分兴致,淑妃……夏侯音……这两个女人,一个在暗,怀着将夏侯音置于死地的心,而夏侯音,单是那琴音,都透了几分妖邪。 巫蛊之术…… 她可要看看,这两个宫妃的斗争,谁能将谁给压下去呢! “好,一切就交给你了,事成之后,娘娘少不了你的好处。”淑妃侍女语气多了些高姿态,叮咛着。 那女子却是诚惶诚恐,“奴婢不敢,若非姑姑你救了灵儿,娘娘又给了灵儿一个安生之所,奴婢只怕早就死在街头了。” 淑妃那贴身侍女,淡淡的嗯了一声,声音静了下来,安九没有再理会什么,悄无声息的离开,继续朝着凌霄宫的方向走去。 凌霄宫内,自萧太子妃看穿了娴妃装疯怀孕的伪装之后,凡是旁人来了凌霄宫,萧太子妃都以她的名义,刁难来人,如此好几次,甚至连内务府送吃的宫人,也只是将一个月的东西,放在门口,连凌霄宫的门,也不敢再进。 娴妃不用再装疯卖傻,每日在房间里安心养胎,萧太子妃时常过来照看,这一次,安九瞧见娴妃之时,娴妃的气色,明显好了不少。 那高高隆起的肚子,也越发的大了些。 似乎因为孩子在肚子中慢慢长大,娴妃的心情,明显比上一次见,更多了几分兴奋,用她曾经的衣裳的料子,亲自改了几件婴儿的衣裳,已经是七个多月的肚子,再过不久,孩子就要降生。 可瞧见安九之时,娴妃想到上次所说要将这孩子送走的事情,娴妃的脸上,越发多了几分忧愁。 这一次,娴妃拉着安九,似关不住话匣子,说了许久,到了晚饭时候,萧太子妃让身旁那老宫女做了饭菜,这凌霄宫中的几人,便围着座子,萧太子妃今日,也似十分热络,寒暄了好些当年和安沫郡主的过往,安九听着,心中竟是有些微微颤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安九竟是彻底的适应了这个身体,不仅仅是躯体的适应,更好似灵魂都已经彻底的融合。 现在,听人提起安沫郡主,她脑中,下意识的便是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娘亲,而非这身子的娘亲。 这发现,让安九诧异,却也高兴,虽安沫郡主已经不在,可是,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却是让她心中分外温暖。 夜渐渐深了,凌霄宫中几人的宴席,几人似乎相谈甚欢,宴还未完,门外便传来一阵动静,几人都是一愣,娴妃的脸色更是倏然惨白,扶着高高隆起的小腹,求救的看着安九和萧太子妃,“怎么办?” 肚中的龙嗣,让她随时都似一只惊弓之鸟,担心肚中的秘密,被人发现。 安九和萧太子妃对视一眼,安九按住娴妃的手,以示安抚,萧文慧给身旁伺候着的老宫女使了个眼色,那老宫女立即退了下去,不多久,便又折返了回来。 “几位主子,是驻扎凌霄宫这边的侍卫,他们在往柳莺殿那边赶,说是……说是皇上受伤……” 那老宫女眸光微敛,似乎对这事,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靖丰帝受伤? 安九脑海中,猛然记起方才所听到的那淑妃侍女和一个陌生女子的话,眉心倏然微蹙。 今晚务必行动,淑妃的目的不是夏侯音么? 怎么却是靖丰帝受了伤? 况且,淑妃所用的是那个女子的巫蛊之术,什么样的情况,会让靖丰帝受伤? 安九联想到此,越发多了几分兴致,目光无意间瞥见萧太子妃,只见她神色微敛,面容平静,听到皇上受伤,她竟是连丁点儿反应都没有么? “萧姨娘不担心皇上么?”安九试探的开口。 萧文慧对上安九的眼,那双老练而温和的眸中,亦是一片平静,脸上微微浅扬起一抹笑意,声音更是平静无波,“皇上乃九五之尊,有百里家族的先祖庇佑,我一个被软禁在凌霄宫的女人,纵然是担心,也无济于事!不是吗?” 可就算是平静,精明的安九,却依旧从萧文慧的话中听出了些许冷漠。 想到二十二年前齐王谋乱的事情,虽然萧太子妃也气愤萧家助齐王谋乱,可她身为太子妃,一门心思在靖丰帝的身上,却还是受了萧家的牵连,靖丰帝同意她进凌霄宫,这个女人对靖丰帝的心,怕就冷了吧! 这二十几年的不闻不问,两人早已经形同陌路。 “萧姨娘说的是,皇上吉人天相,也不会有事。”安九敛眉,嘴角浅浅扬起一抹笑意,拍了拍娴妃的手,安抚着受了惊吓的娴妃,“姑姑,这凌霄宫有萧姨娘在,该是安全的,等到……你肚中孩子降生,一切就都不用如此提心吊胆了!” 娴妃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猛地握住安九的手,这些时日,她只觉得,只有安九可靠! “阿九,我的孩子……不会有事对不对!”淑妃对上安九的眼,似乎想要通过安九,来让自己的整颗心定下来。 安九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柔声道,“不会有事的,姑姑肚中的孩子,会平安降生,以后,姑姑和肚中的孩子,还有很多大好的日子!” 娴妃抚着隆起的小腹,看着那小腹出神了许久,一旁的萧文慧,目光也是落在娴妃的肚子上,眼底一抹哀伤划过,亦是开口道,“安九说的不错,等孩子降生了就好了,这皇宫里最是寂寞无助,等孩子降生了,以后,无论多漫长的日子,你都有了希望。” 这话听在安九的眼里,心中猛地一动,下意识的看向萧太子妃,正是瞧见她的眼底,一抹黯然,一抹冷然,交替而过,安九心中诧异。 下意识的联想到了崇宁公主,希望么? 可这萧太子妃对崇宁公主的淡漠,却丝毫不像是将希望寄托到她身上的,不是吗? 安九敛眉,不知为何,对这个萧太子妃,她越发的看不透了。 正此时,门外又传来一阵动静,屋子里的几人,刚疑惑那来人是谁,便听得那人的声音响起,“王妃可在凌霄宫中?” 是赤枫! 北策身旁的侍卫! 无意间的,萧文慧的手微微一怔,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该是北王爷来接安九了吧!这小两口,当真是幸福,我这老婆子看着,都艳羡不已呢!” 说话之间,人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见她有所动作,老宫女也是率先去打开了门,可瞧见庭院内只是站着赤枫一人,萧文慧的身形明显一怔,似乎没有出乎了她的意料一般。 敏锐如安九,察觉到此,心中更是疑惑,可萧文慧的诧异,却是转瞬即逝,转身看向安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安九王妃,看来是来接你的。” 安九回神,迎上萧文慧的视线,笑笑的道,“劳烦萧姨娘好好照看娴妃姑姑,北策,就娴妃这一个姑姑,他若是知道,也会感激萧姨娘的好意。” 方才她没有看错的话,这萧文慧,也着实是太奇怪了些。 联想起第一次见萧文慧时发生的事情,安九心中的疑惑越发的浓烈。 她第一次见北策,便能通过声音辨别北策,而她方才,以为北策来了的幸喜,以及最后没有看到北策的失落……这萧太子妃,对北策对她,都似乎有一种超乎寻常的亲昵,着实是让人觉得奇怪。 似是感受到安九的怀疑,萧文慧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柔声道,“这是自然,我和你的母亲,是故人,你如今嫁到北王府,北策便是你最亲近的人,你在意娴妃,看在你母亲的面儿上,我也会好好照看娴妃娘娘,你放心便是。” 言下之意,她似在提醒着安九,自己是看在她的这层关系,才会对北王府的人多加照拂,才会对北策,如此亲近。 若放在别人的身上,她必定是信了,可是,安九……安九感受到了萧文慧所传递的意思,更是感受到了她传递这层意思的刻意,好似故意将安九王这方面引导,故意打消安九怀疑的念头一般。 这更是让安九加重了先前的怀疑。 安九敛眉,却是不动神色,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些,朝着萧文慧福了福身,“萧姨娘,娘亲若是在天之灵,定会感激您对安九的照顾!” “说的什么话,你虽然比我的孩子小个几岁,可在我看来,也是如同女儿一般。”萧文慧上前,拉着安九的手,一字一句,皆是流露着一个属于母亲的慈爱。 崇宁公主么? 慈爱?安九对上萧文慧慈爱的眼,竟是觉得有些恍惚,这慈爱,没有丝毫虚情假意,好似当真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可是,为何在提到崇宁公主的时候,她却是没有这份慈爱? 许多的事情,在这萧太子妃的身上,着实是让安九不得不怀疑。 安九心中如是想着,却是丝毫情绪也没有表露在外,反倒是兴奋的道,“如此,安九便多了一个娘亲了,能有萧姨娘当娘亲,实在是安九三生修来的福气。” 萧文慧眼底的慈爱更浓了些,又寒暄了几句,安九便出了门,随着赤枫离开,安九离开没多久,萧文慧带着侍女,也出了门,不过却没有直接回房,而是站在庭院之中,看着凌霄宫的大门,定定的看着那一片漆黑之中。 一旁的老宫女静静的站着,看自家主子的神色,她知道,她是在想着事情,更是不敢惊扰。 萧文慧看着那一道门扉,脑海中浮现出安九的身影,脸上的神色,甚是复杂。 安九聪慧,她甚是喜欢这个聪明的女子,可是,却也太过聪明了,方才……自己的说辞,当真是蒙混过去了么? 萧文慧仔细一想,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更是禁不住叹了一口气,方才是自己太急了,一心想着打消安九的疑虑,却没想到,竟是欲盖弥彰,反倒怕是更加加深了安九的怀疑了。 “我进这凌霄宫的大门,有多久了?”萧文慧突然开口,一改方才的慈爱,连那声音,都透了几分苍老与苍凉。 身后的老宫女一愣,很快回过神来,“回主子的话,主子进凌霄宫的那一日,正是五月初七,再过不到一月,便是二十三年了。” “二十三年?”萧文慧口中喃喃,目光打量着这个萧索颓废的宫殿,“竟是这么快么?这二十三年,我熬了这么久,可此刻一看,竟是转眼间的事情呢!你说,皇上他还记得我吗?” “记得,自然记得!娘娘你本是皇上的原配妻子,皇上登基,本该是你母仪天下。”老宫女敛眉,说这话,却是没有多少底气。 萧文慧自然是听出来了,嘴角勾起一抹轻笑,“是啊,二十三年,我被关在这里,暗无天日,就连我的名字,在宫里都是一个忌讳,旁人连提都不敢提起,就算是皇上还记得我,那也是记得我是萧家之女,是那个差一点儿颠覆了他皇权的罪臣!” “主子……”老宫女看着那背影,上前一步,想要安慰,却是不知道说什么。 太子妃说的一切,都是事实,据说,曾经有位宫人提了一句萧太子妃,便被皇上打发进了慎刑司,皇上是视主子为仇敌,甚至她想,若非主子当年自请入这凌霄宫,恐怕,最终连一条命都保不住呢! 萧文慧敛眉,脸上的笑意更多几分苦涩,“没关系,这二十多年,我已经习惯,在当年,自请入凌霄宫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从那之后的日子,伴随我的会是什么,可看到安九……” 萧文慧说到此,眸中的慈爱浮现,“那丫头,我当真是喜欢,当年,我以为她当真会随她喜欢那人私奔了,可却没想到,她最终还是嫁了人,生了安九……倒也没有什么可惜的了!” “主子喜欢安九王妃,多让她来这里走动走动便可。”老宫女道,那安九王妃,饶是她看着,也是欢喜不已。 萧文慧神色微怔,眼底一抹异样的神色一闪而过,却是没有再说什么,过了半响,她的口中,才又开始喃喃着什么…… “皇上受伤,今晚的皇宫,又要不太平了,好在……这一切,距离凌霄宫,都很远,都已经很远了……” 说着,萧文慧敛眉,将视线从门口收回来,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可这一切,都不及二十三年前的那一晚……呵,那一晚,我怎么都忘不了呢!” 萧文慧说着一些让人听不明白的话,走进了房间。 凌霄宫中,一片宁静,而距离凌霄宫很远的柳莺殿内,却是热闹非凡。 方才,晚宴为歇,容妃娘娘夏侯音,身子便有些不适,对容妃宠爱至极的靖丰帝,便亲自送夏侯音回柳莺殿,谁也不知道柳莺殿内发生了什么,当传来靖丰帝遇刺受伤的消息之时,所有人都是愣了。 还在宴席上招呼着宾客的淑妃,以及其他一干嫔妃,首先急了,顾不得其他,便朝着柳莺殿赶去。 虽说柳莺殿是宫妃的寝殿,可皇上受伤,兹事体大,却也顾不得许多,一干人等,全数到了柳莺殿外。 许是担心有刺客,北策才让赤枫来将安九找到,当安九到达柳莺殿的时候,大殿之上,气氛甚是诡异,安九瞧见北策,第一时间,便是走到北策的身旁。 看到安九,北策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夫妻二人相携而立,安九看着眼前的一切,更是不由得心中一诧。 靖丰帝坐在榻上,手臂上,似被利刃割开了一道口子,而殿的中央,夏侯仪,夏侯御浅,以及夏侯音,甚至连这柳莺殿的宫女太监,都一并跪着,浑身战战兢兢,诚惶诚恐。 而夏侯音的面前,一把染了血的匕首,落在地上,无法分辨,这匕首,定是伤了靖丰帝的匕首。 而这伤了靖丰帝的人……安九蹙眉,目光顺着靖丰帝的目光,落在了夏侯音的身上,好看的眉峰一挑,是夏侯音么? 夏侯音刺杀靖丰帝?这个男人,可是给了她无尽的宠爱,无数的荣华,她此刻怀着靖丰帝的骨肉,甚至有机会凭着这肚中的孩子,一跃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她刺杀皇上,怕是谁也不会相信吧! 看靖丰帝的神色,那震惊之中的愤怒,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么? 因为料想不到,这个自己疼宠至极的女子,竟对自己动了刀子,甚至是想要了他的命,他怎能不震惊,怎能不愤怒? 正是如安九所料的这般,靖丰帝的震惊和愤怒,先于一切到来,而正是在这样的关头,其他人也来了,看到了夏侯音跪在地上,一切就都再明白不过了。 “皇上,您息怒,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音儿……不,容妃娘娘她……断然不可能对皇上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心思!”夏侯仪跪在地上,一张脸难掩慌忙,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夏侯音会…… 想到音儿对于当年嫁给北王爷,甚至是后来进宫的不满,可就算是因为心中的不满,刺伤皇上,那放在以前,她还没有身孕的时候,他还相信,可是,音儿如今怀了皇上的骨肉。 她甚至告诉他,皇上已经有了立后的心思,在这样的关头,她该好好的生下一个皇子,而不是……做了眼前这样的事情,不是吗? 不仅仅是夏侯仪想不透,就连夏侯御浅也是想不透。 夏侯御浅看了一眼夏侯音,只见她神色一片迷茫,那眉心微微皱着,夏侯御浅蹙眉,忙道,“容妃娘娘,你快说说话,向皇上解释……” “解释?呵,夏侯公子,你倒真是好笑,容妃刺伤皇上,如此大逆不道,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还能如何解释?难道说是她不小心,划伤了皇上么?呵,这么锋利的匕首,若非皇上命大,有天保佑,只怕……”淑妃冷哼一声,难掩愤怒,目光扫了一眼夏侯音,更是愤怒,“夏侯音,皇上待你不薄,这后宫之中,皇上最疼的就是你,没想到,你竟是个白眼儿狼,竟是一条埋伏在皇上身边的毒蛇!” 如此一说,靖丰帝心中的怒气更盛,元妃抓着这个机会,也是不示弱,“是啊,臣妾倒是觉得奇怪,容妃娘娘一个女子,刺杀皇上,到底是为了什么?!” 元妃话落,许多人顿时神色各异。 是啊,一个宫妃,潜伏在皇上的身旁,行刺皇上,她的身后又怎会没有目的? 众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这容妃娘娘的来历,曾经,她是北王府上一任北王爷的侧妃,虽说她进宫是皇上的意思,可是,此刻想来,这女人,若非对皇上有诱惑,皇上又怎会如此? 上一任北王爷,可是极力反对夏侯音入宫,但似乎,夏侯家却是极力支持。 自从这夏侯音进了宫之后,夏侯一家,都得到了好处。 夏侯音此次刺杀皇上,是否又是夏侯家的支持,这一切都难说,不是吗? 众人心中各自猜测着,靖丰帝本就多疑,想到这一层,心中的怒意更浓,怒声喝道,“夏侯仪,这一切,是不是你指使!” 对夏侯音,他是真的疼惜,可正是因为疼惜,此刻也伤得更深。 夏侯仪慌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猛地意识到什么,忙的磕头,“皇上,微臣不敢,微臣冤枉,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那你说说,到底是有什么误会?!”靖丰帝眸子一凛。 这一问,更是将夏侯仪给问得懵了,什么误会?夏侯仪的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这一时之间,他哪里能知道是什么误会,可是,这个当口,他若是不说些什么,便是要眼睁睁的看着夏侯音,坐实了刺杀的罪名啊! 他好不容易让夏侯音进了皇宫,他们所计划的一切,都在等待着时机,可是,这时机还未等到,一切就都毁了,这怎么能行呢? 夏侯仪目光闪了闪,“这……这……” 可是,夏侯仪努力找着能够脱罪的可能,却是怎么也没有出路,如此的反应,在旁人的眼中,更是显得有些慌不择路,欲盖弥彰。 靖丰帝的脸色越发的沉了下去,淑妃看在眼里,心中浮出一丝得意,眸中的颜色,却是越发的阴冷,“夏侯仪,你纵容容妃娘娘行刺,还妄图狡辩,可是罪加一等!” 夏侯音和夏侯仪是一家,既然要除掉夏侯音,那么,就要连同夏侯仪这个根,一起拔除,不然,留在这世界上,有朝一日,终成后患! 皇上最嫉恨的,便是刺杀,最在意的,便是他的这条命,就算是皇上再疼她夏侯音又如何? 只要她夏侯音触犯到了他的生命,让他感受到了威胁,皇上就算是自己的儿子,都能毫不犹豫的杀了,更何况是一个女人呢! 淑妃心中盘算着,越发的得意了起来,这一次,扳倒夏侯音,甚至是将整个夏侯家毁了,都绰绰有余! 呵呵,想着这结果,淑妃的心里更是激动了起来。 安九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夏侯音的木然,夏侯仪的慌乱,靖丰帝的愤怒,还有这淑妃的紧抓不放,咄咄逼人,这一切,安九看在眼里,都明白了。 巫蛊之术……原来淑妃的计划,是利用巫蛊术操控夏侯音,让她自己跳进火坑里么?! 呵,夏侯音啊夏侯音,只怕这一次,在劫难逃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狠狠教训,永无翻身之日! 她不攻击夏侯音,而是让夏侯音去攻击皇上,那个手握了生杀大权的人,最忌讳的,便是身边人对他的背叛,而淑妃,正是利用了这一点,足以将夏侯音,甚至夏侯音身后夏侯家族,都全数推入火坑! 此刻,一切的证据确凿,别说是夏侯音无法解释这所谓的误会,只怕连清醒的夏侯音,也无力辩解的吧,更何况……安九的目光缓缓的落在夏侯音的身上,那木然的表情,已经证明了一切,只怕现在的夏侯音,连辩解的意识都没有。 蛊虫? 安九想到方才在浣衣局外听到的,那蛊虫,当真是如此厉害么? 除了南境,其他几个国家,都避讳这东西,虽知道这东西的阴毒,可怕只有南境内,熟悉巫蛊的人,才看得出端倪吧! 而这大殿之上……安九心中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越发乐得在一旁看着好戏。 方才淑妃的指控,让夏侯仪愣了片刻,更加慌乱,纵然是平日里巧舌如簧,此刻都好似舌头被咬掉了一般。 承受着众人谴责的目光,以及靖丰帝那凌厉的视线,夏侯仪只有不断的磕着头,“皇上息怒,微臣对皇上,一心侍奉,从来不敢有半点大逆不道之心,纵然是给微臣十个脑袋,微臣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啊,皇上,这里面定是有什么……皇上,您明察啊!” 夏侯仪目光闪烁着,看了一眼夏侯音,瞧见她神色之间的木然,更是觉得事情蹊跷怪异。 可是,他却是想不通这份怪异,来自于哪里! 夏侯御浅也是凝视着夏侯音,眼底带着审视,终于,好似突然看出了什么,夏侯御浅的眼里闪过一抹慌乱。 对于南境的一切,他都熟知,此刻的夏侯音,就好似一个被控制了的木偶,这意味着什么? 巫蛊?东楚国历来禁绝巫蛊之术,更是不允许南境的子民入东楚,这巫蛊之术,怎么会在东楚国内出现? 夏侯御浅敛眉,就算是他,对巫蛊之术也只是了解,丝毫也不懂操控之术,而这背后竟然隐藏着一个会操控蛊虫的人么? 到底是谁? 是谁陷害夏侯音? 第一时间,夏侯御浅的脑中,便想到了一个人,猛地抬眼,瞧见淑妃那眼里的愤恨,若仔细看,依旧可以从那愤恨之中,看到些许热切。 热切么?是了,在这后宫之中,唯一对淑妃和宣亲王的地位有威胁的,就是姐姐和她肚中的孩子了,她很有可能因此,出手陷害,不是吗? 夏侯御浅敛眉,眸中神色变幻,他没有证据,若是此刻指出姐姐是中了蛊毒,有人在背地里陷害,那么,自己……想到自己的身份,夏侯御浅的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 他若看出姐姐中了蛊毒,那么,他很有可能引人怀疑,到时候……想到那后果,夏侯御浅敛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心中暗自低咒,却是无可奈何。 “皇……皇上……”夏侯音的声音,倏然在大殿之上响起。 众人一愣,皆是齐齐看着这个跪在地上的容妃,似乎是等待着她如何为自己开脱,夏侯音望向靖丰帝,那双眼里,依旧迷蒙,好似灵魂被什么东西给吸走了一般。 靖丰帝看着那张脸,眉心微皱,他自是不希望,自己这般宠爱的女子,对自己刀剑相向,猛地想到这个女子的美好,靖丰帝心中微动,只要她好好的说一个理由,无论是怎样的理由,他都愿意给她一次机会。 靖丰帝的手紧握成拳,他最是不能容忍背叛之事,可此刻,他的心,竟是有了些微松动,这个发现,饶是他自己,也是分外吃惊。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靖丰帝摆手示意想要帮他包扎伤口的太医退下,身子朝着夏侯音的方向,倾斜了几分。 淑妃留意着靖丰帝的神色,没有错过他眼里的怜爱与逐渐松了的愤怒,攥着绣帕的手,也是紧了紧,对这夏侯音,突生了几分嫉妒,这个狐媚子,对皇上来说,当真是如此与众不同么? 哼,与众不同? 越是与众不同,她就越是该庆幸,自己走的这一步棋的英明。 她不能留着夏侯音这个威胁,留着她肚中的孩子,和他们母子争抢。 淑妃的目光幽幽的落在夏侯音的身上,眸中的颜色越发暗了暗。 大厅里,众人都摒着呼吸,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容妃娘娘的身上,他们也是在等,等着容妃如何向皇上辩解,如何为自己脱罪。 可是,突然,出乎众人意料的,夏侯音的眸中一道历光闪过,那腹部高高隆起的身子,竟是敏捷的上前,抓住地上的匕首,美丽的脸上,极尽狰狞,锋利的匕首,还沾着方才的鲜血,就这样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朝着靖丰帝刺下。 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有人都是愣了,饶是安九,心中都浮出一丝诧异,没有想到,这夏侯音会有如此的举动。 可是,仅仅是片刻,安九就已经反应过来,这哪里是夏侯音自己能决定的,这分明是淑妃…… 安九思索之间,夏侯音手中的匕首,便已经距离靖丰帝越来越近,那靖丰帝似乎也没有料到,夏侯音会再有刺杀的举动,没有回过神来的他,只是站在那里,连躲避都忘记了。 “皇上……”所有人都惊在当场。 眼看着那匕首朝着靖丰帝刺下,电光火石之间,夏侯御浅意识到什么,也是赫然起身,和他一样,有动作的便是淑妃,看着那锋利的匕首,淑妃竟是大步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靖丰帝的面前…… 看着这一幕,所有人都愣了,而在淑妃挡在靖丰帝面前的那一刻,夏侯御浅也是抓住了夏侯音的另外一只手,若是没有淑妃,夏侯御浅能够在夏侯音手中的匕首刺入靖丰帝身体之前将她给拉回来。 可是,正是淑妃的以身相挡,那匕首,却是刺入了淑妃的皮肉,不偏不倚,正是在肩胛的位置…… 而那位置对应着的……竟是靖丰帝的心脏……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连呼吸都不敢大一分,这……这什么情况……夏侯音对着皇上的心脏下手,那可是下了狠手,想要了皇上的命啊! 几乎每一个人,脸色都被下白了,靖丰帝的脸,更是因为愤怒,黑得不能再黑。 就连抓着夏侯音的手的夏侯御浅,也是愣在当场,这一下,虽然没有刺在皇上的身上,可是,却是比刺在他的身上,更是让他愤怒啊! 夏侯御浅心中咯噔一下,目光微动,随即看着淑妃,只见她的脸,痛苦的纠在一起,鲜血从她的肩胛处,流出来,那匕首,甚至还插在她的肩胛处,触目惊心。 “母妃……”百里彦看着淑妃的模样,也是大步上前。 可这个时候,淑妃却无暇顾及自己身上的伤痛,一心想着的依旧是靖丰帝的安危,“护……护驾……快护驾……” 淑妃的唇,好似瞬间被抽干了血色,这夹杂着痛苦的虚弱声音,更是将靖丰帝给惊醒,那老练锐利的眸子激射出一道历光,狠狠的瞪向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先前骤然升起的怜爱,以及要饶恕她的心思,瞬间烟消云散,被更大的怒火所取代。 他以为,这里面当真是有什么误会,可是,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杀,就足以证明了一切了,不是吗? 靖丰帝胸中怒火狂烧,一把抓着夏侯音握着匕首的手,小心翼翼的将刺入淑妃肩胛处的匕首抽出来,那喷出的鲜血,更是靖丰帝心中一痛,抓着夏侯音的手,也是倏然握紧。 似乎是心中的怒火掩藏不住,靖丰帝手一扬,那力道竟是让夏侯御浅都猝不及防,随着那力道,夏侯音娇弱的身子,更是一个踉跄,夏侯御浅回过神来,也没有来得及稳住夏侯音的身体。 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夏侯音重重的摔在地上,一声惊呼响起,那疼痛,似乎让先前迷蒙的眼神,片刻清醒。 这……这是怎么了?皇上的愤怒,淑妃身上的血……还有,她手中的匕首……一切的一切,在她的眼前,都让她疑惑,更是无法招架,发生了什么? 可这清醒,也仅仅是片刻,那眸子里,又恢复了先前的迷蒙与木然。 但这个时候,却是无人去顾及夏侯音的情形,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淑妃的身上,方才的那一幕,淑妃奋不顾身,竟是甘愿为靖丰帝挡刀,连性命都不顾了么? 饶是和淑妃相交多年的元妃,还有宫中的其他嫔妃,也是被这一幕给震惊了。 淑妃为皇上,连命都不顾了么? 方才她们也是看着夏侯音举着匕首刺向皇上,可是,那一刻,她们的心里,第一反应,便是躲,而淑妃却……嫔妃们看着淑妃那苍白的脸色,以及身上沾满的鲜血,眸中若有所思。 靖丰帝一把将淑妃抱着,放在了他坐的榻上,看到那触目惊心的鲜红,忙吩咐道,“太医,快,快给淑妃止血……朕……朕不允许她有任何差,明白了吗?” 靖丰帝几乎是吼了出来,那语气中的凌厉,让太医心中都战战兢兢。 “不,皇上……你的伤……臣妾……臣妾不碍事……”淑妃抓住靖丰帝的手,强忍着伤口传来的痛楚,虚弱的开口。 也正是这强忍痛楚的模样,看在靖丰帝的眼里,更是心中微微抽痛,也越发加深了对夏侯音的愤怒。 “什么不碍事!都流了这么多血,朕……要你的命,好好的留着!”靖丰帝咬牙道,一字一句,分外坚定。 淑妃扯了扯嘴角,一抹笑容,想要安抚靖丰帝,可是在靖丰帝看来,更是加深了对她的怜惜。 “啊……痛……” 紧张的气氛之中,一声痛呼响起,众人看向淑妃,却发现,那一声痛,并非是她发出来的,那呻吟的声音依旧继续,众人顺着那声音看过去,竟是瞧见那呼痛之人,不是夏侯音又是谁? 安九也是看着夏侯音,发现那双迷蒙的眼里,似乎在呼痛之时,有了些微清醒的迹象。 痛?众人的目光落在夏侯音扶着小腹的手上,神色微怔,方才容妃娘娘这一摔,只怕是伤着肚中的孩子了么? “啊……血……皇上,娘娘她……”文姑姑猛地一声惊呼,众人看向夏侯音的裙角,之间腿下的纱裙,沾染了鲜血,这……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在场的人的心,下意识的收紧,容妃娘娘刺伤皇上,可是,她肚中所怀的,依旧是皇上的亲骨肉啊! 这……皇上又该会如何处置? 安九瞥了一眼夏侯音那纠结着痛苦,还有腿下那刺目的鲜红,眉峰不着痕迹的一挑,这可是越发的有趣了! 夏侯音刺伤靖丰帝,若说第一次,靖丰帝怕还有可能饶恕了夏侯音,可是,这第二次……靖丰帝怕是再也不会姑息了吧,可夏侯音肚中的孩子,可又该怎么办呢? 安九正思索之时,靖丰帝浓墨的眉峰,也越发的皱紧。 “皇上,救救容妃娘娘……她肚中,怀着的可是您骨血啊,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夏侯仪也更是焦急了起来,看皇上的态度,当真是不容乐观啊! “皇上……”夏侯音的意识渐渐清晰,看着眼前的一切,到底发生了什么? 瞥见靖丰帝手臂上的伤,还有淑妃身上的鲜血,连同自己手上的,一切对她来说,看着都是那么的诡异。 可是,她却无暇去探寻到底发生了什么,肚子传来的疼痛,让她心中大骇,一张美丽的脸,惨白无色,更是充满了恐惧,“我的孩子……皇上,救我……来人,太医……太医呢……救我的孩子……” 房间里,夏侯音的呼喊,越发的高亢,没人理会,心中更是慌了起来,看到跪了一地的宫人,夏侯音更是厉声喝道,“你们都瞎了吗?快,太医……你……” 夏侯音指着在榻旁伺候着太医,更是拔高了语调,“你过来,救我……啊……救我的孩子……” 感受到身体里流出的鲜血越发的多了,夏侯音更是慌了起来。 可大殿之上,众人神色各异,却没有一个人开口理会夏侯音。 “皇上,让太医去给容妃妹妹看看吧,她怀了身孕,平日里素来都小心翼翼,可不要出了什么事情才好啊。”淑妃皱着眉,望着靖丰帝,眉宇之间的担忧与关切,丝毫也没有虚假的意味儿。 众人微愣,靖丰帝眉心也是微皱,难掩诧异,瞥了一眼夏侯音,此刻看着那张脸,脑海之中,方才她凶狠的刺向自己心口的模样,便挥之不去,胸中的怒火,亦是无法平息。 “出事?你因为她,都这副模样了,你管她做什么?”靖丰帝冷声道,锐利的眸子眯了眯,“仗着怀有身孕,就自持娇贵,当真当这后宫,是她一人的天下么?” 此刻的愤怒,似乎连带着夏侯音曾经的不是,也一股脑儿的想了起来。 如此的态度,更是让夏侯音脑中轰的一声,一片空白,忍着肚子传来的痛,还有心中的恐惧,夏侯音望着榻上躺着的淑妃,心中隐隐浮出一个猜测。 因为自己?他们成了这样的么? 这一切,都是她做的? “不,皇上……不是这样的,臣妾……”夏侯音急切的想要解释,她终于明白,为何她这般痛苦的躺在这里,皇上都无动于衷,更是明白,为何众人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愤怒与谴责。 可这一切,都不是她做的,不是吗? 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侯音紧咬着唇,猛然想到什么,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眼睛都亮了起来,“皇上,这是有阴谋,臣妾……定是有人陷害臣妾!” 陷害她? 众人蹙眉,心中都不约而同的冷笑,方才这一切,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都是亲眼看着她拿了匕首刺杀皇上,别人陷害?别人怎么陷害?难不成是鬼魂,附在了她的身上? 这容妃娘娘只怕是想要脱罪,而不顾一切,甚至胡言乱语了! 安九不着痕迹的挑眉,这夏侯音倒是不笨,可知道有人陷害又如何? 大家都相信眼见为实,方才的一切,她又怎么解释? 她是如何解释,都只怕是欲盖弥彰罢了。 她怎能找得出被陷害的证据呢? 而夏侯御浅,也是紧咬着牙,就算是知道,夏侯音被蛊虫操控,他却也不能这般说出来,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夏侯御浅知道,这一次,夏侯音好似栽了。 不仅仅是她栽了,怕是要连累夏侯家一起…… 想到他们的计划,夏侯御浅的手更是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他不能让夏侯音这一件事情,将他苦心经营的一切都毁了,目光缓缓看向夏侯音,夏侯御浅敛眉,可她知道自己的身世,若是透露出去…… 夏侯御浅敛眉,暗自呼吸了一口气,心中似在盘算着什么。 “陷害?呵,好笑,你说,谁陷害你!” 果真如安九所料,靖丰帝丝毫也不相信,那嘴角勾起的冷然,更是多了一丝讽刺。 夏侯音目光闪了闪,目光在大殿之上所有人的身上游移,一个接着一个,突然,当她看到安九之时,夏侯音神色一怔。 安九……是她么? 在邺城,自己骗她上了漓心岛,还有以前,自己想要给北策纳侧妃,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在夏侯音的脑中浮现,这安九素来都是有仇必报之人,自己对她的恶意,她是再清楚不过。 会不会是她,为了报复自己,然后…… 越是想,夏侯音的神色越是慌了,感受到众人凝注在她身上的视线,夏侯音更是失了往日的内敛沉着,毫无头绪的她,只能选择猜测一个最有可能的答案。 众人顺着夏侯音的视线,也是看到了安九。 “是她,安九……一定是她在陷害臣妾,皇上,你要替臣妾做主……啊……”夏侯音捂着小腹,肚子传来的疼痛越发的剧烈,她无法想象,她还能坚持多久。 她几乎已经感受到肚中那个生命在这分分秒秒过去的时间之中,缓缓流逝。 安九蹙眉,北策的脸色更是倏然沉了下去,“胡说!安九和你无冤无仇,又怎会陷害你!” 北策着实是怒了,这个夏侯音,上一次在邺城,敢算计安九,这一次,竟是又想将安九拉下水么? 夏侯音目光闪了闪,仅仅是北策的这一句反驳,她就已经无法招架,怎会陷害她? 眼下这么多人在场,她难道能说,自己对安九不怀好心,所以,安九的陷害,都来自于报复么? 夏侯音心中更是没了底气,强忍着痛楚的脸上,闪过一抹焦急,她的每一个反应,落入旁人的眼里,也越发显得心虚。 安九看着夏侯音,嘴角浅浅扬起一抹笑意,“容妃娘娘说是我陷害,那容妃娘娘能否告诉大家,我是如何陷害?” “你……”夏侯音微怔,眼底更是慌乱,哑口无言。 安九看在眼里,心中浮出一丝讽刺,“没有证据,就如此构陷,安九可没有那本事去承受容妃的栽赃陷害!” 话到最后,安九的语气更是激昂,众人听在耳里,顿时都沸腾了起来,指指点点的讨论了起来。 靖丰帝的脸色越发沉了下去,怒意更浓,“夏侯音,你还有什么话说?” 夏侯音? 以往皇上都是唤她音儿,爱妃,可这一次,竟是夏侯音……这意味着什么? “啊……”正此时,又一波的痛楚袭来,好似一把刀子插进了她的肚子,肆意搅动着。 那脸上纠结着的痛苦,让靖丰帝眉心更是皱紧,一丝怜惜浮现,可正是此时,淑妃抓着靖丰帝的手紧了紧,努力开口,声音却更是虚弱…… “皇上,容妃妹妹肚中的孩子要紧……快让太医,啊……”淑妃蹙眉,似终于忍不住痛,可痛呼了一声,却依旧继续强忍。 话落,靖丰帝方才那一丁点儿对夏侯音的怜惜,再次烟消云散,“太医,你还愣着干什么?救淑妃要紧……” “可容妃妹妹……”淑妃痛苦的脸上,满是担忧。 话还没说完,靖丰帝便冷声打断,“容妃,容妃,她刺杀朕,还将你伤得如此严重,戴罪之身,怎能和你比?” “可她怀着龙嗣……”淑妃开口。 “龙嗣?”靖丰帝冷哼一声,“再让太医来便可!” 靖丰帝的语气,分外冷淡,方才来这里候命的,就一个太医,这大晚上的,就算是宣太医来,那也要费些时候的,只是不知道这夏侯音肚中的孩子,撑不撑得住了! 夏侯音脸色越发的惨白,淑妃咬着唇,敛眉,那虚弱的,带着担忧的脸上,却也丝毫看不出她的得逞。 如此……甚好,皇上的夏侯音的冷淡,让她十分满意,也不枉费她用自己的身体,来做这一出戏! 目光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夏侯音腿下的鲜红,淑妃更是忽视了身体的疼痛,心中异常痛快,可是,想到靖丰帝方才对夏侯音两次生出的怜惜…… 这个夏侯音,就是个狐媚子,这一次,她若是没有抓住机会,将她彻底的踩在脚下,让她没有丝毫翻身的机会,那以后,终归会春风吹又生。 淑妃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心中盘算着什么,那灵儿说了,这种蛊,在疼痛之中会更加清醒,现在夏侯音,单是那肚子的痛,就注定了无法再用蛊虫控制她做什么事。 不过,此刻的夏侯音……淑妃的目光淡淡的划过夏侯音那张娇弱的脸庞,那闪烁的目光,眉宇之间的慌乱,都是她的利器,不是吗? 淑妃敛眉,心中已经有了算计。 “容妃妹妹,你……你可要坚持住……”淑妃虚弱的声音响起,满脸的关切。 夏侯音微怔,看向淑妃,淑妃的话,在旁人听来,是无尽的关切,可是,夏侯音却好似捕捉到了什么,盯着淑妃,细细打量,脑中一个猜测渐渐成型。 是她吗? 淑妃如今掌管后宫,且不说那日在柳莺殿,二人的过节,自己和肚中孩子的存在,对淑妃和百里彦,都是最大的威胁。 对……夏侯音好似抓住了什么,这一次,不再是猜测,她心中,有一个强烈的感觉,分外清晰。 就是她,淑妃,一定就是淑妃在害自己! 她想除掉自己,连同除掉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她夏侯音和肚中的龙嗣,那么,这皇位继承人,就非百里彦莫属了! “淑妃……你这贱人!”夏侯音口中喃喃,失了理智的她,又因为担忧肚中的孩子,气愤难耐,竟是顾不得其他,狠狠的瞪着淑妃,厉声叫嚣了起来。 夏侯音突然的凶狠与谩骂,然众人都是一愣,可安九在微愣之后,却是倏然回神,心中了然。 夏侯音是猜出了什么了么? 亦或者……安九瞥了一眼一脸委屈的淑妃,嘴角轻笑,越发觉得有趣了起来,亦或者是淑妃故意让夏侯音猜出了什么? 可是,猜出来又如何? 果然,靖丰帝眉心皱得更紧,怒声喝道,“夏侯音,你做什么?” 夏侯音猛地挣扎着,朝着靖丰帝的方向爬去,口中不忘指责,“皇上,是她,是淑妃……是她要害我……都是她……皇上,这淑妃心狠手辣,她想除掉臣妾,所以,一切都是她在搞鬼!” ☆、第一百三十章 杀人灭口,不听话的下场! 夏侯音如此凌厉的指控,此刻在旁人听来,却是讽刺,靖丰帝的脸上更是多了几分愤怒。 淑妃?淑妃会害夏侯音? 方才在场的所有人,分明都亲眼瞧见了所发生的一切,淑妃不顾自己的生死,替皇上挡刀,那反应,丝毫没有演戏的成分,再说了,倘若是演戏,淑妃何必用得着以身犯险,若当真是淑妃陷害她,让夏侯音刺伤了皇上岂不是罪责更深? 这个夏侯音,先是冤枉安九王妃,拿不出证据,此刻,却又将屎盆子扣在了淑妃的身上,这分明是她急切的想要逃脱罪责的借口罢了啊! 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了底。 淑妃蹙眉,眉宇之间的委屈,更是多了几分惊愕,那苍白的脸色,似乎更加白了些,“容……容妃妹妹,我……你怎能……” 淑妃吃惊于夏侯音的冤枉,看了看夏侯音,再看向靖丰帝,一脸的无助。 靖丰帝看在眼里,本就愤怒的他,脸色更是难看,朝着夏侯音怒声喝道,“夏侯音,你怎敢污蔑淑妃!” “污蔑?”夏侯音目光闪了闪,不断的摇头,急切的望着靖丰帝,“不,皇上,臣妾不是污蔑她,臣妾说的是真的,一定是淑妃,是她,皇上,你相信臣妾,臣妾是不会骗你的啊!” 不会骗他么? 可是方才,那个向他举刀的又是谁? 所有人都看着啊,此刻,夏侯音口中说出的这些话,更是丝毫也没有说服力。 靖丰帝眸子眯了眯,淑妃蹙眉,苍白的脸色越发显得无力,“皇上,臣妾断然不敢做出陷害容妃妹妹的事情,皇上明察,可是……可容妃妹妹,既然都这么说了,那皇上就给她一次机会吧。” 淑妃的话,众人皆是一愣,给夏侯音一次机会? 这夏侯音如此冤枉她,她竟还要给夏侯音机会么? 众人看向淑妃,那张脸虽然虚弱,可却是无惧,没有丝毫心虚的样子,当下,众人心中更是明白了许多。 淑妃娘娘她这是心里光明磊落,才会不惧怕啊! 夏侯音也是一愣,看着淑妃,一瞬间,心中似乎有一丝怀疑一闪而过,淑妃……给她机会? 这女人,心中在盘算着什么? 可是,此刻这样的时候,她却是没有心思再探寻许多,望着靖丰帝,忙不迭的点头,“对,皇上,您给臣妾一次机会吧,臣妾真的不知道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臣妾不知道臣妾做了什么,皇上……” “哼,不知道做了什么?你伤了朕,伤了淑妃,竟用一句不知道做了什么,来轻猫淡写的掠过了么?”靖丰帝冷哼一声,心中怒气未消,又添了几分新怒。 夏侯音神色微闪,“皇上,你听臣妾说,这都是淑妃……” 夏侯音急切的想要脱罪,可靖丰帝听到淑妃二字从夏侯音的口中说出来,却是分外刺耳,竟是没有心思再听下去,冷声道,“淑妃,淑妃?你就说这是淑妃害了你,好,那你告诉朕,告诉在场的所有人,淑妃是如何害你?” 如何害她? 夏侯音身体微怔,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口中下意识的喃喃,“如何害我……如何害我……” 是啊,淑妃她是如何害她? 夏侯音慌了,整件事情,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被控制了的木偶,什么也不知道,她如何知道淑妃是如何害她的? 夏侯音下意识的看向淑妃,只见淑妃脸色苍白,肩胛处,虽然已经止了血,可染在衣服上的鲜血,却是刺目得吓人。 如何害她?夏侯音越是想,心中越是慌乱,小腹处,更是传来一阵抽痛,夏侯音捂着肚子,心中更是没了方寸。 “啊……”终于忍耐不住那剧烈的疼痛,夏侯音抱着肚子,蜷缩在地上,她能感受到身体里流出来的东西,越发的多了,不安也越发的浓烈,望着靖丰帝,“皇上……臣妾的肚子……” 靖丰帝瞥了一眼夏侯音隆起的小腹,眸中微动,依旧是一片冰冷,这夏侯音,果然是冤枉淑妃么? 实在是可恶! 夏侯音见淑妃没有反应,竟是愤恨的瞪了淑妃一眼,已经在榻旁的夏侯音,伸出手,便狠狠的抓住淑妃躺在榻上的腿,咬牙切齿,“淑妃,你这贱人,你害我……我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 “啊……容妃妹妹……皇上……皇上……”淑妃倏然一惊,肩胛处的伤,更是传来剧烈的疼痛。 不过,她的心中,却是分外得意。 夏侯音对她的反应,越是激烈,便越是会让众人,乃至是皇上愤怒,不是吗? 她要的,就是激怒夏侯音,夏侯音如此的举动,是自寻死路啊! 果然,靖丰帝一把将夏侯音的手拉开,怒气更浓,厉声喝道,“你这毒妇,朕容不得你如此放肆,朕不想再看到你!” 冷冷的丢下一句,靖丰帝一甩衣袖,大步朝着柳莺殿外走去。 “皇上……”夏侯音身体一怔,更是慌了,想要挣扎着跟上前,可是,肚子疼痛越发的剧烈,她甚至连动弹分毫,都只能是奢望。 众人看着靖丰帝的举动,齐齐的为他让开了一条道路,那带着怒气的背影,走到门口,倏然一顿,夏侯音脸上一喜,眼底似有希望迸出,口中喃喃,“皇上……” “彦儿,还不将你母妃送回宫,不,朕的承辉殿要进一些,将你母妃抱到承辉殿,太医随行,至于容妃和今日之事……明日,朕再做处置!”靖丰帝语气渐渐平静下来,可是,那平静对夏侯音来说,却是仿如地窖的冰冷。 夏侯音的脸色倏然一沉,好似被拉入了地狱一般。 她以为皇上停下,是改变了主意,可是,却没想到……承辉殿? 那是皇上的寝宫,皇上素来不喜欢妃子们在承辉殿内留宿,就连她也只是有鲜少的机会,留宿承辉殿,可今日皇上竟然……将淑妃接进承辉殿,更是有伤的淑妃! 这意味着什么? 夏侯音紧咬着唇,甚至将唇上咬出了鲜血。 百里彦得了靖丰帝的命令,不敢做丝毫逗留,立即上前,横抱着淑妃,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朝着柳莺殿外走去,这大殿之内,一片血腥之气,所有人看着夏侯音,却是没有人留意到淑妃窝在百里彦胸前的脸上,隐隐浮出一丝笑意。 那是胜利者的微笑,夏侯音啊夏侯音,最终,竟还是栽在了她的手上! 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夏侯音身上的鲜血,皇上对她,只怕是淡了下去了,再说了,夏侯音肚中的这个孩子,还能保得住么? 淑妃敛眉,那得意仅仅是一瞬间,消失之后,便又是如先前一般的虚弱痛苦。 所有人都看着夏侯音,夏侯音脸上木然的表情,好似昭示着,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靖丰帝和淑妃离开了柳莺殿,在场的其他嫔妃大臣,自然也没有再在这柳莺殿中多留的必要。 所有人陆续散去,偌大的宫殿之中,就只剩下夏侯仪,夏侯御浅,以及夏侯音和文姑姑。 没了外人在,夏侯仪整个人瘫软了下去,看着夏侯音,也是怒气甚浓,“你……你糊涂啊!你怎能刺伤皇上!” 夏侯音咬着唇,若非那唇上的鲜血,只怕那唇,便只是苍白。 一张美丽的脸,因为痛苦,紧贴在地上,她的心中不甘啊,咬着牙,凄声喝道,“不是我……是淑妃,淑妃害我!” 夏侯仪眉心更是皱得紧了些,“还说淑妃,证据呢!” “父亲,姐姐说的没错,是淑妃,除了淑妃,旁人再没有害姐姐的动机了。”夏侯御浅淡淡的声音响起,语气透着说不出的无奈与荒凉。 夏侯仪微怔,蹙眉道,“御浅?” “父亲,姐姐如今正得宠,怀的龙嗣,若当真生了个皇子,姐姐必定是皇后,这对淑妃,就有了威胁了啊!”夏侯御浅冷声开口,他早就知道,淑妃不会坐以待毙,可是却没有想到这么快,更没有想到,这淑妃竟是会有如此缜密的心思。 夏侯御浅如此一说,夏侯仪也是反应了过来,低咒一声,“可这……这中了她的计谋,快,快去告诉皇上……” “不,告诉不得!”夏侯御浅嘴角勾起一抹讽刺,“你可知道,淑妃是用的什么手段,控制了姐姐么?” 夏侯仪疑惑,这也正是他心中不解的地方啊。 夏侯御浅顿了片刻,敛眉道,“蛊虫!南境的蛊虫!” 夏侯仪一惊,不仅仅是夏侯仪,就连无力躺在地上的夏侯音,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蛊虫?御浅说的是真的吗? 这东楚国,怎么会有会操纵蛊虫的人? 除非是南境的人,东楚国,就连熟悉蛊毒的人都少,若是他们当真去告诉皇上,他们猜出的真相,揭穿了淑妃的阴谋,那只怕伴随的会是更加大的灾难吧! 如何解释他们是如何知晓蛊毒一事的? 除非……夏侯仪心中一怔,对上夏侯御浅的眼,“除非是找出那个操纵蛊虫的人,才能还音儿清白了!” 不错,也只有找出那个操控蛊虫的人,才能还夏侯音的清白了。 可是,那操控蛊虫的人,又是谁? “夏侯老爷,夏侯公子,娘娘已经见红了,现在,肚中的孩子,若是再不让太医救治,只怕会一尸两命啊!”文姑姑开口,看了一眼夏侯音那狼狈的模样,敛眉道,“纵然是要洗清娘娘的清白,那也是要在保住娘娘的命,以及肚中孩子的命才行啊!” 二人一愣,看着夏侯音,皆是面有难色。 “可皇上分明就是不管音儿和肚中孩子的死活了,太医更是不会趟这趟浑水,如何才能……”夏侯仪顿时越发焦急了起来,眼下可该如何是好?! 夏侯御浅也是没了主意,宫外的太医,又无法进得宫来。 夏侯御浅敛眉,目光凝视在文姑姑的身上,眼神之间,难掩热切,猛地上前,急切的道,“文姑姑,你一定会有办法的,纵然是你没有办法,你身后那人,也必定会有办法,我们夏侯家和你的主子合作,你家主子,定也不会见到容妃娘娘此刻的困境,损了这最重要的一颗棋子!” 夏侯御浅这一说,夏侯仪,乃至是夏侯音都意识到什么,对,还有文姑姑身后的那个人,那个人一定不会见死不救。 “文姑姑……救我……快救我……”夏侯音咬着唇,强忍着疼痛,什么清白,什么淑妃陷害,还有那劳什子的蛊虫,在此刻,比起肚中的孩子,比起她的命,都显得不重要了。 她得保住这一条命,保住肚中的孩子,才能有以后,才能找淑妃报仇! 夏侯音脑中浮现出淑妃的身影,她夏侯音和她淑妃的仇,不共戴天! 可是,文姑姑却依旧是一片平静,看夏侯音的眼神,多了一丝冷意,敛眉,清冷的声音,淡淡的响起,“娘娘,你上次私自去邺城,妄图对安九王妃下手,主子很不高兴!” 夏侯音一愣,安九? 是了,上一次,文姑姑一直不赞同她对付安九,这……此刻,文姑姑提及此,意味着什么? 夏侯音看着文姑姑,细细的审视着,心中无数个猜测在脑海中成型,可是,每一个,她都不确定,却又觉得像极了。 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夏侯音猛地伸手,抓住文姑姑的手,“姑姑,你告诉本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主子……为什么会对安九如此在意?” “娘娘,有些不该知道的事情,奴婢也是不知道,只是,主子交代,不可与安九王妃为难,可偏偏娘娘就是不听,这让奴婢,更让奴婢的主子,心中不快呢!”文姑姑敛眉,眼底平静,语气却是更加冷淡了许多。 夏侯音眉心皱得更紧,“你什么意思?” “奴婢的意思,是娘娘不该违逆主子的意思!”文姑姑拔高了语调。 不仅仅是夏侯音,甚至是夏侯御浅和夏侯仪,都是惊愕的看着文姑姑,夏侯仪更是怒声喝道,“文姑姑,什么叫违逆你主子的意思?我想你怕是不明白,从头到尾,我们夏侯家和你家的主子,就是合作的关系,谁也不存在违逆谁的情况!” “是吗?”文姑姑轻笑,“那夏侯老爷就恕奴婢无礼了,今日娘娘这般模样,奴婢也是无能为力,恐怕,也只能让娘娘饱受那腹痛的苦楚,眼睁睁的看着腹中的胎儿胎死腹中,呵,娘娘该是知道这其中的凶险,胎死腹中,恐怕母体,也是保不住的吧!三位可以等一切都没了,再去向淑妃娘娘讨债,向皇上证明容妃娘娘的清白。” “你……”夏侯音微怔,更是语结,哑口无言。 夏侯音却是率先软了下来,她无暇去猜测文姑姑身后那个主子,到底为何会那般眷顾安九,此刻,她唯一想要的,就是保命,保住肚中的孩子。 “文姑姑,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我……”夏侯音倏然转了态度。 文姑姑听在耳里,似夏侯音的反应,都在她的预料之中,“以后,娘娘可还会违逆我家主子的意思?” “不,不会……本宫再也不会……”夏侯音咬着牙,忙不迭的摇头,“只要你救本宫,和本宫肚子中的孩子,本宫……” “哎,娘娘,你真是糊涂!”文姑姑开口,瞥了一眼地上那一大滩的鲜血,“纵然是奴婢出手救你,可你肚中的孩子,奴婢怕也是保不住的!” 夏侯音三人皆是一愣,狠狠的瞪着眼前文姑姑,她分明……她分明就是故意见死不救! “呵,大胆奴才,你……”夏侯音咬牙。 “这是主子的意思,主子说了,若是不让容妃娘娘记住教训,以后,还会有如此的事情发生,容妃娘娘,还要请您多担待了!”文姑姑眸光微敛,意思再是明显不过,就算是夏侯音想保住肚中的孩子,那也没有办法了。 夏侯音脸色更是沉了下去,感受着肚中传来的疼痛,目光之中更是慌了,“可是……本宫肚中的孩子,对咱们都有很重要的作用……” “娘娘多虑了,娘娘肚中的孩子,对我家主子来说,可有可无,甚至连你的命,对我家主子来说,也是可有可无,我家主子和夏侯家合作,从来都是她在主导着一切,似乎这一点,夏侯老爷,夏侯公子,还有娘娘你,都是不明白啊!” 文姑姑目光扫了一眼这父子三人,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夏侯音那苍白无色的脸,以及夏侯仪和夏侯御浅那难看的表情,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那不说话的模样,更是多了几分诡异。 夏侯音躺在地上,心中愤恨,可是,肚子中的疼痛却是在提醒着她,自己好像没有多少时间了,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夏侯音抓着文姑姑的衣摆,咬牙道,“我错了,肚中的孩子,保不住,我也要保住我一条命,我不能死,不能死!” 文姑姑挑眉,“那以后,娘娘做事,可会三思而后行了?” 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会,以后,我都听姑姑的,姑姑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夏侯音咬着牙,身子越发的虚弱,“姑姑,你再不救我,我就真的没命了,求你……” 文姑姑俯下身子,将夏侯音扶起来,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娘娘言重了,以后,只要娘娘不要做让我家主子不高兴事情,就行了,你放心,奴婢在这后宫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产婆会的东西,奴婢都会,曾经,奴婢还亲自接生过呢!” 文姑姑的声音,多了几分慈爱,让夏侯音顿时觉得恍惚,夏侯音紧紧的抓住文姑姑的手,一张脸豆大的汗珠,甚至连发丝,都凝结在脸上,甚是狼狈,可刚站起来的她,竟是支撑不住,身子一阵眩晕,随即昏厥了过去。 “音儿……” “姐姐……” “娘娘……” 三个声音齐齐响起,夏侯仪和夏侯御浅上前,捞起夏侯音的身子,便放在穿上,夏侯仪更是叫嚣道,“快,快……文姑姑,一定要保住容妃娘娘……一定要啊!” 没有了孩子,或许还有希望,可是…… 若是夏侯音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他们所算计的一切,也就落空了啊! 文姑姑上前,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却依旧是不紧不慢,想着主子的交代,文姑姑的眼里,更多了几分冰冷。 文姑姑将两个男人推了出去,房间里,只留下了她和夏侯音二人,随即又叫来了些伺候的宫女,在一旁帮着忙。 大殿之外,夏侯御浅和夏侯仪的眉心,始终是深锁着,二人担心着房间里的夏侯音,脑海中,今日所发生的事情,也是怎么也挥之不去。 那淑妃利用蛊毒陷害音儿,那操纵蛊虫的人又是谁? 他们没有办法,直接告诉皇上,音儿是被蛊虫操控,可是,却也有其他的法子,来翻盘不是吗? 父子二人没有说话,可只是对视一眼,常年的默契,便明白二人心中想要表达的意思。 只要找到了那操控蛊虫的人,一切就都好了,在东楚的皇宫里,利用巫蛊之术害人,那是操控别人刺杀皇上,这两条罪责无论是哪一条,都能够让人万劫不复。 而淑妃……淑妃是一手好棋,可是,她怕也是千算万算,也没有料想到,夏侯御浅是南境人,更是看得出夏侯音被蛊虫操控的端倪。 可就是因为这个疏漏,只怕,最后会让淑妃她自己,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父子二人心中都有盘算,此时此刻,找出那操控蛊虫的关键之人,就算是保不住孩子,皇上也会因为此事对夏侯音心生愧疚。 可关键,那个操控蛊虫的人,在哪里? 此刻,承辉殿中,淑妃被送来之后,太医也跟了来,小心翼翼的处理好了伤口,靖丰帝一直在旁边守着,后来天色晚了,为了不妨碍淑妃休息,靖丰帝竟是自己去了御书房。 靖丰帝的怜惜,让淑妃受宠若惊,更是不后悔自己这一次的计划。 想着夏侯音方才那凄惨的模样,这个时候,太医不敢去柳莺殿,只怕,她肚中的孩子,是保不住了吧! 想到此,淑妃的心中,就异常的兴奋。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待靖丰帝离开,所有的宫人都退了下去之后,房间里只剩下淑妃和她的贴身侍女二人之时,那侍女才低声开口,脸上的笑意,同样是带着胜利的喜悦。 自将灵儿买回来,这一切足足布局了好长的时间,如今终于收了网,扳倒了夏侯音,当这是大快人心。 可是,侍女看着淑妃肩胛处的伤口,眉心微皱,“只是苦了娘娘,娘娘方才分明可以不这样……” 床上躺着的,原本闭着眼的女子,缓缓将眼睛睁开,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眸中的颜色,多了几分深沉,“若是不如此,又怎会得到皇上的怜爱?” “是啊,是啊,方才皇上走到时候,可是再三交代,要好好伺候好娘娘,皇上甚是将这承辉殿都给娘娘住了,若非他身上也有伤,一定会在这里守着娘娘不离开的。”侍女更是欢喜,“从今之后,这宫里,怕再也没有什么宠妃容妃娘娘了,有的只有淑妃娘娘你,或许,再过不久,奴婢就该唤娘娘皇后娘娘了!” 皇后娘娘,淑妃心中一喜,若真能如此,那她今日所受的伤,也当真是再值得不过了。 不过……想到什么,淑妃脸上的笑容倏然一沉,神色之间,多了几分严肃。 “娘娘,你怎么了?”侍女瞧见淑妃的反应,立即关切的道。 “没什么,只是,有些东西,觉得不妥帖,那人是叫灵儿吧?”淑妃蹙眉。 侍女立即意会到什么,忙道,“是,是唤灵儿,那灵儿看着破了相,可没想到,她的手艺如此了得,如今在这东楚国境内,怕是没人会如她这般会操控蛊虫了吧,不对,甚至连南境之内,也少了!” “手艺了得么?只是可惜了!”淑妃敛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 “娘娘,你什么意思?”侍女不解的看着淑妃,可惜了?得了这么一个奴才,当算是一件好事啊,可为何娘娘的眼里,竟是有些杀意?! “本宫的意思……”淑妃抬眼对上那侍女的眼,眼底一抹精光凝聚,“这么一个知道我秘密的人,活在这在这世上,对我们来说,着实让人连睡觉都不安稳啊,这皇宫里,太多的尔虞我诈,只要有一个把柄落在别人的手上,那总有一天,会成为被人踩在脚下的尸体,本宫,不愿当那尸体,所以,唯一的办法……” 淑妃顿了顿,侍女的神色微变,猛地跪在地上,“娘娘,奴婢……奴婢是娘娘的心腹,奴婢对娘娘忠心不二,若敢有半分背叛,必定会不得好死!” 淑妃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柔声道,“你这是做什么?你起来,你跟了本宫许多年,你什么样的心思,本宫会不知道么,本宫是担心,那个叫做灵儿的,最好是让她永远也没有机会说出我的秘密,永远没有机会,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才好啊!” 侍女身体一怔,对上的淑妃的眼,惊恐之后,亦是愕然,娘娘的意思,是要杀了灵儿灭口么? ☆、第一百三十一章 惨死当场,把柄落入他人手! “应该?什么叫应该?她视本宫为救命恩人,可终究是人心隔肚皮,若是有朝一日,她又欠了别人的恩情,别人又拿此事来要挟,到时候,她岂不是要两头为难?!”淑妃眸光微敛,语气冰冷,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那个叫做灵儿的女子,对她来说,是个最大的隐患,且不说她可能泄露了自己的秘密,万一那一日,有人发现她的蛊术,再利用而来对付她,那时候,她岂不是下一个夏侯音? 甚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后宫之中,历来都是阴险狡诈,步步都似如履薄冰,她一步都不能踏错,一个人可能对她有隐患的人,都不能姑息! 侍女敛眉,沉吟片刻,一张脸,依旧微微泛白,“娘娘说的对,她若不死,便是娘娘的隐患,所以,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淑妃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好,本宫就知道,什么事情交给你,必定是不用本宫多操心的,等再过些时日,皇上更加眷顾疼爱本宫,将那皇后之位交与本宫,你便是这后宫之中,位分最高的宫女,你家宫外的那些人,也必然少不了好处。” 侍女一听,心中一喜,泛白的脸,终于浮出了一抹笑容,想着淑妃所说的话,更是激动不已,“是,娘娘,奴婢定好生将这件事情办好,让娘娘放心。” 淑妃满意的点头,躺在床上的她,再次闭上了眼,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去吧,夜长梦多,本宫要一切早些成为定局,本宫才安心啊!” 侍女看了淑妃一眼,随即领命下去,留下淑妃一人在这偌大的宫殿之中,夜色越发的深了,浣衣局里,一个宫女打扮的人,悄悄潜了进去,那灵儿,本是粗使宫女,可前些时日,因为替元妃洗了一件衣裳,元妃甚是满意,给了些赏赐,浣衣局的管事宫女,也将这灵儿更高看了几分,更是将她安排在了单人的房里住宿。 一切看起来,皆是冥冥之中的巧合,可谁又知道,这些巧合,不过是有人想要让她成为巧合罢了。 黑暗之中,那宫女打扮的人,走到一个房间外,观察着四周的情形,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仅仅是过了片刻,里面便传来女子惺忪的声音,“谁?这么晚了,灵儿睡了。” “灵儿姑娘……”门外,那敲门的宫女开口,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脸,可听这声音,却已经能辨别出来人是谁。 正是淑妃身旁的侍女! 半响,门便从里面开了,将来人迎了进去。 “姑姑这么晚来,可还有什么吩咐?”黑暗中,没有点灯,那叫做灵儿的女子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可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想到今日她们做的事情,灵儿蹙眉,她许久都没有操控蛊虫了,可今日一切,都按照淑妃娘娘的交代,这边是一切顺利,方才,她也听到了宫中传来的柳莺殿那边的消息。 容妃娘娘刺杀皇上,腹痛不止,皇上却无意宣太医,谁都知道,女子怀孕,本就凶险,肚子出了状况,没有太医,谁能知道,会有个什么让人料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呢? “没什么差错,一切都顺利,甚至比计划还顺利。”黑暗中,淑妃那侍女看着灵儿,一脸的笑意,“这不,娘娘心中大喜,想到这都是你的功劳,连大晚上的,都不让我安生,硬要让我给你送些赏赐来。” 侍女说着,从怀中拿出一枚玉佩,一个玉镯,还有几件看着价值不菲的东西,递到灵儿的手上,语气依旧欢喜,“你也是知道,如今容妃的事情刚发生,一切都在风口上,娘娘有心将你安置在永安宫中,让你在身旁伺候,可又担心让人起了疑,所以娘娘说了,等过一些日子,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娘娘再对你好生安排,你的年纪,比宣亲王殿下还小一些,以后,若是想伺候在他的身旁,倒也是有可能的!” 宣亲王? 东楚国那个如今在朝堂之上,唯一受皇上器重的皇子? 灵儿脑海中勾勒出一个英伟的身影,她不笨,姑姑口中的伺候,意味着什么,她自然知道,那便等于是荣华富贵,一世安稳,可是……手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脸,那一道疤痕,在指腹之间,异常明显,这样的自己,谁能看得上呢? 灵儿心中浮出一抹失落,只怕就算只是当一个丫鬟,也是有碍观瞻的吧。 黑暗中,侍女虽看不清灵儿的表情,可身为过来人,她倒也能感受出一些端倪,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柔声道,“灵儿姑娘,原本长得也是水灵,若是能祛了脸上的疤痕,那便是活脱脱的一个美人,灵儿,这次你为淑妃娘娘立了大功,娘娘可是记得你的好!” 侍女说话之间,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那是一个小盒子,侍女缓缓拧开,清新淡雅的香气,渐渐在空气中弥散开来,灵儿蹙眉,眼底多了一丝疑惑,随即,侍女姑姑的声音,便在黑暗中继续响起…… “灵儿啊,你可真是幸运,我跟随淑妃娘娘这么多年,却没见她对谁这么好过的,她上次瞧见你脸上的疤痕,便托太医院的人,研制了这么一个药膏出来,里面可都是用了上好的药材,专门生肌润肤,不出一个月,你脸上的疤痕,便也就消了,到时候,不是美人一个么?” 黑暗中,侍女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郁,女子谁不爱美?尤其是因为脸上的这道疤痕,受过屈辱的灵儿,听闻此事,心中更是一喜,一贯有些宠辱不惊的脸上,也终于,有一抹欣喜与期待浮现。sk“你试试?据说这药膏擦在脸上,清凉如水,最是舒服了。”侍女将手中的药膏递上前,那语气里隐隐带着些微诱惑。 灵儿一喜,接过药膏,闻着那清凉的香气,恨不得立刻用在脸上,好让她脸上的疤痕消失。 可是,突然想到什么,灵儿神色微怔,那黑暗中的眸子,多了一丝防备,“为什么?娘娘为什么对奴婢这么好?” 那日,她从倾城楼中逃出来之后,却没想到,波折四起,幸亏被淑妃娘娘所救,将她带入皇宫,她才得了一个安生之所,她一直不知道,娘娘为何救她,后来,直到眼前的这位姑姑,发现了她南境人的身份,再要求她操控蛊虫,她才渐渐明白,淑妃娘娘或许救她,就是为了她身上的这个手艺。 她为淑妃做事,是为了感谢她的救命之恩,可说得再白些,她不过是淑妃用来对付容妃娘娘的一颗棋子而已。 这一点,她虽然不说,但心里却是跟明镜一般。 淑妃对一颗棋子这么好,这里面…… 灵儿心中的防备更浓,可正此时,侍女姑姑的声音,缓缓响起,“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你还不明白吗?娘娘看中你身上的这么技艺,更是像将你真正纳为自己的人,她想你一辈子都能够和她绑在一起,淑妃娘娘就宣亲王这么一个儿子,娘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宣亲王,你说,什么才能让你和淑妃娘娘的关系牢不可破呢?” 灵儿微怔,目光闪了闪? 侍女姑姑的声音,继续传来,“你成了娘娘的自家人,你就不会出卖娘娘,娘娘也会更加信任你,认你为义女,终究会显得突兀,再说了,义女也会嫁人,终会疏远,可你若是成了娘娘的儿媳,那就不一样了,宣亲王看上一个宫女,淑妃娘娘做主,将宫女赐给了他,这在旁人看来,也没有丝毫怀疑的点,这是天衣无缝的安排,你说呢?” 灵儿想着这一切,侍女姑姑所说的话,倒也不无道理,可她该相信么? 灵儿不笨,她知道,淑妃娘娘要将她纳为她自己心腹之人,自己若是不从,那么,属于她的这个唯一的安身立命之所,只怕也会成为她的坟墓。 等待她的就只有一条路,那便是死,她若是不忠诚,淑妃不会容她。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她好不容易从南境内逃到了东楚国,活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她更是不能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灵儿谢淑妃娘娘厚爱,灵儿一定不辜负娘娘的期望。”灵儿坚定的开口,却是没有瞧见黑暗中,眼前的这位侍女姑姑脸上的笑意,多了一丝诡异。 “试试吧,这药膏可是淑妃娘娘专门给你的,她是希望你脸上的疤痕早些好了,才好对你做其他的安排。”侍女敛眉。 “嗯。”灵儿点了点头,不在顾虑其他,沾了一些药膏在手上,轻轻抹在脸颊上的伤口处。 侍女姑姑看在眼里,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呵呵的道,“这么晚了,我也不打扰你休息了,这些娘娘赏赐你的东西,你都好好收着,以后属于你的好日子,可是多了去了,属于你的好东西,也都多着呢,以后,灵儿姑娘你发达了,可别忘了奴婢才好。” 灵儿微怔,“姑姑你说的哪里的话?如不是你和淑妃娘娘,奴婢早就死在宫外,哪里还有现在的我!” 灵儿正说着,却是感受到脑中一阵眩晕,眼神迷蒙,就连身子也是一阵瘫软,顿时,灵儿脑中警铃大作,“这……我这是怎么了?姑……姑姑……” 刚叫出声,灵儿的身子就已经支撑不住,身体一晃,扑在了面前的桌子上,脑中许多东西闪过,每一个都让她措手不及。 “这药膏……”灵儿感受到脸上传来的清凉,似明白了什么,这药膏有问题,但这意味着什么? 淑妃娘娘…… 刚想到什么,脖子上便传来一阵冰凉,那是匕首的锋利,灵儿心中一怔,“姑姑,你干什么,我是灵儿啊……” “灵儿,我怎会不知道你是灵儿!”侍女姑姑的语气骤然变得冰冷,和方才的她,完全是两个模样,那声音,听在耳里,更是让人觉得心寒。 “姑姑,你要干什么?这药膏……”灵儿想要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可是四肢都没有了力气。 “呵呵,灵儿姑娘,这药膏是有问题,可是,我却没有说谎骗你,这确实是淑妃娘娘专门为你准备的!” “可娘娘分明要奴婢成为她的心腹……”灵儿目光闪烁着不安,感受到脖子上抵着的匕首,尤其是这无尽的黑暗之中,更是让她恐惧非常,为什么,她都已经一心想着要成为她的心腹,好好效忠,不为别的,就为了保自己的一条命,可是,却是没有料到…… 身后,淑妃的贴身侍女,握着手中的匕首,越发朝着灵儿的脖子上压了压,呵呵的笑道,“心腹?既然是心腹,那为主子而死,便是最效忠的事情了。” “不,姑姑,奴婢为淑妃,做成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情,淑妃她……” “淑妃她什么?你也知道,这是一件大事,若是走漏了风声,或者是你被人查了出来,那连累的,便是淑妃娘娘,灵儿,你放心的去吧,左右你在这东楚国无依无靠,了无牵挂……”侍女姑姑冷声打断了灵儿的话,“你死了,淑妃娘娘也就安心了,我也就安心了,你的死,可是意义重大。” “不,姑姑……奴婢不会说,求你,饶了奴婢,再说了,奴婢若是死了,才会引得人的怀疑。”灵儿脑中迅速的转动着,可是,却依旧抵挡不住那不断袭来的眩晕,若非“不想死”的这个念头坚定,或许,早就昏厥了过去。 “错了,灵儿姑娘,这个就是你想得太多了,就算是有人发现你死了,那也是因为你偷了永安宫中的东西,被发现了,害怕受到追究,所以,畏罪自尽!”侍女姑姑敛眉,瞥了一眼被放在桌子上的那些东西,眸中多了一丝阴冷。 “你……”灵儿一惊,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姑姑将这些东西给她,并非是淑妃娘娘给自己的赏赐,而是送她进地狱的东西啊!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淑妃,好狠的心肠! “看着你都要死了,那有些话,我便告诉你也无妨,你以为你被娘娘看见是巧合吗?”侍女姑姑冷声道,感受到这灵儿的震惊,随即继续道,“事实上,从你逃出倾城楼的那一日起,许多事情,都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了。” 灵儿微怔,混沌的脑袋,也是明白了,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淑妃的安排么? 心中的恨,不断的滋长,她恨,她只是想活命而已,却是没有想到,却是步步进入别人的局! 都是因为,自己身上这操控蛊虫的能力么? 灵儿瘫软在桌子上,闭上眼,她不想死,也不能死,想到什么,灵儿心一横,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是手一挥,侍女姑姑没有料到她都这般瘫软了,还能使出力气,猝不及防之下,竟是一后退,灵儿的手臂,更是划在了她手中的匕首之上。 黑夜中,看不清什么,但是,血腥味儿却是甚浓,那血腥味儿一出来,黑暗之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在骚动一般,不知为何,侍女姑姑的心里却是浮出一丝不安。 “灵儿,你还想反抗么?”侍女姑姑正了正色,似乎想要借此来驱赶心中的不安甚至是恐惧。 “我已经无力反抗了,不是吗?”灵儿咬着牙,极力保持着清醒,整个人瘫软在桌子上,侍女姑姑心中想着,这个女人本来就诡异,定要将她快些解决了才好。 可刚要上前,似有什么东西缠上了她的腿,还没有弄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下一瞬,一阵刺痛从她的腿上传来,那触感…… “蛇……啊……”侍女姑姑惊跳而起,可是,这一跳,竟好似踩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紧接着,腿上又一处疼痛传来,侍女姑姑的痛呼声,再次响起……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惊扰了浣衣局内睡着了的其他人,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哪里来的蛇…… “姑姑,别忘了,我会操控蛊虫帮你们除掉容妃娘娘,我可也有别的法子,操控这些毒蛇……”灵儿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声音虚弱,可听得出冰冷。 她的血,便是这这些毒蛇的引子…… 侍女姑姑一愣,她……她竟终究还是没有防一手啊! “灵儿,你快将这些蛇给弄走。”侍女姑姑感受到身体上缠着的东西,那冰冷的触感,更是让她恐惧万分。 “呵,弄走?弄走之后,姑姑再要了灵儿的命么?”灵儿轻笑一声,身体也是越发的软了下去,她不得不承认,淑妃这个药膏的效果,还真是奇特,此刻,她更是连自己的四肢都控制不住,好似中了麻药,没有丝毫知觉,甚至连手臂上方才被匕首划伤的手臂,也是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疼痛。 “不,不会,我放你走……”侍女姑姑下意识的吞了下口水。 可这个时候,灵儿却早已经到了极限,意识渐渐模糊,在那之前,她却依旧强撑着,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姑姑,我能相信你么?这些都是剧毒的蛇……要么,你趁着还没被毒死,就杀了我……那我在黄泉路上也有个人做伴儿,可……可若是你杀不了我……那就是你一人上路了!” 这药膏,只是能让她浑身麻醉的药,却无法要了她的命! 而这些蛇,是她引来的,断然也不会伤了她!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灵儿终于安心的昏厥了过去。 黑暗的房间里,侍女姑姑整个人也是瘫软在地上,那毒蛇的毒液,早就让她身体麻醉,仅仅是惊叫了几声,便没了动静,死在了房间里。 房间里,依旧是一片黑暗,黑暗中的血腥味儿更是显得诡异,那些蛇不知道什么时候退散了去,同样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黑暗中,有人推开了房间了门,点燃了一支火烛,微弱的灯光,依稀可以见到地上满身狼狈,一脸恐惧与死气的侍女,以及桌子上趴着的另外一个女子。 而那拿着火烛的人,高大的个子,一身黑衣,高大健硕的身躯,只留下一对漆黑的双眼,露在外面。 来人迅速的打量了一眼房间,走到灵儿身旁,捞起灵儿,扛在肩上,很快便消失了房间外的夜色之中…… 夜色越发深了,这一夜,似乎发生了许多的事情,谁也不知道,这皇宫之中,涌动的暗流之下,还有层层暗涌,让人捉摸不透,毫无防备…… 柳莺殿中,许多人几乎是一夜未眠,到了天亮十分,屋子里的一切才妥帖了,可是,夏侯音却是陷入了昏迷之中,夏侯仪和夏侯御浅二人,一大早就跪在了承辉殿的门外求情,请皇上着太医,去为夏侯音看诊。 可却是没有料到,靖丰帝昨夜,没有在承辉殿中歇息。 夏侯仪和夏侯御浅跪在门外的消息,传到承辉殿中淑妃的耳里,刚起身靠在床上的淑妃,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得意,对着专门从永安宫到承辉殿中来伺候她的宫女道,“那夏侯音如何了?” “回娘娘的话,容妃娘娘昨夜……没有保住肚中的胎儿,若非她身旁那个文姑姑,怕是连命都保不住呢!”那宫女轻声道,竟是觉得有些解恨,你容妃以前,仗着皇上的疼爱,素来娇宠惯了,昨晚,甚至连累淑妃娘娘也跟着受了伤,岂不是可恨么?! “是吗?”淑妃敛眉,眼底笑意更浓,“那容妃的命,倒是大!” 不过,经过了昨晚,又没了肚中那尚方宝剑,她夏侯音就算是保住了一条命,顶着谋害皇上的罪名,那她的下场,怕也只有更凄惨的吧! 她所能做的一切都已经做了,以后,就看皇上如何处置她了! 此刻,淑妃好似解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只要灵儿一死,虽都不知道昨晚这事真正的模样,夏侯音这黑锅,也是没有办法给卸下了吧! “人呢?”淑妃环视了一眼房中,竟是没有瞧见贴身侍女的存在,眉心不由得皱了皱,得问问灵儿那事,进行得如何了! 一切还是要掌控在手中,才能让人安心啊! 一旁的宫女蹙眉,忙道,“回娘娘的话,今日一早,奴婢也没有瞧见姑姑呢,平日里,这个时候,她该早就起来了,张罗着为娘娘你梳妆了啊!” 那宫女也是觉得有些奇怪,正此时,门外,一个老嬷嬷匆匆走了进来,那是浣衣局的掌事宫女,进来看到淑妃,猛地跪在地上,“奴婢……奴婢参见淑妃娘娘。” 淑妃看了她一眼,苍白的脸上,浮出一抹不悦,“本宫今日身体疲乏,不管有什么事情,本宫都不想操心!” “娘娘……可……可这是大事……奴婢……”那掌事宫女神色微闪,目光里更是有不安与惊恐凝聚。 “什么大事?没瞧见娘娘受了伤吗?”身旁的宫女喝道。 掌事宫女想到什么,却也顾不得许多,越发的急切了起来,“娘娘,今日在浣衣局,灵儿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淑妃眸子微眯,灵儿死了么? 一时之间,淑妃更是安心了不少,从此,便不会有人泄露了她的秘密了。 “这皇宫里,死个宫女,倒是寻常之事,何况是浣衣局的宫女……死了也就死了吧,随意拖出去丢了,虽说是小事,可也晦气的很,这事儿低调点儿处理,不许声张。”淑妃敛眉,淡淡的开口。 “可……可那死了的人,是淑妃娘娘身旁的贴身姑姑啊……”那掌事战战兢兢的道,浣衣局的宫女的命,是不值钱,可死的那人…… 淑妃身体一怔,脑中瞬间一片空白,“你说什么?” 她的贴身姑姑…… 怎么会?死的该是灵儿才对,不是吗? “娘娘……是您身旁的姑姑……不知为何,她竟死在灵儿的房间里,身上四处都是鲜血,奴婢让人去查看了,似乎是被毒蛇咬死,屋子里,竟还有些玉佩,玉镯之类的首饰……”掌事嬷嬷小心翼翼的道,心中也是充满了疑惑。 淑妃身体一软,玉佩玉镯之类的首饰? 那该是嫁祸灵儿的东西,可为何…… “灵儿呢?”淑妃突然意识到什么,手猛地紧握成拳,眼底浮出一丝担忧。 “灵儿……奴婢也派人找了灵儿,可却是如何也找不到灵儿的踪迹。”掌事嬷嬷道。 找不到灵儿的踪迹? 怎么可能?灵儿来这皇宫并不久,许多地方都不熟悉,她能躲到哪里去? “查,一定要查清楚,将那灵儿给本宫找回来!”淑妃咬牙道,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若是灵儿流落在外,那么,她秘密……也就等于是暴露在危险之中了,若是被别人先一步找到灵儿,那么…… 淑妃想到那后果,原本苍白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几分。 管事嬷嬷正要领命退下,可淑妃却好似突然意识到什么,眼底一抹惊恐浮现,厉声道,“慢着……不许声张,不能查……不,不能大张旗鼓的差……” 她的侍女死在了浣衣局一个宫女的房中,这事情本就蹊跷,传出去,若是被有心人放在了心上,再知道她在搜查灵儿,那一切,恐怕只会暴露得更早啊!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严刑拷问,逼她说出幕后之人 那掌事嬷嬷停下脚步,淑妃的神色凝重得,甚至连空气中的气氛,也紧张了起来。 “娘娘……这事儿……”管事嬷嬷试探的道,娘娘一会儿要查,一会儿有不许声张,这其中,到底是为了什么? 掌事嬷嬷心中刚生出这个疑惑,淑妃便压低了声音,但那语气却是分外凌厉,“你给本宫悄悄的找灵儿的去处,本宫倒是要看看,她这么个小丫头,在这宫里,能躲到哪里去,另外,若是外人探寻所发生的事情,一律都说是灵儿偷了本宫宫里的贵重东西,本宫宫中的管事姑姑去查,却被那灵儿杀了,至于她的死相……” 淑妃想起方才听到的消息,毒蛇咬死? 越是死的蹊跷,越是不能让旁人知道。 她怎么忘记了,那灵儿会操控蛊虫,那些毒蛇,怕也是听她的话的。 淑妃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沉吟了片刻,似乎冷静了许多,才继续开口,“将她埋了吧,尽快处置,越快越好,切记不能让任何人看见!” 这宫中的嘴巴太多太杂,这事儿若是传出去,被有心人知道了,引起了旁人的怀疑,那么,一切就更加难办了。 掌事嬷嬷看了淑妃一眼,福了福身,“是,娘娘,奴婢这就下去处理这事儿。” 淑妃摆了摆手,掌事嬷嬷没有丝毫停留,立即退了下去,房间内,气氛依旧是一片凝重,一旁的宫女,依旧没有从方才听闻姑姑死了的消息中回过神来,淑妃虽然接受了现实,可是,心中的恐惧,却是越发的浓郁。 甚至比昨晚,更加担忧。 她不笨,此刻对整件事情,已经理出了些许端倪,定是昨晚她让侍女去除掉灵儿,灵儿竟然已经招来了毒蛇,那么就证明,灵儿是知道自己对她心有杀意了啊! 若是她心中不甘,将她的秘密泄露了出去……若是她找到容妃……那…… 淑妃想到此,神色更是慌张,挣扎着起身,想要下床。 “娘娘,你别动,你的伤口……”一旁的宫女官气的道,“娘娘有什么事情,吩咐奴婢们去做就好。” 吩咐奴才去做?可有些事情,哪是她们能做得好的? 甚至连自己……淑妃想到什么,身体一软,原本想要起身的她,整个人瘫软在了床上,脑袋一片空白。 这个时候,她又能做什么呢? 她不知道灵儿的下落,一切都已经无法阻止,而现在,她只能寄希望于灵儿,不要出卖她! 承辉殿外,浣衣局的掌事嬷嬷形色匆忙走出了承辉殿,那神色中的慌张,似发生了什么大事。 跪在承辉殿外的夏侯御浅父子,却是留意到这掌事嬷嬷的急切,待那掌事嬷嬷走后,夏侯御浅立即起身,匆匆走到一个守门的宫人身旁,塞了一锭银子,低声道,“你可知道那人进去找皇上做什么?” 后宫的掌事嬷嬷,便是有事,也不该找皇上,不是吗? 那宫人看了夏侯御浅一眼,掂了掂手中的银子,沉声道,“谁说是找皇上?许多人都知道,昨晚皇上为了让淑妃娘娘好好休息,自己去了御书房歇息,恐怕就你们不知道了,你们啊,跪错地方了,你们要跪,要求请,那也该是去御书房,这承辉殿内的,只有淑妃娘娘。” 那宫人说完,便没再理会夏侯御浅,夏侯御浅蹙眉,那方才那个嬷嬷是去找淑妃的了? 如果是找淑妃,又那般形色匆匆,想到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夏侯御浅眸子眯了眯,好似捕捉到了什么,丝毫也没做停留,大步朝着方才那个嬷嬷离开的方向飞奔而去…… 夏侯御浅一直跟到了浣衣局,刚到了门口,便瞧见方才那个老嬷嬷指挥着几个太监,抬着一个东西,小心翼翼的出了浣衣局,夏侯御浅敛眉,待他们走后,夏侯御浅才进了浣衣局。 “哎呀,你看见了吗?死得可真惨,可是淑妃身旁的侍女姑姑呢,怎么会死在了咱们浣衣局?” “你没听见吗?方才掌事姑姑说了,是因为灵儿偷了永安宫的贵重东西,那侍女姑姑是来做贼拿赃的,可没有想到,竟是被贼人给谋害了。” “可不是么?平日里,那灵儿看着也不是凶恶之人,怎能将淑妃身旁的侍女给杀了,倒也不像是偷盗之人啊!” “看?看得出来么?方才,我可是不小心看见了,那侍女姑姑的身上乌黑一片,是毒蛇咬死的呢,身上许多地方,都有口子,也不知道被咬了多久……啧啧……” 几个宫女说着,似乎是想到了那骇人的一幕,心中恐惧,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等到宫女都散了,夏侯御浅才上前,悄然进入那个房间,房间内,一股淡淡的香气弥漫,夏侯御浅身体一怔,瞬间确定了什么。 不错,那香气,是南境的巫师,用来控制毒蛇之用,这房间里所伴随着的血腥味儿,更是让他明白,那个叫做灵儿的女子,竟是用鲜血为引…… 想到昨晚发生的一切,夏侯御浅脑中许多东西都清晰了起来。 “灵儿?”夏侯御浅眸子眯了眯,一道精光凝聚,如果他料想得不错,那灵儿就是操控蛊虫的人了吧! 若是想洗脱姐姐身上的冤屈,那只有找到了灵儿,一切就行了。 可是,灵儿在哪儿? 夏侯御浅环视了一周,沉吟了片刻,这才走出了房间,不管那灵儿在哪儿,他就算是搜遍了整个皇宫,乃至是整个京都城,都要找的那个叫做灵儿的女子! 如是想着,夏侯御浅眼中的神色越发的坚定了起来。 北王府,夏侯音失了孩子的消息,连带着淑妃身旁侍女莫名死了的消息,一起传到了安九的耳朵里,夏侯音的孩子保不住,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是,淑妃身旁的侍女莫名死了…… “那侍女死了,那么那个叫做灵儿的宫女呢?”安九敛眉,淡淡的开口,这是淑妃杀人灭口么? 带来这消息的南溟身体一怔,随即道,“灵儿?好似那个杀人之人,就是叫做灵儿,说是灵儿偷了永安宫的东西,淑妃娘娘似在找那个叫做灵儿的人,可却又十分低调,实在是有些蹊跷,让人摸不透。” “摸不透?如何摸不透?这是很简单的事情,不是吗?”安九怕是鲜少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的人了。 原来,是淑妃要对灵儿杀人灭口,却没有想到,她自己的侍女,却死了么? 那么灵儿呢? 逃了? “呵……这下子,似乎是越来越有趣了。”安九敛眉,嘴角浅浅勾起一抹兴味儿,只怕,这个时候,淑妃是急切的想要找到灵儿吧,可灵儿,既然逃了,面对要杀她灭口的淑妃,是否又会还击? 她最好的还击,就是依附于夏侯音,揭穿淑妃的阴谋,呵……如此,便要看是夏侯音运气好,还是淑妃的动作快了! 安九敛眉,她几乎能料想到,后宫之中此刻会是怎样的紧张。 可想到正事,安九眸中的颜色倏然变了变,淡淡的瞥了南溟一眼,“昨晚带回来的人呢?” 南溟立即意会,“关在王府之中。” “也该是时候去看看她了!”安九起身,“带我去!” “是!”南溟领命,立即走在前面,引着安九朝着北王府的某个地方走去,那是一个僻静的院子,可门外,家丁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的站着,似在守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安九进了院子,南溟留在了院子里,安九一人进了一扇门,屋子里,透着一股莫名的阴寒,视线之中,一个偌大的铁笼子,从地板一直往上,蔓延到了房顶,而那铁笼子之中,一个女子被铁锁锁着,衣裳虽然干净,可形容之间,依旧有些憔悴。 来人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似被惊醒了,抬眼看向来人,瞧见安九,那眉峰不由得微微一皱,随着安九的靠近,上官怜更是浑身都防备了起来。 “上官侧妃,在这里住得可好?”安九嘴角浅扬起一抹笑意,对上上官怜迎上来的目光。 上官怜冷哼一声,“安九,我既已经沦为你的阶下囚,哪里还有住得好的奢望?” “这话可就错了,上官侧妃心思聪颖,安九素来佩服,若是上官侧妃愿意,便是安九的座上宾,又哪里是阶下囚?”安九敛眉,意有所指。 上官怜不笨,安九的意思,她自然明白,可是…… “是怕这座上宾也是不好做的吧!”上官怜审视着这安九,想到这安九以前的懦弱好奇,谁又能料想到,那个懦弱好欺的安九,竟是性情大变,手段更是独到,“我一直在想,安九王妃对我兴趣甚浓,可仔细追究,却是不知道,我是哪一点惹了你的注意!” 若仅仅是因为百里骞谋乱之时,那也太说不过去了,不是吗? 一来,百里骞都死了,这安九没有必要揪着她不放,二来,若当真是因为百里骞的事情,此刻,她该是在天牢之中,而非北王府里! 安九隔着铁笼,看着上官怜,似想到什么,眸中颜色微暗,“上官侧妃心思慧黠,我很好奇,如你这样的人,会甘心为谁卖命!” 上官怜神色微怔,这安九的意思…… 仅仅是片刻,上官怜轻笑一声,淡淡的开口,“为谁卖命?我会为谁卖命,我的命是我自己的,谁能控制?” “那我想知道,上官侧妃在太子身旁蛰伏那么多年,究竟是为了什么!”安九对上上官怜的眼,眸中的神色越发的严肃。 上官怜却也是丝毫没有松动,“荣华富贵!” “哦?荣华富贵么?那为何上官侧妃要为太子设一个局,将太子送上断头台呢?”安九眸子眯了眯,步步紧逼。 “那还不简单,那百里骞就是个废,为了一个女人,俨然不顾大局,自己弄掉了自己太子的身份,最后沦落至那般模样,你说,如果你是我,还会跟着那么一个人么?至于你口中说的什么局,我可不知道,我不过是一个小女人而已,我希望太子谋乱,能夺得帝位,那样,荣华富贵,又都回来了,可谁知道,后来会是这么一个结果,百里骞的死,可是和我没有丝毫关系啊,倒是安九王妃你……若非你和北策,又怎会诛灭了百里骞的谋乱,说到底,百里骞是被你们夫妻二人送上了断头台的,怎么到了你的口中,竟成了我的不是了?” 上官怜靠在铁笼上,形容之间,越发的悠闲。 安九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讽刺,“若没有你的不是,那你为何要给我通风报信?呵,那百里骞实在是个可怜虫,身旁睡了一条毒蛇,竟然不自知,记得那日在刑场么?他临死的时候,都不知道,到底是谁杀了他!上官侧妃,你倒真是心狠手辣,一个女人,不是有着特别的目的,有怎会对自己的丈夫如此狠心?” 上官怜神色微闪,可仅仅是片刻,脸上又是那淡淡的轻笑,“丈夫?百里骞的眼里,何曾有过我这么一个人!” 安九蹙眉,看上官怜的眼神变了又变,沉吟片刻,才开口道,“上官侧妃,说吧,你身后的那人是谁?” 上官怜身体一颤,身后的那人…… “什么身后的那人?”上官怜轻笑,不以为意的瞥了安九一眼,“你这般追着我不放,就是因为这莫须有的原因?” “莫须有?”她还要狡辩么? 安九走到一张椅子上坐下,那椅子的把手雕刻着极其复杂的图案,安九坐在上面,手轻抚着上面的图案,眼底的笑意越发浓烈了些,“你可知道,打造这把椅子,废了多少工匠的心血?” 突然变了的话端,让上官怜微愣,看着安九,心中有些疑惑。 椅子?这椅子莫不是有什么端倪? 上官怜的心里隐隐浮出一丝不安,刚此时,安九的声音继续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 “这椅子上的每一个图案,都有它的意义,比如这个龙头上的眼睛……”安九的手轻抚上龙头的眼睛,到了眼睛处,手倏然停了下来,“这个房间,曾经是北王府的囚室,如是我一按这龙头,你说,这屋子里会有什么变化?” 上官怜看着那龙头的眼,囚室么? “我想,该不会是什么好事吧,安九王妃是想对我动刑么?呵,就算是动刑,那也只是无用功罢了,我的命,是我自己的,从来都不曾为谁卖命,更别说,我身后还有什么人了!”上官怜对上安九的眼,更是一口咬定了先前的话。 安九心中浮出一丝不悦,这上官怜,当真是死鸭子嘴硬! 她倒是要看看,这上官怜的意志,能否比得过她的嘴! 抚在龙头上的手微微一手,那力道,挤压着手下龙的眼睛,房间里只听见几声咔咔的响声,那铁笼之中,砰地一声响,地板开了一道口子,上官怜触不及防,整个人顿时踩了个空,掉落下去。 扑通一声,那地板之下,竟是一汪冰水。 “啊……”那刺骨的寒冷,让上官怜心里打了个颤,若不是方才在那电光火石之间,抓住了木板,只怕,她会掉得更深,上官怜脚下下意识的探了探,脚下的水竟是探不见底,不仅如此,脚下的水在流动,那力道,似要将她冲走一般。 就算是有心里准备,上官怜的都禁不住有些恐惧。 即便自己手上被绑了铁链,可若是被这水冲下去,那她也只有被淹死一条路了啊! 喀喇一声响动,极力抓住木板,才稳住了身体,抬眼看向走进了铁龙之中的安九,紧咬着牙,“安九,这就是你的手段吗?” “我的手段?呵,上官侧妃,你想错了,不过是一个机关而已,我的手段,你还没尝到,不过,我要奉劝你,如果我是你,我就将对方想知道的告诉对方,什么忠心不二,在生命面前,什么都不是。”安九蹲下身子,瞥了一眼那木板之下汹涌的激流,嘴角的笑意更浓,“上官侧妃,你还是生命中最好的年纪,如此被水冲走了,可是损失啊,这水中,礁石暗流,都多了去了,你自己斟酌一下才好啊!” 上官怜看着安九脸上的笑容,心中更是愤恨,狠狠得到瞪着安九,“我说了,我背后没有什么人!” “没有吗?那霁月阁……”安九敛眉,依旧是不紧不慢,似乎一切都成竹在胸。 听到霁月阁三个字,上官怜的神色明显有了松动,仅仅是片刻,可还是被安九捕捉在了眼里,安九顿了顿,继续道,“霁月阁,是你家主子的吧,你在经营,不过是个幌子罢了,那倾城楼也是属于霁月阁……” “你知道的,不过也就这些罢了。”上官怜自信满满的道。 安九好看的眉峰一挑,“你说的对,我也就知道这些而已,不过,只要知道了霁月阁,对我来说,就已经够了,更何况,我还有你在手上,即便是你不告诉我,你身后的那人是谁,我也有法子将那人给引出来!” 上官怜凝视着安九,心中竟有些不安,这个安九,太过精明,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她说有法子将主子引出来,只怕并非是吓吓她而已。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上官怜审视了片刻,终于开口,“为什么?为什么要这般执着的寻找这人?” 想着主子的交代,上官怜眉心微蹙,此刻,许多东西在脑海里,似打成了一个结,或者,在很久之前,她就已经对许多东西不明白了,可是,她知道,问了主子,主子也不会回答。 但此刻,在安九的面前,她竟是生出了些微好奇,或许,安九能够帮自己找寻到答案! “为什么?你说呢?你让人送信给我,利用我除掉了百里骞,我怎能不知道这背后主导一切的人是谁呢?”安九敛眉,淡淡开口,却是让人无法分辨她所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上官怜望着安九,似在探寻着什么,那目光里多了一抹黯然,“我知道,你坚信我背后有人,无论用什么方法,你都会将那人给揪出来,所以,我不瞒你,我身后确实有人,我也想知道,主子为何要让我将信送给你,你得了消息,和北策安排好了一切,一切的功劳,都属于你和北策,主子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有时候,我甚至会觉得,我家主子在帮着你和北王爷。” 帮着她和北策? 上官怜身后的那人么? 不,不可能,杜若卿临死之时所说的话,在她的脑中回荡,那个时候的杜若卿,不会说假话骗她,上官怜身后的人,分明是杀了北策母妃的真凶,不是吗? 帮着她和北策? 本该是敌人,又怎会帮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为何,安九的心中,隐隐浮出一丝不安,安九看着在水中,极力想要稳住自己身体的上官怜,眸中的神色变了又变,到底是谁在说假话,亦或者,她们都没有说假话,可倘若如此,那这一切的矛盾,又该如何解释? 似乎是察觉到安九的震惊,上官怜那因为用力而狰狞的脸上,竟是哈哈的笑了起来,“安九,你这般聪明,你也想不透么?” “你的主子到底是谁?”安九眸子一凛,锐利的目光激射向上官怜,眼底隐隐含了些微怒意。 “我家主子是谁?我也不知道我家主子是谁!”上官怜轻笑一声,那眉宇之间多了几分得意。 安九看在眼里,心中更是不悦,上前一把挑开上官怜抓着地板的手,上官怜意识到什么,被水包裹着的身体感受着涌动的暗流,神色之间,更是惊骇,“不,安九……” “不么?既然你不知道你家主子是谁,那我留着你的这一条命,又有何用?倒还不如让你被这水冲走,死得痛快!”安九冷声开口。 “不……”上官怜猛地摇头,“安九……我真的不知道我家主子是谁……” 话刚落,安九再一用力,彻底掰开了她抓着木板的另一只手,顿时,地板之下的暗流,犹如一头野兽,袭向她,仅仅是一扎眼的时间,就将她冲入了水中,那巨大的冲击力,一下子将她冲了老远,浑身被水淹没,恐惧更是在心底蔓延开来。 可是,身体随着那激流,冲向某个方向的时候,两只手腕儿上的铁链,似乎已经延伸到了最大的限度,两种两道交织,手腕儿好似要断裂了一般。 上官怜在水中闷哼了一声,水不断的灌入口中,她似乎感受到了的死在朝着她慢慢靠近。 她当真是要死在这北王府的囚室之下么? 疼痛,和死亡的恐惧,在她的心中蔓延,突然,她好似感受到了一个力道在拉着她的手腕儿,朝着被冲来的方向而去,这是怎么回事? 莫非安九……上官怜心中冷笑,安九又怎会让她如此死了? 果然,仅仅是过了片刻,她便被拉着,冲破了水面,呼吸到空气的那一刻,便瞧见了面前似笑非笑的安九。 “如何?水下的感受可好?”安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丝毫也没有掩饰她的不怀好意,“进了水,是否让你清醒了些?” 上官怜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看着安九,她知道,若自己的回答,无法让安九满意,那么,接下来迎接自己的,只会更加惨烈。 “我说……安九,我真的没有骗你,主子每次见我,都是带着面具,她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就连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她的真面目,安九,你相信我……”上官怜望着安九,那眼神里竟有了些祈求,想着方才在水下遭受的恐惧,她着实是不愿意再去经受。 安九蹙眉,打量着上官怜,似是在探寻着她言语中的真假,沉吟片刻,安九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你们,都在哪里见面?” 上官怜目光闪了闪,安九看在眼中,轻声冷笑,“上官侧妃,你所处的这个水中,四壁都有安格,有的是装着毒箭,有的是装着毒蛇,毒蝎之类的小东西,你说,我如果一按那边的按钮,先出来和你打招呼的,会是什么呢?” 上官怜身体一怔,立即开口,“我说,每月月圆,我都会在城外十里之外的一个寺庙中等她,有时候,等得到她到来,有时候,等不到,不过,好些时日,都没有见到主子了!” 城外十里之外的寺庙? “好,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之后,自然会放了你,不过,若是我知道你骗了我,那下场,你也该知道,这段时间,就劳烦你在这囚室里,好好待着了。”安九将铁索套在了一个铁栏上,站起身来,淡淡的瞥了上官怜一眼,那眸中的颜色,分外阴冷。 每月月圆,距离十五月圆,不过两天的时间,两天之后,上官怜身后的那人,会出现在她们所约的地方么? 安九敛眉,朝着铁笼外走去,刚走到门口,上官怜的声音骤然响起,“安九……” 安九顿住脚步,却是没有回身,听得那上官怜的声音继续传来,“你斗不过我的主子的,她高深莫测,就算是你再聪明……呵,不过,我倒是希望你找到她,因为,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她所做的这些事情,竟是有利于你安九!” 安九微怔,有利于她么? 她也想知道呢,她更想知道,那人的真面目,想知道那人为何会杀了北策的母妃! 而这一切,便在两日之后么? ☆、第一百三十三章 罪魁祸首,幕后之人露面! 夏侯音昏迷了一天一夜之后,终于在这日早上醒来,醒来的她,第一时间,抚上自己的小腹,以前已经习惯了的隆起,此刻,竟是平坦如初。 “我的孩子……”苍白的手,虚弱的抓着肚子上的被单,前日发生的一切,都不停的在她的脑海中回荡,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是冤枉的,她是被陷害的啊! 可却没人相信她,甚至连往日里疼她入骨的皇上也……想到靖丰帝的冷漠与愤怒,夏侯音心中隐隐抽痛,她该怎么办? “娘娘,能保住一条命,就已经是万幸了。”一旁的文姑姑端了一碗药上前,淡淡的声音,丝毫没了对主子的恭敬。 夏侯音身体微颤,目光缓缓转向文姑姑,竟是有一丝怯意,可想着失了的孩子,心中依旧愤恨,别开眼,冷声道,“如此,你和你的主子便满意了?” 文姑姑将药碗递在夏侯音的面前,却是避开了夏侯音的问题不答,“娘娘,将药喝了吧,你的身子还虚弱!” 刺鼻的药味儿,在夏侯音的鼻尖弥漫,夏侯音的眉心,更是下意识的紧皱了起来。 “娘娘好不容易保住了一条命,不该再去想那失去的胎儿,该好好想想,如何洗清身上的冤屈,娘娘昏迷的这段时间,皇上一直陪着被你刺伤了的淑妃娘娘,虽然没有过问你的事情,可是,娘娘醒了的消息,皇上必然会知道,纵然是皇上曾经再宠爱娘娘,可那也毕竟都是曾经的事情了不是?等他腾出手来,对娘娘的处罚,还在等着娘娘呢,娘娘唯独洗清了身上的冤屈,才能躲过这一劫啊。”文姑姑对上夏侯音的眼,沉吟了片刻,却是赫然起身,将药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敛眉道,“药喝不喝,娘娘你自己斟酌着来吧!” 夏侯音微怔,脑中无数的思绪转动着,终于,还是自己端起了药碗,将那苦涩的药喝下。 文姑姑说的不错,这个时候,她断然不能倒下,淑妃害她,她要将淑妃害她的证据找出来,洗清自己身上的冤屈,纵然不是为了夏侯家族,就算是为了她自己心中的这口气,她也要这么做。 脑海中浮现出那晚上淑妃的得意,夏侯音攥着被单的手,越发的紧了些。 那淑妃,她绝对不会让她得意得太久! 丢开手中的药碗,夏侯音淡淡的瞥了一眼文姑姑,“我父亲和我弟弟呢?” 这个时候,她是根本信不过文姑姑和她身后那个主子的,她唯一能相信的,也只有夏侯仪和夏侯御浅,他们三人的命运,都绑一条绳子上,她若是当真是在这个当口损了,爹爹和夏侯御浅的计划,就都落空了。 文姑姑刚要回答,门口便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抬眼看去,正瞧见夏侯御浅匆匆的进了门,似乎是看到床上的夏侯音醒了,心中似松了一口气。 刚想要说什么,瞧见文姑姑,夏侯御浅的眉心不由得皱了皱,以前是同盟,可经过了那晚,文姑姑的见死不救,他们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文姑姑身后那人,关键的时候,根本就不会顾及他们的死活。 这场交易,似乎自始至终,他们都处于下风。 那个人,就连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见过,也只是爹爹在接洽…… 文姑姑不笨,瞧见夏侯御浅的神色,明白了过来,朝着二人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房间里,就只剩下夏侯音和夏侯御浅姐弟两人,夏侯御浅再看夏侯音,那憔悴虚弱的面容,就算是美人,也失了光华,哪里还有丝毫以往风华绝代的模样。 “御浅,淑妃她害我,你要帮我查,她既然用的是蛊虫控制我,那找出那个操控蛊虫的人,一切就都好了,御浅,你是南宫家的后代,这些东西,你也懂,她是你南境的子民,你应该会有办法的对不对?”夏侯音望着夏侯御浅,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此刻,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洗清自己身上的冤屈,只有洗清了自己的冤屈,她才有翻身的机会。 “姐姐,淑妃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夏侯御浅敛眉,顿了顿,继续道,“她身旁的侍女死了!” “死了?”夏侯音目光微闪,这个时候莫名的死了,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蹊跷?夏侯音好似捕捉到了什么,“怎么会死了?我昏迷的日子,发生了什么?” “那个侍女,死在了浣衣局一个叫做灵儿的房间里,是被毒蛇活活咬死,淑妃对外说的是,那个叫做灵儿的宫女,偷了永安宫的东西,那侍女是去查证此事,人赃并获,却被那宫女给杀了!”夏侯御浅淡淡的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这话落入夏侯音的耳里,却是激起了一层浪,那个灵儿……定是这其中的关键人物,她就是那个操控蛊虫谋害她的人吗? “皇上可相信这个说辞?”夏侯音急切的道,这绝对不是淑妃对外界所宣称的那般。 “皇上如何不相信?淑妃娘娘那晚为他挨了一刀,如今身体虚弱得很,有因为侍女被杀,而伤心欲绝,病情更是加重了许多,皇上只会更加疼惜她罢了。”夏侯御浅嘴角勾起一抹讽刺,这一次,他们夏侯家,可真是栽了一个大跟斗啊。 夏侯音听了,心中更是气愤,想到淑妃那模样,可恶至极,咬牙切齿的道,“哼,那该死的淑妃,她定会不得好死!对了,那个叫做灵儿的女子呢?她定是逃了,淑妃也定不会放过灵儿,她也在找灵儿,御浅,你定要将那个叫做灵儿的宫女找到,一定要先淑妃一步,只要我们先找到了灵儿,不仅可以洗清我身上的冤屈,还可以揭穿淑妃的阴谋,不是我要谋杀皇上,是她淑妃……对,是淑妃……” 夏侯音说着,神色越发激动了起来,目光闪烁着,“似乎淑妃要杀皇上,这事情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她淑妃只会比我现在更惨!” 因为,她肚中的孩儿,也是因为此事没了,这罪责,是在她淑妃的头上! 对,她要报仇,她要为她肚中的孩儿报仇! 相对于夏侯音的激动,夏侯御浅却是极其平静,浓墨的眉峰微皱着,面容之间,似乎并没有那么乐观。 “姐姐,你以为那灵儿那么好找的么?我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就已经让人在寻找了,淑妃也在暗地里让人找,可是,就算是我们宫中的眼线,甚至是淑妃,这段时间,无论如何找,都找不到灵儿的任何踪迹。”夏侯御浅走到桌子旁,随意为自己倒了杯茶,眼底一片阴沉。 夏侯音微怔,找不到踪迹?怎么肯能? “难不成,她还凭空消失了?”夏侯音不相信,那灵儿如今是能够洗清她身上冤屈唯一的人了,她必须要找到! “不错,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夏侯御浅眸子眯了眯,对于这件事情,他也是觉得蹊跷,甚至,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安,似乎许多东西,被另外一只大手掌控着。 夏侯音目光微闪,看着夏侯御浅,“怎么可能?” 凭空消失了?那就意味,找不到那个叫做灵儿的宫女了,若是找不到,那她的冤屈…… 想到此,夏侯音更是急了起来,“不,不行,御浅,你一定要找到她,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她……” “姐姐,那个叫做灵儿的宫女,我会去找,不过,姐姐现在该关心的,并不该是这个。”夏侯御浅淡淡的瞥了一眼夏侯音,无奈的道。 夏侯音蹙眉,对上夏侯御浅的眼,“你什么意思?” “灵儿失踪,淑妃为什么要找?”夏侯御浅冷声道。 “她担心灵儿泄露了她的秘密。”那灵儿既然杀了淑妃的侍女,那就证明,她们之间有纠葛,而这纠葛……夏侯音不笨,她隐隐也能猜出几分,只怕是淑妃想要杀灵儿灭口,却没想到,那侍女反倒是被灵儿给杀了。 灵儿既然已经知道淑妃要杀她灭口,那必然会反扑,自己找到灵儿之后,倒也可以利用这点,让灵儿揭穿淑妃的阴谋,不是吗? 夏侯音如是想着,可夏侯御浅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她更加担心了起来。 “然后呢?淑妃担心灵儿泄露了她的秘密,那她所谋划的一切,就都失了意义,反倒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而一切的阴谋被揭开之后,你容妃成了受害者,皇上对你,只会是愧疚,愧疚所带来的,该是越发多的宠爱,你说……你若是淑妃,这个时候,除了找灵儿,还会怎么做?” 夏侯音身体一颤,顺着夏侯御浅的话,脑中一个猜测浮现,脸色越发的惨白。 “还会怎么做……”夏侯音口中喃喃,眼神之中,恐惧浮现,“会早些将我置于死地……” 那样,就算是有一天阴谋被揭开,她也除掉了自己!有她这个陪葬品,淑妃倒也不亏! 想到此,夏侯音的神色微闪,越是想,越是肯定了这个猜测,淑妃首先要对付的是她,她该怎么办? 夏侯音脑中顿时混乱了起来,以往就算是再聪慧,此刻,她也是兜不住了,突然,她好似想到什么,朗声唤道,“文姑姑……文姑姑……” 这声音虚弱之中带着急切,片刻,门被推开,文姑姑进了门,朝着二人福了福身,态度恭敬而冷淡,“娘娘有何事吩咐奴婢?” “文姑姑,你过来……”夏侯音脸上扯出一抹笑容,热络的开口。 文姑姑敛眉,走到了夏侯音的面前,“娘娘你有事,吩咐奴婢就是。” “文姑姑,你伺候我这么久,我待你如何?”夏侯音拉着文姑姑的手。 文姑姑神色微怔,但仅仅是片刻又恢复如常,“娘娘对奴婢甚好。” “对,我对你一直很好,那日,你无法保我的孩儿,我知道你也是不得已,可咱们也是有过这么长时间的交情,今日,我有事想要求你,你可无论如何,也要帮帮我。”夏侯音握着文姑姑的手紧了紧。 “娘娘折煞奴婢了,娘娘有话,不妨直说。”文姑姑没有想到,这夏侯音会有如此服软的时候。 夏侯音见她松了口,心里一喜,忙道,“淑妃要害我,我知道,你的主子,定能助我,你帮我向你主子传句话,就说,你主子若能保我安稳,我夏侯音这辈子,便认你的主子为主。” 认她的主子为主? 夏侯音的意思,以前是合作关系,以后就是上下关系了么? 文姑姑看了一眼夏侯音,她眼里的热切丝毫无法掩饰,文姑姑看在眼里,敛眉道,“娘娘,这事情奴婢也无法向你保证,主子会如你所愿,不过,奴婢会将你方才所说的话,转达给主子,至于能不能成,一切,都不是我能做的了主的,你明白吗?” “我明白,只要姑姑能为我将话传到,我夏侯音就感激不尽。”夏侯音欢喜的道,先前的担忧,似乎因为文姑姑的答应,而轻松了许多。 文姑姑福了福身,没有多留,退出了房间。 房间里,夏侯音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沉吟了半响,缓缓对上夏侯御浅的眼,“御浅,一定要尽快找到灵儿,咱们若是能够在淑妃之前……不,在淑妃再次对付我之前,找到灵儿,一切都还有希望……” 夏侯御浅敛眉,“你当真相信那人会帮你?” 夏侯音微怔,反应过来,明了他的意思,嘴角勾起一抹苦涩,“我现在还能怎么办?只能将希望寄在那个人的身上了。” “呵,一个连面都没见到的人……”夏侯御浅轻笑,讽刺浮现,“希望姐姐能如愿以偿!” 说罢,夏侯御浅没有多留,转身出了房间,留下夏侯音一人,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竟是感受到了些微萧索。 夏侯御浅出了柳莺殿,脑中除了灵儿的事,还有另外一件事情盘旋着,在脑中挥之不去。 文姑姑要见她的主子,那是不是意味着……夏侯御浅每每想到此,却又不敢继续再想下去,但心中的好奇,也在心中不断的滋长,到最后,竟有些无法收拾的地步。 想了许久,夏侯御浅终于做了决定,这是一个好机会,他若是能弄清楚一直以来和他们合作的人,到底是谁,兴许,不会处处都处于被动的地位。 心中如是想着,夏侯御浅暗中找来了几人,将留意文姑姑动静的消息散布了下去,仅仅是过了一个时辰,有人便禀报,文姑姑悄悄的出了宫门。 一接到这个消息,夏侯御浅就知道,文姑姑定是去见她的主子去了,没做他想,夏侯御浅便亲自出发,悄悄的跟在了文姑姑的马车后面。 马车在一个巷子里停下,文姑姑下了马车,小心翼翼的进了一个院子,夏侯御浅也是警醒,待文姑姑进去了许久之后,才小心翼翼的翻墙而入。 房间里,隐隐传出文姑姑的声音,“主子”二字,分外清晰,夏侯御浅心里一喜,文姑姑果然是来见她那所谓的主子的,正听得认真,肩膀上被谁拍了拍,夏侯御浅下意识转脸,赫然看见文姑姑那似笑非笑的脸。 夏侯御浅心里一惊,还没回过神来,眼前一阵浓雾,下一瞬,身体一阵眩晕袭来,瞬间便没了意识。 门倏然从里面被打开,开门的是一个妇人,四十来岁的模样,看着和普通的妇人无异,可是,那眼里闪烁着的,却是精明,那妇人看了一眼文姑姑,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文妹妹,见主子,你还带了大礼来了?” 那打趣的语气,文姑姑倒也不理,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多些姐姐方才帮忙了,方才在路上,我就察觉到有人跟踪,没想到,竟是他!” 文姑姑淡淡的瞥了一眼昏厥在地上的夏侯御浅,眼底明显有一抹不悦划过。 “行了,行了,你我姐妹,说这些做什么,快去吧,你这般急着找主子,定是有事。”那妇人让开了一条道,让文姑姑进了门。 文姑姑没有回头,沉声道,“这个人,你先将他丢出去!” “你放心,剩下的事交给我就好。”那妇人挑眉一笑,看着文姑姑走到一面墙外,按了一下按钮,下一瞬,那面墙就在文姑姑的面前打开,进去,是泛着光亮的密室,文姑姑走进密室,那墙壁在身后关上,文姑姑点了一盏灯,在密室之中,又打开了一道暗门,这一次,暗门之内,是地道,一条足够一人站立通过的地道,不知道走了多久,你地道才到了尽头。 地道的尽头,有一个侍女守着,同样是四十多岁的年纪,看到文姑姑,那侍女立即迎了上来,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文姑姑,你来了……” “主子呢?”文姑姑朝着她点了点头。 那侍女立即引着文姑姑上前,同样是按动了一个机关,一道门边在眼前打开,待文姑姑进了门,侍女才将门关上。 房间里,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楚,但文姑姑却是知道,自己的主子就在这黑暗之中,文姑姑朝着黑暗中的某个方向跪了下去,“属下参见主子。” 黑暗中,沉默了半响,几乎让人以为,没人在这房间里之时,房间里,另外一个声音响起…… “你匆匆来,有何事?”那声音,清冷如霜,还能依稀辨别得出那声音的主人,是一个中年妇人。 文姑姑听到这声音,心中一喜,忙道,“主子,夏侯音让属下给你传话,说是您能救她免遭淑妃的陷害,以后,她便认你为主。” “认我为主?”黑暗中传来妇人的轻笑声,“看来淑妃这一招,是将夏侯音彻底给逼急了啊!” “主子,可不是么?确实是将她给逼急了啊!不过……”文姑姑说着,眉心微微皱了皱,顿了顿,继续道,“方才属下来的路上,被人跟踪了,那跟踪我的人,就是夏侯公子!” “哦?”黑暗中,那人眉峰微微一挑,“夏侯御浅么?哼,他倒是精明,想通过跟踪你,来找到我的下落么?” “那夏侯御浅怀着这样的心思,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主子,你看……”文姑姑试探的开口。 黑暗中,沉默了片刻,那个妇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夏侯音……已经搅乱了那狗皇帝,夏侯家一直以来,都不过是我的棋子而已,那夏侯音也是素来不听话,实在是不好控制,不过,那淑妃……” 妇人说到此,那声音倏然顿了顿,话锋一转,“文姑姑,你跟随我多久了?” 似没有料到自己的主子为何会有如此一问,文姑姑微微一愣,但很快回过神来,忙道,“属下从小就跟着主子,属下始终记得,当年那个寒冬里,你在大雪中,将要被冻死的我带回了家中,从那之后,属下的心里,只有一件事情,便是效忠主子,哪怕是为主子豁出性命。” “是啊,转眼都快三十年了,这些年,倒也是委屈你了。”黑暗中的声音,叹了口气,“那淑妃可是急着在寻找灵儿?” 那妇人又将话端转到了先前的这件事情上,文姑姑似早已习惯,恭敬的回道,“是,不仅仅是淑妃,属下看夏侯公子也是在找灵儿呢!” “呵,都该在找,如今,对淑妃和夏侯音来说,灵儿是她们胜负的关键,谁先找到灵儿,谁就是胜利者,可惜了……”那声音叹了口气,似乎意有所指。 沉吟了片刻,那声音继续道,“文姑姑,你说,我该如何做?” “属下惶恐,主子的心里,定早就有了算计。”文姑姑看着黑暗中,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她只是听主子的命令行事,哪里能知道该怎么做。 黑暗中,那妇人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在空气中回荡,竟是透着说不出的诡异,等到那笑声停止了,妇人的声音缓缓在黑暗中飘来…… “你去见淑妃一面,告诉她,灵儿在我这里,若是要保住她的秘密,那就需要她拿出诚意来!”那声音突然压低了几分,继续道,“至于夏侯音……没了肚中的孩子,夏侯音纵然是翻身,对我的用处,也都没有以前大了,不过,夏侯音这颗棋子,我也用得差不多了。” “主子的意思……是任夏侯音自生自灭么?”文姑姑询问道。 “自身自灭……”那声音口中喃喃,似在咀嚼着这几个字,却是没有再多说什么,默了半响,才淡淡的开口,“你回去吧!” “是,属下告退。”文姑姑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个头,领了命,便进了来时的地道。 文姑姑离开,房间里依旧是一片黑暗,黑暗伴随着沉默,更是让人觉得诡异,突然,吱嘎一声响,大门被打开,一丝光亮透了进来,仅仅是一刹,门关上的时候,房间里又重新被一片黑暗包围。 细微的脚步声,在黑暗中响起,片刻,一个恭敬的声音缓缓响起…… “主子,明日便是月圆之日,主子可要出城?” 黑暗中,默了片刻,先前那妇人的声音传来,“惜儿情况如何?” “回主子的话,惜姑娘在邺城就失了音讯,后来经查证,是被安九扣了,前些时日,他们回京都城,惜姑娘也是被关进了北王府,从此便再无消息……主子,既然惜姑娘都已经如此,主子明日的月圆之约,还是别去了吧,我担心,那安九……” “安九……呵,那安九倒是聪慧,竟是将惜儿扣了,不过,我倒是想知道,她扣了惜儿,究竟是为何!”妇人轻笑一声,单是听那声音,都可听得出些微兴奋之意。 “主子,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明日月圆之约,我必须去,兴许安九,扣下惜儿,是为了我,也不一定,我正好,也探个究竟不是?”妇人的声音趋于平静,似乎是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也没有了任何改变的可能。 “主子……” “退下吧,我乏了。”黑暗中,妇人闭上了眼,想着明日的月圆之约,心中隐隐多了几分期待。 此刻,北王府内,正靠在榻上小憩的安九,竟是打了个喷嚏,一旁伺候的红翎,立即拿了一张毯子上前,“小姐,可不要着了凉……” 安九睁开眼,着凉?这天气,哪里还有丝毫冷意? 而刚才……她竟是有一种错觉,竟好似有谁在念着她一般? 念着她么? “王爷呢?”安九开口,撑起了身子。 红翎猛地回神,忙道,“小姐是糊涂了?王爷方才才从这里离开,是锦公子有事,找王爷商议,王爷临走是交代,晚上一道用膳。” 安九敛眉,淡淡的应了一声,脑海中浮现出北策的身影,下意识的想到了明日。 明日便是月圆之日,上官怜身后的那人,当真会出现么? 脑海中,回荡着杜若卿临死之时所说的话,上官怜身后那人,当真是杀了北策母妃的真凶吗? 安九闭上眼,心中暗自祈祷,若当真是如此,母妃定要保佑她,明日能够见到,那背后神秘的罪魁祸首! ☆、第一百三十四章 探寻真相,赤裸裸的威胁! 红翎微愣,小姐何时信这些了? 可她却没有多说什么,低声领命,“是,那奴婢这就去准备准备。” 安九淡淡的应了一声,待红翎退了下去,安九又闭上了眼,这些时日,也不知怎的,一坐下,身子便软绵绵的,格外犯困。 身子椅子软意,安九靠在榻上,可脑海中,关于明日的事情,怎么也挥之不去。 皇宫里,文姑姑进了宫,没有直接回柳莺殿,而是去了承辉殿,可到了承辉殿,却是不得门而入。 承辉殿中,淑妃依旧无法下床,靖丰帝在一旁陪着,淑妃更是显得娇弱。 “皇上,臣妾这几日在承辉殿,消息闭塞,不知道容妃妹妹她怎么样了。”淑妃得了个机会,试探的开口,果然,容妃二字刚从口中说出来,靖丰帝的脸色,就立即沉了下去。 容妃?靖丰帝的脑中,浮现出夏侯音的身影,心中的怒气,便窜了出来,这两日,他借着朝中之事忙碌,刻意回避着容妃行刺的事情,可他却知道,如何能避得了? “听说已经醒了,爱妃,你放心,她伤了你,朕会好好处置。”靖丰帝开口,眉心紧皱着。 “皇上,臣妾不是这意思,容妃妹妹行刺皇上,那么多人都看着,不处置,只怕是难以有个说法,可臣妾知道,皇上疼爱容妃妹妹,这两日,臣妾也在想着法子,看如何既能保全容妃妹妹,又能让皇上这里有个交代,可臣妾愚笨,却是怎么也想不出好的法子。”淑妃叹了口气,无奈的道。 那微蹙的眉峰,看在靖丰帝的眼里,心中对夏侯音那复杂的情绪,顿时转为对淑妃的怜惜,握着淑妃的手,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爱妃你好好养伤,至于其他的事情,有朕在。” 淑妃扯出一抹笑容,“皇上若是舍不得容妃妹妹,若是臣妾有什么能够帮到皇上的,皇上一定要开口。” 靖丰帝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什么,眸光微敛,终究还是开口道,“咱们的彦儿,这段时间在朝中的表现甚好,朕想着,何时立他为太子,许多事情,他做起来,倒也更有底气。” 淑妃微怔,心中难掩惊喜,可仅仅是片刻,便收敛了心神,“皇上,废太子刚死不多久,皇上的心中若是不想这般早立太子,便可不立,彦儿心中只想着为皇上分忧,不在意什么太子之位。” 靖丰帝敛眉,“彦儿迟早都会是太子,早些让他在这个位置上,也不是一件坏事。” 以前他是有所顾忌,可是,如今淑妃为他这般受苦,他能做的,便是让她的儿子坐上太子之位。 淑妃挣扎着起身,靖丰帝眉心微蹙,“你要做什么?” “臣妾替彦儿,谢皇上隆恩。”淑妃跪在床上,朝着靖丰帝盈盈一拜,头还没有磕下去,就被靖丰帝阻止。 “谢恩的事,让彦儿自己来,爱妃你身上有伤,好好躺着,不许乱动,若牵扯到了伤口,可又该怎么好?”靖丰帝扶着淑妃,将她安置在床上躺下,“你好好休息,朕还有些奏折没看,等看完奏折,朕再来陪你。” 淑妃虚弱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点了点头,看着靖丰帝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脸上的笑容才垮了下去。 “来人……”淑妃轻声唤道,随即,一个宫女匆匆进来。 “娘娘……”那宫女正是平日里在淑妃身旁伺候的,名唤莲儿,在淑妃面前福了福身,“娘娘有何吩咐?” “人呢?可有消息?”淑妃支撑起身子,神色之间,难掩急切。 莲儿微愣,忙道,“没……浣衣局掌事嬷嬷那边一直没有动静。” “饭桶,一个人,都找不到!”淑妃心中怒气骤升。 那莲儿一吓,竟是跪在地上,“娘娘息怒……也不知道那灵儿是怎么了,就此凭空消失,实在是奇怪,不过,还有一件事情更奇怪。” 莲儿意有所指,淑妃蹙眉,淡淡的瞥了莲儿一眼,“什么奇怪的事?” “回娘娘的话,奴婢方才在承辉殿外,瞧见容妃娘娘身旁的文姑姑,奴婢还以为,她是因为容妃娘娘的事情,想求皇上,可是,方才明明看见皇上离开,她却是没有追上去,还在门外等着。”莲儿望了一眼门外,沉声道。 淑妃敛眉,文姑姑? “呵,她不会找皇上,那会是找本宫么?” 她来找她做什么?替夏侯音求情? 呵,实在是好笑! “那让她进来,本宫看看,她要做什么?”淑妃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看那文姑姑,如何为夏侯音求情! 莲儿的脸上,明显闪过一抹震惊,“是,娘娘。” 莲儿领命下去,不多久,便带着文姑姑进了承辉殿内,文姑姑瞧见淑妃,朝着她行了个礼,便径自起身,这举动,让淑妃眼底划过一抹不悦。 本就因为还没找到灵儿,而心中不快的淑妃,更是起了刁难的心思,“文姑姑不照顾你家娘娘,来这里做什么?本宫可是听说,你家娘娘醒了,该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淑妃娘娘,我家娘娘是醒了,可是,要想容妃娘娘再如那日那般昏死过去,对淑妃娘娘来说,不过是动一动手指的事情罢了。”文姑姑敛眉道。 淑妃微愣,这文姑姑的语气,让她有些琢磨不透,心中的不悦更浓,“怎么?是你家娘娘来让你说这些话的么?呵,她让你来求情吗,不过,你这态度,却不是求情的态度啊!” “奴婢来此,容妃娘娘并不知道,奴婢也并不是来求情的。”文姑姑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淡淡的开口。 “不是求情?”就算是极力掩饰,淑妃的脸上依旧划过一抹诧异,回过神来,看文姑姑的眼神,更是多了几分探寻,“你不是来求情,那你是来做什么!” “奴婢来,是和娘娘谈一场交易。”文姑姑对上淑妃的眼,一字一句的道。 交易?淑妃眉峰一挑,看文姑姑的眼神,更是多了几分兴味儿,轻笑一声,“本宫没听错吧!” “淑妃娘娘,你没听错,奴婢就是来和娘娘谈一场交易的。”文姑姑的语气,更是坚定了些,不卑不亢,好似站在她面前的人,和她没有任何身份之别。 如此的态度,让淑妃不由得多看了文姑姑两眼,心想,这书夏侯音走的是哪一处?交易?她倒是要看看,这宫女口中所谓的交易,究竟是什么…… 淑妃敛眉,“你说说看,你要和本宫做什么交易!” 文姑姑得了淑妃的准许,瞧见一旁的宫女,眉心却是皱了皱,淑妃看在眼里,明了她的心思,心中觉得好笑,“不用担心,她是本宫用惯了手的宫女,你说你的便是,不用计较她的存在!” “奴婢到是不计较旁人的存在,可是,奴婢是担心娘娘,会计较旁人的存在。”文姑姑意有所指。 淑妃眸子眯了眯,却也只当是文姑姑故作高深,看了一眼身旁的宫女,“你下去吧!” 那宫女领命,退了下去,淑妃再次看向文姑姑之时,嘴角多了几分轻笑,“这下便如了你的意了,可以说了吧!” “娘娘这几日都在找灵儿的下落,可找到了?”文姑姑倒也没有犹豫,灵儿两个字刚说出口,明显瞧见淑妃的神色微怔,方才还带着看好戏意味儿的脸上,此刻倏然僵住。 灵儿?想着灵儿的事情,淑妃心中不淡定了,可意识到是什么,淑妃却是正了正色,“灵儿盗取我永安宫的财物,又杀害本宫的侍女,畏罪潜逃,罪不可恕!” 淑妃告诉自己,这宫中,怕是许多人都知道她在找那灵儿,可那又如何?他们所知道的,不过都是她对外宣称的表象罢了。 在这文姑姑的面前,她万万不能露了马脚。 文姑姑看在眼里,淑妃的这个反应,自然在她的料想之中,没有丝毫惊诧,文姑姑嘴角的笑意微扬,继续道,“是,灵儿她自然罪不可恕,操控蛊虫,控制容妃娘娘,刺伤皇上和淑妃娘娘,且不说巫蛊之术在这皇宫里是禁术,谁沾染上了,都是砍头的大罪,那灵儿更是用此术,酿了这么大的一个阴谋,淑妃娘娘,你说,那灵儿的身后,可有幕后主使?” 淑妃身子一晃,脸色更是苍白,这文姑姑……淑妃看着文姑姑,目光闪了闪,想要收敛心神,可依旧掩饰不住眼中的慌乱与心虚,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淑妃紧紧的攥着手中的绣帕,“大胆文姑姑,你胡说什么!” 她怎么知道?她知道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夏侯音他们都知道了? 想到这个,淑妃的心中更是慌乱了起来,这件事情,她做得密不透风,无论如何都不会别人发现,不是吗? 可是,这个文姑姑……淑妃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心中的惶恐,不断的增加…… 更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明显带了几分怒意,文姑姑敛眉一笑,“淑妃娘娘的声音,是想将外面的人都引进来吗?奴婢想,淑妃娘娘,定不希望,这事情让更多的人知道!” 淑妃心中已经,目光闪了闪,攥着绣帕的手越发的收紧,沉吟了片刻,这才开口,“文姑姑,你说的话,本宫听不明白,什么灵儿操控蛊虫,控制容妃?这事若没有什么证据,文姑姑你不要乱说才好,毕竟,你也知道,那巫蛊之术,历来在皇宫,都是不被允许的,再说了,会巫蛊之术的人,少之又少,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误会么?淑妃娘娘,是不是误会,淑妃娘娘该是比奴婢更加清楚,不是吗?”文姑姑轻笑一声,看着淑妃慌乱的眼神在,心中浮出一丝讽刺,狡辩么?狡辩又怎敌得过事实? 淑妃看着文姑姑,心中无数的思绪翻转,却是纷繁复杂,目光闪了闪,淑妃极力维持着那份镇定,“本宫清楚?你什么意思?那灵儿就算是有这些事情,和本宫也无关系,你可知道,你方才的语气,让本宫很不高兴,本宫随时可以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淑妃告诉自己,这文姑姑所说的这一切,兴许是容妃他们的猜测,猜测能做得了什么数? 可文姑姑却依旧是不急不忙,“娘娘治罪奴婢也无妨,只是,恐怕奴婢一被治罪,那个叫做灵儿的宫女,就要到皇上面前去了,若是说了些什么出来……” 文姑姑顿了顿,嘴角的笑意多了几分邪恶,“娘娘要承受得起才好!” 淑妃身子一晃,目光之中更是不安,文姑姑说这话意味着什么? 她……她知道了灵儿的下落? 那不就是夏侯音知道了灵儿的下落了吗? 想到这个,淑妃更是如遭雷击,怎么办,这该如何是好?灵儿这一颗棋子,可是关系着她身家性命,甚至是彦儿此生前途的关键啊! 想到方才皇上所说的话,他要立彦儿为太子,这个时候,若是一切暴露,那么,彦儿的太子之位……还如何能得到? 若是掌握在夏侯音的手里……不,不对…… 突然,淑妃好似意识到是什么,神色微闪,若是灵儿已经掌握在了夏侯音的手上,那夏侯音手中握着灵儿这张牌,第一时间,该是交到皇上的手中,好洗清她身上的冤屈。 如此的话,那此刻,来找自己的就并非是眼前的这个文姑姑,而是皇上的一道赐罪圣旨,不是吗? 可文姑姑在这里,和她谈交易……意味着什么? 淑妃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意识到事情似乎没有自己所想像的那样简单,少了些恐惧,心中平静了不少,淑妃打量着文姑姑,沉吟片刻,沉声道,“姑姑,你说你是来和本宫做交易?请问,你想如何做交易?” 文姑姑挑眉,这淑妃倒还算是一个聪明的主。 “淑妃娘娘,我家主子,想结交一下淑妃娘娘,她吩咐奴婢给淑妃娘娘传一句话。”文姑姑说到此,却是倏然顿住。 淑妃内敛的神色,微微一怔,主子? 夏侯音吗? 不,不是夏侯音,眼前这个文姑姑的真正主子并非是夏侯音! 可不是夏侯音,又是谁?为何,文姑姑伺候在夏侯音的身旁? 淑妃的心中,太多的疑惑,她猜不透! 淑妃目光闪了闪,收回神思,“什么话?” “我家主子说,若是淑妃娘娘一切听从我家主子的安排,那灵儿口中的秘密,永远都没有机会说出来,可若是淑妃娘娘拒绝,那明日,灵儿便会落入容妃娘娘的手中,淑妃娘娘,你是聪明人,该是知道,若是这灵儿落入了容妃娘娘的手中,那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文姑姑一瞬不转的留意着淑妃的神色。 淑妃眸子一凛,狠狠的瞪向文姑姑,“你……你这是在威胁本宫!” “威胁?”文姑姑牵唇轻笑,毫不顾忌的对上淑妃的眼,“淑妃娘娘说是威胁,那便是威胁吧!” 似乎没有想到这个文姑姑如此肆无忌惮,淑妃心中微怔,想到这文姑姑所说的话,不得不收敛了心中的怒意,“你的主子,是谁?” “这个淑妃娘娘就不用管了,我家主子的身份,不是你能探寻的了的,淑妃娘娘只管记住,掌握着你身家性命得的灵儿,在我主子的手上,淑妃娘娘做什么事情前,可都要三思,免得惹怒来我家主子,那后果,只怕是淑妃娘娘无法承担啊!”文姑姑语气冰冷,听在淑妃的耳里,犹如被寒冰淬过一般。 淑妃心中微颤,好似被一直大手扼住了咽喉。 明明说是交易,可却是威胁,此刻,甚至是如此赤裸裸! 淑妃微愣之间,文姑姑已经转身朝着大殿之外走去,淑妃回过神来,意识到什么,猛地追下床,“文姑姑,请慢一步……” 文姑姑身形微顿,没有回身,“淑妃娘娘有何吩咐?” “我……”淑妃匆匆走到文姑姑的身后,扯了扯嘴角,虽然极不自然,可声音还是软化了许多,“文姑姑,以前你虽然伺候容妃,可本宫待你,却是没有丝毫过错,灵儿之事……” “淑妃娘娘若是想探寻灵儿和我主子的下落,那就不用多说什么了,灵儿你找不到,你想让她出现,除非……惹怒我的主子,那么到时候的结果……”文姑姑说到此,意思不言而喻,顿了顿,沉吟片刻,继续道,“淑妃娘娘,容妃娘娘醒了,还需要人照顾,奴婢不能在这里陪娘娘待久了!” 说着,又要走,可淑妃却是上前一把将她拉住,感受到文姑姑看着她的视线,淑妃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文姑姑,那夏侯音……你家主子,作何打算?” 就算是再笨,她也明白了些东西,那夏侯音怕也不过是那个人的棋子罢了。 不知为何,淑妃的心中浮出一丝恐惧,对那个躲在文姑姑身后的人,分外的不安,她既然能控制容妃……这意味着是什么? 淑妃脑中闪过太多的猜测,关于背后那人的目的,关于背后那人的身份,可是,每一个猜测,都不确定,却更加让她觉得文姑姑身后那人的深不可测。 那人到底是谁?! 淑妃思索之间,文姑姑敛眉一笑,“淑妃娘娘若是想对付容妃娘娘,请自便,主子不会说什么,甚至……” 文姑姑话语一顿,淑妃心中一颤,越发的专注起来,“甚至什么……” “甚至……奴婢还可以告诉你一些消息……”文姑姑敛眉,想到今日跟踪她的夏侯御浅,眸中的颜色,瞬间暗了几分,仅仅是片刻,随之而来的是坚定,“你可知那夏侯御浅的身份?” “夏侯御浅的身份?”淑妃蹙眉,目光闪烁着,夏侯御浅?他不是夏侯音的弟弟,夏侯仪的儿子么? 文姑姑如此一说,莫不是这其中,还有什么蹊跷不成? 身份?难道……淑妃好似意识到什么,“你的意思,夏侯御浅并非是夏侯音的弟弟,也并非是夏侯仪的儿子?” 淑妃难掩吃惊,那不是夏侯家的人,那他的真正身份又是什么? 淑妃抓着文姑姑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他是谁?” 淑妃看着文姑姑,那眼里分外热切,那夏侯御浅既然掩藏身份,那么,就足以说明这其中有不告人的东西,若是她掌握了夏侯一家这不可告人的东西,那么,就等于是扼住了夏侯音,甚至是夏侯一家的咽喉,她便可以再给夏侯音沉重的一击。 如今的夏侯家,已经身处困境,若是再浇上一桶油,那夏侯家和夏侯音就是死路! 淑妃心中盘算着,更是热切,文姑姑看在眼里,敛眉一笑,“那夏侯御浅也是在寻找灵儿,你可知为什么?” 淑妃蹙眉,对文姑姑的态度越发恭敬,“请姑姑示下!” “夏侯御浅看出了你的手段,利用蛊虫,操控夏侯音刺杀皇上,自己跳入绝境,淑妃娘娘好好想想,巫蛊之术,在东楚国,历来都是被严禁的,别说是看出是蛊虫在作怪,寻常人,更是连想也不会往那边想,可为何,夏侯御浅却是看得出来?”文姑姑似笑非笑。 淑妃顺着文姑姑的话,脑中百转千回,突然,眼睛一亮,难掩吃惊,“你是说,那夏侯御浅不是东楚人,而是……南境……” 淑妃说到此,竟是吃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南境人?那意味着什么? “娘娘是聪慧,夏侯御浅就算是发现了淑妃娘娘用蛊虫操控,却也不敢伸张,不敢告发,只因他的身份,不能暴露,淑妃娘娘,你明白了吗?”文姑姑深深的看了一眼淑妃,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趁着淑妃呆愣的当口,挣脱了她的手,继续朝着门外走去。 今日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多留无益。 淑妃站在那里,眼里闪过无数的神色,震惊,激动,喜不自胜。 “文姑姑……”当意识到什么之时,淑妃回神,却是发现,大殿之内空无一人,好似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一般。 夏侯御浅……南境人……不可告人的身份……呵,好,太好了,这当真是老天都在助她,只要自己查出夏侯御浅的身份,那么,别说是夏侯音,那夏侯一族满门,都怕要折了!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淑妃消化着方才所发生的一切,越发的激动了起来。 对,她现在首先要做的,便是查出那夏侯御浅的身份,至于灵儿…… 淑妃想到此,不由得蹙眉,她感受得到文姑姑身后那人的高深,那人掌握着她的把柄,而自己,甚至连对方的真实面目都不知道,冷静下来,淑妃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断然不能和她对抗。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若自己听那人的话,那至少现在,她的秘密,不会被说出来,可是,这对她来说,终究是个隐患啊! 淑妃闭上眼,悲喜交加,文姑姑的那个主子,到底是谁?! 淑妃猜不透,而她却是知道,灵儿的下落,便不用再查了。 翌日,十五,这一日,上寺庙斋戒祈福的人尤其多,安九早早的便让人准备了马车,这日一早,她带着红翎和南溟,便乘了马车,朝着城外的福灵寺赶去。 到了福灵寺,还未到晌午,这座福灵寺,并不算大,可是香火却是旺盛。 安九下了马车,看到这些来祈福的人,四处人头攒动,可安九的目光却是有目的的在搜寻,似乎是在寻找这某个身影。 想到上官怜前日所说的话,她的那个主子,会来吗? 安九敛眉,沉声对身旁的红翎吩咐道,“走吧!” 主仆二人朝着大殿走去,南溟隐藏在暗处,保护这主仆二人的安危。 大殿之中,佛像四立,佛像之下,虔诚的信徒跪拜着祈祷,安九刚进门,便有一个小沙弥上前,“贵人,住持有请。” 住持? 安九心中诧异,呵,有趣,这福灵寺的住持是有天眼么?请她?有何贵干? 安九来了兴致,倒也没有推脱,朝着那小沙弥点了点头,便在小沙弥的引导下,进了寺庙内院。 前殿,人潮攒动,内院,却是十分宁静,鲜少有人走动,小沙弥带着安九,在一处禅房外停下,“贵人,住持就在里面!” “谢谢小师傅。”安九敛眉,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扉,推门而入,身后的红翎想要跟上去,却是被那小沙弥阻止…… “这位施主,住持吩咐,只见贵人一人!”小沙弥开口。 红翎蹙眉,心中倒是有些不依了,她要跟着小姐,安九敛眉,给她使了个眼色,红翎才安抚下来,看着安九一个人进入了禅房。 禅房内,安九一眼望去,四下里空无一人,安九缓缓往前,终于,在屏风之后,瞧见了一个和尚,那和尚胡子花白,脸上的皱纹,一道又一道,深深浅浅,安九猜那年纪,怕是八九十岁了吧! 当真是高寿! “贵人,贫僧已经一百一十岁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安九一怔,一百一十岁? 这……敢情这老和尚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呵,有趣! 这福灵寺透着的诡异,更是让安九来了兴致,安九敛眉,盈盈一拜,“方才唐突了,住持将安九叫来,可是有事?” ☆、第一百三十五章 道破天机,揭开她的身份! 那住持闭着眼,浑厚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贵人请坐。” 安九再次打量了那老和尚一眼,随即,上前,在老和尚的对面坐下,刚一坐下,那老和尚便睁开眼,正对上安九打量他的目光,那一刹,安九竟是一怔,那老和尚昏暗的眸中,一抹光亮闪过,“贵人终于来了。” 安九蹙眉,终于来了? 老和尚这话,好像在这里等了她许久一样。 安九心中的好奇更浓,“住持知道安九会来?” “贵人身负天命,该是有这福灵寺一遭。”老和尚眼里一抹高深凝聚。 身负天命? 安九脑海中浮现出赫连璧的话,这老和尚口中的天命,和赫连璧口中的天命一样么? 安九蹙眉,看老和尚的眼神,多了几分防备,“住持的话,安九着实是听不明白,什么天命,安九不过是一个平凡女子,安九感念住持年老,心中甚是尊敬,不愿对你不敬,安九告辞。” 说着,安九起身,不打算再理会这个老和尚,可刚转过身,要往门口走去,你老和尚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贵人从异世而来,在这个世界里,可活得安稳?”声音平静如水,可这话听在安九的耳里,却是激起一阵狂风骤雨。 安九赫然顿住了脚步,异世而来? 这老和尚……房间里一片安静,安九敛眉,转过身去,再次看向老和尚,只见他再次闭上了眼,平静的面容之上,依旧是先前那般高深。 异世而来……自己的事情,她再是清楚不过,她这个事情,从来没有对谁说过,甚至连北策和红翎,也是不知晓,可这个老和尚…… 他是如何知道的? 安九再次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老和尚,“什么异世而来?住持的话,真是高深!” 话刚落,那老和尚竟是倏然睁开眼,本是苍老的容颜,可是,眼里,竟是比方才那一刹,还要矍铄。 那好似能洞穿一切的视线,让安九心中一颤。 “贵人不必和贫僧掩饰,有些东西,贵人即便是想掩饰,也是掩饰不住的,况且,贵人放心,贫僧对贵人,没有丝毫恶意。”老和尚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苍老的脸上,皱纹更加是挤在一起,可看在旁人眼里,却是慈祥。 安九审视着这老主持,没有恶意吗? 既然这老和尚已经知道,那么,她便也没有再掩饰的必要,敛眉,安九重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目光依旧没有从那老和尚的身上移开,“既然如此,那住持就请开门见山。” 似是没有料到安九会如此爽快,老和尚微微一诧,可随机,脸上的笑容更是多了几分深意,“贵人身负天命,有朝一日,必是凤凰展翅,贵不可言!” “贵不可言?”安九敛眉,“如何贵不可言?我现在也是身份尊贵,又何须有朝一日?” 老和尚看着安九,“此贵非彼贵,北王妃的身份是尊贵,可是,比起以后,眼前的一切,都不过是小巫而已。” “哦?那你倒是说说,以后又是如何的贵?”安九敛眉,轻笑一声。 “天下之尊,贵是不贵?”老和尚凝视着安九的眼,那幽深的视线,似要探进安九的灵魂。 安九微怔,天下之尊? “住持的笑话,当真是好笑,天下之尊?且不说如今南境战乱,西凉繁荣,北秦赫连一族根深蒂固,就连东楚国,那也是百里家族的天下,我不过是北王府的一个妃子,你这一句天下之尊,岂不是是天荒夜谭?若你所说的是真的,那岂不是我北王府第一步便是要取百里家而代之?住持,你说这样的话,又是有何居心?”安九眸子眯了眯,一字一句,字字珠玑。 那老和尚微微一愣,却是闭上了眼,“贫僧不知道。” “不知道?”安九轻笑,“住持方才说的那般坚定,肯定我身负天命,现在竟是不知道了?住持,在佛祖面前,如此胡言乱语,怕是不好吧!” “呵呵,贵人伶牙俐齿,贫僧甘拜下风,天命在你的身上,就算现在许多事情贫僧无法道破,可也改不了天命。”老和尚敛眉,“贵人既觉得贫僧是胡言乱语,那贵人不信贫僧的话便可!” 安九再一次打量着眼前的这个老和尚,眸中若有所思。 凝视了片刻,安九才起身,缓缓走出了禅房。 身负天命么?她不管这老和尚说的是真是假,也不管这老和尚所说的和赫连璧说的有什么关系,她现在唯一想做的,便是将上官怜身后的那人找出来。 想到此,安九的心中,除了紧张,便只剩下激动,随着时间越是往后推移,福灵寺中的香客陆续散去,这期间,安九让南溟暗中留意着可疑的人,直到傍晚,那人依旧没有出现。 安九却是不甘心,索性就在这福灵寺中住了下来,子夜时分,安九看着天空的一轮圆月,月光之下,一切都光华宁静,突然,门外一阵动静,安九一怔,还没待安九吩咐,南溟便已经追了出去。 “啊……” 安九正要追着南溟而去,却是听得红翎一声惊呼,安九打开门,赫然见得,站在柱子旁的红翎,耳边赫然一支羽箭插着,惊慌失色的红翎,站在柱子前,战战兢兢,面色苍白。 “小姐……”红翎看到安九,身子更是软了下去,抬头望着方才差一点儿刺破她头颅的利箭,眼里依旧弥漫着惊恐,“小姐,这……信,有信。” 安九上前,将那利箭拔出,取下上面带着的纸笺,展开一看,眉心下意识的皱了起来。 “红翎,你进厢房去。”安九冷声吩咐,语气中透着说不出的严肃。 话刚落,便收好了纸笺,朝着院外走去,红翎看着安九的背影,小姐这是要去哪儿? 脑中第一个反应,便是跟上前去,可是,红翎想要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但浑身好似被抽干了力气个,就算支撑着身后的柱子,也无法站起来,只能看着安九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视线之中,却无能为力。 夜色渐渐深了,月光让整个夜色镀上了一层凉意,福灵寺内,安九的身影穿过几道回廊,到了一个凉亭,还没进凉亭,安九便瞧见了凉亭中的一抹身影,远远看去,便可以辨别出那是个女子的身影,可却无法分辩出的她的面容。 就是她么? 上官怜身后的主人? 不知为何,安九的心猛然收紧,看着那抹身影,心中弥漫的不是害怕,而是紧张,她知道,自己见到了那人,便知道,究竟是谁当年杀了北策的母妃,自己一直以来探寻的神秘人,终于到了揭开身份的时候了! 安九顿了片刻,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敛眉,缓缓走上前,那个人在凉亭中,背对着她,单随着安九的靠近,越发感受到了她身上散发的气势,有着一种威慑众人的力量。 她究竟是谁? 安九的脚刚迈进凉亭,那背对着安九的人,便缓缓开口,“你来了!” 寻常的语气,好似再熟悉不过寒暄,安九听那声音,隐约辨别得出那人的年岁,妇人,中年,北策的母妃死了十多年,若这个女人是罪魁祸首,这年岁,也是差不多的。 安九看着那背影,“你知道我在找你,不躲,反倒是将我引来,该不会那么简单吧!” 想着方才纸笺上的内容,安九眸中的颜色微微收了几分,方才那纸笺上,给她指明了地点,让她过来一叙,单是从那字里行间,安九也感受得到这个人的胸有成竹,似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堂堂北王妃,在寻我,我自然得出来一见,也对得起你为了我,煞费苦心了。”那人,依旧背对着安九,宽大的衣裳,甚至连背影特征也无法辨别。 安九蹙眉,言下之意,这个人,是知道她在找她吗? 那她可又知道自己找她的目的? 安九眸光微敛,“安九仰慕夫人已久,所以才苦苦寻找,安九找寻夫人,就是想要见一面,还望夫人成全。” 那背影的视线望进一片夜色之中,嘴角似乎有一抹笑意浮现,“成全?北王妃的面子,谁都会给,我现在在你的面前,不就是成全了么?” “只见其身,不见其面,这如何算是成全?”安九的目光紧锁着那身影,似乎不愿放过一丝一毫的反应。 那背影微微一顿,随即,似明白了安九的心思一般,“呵,原来,北王妃是对我的脸感兴趣?” 那妇人说话之间,缓缓转过身子,满对着安九,安九看着她的动作,连呼吸都紧了起来,以为要看见这妇人的真面目,可是,当那妇人彻底的转过身子,面对这安九之时,安九的眉心却是倏然收紧。 这妇人带着面纱,几乎将整张脸全数遮住,丝毫也看不清她的面容。 安九的心中,骤然生出一丝失落,“夫人如此,未免太不够诚意了一些。” “呵呵,北王妃,老妇年老色衰,这张脸,最是见不得人,还望北王妃见谅。”妇人朝着安九点了点头,温婉亲切,可是,那气势,依旧让人无法忽视。 安九眼底划过一抹讽刺,对上那薄纱内的双眼,“是你是身份见不得人,还是你的脸见不得人?” 这话,似乎让那妇人身体一怔,随即,呵呵的轻笑声从那面纱之下传出来,在这夜色之中,更是透了几分诡异。 “原来,你真正感兴趣的是我的身份。”那妇人的声音,隐隐带着轻松,“那我倒是想知道,你为何对我的身份感兴趣。” 安九敛眉,不紧不慢的开口,“夫人让上官怜潜伏在废太子百里骞的身旁,又让上官怜蛊惑太子谋乱,上官怜将太子叛乱的消息透露给我,怕也是夫人的意思,那次太子的谋乱之中,太子折了,杜若卿折了,而助皇上诛灭叛乱的,正是我的夫君北策,表面上看,是废太子多行不义,自掘坟墓,可细细一想,似乎北策获利也不小,他更得皇上器重,在东楚国的地位,名声,也是更加的牢固,这一切,说到底,都无法离开你的帮助,我这个北王妃,自然要感谢你,你是恩人,安九自然要弄清楚恩人的身份!” 安九一字一句,声音平缓,听在妇人的耳里,面纱之下,妇人嘴角的笑意越发浓郁了些。 这个安九,倒是个明白人。 “那你猜,我是什么身份?”妇人的视线穿过薄纱,看着安九,那眼神,难掩赞许。 安九轻笑,“恩人高深莫测,安九愚钝,若是猜出恩人的身份,便不会如此大肆寻找。” “你愚钝?呵呵,你若是愚钝,这世上便鲜少有聪明人了。”妇人的身影再次响起,“安九,我不会告诉你我的身份!” 这一次,妇人的语气硬了许多,安九听在耳里,眉心不由得微微一皱,“夫人不告诉安九,安九那就只有冒犯夫人,自己来找到真相了!” 似乎没有料到安九会如是说,那妇人片刻微愣之后,面纱之下的笑容,竟是越发灿烂了许多,“有趣,好,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冒犯!” 那妇人话防落,安九眸子微微收紧,清冷的声音在月色之中响起…… “来人……” 安九一声令下,身后,几个黑衣人腾空而起,稳稳的落在安九的身后,等待着安九的命令。 “幽冥卫?”那妇人面纱下的眸子眯了眯,似更加来了兴致,“早就听闻,赤盟的幽冥卫厉害,也听说了,在当年安阳王妃解散赤盟之时,幽冥卫也就散了,可是,谁又知道,幽冥卫是散不去的,就想幽冥一样,守护着主子,世代相传,从安阳王妃沈鸢,现在他们守护的人,终于换成了你安九了么?这是不是意味着,你已经决心接手赤盟了?” 妇人说着,那声音之中,明显有几分难以掩饰的兴奋。 这兴奋被安九捕捉,安九的心中甚是诧异,一双好看的眉峰,更是微微的拧成了一条线。 兴奋? 既然知道幽冥卫的厉害,这妇人面对着自己的幽冥卫,该是担忧她此刻的处境,不是吗? 可为何,她竟是有些兴奋? 安九心中,疑惑越发的浓郁,这个妇人,究竟是谁? 安九看着那妇人的面纱,安九攥着绣帕的手紧了紧,今日,她定要揭开这个妇人的面纱,看看那面纱底下,究竟是什么不可告人的身份! ☆、第一百三十六章 真实身份,安九当面质问! 面纱底下,妇人的脸上,浅浅的牵起一抹笑容,没有等到安九的回答,可心中却依然知道了答案。 赤盟?呵,那个堪称传奇的江湖大盟,如今若当真被安九攥在手中,那当真是再好不过了,不是吗? 可是……想到安九今日的目的……妇人老练的眸中,一抹幽光凝聚,但面纱下的嘴角,依旧是那诡谲高深的笑容,想知道她的身份么?那可没有那么简单呢! 月光之下,隔着面纱,二人对视着,空气寂静无声,气氛似乎连人低沉的呼吸,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突然,安九手一扬,再次落下之时,身后所有的幽冥卫如幽灵一般,飞扑向不远处的妇人。 安九紧紧的盯着那妇人的面纱,手下意识的握紧,看着幽冥卫朝着妇人越来越近,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一抹飞影闪过,揽住那妇人的腰身,安九心中微怔,立即上前,隐约感受得到那面纱底下淡淡的笑容。 “安九,想知道我的身份,只怕你要另寻机会了。”妇人的声音在月色中响起,那揽着妇人腰身的黑影,赫然腾空而起。 可安九怎会就此罢休? “留下她!”安九一声令下,幽冥卫得了令,其中一人,一枚银针激射向正腾起的黑衣人,其他的幽冥卫,顺势而上,十几个人,犹如结成的一张大网,将妇人和那黑衣人牢牢罩住。 “果真不愧是幽冥卫!”妇人敛眉,她身旁黑衣人的能耐,她最是清楚,从来未曾感受到他的紧张,此刻,面对这些幽冥卫,她却是感受到了。 似乎这幽冥卫对他来说,十分棘手呢! “夫人,冒犯了!”安九眸子一凛,这句话,对幽冥卫来说,就好似命令一般,下一瞬,那张结成网的幽冥卫,朝着妇人压下,可那妇人身旁的黑衣人,却也不是好对付的主。 手中的长剑出鞘,在月光之下,寒光迸发,剑锋划向幽冥卫,幽冥卫避闪之间,却是让张结的网,为黑衣人与妇人张开了一道口子,也正是这道口子,黑衣人带着妇人,好似一把利剑冲破了幽冥卫的保卫。 安九眸子一紧,也正在此时,其中一个幽冥卫,刀锋划过妇人的腰间,锋利的刀刃,似乎斩破了什么东西,砰地一声,那东西落在地上,碎裂一地。 月光之下,妇人面纱下的脸色倏然一怔,眼里闪过一抹慌乱,看着落在地上,被打碎的东西,竟是有想要回去捡起的冲动。 安九似乎也察觉到了这妇人的情绪,上前一看,那是一枚玉佩,此刻已然碎裂成了物流块,但即便是这样,都可以看得出这玉的名贵,不仅是本身名贵,这玉只怕对那妇人的意义,也是不小。 妇人瞧见安九对那玉佩的专注,心中一怔,却是生出一丝不安,但这个时候,面对幽冥卫的攻击,妇人却不能犹豫牵绊,冷声对身旁的黑衣人道,“快走!” 若是再不走,在这些幽冥卫的围攻之下,只怕她也无法脱身了。 她终究还是低估了安九了,她以为,来见安九一面,安九也无法奈何她分毫,却没想到,竟是连脱身都是如此艰难。 凉亭旁,安九蹲下身子,将散落在地上的几块玉佩捡起来,放在手心,合在一起,细细的打量着,就算是碎裂了,可依稀见得到那玉佩的纹理,分明雕刻着一朵花,那花不多见,但安九的却是从记忆中搜索到了什么。 “主子,属下们无能,她逃走了,请主子降罪!” 安九面前,一排黑衣幽冥卫齐齐跪了一排,一脸凝重,幽冥卫出任务,鲜少有完不成的,可是,那个黑衣人……能在他们的手中逃脱,那人确实本事不小,放眼江湖,能做到的,倒也不过几人而已。 可那个黑衣人,到底是谁? 安九的目光凝视在手中合在一起的玉佩上,神色凝重,看也没有看地上的幽冥卫一眼,淡淡开口,“逃走便逃走了,我已经知道了!” 安九的视线,无法从手中的玉佩上移开,声音虽淡,可是,心中却好似被激起了千层浪。 不用抓住那妇人,那妇人的面纱,已经揭开了! 是她?竟然是她吗? 心中的那个猜测,在慢慢的确定,可是,就算是如此,她的潜意识里,却是不愿意去相信的。 怎么会呢? 安九的脑海中,浮现出太多的情绪,幽冥卫看向自己的主子,月光之下,面容沉静,但那微微皱着的眉峰,却让人捉摸不透。 “小姐……小姐……” 红翎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惊醒了整个夜色,更是惊醒了陷入沉思中的安九。 安九顺着那声音望过去,只瞧见红翎匆匆朝着这边赶来,行色慌忙,安九蹙眉,她不是让红翎在厢房待着吗?她这般匆忙,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片刻,红翎便已经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却是没有心思缓解片刻,抓着安九的手,便急切的道,“小姐,不好了,宫里的木桃,让人传来话,说……说娴妃娘娘出事了……” 娴妃?安九微怔,娴妃的身孕,再过两月便要临盆,出事?出了什么事? 安九脑海中浮现出一抹身影,心中一颤,脸色也是大变,立即开口,“回城,进宫,连夜进宫!” 安九攥着手中的玉佩,心中莫名的浮出一丝不安,她更是不敢有丝毫耽搁,匆匆的朝着福灵寺外走去,十里颠簸,安九到了皇宫之时,已经是下半夜,拿了北王府的令牌,安九得以顺利进宫。 安九丝毫也没有耽搁,直接奔向凌霄宫,刚到凌霄宫外,安九瞧见宫中的阵仗,心中都不由得一紧,这些宫人,分明都是靖丰帝身旁的人啊! 这意味着什么? 靖丰帝在里面吗? 那……想到娴妃那已经遮掩不住的肚子,若是这个时候靖丰帝在里面,必然是发现了娴妃的秘密了啊! 安九敛眉,大步进了宫殿。 宫殿内,气氛甚是凝重,随即便听得娴妃所住的屋子的方向,传来女人惨烈的痛呼,安九的心下意识的一收紧,走过去之时,却是已经瞧见靖丰帝一脸阴沉的站在门外,甚至连身上负着伤的淑妃,此刻也站在靖丰帝的身旁,那一脸凝重,便可看得出此刻的心情。 而地上,木桃,以及萧太子妃,还有她身旁的老宫女,甚至连内务府的一些管事的,都跪在地上,浑身战战兢兢,似乎正承受着这一国之主的怒气。 “皇上,娴妃姐姐也真是的,怀着身孕,竟也不说,住在这凌霄宫这么偏僻地方,连好的照顾都不曾有,实在是委屈,皇上……”淑妃扯了扯嘴角,敛眉道。 在她听说这个消息之时,心中也是不相信,这宫中,无论是哪个女人怀了孕,都想让皇上知道,这样,才能得到更多的恩宠不是? 可是,偏偏这娴妃……她嫁入宫中二十多年,一直都没有怀孕,如今,好不容易怀了孕,竟是连皇上也不知道。 方才太医按照日子推算,娴妃怀孕,怕是疯了之前啊! 可方才,她也是看了一下娴妃,却是丝毫也没有疯病的样子啊! 莫不是疯病好了? 淑妃心中不悦,这些时日,她只顾着和夏侯音斗,却是忘记了这娴妃的存在,实在是太大意了! 娴妃怀孕……娴妃本就是北王府的女儿,若她生了个儿子,那必然会得了北王府的支持,到了那时,怕就算是皇上立了彦儿为太子,这太子之位,也不稳固啊! 淑妃想到此,心中更好似被什么东西堵着一般,分外难受。 淑妃的话还没有说完,靖丰帝的声音便赫然响起,打断了淑妃的话,“委屈?什么委屈?” 靖丰帝的心中说不出的愤怒,娴妃这么多年来,没有生育,没有谁比他更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他不会让北王府的女儿有身孕,在将北似娴迎进宫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打定了主意,北王府的势力,他难以操控,若是北似娴生了孩子,迟早会动摇他的皇位。 他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在最初,他就专门为北似娴打造了一个宫殿,长乐宫,那个地方,她北似娴可以常乐,但是,却是永远也无法有自己的子嗣。 那里面,每一个物件,都是染了麝香,虽然不浓,但是,在那样的环境之下,足以让她无法怀孕。 可是,他千算万算,却怎么也没有算到,北似娴竟然…… 此刻仔细想想,几个月前,长乐宫大火,还有北似娴发疯,一切并非都是突然而来的巧合,而是有人精巧算计,在谋划欺瞒他,暗度陈仓! 他以为,娴妃当真是疯了,可是,此刻发现,她竟是已经这么大的肚子,一切都晚了! “皇上,娴妃姐姐……生子,可喜可贺,虽说是早产,可太医和产婆都在里面守着,该是不会有什么大碍,皇上也别太过担心……若是生个儿子……”察觉到靖丰帝的愤怒,淑妃心中一颤,更是大胆的试探着。 果然,靖丰帝的脸色更是沉了下去,淑妃察觉到此。心中一喜,原来皇上对娴妃怀孕产子一事,并非是喜悦,不仅不是喜悦,还是愤怒啊! 皇上,不想淑妃产子么? 突然,淑妃意识到什么,心中顿时轻松了不少,是啊,皇上都忌惮着北王府,又怎会喜欢一个由北王府的女儿生出来的儿子呢? 那无疑是他的威胁啊! 察觉到此,淑妃的心中,终于安定了许多,“皇上,娴妃姐姐若是生了个儿子,可是咱们东楚国的大幸啊!” “大幸?哼,怀了身孕,竟是不上报,竟是将朕都瞒着,这算是什么大幸?”靖丰帝冷声道,心中的愤怒不断的凝聚。 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木桃,靖丰帝更是拔高了语调,“这些在身旁伺候的人,也都该死!” 木桃心中一颤,忙不停的在地上磕着头,“皇上赎罪,是奴婢的失职,是奴婢疏忽了。” “你疏忽?可当真是疏忽!既然你都自己认了,那朕便也留你不得!”靖丰帝开口,他心中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娴妃的算计,可是,心中的怒气,总要找人撒,娴妃现在动不得,那她身旁伺候的丫鬟,却可以拿来开刀! 木桃脸色倏然惨白,靖丰帝话刚落,目光便瞥见地上跪着的其他人,“还有你们,内务府的人,负责照料各宫,你们常在这凌霄宫中走动,竟也没有发现娴妃的状况!” 若是早些发现,那娴妃肚中的孩子,便也不会活到现在。 “皇上……皇上息怒,奴才……” 靖丰帝越是想,越是愤怒,厉声喝道,“一个个的还想狡辩么?淑妃,这些人都给朕撤了职,送到慎刑司中处置!” “皇上赎罪……皇上……”一时之间,跪了一地的人,齐齐求饶。 安九看着靖丰帝接二连三的迁怒,眉心越发的皱得紧了些,靖丰帝如此的表现,再是明显不过了,他是知道火烧长乐宫的秘密了啊! 屋子里,娴妃痛苦的嘶喊,依旧在继续,突然,靖丰帝的声音再次响起,“太医,这么久都还没有生出来,那太医是怎么当的?来人,将太医给本宫叫出来!” 靖丰帝一声令下,仅仅是片刻,太医便匆匆的走了出来,正要跪在地上给靖丰帝行礼,那靖丰帝便冷声道,“你上来,朕有话给你说!” 那太医一愣,微愣之后立即上前,靖丰帝在太医的耳边说了什么,安九明显见到那太医眼里闪过一抹震惊,随即回过神来,忙道,“是,微臣领旨。” “去吧,娴妃娘娘和她肚中的孩子,事关重大,务必尽你最大的努力!”靖丰帝敛眉,先前还愤怒无比的脸上,此刻,已经平静了许多。 安九看在眼里,心中明白了什么,不仅仅是安九,甚至连一旁的淑妃,乃至是地上跪着萧文慧,也隐隐浮出一个猜测。 皇上他是要…… 左右娴妃肚中的孩子还没有生,若是让那肚中的孩子生不出来,那一切的威胁,就不成其为威胁了,不是吗? 淑妃心中浮出一丝得意,看来,方才的担忧,是她多虑了。 “皇上……”安九的声音倏然响起,大步上前,这声音,让所有人都是一惊,淑妃瞧见安九,眉心禁不住皱了皱。 安九怎么来了?她是北王府的人,自然会护着娴妃,这安九的到来,莫要生了什么变数啊! 靖丰帝浓墨的眉峰微皱,安九却是没有理会旁人的神色,上前朝着靖丰帝福了福身,“皇上,安九方才得到娴妃娘娘生产的消息,所以心急的赶进宫来了,娴妃产子,对皇室,对北王府都是大喜事,实在是可喜可贺,方才,王爷还说,有了娴妃肚中的孩子,两个家族之间,联系更加紧密了呢,北王府会对皇室,更加效忠!” 靖丰帝眸子眯了眯,锐利的目光紧锁着安九,安九言下之意,意思再是明显不过。 她是在告诉他,有了这个孩子,北王府对他这个皇帝,更加不会有二心。 可是,他的心中,却终究是不安的啊! 靖丰帝敛眉,“娴妃怀孕生子,朕甚是高兴,北王府对我东楚国,更多了一功啊!” “皇上,方才安九在进宫之前,得了爷爷的交代,爷爷让安九来为娴妃娘娘传一句话,还请皇上准许安九进去,亲口将爷爷的话,转给娴妃娘娘。”安九不紧不慢的道。 果然,话落,靖丰帝的神色微沉,让她进产房? 这怎么行?传话么?怕只不过是安九的计策吧! 靖丰帝蹙眉,身旁的淑妃却是柔声道,“那产房最是污秽之地,安九王妃这么尊贵的身份,怎能进去?沾染了晦气,可是不好啊!” “如何不好?淑妃娘娘,安九不过是一个女子,又不是男子,对男子来说,产房才是去不得的地方,淑妃娘娘多虑了。”安九敛眉,嘴角牵出一抹笑意,淡淡开口。 淑妃眉心微皱,“这……” “淑妃娘娘不让安九进,莫不是想让爷爷自己亲自进宫不成?他老人家得知娴妃娘娘产子,虽然高兴,可终究是老了,不想进宫折腾,他的脾气,皇上该最是知道的,若劳烦他进一趟宫,只怕会让皇上难做吧!”安九打断淑妃的话,转眼看看向靖丰帝,“皇上,您看……” 安九言语之中的威胁,靖丰帝如何看不出来? 连北老王爷也知道,娴妃产子的事情了吗? 这……靖丰帝的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事情越发的复杂了啊! “皇上……” 靖丰帝沉吟之间,一个声音响起,安九身体不由得一怔,顺着那声音看去,瞧见地上跪着的萧太子妃,眸中的颜色变了又变,靖丰帝也是看过去,看到那开口之人之时,眉心也是下意识的皱紧了些。 “你是谁?”淑妃率先开口,看着那妇人,不似宫人的打扮,一身简朴,在地上跪着,竟是显得有些突兀。 萧文慧嘴角浅浅一抹笑意,声音波澜不惊,“萧氏文慧,见过淑妃娘娘。” 萧氏文慧? 萧氏? 这个姓氏在二十二年前,就已经在京都城内消失了,不是吗? 萧氏……不,还有一个……淑妃突然想到什么,凌霄宫……对了,当年的萧太子妃,就是住进了这凌霄宫,眼前这个萧氏文慧,莫不就是当年的萧太子妃? 思及此,淑妃不由得多看了萧文慧几眼。 萧文慧却是没有理会淑妃,转眼看向靖丰帝,敛眉道,“皇上,安九王妃说的不错,北老王爷的性子,皇上还不知道吗?他若进宫,只怕又有的热闹了!” 而那热闹,怕是他靖丰帝也平息不了的吧! 更何况,若是娴妃肚中的孩子有恙,北老王爷只怕要将这皇宫给掀了! 靖丰帝目光紧锁着萧文慧,眸子眯了眯,“一个罪妇,还敢在朕的面前说话?!” 凌厉的语气,让人心中一惊,萧文慧的神色依旧镇定,“皇上,罪妇不敢在皇上面前造次,不过,罪妇二十几年没见皇上,倒是想和皇上叙叙旧!” 叙旧?他们有什么旧可叙?! 可靖丰帝还没有来得及拒绝,萧文慧的声音再次响起,“皇上,左右娴妃生产,有太医和产婆在,不如皇上随罪妇,去罪妇的房中坐坐!” “呵,萧文慧,你既是自称罪妇了,皇上又怎会与你这个罪妇同室?”淑妃冷哼一声,这萧文慧在打着什么主意? 去她的房中坐坐? 这萧文慧还真是贱,娴妃这边在生产,她难道还将皇上引进她的房中勾引么? 淑妃的眼底,一抹鄙夷一闪而过,萧文慧心中知道这淑妃在想些什么,却是没有理会,抬眼对上靖丰帝的眼,“皇上,再过不久,便是先帝二十三年的死祭,那一夜,宫中血流成河,罪妇每每做梦,那一日所发生的事情,都在梦中盘旋,不知皇上,可有梦见过先帝?” 靖丰帝身体一怔,那个和二十三年前那一夜重叠的梦,浮现在脑海,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越发频繁的做着这个梦,那梦就好似恶魔一般,不断缠着他,如影随形。 靖丰帝对上这萧文慧的眼……不知为何,竟是有些不安,见那萧文慧似还想要说些什么,立即先一步开口,“好,走吧!” 说罢,一甩衣袖,大步朝着正对面的房间走去,萧文慧敛眉,缓缓起身,正要转身跟在靖丰帝的身后,目光却是不经意间对上安九的眼,那眼中,似有一种不可思议在流转着。 萧文慧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安九王妃,北老王爷不是要你给娴妃传话吗?” 安九微怔,萧文慧脸上的笑意,更是让她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绣帕,而那绣帕之中,包裹着的,便是刚才在福灵寺中,捡到的那个妇人遗落下来的玉佩。 那笑容看在安九的眼里,却是灼灼生热。 萧文慧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那道门在众人的目光之中,被关上,隔绝了屋子里萧文慧和靖丰帝的叙旧,屋子外,淑妃的脸上,明显划过一抹不悦。 安九却也没有耽搁,立即进了娴妃的产房,房间里,好些个宫人围着娴妃,娴妃紧紧的攥着被子,口中含着参片,汗水几乎已经将她整个身体都浸透了。 安九没有来得及顾及娴妃,迅速的找到方才那太医,一把将那太医揪过来,那太医猝不及防,瞧见安九,心中竟是有些心虚,“北王妃,你……你这是做什么,娴妃娘娘生产,奴才还要去帮忙。” “帮忙?你是帮忙让娴妃娘娘肚中的孩子生不出来吧!”安九咬牙,压低了声音。 太医心中一惊,“王……王妃,你……你说什么……奴才不懂?” “不懂?那我就告诉你,你若听了皇上的话,北王爷也不会放过你,你自己掂量着办!”安九敛眉,将他一把推开。 太医想着方才皇上的交代,眼底更是慌乱,“可……可皇上那里……” 安九眸中一抹历光激射而出,厉声喝道,“皇上那里,你不必去管,左右我都在这里守着,等会儿若是我见不到娴妃娘娘肚中的孩子平安降生,我便当场杀了你,来给那孩子陪葬!你若是不相信,倒可以试试!” “不,不,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太医忙不迭的道。 安九给那太医使了个眼色,那太医意会,立即上前,继续忙碌了起来,安九走到娴妃的面前,娴妃看到安九,似看到了希望一般,“安九……我的孩子……” “娘娘,你别担心,孩子不会有什么事情,你要努力,孩子还要靠你。”安九握着娴妃的手,一字一句的道。 “可皇上……”娴妃眼底浮出一抹慌乱,想到方才看到皇上那阴沉的脸色,她心中的担忧越发的浓烈。 “娘娘,皇上那里,你不要担心,你肚中的孩子,终究是流着北王府的血液,北策也会极力保他!”安九坚定的开口。 娴妃点了点头,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似乎安九的到来,给了她许多力量,又一轮剧烈的疼痛袭来,娴妃不断的用力,终于,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在房间里响起…… “生了,娘娘生了,是位小皇子!”产婆托着刚出生的婴儿,报喜道。 门外的木桃似乎听到了这声音,按耐不住的她,甚至顾不得方才靖丰帝已经发落了她,推门而入,看到产婆手中的婴儿,以及床上躺着的娴妃,喜极而泣。 安九也是松了一口去,终于生了么? 那接下来……要保住这孩子,安九敛眉,让木桃在房中照料着,自己走出了门外,出门之时,正瞧见靖丰帝领着淑妃离开凌霄宫,院子里,萧文慧站在那里,看着安九的方向,夜色之中,那双眼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九摩挲着绣帕包裹着的玉佩,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缓缓走上前,在萧文慧的身旁停下。 “安九王妃,你放心,娴妃和她的孩子,都无碍了。”萧文慧敛眉道,声音一如既往的慈爱亲切。 可这声音听在安九的耳里,却是有些讽刺,沉吟片刻,安九终究是将绣帕中的玉佩拿出来,递在萧文慧的面前,“萧姨娘,你落了东西,安九捡到了,现在归还!” ☆、第一百三十七章 身份揭露,藏在背后的阴谋! 萧文慧的目光瞥了一眼那碎裂的玉佩,随即转向安九,“你如何知道,这就是我的东西!” 安九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将那碎裂的玉佩在手心之中摊开,仔细的拼凑打量,那玉佩上的花纹,越发清晰的浮现在安九的目光之中。 “萧姨娘,这玉佩上的花,甚是少见,若是安九不曾来过这凌霄宫,只怕也不认得这美丽的花朵。”月光之下,安九的目光看向这凌霄宫中的含苞待放的花朵,走到一株凌霄花前,仔细的端详,顿了顿,继续道,“凌霄宫以凌霄花命名,当年先帝,将这皇宫里所有的凌霄花都移植在了凌霄宫里,所以,许多人都见不到它的美丽,而在这凌霄宫中,这花却是随处可见!” 萧文慧的视线从安九的身上收回来,眸光微敛,“单单是凭着这凌霄宫中的凌霄花,你就断定这玉佩是我的么?这宫中虽然只有这凌霄宫中有凌霄花,可是,喜欢凌霄花的,也不在少数,况且,宫外也是有凌霄花存在的,不是吗?” 安九轻笑,杜若卿临死之时所说的那人,分明就是皇宫里的,可是……安九看向萧文慧,她便是杀了北策母妃的人吗? 可是为什么? 北策的母妃是北王妃,而萧文慧,不过是一个失了宠,被遗弃在冷宫的宫妃,他们能有什么交集?又有什么利害关系?竟是让她对北策的母妃痛下杀手? 安九心中疑惑,更是猜不透答案,她知道,更是不能将这一切挑明! 安九敛眉,沉吟片刻,继续道,“是,单凭这个,我是无法断定你就是这玉佩的主人,虽然,方才在凉亭之中,那个妇人的声音和你大有不同,可我依旧知道是你,你还记得,你第一次邀请我进你的房中吗?” “自然是记得,因为喜欢你,所以,便让侍女邀你进宫一叙,那是除夕之夜。”萧文慧敛眉,老练温柔的眸中,依旧平静无波。 “是,那是除夕之夜,你邀我进你的房间坐了片刻,在你的屋子里,也正是有这样的花纹,难道萧姨娘你,忘记了吗?”安九对上萧文慧的眼,一字一句。 话落,果然瞧见萧文慧的神色一怔,仅仅是片刻,那慈爱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看安九的眼神,多了几分高深,“呵,我着实是低估你了,没想到,你竟这般细致入微,就连我自己都忘记了,那幔帘上绣着凌霄花的花纹,可如果我告诉你,我只是喜欢凌霄话而已呢?” 安九眸子一眯,似乎早就料到,这萧文慧不会如此爽快的承认,安九看着萧文慧,敏捷的身形倏然上前,“冒犯了,萧姨娘!” 说话之间,安九撩开萧文慧的衣摆,那动作太过敏捷,甚至让萧文慧都触不及防,反应过来之时,安九已经撩开了她的衣摆,看着自己露在外面的鞋子,萧文慧身体微怔。 安九的嘴角,却是勾起一抹笑意,“萧姨娘,当真是巧了,你鞋子上的泥土,和安九鞋子上的泥土,竟是一样的呢,都不是宫里所有,你说,是不是巧!” 福灵寺地处偏远,因为昨日下了雨,地上还有些许未干的泥浆,方才那妇人虽然在凉亭之中,可依旧难免沾染上了一些泥浆,而这些泥浆,更是不是宫中所有的。 那妇人被黑衣人带走,不过是片刻的时间,她就赶了回来,而她到了凌霄宫的时候,却发现萧文慧已经和众人一起跪在靖丰帝面前了,她赌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再换一双鞋子。 而果然,这结果,是她赌赢了,不是吗? 萧文慧敛眉,很快恢复了平静,再次对上安九双眸的时候,嘴角的笑容,依旧是先前那般慈爱,“我就说我喜欢你,我就喜欢你这股聪明劲儿,不错,这玉佩是我的,你不是要还给我吗?那就给我吧!” 这个时候,萧文慧也没有再隐藏的必要,朝着安九伸出手,温和的看着安九。 安九蹙眉,沉吟片刻,将手中碎裂了的玉佩交还给萧文慧,虽然早早就猜出,这玉佩的主人是她,可是,此刻她亲口承认,依旧在她的心中激起了千层浪。 竟然真的是她吗? 上官怜身后的主人,杜若卿口中那个和北策母妃的死,脱不了干系的人! 安九敛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安九淡淡的声音响起,“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让上官怜蛊惑百里骞谋乱,又为何同时让上官怜给我报信?” 这个萧文慧的身上,似乎隐藏了太多的秘密,让人捉摸不透。 萧文慧把玩着手中碎裂的玉佩,面上依旧温和,“百里骞谋乱,皇上对你和北王爷更是器重,这对你和北策来说,都是好事,不是吗?” “可我要知道,你我无亲无故,为何要让我们得利?”安九锐利的眸子紧锁着萧文慧,看着那张温和的脸,眼神之中尽是探寻,这个女人,当真就像是一个谜。 她不相信,萧文慧会无缘无故的帮他们,她的心里,甚至有一种预感,似乎这其中牵扯的东西,是她不愿看到的! 萧文慧抬眼,对上安九的视线,“因为……我喜欢你!” 喜欢她? 安九心中浮出一丝讽刺,她若是当真信了她的这个答案,岂不是太笨了? 安九看着萧文慧,她知道,自己如此追问,这萧文慧永远都不会给自己答案,但有一点,她的心里却是再清楚不过,这个藏在凌霄宫中的萧太子妃,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她让上官怜蛊惑百里骞谋乱,这就是一个局,这个局,她彻底的除掉了太子和玉皇后,让他们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而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作为一个宫妃,还是一个被废弃的宫妃,什么东西能让她如此心思缜密的谋划? 她是想报仇吗? 当年,萧氏一族满门被牵连进了齐王谋乱之中,被靖丰帝所杀,这也不是不可能! 安九敛眉,突然想到什么,心中一颤,看着萧文慧,眼中的神色变了又变。 她是为了皇位么? 可是,萧太子妃就只有一个崇宁公主,她就算是为了皇位,也要有一个能够名正言顺继承皇位的人,不是吗? 名正言顺的人…… 安九的脑中回荡着这几个字,夜色之中,婴儿啼哭声缓缓传来,响彻整个凌霄宫,突然,安九好似捕捉到了什么,看萧文慧的神色变了又变。 名正言顺的人? 方才娴妃姑姑,不就生了一个皇子吗? 想到这萧文慧这段时间对娴妃的照顾,安九的脑海中,一个猜测逐渐成型。 萧文慧看上了娴妃的孩子么? 这皇宫里,许多杀母夺子的事情,曾经不是没有发生过,若是娴妃出了什么事情,那她的孩子,便会养在其他妃子的名下,就像崇宁公主一样,萧太子妃被关在这冷宫里,这么多年,崇宁公主都是养在玉皇后的名下! 这萧文慧的算计……安九意识到什么,下意识的看向娴妃房间的方向,这萧文慧若当真是有如此的算计,以她的能耐,还不是想让娴妃如何就如何? 似乎是看出了安九的担忧,萧文慧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淡淡开口,“我知道,一旦你知道我的身份,便会猜出我的目的,不过,我帮娴妃,并非是为了她肚中的孩子,你可相信?” 安九回神,对上萧文慧的眼,相信么? 这个人杀了北策的母妃,却又在百里骞的事情让她和北策得利,这个人高深莫测,是敌是友,即便是到此刻,都说不清楚,她能相信她吗? 安九敛眉,“娴妃娘娘如今生下了皇子,就算是皇上再有不喜,可她依旧是北王府的女儿,皇上无论是看在什么份儿上,都会有所怜悯,娴妃刚生产,这凌霄宫中太过偏僻,许多事情诸多不便,理应搬出凌霄宫中。” 娴妃和她的孩子,不能继续再在这凌霄宫中待下去了! 萧文慧眉峰一挑,却是不以为意,“安九王妃说的甚是,方才,这话,我也对皇上说了,我想,这命令,他应该传下去了!” 安九心中微微诧异,看着萧文慧,却是越发的看不透。 正此时,果然宫门外传来一阵动响,安九闻声看去,只见靖丰帝身旁的秦公公领了一群宫人进门,看到安九,秦公公也是立即上前,朝着安九盈盈一拜,“安九王妃,皇上下旨,说娴妃娘娘和小皇子在凌霄宫中有诸多不便,正好,长乐宫自几个月前烧毁之后,到如今,已经重建好了,娴妃娘娘和小皇子搬回去住,正合适。” 安九蹙眉,这果然如萧太子妃说的那般啊! 安九眸光微闪,扯了扯嘴角,“如此就劳烦各位操劳了。” 安九朝着秦公公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进去接娴妃和小皇子,安九站在原地,身旁伴着萧文慧,不知为何,浑身竟是泛出一丝凉意。 这萧文慧是怎么做到的? 曾经的萧太子妃,搬进了凌霄宫中,靖丰帝从此之后不闻不问,甚至连萧太子妃的名字,在这宫中都是一个禁忌,就算是过了这么多年,方才在靖丰帝见到萧太子妃的时候,那眼里的不悦依旧存在。 可是,她却有本事将皇上请进了她的房间。 谁也不知道,在那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不过,此刻看来,这萧文慧当真是厉害。 一个罪妇,竟能让本就视她仇敌的皇上,这般听她的话,这意味着什么? 安九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萧文慧,心中隐隐浮出一个猜测…… 威胁? 当真是威胁么? 一个罪妇,竟能威胁到皇帝,她的手中定是掌握着连靖丰帝都忌惮的东西啊! 那她手中掌握的,又是什么? 安九越是想,越是觉得这萧文慧的可怕,这个女人,当真是太深不可测了,让人心中莫名的不安! 秦公公带着宫人抬着娴妃,木桃的手中抱着刚出世的小皇子,一行人出了房门,随后出了宫门,渐渐消失在了安九的视线之中。 “现在你可放心了?娴妃和她的孩子离开了凌霄宫,我是不能对他们母子怎么样了!”萧文慧的声音响起,依旧是如方才那般温和,好似慈爱的寒暄。 可这话听在安九的耳里,却是根本无法安抚到安九的担忧。 “萧太子妃能让太子和玉皇后一朝颠覆,命丧黄泉,娴妃和她的孩子在不在凌霄宫中,又有什么区别!”安九敛眉,淡淡开口,不再唤她萧姨娘,萧太子妃几个字,更是显得疏离。 萧文慧眸光闪了闪,安九没有再多说什么,脉动步子,朝着凌霄宫外走去,走到门口,安九却是顿住脚步,清朗的声音在月色中响起,“萧太子妃,娴妃是北策的姑姑,他在意的人,便是我安九在意的人,他们母子,在这宫中,若是有丝毫损伤,不仅仅是北策,我安九也不会善罢甘休!” 萧文慧眸光微敛,神色微变,但仅仅是片刻,又恢复如常,“安九,你的话我记住了,替我向北王爷问好,另外……我还是喜欢你唤我萧姨娘!” 萧太子妃这个称呼,早已经不属于她,况且,她似乎喜欢上安九用姨娘来称呼她! 可是,如今看来,这安九是不会和她亲近了啊! 不知为何,心中竟是浮出一丝失落。 向北策问好? 安九蹙眉,这几个字,让她觉得怪异,可是,却探寻不出,到底是哪里怪异! 安九没有在凌霄宫中多留,今日,她也算是有了收获,知道害死北策母妃的人是这萧太子妃,可是,伴随着而来的,却是更多的疑惑,她似乎觉得,自己被牵扯进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 安九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萧文慧依旧站在原处,月色如水,宁静异常,站了许久,伺候的老宫女缓缓上前,“主子,夜色凉了,主子还是回房间歇息吧!” 说话之间,老宫女为萧文慧添了一个素色披风,萧文慧淡淡的叹了口气,“秦公公将娴妃和她的孩子带走了,这凌霄宫中,似乎更清冷了!” 这二十多年的时间,这凌霄宫中的冷清她都已经习惯了,可不知为何,在经历了娴妃搬进来,又搬出去之后,这份冷清竟显得更加严重。 老宫女敛眉,柔声道,“主子,有奴婢陪着您,无论什么时候,只是,那娴妃的孩子……” “娴妃的孩子?”萧文慧微微一诧,轻笑一声,眸中的颜色似乎变了变,“怎么?不仅仅是安九,就连你也觉得,我在谋划娴妃的孩子吗?” 老宫女一愣,诚惶诚恐,“奴婢失言,主子赎罪。” 萧文慧敛眉,脑海中浮现出安九的身影,沉吟片刻,开口道,“我在这凌霄宫中,住了多久了?” “一晃眼,二十多年了。”老宫女沉声道,“再过半月,便是崇宁公主的生日了呢!” 崇宁公主的生日? 萧文慧眉心一皱,口中喃喃,“她的生日吗?我倒是忘记了,当年,生下孩子,便被皇上抱走,我也被送进了这个凌霄宫中,二十三年,都熬过来了啊!” “恭喜主子,贺喜主子,以后,等着主子的,必定是盛世荣华!”老宫女说到此,语气里,更是激昂。 萧文慧嘴角一扬,眸中的颜色,越发深沉了许多,二十三年,她已经等够了,所做的准备,也已经够了! “还有半月吗?”萧文慧敛眉,眸中一抹诡谲一闪而过,“让人准备一下,我也该好好的为我的孩儿庆庆生了!” 老宫女面上闪过一抹惊诧,为崇宁公主庆生吗? 这二十几年,主子从来没有对崇宁公主表现过多的关切,可实际上,她的心中也是在忍着一个作为母亲对女儿的关怀吗? 必是因为以前有诸多的不便,而如今,一切都已经趋于明朗,主子也不用在强忍着对女儿的思念了! 老宫女心中浮出一丝欣喜,忙道,“好,奴婢这就去安排,半月之后,崇宁公主定能感受到主子的母爱!” 萧文慧敛眉,眸中一抹异样闪过,可仅仅是片刻,却又消失不见,那内敛的眸中,好似什么也没有存在过一般…… 这厢,安九离开了凌霄宫之后,便辗转去了长乐宫,娴妃已经休息,安九吩咐了木桃几句,才出了皇宫,刚下马车,却是见得北策站在北王府外,看到安九,那俊美无俦的脸上,一抹笑容绽放开来,迎上安九。 安九瞧见北策,心中却是微微一诧,“你怎么在外面?” 此刻,已经是三更天了,他该在睡觉才对! “王妃若再不回来,王爷该要进宫了。”一旁的赤枫难得开口。 安九微怔,对上北策温柔的眼眸,心中了然,看来,她去福灵寺,又从福灵寺连夜赶回,他是知道的,只怕,连着其中的缘由,也无法逃过北策的眼! “娴妃姑姑她生了个小皇子,如今搬回了长乐宫。”安九扬起一抹笑容,手自然而然的放进了北策的手中,夫妻二人,极有默契,北策轻揽着安九的腰身,朝着府内走去。 “姑姑她的心愿也了了。”北策清朗的声音响起,温和悦耳。 安九却是一惊,“你似乎不吃惊?” “有什么吃惊的?姑姑一直想要个孩子,有机会,以她的性子,自然会抓住。”北策敛眉,似乎一切早已洞悉。 安九敛眉,似乎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想到萧文慧,安九竟是倏然顿住了脚步,沉吟片刻,终究是开口,“北策,母妃她……”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一起报仇,他们的葬身之日! 安九突然发现,自己这个时候提起北策母妃,是不是太早了点,或许,等她将一切都解决之后,再对北策说,也许…… 可是,敏锐如北策,捕捉到安九的神色,随即道,“怎么突然提起母妃?” 安九扯了扯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没,我是在想,改日咱们进宫,去花神庙祭拜一下母妃。” 北策眸子微微收紧,凝视着安九,“不对,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坚定的语气,让安九心中微诧,娴妃怀孕的事情,他该是早就知晓,不过,她不提,他也不过问,可是这一次……他该是意识到或许与他母妃有关,所以才会和往日不同的吧! “从你那般执着的去找上官怜开始,我就知道,你在做什么事情,我没问,是在等你告诉我,我们已经是夫妻,你心中的事情,该对我说,我是你的丈夫,我该为你分担,阿九,你心中藏着什么事,告诉我!” 北策的话,好似带着魔力与诱惑,指腹细细的摩挲着安九的手心,酥酥麻麻。 安九目光闪了闪,等她告诉他吗啊? 可是,关于他母妃之死的事情,她能告诉他吗? 安九对上北策的眼,二人视线交汇,沉默在二人之间流转,不知道过了多久,安九敛眉开口,“你可想过,母妃真的并非是死于疾病!” 话落,北策的神色明显变了变,激动的抓住安九的双肩,“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知道了什么? 她知道萧太子妃和他母妃的死,脱不了干系,可是,告诉北策么? 然后呢?以北策对他母妃的在意,必定会报仇,而那萧太子妃…… 且不说那萧太子妃是深宫弃妃,就算是北策,想要名正言顺的动她,也是有许多难度,更何况那萧太子妃并非只是一个深宫弃妃而已啊! 她能将百里骞和皇后一党送入地狱,能在方才左右了皇上对娴妃的态度,这意味着什么,她是再清楚不过的! 安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敛眉道,“我查到一些东西,只知道,母妃的死,并不是那么简单,仅此而已!” 北策的手一松,闭上眼,谁也不知道那双黑眸之中有什么情绪,只是,在他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那眼里的阴沉,却是安九极少见到的。 “我一直觉得,母妃的死,并非那般简单,可一直以来,却是苦无头绪,若是找到那个害了我母妃的人,我定会让他……” 北策说到此,却是倏然顿住,可一贯平静的眸中凝聚起来的凌厉,却是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找到那人,他必会报仇,绝不手软! 安九看着北策的反应,上前,将脸贴近他的胸膛,“我永远和你在一起,就算是有仇可报,咱们也要一起,不管那人是谁!” 北策心中微怔,怀中的女子,犹如一股暖流,渐渐将他心中的阴霾冲散,长臂将她紧锁在怀中,月光之下,二人紧紧相拥…… 皇上再添一个小皇子,这喜事很快在京都城内传了开来,几日之后,各个朝中官员,名门望族,都收到宫中宫宴的邀请,本以为是为了新降生的小皇子而举办的宫宴,可是,当众人知道这宫宴的主要目的之时,都是吃惊不小。 “崇宁公主的生辰?” 齐王叛乱过了二十三年,那崇宁公主,也该是二十三岁了吧! 自当年萧太子妃生下崇宁公主之后,崇宁公主就养在皇后的名下,因着皇上对萧太子妃的忌讳,从出生开始,这崇宁公主就被当成了透明的,别说是生辰了,就连平日里,宫中一些重要宴会,都看不到她的身影。 长久以来,许多人甚至忘记了这个崇宁公主的存在,甚至都已经二十三岁了,早早过了嫁人的年纪,可宫中,却没有一个人为她的婚事做打算,可见她的不受待见。 可这二十三岁的生辰…… 呵,这到底是吹了那股风,皇上竟为她办生辰宴了! 各家接到这个消息,各自都有自己的猜测,更是疑惑,这崇宁公主是如何得了宠了? 不管是怎样的猜测,众人心中都明白,既然皇上为崇宁公主办这生辰宴,那他们就得去,甚至要好好准备了贺礼前去…… 安九接到这个消息,心中却是了然。 这生辰宴,是因为萧太子妃! 那日萧太子妃能够让皇上接受娴妃和她的孩子,那么,便也有法子,让皇上同意这个生辰宴。 想到什么,安九敛眉,那萧太子妃当真是握着靖丰帝的把柄么? 她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可那把柄又是什么? 一个皇帝都必须忌惮的把柄…… 呵,有趣,那萧太子妃,越发挑起了安九的兴致。 “哎呀,三日之后……三日之后,不也是王爷的生辰么?”红翎惊呼一声,打断了安九的神思。 “你说什么?”安九赫然起身,锐利的目光直逼红翎,王爷的生辰…… 红翎被安九的反应,吓了一跳,愣在当场,可回过神来,忙道,“王爷的生辰……也在三日之后……” “你如何知道?”安九更是上前一步,她好几次追问北策的生辰,可北策却是不愿提起。 她也问过管家,自从北策母妃死之后,北策就不愿过生辰,甚至连提也不许人提起,时间久了,府上的人也是忘记了他究竟是何时生辰。 她想着,许是生辰会让北策想起他母妃的死,所以几次之后便作罢。 三日之后…… “小……小姐,奴婢有一次,听府上的一个老嬷嬷提起的,奴婢本是要禀报小姐,可奴婢后来……忘了,奴婢该死,请小姐责罚……” 红翎倏然跪在地上,以为安九方才的吃惊是愤怒。 安九敛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敛眉道,“这不关你的事,你起来吧!” 红翎小心翼翼的起身,打量了安九片刻,看着安九目光凝视在某个地方,似是在思索着什么,更是不敢出声打扰。 三日之后,北策的生辰? 崇宁公主也是三日之后生辰,当真是巧了! 可不知为何,她竟觉得这巧合,有那么几分让人说不出的诡异! 为什么?这感觉从何而来? 想着这些,安九的心中,越发的不安,似乎三日之后,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一般…… 皇宫里。 崇宁公主生辰的事情,靖丰帝交给了淑妃去操持,因着淑妃上一次所受的伤,还没好妥帖,靖丰帝又让元妃在一旁协助。 自那日夏侯音刺杀皇帝一事之后,就一直禁足在柳莺殿中,这更是让淑妃心中的气不打一处来。 皇上的心里,果然还是对夏侯音有所眷恋的,犯了这么大的事情,都迟迟拖着不处置,只怕终究心中还是在谋划着,待时间让许多东西被遗忘吧! 这夏侯音还没有受到处罚,北似娴竟暗渡成仓,生了个皇子,以北王府的势力,当真是有机会和他的儿子抢太子之位的啊! 许多事情揪在一起,淑妃每夜都睡不安稳,还有那个文姑姑……想到文姑姑那天所说的话,灵儿在她们的手中,难保哪一日,不会出什么状况啊! 多个日夜的思来想去,淑妃心中已然做了决定,她虽然现在无法动北似娴,可是,必须让夏侯音彻底的没有翻身的机会。 循着文姑姑透漏的夏侯御浅的消息,淑妃急切的让人追查,可是,却迟迟没有音讯,直到宫宴前两日,淑妃的调查,终于有了成果。 永安宫内,淑妃浅浅的抿了一口茶,屏退了众人的房间里,就只有侍女莲儿,以及跪在堂下的一个老妇人,那老妇人一脸朴素,初到这地方,战战兢兢,目光之中,更是有恐惧闪烁着。 “莲儿,扶这位大姐起来,这么大年纪,跪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淑妃放下茶杯,柔声开口,吩咐着身旁的宫女。 “是,娘娘。”莲儿福了福身,领命上前将老妇人扶起来,可那老妇却更是惊惧,“娘娘,奴婢命贱,不敢在娘娘面前坐下。” “什么命贱?大姐你在本宫的永安宫,就是贵客,自然得按照上宾的礼仪招待。”淑妃呵呵的笑道,“大姐你不用害怕,本宫请你来,是有事请你帮忙,若事情办成了,本宫还会有重谢。” 那老妇人目光闪了闪,“可我的儿子媳妇孙子……” “你放心,等你帮本宫办好这件事情,你的儿子媳妇孙子,都会安然无恙,可若是你不帮本宫,那么……”淑妃眸光微转,一道历光一闪而过。 老妇明了她的意思,忙不迭的点头,“我帮,娘娘,什么事情我都帮。” “好,很好,你能帮忙,那就是再好不过了。”淑妃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继续道,“那你现在告诉本宫,当年你离开夏侯府,为何被追杀?” 话落,那老妇身体一怔,眼底更深的恐惧凝聚,许多年轻时的记忆在脑海中冒了出来,因为不断加剧的恐惧,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淑妃看着她的反应,心中一喜,看来,果真是没有找错人么? 淑妃想着下面的人的禀报,眸光微敛,“大姐,你别担心,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告诉本宫,当年所发生的事情,本宫便可以帮你报仇!” 老妇人看向淑妃,报仇? “我……我从未想过报仇!”老妇人口中喃喃,眼里的恐惧依旧,对她来说,当年能够意外的保住了这条命,就已经是万幸了! “从未想过报仇?哼,那你可知道,你隐瞒的东西,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不仅仅是你,还有你的儿子媳妇儿,甚至是连你的孙子,都会受到牵连,你知道,那是怎样大的罪吗?足以灭了你的满门!”淑妃的声音骤然转冷,凌厉的语气,让那妇人身体一晃。 灭了满门? 不,想着当年她发现的事情,老妇人更是慌乱了起来,她又何尝不知道,她所知道的事情,关系多么重大,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夏侯老爷派人追杀她的愿意啊! 她不过是一个普通不过的丫鬟,只想活命,侥幸活了下来,她只想着隐姓埋名,哪里敢再去提那些事情? 可今日眼前的这个贵人…… 当年,她在大家族中当过丫鬟,自然知道大家族中夫人间的尔虞我诈,这皇宫里的斗争,更是厉害,这淑妃找到自己,也是为了利用她对付旁人吧! 夏侯家……这些年,她虽然隐姓埋名,嫁人生子,远离了京都城,可是,坊间一有夏侯家的消息,她都默默的留意着,去年夏侯家的大小姐,成了皇帝宠妃这事,她也是知道。 眼前的这个贵人,是要对付夏侯大小姐,甚至是夏侯家吗? “呵,你自己好好想想,到底是隐瞒一切,还是你的家人更加重要!”淑妃敛眉,单是看这妇人的神色,她就知道,这妇人的心中已经有了权衡。 果然,那妇人沉吟了片刻,重重的朝着淑妃磕了一个头,“娘娘,是不是只要我说出当年的事情,你就会护我家人周全?” “这是当然,不仅如此,你还会因为揭发奸臣有功,受到莫大的奖赏。”淑妃对上妇人的眼,眼底的光芒越发的灿烂。 “好,我说。”妇人坚定的开口,“娘娘,那夏侯御浅并非是夏侯家的骨血,当年夫人生了大小姐,身子就一直虚弱,大夫断定,都无法再有孕……” 那妇人说着,淑妃听着,眼神之中的光亮越发的耀眼,等到那妇人说完,淑妃更是难掩激动的起身,“好,太好了,莲儿,这两日,就将贵客好好安置在永安宫内,好生伺候,不能有丝毫怠慢,听见了吗?” “是,娘娘。”莲儿领命,领着那妇人下去,留下房中的淑妃,嘴角微扬,似在盘算着什么。 不多久,莲儿安置了那妇人回来,淑妃便忙不迭的问道,“两日之后的宫宴,可有邀请夏侯家?” “回娘娘的话,夏侯老爷和夏侯公子都在受邀的宾客之列。”莲儿开口。 “那夏侯夫人呢?”淑妃敛眉,追问道。 “夏侯夫人……”莲儿思忖了片刻,摇了摇头,“夏侯夫人的身子一直弱,平日里的一些场合,她也很少出现,这一次,倒是不知道,她会不会来。” 不知道会不会来吗? 淑妃眸光微转,瞬间,嘴角一扬,“你传出话,说这一次,崇宁公主生辰,本宫有意为崇宁公主物色一个驸马!” “这……娘娘是要……”莲儿看着淑妃,猜测着她的心思。 淑妃脸上的笑容更是大了些,“那夏侯夫人来与不来,多数是夏侯仪那老匹夫决定的,如今,夏侯音身困柳莺殿,刺杀皇上的罪责还没有洗清,夏侯仪父子找灵儿找不到,此刻,早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崇宁公主虽然素来不受待见,可皇上此次为她办生辰宴,难保不会让人猜测他是否又要疼宠这个女儿,这对夏侯家来说,是一个机会,夏侯仪自然想要抓住!” 儿女亲事,还是妇人之见最好谈,不是吗? 莲儿一听,恍然明白过来,忙福了福身,“娘娘英明,是不是在宫宴上,便让方才那妇人当着众人的面儿,揭穿这一切?呵,娘娘这样安排,当真是再好不过了,只怕夏侯家的末日,就在崇宁公主的生辰宴上吧!” 淑妃敛眉,对于自己的算计,胸有成竹。 想到两日后的宫宴,淑妃的神色突然凝重了起来,“我让你私下里打听萧太子妃的事,你可打听到了?” 娴妃生产那日,萧文慧将皇上叫到房间,不知道是说了什么,皇上竟对娴妃的事情不追究了,不仅不追究,还将娴妃母子接回了长乐宫,自那日起,她就觉得不寻常,而前日,皇上还特意吩咐,让她在崇宁公主的生辰宫宴上,安排上萧太子妃的位置。 那晚萧文慧对皇上到底说了什么?竟让皇上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 淑妃猜不透,不过,她知道,那萧太子妃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 “回娘娘的话,那萧太子妃生下了崇宁公主,就自请入了凌霄宫,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我特意去了一趟内务府,这二十多年,内务府的人,就当凌霄宫是个冷宫,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都不仔细,这些年,他们甚至连东西都鲜少送了,听说,那凌霄宫里,有萧太子妃他们自己开辟出来的菜地,许多时候,都是自给自足,就算是一些必须送的东西,内务府都是捡了最差的东西送。” 莲儿说着,淑妃的眉心却是越皱越紧,“还有呢?那萧太子妃可有异常?” “这……”莲儿目光闪了闪,“这宫里的人,差不多都忘记了这个萧太子妃的存在,更是没人去注意……” 淑妃眼底划过一抹不悦,冷哼一声,“当真是晦气,明明一个二十多年前就失了宠的人,都已经人老珠黄了,难道还要重新得宠不成?” “娘娘息怒,奴婢看那萧太子妃,太过朴素,又是当年萧氏一族的罪妇,影响不到娘娘和宣亲王的地位。”莲儿忙安抚道。 淑妃看了莲儿一眼,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希望如此了!” 挥开脑中关于萧太子妃的思绪,淑妃收回神思,继续盘算着两日之后的宫宴,呵,夏侯音啊夏侯音,既然皇上对你还留有余地,她可偏偏不能让他如意。 两日之后的宫宴么? 那定会是夏侯一家的葬身之期! 两日,很快就过去,这日一早,朱雀门外就停了许多的马车,自从淑妃娘娘有意在今日为崇宁公主选驸马的消息传开之后,各家有公子的,都在摩拳擦掌。 谁都想着,能和皇室联姻,都是一件好事。 朱雀门外,夏侯家的马车内,夏侯仪看了一眼身旁的夫人,眉心微皱,交代道,“等会儿你可要记住,一定要让崇宁公主注意到御浅,明白吗?” 夏侯夫人敛眉,却是有些兴致缺缺,她的女儿还在柳莺殿中被软禁着,他们便想着为夏侯御浅说亲,眼底划过一抹不悦,夏侯夫人终究是按耐不住了。 “你是不是打算不管音儿了?” 夏侯仪浓眉微蹙,压低了声音,语气却是凌厉,“妇道人家,实在是目光短浅,御浅若是娶了崇宁公主,对音儿也是一件好事,音儿在宫里,多了一个帮她说话的人,如今皇上肯为崇宁公主办生辰宴,保不齐就要得宠了,兴许她还能为音儿说些话。” 夏侯夫人身体一怔,“当真?” “难道还有假?”夏侯仪冷哼一声,白了夏侯夫人一眼。 夏侯夫人敛眉,似在思索着什么,沉吟片刻,终究是开口,“好,我会尽力而为,促成崇宁公主和御浅的婚事。” 夏侯仪这才松了一口气,想着在柳莺殿被软禁着的夏侯音,神色依旧凝重,那个叫做灵儿的宫女,迟迟未找到,实在是让人揪心,到底如何才能洗清音儿身上的冤屈啊! 夏侯仪撩开马车帘子,正对上夏侯御浅看过来的视线,父子二人视线交汇,皆是不安。 夏侯御浅感受到夏侯仪面容之间的凝重,心底的愁绪更浓,收回视线,目光触及到一辆马车,朝着朱雀门内走去,那是北王府的马车,里面坐着的,是北策和……安九吗? 夏侯御浅眸子眯了眯,看着那马车消失在视线之中,竟是有些恍惚。 北王府的马车进了朱雀门,宴会还未开始,安九和北策先是去了长乐宫,刚进长乐宫,便听一阵婴儿的哭声传来,夹杂着娴妃柔声轻哄的声音,听在安九的耳里,便是那哭声,都显得分外和谐。 安九脸上不自然的扬起一抹笑容,木桃率先瞧见安九和北策的身影,面上一喜,立即福身道,“奴婢参见王爷,参见王妃,娘娘,您看是谁来了?” 木桃热络的将二人请进了门,进了门,安九瞧见娴妃躺在榻上,亲自抱着怀中的婴儿,那一脸的母爱与幸福,让人看着心中一暖。 安九置身于长乐宫中,下意识的想起了几个月前的那一场大火,如今看来,娴妃当时是赌对了! 她那样喜欢孩子,如今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有了这孩子,便是以后在这宫中,得不到皇上的眷恋,娴妃的心里,也不会空着了。 不过,想到萧太子妃……安九的眉心不由得微微皱了起来,那萧太子妃的目的,当真不是娴妃的孩子么? “怎么了?是皇儿吵着九儿了吗?”娴妃蹙眉,一脸的歉意,“许是早产,这孩子这些时日,总是哭个不停,到了奶娘们的手中,更是哄不住,木桃,快,将小皇子抱下去,别吵着王妃了。” 对安九,娴妃是打从心里的感激,若非安九,她肚中的孩子,怕早早就不在了。 这孩子的命,说是安九赐予,都不为过! 安九回神,眉心舒展开来,忙道,“姑姑,你误会了,不是小皇子吵,小皇子这哭声,好有生气。” 安九迎上前,看着娴妃手中的孩子,心中一暖,“我可以抱抱吗?” 娴妃一愣,笑容绽放开来,“自然可以,这孩子出生这么些时日,你都还没有抱过呢!” 娴妃说着,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孩子,递给安九,饶是木桃看着,都是吃惊不小。 自从有了这孩子,也就是喂奶的时候,娴妃才会将孩子假手他人,一直以来,都是不离身,看来,娘娘是放心安九王妃,才会如此吧! 安九接过孩子,用手托着,安放在怀中,奇迹般的,那孩子在安九的怀中,竟是不哭了,这一幕,淑妃看着,都是一愣,呵呵的打趣道,“敢情这小子最喜欢的不是我这娘亲,而是九儿你啊!” 安九也是惊诧,正此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让屋子里的人,皆是一惊…… “安九王妃如此有孩子缘,实在是难得!” 那声音,温和慈爱,单是听那声音,安九的身体,就禁不住一僵,众人闻声看去,看到来人,难掩诧异。 “萧太子妃?”娴妃惊呼一声,随即,面上更是欣喜,“木桃,快请萧太子妃坐,萧太子妃可也是咱们的恩人。” 在凌霄宫,她们没有少受萧太子妃的恩惠,她早早的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却是没有揭穿,这对她来说,也是莫大的恩情。 只是,萧太子妃一直在凌霄宫中,从未出来,今日怎么……看这打扮……不是平日里的一袭素裹,虽不似许多宫妃的华贵,可已经凭着穿着,看得出她的尊贵。 和娴妃一样,安九也是打量着萧太子妃,心中也是疑惑,她怎么出来了? 更是来了长乐宫,又是为何? 安九打量萧太子妃的时候,萧文慧也是看了一眼安九,缓缓走到安九的身旁,嘴角的笑颜,越发的温和,“王妃和王爷成亲也已经好些日子了,也该生个孩子才好,王妃和王爷的子嗣,必定也是人中龙凤,无人能及!” ☆、第一百三十九章 北策身世,她就是个疯子! “萧太子妃说笑了,皇上的子嗣,才是无人能及,我和王爷的子嗣,在我们眼中无人能及便可。”安九敛眉,从容应对,丝毫也不敢松懈,自从知道这萧文慧的身份,她越发觉得她危险。 萧文慧眉峰一挑,呵呵一笑,转眼看向北策,那温和的眸中,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王爷,王妃的性子,我甚是喜欢,等王妃生了小王子,我也得准备一份贺礼,到时候,王爷不要的嫌弃才好。” 北策如何感受不到安九对这萧太子妃的提防,心中疑惑的同时,俊美的面容上,浅浅扯出一抹笑容,恭敬而疏离,“小儿福薄,不敢劳萧太子妃挂心。” 萧文慧微怔,眼底明显划过一抹不悦,可是却没有发作,凝视了北策半响,笑容恢复如常,突然转了话端,“我在凌霄宫住了那么多年,这一次崇宁公主生辰,皇上终于允许我出来,还是皇上看在我照顾娴妃娘娘和小皇子有功的份儿上,娴妃娘娘,我可要谢谢你!” 娴妃目光闪了闪,“萧太子妃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当初若非萧太子妃照拂,恐怕本宫和皇儿早就……” 娴妃说到此,倏然顿住,似是有些后怕。 “只是,这宫里,二十多年,一切都变了。”萧文慧眉心微皱,温和的脸上,似有一抹愁绪浮现。 变了吗? 安九凝视着萧文慧,就算是变了,她也不是才发现吧! 想到萧文慧方才所说的话,安九的心中浮出一丝讽刺,什么看在娴妃和小皇子的份儿上? 娴妃和小皇子能安然无恙,还是托了她萧太子妃的福,不是吗? 甚至连今日皇上为崇宁公主所办的这生辰宴,只怕也是萧文慧的缘由吧! 安九敛眉,能左右靖丰帝,这萧太子妃当真是不简单啊! “萧太子妃,皇上既然准许你出来,又对崇宁公主添了恩宠,以后,皇上必是会将萧太子妃放在心上了。”娴妃倒也不笨,她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但是,这一桩桩发生的事情,却是让她感受得到,这萧太子妃的得意。 宫里一切都变了吗? 宫里每日都在发生着变化,今日谁得了宠,明日谁失了宠,瞬息万变,从今日起,这宫里,就真正多了一个萧太子妃了吧! 萧文慧牵唇一笑,“放不放在心上又如何?你我早就过了争夺帝王那一丝怜爱的年纪,娴妃的心中,如今怕只有小皇子,而我的心中,又何尝不是如此?” 萧文慧说到此,目光竟是扫过北策。 安九看在眼里,心中的怪异越发的明显,她为何偏偏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北策? 而那眼神……竟是让人觉得莫名的突兀,好似母亲的慈爱! 可这萧文慧,分明就是北策的杀母仇人……想到此,安九看萧文慧的眼神,越发多了一丝冷冽。 不仅仅是萧文慧看北策的眼神,甚至还有……她所说的话。 萧文慧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孩子吗? 崇宁公主? 怎么可能呢? 她若是为了崇宁公主,又怎会让她在这皇宫之中,受了二十三年的苦? 再说了,她让上官怜蛊惑百里骞谋乱,也是为了崇宁公主吗? 呵,无论是谁听了,都怕是不信的! 安九觉得好笑,北策留意着安九的神色,眸中也是一抹深沉凝聚,“姑姑,宴会怕是要开始了,我和安九先行离开。” 北策开口,清朗的声音在房内响起,娴妃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对,本宫倒是忘记了,九儿,将孩子给我吧!” 安九明了北策的意思,将孩子送到娴妃的手上,夫妻二人朝着二人福了福身,才退出了房间,朝着长乐宫外走去,萧文慧看着二人的背影,竟有怅然若失,也迅速的告了辞,追着二人而去。 御花园,去锦华殿的必经之路,北策安九并肩而行。 “你对那萧太子妃,似乎有敌意?”北策的声音在安九的身旁缓缓响起,“记得上一次在凌霄宫,你对她的印象倒还不错。” 安九微怔,北策他察觉出来了吗? 安九敛眉,扯了扯嘴角,“倒也不是敌意,总觉得这萧太子妃不是善茬,当年,萧氏一族满门被诛,唯独她活了下来,她在凌霄宫里待了二十多年,本就是戴罪之身,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让皇上留意到她,甚至一改先前对崇宁公主的态度,这样的女人,太过不简单了,安九觉得,还是有些距离才好。” 安九说到此,不着痕迹的看了北策一眼,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你看那萧太子妃如何?” 北策蹙眉,停下了脚步,转脸看着安九,“什么如何?” “你觉得那萧太子妃是善是恶?”安九对上北策的眼,脑海中浮现出杜若卿临死之前所说的话,心更是微微一紧。 “呵呵,她是善是恶,和我,和我们都没有什么关系,不是吗?她是萧太子妃,不管以后是得宠,还是继续戴罪,那都是她的事,是皇上的事,你我和她没有丝毫关系!”北策好看的眉峰一挑,脸上淡淡的笑着。 安九看着那笑容,竟是有些恍惚,没有丝毫关系吗? 若他知道,那萧太子妃和他母妃的死有莫大的关系,此刻他脸上的笑容,还会有吗? 今日,是崇宁公主的生辰,更是他的生辰啊,可此刻,对他来说,提起生辰,只会让他想起他母妃的死!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安九敛眉,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心中已经做了决定,她给他最好的生日礼物,便是为他的母妃报仇! 而萧太子妃……她们之间,已经注定了是敌人! “北王爷,北王妃……” 一个声音响起,安九和北策皆是一愣,循声看去,见到那一抹身影,都不由得微微蹙眉。 萧太子妃? 看着萧太子妃朝着二人走来,安九心中的防备,顿时竖了起来,这萧太子妃是追着他们而来的吗? 当真是阴魂不散! 萧太子妃走近,脸上笑意依旧温和,安九却是敛眉,“萧太子妃若是没什么事,我和北策便不打扰萧太子妃了。” 不知为何,看着这张脸上的笑容,她都隐约觉得不怀好意。 她更是不愿让北策多靠近这个危险的人! “呵呵,王妃,你似乎刻意避着我?”萧文慧对上安九的眼,直言不讳。 安九倒也不惧,迎上萧文慧的视线,“萧太子妃多虑了,安九怎会避着萧太子妃?况且,也没有避的理由,不是吗?” “呵,如此便好,好歹,我和你的母亲是旧识,对你也甚是喜欢,看着你,我就好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还有北策……”萧文慧的目光从安九的身上转向北策。 可话还没说完,便被安九冷声打断,“安九承蒙萧太子妃看得起,相信我的母亲在天之灵,看着萧太子妃对安九的照顾,也会感激不尽。” 安九故意打断她的话? 萧文慧眸子微微一眯,这安九,不愿自己提及北策吗? 精明如萧文慧,察觉到此,眸光微敛,继续道,“我倒是不图任何人的感激,只希望问心无愧便好,将东西拿来。” 萧文慧吩咐道,随即,她身后的老宫女便将手中托着的匣子呈在萧文慧的面前。 萧文慧瞥了那匣子一眼,转眼看向北策之时,脸上又是先前那般温和的笑容,那笑容看在安九的眼里,竟是生出一丝不安。 她要做什么? 安九直直的看着萧文慧,不待安九阻止,那萧文慧的声音,赫然响起,“今日不仅是崇宁公主的生辰,还是我一个故人之子的生辰,故人虽离世而去,可作为故人好友,也该尽些绵薄好意。” 随着萧文慧的话,安九的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下意识的开口,“萧太子妃,你的故人可真是不少,安九和王爷不耽搁萧太子妃去尽绵薄好意了!” 安九话落,拉着北策就要走,可刚迈出一步,萧太子妃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安九,你还害怕什么?我那故人之子,就在我的眼前,你将他带走,我如何尽好意?” 北策眸子微眯,脸色倏然沉了下去。 安九察觉到他神色的变化,敛眉道,“王爷,我和萧太子妃有些话要说,王爷请先离开!” 说罢,不待北策反应过来,安九便松开了北策的手,转而抓着萧文慧的手,大步朝着圣心湖的方向走去。 北策看着安九的背影,脑海中,浮现出萧文慧方才的话…… 今日……生辰? 她什么意思?她口中的故人之子,是谁?他吗? 今日……北策浓墨的眉峰紧紧的拧成了一条线,这么多年,他已然忘记了这一天,可此刻被人提起,依旧如很久之前一样,母妃的身影浮现在他的脑海。 母妃还在世的时候,每一年的生辰,都是母妃陪着他,那记忆与习惯,似乎已经在他的脑中结成了烙印。 母妃死后的每一年,这一日,他都会想起母妃,想起母妃的死,那撕心裂肺的痛苦,似乎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 北策思绪沉浸在此,久久无法自拔,而此刻,安九硬是拖着萧文慧,到了圣心湖旁,四下无人,安九才停了下来。 “安九王妃,你这般急切的打断我,又匆匆的将我拉到这里,究竟意欲为何?”萧文慧敛眉,淡淡的声音,没了先前的温和慈祥,甚至隐约还有一丝冰冷,渗在里面。 安九锐利的目光紧锁着萧文慧,一字一句,“萧太子妃,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安九,都不会允许,你伤害我在意的任何一个人,尤其是北策!” 萧文慧微怔,凝视着安九,渐渐的,脸上一抹笑容浮现,“你很爱他!” 安九蹙眉,她自然是爱北策,不过,却没有必要对这萧文慧承认。 萧文慧心中明了,顿了顿,继续道,“呵,当时,听闻你千方百计逼迫太子退婚,我就知道,你是一个真性情的女子,敢爱敢恨,爱自己所爱,一旦爱了,就会全心全意,豁出一切的人,而北策……能娶了你,实在是他的福气!” “萧太子妃,北策的福气也好,我的福气也罢,这一切,似乎都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安九冷声开口,就是萧太子妃言语之中的“善意”“欣慰”,让她越发的感受到不安。 她分明就是杀害北策母妃的罪魁祸首,此刻,竟是在他们面前表现善意! 呵,当真是可笑! 萧文慧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浓了些,“你如何知道,这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如果我告诉你,这和我关系大了去了,你又会如何?” 关系大了去了? “就因为你自诩是什么故人吗?”安九嘴角勾起一抹轻笑,语气更是冷了几分。 安九的话,让萧文慧的眸子眯了眯,那双凝视着安九的眸子,微微收紧,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口中喃喃,“故人……一转眼,似乎许多故人都不在了,你的母亲,还有……当年的北王妃……” 北王妃三个字让安九身体微怔,轻笑一声,“萧太子妃好记性,竟是还记得北王妃!” 萧文慧敛眉,“如何不记得,当年我还未嫁给太子,她也还未嫁到北王府,在闺阁之中,我们就已相识,后来我和她各自婚嫁,我身为太子妃,她身为北王妃,身份都是尊贵,走动也更加频繁,算得上是好姐妹了!” “好姐妹?”安九口中喃喃,目光凝视着萧文慧,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今日会从萧文慧的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听那语气,好似真的是好姐妹一般,甚至让她怀疑,是不是杜若卿临死之前对这萧文慧的指控是凭空捏造,亦或者,是自己自追查的过程中,那个环节出了错,她找错了人。 可是,安九却是知道,杜若卿人之将死,这事情,丁点儿也不像是捏造,确实存在上官怜背后的主子,而这主子,也确实是萧文慧,不是吗? 安九看着萧文慧,目光变了变,“那萧太子妃可做过什么对不起好姐妹的事?” 安九话落,萧太子妃明显一怔,对上安九的眼,仅仅是瞬间,眸中就平静下来,“既然是好姐妹,又怎会做对不起彼此的事?” “是吗?” 萧太子妃说的坚定,可安九却是不信,“那萧太子妃可记得,十多年前,当年的北王妃死的那一晚,在花神庙中,发生过什么?” 安九逼视着萧文慧,终究是按耐不住,出口质问,话落,果然瞧见萧文慧的眼底一抹惊诧闪过,那双看着安九的眸子,变了又变。 圣心湖吹来的风,带着凉意,吹起二人的衣摆,湖旁,两人都不说话,沉默在二人之间流转,更是添了几分诡异,安九的目光,一刻也没有从萧文慧的身上离开,她要看着萧文慧的一举一动,不想放过她一丝一毫的反应。 最初的惊诧之后,萧文慧的眼里是平静,平静之后,竟是有一丝光亮迸发出来。 精明如安九,知道那光亮意味着什么,心中更是觉得怪异。 “你知道了什么?”萧文慧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淡淡开口。 “你可还记得卿王妃?”安九敛眉,顿了顿,继续道,“她临死之时,为了让我保住她的儿子北穆的性命,将一切都告诉我了。” “呵,果然是那个女人。”萧文慧冷哼一声,语气多了一丝凌厉,看着安九,眸子眯了眯,打量片刻,呵呵一笑,“先前我以为你那般热切的想要通过上官怜找到我,是因为你想知道,我为何会为你传信,为何会帮你和北策,那一晚,你这样告诉我,我也是信了,可是,却没有想到,你找我,真正的原因,是这个吧!” 萧文慧一字一句,顿了顿,继续道,“是因为你知道,北策母妃的死,和我有关系,你是为了北策,想替他的母妃报仇吗?” “那你承认,北策母妃并非是死于急病,而是你……”安九对上萧文慧的眼,这个女人,她似乎没有狡辩的意图。 果然,萧文慧敛眉一笑,“是,我承认,我承认如你若说,当年北王妃的死,并非是死于急病,不过……呵,她本就有病,常常要不离身,我不过是在她发病的时候,夺了她的药瓶,如果,这样算是我杀了她的话,我也没有什么别的可说的。” 算是她杀了她的话? 这话,以及萧文慧的态度,彻底的激怒了安九。 她既知道北策母妃有病,更是该知道,夺了她的药,无疑是捅她一刀,她分明就是害死北策母妃的凶手啊! “为什么?你们不是好姐妹吗?”安九看着萧文慧,这个女人当真是如此冷血无情吗? 萧文慧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好姐妹?不错,我们是好姐妹,所以,若非万不得已,我又怎会害她性命?我哪里是那样心狠手辣之人?” “你不是吗?”安九觉得好笑,“我倒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万不得已的缘由,让你必须要害了她的性命!” 萧文慧微怔,看安九的眼神变了变,沉吟片刻,挑眉一笑,“你当真想知道?” “自然是想知道!”安九坚定的开口,那死的人是北策的母妃,对北策意义重大之人,她会报仇,更是弄清楚这一切的事情。 萧文慧敛眉,口中喃喃,“既然你想知道,我告诉你又何妨,只是,我害怕你后悔。” 安九眉心微皱,后悔?这萧文慧葫芦卖的什么药? 萧文慧看了安九一眼,顿了顿,继续道,“当年北王妃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本该一辈子记得她的好,可是,她万万不该知道一些本不该她知道的事情,她不禁知道了,还说要揭穿一切,可我怎么会让她得逞?她若揭穿一切,我所有的一切,都毁了,都毁了啊!” 说道后面,萧文慧神色骤然激动了起来,那眼神里,更是有疯狂的因子在迸发着。 安九看在眼里,心中更多的疑惑浮现,毁了吗? 自二十三年前,齐王谋乱失败,萧氏一族尽数被诛,她萧文慧搬进凌霄宫的那一刻起,她的一切不就已经都毁了吗? 如何存在,北策母妃揭穿一切,足以毁灭她的说话? 莫非这萧文慧在谋划着什么? 安九身体一怔,联想起许多事情,神色微变,不错,她定是在谋划着什么,而直到此刻,她依旧在谋划着。 可她在谋划着什么? 复仇?谋夺皇位? 复仇倒有可能,可谋夺皇位……萧氏一族都死了,她就算是拥立一个皇子为帝,那皇位依旧是百里家的! 对于这萧文慧,太多猜不透的东西,可是,安九却是感觉到,许多东西正在一层层的被剥开,而隐藏在最深处的秘密,距离摊开在外的日子,不远了。 “她知道了你什么事情,让你如此狠心痛下杀手?”安九敛眉,看着萧文慧的目光之中,镇定了许多。 萧文慧的情绪也平静了许多,凝视着安九,嘴角似笑非笑,“安九,知道我是害了北策母妃的罪魁祸首,你会报仇吗?或者,你会告诉北策,让他来找我报仇?” 报仇?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安九没有回答,萧文慧看在眼里,却是明了,脸上的笑容越发浓烈了些,“安九,你想知道我了什么那般狠心的看着好姐妹死在自己的面前,手中拿着可以救她的药,却是无动于衷,那我就告诉你……” 萧文慧视线抓向偌大的圣心湖,看着湖心,记忆回到了许多年前…… “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我对你说的吗?我并非是萧家的嫡女,可我却是阴差阳错的嫁给了太子,而身为嫡女的萧家小姐,成了齐王妃,那个时候,萧氏一族出了两个身份尊贵的妃子,本就是一门荣宠,我以为,等太子继承了皇位,我便是皇后,萧家也会更加荣耀,可是,他们最中意的皇后人选,是他们的嫡小姐,也就是齐王妃,所以,他们不惜支持齐王叛乱逼宫,诛杀太子,谋害皇上,想要夺取帝位,这一切,我都不知情,齐王谋乱失败,那一夜,皇上驾崩了,太子平定了齐王谋乱,登基为帝,随后,便是接二连三的诛杀,萧家一门,全数成了刀下亡魂。 可我无疑是这其中最无辜的一个,死吗?当时的我身怀六甲。 我若死了,我肚中的孩子呢? 那时,距离孩子生产,还有两个月,我也知道,肚中的孩子,流着萧家的血脉,皇上那个时候,气恨齐王,更气恨萧家,在那样的环境之下,我生下的孩子,必定不受待见,而那个时候,和我一起怀着身孕的,还有北王妃,她的肚子,比我大两个月,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齐王谋乱那日,她临盆了,而我的孩子,还有两月……这两个月,足以改变我孩子的命运。 所以,我要赌,我不想让我的孩子,在宫中不受人待见,北王府是一个很好的去处……” 萧文慧说到此,却是倏然顿住了话端,看着安九,嘴角浅浅勾起一抹诡谲,“安九,聪慧如你,该是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吧?” 发生了什么?安九想着自己的猜测,却是不敢相信。 “你……胡说。”安九开口,萧文慧最后的那句话不停的在安九的耳边回荡,北王府是最好的去处……这意味着什么? 二十三年……崇宁公主……北策……巧合的生辰…… “胡说吗?你是聪明的女子,以你的性子,不管我是不是胡说,你都会去查,不过,当年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除了我,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包括将我那孩子送去北王府的人,甚至包括北王妃……”萧文慧敛眉,那内敛的眸中,一片冷漠。 她要万无一失,所以……萧文慧再次对上安九的眼,轻笑一声,无奈的道,“我那好姐妹,将北策养的很好,疼他如亲生儿子,可是,她却是发现了什么……她不该发现的,若是她不发现,我会感激她,可是,却偏偏是这样的结果,她想要回本属于她的孩子,她若要回她的孩子,那北策该怎么办?” “所以,你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安九咬牙,狠狠的瞪着萧文慧。 “不错,我宁愿看着她死,也不愿她揭穿一切!北策必须是北王府的儿子!”萧文慧眸子一凛,一道历光激射而出。 安九看着这人,心中的讽刺浮现,“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萧文慧轻笑,“疯子吗?疯子又如何?最终,我的儿子是北王府的世子,如今,得皇上器重,举世无双……” “你可知道,北策因为北王妃的死,受了多大的创伤?”安九咬牙,一字一句的质问,这萧文慧是为了北策吗?她太过一厢情愿了! 萧文慧却是不以为意,“安九,我是害死了北王妃的人,可是,你能将这一切告诉北策,你能杀了我,为北王妃报仇吗?你会让北策知道,他的亲生母亲,害死了她的养母吗?北策知道这一切,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第一百四十章 拉入火坑,和她势不两立! 萧文慧的话,直逼安九,告诉北策? 几乎是下意识的,安九的心中就已经有了决定,不能告诉北策,如果这萧文慧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她当真是北策的亲生母亲,他一直以为的生母,竟是被子自己的亲生母亲害死,这要让他如何面对? 无论是谁,都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她怎能将北策置于为难之中? 安九目光闪了闪,看着眼前的萧文慧,心中更多了几分憎恶。 萧文慧迎上安九的视线,单单是看安九的反应,萧文慧就已经知道安九心中如何想,这也正是在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安九爱北策,自然不会让北策为难,这也是为什么她会毫无顾忌的将这一切摊开在她面前的原因了,就算是安九知道,对她也无碍,不是吗? “如何?安九,终究你还是要唤我一声母妃。”萧文慧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那眉宇之间,尽是得意。 安九的心中微抽,看着这张脸,甚至恨不得一巴掌招呼过去,打掉她脸上刺眼的笑容,甚至因为气愤,安九的肚子,也是隐隐传来一阵抽痛。 “你这样心狠手辣的女人,如何配得上别人的一声母妃?”安九强忍过那一阵痛,冷声开口,母妃吗? 就算当真如她萧太子妃所说,她真的是北策的母妃,即便是她不能揭开一切,为北策的母妃报仇,那她也不会承认这个女人的身份。 “心狠手辣?”萧文慧蹙眉,神色微变,“安九,你不懂,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策儿,为了我的儿子,为了他,我不惜用药催动,以致于早产,也要助他脱离皇宫这个环境,为了我的儿子,我才不惜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好姐妹死,因为,若是她揭穿了一切,我的策儿该怎么办?那后果,是我不愿看到的,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萧文慧说到最后,更是叫嚣了出来,安九听来,心中却是浮出一丝讽刺。 “为了北策?”安九轻笑,她却不以为然,嘴角扯出一抹笑容,直直的对上萧文慧的眼,“太子妃说的倒是动听悦耳,那安九有个问题,就不明了,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北策,你以前的秘密,都已经彻底的被掩盖,没有谁知道北策的身份,北策可以以北王爷的身份,好好的生活,一切你该都已经知足了,不是吗?可是,你如今在谋划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安九的质问,让萧文慧身体一颤,她怎么也没有料想到,这个安九竟是如此犀利。 萧文慧眸光闪了闪,敛眉道,“谋划?安九王妃的眼中,我在谋划吗?” “不是吗?”安九逼视着萧文慧,一字一句,丝毫不相让,“那请萧太子妃告诉安九,你安置上官怜在太子身旁,是为了什么?你让上官怜鼓动太子叛乱,又是为了什么?还有杜若卿……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让杜若卿帮助太子,那个时候,北柔已经被太子所弃,杜若卿气恨太子都来不及,又怎会帮他谋乱?但看那结果,他们是被你所用的棋子,更是你故意送出去的替死鬼,你的目的……” 安九说到此,倏然顿住,看着眼前的萧文慧,更是觉得这个人犹如恶魔。 萧文慧却是一声轻笑,“我的目的?安九你果然聪慧,难怪我那儿子,对你如此着迷,你既然知道我的目的,就该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你的良苦用心?”安九轻哼一声,丝毫也没有掩饰她的讽刺,“萧太子妃该不会又要说,你的良苦用心,都是为了你的儿子吧?” “不是吗?我让上官怜给你报信,就是想让你们占得先机,诛灭太子,你看,北策因此更的皇上的器重,这不好吗?”萧文慧的凝视着安九,眼神之中,似乎有疯狂的因子在闪烁着。 “然后呢?得到皇上的器重之后呢?”安九对上萧文慧的眼,审视着,心中隐隐已经有了猜测。 她先前还在思忖,这萧文慧若是报仇,会不会打娴妃的孩子的主意,现在看来,如果她所说的是真的,那么,她并不用打谁的主意,而北策…… 萧文慧敛眉,被安九那视线看着,竟是有些心虚,这心虚落入安九的眼中,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萧太子妃,不管你有什么野心,不管你在谋划着什么,都请你记着,不要牵扯到北策,不然……我安九在此起誓,你若是伤了他,就算是豁出一切,我安九都会与你势不两立!”安九一字一句的警告。 听着安九的话,萧文慧心中竟是一颤。 沉吟片刻,萧文慧的神色却又恢复如常,敛眉道,“他是我的儿子,我自然会为他考量,这世上,唯一不会伤害他的,是我这个做母亲的!” 不会伤害他吗? 那她曾经做的一切,又是什么? 安九心中明白,可是,却不愿与这个疯子多说,想到今日生辰的崇宁公主,安九心中禁不住微微一抽。 “难怪萧太子妃对崇宁公主不管不问,原来并非是因为担心你自己影响了崇宁公主,只是因为,那对你来说,从来都是个不相干的人罢了。”安九淡淡开口。 同样是身为母亲,她怎能做出如此的事情? 那崇宁公主,本该是北王府的大小姐,以北王府的地位,她该有个美满的人生,可是,却毁在了萧太子妃的私心里。 萧太子妃轻笑,便是到了此刻,她也是不以为意,“一个女子,算的了什么?” 安九蹙眉,肚子又一阵轻痛传来,隐约的脚步声,更是让安九身体一怔,下意识的看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瞧见北策朝着这边走来。 安九一惊,敛眉冷声道,“萧太子妃,请你离北策远一些!” 萧太子妃挑眉,“我的心中自由分寸。” 安九淡淡的瞥了萧太子妃一眼,随即,转身朝着北策的方向走去,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迎上北策。 远远的,北策瞧见站在圣心湖畔的安九和萧太子妃,二人对峙的姿态,让他不由得蹙眉,这个萧太子妃,他先前是无感,而方才以及此刻,他的心中,竟是骤升一股厌恶。 安九走近,北策瞧见安九脸上微微的苍白,眉心微蹙,上前握着她的手,关切的道,“怎么了?你的脸色……” 安九意识到什么,脸上的笑意更浓,“许是方才在圣心湖旁,吹了凉风,有些冷。” 话落,北策立即深出长臂,将安九牢牢的揽入怀中,宽阔温暖的胸膛,让安九身体一怔,脑海中浮现出方才萧太子妃所说的话,心中猛地一抽。 若萧太子妃所说,都是真的,那北策…… 若是有一天,北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安九直觉,那萧太子妃不是个善茬,更不是个好母亲,她的心中,只有她的算计,她的谋划,从来怕是不会有北策这个儿子的存在。 或许,甚至连北策,对她来说,都是她达到目的的棋子罢了。 想到此,安九的眉心更是紧紧的拧成一条线。 棋子吗? 就算是不能让北策知道一切,她安九也要用她的方法,她绝对不会让北策,让自己,沦为这个萧太子妃的棋子! “北策……”安九开口,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是有些喑哑。 这倒是让北策急了,将安九从自己的怀中拉出来,打量着安九,瞧见她眼里微微的泛红,一双浓墨的眉峰,紧紧的皱了起来,“你怎么……可是那萧太子妃?方才你们说了什么?” 心中对萧太子妃,越发多了几分敌意,安九的异常,敏锐如北策,也是察觉到了,除了是那萧太子妃说了什么,他不做他想。 “能说什么?那萧太子妃是我母亲的故人,方才……她送你那匣子,也不过是因为,她想替我母亲送女婿,萧太子妃又说了一当年母亲的事情,我才会觉得伤感,北策……”安九抬眼,对上北策的眼,“母妃走了,以后,你的身旁有我!当年的许多事情,放下吧!” 北策的精明,如何不明白安九的意思? 当年的事情……脑海中浮现出母妃的一颦一笑,当年的事情,他是该放下了。 如今,他有安九,会伴他终生的人…… 俊美无俦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再次将安九揽入怀中,没有说话,但这举动,安九却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安九心里一暖,心中想着,也许,北策不再执着于对北王妃的追思,就算是萧太子妃哪天揭穿了一切,对北策来说,也会好受一些吧。 而这痛,只怕,是无法彻底消除的。 安九敛眉,靠在北策的胸膛,“那萧太子妃虽是我母亲的故人,可是,也不是什么善茬,这皇宫之中的东西,历来都和我们无关,我只想和你,与世无争,一世安稳。” 北策收紧了双臂,将安九搂得更紧了些,浑厚坚定的声音在安九的头顶响起,“我会让如愿以偿!” 与世无争,一世安稳,这又何尝不是他的愿望? 只是,他肩负着北王府的重任,现在,却是要苦了安九! 北策思索着,目光之中,原本在圣心湖旁的萧太子妃,也是朝着这边走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北策浓眉一皱,敛眉道,“咱们走吧。” 安九感受到北策身体骤然的僵硬,就算是没看身后,她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萧太子妃过来了吗? 此刻的安九,对萧文慧更是壁纸如蛇蝎,尤其是北策在,她更是不愿让那萧文慧靠近北策分毫。 没有理会朝着这边走来的萧文慧,安九和北策甚至连看也没有看萧文慧一眼,朝着锦华殿的方向走去…… 萧文慧看着二人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心中竟是有些失落。 安九的心思,她何尝不知道,她不远自己靠近北策,害怕自己将真相告诉北策,她何尝又不害怕呢? 北策若是知道自己害死了他的养母,只怕会恨她吧! 可是……一切都是她做好的选择,就算是再来一次,她也会如先前这般选择,不会有丝毫改变。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萧文慧先前还有些怅然若失的眸子,一抹阴冷浮现,她应该看的是大局,并非这劳什子的儿女情长! 想到自己这二十三年间在凌霄宫内度过的岁月,萧文慧的心,更是硬了起来,瞧见老宫女捧着方才那给未送出去的匣子赶过来,萧文慧的眉心皱了皱,淡淡的开口,“那安九虽是聪慧让人喜欢,可也当真是碍事。” 目光落在那匣子上,萧文慧的眸光微转,“我送儿子的礼物,容不得她安九阻拦!” 口中喃喃,一甩衣袖,萧文慧也是朝着锦华殿的方向走去。 锦华殿内,早已经宾客云集,崇宁公主自出生之后,第一次这般受人待见,那一日,皇上要为她办生辰宴的消息一传来,她几乎以为是在梦里。 别说是玉皇后还在的时候,她生为玉皇后的养女,都是空有一个公主名分,玉皇后死后,她的世界,更是到了末日,甚至连每月的用度,那内务府的奴才们都是极力克扣,好几次告到管事的淑妃处,淑妃连理也不理会。 今日,父皇竟为她办了生辰宴? 饶是此时此刻,看着这些夫人们围着她,那满脸讨好的笑意,她也是觉得恍惚。 “今日崇宁公主可真是好看,可是将在场的所有女子,都压了过去了呢!” “是啊,是啊,崇宁公主不愧是公主,单单是在血统,也是旁人不能比的。” “可不是吗?皇上的女儿,终究是个宝,瞧瞧今天,只怕先前专门为太子生辰所办的宫宴,都没有今日这般隆重,可见皇上对崇宁公主的疼爱。” “呵,这说是什么话?崇宁公主哪是那废太子能比的……” 夫人千金们围在一起,便是一番夸耀赞美,崇宁公主哪里受过这等待遇,听着这些话,心瞬间就飘飘然了。 “公主,偏殿有人等……”一个宫人上前,打断众人的讨好赞美。 崇宁公主蹙眉,目光闪了闪,终究是在众人的目光之中,朝着偏殿的方向走了去,偏殿内,一位夫人背对着崇宁公主来的方向,许是听到背后的脚步声,那夫人转身,赫然就是夏侯仪的夫人。 “臣妇参见崇宁公主。”夏侯夫人福了福身,脸上笑意嫣然。 “你是谁?”崇宁公主打量了夏侯夫人一遍,平日里,这两人都是极少在公众场合出现的人,自然有些陌生。 夏侯夫人敛眉,“臣妇是夏侯仪的夫人。” “夏侯仪的夫人?呵,那就是容妃娘娘的母亲了。”崇宁公主眉峰一挑,轻笑中有些不屑,“夏侯夫人今日进宫,是来见容妃娘娘的吗?可惜我是听说了,父皇下了旨,容妃娘娘没有允许不得出柳莺殿半步,外面的人,也是不准进去呢!” 提到夏侯音,夏侯夫人心中微微抽痛,就算是极力掩饰,也掩饰不住,可想到夏侯仪的交代,夏侯夫人扯了扯嘴角,“今日是崇宁公主的生辰,臣妇是为了崇宁公主而来。” “为了本公主而来?”崇宁公主眉峰一挑,“我倒是不知道了,本公主有什么值得你专为本公主而来的?” 夏侯夫人敛眉,从怀中拿出一枚玉佩,递到崇宁公主的手中,“公主,这是小儿贴身所配,今日托付于你,以表小儿的真心。” 崇宁公主身体一怔,好似被这玉佩烫了一下,这夏侯夫人的话,她如何不明白? 她已经二十三岁,本该是过了出嫁的年纪,嫁人在她心中,是最期待的事情,这些男女之间的事情,她更是通过别的方法,了解了不少,男子送女子玉佩,又是贴身的玉佩,这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啊! 夏侯夫人是要替夏侯御浅向自己提亲吗? 夏侯御浅…… 崇宁公主脑海中浮现出那一抹身影,就算是极少抛头露面,她也是知道,这夏侯御浅的名号,在这京都城中,倒算得上是一个风流倜傥的贵公子,温暖和煦,曾经康宁公主还为了这个夏侯御浅,费尽了心思。 足以见得这夏侯御浅的魅力。 夏侯家是这京都城中的望族,又有夏侯音这个宠妃,无论是谁嫁了夏侯御浅,都该是个好归宿,就算是皇家公主,他也是配得上,不过,如今夏侯家,可是不比先前夏侯音得宠的时候,甚至比不得夏侯音还未得宠的时候。 “夫人,您的心意,您家公子的心意,本公主心领了,可是,这玉佩,本公主可是万万不能收的,你也是知道,如今容妃娘娘犯了那么大的事情,也就是父皇还没有处置,可本公主可也听说了,朝堂之上为了这事,臣子们可都紧抓不放呢,一旦容妃娘娘被问了罪,你们夏侯家,必然要跟着牵连,这个时候,你们对我表明此番心思,可不是将本公主也往火坑里推吗?” 崇宁公主开口,丝毫也没有避讳,说着,更是将手中的玉佩,推还给夏侯夫人。 夏侯夫人似早料到这崇宁公主会是如此的反应,倒也不急,扯了扯嘴角道,“崇宁公主所言,倒是也有道理,不过,公主却是有一点,没有顾及到。” “哦?哪一点没有顾及到?”崇宁公主目光闪了闪。 夏侯夫人对上崇宁公主的眼,“公主你想,皇上为何迟迟不处置容妃娘娘?那是因为容妃娘娘在皇上的心里,举足轻重,他舍不得容妃娘娘,所才会和朝臣周旋,一直拖着,你是皇上的女儿,你最该知道到咱们皇上的性子,你觉得,这事情最终是朝臣们说了算,还是皇上说了算?” 崇宁公主身体一怔,以父皇的性子,什么事情不是他说了算? 夏侯夫人将崇宁公主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明了,此刻才将手中的玉佩塞进崇宁公主的手中,“崇宁公主先将这玉佩收着,倒不急着做决断,公主可等皇上对容妃娘娘的事情有个决断的时候,再做决定也不迟。” 崇宁公主摩挲着手中的玉佩,对上夏侯夫人那满脸笑意的眼眸,似在思忖着。 夏侯夫人这般胸有成竹,莫非容妃娘娘真的无碍? 倘若容妃娘娘继续受宠,那这门婚事……对她来说,无疑是最好的了! 崇宁公主敛眉,将这玉佩收在了怀中,既然夏侯夫人都说不急,那么,她看看形势又何妨?! 崇宁公主收了玉佩,没有多留,回了正殿,夏侯夫人脸上的笑容才垮了下来,偏殿外,夏侯仪匆匆走了进来,看到夏侯夫人,立即道,“可是收了?” “收了!”夏侯夫人皱,“可老爷,这样做未免……” “未免?未免什么?妇人之仁,你为你的女儿想想!现在没你的事了,一切,我都心中有数,自有安排!”夏侯仪厉声喝道,老练的眸子微眯,心中盘算着什么,神色之间,隐隐有得意浮现。 此刻,精心算计着的夏侯仪,却是没有留意到一个侍茶的宫女,在暗处悄然离开。 那宫女脚步匆匆,直接进了永安宫,永安宫内,淑妃一袭华贵的打扮,照着镜子,似是十分满意,心情也更加舒畅了不少。 “娘娘……奴婢参见娘娘。”那宫女匆匆而入,淑妃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敛眉道,“如何?可是来了?” “回娘娘的话,夏侯夫人不仅来了,还单独见了崇宁公主,给了崇宁公主一枚玉佩,看样子,是有意攀上崇宁公主这门亲事呢。”那宫女将自己看到的,如数禀报。 “哦?”淑妃顿时越发来了兴致,“呵,那夏侯家,当真是狗急跳墙了,那崇宁公主可是接受了这玉佩?” “接受了,本来先前是不接的,可不知道为何,最后却又接了,将玉佩揣入怀中了呢!”宫女继续道。 淑妃敛眉,那深邃的眸中似在思索着什么,“呵,崇宁公主连夏侯御浅都看得起吗?当真是没一个没见过世面的,难道还真想嫁给那夏侯御浅不成?哼,殊不知,那夏侯御浅本就是站在悬崖边上儿上的人了,哪里还值得托付,不过……” 淑妃眉峰一挑,好似突然想到什么,眼神之中一抹光亮迸出。 那崇宁公主接了玉佩倒还好了,崇宁公主突然受皇上宠爱,这其中,必定是和那萧太子妃有关,听闻,那萧太子妃今日也从凌霄宫出来了,不是吗? 怕只怕,那萧太子妃重新涉足后宫,她更是添了个敌手与威胁啊! 淑妃敛眉,沉吟片刻,嘴角勾起的笑容,多了几分诡谲,“今日当真是个好日子,莲儿,咱们的人呢?” 莲儿自然知道淑妃口中的人指的是谁,忙道,“奴婢已经安置好了,此刻该是已经在锦华殿候着,只等着娘娘一声令下……” “好,太好了,时辰不早了,摆驾锦华殿。”淑妃朗声道,神色更是激动了起来,想着即将到来的事情,心中就莫名的兴奋。 夏侯音啊夏侯音,皇上心中终究还是维护着你,可那又如何? 我倒是要看看,过了今日,皇上还有什么理由护你! 想到夏侯音的下场,淑妃更是加快了脚步,一行人,朝着锦华殿的方向走去…… 锦华殿内,安九和北策相携而来的时候,正是瞧见崇宁公主被那些夫人小姐围着,一脸的笑容,记忆中,她似乎没有见到过这崇宁公主的脸上有过这样的笑容。 想到萧太子妃所说的话,安九的心中微抽,这个女子,若是在北王府,该是被捧在掌心的嫡出女儿,定会被人视作明珠,可惜…… 安九和北策的到来,引起了一阵骚动,崇宁公主也是看到了二人,对于极受靖丰帝器重的两个人,饶是今日的主角崇宁公主,也是不会怠慢。 “北王爷,北王妃,快快请这边坐。”崇宁公主亲自开口,对这二人的态度,和旁人不同。 这声音,以及迎上来的崇宁公主,让安九猛然收回神思,反应敏捷的她,立即绽放出一抹笑容,“崇宁公主今日生辰,恭喜恭喜,安九特意准备了些小玩意儿,崇宁公主不要嫌弃才好。” 安九说着,身后的赤枫立即将一个箱子递到宫人的手中,崇宁公主心中一喜,“怎会嫌弃?世人都知道,北王府有的东西,甚至连皇宫都是没有的,王妃口中的小玩音儿,定也是十分珍贵。” 二人一阵寒暄,才招呼安九和北策入了座。 “呵呵,当真是热闹。” 锦华殿内,一阵喧哗,淑妃在宫人的簇拥下进门,那清朗的声音,在大殿之内响起,所有人都是一怔,立即跪在地上行礼,“淑妃娘娘……” 如今宫中没有皇后,可自上次淑妃为皇上挡了一刀,就算是皇上还没有封后,在众人的心中,这淑妃已经是皇后的不二人选了啊。 顿时成为众人的焦点,淑妃极其享受这份待遇,嘴角扬起的笑意越发灿烂了些,“都起来吧,崇宁公主,今日是你的生辰,更是要免礼了!” “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崇宁公主是公主,淑妃娘娘是后妃,怎么说也是长辈,怎么能废了礼数?” 正此时,锦华殿外,另外一个声音响起,众人皆是一愣,齐齐闻声看去,只见一妇人,简单的装束,却又不失贵气,正迈步踏入锦华殿的大门,尤其是那眼里的锋芒,让人无法忽视……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下马威,当场揭穿他的身份! 随着那人的走近,可许多人都没有认出那是谁,各自心中都是在想着,这不是宫外夫人的打扮,反倒是宫像宫中的妃嫔,可是,宫中何时多了这样一个嫔妃? 甚至连崇宁公主的心里也是疑惑,唯独安九与北策,看着那人,身份心中了然,可想到向前在圣心湖旁发生的事情,安九心中的防备,从来都不曾卸下。 淑妃看着那人,先前是疑惑,待她走得近了,才确定了她的身份。 “萧太子妃?”淑妃转过身,面对着上前的萧文慧,神色之中却是高人一等的傲气。 在她看来,这萧太子妃虽然是皇上的原配妻子,或许,就连当年的玉皇后在世,也要唤她一声姐姐,可是,最终也不过是个戴罪之人,皇上早已不是太子,哪里还有什么萧太子妃? 充其量,也不过是后宫诸多嫔妃中的一个罢了。 不过……淑妃迅速的将这萧太子妃打量了一遍,记得娴妃生产那日,在凌霄宫曾有过一见,那一次见,这萧太子妃不过是一个朴素的妇人,甚至比普通的宫女穿着都还要简朴些,今日这宫装一上身,倒是有几分主子样了。 本能的,淑妃的心中,便生气了一股敌意。 那萧太子妃上前,只是朝着淑妃点了点头,“淑妃娘娘,今日我儿生辰,劳烦你如此贴心的操办,文慧感激不尽。” 淑妃口中所吐出的几个字,或许无法让人从记忆中提取出这个久居深宫之人的身份,不过,萧太子妃这一句“我儿生辰”,却是让众人的顷刻间便明白了过来。 这妇人是崇宁公主的母亲吗? 母亲?那……那不就是萧太子妃了? 二十三年前,萧家助齐王谋乱的事情,谁都知道,萧家满门尽诛,若非皇上顾及夫妻情分,这萧太子妃也早就追随着萧氏一族去了,以皇上对萧家的愤怒,众人早已猜测,这萧太子妃只怕一辈子都要在如冷宫那样的地方过活了,可是…… 今日她竟是出现在这样的场合,这意味着什么? 一时之间,在场的人心中各有猜测。 淑妃对上萧文慧的眼,极力霸气外露,可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这萧太子妃的身上,竟是有一种莫名的威仪,压着她,让她心中没有底气。 刻意扬了扬下巴,淑妃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朗声道,“如何算得上劳烦二字?皇上器重本宫,将这后宫的大小事情交给本宫打理,崇宁公主的生辰宴,本就是本宫分内的事情,更是不需要什么感激。” 言下之意便是在明显不过,皇上器重她,她的身份非比寻常,这萧太子妃算是哪根葱?! 精明如萧太子妃,如何能听不出她话中所蕴含的意思? 萧文慧敛眉,淡淡一笑,却是没有说什么,可那笑容之间的不屑,却是丝毫没有掩饰的表现了出来,淑妃看在眼里,心中气不打一处来。 正要发泄,那萧太子妃却是绕过了淑妃,走到一个位置旁坐下,众人看她所坐的位置,心中更是一颤,尤其是淑妃,一张脸都是憋得绿了。 那……那个挨着皇上的位置,该是她淑妃的啊,而这个萧太子妃…… 一时之间,大殿之上,气氛甚是怪异,无论是谁都感受到了这淑妃的不悦,心中想着,这萧太子妃刚从凌霄宫出来,这就挑战淑妃的地位了吗? 要说在以前,淑妃不过是四妃之一,但现在,宣亲王在朝中威望甚高,淑妃自从为皇上挡了一刀,更是受皇上宠爱,如今,在这宫中,她可是一枝独秀,甚至众人猜测着,不出意外,过不久,淑妃便是这皇宫中的新皇后了,皇上身旁的位置,理应是她淑妃的,不是吗? 而这萧太子妃…… 她如此的举动,是在和淑妃叫板吗? “各位,落座吧!”萧太子妃开口,浑身散发出的威仪,竟好似有莫名的魔力一般,让人不敢不从。 许多宾客,走向属于自己的座位,淑妃看在眼里,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萧太子妃,你怕是坐错了位置了吧?” 这萧文慧,当真是不成体统,实在是气人! 萧文慧目光淡淡的扫过淑妃,眉心微皱,添了几分无辜,“淑妃娘娘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这萧文慧,是在向她要理由吗? 淑妃敛眉,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可眼里的神色,却是多了几分凌厉,“那是本宫的位置!” “哦?”萧文慧吃惊的开口,“这是你的位置?呵呵,淑妃是糊涂了吧,这如何也轮不到你做这个位置啊!” 言下之意,甚至连皇后之位,也轮不到她淑妃! “你……”淑妃气急,心中首先乱了,这萧太子妃欺人太甚,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淑妃极力维持这镇定,沉吟片刻,声音平静了许多,“如何轮不到?如今本宫掌管六宫事宜,而你呢?你不过是一个罪妇,皇上让你出凌霄宫,那也只是看在你是崇宁公主生母的份儿上,在今日给你的特许罢了!” 她倒真以为,她这个戴罪之人,能飞上天了? 萧文慧却是不以为意,依旧是坐在那位置上,不动如山,好似那本就是她的位置一般,淡淡开口,“淑妃也说是掌管六宫事宜,不过是掌管六宫事宜,难道还真将自己当成了皇后?” 淑妃身体一怔,更是被萧文慧的这句话憋得难受至极,脸上更是一阵青一阵白,“你……” 淑妃想要反驳,可是却是语塞,萧文慧眼底一抹不屑,扫过淑妃,嘴角的笑意又大了些许,“玉皇后若是在,这位置便是玉皇后的,可是,玉皇后早已经薨逝!” “那无论如何,这位置也不该是你的!”淑妃叫嚣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自己被她萧太子妃一个罪妇打压,以后,她如何统率六宫?如何在这些官家夫人们面前抬得起头来? 众人也是看着萧文慧,心中亦是和淑妃有着同样的想法。 萧文慧却依旧神色如常,镇定依旧,对上淑妃的眼,“我想问淑妃,皇上自始至终,可有休了我?” 众人一愣,包括淑妃,休了? 这倒不曾! “虽然没有,可……”淑妃开口,可刚说到此,却是被人打断。 萧文慧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答案,哪里还允许淑妃将话继续说下去,朗声打断,“那我依旧是皇上的原配妻子了,这样的场合,我坐在这里,各位还能有什么异议吗?” 以前,她自己退出后宫,并不代表她这个人就不存在了,许多东西本就该是她的,这二十多年,都被他人占据着,此刻,她回来了,就要将一切都夺回来! 淑妃神色微怔,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在场的其他人,也被萧文慧浑身散发的气势震慑着,不敢多说什么。 “皇上驾到……” 正此时,门外传来秦公公的声音,大殿之内,所有人都是一惊,淑妃心中一喜,好似找到了救星一般,待靖丰帝进了大殿,众人向他行了礼,淑妃迎上前先去,一脸委屈,“皇上……你可要给臣妾做主啊!” 靖丰帝瞧见淑妃的脸色,眉心一皱,“怎么了?这宫中,谁还敢让你受委屈?” 顿时,淑妃更是泫然欲泣,“皇上,今日是崇宁公主的生辰,皇上念及公主,让萧太子妃出了凌霄宫,臣妾也为她安排了座位,可是,萧太子妃却偏偏……” 淑妃说着,指向萧太子妃,靖丰帝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本在听到萧太子妃这几个字的时候,靖丰帝的心中,就已经有不悦浮现,此刻瞧见萧太子妃的人,甚至看见她在他的位置旁站着,眼底更是激射出一股怒意。 顿时,也是明白了这淑妃委屈从何来。 不仅仅是淑妃,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靖丰帝对萧太子妃的愤怒,心中想着,这萧太子妃终究是不受皇上待见的啊! 淑妃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加一把火,“皇上,臣妾想,萧太子妃终究是戴罪之身,不该坐那个位置,可是,萧太子妃却偏偏要坐,还说……” 淑妃欲言又止,似乎极其为难,靖丰帝眸子一凛,“还说什么?” 淑妃叹了口气,继续道,“还说皇上不曾休了她,如今,她还是皇上的原配妻子,那位置,她就要坐。” 淑妃如是说着,似乎是“原配妻子”几个字,更是让靖丰帝的脸色难看了几分,锐利的目光直射向萧文慧,原配妻子?这萧文慧,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当年齐王的谋乱,甚至……那一晚……想到什么,靖丰帝的脸色更是沉了下去,愤怒更浓。 “萧文慧,那不是……”靖丰帝开口,看着萧文慧脸上的镇定,他心中就莫名的生气。 可是,他还没说完,萧文慧就已经开口,“皇上……” 萧文慧打断靖丰帝的话,朝着靖丰帝盈盈一拜,顿了顿,继续道,“淑妃不懂事,不知道你我原配夫妻的情谊,当年自从嫁给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之后,咱们经历了多少的事情,新婚燕尔,相敬如宾,怀孕……甚至连那一晚,齐王谋乱……” 萧文慧一字一句,语速甚慢,随着他的话,靖丰帝的脸色也是越发的难看,在淑妃的眼里,这脸色的难看,是源于靖丰帝对萧太子妃的愤怒,可一旁,一直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的安九,心中却是了然。 那并非是愤怒,而是恐惧……亦或者说是因为忌惮,而生出的不悦。 “够了!”靖丰帝厉声打断萧文慧的话,眼神之中,那一抹恐惧一闪而过。 恐惧?安九下意识的想到了先前猜测中那所谓的把柄。 新婚燕尔……相敬如宾,怀孕……甚至那一晚,齐王谋乱…… 接下来的话,是靖丰帝害怕的吗?他害怕萧太子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出来,所以,他阻止了! 他害怕什么? 那一晚,齐王谋乱? 敏锐如安九,好似在这一瞬间捕捉到了什么,心中一颤,那一晚发生了什么,是足以让萧太子妃握着当把柄,饶是此刻,都能对靖丰帝产生威胁的吗? 可究竟发生了什么? 安九还想探寻更多,看向萧文慧,只见她淡淡的笑着,似乎对一切都掌控于心。 萧文慧听了靖丰帝的话,没有继续再说下去,不过,顿了片刻,却是转换了话端,“皇上,请入座吧!宾客们都等着呢!” 靖丰帝蹙眉,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朝着主位迈步,可淑妃却是倏然抓住靖丰帝的手臂,“皇上……”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靖丰帝淡淡的瞥了淑妃一眼,“萧太子妃是朕的原配,今日,是崇宁公主的生辰,她是该坐在那个位置上!” “可……”这个结果,出乎淑妃的意料,皇上分明不喜那萧太子妃,可是为何,偏偏要顺了她的意? “爱妃,你是识大体的人!”靖丰帝看着淑妃,丢下这一句话,心中本就憋屈,不愿再多说什么,大步走向主位坐下。 淑妃回过神来,依旧无法相信这一切,皇上是中邪了吗?好像被那萧太子妃控制了一般。 萧太子妃……淑妃想到这几个字,心中的怒意更浓,看向萧太子妃,正对上她看过来的视线,那眼里的得意,在淑妃看来,更是觉得刺眼。 那得意,不是在炫耀着她的胜利,又是什么? 想着皇上的话,淑妃心中虽然不甘,可依旧不得不认了,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寻了一个稍次的位置坐下。 一时之间,众人的心中算是明白过来,今日可不仅仅是崇宁公主的的生辰啊,这萧太子妃的一举一动,可不就是来给淑妃,给这宫中的妃嫔一个下马威的吗? 这意味着什么? 只怕,这萧太子妃是出了凌霄宫,是不会再回去了,就算是回去,那凌霄宫也不会再是往日里的凌霄宫了! 呵,这宫里,只怕又要热闹了。 安九目光看向坐在靖丰帝身旁的萧太子妃,心中更是肯定了这萧太子妃的居心不良。 今日,她如此大张旗鼓,不就是要让世人都知道,她萧太子妃又“回来”了吗?而那之后,她的计划,他的谋划,都该摆在台面儿上了吧! 正思索着,萧文慧的视线也是看过来,二人视线交汇,那萧太子妃朝着安九点了点头,嘴角似笑非笑,安九心中微怔,可下一瞬,也是朝着她微微颔首,那气势,丝毫也没有相让。 方才的事情稍有平息,宾主寒暄了一阵,淑妃的心思,也转到了别的地方,想着自己今日的算计,那萧太子妃,以后,她有的是机会好好对付她,今日,她的当务之急,是要将夏侯音以及夏侯一家给彻底的拔出了,这个机会,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的放过。 心中如是想着,淑妃朗声开口,“皇上,内务府前些时候,得了一些好久,臣妾想着,今日是公主的生辰,美酒自然是少不得,臣妾已经吩咐人将那些美酒准备好了,您看,是不是现在送上来,让各位大臣夫人们,都尝尝这味道?” “呵,好,淑妃做事情,实在是细心,既然都已经准备好了,那就快些让人将酒送上来。”靖丰帝挥开因为萧文慧而生起的不悦,爽朗的道。 “是,皇上。”淑妃领了命,立即朗声吩咐道,“莲儿,让人上酒!” 上酒二字,淑妃说的铿锵有力,目光不着痕迹的瞥向了坐在宾客之间的夏侯家的人,嘴角的笑意越发多了几分诡谲。 那夏侯仪怕是还在盘算着是不是能攀上崇宁公主这门婚事,以让夏侯音多些帮手吧! 可惜,一切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莲儿领了命,立即退下,不多久,一排宫女陆续而入,手中皆是拿着一个精致的瓷瓶,宫女们入了殿,立即四散开来,各自负责一个区域,为在场的宾客斟酒。 仅仅是片刻,整个大殿里,就已经酒香四溢,众人的注意力,顿时都集中在了这淑妃让人送上来的好酒上。 交头接耳之间,都是谈论着这美酒,大殿之上,宾主尽欢,可是,突然,在这气氛热络的大殿之上,砰地一声惊响,响彻整个大殿,顿时,所有人都是一愣,立即循声看去,瞧见地上瓷片碎了一地,甚至连带着那美酒,都洒在了地上。 这么香的酒,实在是可惜了! “放肆,怎么会如此不小心,惊扰了圣颜,那该当何罪?”淑妃惊跳而起,语气凌厉的呵斥道。 众人这才瞧见那战战兢兢,满脸惶恐的宫女,那宫女猛地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娘娘饶命,奴婢该死,奴婢……奴婢不是故意打翻了酒瓶……” “不是故意?”淑妃冷声道,“能来这锦华殿的宴上伺候,都是训练有素的,训练的姑姑,没有告诉你,在这大殿之上,出不得任何差错吗?哼,让旁人看来,怕是我这个管理六宫的人,没有尽心尽力了!” “不,娘娘,是奴婢的错,奴婢……奴婢方才……”那宫女似想到什么,目光朝着身旁坐着的人看了一眼,眼神之中,更是聚满了惊恐。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宫女的身上,自是没有错过宫女的惊慌的一瞥,而那被宫女看了一眼的人,众人的目光看向那人,就连那被看的人自己,眉心都是禁不住皱了起来。 夏侯夫人眉心微蹙,不知道此刻是什么个情况,但是,一旁坐着夏侯仪以及夏侯御浅的心中,却是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你看夏侯夫人做什么?难不成,她还能吓着你,打翻了酒瓶?”淑妃冷声道,一时之间,靖丰帝也是来了兴致,萧文慧看着这一切,神色微敛,那眼中,似有一切尽在心中的了然。 安九也是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寻常,既然能来这里伺候的宫女,都是训练有素的,那这打翻酒瓶的宫女,是有问题了。 而夏侯家……敏锐如安九,很快便联想到了淑妃和夏侯音的争宠,眸光微敛,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奴婢……”那宫女口中喃喃,甚至连身体都在颤抖着,“奴婢却是是被吓到了。” 夏侯夫人脸色也是挂不住了,旁人看来,也是不解,夏侯夫人温和慈爱,如何能吓得了人? 淑妃蹙眉,“放肆,小小一个奴才,敢如此对夏侯夫人无礼,拖出去,大打二十大板!” 那宫女一愣,下意识的开口,“不,娘娘……奴婢……饶命啊……夫人,夫人,你救我……救救奴婢……” 宫女突然跪行到夏侯夫人的面前,满脸祈求的望着她,这突然而来的转变,所有都吃惊不小,看着夏侯夫人和那跪在地上的宫女。 夫人?那宫女如此唤夏侯夫人,意味着什么? 夏侯夫人神色微怔,“我如何救你?” 这宫女,为何有几分面熟? 夏侯夫人的眉心越皱越紧,脑中快速的搜寻着,可是,怎么努力,都找不出丝毫端倪,可心中的不安,却是隐隐浮现…… 那宫女看着夏侯夫人,神色变了变,突然,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夫人,你当年不救奴婢,今天也不救奴婢吗?” 当年?这宫女和夏侯夫人,果然是旧识啊! 夏侯夫人神色微变,一旁坐着的夏侯仪,听着这宫女说的话,心中的不安激起了烦躁,厉声喝道,“大胆宫女,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如此胡言乱语?!” 凌厉的语气,那宫女听了,赫然愣了,缓缓看向夏侯仪,在瞧见夏侯仪的一刹,眼里更是盛满了惊恐,“啊……饶命,老爷饶命……奴婢……奴婢什么也不会说,不要杀了奴婢……” 那宫女不住的磕着头,那双惊恐的眼里,甚至有些疯狂的东西在闪烁着。 众人看着这一幕,更是来了兴致,夏侯仪要杀她? 看她那恐惧,可当真是恐惧,不像是装出来的啊! 夏侯仪看着这宫女,脸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白,可依旧还是没有想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感受到众人的视线,夏侯仪更是不悦,“你着疯妇,不许再乱说了!” “呵,这倒是奇怪了,你唤夏侯老爷为老爷,唤夏侯夫人为夫人?好似曾经是他们的奴才一般,这宫中,都是皇上的下人,有些人,莫不是妄图在宫中安插眼线?”淑妃蹙眉,凌厉的指责。 话落,靖丰帝的脸上明显浮出一丝不悦。 夏侯仪一怔,忙的从座位上走出来,跪在殿前,“皇上明察,万万没有这样的事情,都是淑妃的猜测,臣认不得这个宫女。” “老爷,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会说,我不会出卖夫人,奴婢一直视夫人为恩人,断然不会将夏侯家的秘密,说与旁人听,老爷,夫人,你们相信奴婢……” 那宫女口中喃喃,看不出那到底是真的疯了,还是在做戏。 夏侯家的秘密?这几个字,听在每个人的耳里,都是激起了千层浪,靖丰帝的眸子更是眯了眯,看着夏侯仪,眸中若有所思。 而夏侯仪却好似猛然记起了什么,夏侯夫人的神色也是变得尤为难看,这宫女……她就说是有些面熟,原来是她……翠香,但她……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可眼前的这个人……夏侯夫人脸色倏然惨白,甚至连身体,都在止不住颤抖。 秘密……当年就是因为她知道了夏侯家的秘密,才会……才会落得被老爷追杀的下场啊! 一直以来,他们都以为当年知道这一切的人都已经死了,唯独他们几人,永远也不会将这个秘密传递出去…… 可如今……夏侯仪心中的担忧,不亚于夏侯夫人。 可他第一所想的,却是为何会有眼前的局面! 就算是那丫鬟没死,也不会出现在这皇宫里,可眼前的一切,只能证明,都是有人在操控! 谁?夏侯仪下意识的看向淑妃,神色变了又变。 是她,是淑妃,一定是淑妃,先前利用那个叫做灵儿的宫女,用蛊虫操控音儿,可皇上却迟迟不处置音儿,所以,她才按耐不住了吗? 她竟然找到了这个丫鬟,那意味着什么? 夏侯家的秘密,淑妃已经知道了吗? 这个猜测,让夏侯仪心中咯噔一下,瞬间慌乱了起来。 淑妃感受到夏侯仪的视线,嘴角一抹笑意微微扬起,却是不露痕迹,“秘密?夏侯家还有秘密吗?这本宫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知这秘密,是不是不可告人的呢!” 不可告人的秘密?! 靖丰帝的眸子倏然一紧,沉声开口,“夏侯仪,夏侯家的秘密,是什么?” 夏侯仪扯了扯嘴角,“皇上,都是那疯子女人胡说八道,哪里有什么秘密?” “没有吗?”靖丰帝却是不信,赫然起身,走到大殿之上,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扶起那个跪在地上的宫女,一字一句,“你不要害怕,你告诉我,夏侯家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奴婢……奴婢害怕,他们会杀了奴婢……”宫女的眼中依旧是惊慌。 靖丰帝蹙眉,“不会,你告诉朕,朕来为你做主,看谁敢杀了你!” “真的?”宫女闪了闪,犹豫了半响,终究是开口,“夫人……夫人只有大小姐一个孩儿,只有一个……”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下令赐死,夏侯家的凄惨下场 宫女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愣,只有大小姐一个孩儿? 这……可事情分明不是这样的不是吗? 这京都城内,谁人不知道,夏侯夫人有两个孩子,一个是曾经第一美人夏侯音,另外一个则是在京都城内贵公子中,颇有人气的夏侯御浅! 这宫女…… “胡说!一派胡言,皇上,你不要相信一个低贱婢子的话,她所说的一切都是构陷,一切都是子虚乌有,凭空捏造。”夏侯仪急切的反驳,看着靖丰帝微微皱着的眉峰,心中更是不安了起来。 而此刻,夏侯夫人目光闪烁着,似乎有些心虚,倒是夏侯御浅,依旧是坐在位置上,表面上没有丝毫动静,可是,桌子底下,手中紧握着的拳头,却是泄露了他现在的情绪。 眼前的情况,他也是明白了啊! 夏侯家所谓的秘密,他的身世……如何还能保得住? 想到自己的身世,若是曝光,那么,不仅仅是他,就连整个夏侯家,都要受到牵连,只怕个个都不会有好下场…… 夏侯御浅的脑中,不断的转动着,这个时候,他只有极力思考自救的办法! “一派胡言,凭空捏造吗?”靖丰帝嗅到了更多不寻常的意味儿,这个宫女所言,夏侯夫人只有一个孩儿,那另外一个夏侯御浅,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这宫女口中的夏侯家的秘密,莫非和夏侯御浅的身世有关? 靖丰帝眸子眯了眯,目光缓缓的扫过夏侯御浅一眼,不紧不慢的又转到了眼前这个宫女的身上。 这淡淡的目光转动,整个大殿中的人,都是屏住了呼吸,尤其是夏侯仪,几乎所有的思绪,都被吊在夏侯仪的反应上。 而淑妃,看着这一切,心中甚是满意,这一切,都比她预想的都还要好了许多,呵,夏侯一家,今日,这一切都被揭开,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终于,靖丰帝再次开口,“你继续说。” 宫女目光闪了闪,眸子里,依旧是不安,“夏侯夫人生大小姐的时候难产,身子已经受到了损伤,大夫说了,夫人以后只怕都不能再有孕,可是,没多久之后,夫人竟然神奇的再次怀孕,那个时候,奴婢不是贴身照顾夫人,只知道,照顾夫人的姐姐,日日神神秘秘,当时奴婢心中有疑惑,可却是没有去探寻什么,夫人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可奴婢发现,夫人的这一胎,并非和先前怀大小姐是一样的反应,奴婢当时心中还在想,夫人的身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可没有想到,夫人的肚子,确实有问题,那一晚夫人生产,碰巧奴婢和一个姐妹,撞见了……” “撞见了什么?”靖丰帝似乎已经按耐不住了,下意识的开口追问道。 宫女眼里有一抹惊恐浮现,“撞见老爷抱着一个孩子,吩咐身旁的管家将那孩子送进夫人的屋子里,还说,南宫家唯一的后代,一定要保住,那是南宫家唯一的希望!” “南宫家?”靖丰帝口中喃喃,在场的人,也是咀嚼着这几个字。 夏侯仪等人,早已经神色慌张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南宫家?东楚国,鲜少有南宫这个姓氏,不过,南宫在南境之内,却是一个尊贵无比的姓,南宫……几乎是所有人都看向那个坐在座位上的夏侯御浅,心中各自猜测着。 靖丰帝锐利的目光直射向夏侯仪,不再追问那宫女,而是直逼夏侯仪,“夏侯仪,你告诉朕,到底是哪一个南宫家的后代,让你如此大费周章?” 寻常的南宫家,收养便已经足以,而夏侯仪,却是让自己的妻子,假装怀孕,再“名正言顺”的生出一个南宫家的孩子,如此不厌其烦,若说这其中没有什么猫腻,那谁会相信?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觉得这其中的缘由是简单了的。 安九的目光瞥向夏侯御浅,心中所流转的东西,已经不再是猜测,早早的就变成了肯定。 南宫家吗? 安九嘴角勾起一抹轻笑,难怪这夏侯仪与夏侯御浅野心重重! 夏侯仪心中微颤,重重的将头磕在地上,“皇上,这宫女所说,没有一个字是真的!” 靖丰帝眸子一凛,“放肆!还想狡辩吗?” “皇上……”夏侯仪神色更是慌了。 淑妃看在眼里,敛去眼底的精光,也是起身走到殿上,“皇上,夏侯老爷许多东西没有想通,不还有夏侯夫人吗?” 夏侯夫人慌乱的眸光一怔,更是紧吸了一口气,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夏侯夫人,靖丰帝眉峰一挑,淑妃已经率先走到了夏侯夫人的面前,蹲下身子,一字一句的道,“夫人,同作为女人,本宫也是同情你,不过是一个外人罢了,可似乎你们夏侯家都护着他呢,本宫在想,若是当年你没”生出“夏侯公子,恐怕,你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至于会嫁给一个足以当她父亲的前北王爷吧!” 淑妃想到自己查到的东西,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当年,夏侯音之所以被嫁给前北王爷,不就是为了夏侯仪为了夏侯御浅的谋划吗? 说白了,夏侯音也不过是一颗被人利用的棋子而已! 这事情她都明白,她就不相信,身在这局中的夏侯夫人不明白? 就算是不明白,那也不过是在说服自己逃避罢了! 淑妃的话刚落,夏侯夫人的眼里,果然有一抹恨意凝聚,淑妃看在眼里,更是不忘继续加一把火,“夏侯夫人,容妃娘娘如今的局面,一切都是造成的?” 夏侯夫人的手紧握着,身体隐隐忍不住颤抖。 “他是南境南宫皇室的后代……”淡淡的一句话,带着气愤与报复,更是这么多年,她所隐忍的一切的最终爆发。 “夫人……你……”夏侯仪咬牙,竟是起身上前,一巴掌打在夏侯夫人的脸上,声音之中,怒气更盛,“你失心疯了吗?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她知不知道,承认御浅并非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是一回事,承认御浅是南境南宫皇室的后代,又是另外一回事? 糊涂,这女人当真是愚笨不堪! 夏侯夫人脸上吃痛,眉心微皱,望着夏侯仪,似乎这些年心中的怨气,因着方才淑妃的引导,此刻更是一股脑儿的冒了出来。 “胡言乱语?老爷,你比我更知道,我所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个孽子……”夏侯夫人愤怒的指着夏侯御浅,厉声叫嚣着,“为了他,你硬是把我的音儿嫁给一个足以当她父亲的人,为了他,我的音儿,要去承受多少人指责她是狐狸精,是勾引皇上,引起皇上和前北王爷不和妖女,你却说我失心疯了,音儿才是你的亲生女儿,为了那个女人,你将我们的亲生女儿当成棋子,你才是失心疯了!” 此番话,靖丰帝的身体一怔,勾引他? 当初夏侯音是故意勾引他的吗?甚至还带着目的?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是自己为她着了迷,就算是和前北王爷争抢,他都要将她夺过来,可是,一切竟都是有意安排,甚至她也参与其中吗? 他堂堂一国皇帝,竟是被这些人当成猴子在戏耍吗? 心中的怒气,好似被浇上了一桶油,噌的一下,将他所有的怒火点燃。 众人瞧见靖丰帝负着的手背上,青筋暴跳,心中都是了然,皇上是彻底的怒了,帝王一怒,意味着什么,众人禁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心中想着,这下子,夏侯仪怕是要惨了。 夏侯仪咬着牙,心中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疯妇!” “呵,那个女人?”淑妃抓住了夏侯夫人口中的话,眸光微敛,似笑非笑的道,“那个女人是谁?夏侯公子……不,或者是该叫他南宫公子,那个女人是南宫公子的母亲吗?呵,本宫倒是不知道,夏侯老爷竟是和南宫家,有如此的渊源,竟是不惜为了她的儿子,将自己的女儿也给舍弃,实在是让人吃惊不小啊!” 淑妃意有所指,众人顺着淑妃的话,猛然联想到什么,其中一人,吃惊的道,“记得当年,夏侯老爷曾出使南境,算算年生,怕也相符!” “如此想来,倒也对,怕正是出使,在有了这渊源。” 一时之间,众人竞相谈论了起来,这话听在靖丰帝的耳里,更是激起了心里的惊涛骇浪。 淑妃不着痕迹的瞥了靖丰帝一眼,心中暗道,如今,就看夏侯家能不能承受得住皇上的怒火了! “放肆!”靖丰帝终究是按耐不住,厉喝出声,在场的人皆是一怔。 夏侯仪身体一颤,立即重新跪在地上,夏侯夫人也是诚惶诚恐的走到殿前,跪在夏侯仪的身旁。 可夏侯御浅,依旧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好像此刻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无关一般。 “夏侯仪,你让容妃勾引朕,究竟有什么目的?”靖丰帝开口,对于此事,最是不能释怀。 “皇上明鉴,是音儿对皇上心存仰慕,微臣万万不能有什么私心啊!”夏侯仪知道,一旦承认了,夏侯家所有的一切都毁了,所以,心中早已经打定了主意,就算是这个时候,有些东西,他也不能承认。 就算御浅不是夏侯家亲生儿子的事情揭开又如何? 有些事情,只要不认,那或许还有一线转机。 淑妃看在眼里,心中浮出一丝讽刺,夏侯仪还死鸭子嘴硬吗? 可皇上多疑的性子,有些东西一旦破开了一个口子,那最终会导致无法收拾的局面。 果然,靖丰帝眸子眯了眯,“不能有什么私心?那好,朕来说说,你有什么私心,你和夏侯御浅,对朕用美人计,想左右朕的朝局……呵,夏侯音怀了身孕,你们是不是想着,有朝一日,待她肚中的孩子长大,便能为你们所用,夺去朕的皇位,再让整个东楚国,都为你夏侯家,都为他南宫御浅驱使?” 靖丰帝一字一句,字字珠玑,夏侯仪心中一颤,“皇上……臣万万没有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没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吗? 安九听在耳里,淡淡的瞥了一眼淑妃,目光在转向靖丰帝,精明如她,已然看到了结果。 纵然是夏侯仪再为自己辩解又如何? 靖丰帝生性多疑,有些事情,已经露出了苗头,就算是夏侯仪不承认又如何? 最终也不能改变结果,靖丰帝怎能容许自己如此受到摆布,更是不会容许他的皇位,受到一丝一毫的威胁! 此刻,就算是夏侯御浅真的不是南境南宫一族的后代,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夏侯家的败局已定! 淑妃……安九敛眉,她一直都觉得,淑妃比玉皇后,更了解皇上,此刻看来,果然是如此,她就是抓住了皇上多疑的这一点,先是在湖面上激起一阵浪,就已经足够了。 况且,那个激起湖面浪花的宫女,也该是她早早就收在手中的石子儿了吧! 安九看着这一出好戏,目光不经意间,瞧见一直坐在那里的萧太子妃,只见她嘴角含笑,那双看似平静的眸中,一片冷意,似乎眼前的局面,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甚至……她乐于见到此刻的局面! 那嘴角的笑容,配着眼里的冰冷,竟是让安九有些头皮发麻。 而那厢,靖丰帝的怒吼,拉回安九的神思,靖丰帝厉声朝着夏侯仪吼道,“没有此想法,那你所做的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这……”夏侯仪竟是哑口无言。 靖丰帝看在眼里,轻笑一声,“夏侯仪,你在朝中为官几十年,你该是知道,我东楚国的律法,是不允许南境之人,在东楚国内的!” “微臣……知道。”夏侯仪敛眉,战战兢兢。 “知道?好一个知道!既然知道,你还做出这些事情!”靖丰帝扬了扬下巴,锐利的眸光微敛,已经认定了夏侯仪的居心不良,也懒得去追究更多,心中已经做了决定。 这夏侯家不能留! 靖丰帝顿了顿,没有等夏侯仪再辩解什么,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冷声道,“夏侯仪,勾结外族,图谋不轨,其罪当诛,来人,将这罪人拖出去,即刻削首,将他的头颅,挂在城门外,曝晒三日示众,其所有家眷,全部流放!” 正想着如何辩解的夏侯仪,没想到,皇上竟是这么迫不及待的治了他的罪,甚至连查清事情真相的过程都没有,夏侯仪一愣,竟是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倒是夏侯夫人回过神来,凄声叫道,“皇上饶命……求皇上看在容妃娘娘的面儿上,饶恕老爷,饶恕夏侯家……” 淑妃眉峰一挑,她正要将这祸水往夏侯音身上引,却没想到,这夏侯夫人倒是迫不及待了。 “哎呀……”淑妃突然惊呼一声,眉心紧皱着,“皇……皇上……” “怎么了?”靖丰帝想到夏侯音,心中既愤怒,又烦闷。 淑妃突然跪在地上,目光闪烁着,“臣妾方才脑袋里冒出一个不该有的猜测,诚惶诚恐,所以……所以才会如此失了态。” 靖丰帝蹙眉,“什么猜测?” 淑妃咬着唇,欲言又止,犹豫片刻,终究是开口道,“臣妾……臣妾想着那一晚,容妃妹妹刺杀皇上,莫不是……莫不是也……” 淑妃说着,靖丰帝的脸色越发的难看,淑妃看在眼里,却是没有继续说下去,剩下的,足以让人去猜测。 靖丰帝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那张脸,似在隐忍着什么,大殿里,所有的人都屏气凝神,或各自猜测,或是在等待着靖丰帝的反应。 夏侯仪在听闻皇上对自己的处置之后,脑袋早已经空白,一心想着,保全一切的夏侯夫人,心中咯噔一下,下一瞬,便听得靖丰帝的声音再次响起…… “贱妇夏侯音,谋害朕,罪不可恕,削去其容妃位分,赐死!”靖丰帝紧咬着牙,脑海中浮现出夏侯音的身影,原本心中的怜爱,全数被愤怒所取代。 此话一出,夏侯夫人的身体瞬间瘫软了下去。 赐死?皇上要赐死音儿?! “不,皇上……音儿和此事无关,她不过也是一颗棋子罢了!”夏侯夫人依旧不放弃求情。 “夏侯夫人,容妃娘娘那般聪慧,怎会甘于做一颗棋子?”淑妃敛眉,淡淡开口,压制着心中的兴奋,夏侯音啊夏侯音,皇上已经下了旨,这个时候,她就在她的柳莺殿中,等死吧! “不……”夏侯夫人摇着头。 “来人,将这吵闹的妇人,给朕拖出去,还有这夏侯仪,即刻……即刻削首!”靖丰帝怒声喝道。 话落,殿外的侍卫,立即一拥而入,根本没有给夏侯仪和夏侯夫人丝毫挣扎的机会,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拖着二人便出了大殿,夏侯夫人叫嚣着求情,可夏侯仪,却是沉默,只是目光一直停留在夏侯御浅的身上,直到人在殿外看不见了。 大殿之上,诡异的气氛,依旧弥漫着。 夏侯仪一家人被处置了,可是,这夏侯御浅……不,不该唤其夏侯御浅,该是南宫御浅,皇上还没有处置,不是吗? 大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南宫御浅的身上,只见他神色如常,手中端着一个酒杯,缓缓将酒送进口中。 淑妃看着南宫御浅,眉心也是微皱,对她来说,夏侯音一死,她就没了威胁,夏侯家也不过是顺带的,而这南宫御浅……最好也是被处置了才好,这样,她才能高枕无忧。 可是,此刻南宫御浅一派镇定的坐在那里的模样,倒是让她有些心中没底了。 “南宫御浅?”靖丰帝开口,锐利的目光紧锁着那个浅抿着酒的男子,比起方才,更多了几分内敛,“朕才知道,夏侯家的公子,竟是有这么尊贵的血统,南宫皇室……呵,这些年,倒是委屈你屈尊在夏侯家,隐姓埋名。” 南宫御浅敛眉,倒是没有否认南宫皇室后人的身份,放下酒杯,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缓缓起身,走到殿上,朝着靖丰帝一拜,那是使臣对皇帝的礼节。 众人看在眼里,心中一惊,南宫御浅这是丝毫不避讳的承认了吗? “屈尊降贵倒是谈不上,在坐的人谁人不知道,南宫皇室没落了,如今南境之内,诸侯割据,战火连连,纵然是身负南宫皇室的血脉,也不过是在贵国讨一个生路罢了!”南宫御浅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丝毫没有被揭穿了身份的慌张与恐惧。 那浑身散发出的不卑不亢,倒是有几分皇子的血性与贵气。 靖丰帝眸子眯了眯,禁不住多看了眼前的这个南宫皇子一眼,“讨生路?倒是将手伸到了朕的朝堂,朕的后宫,南宫皇子,你这所为的生路,还真是一条好生路啊!” 隐约之间,靖丰帝的怒气,自己是表露了出来。 南宫御浅依旧是没有惧意,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般,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呵呵的道,“皇上,如今没了夏侯家,我就算是想翻出什么风浪,也是不现实的了,不过,我倒是有个交易,想要和皇上谈谈。” 交易? 安九蹙眉,不仅仅是安九,几乎是在场的每一个人,对于南宫御浅的举动,都颇为诧异,如今已经是阶下囚的命运,还想要和皇上谈交易? “南宫皇子难道还想谋划什么吗?”淑妃的心中,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安,她先前的心思,只放在了对付夏侯音和夏侯家上,倒是忽视了这南宫御浅。 他莫不是有了应对如此局面的办法? 淑妃敛眉,暗自呼吸了一口气,绝对不能让这夏侯御浅得逞! 南宫御浅却是理也没有理会淑妃,直直的对上靖丰帝的眼,“皇上,如今我孑然一生,而皇上你,拥有千军万马,要让我南宫御浅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如此,皇上都还没有胆量吗?” 靖丰帝蹙眉,没有胆量? 他竟然敢说他没有胆量? 明明知道这是夏侯御浅的激将法,可靖丰帝依旧迎了上去,“呵,朕倒是听听,你要和朕做什么交易!” 靖丰帝转身,大步走到主位上,浑身散发的威仪,将整个大殿笼罩。 南宫御浅嘴角含笑,目光竟是转向安九,安九感受着他的视线,眉心微蹙,这个南宫御浅,要干什么? 众人察觉到南宫御浅的目光,心中也是疑惑,南宫御浅独独看着北王妃,他口中所谓的交易,莫不是和北王妃有关? 萧太子妃看在眼里,心中更是来了兴致。 南宫御浅沉吟片刻,朗声道,“皇上可还记得,那一日中秋宴上,西凉使臣曾提问题,为难安九王妃,其中有一个问题,便是关于南境局势。” 南宫御浅这一提,在场的许多人都记起了那一日,那一日,安九的表现,可是让人记忆犹新啊。 而那个的关于南境局势的问题…… 众人的脑中,关于那时的记忆浮现,那使臣的问题,是如何才能一统南境…… 而安九的回答…… 众人思索着,南宫御浅的声音再次响起,“当时我便想,使臣拿这样一个就连西凉国君都没有办法的问题,来对付一个女子,实在是不光彩,可是没想到,安九王妃的答案,却更是让人吃惊,使臣听来吃惊,可在我看来,这安九王妃,当真是一个祸害!” 祸害吗?安九敛眉,难怪,这南宫御浅之后对她的态度总是怪怪的,他是在害怕吧! 南宫御浅顿了顿,继续道,“奉天子以令不臣,我听说,宇文狗贼辗转知道这个法子,可是喜不自胜,四处悬赏寻找南宫一族的后人,可是,南宫一族,早就在那些所谓的诸侯狗贼的杀戮之中,一个一个的死去,那个传闻中,当年唯一幸存的南宫皇室的皇子,不知去向,宇文狗贼哪里知道,那皇子,已经辗转到了东楚国,就算是他在南境之内悬赏寻找,也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南宫御浅提起宇文二字,脸上一抹戾气浮现。 “宇文那老东西在悬赏寻找你,这和我们的交易,又有什么关系?”靖丰帝敛眉,不以为意的开口。 “皇上,南境的土地有南境的优点,如今虽是受了战乱影响,可是,一旦战乱平息,百姓们恢复耕种,很快就回富庶安泰,南境之内的诸侯,都在争夺着那一片土地,皇上难道就没有动过丝毫心思?”南宫御浅对上靖丰帝的眼,一字一句。 这话,好似在大殿之上,抛出了一记惊雷。 南境的土地……许多朝都知道,南境的那块土地,北秦,东楚,甚至是西凉,都各自打过主意,不过,南境本身的混乱,却是让许多事情实施起来,多了许多困阻。 而这南宫御浅的意思…… 众人齐齐看着那南宫御浅,靖丰帝眸子倏然一收,“你继续说!” 南宫御浅嘴角的笑意浓了些,继续道,“就如安九王妃所说,奉天子以令不臣,皇上若是有我这个南宫唯一的皇子,便有了一个再名正言顺不过的理由,安九王妃,给皇上指了一条路,皇上可愿抓住?!” ☆、第一百四十三章 私定终身,不管她的死活! 奉天子以令不臣? 安九王妃给皇上指的路…… 此刻的安九比其他人更快的明白了南宫御浅的言下之意,明白之后,更是诧异,这南宫御浅为了保命,甚至不惜将自己送到靖丰帝的手中,当做那个人质么? 如果是有野心的,手中握着南宫御浅这个南境皇室最后的血脉,完全可以打着助南宫一族复立皇室的旗号,一举攻入南境,名正而言顺,甚至连那些在南境之内的诸侯,知道东楚国的意图,也没有什么用。 只是,到了那时,究竟是东楚国利用南宫御浅将南境的土地收入囊中,还是南宫御浅利用东楚国,自己恢复了南宫皇室对南境的控制,这个就尚未可知了。 安九看着大殿之上站着的夏侯御浅,这个人,就是一条毒蛇,与他为谋,会不会最终被这条毒蛇给咬了,一切都说不定。 眼下的局面,就看靖丰帝作何取舍了。 大殿之内,沸腾之后,随即而来的是静默,空气好似瞬间凝结了一般,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留意着靖丰帝的反应,似是在揣度着皇上的圣意。 靖丰帝脸色微沉,尤其是那锐利的眸子,似乎也在那一霎,猛地收紧。 目光所及之处,南宫御浅嘴角含笑,一派泰然,脑海中,不断的回荡着方才南宫御浅所说的话,奉天子以令不臣……这条路,他可愿抓住? 突然,靖丰帝的目光一转,落在了安九的身上,低沉浑厚的声音,骤然响起,“安九,你意下如何?” 这样群臣聚集的场合,靖丰帝竟转念问安九的意思,一时之间,众人吃惊之余,皆是看向坐在北策身旁的女子。 安九微愣,承受着众人的视线,却是没有丝毫慌乱,她意下如何? 安九对上靖丰帝的眼,心中了然,目光转向南宫御浅,南宫御浅脸上的笑容,明显僵硬了许多。 怎么?他是在担心自己坏了他保命的大计么? 安九敛眉,静默的大殿之上,温婉的声音,缓缓响起,“谁若是控制了南宫一族的血脉,必然能在南境局势上,掌握绝对的主导权,安九相信,皇上的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不过……” 安九眸光微转,不仅仅是靖丰帝,连南宫御浅的神色也是紧张了起来,随即,安九的声音继续传来,“以安九和南宫公子的接触,这人外表温暖和煦,可心底,却是狡猾阴鸷,与毒蛇无意,皇上与蛇为谋,不得不小心注意,不要反被蛇咬了才好!” 安九的话不疾不徐,却是让南宫御浅瞬间变了脸色。 不要反被蛇咬了才好?这安九…… 南宫御浅的手,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可靖丰帝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一扫方才的紧张与深沉,“哈哈,好,不愧是安九,看得透彻,这提醒,也是深得朕意,如此说来,南宫皇子,就算是朕要采纳你的提议,也不敢彻底的信任你了。” 南宫御浅脸色微僵,没想到,自己竟在这个时候,被安九给摆了一道。 这安九,当真是他的克星! 南宫御浅收敛好心神,对上靖丰帝的眼,“纵然我并非安九王妃说的那般狡猾阴鸷,因着我的特殊身份,皇上本也不应该过多的信任我,不过,有一点请皇上相信,南宫皇室,已经是最后的血脉,我如此苟延残喘,不惜引你们东楚国入南境,也不过是为了保得一条性命罢了,南宫御浅什么也不求,只求这一条命能现世安稳。” “现世安稳?”靖丰帝眸子眯了眯,目光紧锁着南宫御浅,似在思量着什么。 “皇上,这南宫御浅狡猾多端,还是不要相信为好,那南境,不过是一个战火弥漫的土地,要之何用?”淑妃心中有些急了,这南宫御浅还活着,对她来说,终究是个祸患。 靖丰帝蹙眉,似乎有了犹豫,萧太子妃看在眼里,却是倏然开口,“皇上,臣妾也是赞同淑妃的说法,这夏侯家如此作乱,终归是为了南宫御浅,而南宫御浅倒好,方才夏侯家危难之时,没见他求情,此刻,单单是为了保自己的命,如此不遗余力,这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 萧太子妃的声音,让靖丰帝的脸上,一抹怒气凝聚,随即厉声道,“妇人之仁,朝中之事,天下大局,岂是你们能够明白的?” 当下,靖丰帝便坚定了心中的决定,朗声道,“来人,将这南宫皇子给朕关押起来,无论如何,这条命,都要给朕先留着!” 淑妃脸色一僵,心中大为失望,倒是先前帮着淑妃说话的萧文慧,眸光微敛之间,嘴角竟是浅浅的勾起了一抹笑意。 靖丰帝为皇帝这么多年,当年的一些脾性终究还是没改,他嫉恨自己,所以,连自己所说的话,都要一并反对了,这倒是如了她的意了! 南宫御浅朝着靖丰帝盈盈一拜,被人带下去之前,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安九的身上,那眼里诡谲的光芒若隐若现…… 夏侯家的事情方歇,宴会依旧继续,管弦之音,歌舞升平。 安九坐在北策的身旁,心思却没有在大殿之上的歌舞上,想着方才萧太子妃的举动,眉心越发的收紧,萧太子妃分明是想要南宫御浅活着,可她偏偏反着靖丰帝的意思去说,而那结果……是萧太子妃乐见的吧! 这萧太子妃对靖丰帝,当真是了解得很啊! “皇上,今日可当真是个好日子!”一曲歌舞散去,淑妃的声音在大殿之内骤然响起。 靖丰帝蹙眉,好日子?崇宁公主生辰,在他看来,可算不得什么好日子,甚至还有这萧文慧…… 想到萧文慧,靖丰帝的心中,一抹不悦浮现,不过,今天察觉夏侯家的阴谋,得了南宫皇室唯一的血脉,倒是一件喜事。 “是啊,崇宁公主生辰,自然是好日子。”见其他人不符合,元妃禁不住开口,说话之间,特意看了坐在靖丰帝身旁的萧太子妃一眼。 一直以来,她都是默默的看着这一切,这萧太子妃今日一出下马威,最终是坐在了皇上的身旁,只怕,以后这宫里,淑妃都只能退居二线了,此刻的巴结,对自己以后,说不定就有好处呢。 这宫里,一直都讲求势力依附,不是吗? 不过,这讨好萧太子妃的话,却正是合了淑妃的意,淑妃自己微扬,呵呵的笑道,“崇宁公主都已经二十三岁了,可婚事还没有定下了,寻常人家的女子,到了这个年岁,都已经生儿育女了,咱们皇室的公主,可不能差了去,所以,臣妾今日恳请皇上做主,为崇宁公主择婿。” 一听择婿,在场许多公子夫人都激动了起来,看了一眼坐在靖丰帝身旁的萧太子妃,如果萧太子妃重新得宠,那么,谁若是娶了崇宁公主,那就更加荣耀了啊! 此刻,原本因为崇宁公主的年龄有些芥蒂的人,也都抛开了一切。 淑妃将众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嘴角的笑意越发的灿烂了几分,靖丰帝沉吟片刻,却是兴趣缺缺,淡淡的瞥了一眼崇宁公主,敛眉道,“崇宁公主,也是该到了择婿的年纪了,那就由淑妃费心安排吧!” “什么费心不费心,崇宁公主是皇上的女儿,这些都是臣妾分内的事情罢了,能为崇宁公主择得佳婿,也算是我这个做母妃的,送给崇宁公主的一份生辰贺礼了!”淑妃温柔的开口,目光扫了一眼众人,最后落在崇宁公主的身上,“公主,可有哪位公子,是你看上了眼的?” 二十三年来,第一次这样备受关注,让崇宁公主欣喜若狂,看得上眼的? 言下之意,就是在场未婚的公子之中,随她任意挑选吗? 崇宁公主看了一眼在场的公子,不免有些羞涩,淑妃看在眼里,更是起身上前,拉着崇宁公主的手,呵呵的笑道,“单是这样看怎么行?可要走近些,才看得清楚!” 说着,不待崇宁公主反应过来,便带着崇宁公主从座位上走出来,到了大殿上,公子们所在的区域,就近了打量。 “这位是尚书府的公子吧,看这模样,一表人才,公主可喜欢?”淑妃热情的介绍着,那脸上的笑意,看在安九的眼里,安九的眉心下意识的皱了皱。 这淑妃为何对崇宁公主的事情这般热心? 只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啊! 安九的目光落在崇宁公主的身上,想到这公主的身世,不免觉得可怜,从萧太子妃心中有了掉包孩子的念头起,就注定了这个“公主”的凄惨命运。 说到底,就是一个甚至连什么真相都不明,就被利用了的棋子罢了。 而对于淑妃来说,这崇宁公主只怕也是一颗棋子……安九蹙眉,正思索着,却只听得大殿之上,啊的一声惊呼,随即又是另外一声,安九闻声看去,只见原本拉着手,一起择着婿的两人,竟是齐齐摔在了地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人皆是一愣,看着眼前的一幕,怔在当场。 这……怎的就摔了? 敏锐如安九,捕捉到淑妃踩在崇宁公主裙纱上的脚,恍然明白了过来,许是直觉,安九顿时觉得,这一摔,并非是那么简单的意外而已。 “来人,快扶淑妃起来!”靖丰帝率先开口,心想着这淑妃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妥帖,不免担心。 莲儿反应过来,立即上前,紧接着是崇宁公主的贴身宫女,二人上前将两位主子扶起来,崇宁公主在众公子面前如此狼狈,不免有些不自在,倒是淑妃,忙福身,扯了扯嘴角道,“皇上赎罪,是臣妾失态了,不小心踩到了公主的衣裳,才会让公主失了重心。” 靖丰帝敛眉,“罢了,人没摔坏就没事了,你也是无意。” “谢皇上,公主,本宫……”淑妃转身,正要向崇宁公主道歉,话说到此,却是倏然一顿,眉心也是皱了起来,一脸的疑惑,“咦,这是什么?” 众人顺着淑妃的视线,落在地上的一个物件上,一眼便认出了那是一个玉佩。 崇宁公主想到什么,脸色一沉,心中大叫不好。 这玉佩是夏侯夫人方才……糟了,想到方才夏侯家的下场,就算是再笨,她也是知道,若是这个东西,被人察觉,只怕自己也会有所牵连啊! 她当真是大意了! 这东西绝对不能落在别人手上,第一反应,崇宁公主便匆匆的上前,想要将那玉佩捡起来,可是,她还没有来得及碰到那玉佩,另外一只手,却是先一步的将玉佩夺去。 崇宁公主心中咯噔一下,看向那只手的主人,只见淑妃饶有兴致的把玩着手中的这枚玉佩,心中若有所思。 “我就说,这玉佩是从崇宁公主的怀中掉出来的啊!”淑妃开口,看着那玉佩,神色竟是越发的兴奋了起来,“呀,这玉佩,可是男子所佩戴的款式,公主一个女子,这……” 淑妃皱着眉,打量着崇宁公主。 崇宁公主本就不是淑妃的对手,这一番打量,崇宁公主立刻就心虚了起来。 这心虚的模样,落入在场的众人眼里,心中也是有了底。 一个女子,身上揣着男子佩戴的玉佩,这意味着什么? 怕是这女子和那玉佩的主人,早已定了情了啊! 众人明了,不免失望,看来,崇宁公主这个肥羊,要落入别人的口了。 “呵呵,皇上,你看看,我这不是糊涂了吗?幸亏是方才发现了崇宁公主的这个玉佩,不然,臣妾就要成为拆散一对有情人,乱点鸳鸯谱的罪人了!”淑妃皱着眉,自责的道。 “你也是一番好意。”靖丰帝开口,自然是护着淑妃,自这崇宁公主出生起,就已然是他心中的一根刺,这个公主,分明就不该降生,可偏偏…… 想到什么,靖丰帝的眼底更是有一抹不悦凝聚,顿了顿,继续道,“倒是崇宁公主,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竟是怀中藏着男子之物,将我皇室的颜面置于何地?” 对萧太子妃,靖丰帝不得不有几分芥蒂,可对这个女儿,却是没有,就算是迁怒也无妨。 崇宁公主心中一颤,赫然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父皇赎罪,这玉佩……” “皇上,公主早已经过了待嫁的年纪,心中有人,那也是正常的事情,左右今日都要为崇宁公主择婿,她有一个私定终身的情人,岂不是更好,这样,皇上成全了二人,公主也有了个好归宿。”淑妃打断崇宁公主的话,却也是在为崇宁公主求着情。 靖丰帝眉心微皱,沉吟片刻,阴沉的脸色才有所缓和,“那你倒是说说,是哪家的公子?” 靖丰帝的语气依旧冷冽,崇宁公主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哪里还敢说是哪家公子? 再说了,她分明就没有和谁私定终生! 对,她没有和谁私定终生,她要让父皇知道,崇宁公主目光闪了闪,忙道,“父皇,儿臣没有和谁私定终生,儿臣……” “呵呵,公主还害羞什么呢?皇上又不会怪你,今日本就是为你择婿,你若说出你那情人,得了皇上的成全,可是对你有太大的利处了!”淑妃呵呵的笑道,摩挲着手中的玉佩,心中暗自盘算着。 只要玉佩在手,她有一百种方法,能让这崇宁公主无法辩驳。 一切就只等着她来左右周旋了。 崇宁公主的神色更是慌了,不仅仅是安九,还有萧太子妃也看出了几分不寻常的端倪,二人皆是看着淑妃手中的玉佩,可是,心情却是各异。 相对于萧太子妃的毫不关心,安九的心,却是紧紧的揪着,她并不希望这崇宁公主受到淑妃丝毫的算计,左右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可淑妃,到底要干什么? 安九皱着眉,看着这一切,眸子微微收紧。 崇宁公主目光闪烁着不安,许是要极力强调,赫然拔高了语调,“什么情人?根本就没有什么情人,淑妃,你不要信口开河!” 这话,靖丰帝一听,首先怒了,“放肆,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淑妃言语之中,都是为你求情,为你的终生大事考虑,你倒好,不但不领情,还如此冲撞淑妃,你……” “皇上息怒……”淑妃再次开口,眉宇之间虽然有委屈,可是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公主不承认,该是有她的理由,臣妾看,许是在场这么多人,公主害羞,这事儿不急。” 淑妃说着,转向崇宁公主,继续道,“公主,既然有了心上人,可不要错过了这次机会才好啊。” 崇宁公主委屈至极,心中有苦说不出,只能咬着牙,一脸的不悦。 想到那玉佩,心中又是忐忑不安,若淑妃不察觉才好,若是察觉了,那后果……崇宁公主目光之中,不安更浓。 淑妃将崇宁公主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中浮出一丝冷笑,目光落在手中的玉佩上,细细的打量着,突然,所有人的视线之中,淑妃神色一怔,脸色微沉,甚至连先前带着笑意的眼里,也是瞬间多了一抹骇然。 好似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一般。 淑妃的眼里,闪烁着惊恐不安,靖丰帝看在眼里,眉心微蹙,“怎么了?那玉佩可是有问题?” 淑妃一听,下意识的将玉佩藏在了身后,这举动,无疑更是引起了众人的怀疑,更是肯定,那玉佩上,有什么让淑妃有此反应的东西。 淑妃目光闪了闪,似思索了许久,竟是突然跪在地上,“皇上,皇上赎罪,臣妾……臣妾有罪,臣妾方才……方才所做的一切,所说的一切,都是不知情……” 这话说得靖丰帝更是疑惑,靖丰帝眸子一眯,淡淡开口,“此话怎么说?” 淑妃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似压了压惊,双手将方才被她藏在身后的玉佩呈上,“皇上,这玉佩……这玉佩……” 淑妃说着,似无法继续说下去一般,靖丰帝见此情形,给秦公公使了个眼色,秦公公立即上前,将淑妃手中的玉佩拿过来,送到靖丰帝的手中。 靖丰帝握着玉佩,细细打量,突然,瞧见上面的两个字,脸色更是黑了下去,浑身散发着的怒意,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惊。 “皇上,这玉佩上‘御浅’儿子,莫不是就是夏侯……不,南宫御浅?”淑妃口中喃喃,想到什么,神色更是一惊,“和公主私定终生的人,是南宫御浅吗?臣妾不知,原来崇宁公主和夏侯家,竟是有这么深切的关系,那夏侯家的一切事情,崇宁公主……啊……” 淑妃说到此,却是一声惊呼,目光闪烁着,喃喃道,“不,不会的,崇宁公主怎么会和夏侯家的这些事情有关系,一定是臣妾多想了。” 淑妃喃喃的话,声音虽小,可是,却是被在场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此刻,在场的旁人,终于知道为何淑妃会有这么大截然不同的反应,不过,安九却是另有看发。 这个淑妃,当这是个精明,且了解靖丰帝的人,经她这么一说,就算是崇宁公主和夏侯家没有什么关系,靖丰帝也不愿意相信了。 他素来都是宁愿错杀,也不愿放过的人,不是吗? 安九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靖丰帝,果然,那脸色早已经阴沉得不像话,而这淑妃……如此算计着一切,是为了什么? 崇宁公主不过是一个透明的公主,那里值得上淑妃如此处心积虑的针对? 崇宁公主……萧太子妃……安九突然想到什么,猛然一惊,淑妃针对崇宁公主,是冲着萧太子妃而去的吗? 这个念头跳进脑海,越是想,安九越是肯定,安九下意识的看向萧太子妃,只见她神色如常,看着这一切,嘴角甚至挂着淡淡的笑意,好似殿上跪着的,正处于危难之中的崇宁公主和她没有丝毫关系一般。 没有丝毫关系?安九心中讽刺,是啊,她们本就没有丝毫关系,这萧太子妃又怎会管她的死活? “父皇,这玉佩是方才夏侯夫人硬塞给儿臣的,并不是什么定情之物,父皇……儿臣和夏侯家,没有什么关系!”崇宁公主望着靖丰帝,焦急的皆是,她要说明一切,不能让父皇误会了。 方才父皇才发落了夏侯一家,此刻父皇还在气头上,若是他认定自己和夏侯家有关系,那自己怕是也要受到牵连的啊! 崇宁公主心中低咒,那该死的夏侯夫人,当真是要将她害惨了,若非她方才找到自己,自己也不至于落于此刻的处境。 可是,这个时候,就算是她如何解释,多疑的靖丰帝,心中已经生了疑心的种子,便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靖丰帝看着崇宁公主,脸色越发的难看,握着玉佩的手,更是隐隐颤抖着,突然,手一扬,手中的玉佩便脱手而出,直直的飞向崇宁公主。 崇宁公主猝不及防,丝毫没有闪躲的机会,众人的视线之中,只见那玉佩不偏不倚的打在崇宁公主的额头上,伴随着啊的一声惊呼,崇宁公主下意识的摸着额头,鲜血染了一手,看着触目惊心。 “好你个不孝子,也难怪你方才,否认有心上人,这玉佩就已经是最能说明问题的证据,你还想狡辩,实在是可恨!”靖丰帝赫然起身,厉声喝道。 崇宁公主顿时懵了,父皇此刻的盛怒…… “不,父皇……”崇宁公主心中的恐惧更是弥漫了开来,她不是狡辩,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她是在告诉父皇事实,可父皇却偏偏不信。 “不要再说了,今日朕好意给你办生辰宴,淑妃又费尽心思为你择婿,却没想到……哼,朕不想再看见,你给朕滚,以后,朕没有你这样的女儿,既然和那夏侯家有关系,左右随着夏侯家的女眷,一道流放了!”靖丰帝厉声道,似乎潜意识里,早早的就想将这个女儿个赶出去。 崇宁公主脑袋一片空白,一道流芳?没有她这样的女儿? 父皇他如此绝情,可她……她的一切都是冤枉的啊! 冤枉?崇宁公主好似捕捉到什么,突然看向淑妃,瞧见她眸光微敛,心中好似明白了什么。 这淑妃算计自己吗?她为自己挖了一个坑,目的呢? 自己从来不曾得罪过淑妃,她没有理由对付自己,不是吗? 突然,崇宁公主好似想到什么,身体一怔,母妃……下意识的看向坐在皇上身旁的萧太子妃,那张极其陌生的脸,让她不由得皱眉。 对了,淑妃定是为了对付萧太子妃,只因自己是萧太子妃的女儿! 心中的恨,蔓延开来,这个女人,从自己出生开始,就不管她的死活,眼下,又会帮自己这个女儿吗? 崇宁公主的心中不确定,可想到流放,心中的恐惧更浓,压下对萧太子妃的恨,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此刻,她也只能豁出去了,朗声道,“母妃,救救女儿,女儿不想流放,女儿是冤枉的啊!” ☆、第一百四十四章 安九怀孕,休想伤她在意之人 众人齐齐看向萧太子妃,甚至连淑妃,在这一刻,心中也是一紧,毕竟作为母亲,又是在女儿生辰这日,无论如何,作为母亲的,也要极力保住她吧。 流放?就算是对普通的女子来说,那过程,都是水深火热,更何况,她一个公主,虽不受宠爱,可至少也是没有受过衣食上的折磨不是? 淑妃甚至心里在盘算着,一旦这萧太子妃开口为崇宁公主求情,她该如何应对。 或者,自己正好可以连带着将萧太子妃给拉下水,和她女儿一起受罚,不过,淑妃却是知道,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可就算不简单,她也要拼尽全力。 经过方才这萧太子妃和她的夺位之争,她越是意识到,这萧太子妃对她的威胁,若是她不除,那么这后宫之中,她的地位,就始终会受到威胁。 “母妃,你告诉他们,女儿和那夏侯家,和南宫御浅没有什么关系,那玉佩,当真是夏侯夫人硬塞给女儿的,女儿冤枉啊。”崇宁公主看着萧太子妃,似乎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不过,她也只是在赌,赌她对自己这个女儿的感情,更是赌萧太子妃在父皇面前,是否还有话语权。 萧太子妃承受着众人的目光,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二十多年,崇宁公主疏于教导,也难怪在行事上会有所偏差,如此处罚,也是对公主的教育,我也无话可说。” 萧太子妃话落,所有人都是愣了,许久没有反应过来,甚至无法相信,他们所听到的话,是从崇宁公主的亲生母亲的口中说出来得的一般。 疏于教育,无话可说……这萧太子妃是当真对自己的这个女儿不管不问了啊! 崇宁公主好似被雷劈了一下,脑袋一片空白,“无话可说……呵,无话可说……” 母妃一句无话可说,就将她打发了吗? 心中这二十多年对萧太子妃的怨怼,在此刻瞬间凝聚了起来,那苍白的充满了绝望的脸上,浅浅的浮出一丝苦笑,那笑容渐渐的越来越大,甚至,有笑声在大殿之中回荡。 安九看着这一幕,心中猛地一抽,这萧太子妃当真是绝情,若非当年她为了一己私利,才导致了北王妃和崇宁公主的遭遇,崇宁公主此刻怕早已经是嫁做人妇,不定也会寻了一个好归宿。 而此刻,她却是对崇宁公主,依旧不管不问,看着实在是让人气愤。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安九正要开口,那崇宁公主却是先一步爆发了出来。 “萧太子妃,你还是我的母妃吗?”崇宁公主赫然起身,那锐利的目光,带着怨恨,激射向萧太子妃,更是朝着萧太子妃吼了出来。 萧太子妃蹙眉,眼底一抹不悦凝聚,“我是你的母妃又如何,不是你的母妃又怎样?” “你……” 如此的回答,不仅仅是让在场的人吃惊,崇宁公主的心里也是一颤,更是看清了这个所谓的“母亲”的真实面孔,在她的眼里,怕是一日也没有将她当成女儿看带过。 淑妃看在眼里,嘴角浅浅扬起一抹笑笑意,“呵,崇宁公主,看来萧太子妃,是没将你当回事啊,也难怪,萧太子妃在凌霄宫中,独自住了那么些年,早就习惯了孑然一身,哪里还有半分和外界旁人的感情牵绊?” 言下之意,是说给靖丰帝听的,这萧太子妃就算是皇上的原配妻子,可是,那份夫妻情,早已经破灭了,更何况,她萧文慧,还是一个罪人! 果然,靖丰帝脸上的神色更是难看了些,萧文慧却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淑妃,便是这一眼,便看穿了淑妃的心思。 这淑妃,绕是当自己的绊脚石,都还没有资格呢! 不够,萧文慧想到什么,眸光微敛,“淑妃娘娘所言,是有疏忽了,在凌霄宫中,我也是日日思念着皇上,思念着我和皇子的孩儿,怎会如淑妃所说,和外界的旁人,没有丝毫感情牵绊?若当真没有感情牵绊,那此刻,我便不会坐在这里了。” 萧文慧说着,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北策,安九察觉到萧文慧的视线,握着北策的手,下意识的一紧,浑身的防备,更是武装了起来。 孩儿?她口中所说的,是北策吗? 安九知道,这答案必然是肯定的,可这萧太子妃,到底要做什么? 北策察觉到安九的紧张,看向安九,浓墨的眉峰微皱。 似乎从方才在圣心湖旁,和萧太子妃一番谈话之后,安九的反应,就变得奇怪了。 她的奇怪,和萧太子妃有关系吗? 北策的目光看向萧太子妃,正好的对上,她看过来的视线,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二人的神色皆是一怔,萧太子妃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朝着北策点了点头,北策扯了扯嘴角,心中的疑惑更浓。 “若是如萧太子妃所言,却更是让人不解了啊!连我这个并非亲生母亲的外人,尚且为崇宁公主求情,倒是这个做母亲的,如此冷漠,可怜了崇宁公主,一个娇滴滴的女子,要在那流放的路上,受尽折磨,单是想想,心中都有一些不舍得呢!”淑妃言语之间的讽刺更浓,看着萧太子妃所坐的位置,针对更是激烈。 明明就是一个罪妇,竟还坐了本该是她坐的位置,实在是可恶,看她如何将她从那位置上拉下来! 淑妃却是小瞧了这个萧太子妃,萧文慧敛眉,不紧不慢的道,“淑妃不舍吗?这倒是奇怪了,对一个并非亲生女儿的外人,你都如此不舍,那对那个在你身旁,伺候了多年的侍女,你可有不舍?” 萧文慧意有所指,话落,淑妃的心中赫然一怔,对上萧文慧的眼,脑袋片刻空白。 侍女?想到那侍女的死,淑妃的心中,越发的不安了起来,这萧文慧这个时候提起那侍女,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她是知道了什么? 不,她萧太子妃不过是一个一直被关在凌霄宫中的罪人,怎么会知道凌霄宫外发生的事情? 她不会知道什么? 可是,想到侍女的死,所牵连到的人,淑妃却是连赌也不敢赌,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扯了扯嘴角,“呵,臣妾仔细一想,萧太子妃所言,倒是有几分道理,臣妾一个侍女死了,都心中牵挂,更何况,此刻在萧太子妃面前的是她的女儿,她自然心疼,想来,这一切,该是萧太子妃的深明大义了!” 先前的冷漠无情,仅仅是在一瞬间,便话锋一转,成了声明大义。 在场的人,再是没有脑子,都感受得到这其中的诡异,不过,却是鲜少有人去探寻,这两个宫妃之间的争斗,他们都是外人,谁敢插手进去? 倒是安九,看了一眼萧文慧,再看了一眼淑妃,眉心越发的皱得紧了些。 萧太子妃手中,有什么东西是淑妃忌惮的吗? 靖丰帝是这样,淑妃也是这样,这萧太子妃……安九脑海快速的转动着,不知为何,先前在圣心湖旁,小腹传来的抽痛,此刻再次浮现,甚至比方才还要剧烈得许多。 不像方才只是一瞬,便消失了,这一次,竟是一直持续着,怎么也停不下来。 一直留意着安九的北策,察觉到安九的异样,下意识的道,“阿九,你怎么了?” 北策抚上安九脸颊,脸颊上的冰冷,让他更是警惕了起来,“太医,宣太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人都是一惊,众人齐齐看向北王爷和北王妃二人,只见北王妃脸色苍白,北王爷一脸焦急,如临大敌。 安九的耳边,这听得北策焦急关切的声音,身体的力气好似被抽干了一般,无力的瘫软在北策的怀中,只感受得到小腹处传来的疼痛怎么也停不下来。 “安九……” “太医……太医……” 大殿之上,似乎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想到萧太子妃,安九心中的不安越发的浓烈,“北策……带我走,带我走!” 她要让北策离开这里,她不能让萧太子妃处在同一环境之下,更是不会让萧太子妃有机会,对北策说出一句不该说的话。 安九的手紧紧的抓着北策的衣裳,可依旧无力抵抗那不断袭来的晕眩,整个人,彻底的瘫软在了北策的怀中…… 当安九再次醒来的时候,昏厥前小腹的疼痛,此刻已经不再,睁开眼,所看到的却是一室的熟悉,这是琉璃轩她和北策的寝殿! 心中一喜,他们回到王府了! 可她昏厥之后,大殿之上,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北策……”安九轻声唤道,目光搜寻着房间内,却是发现房内空无一人,北策不在,甚至连红翎,也没有伺候在侧。 “你可终于醒了。”安九的话刚落,屏风之外,一个声音传来,那声音却是让安九身体一僵,眉心下意识的紧皱了起来。 萧太子妃?她怎么在这里? 安九看着那抹朝着她走来的身影,对方脸上温和的笑容,一如往昔,可是在此刻看来,却是分外的刺眼。 还没待安九说话,萧文慧便再次开口,“你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安九眼底的不悦更浓,语气也多了几分凌厉,“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这里如何不是我该来的地方?这是我儿子的王府,我自然该来!”萧文慧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上,脸上依旧淡淡的笑着。 “你……”安九狠狠的瞪着萧文慧,恨不得将她脸上的笑容,一巴掌打下去。 “你可别气,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不过,看在北策的份儿上,看在你肚中……”萧文慧说着,目光落在安九的小腹上,嘴角的笑意更浓,“我孙儿的份儿上,你可气不得!今日,也算是我的不是,若非告诉了你那么大的一个秘密,让你时时担心着,我是不是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才让你动了胎气,不过老天保佑,也只是动了胎气而已,太医一番诊治,你喝了些药,也算是无碍了。” 安九听着萧文慧的话,身体一怔,她说什么? 孙儿?动了胎气? 她……难道她……安九下意识的抚着自己的小腹,那里依旧平坦,看不出丝毫端倪,而这里面,已经住着一个孩子了吗? “你……说的可是真的?我怀孕了?”安九望着萧文慧,似是在求证。 “当然是真的,这可是我的孙儿,我难道会骗你不成?”萧文慧敛眉,顿了顿,继续道,“我早就盼着你能为北策生个孩子,你现在的身子非同寻常,可要时时刻刻注意着,好好养胎,为我萧家,生个大胖小子。” 萧家?安九蹙眉,这两个字,听着有些刺耳。 不过,想着肚中的孩子,她却是放松了心情,她是盼着这个孩子出生吗? 安九眸光微敛,“养胎自然是要好好养,不过,还得有个养胎的好环境,萧太子妃必也知道,孕妇忌讳的是什么,今日这样的情绪波动,若是再有……” 安九话说到此,却是没有继续说下去,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 萧文慧的精明老练,自然是明白安九的意思,眉峰一挑,淡淡开口,“我知道,你不愿北策知道他的身世,方才在大殿上,我本也有打算,将北策的身世公之于众,可你那一昏厥……呵,当真是来得及时。” 安九眉心一皱,萧文慧转眼对上安九的眼,一字一句的道,“你放心,为了我这即将要降生的孙儿,我也会如了你的愿,将这秘密再埋藏,如此,你可安心了?” 安心?如何能安心? 这萧文慧最终,绝对会将北策的身份公之于众! 到了那日……想到北策,安九眸光微敛,沉吟片刻,“希望萧太子妃说到做到,紧紧守着这个秘密,关住你的嘴!” 萧文慧嘴角微扬,呵呵一小,“安九,你把我想得太坏了,你爱北策,我也爱他,他毕竟是我的儿子,我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他的事情!” “是吗?”安九轻笑,不以为意,这个萧太子妃方才在大殿之上,对崇宁公主丝毫没有愧疚怜惜之意,足见她的冷血无情,她的心里,只怕只有她自己,或者,还有她心中那些不可告人的谋划吧! “北策呢?”安九敛眉,不远再和这个疯女人多说什么。 “方才太医说诊出你怀孕,你可知他是何等欢喜?现在咱们的北王爷,只怕在柴房中,亲自为你熬着安胎药,安九,你可真是幸运,有我儿子,如此对你上心!”萧文慧看着安九,眸子眯了眯,那眼里的深沉,好似有一丝嫉妒在流转。 安九啊安九,她虽喜欢她的聪慧,可也忌惮她的聪慧,可又因着北策对安九的在意,她对安九,必须多上几分心。 亲自熬药? 安九听着萧文慧的话,想着北策那纤尘不染的模样,在柴房转悠,心中莫名的一暖,正此时,门轻声被推开,细微的脚步声传来,仅仅是片刻,那一抹白色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安九的视线之中。 北策手中端着熬好的药,绕过屏风,正对上安九的眼,身体一怔,脸上一抹欣喜越发绽放开来,“阿九,你醒了……快,将这药趁热喝了。” 好似没有察觉到房间里旁人的存在,那凝视着安九的满眼宠溺,浓得化不开来。 没有谁知道,在安九昏厥的那一刻,他是怎样的急切与担心,更没有谁知道,在从太医的口中得知安九有身孕的消息,他心中是怎样的狂喜。 北策一手揽着安九,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好似怕碰碎搪瓷娃娃一般。 北策用勺子舀起一勺药,送到安九的唇边,安九感受到萧文慧的视线,眉心一皱,更是不愿让二人的相处,暴露在这萧文慧的视线之中。 “今日劳萧太子妃操心了,我这里已经无恙,北策,让人送萧太子妃回宫吧。”安九敛眉,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淡淡开口,下了逐客令。 北策这才注意到房间里旁人的存在,北策抬眼瞧见站在床前的萧太子妃,想到方才这萧太子妃前后的照料奔波,就算是心中对她没有太多的好感,面儿也是淡淡的笑着,“恕北策怠慢了,今日府上有事,北策招呼不周,改日有机会,再亲自进宫,感谢萧太子妃今日的操劳。” 萧文慧看着北策,那目光之中更是温和,“不妨,安九是我故人之女,照顾也是举手之劳,倒是要恭喜北王爷,如今王妃怀孕,王爷也是当爹了。” 想到当爹,北策心中激动,可在这萧太子妃的面前,依旧是一脸的镇定,淡淡的笑着,没有多说什么。 萧太子妃看了这二人一眼,如何感受不到北策对自己的疏离,可想到什么,却是没有去在意,“我就不打扰二位了,告辞,安九王妃,你可要好好养胎啊!” 安九敛眉,淡淡一笑,看着萧太子妃转身,走出了琉璃轩外。 房间内,只剩下安九和北策二人,安九想着萧太子妃离去时看她的眼神,久久无法回神,她答应自己,在这孩子未降生之前,她不会揭开北策的身世,可在孩子降生以后呢? 安九蹙眉,这萧太子妃,果真是太危险了。 不,不行,她必须要在这段时间内,找到应对萧太子妃的办法! “阿九,你在想什么?”北策察觉到安九的闪神,又是这样的怪异,这几日,她一直都是心事重重。 安九猛地回神,对上北策的眼,迅速的敛去方才的反常,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堂堂北王爷,亲自给我熬药,这若是让朱锦那拨人知道,又要说我安九是祸水了。” 安九眉峰一挑,顿了顿,“这药,我可一滴也不能落下!” 说话之间,安九已经拿过北策手中药碗,想也没想,仰头一口喝下,那苦涩的滋味儿,在安九的口中流转,却是丝毫也不觉得难受。 动了胎气?她竟然没有察觉到肚中孩子的存在,差点儿因着那萧太子妃…… 北策敛眉,知道安九在逃避他的问题,却也没有继续追问,一把将安九揽入怀中,“你可知方才有多让我担心?” 安九感受着北策双臂紧搂着她的力道,心中一软,抬手,轻抚着他的背脊,“是我太过大意了,竟是没有察觉到肚中孩子的存在,方才竟差一点儿……”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北策的声音越发放柔了许多,“不是因为孩子,你素来聪慧,从没有如今日这般,因为什么事情,如此伤神,阿九,你我既已是夫妻,你心中所急,便是我心中所急,我不想你怀着孩子,心中过于操劳。” 北策的意思,再是明显不过,安九敛眉,从他的怀中出来,拉着他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夫妻二人,一同感受着肚中胎儿的存在,沉默之中,似乎有一种无形的魔力,牵动着二人的心,渐渐驱散开方才心中的情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温暖。 “北策,从今日起,我不会让任何事情,影响到肚中的孩子!”安九对上北策的眼,方才知道自己怀了身孕,那一份责任与母性,便已经在心里滋生。 那萧太子妃当年不管是出于什么愿意,将北策和北王府的孩子调换,甚至不惜眼睁睁的看着北王妃死,怕是没有一刻,想过她的儿子,会因为心目中母亲的死,而伤心吧! 而她的孩子……她定要费尽心思去呵护! 北策轻抚着安九的小腹,那小腹虽然依旧平坦,可是感觉却不一样了。 对上安九的眼,北策的眸中越发的宠溺多情,“以后,有你,有咱们的孩子,我定不会让你们受到分毫委屈!” 那话语,似承诺,让安九心中微动,呵呵一笑,“他可听见了,他的父王,不让他和娘亲受到分毫委屈,若你反悔,他出生了,怕是要追着父王讨公道了。” 安九突然开朗的心情,北策看在眼里,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鼻尖,“他父王不会反悔,他可没有找我讨公道的机会!” 安九对上北策温和宠溺的眸子,情不自禁的靠近北策的怀中,口中喃喃,“北策,也答应我,这辈子,一定要记得,这辈子,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和孩子,都会陪着你,我们才是一家人,永不分离,不许反悔!” 北策的长臂,将安九揽着,俊美无俦的脸上,一抹笑容绽放开来,“我答应你,永不反悔!” 安九啊安九,她是早早的就已经融进了他的心底,谁也无法将他们分开! 如今,又多了这个孩子! 想到什么,北策敛眉,如今,他更要安顿好北王府,不只是为了对爷爷的承诺,还是为了他的妻儿! 直到守着安九睡下,北策才悄然出了琉璃轩,吩咐门外的红翎,留意着屋子里的动静。 北策到了静书院,朱锦已经在里面等候,看到北策,朱锦立即迎了上去,呵呵的笑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方才我一到王府,就听闻了消息,王妃有孕,北王府可又要多个小主子了!” 朱锦说着,目光瞥见北策白衣上,沾染上的灰尘,那好看的眉峰微皱,随即,更好似发现新大陆一般,吃惊的道,“方才听人说,你在柴房熬药,我还不信,没想到,你还真的……呵……呵呵,那安九,安九当真是有本事!” 北策蹙眉,淡淡的瞥了朱锦一眼,“你该叫她王妃!” 朱锦眉峰一挑,不以为意,北策想到什么,却是没有停顿片刻,继续道,“你来得正好,我刚巧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 “喂,我今日来,也是有正事。”朱锦立即道。 “其他的事情先缓一缓!”北策敛眉,语气更是多了几分严肃,朱锦意识到什么,也收敛了那吊儿郎当的模样,“王爷有什么事?” 北策眸光微眯,淡淡开口,“我要你帮我查一个人。” “谁。”能让北策神色如此凝重,那人只怕是不简单吧! 朱锦的心中,更是生出一丝好奇。 “萧太子妃!”北策口中,一字一句的吐出。 “萧太子妃?”朱锦蹙眉,似是在脑海中搜寻着和这几个字有关的东西,“可是当今皇上还是太子时的太子妃?” “不错,我要你查清楚关于她的一切,还有,她和安九……有什么关联!”北策敛眉,安九先前的状态,着实是让她不放心,既然她不说,那么,他就自己查,他不想让她因为那萧太子妃如此紧张。 “安九?”朱锦口中喃喃,“一个是当年萧家唯一的活口,在冷宫中隐居多年,一个是北王妃,怎么会有关联?” 没有关联吗? 北策敛眉,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此刻,琉璃轩内,稍微休息了会儿的安九,却是醒了,想着萧太子妃,心中依旧不甚安稳,沉吟片刻,终究是对红翎吩咐道,“红翎,让南溟去请凛峰少主来一趟,告诉他,我有喜事一桩,定会让他高兴!” 安九轻抚着小腹,为了北策,为了孩子,为了她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她必须谋划,谁也休想伤她在意之人! ☆、第一百四十五章 撕逼大战,活着也不得安宁! 琉璃轩内,安九屏退了众人,独独留下凛峰一人,凛峰感受到安九的严肃,心中也是好奇,方才南溟只说,安九有一桩喜事,定会让他高兴,可这喜事…… “恭喜王妃,怀了身孕,这事儿若是那些老东西知道了,也定会高兴得疯了,你和北王爷的孩子,呵呵,只怕,会被他们当成宝吧!”凛峰展折扇,轻摇着,风流倜傥中,透着些微慵懒,可那双漆黑的眸子,却犹如鹰隼一般,便是此刻,都保持着锐利。 此刻的安九,早已经从床上下来,坐在榻上的她,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凛少主请坐,不仅仅是怀孕之喜,我想,能够让你口中那些老东西更加高兴的,还有别的事情。” 凛峰微怔,看安九的眼神多了几分揣测与探寻,“哦?能让那些老东西比得知王妃怀孕还高兴的事情,呵呵,我倒是越发都兴趣了,不知是何事?” 安九淡淡的瞥了凛峰一眼,眸光微敛,轻柔的语气,可是说出来,却是字字铿锵,“赤盟之主!” 赤盟之主? 凛峰轻摇着的折扇倏然一顿,目光闪了闪,更是向前倾斜了身子,“王妃的意思,可是同意接管赤盟,做赤盟之主了?” 凛峰的声音,几乎可以听得出明显的颤抖,以前,他可是极力游说安九接管赤盟,可这个女人,却是次次不为所动,今日,她言下之意,真的是他想的这般吗? 凛峰甚至有些不敢相信,那锐利的目光紧锁着安九,甚至连呼吸都摒着,等待着安九确认。 安九对上凛峰的眼,嘴角的笑意越发浓了些,“不错,我同意接管赤盟了,但是,我还有一个条件!” 凛峰确定了安九的意思,心中狂喜,可听到条件二字,凛峰立即警惕了起来,这个安九,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主,能让她改变主意,接管赤盟,这其中,怕是有她自己的什么心思吧! 凛峰心中的好奇,自然是想知道。 “上次,我让你查那一种毒,你倒现在还没有给我一个确切的说法,你说……在我接管赤盟之前,是不是该让我看到赤盟的能耐?!”安九敛眉,轻笑的嘴角,隐约多了些严肃。 凛峰一愣,意识到什么,扯了扯嘴角,神色之间,略显尴尬,“这并非是赤盟的能耐不够,而是你所描述的情形……那毒实在是罕见得很,我这不是让人在查吗?王妃你放心,我将这事情告诉那些老东西,他们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安九敛眉,缓缓点头,“好,那我就等凛少主的消息了,记得,我要的是解药!” 凛峰一怔,小心翼翼的看了安九一眼,不知为何,这安九倒是有几分赤盟主子的气势,可是……安九接管赤盟,单单是为了这解药吗? 不,他凛峰可不笨,只怕让她突然改变主意,接管赤盟的真正原因,还在她的心里藏着吧! 凛峰眸光微闪,呵呵一笑,“王妃,可否给我一个你突然改变主意的原因?” 安九蹙眉,淡淡的瞥了凛峰一眼,“你要原因?” “这原因可是不合适透露的?”凛峰试探的道。 安九轻声一笑,“有什么不适合透露的?我以前不想接管赤盟,是因为,我对徒生麻烦的事情,不感兴趣,赤盟对我,没有多少价值,不过现在……赤盟既然需要我这个沈鸢后人,我也需要赤盟,各取所需,这个原因,凛少主可满意?” 各取所需?这安九倒真是诚实! “满意,自然是满意!”凛峰呵呵的笑道,“赤盟要的是重新崛起,崛起之后的赤盟,对王妃来说,也会是一把更加锋利的利剑!” 安九敛眉,似在思索着什么,口中喃喃,“是啊,我要的,就是一把利剑!” 那萧太子妃的话在耳边回荡,自己肚中的孩子,最多能够让她消停几个月,而那之后……安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眸中的凌厉似淬了一层冷意。 凛峰看着安九的神色,心中明白,安九要用这把利剑对付的人,定不是一个小角色! 似乎自己从认识这安九开始,就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到过如此如临大敌的神色。 呵,能让她有此番情绪,看来,赤盟以后,可有事情做了! “王妃,是不是将幽冥卫召集过来,在北王府待命?”凛峰提议道,那幽冥卫,安九也仅仅是用过一次,后来却退给他了,那些老东西们的意思,早就想将幽冥卫安插在安九的身旁,在他们看来,这安九王妃的命,可是金宝贝啊,出不得丝毫差错! “幽冥卫?”安九口中喃喃,沉吟片刻,终于开口,“就听你的安排吧!” 这北王府虽然是铜墙铁壁,可那萧太子妃,既然能让上官怜有法子将信送进来,那对方的能耐,怕是不容小觑。 “好,我这就去安排。”凛峰朗声道,看了一眼安九,“王妃可还有什么吩咐?” “没了,尽快找到那解药。”安九抚了抚额,身子有些疲乏。 凛峰领了命,很快便退了下去,凛峰离开之后,红翎才进来,伺候安九重新躺在床上,太医交代,这胎儿虽是无碍,可也要好生养着,出不得丝毫差错。 而此刻,皇宫里,安九王妃昏厥,北王爷匆匆带着王妃离开之后,整个大殿之内,便没了先前宴会的气氛。 会想今日崇宁公主的生辰宴,太多的事情,让人便是此刻宴会散了,都还没有消化彻底。 尤其是想着萧太子妃在北策带走安九之后,也是追了上去,从凌霄宫出来,再出了皇宫,靖丰帝都没有说什么,俨然早已经没有将她再当成是关在冷宫中的罪人。 众人心中猜测,以后那凌霄宫,怕是关不住萧太子妃了,甚至连这宫中的格局,也会大变了! 不过,想着萧太子妃方才匆匆追着北王爷和北王妃离开的模样,几乎每一个人的心中,都觉得怪异。 她自己的亲生女儿,就要被流放,她却是连一句求情关切的话都没有,反倒是对北王爷和北王妃二人,如此心系,这看着,好似那北王爷和北王妃,才是她的子嗣一般啊。 几乎是在这个念头跳进脑海的那一刹,便下意识的将这念头从脑海中挥开。 去去去,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那萧太子妃是皇上的原配妻子,北王爷和北王妃,可北王府和曾经安阳王府之后,不过……有些年龄大的人却是知道,据说,当年萧太子妃和曾经的北王妃,是好姐妹。 这也难怪萧太子妃对北王爷二人要关怀一些了,北王妃死了十多年,照顾一下离世好姐妹的儿子媳妇儿,那也是应该的不是? 宴会散去,等到宾客们都离开,淑妃恭送靖丰帝回了承辉殿,御花园中,淑妃却是眉心深锁。 那萧太子妃今日给的下马威,终究在她的心里,埋下了一根刺,甚至……甚至她利用崇宁公主……原本以为,那萧太子妃会为崇宁公主说情,这样,她便可以将萧太子妃一道拉下水,可是,那个老女人,却是如此冷血。 “可恶,当真是可恶!”淑妃紧紧的攥着绣帕,满脸的不悦。 一旁伺候着的莲儿,瞧见淑妃的神色,忙道,“娘娘息怒,娘娘……” “息怒?那萧太子妃就是一个罪妇,今日,倒是骑到本宫的头上来了,你是没瞧见……”淑妃想着方才在大殿之上,那萧太子妃竟是突然提起先前自己侍女之死的事情,心中莫名的一紧。 那萧太子妃什么意思? 她难道知道什么? 她知道自己侍女的死,那灵儿呢? 想到此,淑妃越发的紧张了起来,脸上的不安越发的浓烈。 “娘娘,那萧太子妃也就是今天出来露露脸,逞逞威风罢了,今日之后,还不是要回她的凌霄宫?”莲儿安慰道,“娘娘你有宣亲王这个儿子,而那萧太子妃呢?不仅是个罪人,连子嗣,也就崇宁公主一个女儿,如今,皇上下旨流放崇宁公主,现在,她连这个女儿也没了,她拿什么和娘娘你比?” 莲儿说着,哪里知道淑妃此刻心中担忧的是什么,若那萧太子妃真的知道灵儿之事,那就算是自己有一百个儿子依仗着,都无济于事啊! “娘娘……” “你闭嘴!”淑妃厉声喝道,莲儿在身旁吵闹,让她更是觉得烦闷不已。 莲儿受到惊吓,忙的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娘娘恕罪,莲儿知错,奴婢……” “好了,好了!”淑妃冷声道,不悦的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奴才,思绪依旧在萧太子妃的身上,无法移开。 突然,她好似想到什么,身体一怔,文姑姑?对,文姑姑! 灵儿在文姑姑身后那个神秘主子的手上,或许文姑姑能够告诉她,萧文慧那贱人,是不是知道灵儿的下落! 如是想着,淑妃片刻也没有犹豫,大步朝着柳莺殿的方向走去。 莲儿瞧见淑妃的动静,不该怠慢,立即追了上去。 柳莺殿内,侍卫依旧将柳莺殿团团围着,昔日,这个在皇宫里圣宠一时的柳莺殿,此刻,远远看去,竟是多了几分萧条。 淑妃进了柳莺殿,这季节里,本是草长莺飞,可就连这垂了一树的柳树,此刻也没了往日的风光。 “容妃呢?”淑妃经过一个侍卫之时,冷声问道。 想到方才皇上对夏侯家的处置,心中的担忧,逐渐被兴奋所取代。 撇开那萧太子妃不说,今日,她可是做了一件大事,那夏侯音,终于败在了她的手上了,如何能不让人欢喜呢? 淑妃刚问出口,容妃的房间内,便传出一个声音…… “你们滚,你们休要动我,本宫不相信……这绝对不会是皇上的旨意!” 那声音,歇斯底里,透着恐惧,也有强撑着的气势。 淑妃听在耳里,眸光微敛,看来,皇上派来赐死夏侯音的人,还在完成任务啊! 淑妃敛眉,既然容妃在那个房间里,那么,她要找的文姑姑,此刻怕也该是伺候在容妃身旁了。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淑妃缓缓走向那房间,那房间,门大开着,淑妃一进去,便瞧见夏侯音和几个内侍对峙着,那满脸的凌厉与防备,让原本那张美丽的脸,多了几分狰狞。 “容妃娘娘,这确实是皇上的旨意,还请容妃娘娘,不要让奴才们难做。”以往面对这个容妃娘娘,都是毕恭毕敬的太监,此刻,却是挺直了腰板儿,那看着夏侯音的眼神,犹如在看一只蝼蚁。 被皇上遗弃的妃子,在他们看来,也是什么都不是! “你胡说,皇上怎么会赐给本宫这些?”夏侯音看着地上托盘上摆着的几样东西,酒,白绫,匕首,呵,这些都是什么? 皇上怎么会这么对她? “他们可不是胡说!”淑妃的声音骤然响起,让夏侯音一愣,让在场的宫人,也是一惊。 太监们转身看见淑妃,立即恭敬的跪在地上,齐齐道,“奴才参见淑妃娘娘,淑妃娘娘,这夏侯音她……” “罢了,你们都下去吧!”淑妃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眸中多了一抹冷意。 “可这夏侯音……”太监们还没有完成皇上交代的事情,不免有些担心。 “你们放心,本宫会劝劝容妃娘娘的。”淑妃敛眉,走到了容妃的面前。 几个宫人本就知道这是一个棘手的差事,此刻有淑妃娘娘,倒是让他们的事情变得简单了。 宫人们退了下去,房间里,淑妃居高临下的看着夏侯音,目光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夏侯音身旁的文姑姑,嘴角勾起的笑意,越发灿烂了些。 “容妃妹妹,没想到,我们今日相见,会是这样的情形。”淑妃扬了扬下巴,神色之间,是属于胜利者的得意。 这神色,这话语,在夏侯音看来,无一不是刺眼得很。 “小人得志。”夏侯音咬牙道。 “小人得志?呵呵,容妃妹妹你错了,并非是小人得志,而是成王败寇,你败了,而我……”淑妃轻笑一声,顿了顿,继续道,“容妃妹妹,皇上都已经下旨赐死你了,最后这个时候,你还是莫要违逆了皇上的意思了吧!” “你……”夏侯音紧握着拳头,狠狠的瞪着淑妃,凄声叫嚣道,“不,不会的,皇上不会赐死本宫!” “不会?呵,容妃妹妹,你未免也太自信了些,不,该说是你太天真了些,你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错吗?皇上不赐死你,只怕皇上也不会安心!”淑妃目光紧锁着夏侯音,似乎在享受着她做这一切的成果。 “哼,这分明就是你陷害的,淑妃,你这贱人,你想害我,皇上会查清楚,他迟迟没有处置我,你不知道是为什么吗?他的心里有我,他舍不得处罚我,哼,等皇上查明真相,到时候,死你的是你!”夏侯音紧咬着牙,一字一句,依稀可以听得出,她的声音已经不复往日那般动听。 淑妃听了,却好似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不屑的看了一眼夏侯音,“不错,本宫知道,皇上迟迟不处罚你,是因为他舍不得,夏侯音啊夏侯音,本宫不得不承认,你倒是有几分狐媚子的功夫,将皇上迷得五迷三道的,可惜了,你想等皇上查明真相,已经没有机会了,看来,你在这柳莺殿内关了这么久,该是不知道这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夏侯音身体一怔,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侯音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文姑姑,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淑妃的声音便再次响起,“容妃妹妹,你看她做什么?呵,以前本宫也以为,这文姑姑是你的心腹,可后来才发现,什么心腹不心腹的,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夏侯音皱眉,不悦的瞪着淑妃,这淑妃的意思…… “容妃妹妹,你不知道吧,那一日,有个人主动找到了本宫,给本宫送了一句话,说是夏侯家的公子,熟知南境蛊虫之事!”淑妃说着,目光幽幽的停留在夏侯音的身上。 夏侯音听到此,脸上的所有神色都好似在瞬间僵住,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容妃妹妹,你可知道,那时的我,是怎样的兴奋?本宫知道,若证实夏侯公子和南境有关系,并非是你夏侯家的儿子,就无疑是握住了一把利刃,砍杀你夏侯音的利刃。”淑妃的脸上,隐约浮出一丝疯狂。 夏侯音早已经脸色苍白,目光转向文姑姑,厉声吼道,“文姑姑,你为何……为何要这样做?” 面对着夏侯音的质问,文姑姑的神色,依旧没有丝毫变化,淡淡的开口,“容妃娘娘,这是不听话的代价,对于主子来说,夏侯家这颗棋子,不好用了,自然就该弃了!” 夏侯音身子一晃,一阵瘫软袭来,淑妃得意的笑声更是在房间内骤然响起,“哈哈,棋子,容妃妹妹,你听见了,你不过是一颗棋子,还是一颗不好用的棋子!” 夏侯音的指甲,紧紧的掐入皮肉,似乎是要借着那一丝疼痛,让自己对这个淑妃更恨。 “你满意了?”夏侯音咬牙切齿。 “满意?自然是满意,你可知道,皇上得知那夏侯御浅竟是南宫皇室的后人,得知夏侯家勾结南境的人,心怀叵测,是怎样的震怒?”淑妃呵呵的笑着,“你可又知道,皇上之怒,意味着什么?” 夏侯音不语,可那极力隐忍的脸色,已经泄露了她的情绪。 意味着什么?夏侯音如何的想不到那后果? 皇上本就多疑,只怕知道这件事情,许多东西甚至连求证的过程都不会有,便会直接下旨……所以,这毒酒,便是如此而来吗? 夏侯音心中咯噔一下,目光闪了闪,淑妃看在眼里,心中更是痛快,继续不不放过机会,来狠狠的将这夏侯音踩在脚下。 “容妃妹妹,念在你我姐妹一场,有些事情,我亲口对你说,方才在大殿之上,皇上震怒,不止下旨赐死妹妹,更是……”淑妃说到此,却是倏然顿住。 这一顿,更是让夏侯音紧张了起来,下意识的问道,“更是什么?” “妹妹,我说了,你可要挺住才好,皇上下旨,夏侯老爷削首示众,现在,只怕夏侯老爷的头颅,已经挂在城门上了,还有夏侯夫人……”淑妃的目光一瞬不转的紧锁着夏侯音,看着她神色之中的震惊,恐惧,甚至是痛苦,心中更是畅快,那张得意的脸上,神采飞扬,“夏侯夫人,以及夏侯家的所有人,全数流放,这个时辰,皇上派的人,只怕已经到了夏侯府,从今日起,这京都城内,这东楚国,就没有你夏侯家了!” “不……”夏侯音口中喃喃,“不会,不会的,我要找皇上说清楚,我要去找皇上……” 夏侯音目光闪烁着,脚步踉跄的朝着门外走去,可是,刚经过淑妃的时候,淑妃却是伸手,将夏侯音的手腕儿抓住。 夏侯音被阻,眸子一凛,“你放手!” “放手?容妃妹妹,放你去找皇上吗?妹妹啊妹妹,你怎么还不明白,这个时候,皇上既然没有来送你一程,就没有再见你一面的打算,你又何必自讨没趣,就算你找到了皇上,你辩解吗?在皇上看来,都不过是狡辩罢了,改变不了任何事实,你没有必要多此一举,不是吗?” 淑妃嘴角得意的笑着,看着夏侯音脸上的愤恨,心中冷哼了一声,手一用力,经过了这些时日,夏侯音本就显得虚弱,淑妃这一拉,夏侯音竟是被那力道带着,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淑妃,你这贱人!”夏侯音吃痛,眼底更是愤恨,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是栽在了这个淑妃的手上! “呵,妹妹,何必说的这么不好听,好歹也是姐妹,本宫来送你一程,你倒是骂起本宫来了,当真是不识好歹!”淑妃冷声道,“妹妹,你还是认命吧,皇上总归是待你不错,还给了你三个选择,你自己随意选一种死法,你死了,方才那些宫人们,也好向皇上交差了。” “不,淑妃,你休想,你休想让我死!”夏侯音叫嚣着,她不甘心,她怎能就如此不明不白的死了? “呵!”淑妃轻哼一声,“你今日的一切,都是拜我所赐!” 话落,淑妃眸子一凛,大步上前,端起地上的一杯毒酒,走到夏侯音的面前,“既然妹妹不选择,那姐姐我,就帮妹妹选了!” 淑妃的语气,冰冷如霜,一把将夏侯音抓着,扼住她的下颚,逼迫她张着嘴,夏侯音极力抵抗,可是,那里敌得过淑妃的力气,看着淑妃狠辣的脸,看着她手中的酒杯,朝着自己的唇越来越近…… “唔……”夏侯音眼里的恐惧更浓,直到淑妃将那杯中的酒全数灌入她的口中,淑妃的大笑声,在房间内赫然响起…… “哈哈……夏侯音,你便是做鬼,都要记得今日,你败在我淑妃的手中,我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淑妃的兴奋,在此刻肆意高涨,“以后这皇宫里,不会再有你什么夏侯音,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谁也休想和我争夺!” 夏侯音极力想要将那酒水吐出来,入了喉的酒,哪里能吐得出来? 那酒本就是剧毒,仅仅是片刻,肚子便传来一阵疼痛,夏侯音捂着肚子,知道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她就要死了,可是,看着淑妃的得意与猖狂,她却是不甘心。 “呵……呵呵……”夏侯音突然也跟着大笑了起来,肚子的剧痛,让她的笑显得无力,可是听在淑妃的耳里,却是刺耳。 “你笑什么?”淑妃蹙眉,看着夏侯音嘴角流出的鲜血,都已经是将死之人了,她竟还能有什么得意的吗? “呵……哈哈……我笑什么?淑妃姐姐,你当真以为,我是败在你的手上吗?”夏侯音强忍着疼痛,对上淑妃的眼,嘴角勾起一抹讽刺。 淑妃的脸色一沉,夏侯音看在眼里,笑声更是大了些,“淑妃姐姐,你以为你有多聪明吗?我是一颗棋子,那么你呢?文姑姑告诉你夏侯御浅的身份,是没有目的吗?她舍弃了我这颗棋子,那谁又会是他的另外一颗棋子?” 淑妃身体一怔,顺着夏侯音的话,回想到了那日的情形,那日,文姑姑口中的灵儿……文姑姑她们是要借此控制她啊! 想到此,淑妃的神色更是慌张,这反应落入夏侯音的眼中,夏侯音心中了然,笑声更是疯狂,“淑妃姐姐,被我说中了吗?我这颗棋子,今日是这般下场,你呢?你不怕吗?也许,你会比我更惨,我死了……死了又如何……我便是做鬼也要看着你,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夏侯音说完,身体的虚弱,更是如潮水般的袭来,整个人躺在地上,双目大睁着,似是死了,依旧无法瞑目! 夏侯音的话,更是让淑妃心中浮出一丝恐惧,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文姑姑,厉声道,“文姑姑……你身后的主子,到底是谁?!” ☆、第一百四十六章 沦为棋子,强逼立她为后! 淑妃极力让自己努力保持着镇定,可是,夏侯音的话,却是在她的耳边回荡,好似梦魇一般,怎么也挥之不去。 棋子?这两个字让她莫名的不安,她淑妃怎能沦为旁人的棋子? 可是,那个人捏着自己的把柄,一旦将灵儿所做的事情,公之于众,那么,她的一切,连带着彦儿如今的一切,就都要毁了! 不,不行,她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没了皇后,没了夏侯音,甚至连娴妃,自发疯生子之后,皇上的宠爱都大不如前,这后宫之中,只有她淑妃,此刻被皇上看在眼里,她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来破坏这一切。 淑妃想着,手握紧了拳头,狠狠的的瞪着文姑姑,黑白分明的眸子,更显得凌厉,许久等不到文姑姑的答案,淑妃更是按耐不住,厉声叫嚣道,“你说话,你到底在为谁办事?” 文姑姑淡淡的瞥了一眼地上双目狰狞,七窍流血,死状骇人的夏侯音,那双平静的眸子里,依旧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好似眼前的一切,在她看来,都早已经在预料之中。 这样的文姑姑,不似一个奴才,气势倒是比淑妃,还要高那么几分。 看着文姑姑的镇定,淑妃的脸上更是不悦,过了好半响,文姑姑才淡淡的开口,“娘娘,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方才容妃娘娘有一句话说的倒是不错的,她并非是败在你的手上,而是败在了我主子的手上,淑妃娘娘你想想,灵儿姑娘在我主子手上,她想让你和容妃娘娘任何一个人败,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以这么说,今日,差一点儿,你便成了夏侯音的角色!” 淑妃听着,脸色倏然苍白,身子一晃,竟是站不稳,往后倒退了几步。 不,不会的,怎么会这样? 淑妃心中喃喃,可是,她却是知道,这文姑姑所说的话,是再有道理不过的。 若她的主子,将灵儿交给了夏侯音,那么,自己此刻不就是落得夏侯音现在的下场吗? 淑妃目光闪了闪,先前在夏侯音面前的气势,好似瞬间被抽干了,文姑姑看在眼里,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敛眉道,“淑妃娘娘,你知道,主子为何要将夏侯音,夏侯家这颗棋子给弃了吗?” 淑妃身体微怔,缓缓对上文姑姑的眼。 “为什么?”淑妃下意识的喃喃。 “因为夏侯音不听话,主子是最不喜欢不听话的人,主子说了,棋子就是棋子,执棋之人怎么摆,棋子就该怎么动,有太多的私心,或者是别的想法,都容易招致祸端,最后,甚至连命都可以搭上,身为棋子,若是没有那执棋的本事,就安安分分的当一颗听话的棋子,不然,夏侯音就是最好的例子!”文姑姑一字一句,声音波澜不惊,可是听在淑妃的耳中,却是如被针刺着一般。 棋子?她淑妃,已经沦为棋子了吗?甚至,连她自己选择机会都没有? “淑妃娘娘,你明白了吗?”文姑姑淡淡的问道。 “明白?本宫不明白,什么棋子?本宫是皇上宠爱的妃子,如今,深受皇上器重,这个宫中,谁能比本宫更尊贵?你一个奴才,敢如此和本宫说话,不要命了吗?哼,什么棋子?皇上就要封本宫的儿子为太子,本宫以后,定也会是当仁不让的皇后人选,本宫才不会是什么棋子!”淑妃叫嚣道,心中排斥着这个事实。 文姑姑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却是不以为意,“娘娘,说到皇上立太子之事,还请娘娘三思而后行,奴婢的主子,不愿见到宣亲王成为太子,主子交代,皇上立太子之时,就是灵儿曝光在众人的视线中的时候,到时候,灵儿若是说了些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那奴婢可是控制不住的!” 淑妃目光闪烁着,文姑姑和她的主子是什么意思? 她是在威胁她吗? 心中的怒火,噌的一下,瞬间高涨,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那看着文姑姑的眼神,更似要将她给生吞活剥了。 “淑妃娘娘,你可要三思而后行,若是皇上执意如此,娘娘还是要劝阻着点儿才好。”文姑姑顿了顿,继续道,丝毫没有顾忌淑妃眼中激射出的历光,更是毫无畏惧。 三思而后行? 她威胁她!甚至……等等,淑妃好似想到什么,眸光微敛,脑中迅速的转动着,文姑姑身后那主子,不想让彦儿当太子,是为了什么? 莫非,那人也是后宫之人,也想让自己的儿子,当太子吗? 如今这宫中,除了彦儿,就是百里璇……百里璇……可那元妃,并非是如此心思缜密之人啊! 还有谁?娴妃……对,娴妃,她怎么忘记了,娴妃也刚生了一个儿子啊! “娴妃……娴妃……”淑妃口中喃喃,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定是她,她的身后有北王府支持,就算不是她主导谋划一切,那也是北王府……对,就是北王府,那北王府,除了北策,还有一个安九啊! 想到此,淑妃目光闪烁中,更是不安。 文姑姑听清淑妃口中呢喃的东西,眉心皱了皱,心中了然,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淑妃娘娘,方才奴婢所说的话,你可要仔细想想,不着急,相信娘娘是聪明人,不会做出自掘坟墓的事情来。”文姑姑朝着淑妃福了福身,下了逐客令,“淑妃娘娘,好歹主仆一场,奴婢还要给容妃娘娘收尸,就不送淑妃娘娘了。” 淑妃身体微怔,目光看向文姑姑,再缓缓转向地上,方才被赐死了的夏侯音,神色竟是有些恍惚。 没有了先前的痛快,她更是觉得,自己和这夏侯音,竟是同病相怜,好似夏侯音此刻的模样,便是她今后的下场! 怎么会这样? 不,她不要和这夏侯音一样,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淑妃敛眉,目光回到了文姑姑的身上,比起方才的激动不甘,此刻,倒是冷静镇定了许多。 “文姑姑,告诉你主子,本宫会三思而后行。”淑妃敛眉,淡淡的开口,话落,一甩衣袖,转过身,走出了房间。 脑海中,许多事情流转,甚至忘记了自己来这柳莺殿的初衷,她想弄清楚那萧太子妃为何会知道她侍女之死,当她想起这个问题的时候,人已经出了柳莺殿。 淑妃赫然顿住脚步,小心翼翼跟在身后的莲儿,忙试探的道,“娘娘,可是有什么事情忘记了?” 方才看着娘娘出来,就一脸凝重,思考着什么,方才的神色,可不就是落下了什么东西的反应吗? 淑妃蹙眉,莲儿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娘娘,奴婢回去帮娘娘……” “不用了!”淑妃冷声道,白了莲儿一眼,随即目光转向柳莺殿的大门,这个宫室,她是一步也不想再踏进。 而至于那萧太子妃……方才,安九昏厥,北策匆匆将安九带走,那萧太子妃不也是屁颠屁颠的追了上去吗? 萧太子妃和北王府,定是有什么关系,如此一来,知道她侍女之死另有蹊跷,也不稀奇了,而至于她是否知道灵儿……淑妃敛眉,幸亏那萧太子妃还是个罪妇,今日因着崇宁公主的生辰出来,终归还是要回她的凌霄宫的。 那萧太子妃不比北王府难对付,只要在这皇宫里,她就不信,她没有法子,让那萧太子妃难过! 想到文姑姑方才的威胁,淑妃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眸子眯了眯,如今的局势,一切,她都要从长计议! “回宫!”淑妃冷声道,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对付北王府和娴妃,如今,娴妃那儿子,该是北王府的筹码,可若是没了这个儿子,那北王府就算是的再有野心和谋划,也不能名正言顺不是? 如是想着,淑妃的嘴角,浅浅的勾起了一抹冷笑…… 淑妃离开不久,文姑姑便从柳莺殿内出来,手中拿了些香烛,步履匆匆,朝着某个方向走去,到了花神庙前,文姑姑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花神庙内,平日里,鲜少有人来,这个时辰,更是过了宫中内侍打扫的时间,文姑姑直接走向花神殿,而此刻,花神殿内,已经有人跪在了花神娘娘的玉像前。 “好妹妹,今日,自十多年前那一日,我一直没来看你,今日,我从凌霄宫出来了,首先想着的,便是要来这花神殿中看看你……”那妇人淡淡的声音,幽幽的传来,让人听得不真切。 “我出来了,这一日,我也终于等到了,好妹妹,这还要多亏了你,你知道吗?策儿的王妃,如今已经怀了身孕,我萧家,当年全数被诛,如今,也终于有继续绵延下去的苗头了。” “妹妹,你不要怪姐姐当日的狠心,姐姐也是没有办法,姐姐已经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而偏偏,你却是挡住了姐姐的路,你这是逼着姐姐,不得不眼睁睁的看着你……” “不过,你放心,等到姐姐事成之日,定会给你追封,以感谢你养育了我儿几年。” 那妇人说着,门口,文姑姑听着里面隐约的声音,并没有进去,而是默默的守在门外,直到屋子里,那原本跪着的妇人,起了身,文姑姑才上前,跪在那妇人的身后,恭敬的开口,“奴婢,参见娘娘。” 那妇人转过身,正是萧太子妃无疑,萧文慧瞥了一眼文姑姑,嘴角浅浅扬起一抹笑意,“文姑姑,这些年倒是辛苦你了!” “奴婢不辛苦,奴婢……奴婢的命,都是主子给的,奴婢这辈子,早就下定决心,要为娘娘你做牛做马。”文姑姑重重的在地上一拜,随即,神色之间,多了几分激动,“恭喜娘娘,贺喜娘娘,今日终于从凌霄宫出来了!” 萧文慧敛眉,那锐利的眸中,深沉凝聚,“是啊,二十三年,本宫终于出来了,从今日起,这后宫里,不再有那罪妇萧太子妃了!” “娘娘,奴婢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文姑姑想到什么,敛眉道。 “说吧。”萧文慧开口。 “娘娘,方才那淑妃找到了柳莺殿来,奴婢将娘娘吩咐的话,都对她说了,不过,她一心想要知道奴婢主子的身份,只怕,现在她所猜测的,是长乐宫的娴妃娘娘有关,如此,长乐宫中,怕要不消停了。”文姑姑眉心微皱,那长乐宫中的娴妃,性子纯良,只怕不是淑妃的对手啊。 文姑姑眸光闪了闪,试探的道,“娘娘,要不要……” “你想护北似娴吗?”萧文慧轻笑,声音比起方才,显得冰冷。 文姑姑意识到什么,忙道,“娘娘恕罪,奴婢……奴婢是听娘娘的吩咐行事。” 萧文慧眸子微眯,沉吟片刻,嘴角浅浅扬起一抹笑意,“长乐宫和本宫可没有什么关系,淑妃要对付,就让她对付去吧,只要不牵连到我儿,这后宫,越是乱,本宫越是开心!” 文姑姑小心翼翼的看了萧文慧一眼,敛眉道,“是,奴婢明白了。” 过了半响,文姑姑才开口,“娘娘,可是还要回凌霄宫?” “凌霄宫?本宫出来了,就不打算再回去!”萧文慧想到那凌霄宫的冷清,如今,那些本该属于她的,她是要去拿回来了! “那娘娘,想要住哪里?”文姑姑试探的问道。 “自玉皇后伏诛之后,那栖凤宫一直空着,没有人住,也实在是可惜,便住栖凤宫吧!”萧文慧眸中光亮异常闪耀,那栖凤宫,在二十三年前,就是该属于她的,这二十三年之后,她住进去,理所应当不是? 栖凤宫?娘娘的意思…… 可皇上又会否愿意? 文姑姑敛眉,心中知道,这宫里,只怕要惊天了! 萧文慧自己住进了栖凤宫,没有靖丰帝的恩许,这个事情,顿时让整个皇宫都为此沸腾了起来。 靖丰帝听闻这个消息,原本在看奏折的他,生生将所有的奏折都扫在了地上,承辉殿中的宫人,形容靖丰帝的怒意,说那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愤怒,甚至在方才得知夏侯家的谋逆,那愤怒也不止于此。 淑妃得到这个消息,竟是半刻也待不住了,匆匆赶到了承辉殿内,想要找靖丰帝来主持公道,萧太子妃那贱人,今日在宫宴上,夺了本该属于她的位置,竟还不消停,得寸进尺进了栖凤宫,她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那个宫殿,该是属于她淑妃的! 虽然先前有文姑姑的警告,可淑妃却是一股脑儿的忘得一干二静。 “皇上,那萧太子妃,是个罪人,怎能住在栖凤宫?这……传了出去,可如何是好?她如此没规没距,皇上,你可不能坐视不理啊!”承辉殿内,淑妃甚至没有留意靖丰帝的脸色,一进门,就气势汹汹的道。 方才她是听闻了皇上的震怒,可久久不见皇上有所动作,她便也是按耐不住了。 可回应她的,只是一室的沉默,淑妃看着靖丰帝,敛眉道,“皇上……你可是说话啊!” “她既然住了进去了,那就让她住着吧,左右那栖凤宫已经空了许久,空着也是空着。”靖丰帝坐在案桌前,批阅着奏折。 淑妃微愣,方才明明听说皇上震怒,可是为何……淑妃仔细的打量着靖丰帝,为何明明是震怒,此刻却是看不出丝毫端倪? “皇上,可那萧太子妃,怎么着毕竟也是个罪人,当年齐王谋乱,萧氏一族助纣为虐,虽然已经过了那么多年,可人人都还记着呢,再说了,那羽王爷……不,那齐王的后人,上次刺杀未遂,如今还在逃窜之中,难说萧太子妃和你百里羽没有关系啊!”淑妃眉心紧皱着,眉宇之间隐隐浮出一丝担忧。 靖丰帝浓眉微蹙,但仅仅是片刻,又舒展开来,继续批阅着奏折,“萧氏不过是一个妇人,在凌霄宫中,已经反省了二十三年,也已经足够了,如今,既然已经出来了,便不用再回去了。” 淑妃一愣,皇上的意思,是赦免了萧太子妃的罪了吗? 这……这怎么行? 淑妃目光微闪,扯了扯嘴角,“皇上宽宏大量,饶恕了萧太子妃,萧太子妃也必定感恩戴德,可那栖凤宫是皇后的居所,萧太子妃这二十三年,甚至连个合适的名分都没有,住在栖凤宫中,终归是有些不妥,宫里的妃嫔们,怕是也会有话说,左右这宫中的宫殿甚多,臣妾让人收拾一个合适的出来,让萧姐姐住,皇上意下如何?” 靖丰帝眉峰皱得更紧,淑妃不愿萧文慧住进栖凤宫,他又何尝愿意? 可是……那个女人……想到什么,靖丰帝老练的眸子微眯,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那萧太子妃既然已经住了进去,要让她出来,只怕是难的! “妹妹说的不错!” 淑妃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靖丰帝的身上,满脸期待,希望他遂了自己的意,可靖丰帝还没有回答,大殿的门口便响起一个妇人的声音,那声音,听在淑妃的耳中,脸色更是一沉。 目光下意识的看向大殿门口进来的那人,淑妃眉心一皱,果然是她,这萧太子妃,她怎么来了? 今日,这萧太子妃一出了凌霄宫,就处处让她吃瘪,淑妃的心中,实在是不痛快得很! 靖丰帝看到萧文慧,眼底也是有一抹不悦划过,依稀见,可以瞧见他握着朱笔的手,微微的用了些力道。 二人看着那门口朝着这边走来的人,都没有说话,直到萧文慧走到二人面前,朝着靖丰帝福了福身,“臣妾参见皇上!” 淑妃蹙眉,“萧太子妃,你来做什么?这承辉殿,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萧文慧淡淡的瞥了淑妃一眼,却是丝毫也没有将她放在眼里,淡淡开口,“这承辉殿,如何不是我该来的地方了?妹妹说话,还真是错的离谱,我来承辉殿,自然是有事,找皇上了!” “你……”淑妃语结,心中更是不悦,顿了片刻,才敛眉道,“皇上此刻在批阅奏折,怕是没空理会你这妇人。” “是吗?淑妃,你问问皇上,看看,他是不是,不愿理会我这妇人?”萧文慧说着,眸光微转,不着痕迹的看向靖丰帝,眼神一触碰,靖丰帝好触电了一般,心中猛然一紧。 “皇上……”淑妃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可还没有说什么,便被靖丰帝打断。 “萧氏,你来有何事?”靖丰帝对这萧太子妃,愤恨至极,可是此刻,脸上依旧保持着那极力维持的镇定。 淑妃一愣,脸色更是难看,萧文慧却是得意的瞥了一眼淑妃,朝着靖丰帝福了福身,“皇上,方才淑妃妹妹说的一句话,倒是说的不错,如今,臣妾住进了栖凤宫,左右会被这宫里的嫔妃诟病名不正言不顺,所以,臣妾想着,为了免去宫里姐妹们多言多语,请皇上下旨……立后!” 立后? 不仅仅是靖丰帝,甚至淑妃都是一惊。 立后?立谁为后? 这萧文慧吗? 淑妃首先赫然而起,“萧太子妃,你不要得寸进尺!” 那后位,岂是这萧太子妃能够染指的? 萧文慧淡淡一笑,却是没有理会淑妃的叫嚣,径自对上靖丰帝的眼,“皇上意下如何?” “萧氏,你痴心妄想!”靖丰帝咬牙,厉喝出声,锐利的目光狠狠的瞪向萧文慧,恨不得将她给撕碎一般。 这萧氏,在凌霄宫中住了二十三年,这二十三年,他早已经不将她当回事了,他以为,这个女人最终也只会老死在这宫里,根本不需要他在意分毫,可是,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萧文慧,竟是…… 想到什么,靖丰帝脸上的怒气更浓。 自那日娴妃生产,她重新回到他的视线中时,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会成为他难以摆脱的恶魔。 “呵,萧氏,你没听见吗?皇上说你痴心妄想,那皇后之位,又岂是你这等癞蛤蟆能够觊觎的?”淑妃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皇上的态度,便是对萧文慧最好的回答了。 这萧氏,当真是不自量力。 不过,这一下,她萧太子妃惹怒了皇上,倒也可以让她认清楚她自己在这宫中,在皇上眼里的地位! 敛眉,淑妃似已经做好了准备,等着看一出好戏。 萧文慧却是没有理会靖丰帝的怒意,眸中的笑容越发灿烂了些,“皇上,臣妾所提的,不急着让皇上回答,皇上可以好好思量些时候,记得二十三年前……” 听到这几个字,靖丰帝的神色,突然紧张了起来,厉声喝道,“萧文慧,你给朕住嘴!” 萧文慧蹙眉,神色之间却是有些无辜,“皇上,臣妾想和你叙叙旧,你看……” 靖丰帝眸子微眯着,一阵沉默,一旁的淑妃见此情形,心中竟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可还没有来得及探寻那份怪异从何而来,靖丰帝的声音便缓缓响起,“淑妃,你退下!” 淑妃微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蹙眉看着靖丰帝,“皇上……” “下去!”冷冷的两个字,比方才更是凌厉。 淑妃身体一怔,明了靖丰帝的意思,心中不甘,却也不得不福了福身,“臣妾告退。” 说罢,心不甘情不愿的朝着殿外走去,可是,一颗心,依旧在这萧太子妃和皇上的身上,满是不安,这萧太子妃莫不是又要耍什么把戏? 大殿之内,淑妃走后,一阵沉默,萧文慧随意找个了地方坐下,淡淡的开口,“记得,那一晚,承辉殿内,先帝就是坐在皇上今日所坐的位置上的吧!” 话落,靖丰帝的脸色越发难看了些,锐利的目光激射向萧太子妃,“萧文慧,你……休要胡言!” “胡言吗?臣妾以为,那一日,皇上就该相信了臣妾并非是胡言,不然,也不会有今日,臣妾站在你的面前,不是吗?再说了,一切是不是胡言,皇上和臣妾都是清楚得很。” 萧文慧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毫无畏惧的迎上靖丰帝的视线。 “你……”靖丰帝咬牙切齿,竟是拿眼前的这个女人没有办法,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道,“你威胁朕?你想用此,要挟朕立你为后?” “要挟?如果皇上觉得这是要挟,那就是要挟了吧,不过皇后之位……”萧文慧敛眉,眸中的颜色越发深沉了些,“若是没有当年的齐王谋乱的那件事情,这个位置,不正是臣妾的吗?你曾经还说,你若为帝,我便是后,皇上将这句话忘却了二十多年,如今,还想继续忘记吗?不过,没关系,就算是皇上忘记了,臣妾也会提醒皇上,皇上,你所,如果让天下之人,先帝并非死于齐王谋乱,而是死于你这个太子之手,你说,朝臣们会如何想你?” 萧文慧说着,目光不着痕迹的留意着靖丰帝的神色,果然,那张脸越发的凌厉骇人。 “你一个妇人之言,谁会相信?”靖丰帝咬牙,别开眼,似乎看着萧太子妃的这张脸,心中就莫名的不快。 萧文慧却是不以为意,“不信吗?呵,皇上,你比臣妾可聪明多了,知道在当年那样的情形下,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趁着乱,取先帝而代之,现在,你该也知道,这不是谁信不信的问题了,只要风声一出,会是怎样的局面?皇上,可愿一赌?” ☆、第一百四十七章 心生杀意,赤裸裸的威胁! 靖丰帝的脸色早已经是黑得不能再黑,她哪里是让他赌,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想到当年那一日,自己的所作所为,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本以为这世上,无人知晓,却是百密一疏,而除了他,唯一知道的人……靖丰帝锐利的目光紧锁着眼前的淑妃,那张脸,比起曾经年轻时,苍老了许多,甚至眉宇之间,那无法磨灭的算计,也早已不再是当初嫁她时的可人模样。 “当年,主动请罪,住进凌霄宫,是你早就谋划好的吧?”靖丰帝的眸子微眯,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萧文慧不以为意,“萧家的谋乱,我并不知情,甚至连你的反扑,不也是瞒着我的吗?所有人都知道了,我还不知道,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萧家的大错已经铸成,我无力挽回,无力护他们,可是,我以为至少,凭着咱们夫妻一场,凭着我的肚子里怀着你的骨肉,你会对我温柔相待,留我一条性命,可是……” 萧文慧说到此,微微顿了顿,竟是在这瞬间,有些恍惚,仅仅是片刻,那眼底,却已经被讽刺覆盖,“我本是到这里来求你,求你看在孩子的份儿上,不将我当成萧家人对待,我天真的还想一切如常,可是,那时终归是太年轻,当在瞧见你毫不犹豫的将剑刺入先帝的身体的时候,我就知道,我错了,我所有的想法,所有的期待,都是不该有的。” 靖丰帝的脸色越发沉了下去,想到那一夜,莫名的心虚。 萧文慧看在眼里,嘴角前扬起一抹笑意,那笑意却显得森冷,“一个为了帝王之位,连亲生父亲都可以拿来牺牲,我们的夫妻情分,我肚中的孩子,又算得了什么?在你看来,亲情抵不过帝位,怕也更敌不过你心中的仇恨!” “放肆!” 萧文慧赤裸裸的讽刺,让靖丰帝顿时恼羞成怒,“你哪里来的资格,这么跟朕说话?” “没有资格吗?”萧文慧敛眉,丝毫也没有将靖丰帝看在眼里,“皇上,虽然如今你是帝王,可是相信我,这二十三年,足以让我有资格,在你面前这样说话!” 靖丰帝眉心一皱,对上萧文慧的眼,不知为何,这个女人如今,让他心生恐惧,不仅仅是因为,她手中掌握着自己的秘密。 还有……对,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却真实的存在着。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靖丰帝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意,沉吟片刻,开口道,“那朕倒是要听听,你的筹码,你的资格!” “皇上当真要听吗?”萧文慧似笑非笑,“皇上想听,我却不愿说,臣妾说了,皇上若是不相信,便大可以赌一赌,或者,皇上在此刻杀了臣妾,对外,大可宣称我这个萧家余孽,意图谋害皇上,被皇上你当场处决,不过……那后果,希望皇上能够斟酌才好,毕竟,这二十三年,早已经让我不再那么天真!” 大殿之上,气氛瞬间好似凝结在一起,诡异异常。 靖丰帝一瞬不转的看着萧文慧,似要将她看透一般,这二十三年,确实让她改变了不少,“这二十三年,你在凌霄宫中,都在谋划今日的一切吗?” “谈不上谋划,不过是不再为皇上料理家事,时间空出了许多,臣妾闲来无事,也要打发打发时间,不然,这二十三年,如何能坚持得过来呢?”萧文慧淡淡的开口,语气冰冷如霜。 冰冷的声音,让靖丰帝握紧了拳头,锐利的目光凝视着萧文慧,恨不得将这个女人碎尸万段。 可萧文慧却是对这样的恨意,丝毫也不在意,好似知道,这个帝王,绝对不会轻易的伤她分毫,许多人都知道靖丰帝疑心重,可谁又知道,这个男人,却也是个谨小慎微的主,没有万全的把握,他不会赌,甚至也不敢赌! “当年,朕真该杀了你!”靖丰帝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如果当年,他就狠心杀了她,倒也不会有今日的局面,给了她那么多的时间来谋划,此刻,却生生成了他的威胁。 萧文慧呵呵一笑,端起面前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臣妾那个时候,也是害怕,你狠下心来,杀了臣妾和肚中的孩子,所以,明明知道冷宫的寂寞,臣妾为了保命,还是不得不亲自跳进去,那个时候,皇上气恨萧家,杀不杀臣妾,也是在一念之间,可是,皇上该是知道,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皇上当年没杀了臣妾,这事情,已经成了定局,臣妾今日,更要谢皇上当年的仁慈!” 萧文慧说着,缓缓举起茶杯,朝着靖丰帝微微举起,那风情万种的脸上,丝毫也没有掩饰她的得意。 “你……”靖丰帝语结,竟是拿这个女人莫可奈何。 他堂堂皇帝,何时受过如此的憋屈? 可是,此刻他的心里,却是憋屈至极。 不,不行,这个女人到底在谋划什么? 靖丰帝眸子微眯,似在思索着什么。 她想报仇吗?还是,她要别的东西……靖丰帝敛眉,沉吟片刻,沉声道,“你想要什么?” “怎么?皇上是要拿东西来讨好臣妾,还是想拿东西来堵住臣妾的嘴?”萧文慧挑眉一笑,你脸上的笑容,让人恨不得一巴掌打过去。 靖丰帝刻意不去计较她的得意,“你在凌霄宫中二十多年,也算是委屈了,你想要皇后之位,朕会满足你,可从此之后,你要管住你的嘴,这后宫之中,你可以任意妄为,但是在朕的面前,休要再如此放肆!” 这或许是最平衡的解决方法了。 “皇后之位?”萧文慧的嘴角勾起一抹不屑,“这皇后之位本该就是臣妾的,不过是晚了二十三年,臣妾该得到的,皇上自然该给臣妾,不过,这也之时见面礼罢了!” 见面礼? 皇后的位置,在她看来,竟只不过是个见面礼? 那她所要的,又是什么? 靖丰帝饶是再极力压制,心中的怒气,也是压不住了,“那你还想要什么,想要朕的皇位不成?” 话落,靖丰帝的神色一怔,好似意识到什么,眸中的颜色变了又变,看着萧文慧那嘴角浅浅扬起的笑意,竟是吞了一下口水。 莫非……皇位…… “方才皇上说,臣妾想要皇后之位,你满足臣妾,皇上可要快些下旨才好,毕竟臣妾已经住进了栖凤宫,方才淑妃说的也不错,名不正言不顺的住在里面,会让人说尽闲话!”萧文慧敛眉,缓缓起身,看着靖丰帝那惊恐的脸色,一眼便知道,他惊恐的缘由是什么。 惊恐吗?呵,当年,她在进凌霄宫之前,也是充满了惊恐,害怕他夺了她的命,现在,让他害怕害怕,这滋味儿,当真也是不错的! 嘴角笑意更浓,萧文慧朝着靖丰帝福了福身,“皇上贵人事忙,臣妾就不多叨扰了。” 说罢,深深的看了靖丰帝一眼,便转身朝着殿外走去,靖丰帝回过神来之际,却已见得萧文慧已经走到了门口,看着那背影,靖丰帝竟是有些恍惚。 想到方才的一切,以及自己的发现,靖丰帝更是警惕了起来。 皇位?不,她萧文慧不过是一个女人! 就算是有子嗣,却也只是一个崇宁公主?再说了,今日,崇宁公主流放,她却是丝毫情都没有求。 不可能,定是他想错了,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她就算是恨自己,就算是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心念着皇位。 可是……不知为何,靖丰帝的心中,莫名的不安。 “皇上,那萧太子妃……”淑妃匆匆进来,瞧见靖丰帝闪神,禁不住开口道,心中也是又不好的预感,“皇上该不会同意让她做皇后了吧?” 方才,萧太子妃出去的时候,正好碰见自己,那眉宇之间的得意,似乎她的这个猜测,有迹可循。 靖丰帝猛然回过神来,目光闪了闪,皇后? “朕会即刻下旨,赐封萧氏为皇后。”靖丰帝淡淡的开口,思绪依旧在想些什么。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淑妃听闻这个结果,依旧是震惊,随之而来的,更是不甘,“这……这怎么行?萧氏她……” 淑妃说到此,试探的看了靖丰帝一眼,终究还是开口,“萧氏她终归是萧家的女儿,是戴罪之身,怎么能够母仪天下?” 她算计着一切,好不容易,玉皇后倒了,她将夏侯音也斗垮了,眼看着这后宫之中最尊贵的位置,已经在她的嘴边,可是,却莫名出来一个什么萧太子妃,煮熟的鸭子都给飞了。 她怎么能甘心? 淑妃的手紧握成拳,隐隐颤抖着。 靖丰帝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冷声道,“朕知道,这些时日,你为了后宫之事,有所操劳,朕都看在眼里,上一次,朕和你提的,要立彦儿为太子的事……既然要册封皇后,那倒不如,一并给办了吧。” 靖丰帝心中盘算着,萧文慧这女人,他不得不防着,她想要皇位吗? 那么,这个时候,他将皇位继承人定下来,看她能折腾出什么风浪。 立彦儿为太子? 淑妃一听,喜不自胜,这是她盼了好久的事情,可是,下一瞬,想到文姑姑所说的话,淑妃心中的兴奋,好似被泼上了一盆冷水。 立太子之日,便是灵儿曝光之时…… 不,不能立太子! 淑妃目光闪烁着,立了太子,灵儿的事情一旦被揭开,甚至连现在的局面也无法保住啊! 想到那后果,淑妃不敢去赌! “皇上……”淑妃猛地抓住靖丰帝的手臂,扯了扯嘴角,心中不甘,可依旧不得不开口,“彦儿刚成为亲王不久,皇上对彦儿的照拂,也已经够多的了,再说了,废太子百里骞这死了才没多久,彦儿终究是百里骞的弟弟,他若是这么快的就被立为太子,恐怕,心中会不好受。” 靖丰帝蹙眉,看着淑妃,好似有些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女人一般。 淑妃的心思,他还不了解吗? 她是一直都希望他的儿子被立为太子的,可是,今日,他要立他为太子了,她倒是拒绝起来了。 这一个个的女人,当真变得快! 许是先前因为萧太子妃所积压的不悦,此刻一股脑儿的冒了出来,靖丰帝手一扬,甩开淑妃的手,厉声道,“不想为太子吗?那好,朕难道还担心,朕的皇位没人继承吗?百里彦不当,真还有别的儿子!” 别的儿子?皇上的意思…… “皇上息怒,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淑妃倏然跪在地上,诚惶诚恐,这下该如何是好,她并非是不愿意彦儿被立为太子,只是,想到文姑姑的威胁,她不敢一试啊! 突然,她想到方才自己的猜测,“皇上,那百里璇还小,她的母妃,身后的势力并不强大,若百里璇为太子,他敌不住北王府的阴谋啊!” 靖丰帝蹙眉,“北王府的阴谋?” “对,皇上,你想,娴妃姐姐为何千方百计的生了这个孩子,她的身后,到底是谁在撑腰,是北王府啊,如今的北王府,连皇上都没有办法,如今,有了这个皇子,他们就算是要谋夺皇位,也可以变得名正言顺啊!” 靖丰帝身子一晃,竟是一个踉跄。 对,他就是担心会有这样的局面,所以,这二十多年来,他都不容许娴妃育有子嗣,可眼下……想到北似娴的那个皇子,靖丰帝的手下意识的紧握成了拳头。 这一日,他心中早就知道,可此刻,淑妃提出来,依旧让他震撼。 想到那日娴妃生产……靖丰帝蹙眉,好似捕捉到了什么,脸色更是变了又变。 那日,娴妃生产,萧太子妃不惜用他的这个秘密威胁他,让他保住这个皇子,还有,娴妃在凌霄宫那么好几个月,萧氏那贱人,必定早就知道了一切,她的谋划…… 呵,她自己没有儿子,竟是和北王府一切……或者,她是在谋算着北似娴的儿子? 这个猜测,让靖丰帝的心中,越发的不安了起来。 娴妃……闭上眼,靖丰帝握着的拳头,青筋暴跳着。 淑妃瞧见靖丰帝的反应,眸光微转,意有所指,“皇上,娴妃姐姐的孩子降生的那一刻起,臣妾的心中就莫名的不安,臣妾就是担心,有朝一日,咱们百里皇室的江山,操控在别人的手中啊!” 这话,正好说进了靖丰帝的心里。 是啊,淑妃说的不错,若当真是让北似娴的孩子,长成了气候,那一切就都完了。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靖丰帝眸子眯了眯,那深邃的眸中,似在盘算着什么,“看来,那个孩子,不能留!” 留下来,就是祸害! 淑妃心中一喜,“皇上,臣妾知道,那孩子虽是皇上的骨肉,可是,皇上是一国之主,心中装着的,该是百里皇室的天下,有些东西,是无法顾及得到的!” “是啊,无法顾及到,谁都不知道朕的心中,承受这些,是怎样的沉重!”靖丰帝眉心渐渐的舒展开来,与此同时,那声音,也越发的冰冷无情。 目光转向淑妃,抓住她的手,“淑妃,如今在这宫里的众多妃嫔之中,也只有你淑妃,最是体贴朕的心了。” “皇上,臣妾的心中只有皇上,为了皇上,臣妾什么事情都可以做。”淑妃柔声道,对于此事,二人好似有了默契一般。 皇上不便出面,那么,她就来谋划,而她所要的,就是皇上的授意。 或者,自己时时和皇上绑在一起,就算有朝一日,灵儿的事情曝光,自己也会多一线生机! 靖丰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重新坐回了座位之上,朗声道,“七日之后,便是小皇子满月,正好在那日,顺便封萧氏为后,那机会,你可要抓住!办成了此事,朕会重重的记得你的好。” 听到封萧氏为后,淑妃的心中,还是莫名的一抽,可是,仅仅是一瞬,她却明白,皇上赐封萧氏为后,或许当真是不得已,有什么缘由,是她所不知道的。 不过,能够除掉娴妃的孩子,对彦儿来说,那也是一件好事! “皇上,臣妾知道该怎么做,为了皇上,臣妾的手中,就算是造再多的杀孽,臣妾也甘愿!”淑妃对上靖丰帝的眼,满脸的深情。 靖丰帝叹息了一口气,伸手将淑妃揽入怀中,但那精明老练的眼里,依旧是止不住算计。 北王妃怀孕的消息,很快在京都城内传了开来,城内的王公贵族,许多都送上了贺礼,恭贺这份大喜,在京都城的赌坊之内,甚至有人设下了赌局,竞相猜测这王妃肚中怀着的是男是女。 甚至家中有合适年纪孩子的,都在盘算着,有没有机会,和北王府定下亲来。 靖丰帝要在娴妃娘娘小皇子满月宴上封后的消息,也传了开来。 北王府内,当这后位的人选,传入安九耳朵之时,原本正看着书的安九,手中的书,竟也不小心落在了地上。 “王妃,那萧太子妃,当真是是个不简单的主,以罪妇的身份,还能让皇上封她为后,呵,听闻朝中,先前好些人,都在猜测,即便是皇上封后,那后位的人选,也该是如今正得宠的淑妃,却没想到,被突然出现的萧太子妃给截胡了!”凛峰坐在一旁,轻摇着折扇,深邃的眸中,越发多了些兴致。 “她……确实不是简单的主。”安九口中喃喃,想到凛峰方才的禀报,靖丰帝甚至不顾朝中大臣的反对,执意封她为后,实在是让人奇怪啊! “我让你查的事情呢?”安九淡淡的瞥了凛峰一眼。 凛峰精神立即提了起来,“也就是我跟那些老东西说是你下的命令,不然,才不会这么快,就查到端倪呢。” “快说。”安九丝毫也不想耽搁时间,如今,她所面对的最大敌人,便是萧太子妃,为了多些胜算,她怎么着也要知己知彼。 “二十三年前,齐王谋乱,萧氏一族参与其中,当时,北老王爷助皇上平息谋乱,却在当晚,还是没有阻止齐王谋杀先帝,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收拾好残局,下令齐王一族,和萧氏一族灭族,按理说,当时身为太子妃的萧氏,也该受到牵连,可许是,皇上念及她腹中之子,不过说来也奇怪,按照月份,萧太子妃该是在多两个月,才能将孩子生下来,可那一晚,萧氏就生产了,只有八月不到的身子!” 安九敛眉,这些,倒是和萧太子妃所说的,有几分吻合。 “后来呢?那萧太子妃……”安九继续追问道。 “后来,那萧太子妃就住进了凌霄宫,孩子就养在了后来玉皇后的名下,不过,那萧太子妃,一个妇人,倒是厉害,在凌霄宫那样如冷宫一样的地方,倒是团结了宫里的不少人。” 安九眸子一眯,“说的清楚些。” 凛峰挑眉,“她在宫里,有些心腹,安插在各个宫内,还有在宫外,上次那上官怜,她代替掌管的霁月阁,倾城楼,全数都是她的爪牙,甚至,各个府上的好些夫人姬妾,都是她安插的人,总之,这个女人,怕是在二十多年前就在谋划,看来,她是在下一盘大棋啊!” 下一盘大棋吗? 安九眉心微蹙,那萧太子妃谋划这么多,是想做什么? 仅仅是当皇后吗?不,不止于此…… “小姐……”门外,传来红翎的声音,随即红翎便进了屋子,在安九的面前递上一个帖子,“小姐,这是宫里方才送来的,看这样子,好像是栖凤宫的帖子。” 栖凤宫? 那萧太子妃住进栖凤宫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这帖子,是她送的吗? 安九接过来,红翎敛眉道,“明日是娴妃娘娘的小皇子满月的日子,奴婢已经准备好了一枚长命锁,明日,就让人送进宫去!” 红翎说话之间,安九展开了那帖子,迅速的将上面的内容看完,眸中便多了一丝深意,“罢了,明日还是我亲自进宫吧!” “小姐,这怎么行?小姐有孕在身……大夫吩咐了,小姐可是要安心在府上静养,若是再如那天……”红翎说着,满心的担忧与关切。 “明日不仅是小皇子的满月宴,还是封后大典,娴妃姑姑那里,我失了礼数,姑姑会体谅,可是,旁人那里,我若是失了礼数,那就另当别论了。”安九敛眉,那萧太子妃的帖子上,可是写得清清楚楚,让她和北策进宫。 她既然自认是自己肚中孩子的祖母,那,必定会保她周全! 现在,她要借此机会,尽可能多的接触她,了解她,这样,她才能够安心些,更多了些胜的把握。 “可……”红翎还想说什么,安九却是淡淡的将她的话打断,“不用说什么了,红翎,除了明日给小皇子的长命锁,再到库房寻一样东西,作为恭贺皇后的贺礼!” 红翎知道安九已经做了决定,便福了福身,领命下去。 凛峰看着安九,精明如他,明了她的意思,敛眉道,“王妃放心,幽冥卫会护王妃周全!” 安九对上凛峰的眼,“皇宫那样的地方,幽冥卫能进?” “呵,幽冥卫故作幽冥,取意便是如幽冥一般,怕是没有什么地方,是他们不能去的!”凛峰嘴角勾起一抹得意。 安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没有再说什么…… 皇宫,永安宫内。 淑妃坐在榻上,眉心微蹙,神色严肃,这几日,自从皇上要赐封萧氏为后的消息传出来后,这个宫里的嫔妃,就好似那栖凤宫有蜜糖一般,一股脑儿的往那便跑,尽是讨好的嘴脸,而往日里繁荣的永安宫,却是门可罗雀的景象。 哼,那些势力的东西,可知道,皇上赐封她萧氏为后,是逼不得已的? 她们这般讨好萧氏,只会让皇上不悦罢了。 可她就算知道此,心中也是难受,毕竟,她心心念念的位置,竟是被那萧氏给夺了去,她怎能高兴得起来? 明日,便是赐封的日子吗?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正此时,莲儿匆匆进来,淑妃立即坐直了身子,满脸的热切,“怎么样?” “回娘娘的话,奴婢让人去问了,明日,北王府的北王爷和王妃,都会来,奴婢就说嘛,明日是小皇子的满月,可是娴妃娘娘的儿子,这样的日子,北王爷和北王妃怎么会缺席?”莲儿开口。 淑妃敛眉,眼底一抹精光凝聚,“那可不一定,那北王妃如今怀着身孕,谁都会小心翼翼,再说了,这宫里是何等的凶险,她怎么会不防备?” “娘娘说的是,上一次崇宁公主生辰,听闻北王妃就动了胎气呢。”莲儿道,“可这皇宫,谁也不敢打北王府肚中孩子的主意不是?” 淑妃轻笑,不以为意,眼底隐隐有盘算,“她肚中怀着的,确实是个宝贝,她安九倒真是有福气,不过明日……呵,本宫倒是要借借她的福气了!” 想到什么,淑妃嘴角的笑意更浓,对上莲儿的眼,“本宫让你准备的东西,你可准备好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针锋相对,借安九之手杀人! 莲儿微愣,忙的从怀中拿出一个被绣帕包着的东西,小心翼翼的展开,里面是一个纸包着的东西,“娘娘,您看……” 莲儿将那东西,呈在淑妃的面前,淑妃拿过纸包,仔细端详着,“你如何的来的?” “那日娘娘吩咐奴婢之后,奴婢趁着一次机会,亲自出宫,可是没假任何人之手,奴婢寻了一个黑医,从他那里得来。”说话之间,莲儿瞧见淑妃正要打开纸包,忙道,“娘娘,你别动,这东西可是碰不得,这细小的白色粉末,一旦沾染到了皮肤上,可是会奇痒无比,起了疹子,疹子还会溃烂,甚至连宫中的太医,都没有办法呢,娘娘,你可小心着点儿!” 淑妃眼睛一亮,看着那白色的粉末,嘴角的笑意越发多了几分恶毒,“是吗?这东西,当真有这么厉害的功效?奇痒无比?呵呵,若是本宫的肌肤,尚且如此,那么,这东西,对一个刚满月的婴儿来说……” 淑妃心中盘算着,莲儿听在耳里,身体却是一怔,“娘娘,这……” 婴儿?娘娘只是吩咐她去寻这样的东西,她身在宫中多年,自然知道,娘娘拿这东西,定是为了争宠的事情,如今,那萧太子妃盘踞在栖凤宫,娘娘的心中,自然是气愤不甘,明日便是皇上赐封萧太子妃为后的日子,她以为娘娘让她寻来这东西,是为了对付萧太子妃,可没有想到…… 刚满月的孩子?这宫中,如今就一个婴儿,就是娴妃娘娘生的小皇子啊! 莫非,娘娘拿这东西,是要对付……莲儿心中一颤,前些时日,经过长乐宫的时候,还听到婴儿的哭声,不知为何,一想到这东西,要用来对付一个小婴儿,莲儿的心里,就莫名的不安。 “娘娘……这……这怕是不妥啊!娘娘,那小皇子怕是承受不住,若这东西用在小皇子的身上,怕是会要了他的命啊!”莲儿猛然跪在地上,身子一阵瘫软,脑海中,那婴儿的声音回荡,饶是一个大人,也抵不住这东西的侵蚀,何况是一个婴儿,“那娴妃虽是有了儿子,可却是越发的与世无争,奴婢以为,现在栖凤宫中的萧太子妃才是娘娘的大敌啊!” 淑妃神色一怔,脸色赫然沉了下来,一抹不悦凝聚,厉声喝道,“你知道什么?与世无争?她身后靠着北王府,如何能与世无争?” “娘娘……”莲儿目光微闪,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淑妃却是冷声打断,“好了,这里没有你的事了,记住,本宫可没有吩咐你做任何事情,哼,你以为是本宫容不下那孩子,容不下那孩子的,还有皇上,你若是敢坏了此事,不仅仅是本宫,就连皇上也不会饶了你。” 莲儿身体一怔,忙诚惶诚恐的起身,终究是不敢再说什么,默默的退了下去。 可是,一想到明日,娴妃娘娘的小皇子……莲儿的心里,就好似被一块大石压着,有些呼吸不过来。 可娘娘方才的话,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这事儿只怕是皇上授意,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莲儿咬着唇,她不过是后宫里一个小小的婢女,这件事情,她如何能左右? 这宫中,本就四处都藏着这些尔虞我诈,见的多了,也就习惯了不是? 翌日一大早。 安九就和北策乘了马车,到了宫里。 刚要去长乐宫,半路上,便遇到了同样往长乐宫走的淑妃,瞧见安九和北策,淑妃立即迎上前,呵呵的笑道,“北王爷,北王妃,真是巧啊!” 对于这个淑妃,安九知道,也不是个好鸟,不过,表面上,却是不适合拉下脸来。 二人朝着淑妃行了个礼,“参见淑妃娘娘……” “哎呀,这还行什么礼?我们又不是外人,对了,先前听闻,安九王妃怀了身孕,实在是大喜,本宫本想着亲自去北王府恭贺,可这些时日,一来是忙着娴妃的小皇子满月之礼的事情,皇上又将赐封皇后的一些事宜,交给了本宫操持,实在是太多的事情,脱不开身,还望二位见谅才好。”淑妃柔声道,微蹙的眉峰,似乎隐隐有些歉意。 安九对上淑妃的眼,“娘娘言重了,娘娘所操心的都是大事,安九不过是怀了身孕,哪能让淑妃娘娘兴师动众?” 这淑妃,崇宁公主生辰那一日,那么大费周章的利用南宫御浅,将夏侯家给扳倒,她的目的,不就是让夏侯音,没有丝毫崛起的机会吗? 如今,夏侯仪削首示众,夏侯音被赐死,夏侯一家,流放边境,她本该享受着胜利的果实才对,可是,突然冒出一个萧文慧,今日要被皇上赐封皇后,这本该属于她的东西,竟是落在了萧文慧的手中,她还有心思为此事操劳。 是她太不了解这个淑妃,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呢? 安九敛眉,沉吟片刻,这个淑妃,又怎是甘心为别人做嫁衣裳的主? “安九王妃,你这话,本宫可就不爱听了,本宫一直觉得,咱们两,缘分颇深,上一次在柳莺殿,若非是安九王妃为本宫出主意,才让本宫逃过一劫,不然,那一日,本宫就要被那夏侯音个整死了,说到底,王妃对本宫,还是有救命之恩呢!”淑妃上前,亲昵的拉住安九的手,“好了,本宫知道,这后宫的嫔妃中,唯独娴妃姐姐,才是王妃真正亲近的,不过不急,本宫会让王妃瞧见本宫的心意。” 安九敛眉,没有再说什么,淑妃看了一眼眼前这二人,目光微闪,“走吧,被在这外面吹了风,今日,娴妃的小皇子满月,咱们先去瞧瞧。” 安九淡淡一笑,“淑妃娘娘请。” 说着,给淑妃让开了一条路子,那意思再是明显不过,这淑妃言语之中,极力和自己拉进关系,可这宫中,向淑妃这样的人,又怎会无缘无故的对人示好? 无非是怀着什么心思,那萧太子妃就已经让人伤脑筋了,她可没心思,再有个淑妃搅和进来。 安九的手,下意识的抚了抚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另一手,依旧被北策握着,感受到那大掌传来的温暖,安九的心中也才暖了些,转眼对上他的眼,一抹笑意浮现。 淑妃看着二人,这郎有情妾有意的模样,实在是让人羡慕。 昨日她还说,这安九好福气,嫁了北策这么一个人,他对她呵护的眼神,可是她从来也不曾在皇上的眼里看到过的啊! 他们是爱,皇上所有的,充其量不过是宠罢了,这一宠一爱,差别可是大了去了。 这安九,怕是比这宫中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要幸福得多了吧! 淑妃敛眉,挥开心中的羡慕,这是安九好运,她们宫中女子,也会有宫中女子的人生啊! 而这人生……想到自己今日的盘算,淑妃攥着绣帕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有些事情在她看来,就没有打退堂鼓的可能,再说了,她也想往前走,若是她不往前,便当真会落得如夏侯音那般的下场。 脑海中浮现出那一日,夏侯音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临死前的叫嚣,依旧在她的脑中挥之不去。 手下意识的紧握着,强制挥开脑中的思绪,淑妃收回投注在安九和北策身上的视线,朝着长乐宫的方向而去…… 到了长乐宫,那婴儿的哭声,分外有力,安九听到那声音,心中好似被什么东西牵动了一般,淑妃率先进了屋子,立即热络的迎了上去,“哎呀,这小皇子的哭声,当真是洪亮得很,长大了,定是条好汉。” 淑妃说话之间,人已经到了那小皇子的身旁,那小皇子被奶娘抱着,淑妃隔着一些距离,看着那婴儿,满脸的笑意,“小皇子,今日可是你的好日子,你瞧瞧,这么多人,都是为你而来呢!” “淑妃妹妹,小儿吵闹,妹妹莫要见怪。”今日,娴妃下了地,坐在榻上,而身旁坐着,正是早早就来了的萧太子妃。 看到萧太子妃,不仅仅是安九和北策,淑妃也是一惊,呵,这萧太子妃和娴妃果然是亲近。 心中浮出一丝不悦,淑妃嘴角却是扬起一抹笑意,“就是要吵闹才好呢,以往这长乐宫,哪儿都还,就是缺了一个孩子,如今,这孩子的吵闹,倒是给长乐宫添了几分生气,娴妃姐姐,这是好事啊!” 娴妃听淑妃这么一说,心中也是开怀,可不是吗?这孩子虽然吵闹,可是,却让她莫名的安心。 总好过,以前那个看似辉煌,实则处处充满了孤寂的长乐宫好得太多了。 “娴妃姐姐,你可不要怪妹妹,前些时日,皇上将这宫中的事情交给妹妹,你也知道,这宫中的大小事情,本就繁琐,实在是伤神,倒也疏忽了姐姐,竟是让姐姐怀着身孕,在凌霄宫那样的地方,受了那么几个月的苦,若是妹妹早些知道,姐姐怀了身孕,定会早早的就求皇上将姐姐接出来,让小皇子在凌霄宫中降生,妹妹实在是愧疚。”淑妃皱着眉,满脸歉意。 “淑妃妹妹,怎能如此说?你也是不知情,姐姐又怎会怪你?”娴妃扯了扯嘴角,心中却是讽刺,就是因为害怕这些人知道她怀孕,她才会在凌霄宫中装疯卖傻那么久,不是吗? “姐姐不怪就好,左右皇子平安降生,皇上又将姐姐接回了长乐宫,今日小皇子满月,一切都大圆满了,倒是辛亏,姐姐在凌霄宫中的时候,还有萧太子妃照料。”淑妃说着,目光看向一直沉默着的萧太子妃,“萧姐姐,请受妹妹一拜。” 淑妃朝着萧太子妃福了福身,萧文慧看着这淑妃的唱作俱佳,眼底讽刺凝聚,淡淡的开口,“淑妃娘娘,这一拜,我倒是不知道,是基于什么了?我照顾娴妃,那是我和娴妃的交情。” 淑妃脸色微变,扯了扯嘴角,“呵呵,这后宫中,都是好姐妹,妹妹和娴妃姐姐,素来交好,一道感谢你,也是应该的。” “呵,淑妃好宽的胸怀。”萧文慧敛眉,却是看也没有看淑妃一眼,径自走到安九和北策的面前,一改方才对待淑妃的态度,柔声道,“安九王妃,这几日,你肚中的胎儿,可还安稳?” 安九承受着萧文慧的视线,心中却是防备着,扯了扯嘴角,态度分外生疏,“承蒙萧太子妃挂怀,安九腹中胎儿,又府上大夫照料,一切安好。” “好,安好便好。”萧文慧看着安九的肚子,目光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北策,“再过几月,北王府就该多个小世子了!” 萧文慧的语气,难掩期待,听在安九的耳中,却是另外一层意思。 想到二人的约定,安九攥着绣帕的手紧了紧。 那淑妃也是上前凑热闹,“谁说是世子,说不定,是个郡主呢!安九王妃这样聪颖的性子,若是生个郡主,那必定能得其真传。” 淑妃说着,心中暗忖,萧氏这贱人,实在是可恶,瞧她那亲近北策和安九的模样,好似恨不得整个人都贴上去一般,只怕真的如自己猜测的那般,萧氏这贱人有她的算计了。 萧文慧的眼底一抹不悦凝聚,淡淡的瞥了一眼淑妃,“淑妃娘娘,王妃肚中的孩子,岂是你说是郡主,就是郡主的?” “那又岂是你说是世子,就是世子?”淑妃迎上萧文慧的视线,丝毫也不相让。 一时之间,这房间里的火药味儿弥漫,娴妃,安九,北策三人看在眼里,皆是眸光微敛,皆是不说话,这二人,一个正受皇上恩宠,一个正要被赐封为皇后,本就是对立着,自然是各不相让。 突然,小皇子的哭声响起,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娴妃扯了扯嘴角,开口道,“阿九和策儿的孩子,无论是世子,还是郡主,都是人中龙凤,都是我们东楚国之福。” “这是自然!”萧文慧嘴角一扬,眉宇之间难掩得意。 淑妃的眉心却是微皱,人中龙凤么?为龙为凤的,都是皇上的子嗣,一个北王府,果然是要爬到百里皇室的头上来了吗? 她可万万不能让他们如了意! 不,不对,淑妃好似捕捉到了什么,下意识的看向萧文慧,她的神色……似乎……这女人,她对北王爷和北王妃的亲近,似乎有些奇怪,她那神色,好似安九肚中的孩子,就是她的孩子一般。 这……怎么会这样? 淑妃猜不透,想到今日自己来这里的目的,眸光微敛,收敛了心神,牵唇一笑,转而走向小皇子,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那是一枚玉佩,一看就数上乘,那温婉的声音,随即缓缓响起,“早在娴妃姐姐生产之后不久,妹妹就寻了一块上好的玉,命人打造,雕刻出了一个花神娘娘的模样,花神娘娘是咱们东楚国信奉的神,定能保佑小皇子日日安康。” 说着,淑妃就要替小皇子挂上,娴妃看着,身体一怔,似有防备,正要说什么,那淑妃的手却是一顿,扯了扯嘴角道,“你看我,实在是糊涂了,这东西,怎能随随便便的就挂在了孩子的身上?这玉佩虽然能保佑人,可这样的孩子,还是戴长命锁才好,早知道,本宫就让人打造长命锁了!” 淑妃说着,拿着玉佩,走到娴妃的身旁,将那玉佩递给娴妃,“姐姐,不如你就替小皇子收着?” 娴妃心中松了一口气,自然也没有推却,“多谢妹妹一番好意。” “呵呵,谢什么,我这东西,不过是抛砖引玉罢了,我想,王妃为小皇子准备的东西,才是好东西呢!”淑妃笑道。 这一说,安九倒是微怔,顿时,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安九的身上,淑妃更是开口,“安九王妃,不介意将你准备的东西,拿出来给本宫观赏观赏吧?” 这淑妃……今日倒是对小孩子的东西,生了兴趣了,实在是奇怪。 安九敛眉,本就准备好了东西,若是不拿出来,倒显得藏藏掖掖了,索性,安九便柔声开口,“红翎,将东西,给小皇子吧!” “是,小姐。”身后的红翎领命,将早就准备的长命锁拿出来,刚呈上去,就听得那淑妃的惊呼声响起…… “呀,原来是长命锁,安九王妃果然比本宫要用心些,瞧这长命锁,这做工精细得,本宫还从未见过如此好的长命锁呢,王妃对这表弟,也实在是用心了。”淑妃说着,竟是上前,从红翎的手中拿过那长命锁,细细的端详,爱不释手。 众人看在眼里,都不免觉得奇怪。 “淑妃若是喜欢,不过是一句话,让安九王妃也给你打造一个,只是这长命锁本是给小孩子的东西,戴在淑妃的身上,只怕是不合适。”萧文慧冷声道。 淑妃眼底一抹不悦划过,却是瞬间敛去,转眼看了一眼安九,扯了扯嘴角道,“实在是抱歉,今日小皇子满月,本宫太过高兴了,有些失态,萧太子妃说的不错,这长命锁是小孩子的东西,本宫就算是喜欢,那也不适合不是?” 淑妃说着,再打量了那长命锁一眼,“瞧瞧,本宫这一拿,倒是将这长命锁给弄脏了,实在是抱歉,抱歉啊!” 淑妃扯出自己的绣帕,在那长命锁上擦了擦,将长命锁放回了红翎手中的锦盒内。 “今天倒也让安九费心了。”娴妃上前,亲自将那锦盒接了过来,“皇儿长大了,要是知道自己从小戴着的是安九王妃给他打造的长命锁,定会十分高兴。” “可不是吗?这北王府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呢!”淑妃脸上堆满了笑容,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那个已经转移到了娴妃手中的锦盒,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郁。 知道是安九所送的东西,会十分高兴吗? 呵,那倒要看看,这小皇子有没有机会长大呢! 想到什么,淑妃敛眉,不知道,这娴妃若是丧子,会是怎样的痛苦,若是知道小皇子的死,是安九一手造成,只怕,以娴妃对这儿子的在意,定会不惜和北王府反目吧! 反目吗?呵呵,这样的局面,她也是想看到呢! “娘娘,皇上那边来传话,说是封后大典在一个时辰之后,娘娘是不是要先回宫准备?”门外,栖凤宫的宫女进来,对这萧太子妃道。 “哎呀,我也倒是忘了,今日除了是小皇子满月,还是封后的日子,看看我,这几日竟是忙得,老是忘东忘西的,皇上吩咐我,要伺候着萧太子妃姐姐梳妆,幸亏姐姐也在这里,那咱们可要抓紧些时间才好啊!”淑妃对上萧文慧的眼,那眼里满满的不怀好意。 只要是有眼睛的,似乎都看得出来,她眼底的算计。 这所为的伺候,只怕是有猫腻吧! 娴妃心中也是暗忖,她和这淑妃虽然是同在宫中为妃,可说到交情,也着实一般,看来,今日这淑妃来她的长乐宫,也是为了萧太子妃而来吧! 娴妃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萧太子妃,对于萧太子妃,她的心中仍有感激,可她也知道,这萧太子妃并非是池中之鱼! “如此,也好!” 淑妃眼里的挑衅,萧太子妃可不怕,这女人,有什么手段,自己素来都没有放在眼里,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 想到今日封后,萧文慧敛眉,目光看向北策,眸中一抹异样一闪而过,安九察觉到什么,朝着二人福了福身,“恭送两位娘娘。” 这萧太子妃又在打着什么主意? 萧太子妃微怔,饶有兴致的看了一眼安九,嘴角轻笑,“安九王妃,你也去栖凤宫陪陪本宫吧!” 安九对上萧文慧的眼,瞬间明白她的意图,她是想要北策陪着吧! 因为她知道,北策今日对自己,必定是形影不离,所以,唤她去,就等于是唤北策去了! 她想让北策看着她,一步步的走向后位吗? 安九敛眉,心中知道,若是自己拒绝,那二人上次在北王府中达成的默契,恐怕要有嫌隙了,这个时候,她不能和萧太子妃撕破脸皮! “如此也好。”安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今日,不就是这萧文慧叫自己来的吗?而自己的目的……接近她,了解她,寻找可乘之机! 萧文慧满意的一笑,没有多说什么,率先走出了房间,安九和北策,也是紧随而去,淑妃回头看了北似娴一眼,柔声道,“娴妃姐姐,等赐封皇后的典礼一过,便是宫宴,娴妃姐姐照顾小皇子为重,等宫宴之时,再带小皇子来也不迟,皇上说了,小皇子还没个名字,今日,他会当场给小皇子赐名!” 当场赐名? 娴妃心中一喜,自自己剩下孩子,皇上便鲜少来她的长乐宫,别说是赐名,就连看也不愿看孩子一眼呢! 她知道,自己生下这孩子,便是违逆了皇上的意思,她已经做好了母子二人都不受皇上待见的准备,可此刻一听皇上赐名,心中不免高兴万分。 淑妃将娴妃的反应看在眼里,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朝着长乐宫外走去…… 房间里,娴妃依旧沉浸在方才的喜悦之中,赐名,那等会儿,皇上会看看孩子了? 想到此,娴妃更是欢喜,忙道,“木桃,快给小皇子好好换一身衣裳,等会儿宫宴,可不能马虎了!” “是,娘娘。”木桃自然知道自己主子是什么心思,也是欢喜的张罗了起来。 奶娘们为小皇子换上了一身新衣,重新抱着到了娴妃的面前。 “娘娘,你看,咱们小皇子穿着这身衣裳,连哭也不哭了!”木桃高兴的道。 淑妃看着自己的儿子,打量了一遍,却是眉心微蹙,木桃看在眼里,忙试探的开口,“娘娘,可是有什么不妥?” 淑妃目光微转,瞧见一旁桌子上的你锦盒,顿时响起了方才安九送来的长命锁,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开来,“我就说差了些什么,我的小皇儿,该把安九王妃送的长命锁带上,可要记得,安九王妃是皇儿的救命恩人,没有安九王妃,可没有咱们母子的今日呢!” 木桃立即意会,上前将那锦盒打开,拿了里面的长命锁,亲自挂在小皇子的脖子上,“是啊,是啊,安九王妃的恩情,咱们都不能忘,安九王妃救了小皇子的命,她送的长命锁,也定能保小皇子长命安康!” 二人看着戴上了长命锁的小皇子,皆是满脸欢喜,可此刻,正和萧文慧一行人,朝着栖凤宫走着的安九,不知为何,身体竟是一个踉跄。 “怎么了?”身旁的北策,眼疾手快的稳住安九的身子,关切的道。 安九蹙眉,扯了扯嘴角,不愿让北策过于担心,“没什么,方才闪了神,没看清路。” 方才是真的没看清路?不,她知道不是,刚刚,从长乐宫中出来,她的心中一直就有一股不安在弥漫着,脑海里,始终觉得,好似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儿,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 安九心中狂跳不止,好似要发生什么大事一般,突然,安九捕捉到什么,忙的抓住北策的手腕儿,“北策……” ☆、第一百四十九章 真相大白,定不会饶了她! “北策,我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儿,方才……”安九目光闪烁着,一贯的镇定,多了几分急切。 便是此刻,安九也依旧没有停止思索,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后面跟上来的淑妃,瞧见二人的异常,试探的道,“北王爷,北王妃,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停着不走了?” 那声音,让安九微怔,抬眼对上淑妃的视线,竟是觉得有些恍惚。 “王妃可是身子不适?”淑妃眉心微蹙,满脸的关切,“王妃怀有身孕,可马虎不得啊!” 话落,更是热情的张罗了起来,“来人,去请太医,就让太医随行在王妃身侧,今日赐封皇后大典,免不得要费些时候,莫要让王妃累了,再动了胎气!” 跟在身后的宫人,立即领命下去,淑妃看了一眼在前方走远了的萧太子妃,眸光微闪,意有所指的道,“本宫以为,萧太子妃该是心思细腻的人才对,却没想到,竟是明知王妃怀有身孕,还让王妃如此奔波操劳,真不知道,她究竟是真心为王爷王妃好呢,还是……呵呵,瞧我,这是在说什么?萧姐姐今日大喜,怕是一时疏忽,只想着自己去了!” 精明如安九和北策,这淑妃一开口,二人就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 这可是赤裸裸的挑拨啊! 安九听在耳里,嘴角轻笑,挑拨他们和萧太子妃的关系吗? “承蒙淑妃娘娘关怀,萧太子妃的心思,我们又如何揣摩得到?”北策开口,一手揽着安九,那护卫的姿态,再明显不过,“淑妃娘娘想知道,去问萧太子妃便是。” 话到最后,北策的语气,隐约多了几分强硬。 言下之意,你淑妃在我们这里试探挑拨,没用! 北策浑身散发的气势,让淑妃微怔,明明那白衣胜雪的模样,看着高贵无害,可是,却偏偏让人震慑得很,让人分毫也不敢进犯。 淑妃扯了扯嘴角,“王爷说的是,王爷,王妃,萧太子妃那边还等着本宫,本宫就先行一步了。” 可刚迈出一步,淑妃好似想起了什么,又顿住了脚步,“哦,对了,方才本宫离开长乐宫时,娴妃姐姐交代,说是小皇子该睡了,她在长乐宫中陪着小皇子休息一会儿,等会儿宫宴,再带小皇子面见皇上。” 说罢,便继续朝着栖凤宫的方向走去。 留下的安九蹙眉,方才脑中那些模糊的东西,因为这淑妃的打岔,竟是四分五裂。 “走吧,我们也去栖凤宫。”安九本有回长乐宫中看看的打算,可这淑妃一说,他们若是折返回去了,该要打扰到娴妃和小皇子了,索性,安九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而她却是不知道,此刻的长乐宫中,却是已经炸开了锅…… 娴妃亲自抱着小皇子,一旁的木桃伺候着,可是,渐渐的,木桃的神色之间,隐约有了些异样。 “木桃姑姑,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若是不舒服,让奴婢在这里伺候娘娘和小皇子也行。”一旁的宫女留意到了木桃的异样,忙关切的道。 娴妃听见这话,也是注意到了木桃,“木桃,可是不舒服?” 木桃艰难的扯了扯嘴角,“娘娘,奴婢……” 本还想强撑,可娴妃却是瞧见木桃手上的绯红,赫然起身,“木桃,你的手……” 木桃攥着绣帕,展开一看,上面的红疹,竟是让一旁的宫女也吓了一跳。 “这……这是怎么回事?”娴妃抱着小皇子上前,“怎么会这样?方才还好好的,你的手怎么会这样?” 那上面有些地方,甚至已经被抓破了,几乎可以想象得出,那是怎样的奇痒无比! “娘娘,奴婢……奴婢……”木桃似再也忍不住了,不住的抓着手上的红疹。 娴妃见此情形,忙道,“抓住她,别让她抓伤了皮肤,怎么会这样……她方才碰过什么?” 一直以来都是好好的,怎么会莫名起了这些疹子? 在这宫中生活了二十多年,虽然不屑用宫中那些害人的手段,可此刻娴妃,也是嗅到了些不寻常的气息。 木桃也猛然意识到什么,忙搜寻着记忆,“奴婢也就是做了些寻常的事情……” 木桃说到此,突然一顿,眼神之中,惊恐浮现,忙看向淑妃怀中抱着的小皇子,“小皇子……奴婢……奴婢方才替小皇子戴了长命锁!” 长命锁? 众人立即想起了方才发生的事情,意识到什么,娴妃的身体一晃,一个踉跄,迅速的将小皇子放在榻上,就要用手去取下那长命锁。 “娘娘,别用手……定是那东西……”木桃唤道,这一惊呼,更是吓得小皇子也跟着哭了起来。 娴妃哪里顾得了那么多,此刻,她的心思,全数都在儿子的身上,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是死,也不能让她的儿子有丝毫差错! 娴妃小心翼翼的将那长命锁取下,一把丢在地上,看着在襁褓里哭得撕心裂肺的孩子,想要去抱,可又想到自己的手刚碰过那长命锁,却又不敢靠近分毫。 “快,找太医,快去找太医!”娴妃叫嚣着,瞳孔大睁着,眼里盛满了惊恐,“来人,快将我儿抱着,他害怕……他在害怕……” 木桃看着娴妃的情形,对声旁的宫女吩咐道,“你,去打些水进来,让娘娘洗手……” “是。”那宫女立即领命而去,房间里,主仆二人,神色凝重,小皇子的哭声,依旧在房间内回荡,好似能将人的心,给紧紧的纠在一起。 时间在此刻,慢得让人心里发慌,终于,太医被找了来,娴妃立即抓着太医便道,“太医,你快看看我的儿子,你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异样?” 在太医的印象里,娴妃素来温柔端庄,就连那段疯了的日子,也不至于这般张狂,那脸上几近狰狞。 太医丝毫也不敢耽搁,小心翼翼的检查了小皇子,才道,“娘娘,小皇子无碍,还是先前那般,因为不足月,所以,哭闹倒也正常。” 娴妃身子一晃,看了看榻上的小皇子,依旧是不安心,“太医,你可看清楚了,小皇子他当真是无事?” 太医眉心微皱,“娘娘,微臣在宫中当了多年太医,确定小皇子是无事。” “可……”娴妃目光闪了闪,看了一眼小皇子,目光又看向木桃,更是激动了起来,“你看看本宫的宫女,你看她的手,是何至于此?” 那太医,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木桃,瞧见那双手已经红肿不堪,依稀间,娴妃的手,似也有些绯红的迹象,顿时,那太医便警惕了起来,立即上前查看,过了好一会儿,那太医的神色,竟是骤变。 “太医,可看出什么端倪了?”娴妃追问道。 太医竟是倏然跪在了地上,“娘娘,木桃姑姑的手,该是民间一种毒药所致,那毒药,能侵蚀人的肌肤,先是起红疹子,一旦抓挠,破了肌肤,那毒性更是会侵蚀进人的骨血,木桃姑姑的手只怕……” 娴妃身体一个踉跄,厉声喝道,“本宫不要什么只怕,太医,本宫命令你,一定要止住木桃的伤情!” 那太医蹙眉,一脸的为难,“娘娘,您这是为难微臣了,这样的毒,太过恶毒,不知道这样的毒,是如何入了宫的?” 娴妃目光微闪,这才想到什么,目光落在地上方才被她丢弃的那个长命锁上,手下意识的紧握成全,那一贯温婉的眸中,有什么东西凝聚了起来,沉吟片刻,娴妃才缓缓开口,声音冷如冰霜,“劳烦太医看看,这长命锁上,可有你所说的这种毒!” 太医上前,从怀中拿出锦帕,包裹着才敢将那长命锁捡起来,经过一番探查,神色更是大变,放下那长命锁,随即从药箱中取出一个盒子,递给娴妃,“娘娘,你方才也许是碰过这东西,不过该是洗过手,没破皮,才会没有大碍,娘娘用这药膏擦擦,该会有些帮助。” 言下之意,便当真是这长命锁有问题了! “太医,木桃姑姑……”娴妃咬着牙,她的手无碍,可木桃呢? 娴妃看向木桃,此刻的木桃,整个人虚弱的靠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双手被旁边的宫女按着,神色之间,挣扎着痛苦,几乎可以想象,那身体的痒痛,对她是怎样的折磨。 “这个微臣……”太医蹙眉,满脸为难。 “本宫不要听什么无能为力的话,你是宫中最好的太医,你定会有法子!”娴妃厉声打断太医的话。 太医身体一怔,目光闪了闪,“这……办法倒是有,不过……” 太医看了木桃一眼,一双眉峰紧皱着,眼底似有不忍,可看娴妃的坚持,终究还是继续道,“木桃姑姑这双手是保不住了,若是不想让这毒性通过血液蔓延到全身,只能舍弃这双手……” 而那疼痛,只怕……娴妃身体一晃,一个踉跄,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舍弃这双手?太医的意思,是砍了木桃的这双手? 这样的痛苦……娴妃心中隐隐抽痛,且不说木桃此刻的情况,是因为受她的皇儿所累,单是她伺候自己这么多年,主仆二人的感情,早已经非比寻常,她怎忍心看她受断手之苦? 可是,若不断手,这毒性蔓延到整个身体,那……那后果,更是她无法想象的啊! “不,太医,可还有别的法子……”娴妃望着太医,似乎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太医的身上。 太医摇着头,深深的叹了口气,他也是无能为力。 “娘娘……娘娘不用为奴婢挂怀,小皇子没事,娘娘没事,奴婢就已经安心了,娘娘……奴婢……奴婢好痛苦,两者皆是痛,奴婢……奴婢以后,不能伺候在娘娘和小皇子的身侧了,这后宫之中,太过危险,一切请娘娘留意旁人,好好照顾自己和小皇子……”木桃浑身颤抖着,强忍着那痒痛的侵袭,目光恍惚的看着娴妃,眼神之中,满是不安。 娘娘素来心思纯良,不善用那些手段,以前没有皇子,有皇上的庇佑,倒可以安居一隅,可是,如今,便是她不会别人结仇,别人怕也会打小皇子的主意啊! 可以后……她是帮不了娘娘了! “啊……”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从木桃的口中发出,似所有的痒痛,都在这一刻爆发了一般,整个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是挣脱了钳制着她的宫女,冲了出去。 “啊……木桃,快,快抓住木桃……”娴妃意识到木桃的意图,急切的吼道,可是,却已经是来不及。 娴妃的话刚落,房间里,便只听得砰地一声,木桃重重的撞在了桌角上,下一瞬,那瘫软的身子,便滑在了地上。 所有人看着这一切,都愣在当场,娴妃更是一个踉跄,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木……木桃……” 娴妃咽了一下口水,大步上前,掰过木桃的身体,看着那紧闭的双眼,丝毫也没了生气,“不,木桃……不准死,本宫不准你死!” 这些年,木桃一直在她的身旁伺候,甚至是凌霄宫那段苦难的日子,也只有木桃陪在她的身旁,她怎能…… “太医,快,救木桃……”娴妃撕心裂肺的叫嚣道,身体隐忍着颤抖。 太医上前,一探鼻息,却是叹气摇头,“娘娘,木桃姑姑她……已经去了!” “去了?”娴妃口中喃喃,怎能能去了? “本宫不许她就这么去了!”娴妃厉声喝道,神色之间,依稀多了些微疯狂,“木桃,本宫和小皇子还需要你伺候,你怎么能就这么去了?” “娘娘节哀,木桃姑姑这样,倒也少受了许多痛苦。”太医道。 痛苦?娴妃倏然想到什么,目光缓缓看向那长命锁,木桃方才的话,在她的耳边,不停的回荡…… “这后宫之中,太过危险……” 呵,她饶是再不愿相信,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木桃……是中了人的算计,而那算计之人的目的……娴妃想到什么,神色更是惊骇。 这长命锁,要杀的,是她的皇儿啊! 心中好似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击了一下,娴妃抓着木桃衣裳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这长命锁……想到那送长命锁的人,娴妃身子一晃,依旧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会呢? 安九?安九怎么会要杀她的皇儿呢? 皇儿的命,是她保的,若非安九,皇儿只怕连来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她容不下皇儿的存在,大可以不让他降生,为何会在这个时候,使出这等残忍的手段! 娴妃无法想象,若是皇儿碰到了那长命锁,那小小的身子,该如何抵得住这残忍的折磨。 幸亏……饶是此刻,娴妃的心中,依旧后怕! 可皇儿没事,木桃却当了这个替死鬼啊! 耳边传来小皇子的哭声,娴妃的心,好似被推入了无底的深渊,脑海中,两个字不停的回荡…… 安九……安九……安九…… 房间里,娴妃抱着木桃的尸体,任凭小皇子的哭声在房间里回荡,经久不息,谁也不知道娴妃的心中在想些什么,只是,旁人感受得到,娴妃娘娘身上散发的气势,越发的骇人。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娴妃的声音才再次缓缓响起,“来人,去栖凤宫,请安九王妃来一趟,就说……本宫有要事相商!” 那冰冷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娴妃遣退了太医,宫女看着一旁木桃姑姑的尸体,心中更是有些胆寒。 栖凤宫中,萧太子妃换着封后大典的那一套衣裳,淑妃在一旁张罗着,仅仅是过了片刻,安九便称身子不适,到了偏殿休息。 安九的心中,始终弥漫着不安,而那不安所起的地方,便是长乐宫,自长乐宫后,她才会有这不安的情绪,终究是放心不下,安九支开北策,便带着红翎,匆匆朝着长乐宫的方向而去。 刚到了长乐宫,便遇见了形色匆匆的宫女,宫女瞧见安九,先是一惊,随后,那神色之间,多了一丝怨恨和骇然交织的复杂,安九微怔,怨恨? 这长乐宫中的婢女,就木桃和她的接触多一些,她更是没有机会得罪她们啊! “奴婢参见北王妃,娴妃娘娘有请。”那宫女福了福身,刻意和安九拉开了许多距离,好似避她如蛇蝎。 敏锐如安九,自然察觉出了这其中的异样,敛眉,淡淡的应了一声,大步走进了长乐宫中。 长乐宫的正厅内,安九一进门,就瞧见娴妃坐在主位上,神色严肃,一脸阴沉。 安九上前,朝着娴妃福了福身,“姑姑找安九可是有事?” “你来得,倒是挺快!”娴妃淡淡的开口,那语气,听不出丝毫情绪,可是,这和往日的亲和热络,却已经是天差地别。 说话之间,娴妃已经起身,缓缓走向安九,目光幽幽的在安九的身上打量,最后落在安九的小腹上,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声音却依旧冰冷,“阿九怀孕了,我这个做姑姑的,还没有恭喜你呢!” 安九如何没察觉出娴妃的异样? 心中疑惑,却是不动声色,敛眉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见外。” “一家人?好一个一家人!阿九,你当真将本宫当成一家人吗?”娴妃想到木桃,想到她那娇弱的小皇子,想到方才所发生的一切,情绪有些波动。 “姑姑此话怎么讲?”安九蹙眉,对上娴妃的眼。 娴妃却是轻声一笑,“此话怎么讲?安九,本宫知道你素来聪慧,本宫对你也甚是喜欢,可没想到,你的聪慧还这般恶毒!” 此话一出,安九更是不依了,“安九如何恶毒了?还请姑姑示下!” “姑姑,不要叫本宫姑姑!到现在,你还在跟本宫演什么戏?”娴妃咬着牙,那张往日里温婉娴静的脸庞,此刻,多了一抹厉色,看着安九的目光,更是凝满了恨意。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娴妃对自己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 安九还没来得及探寻,手腕儿上一个巨大的力道,娴妃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腕儿,厉声喝道,“好,你还是要演戏吗?非要本宫将一切都赤裸裸的摊开在你的面前,那本宫就如你所愿!” 说罢,便拉着安九,朝着厅堂里面的房间走去。 进了房间,刺鼻的血腥味儿,伴随着孩子的哭声,让安九的胸中,一股恶心涌上,安九干呕出声。 娴妃看在眼里,脸色更是阴沉,“安九,你好歹也是快要做母亲的人了,你看看,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我的儿子,如何碍了你的眼,竟让你如此费尽心机,不择手段?他只是个孩子,和你无冤无仇,你便是要做什么,便也可冲着本宫来便是!” 娴妃话到最后,几乎是叫嚣了出来。 安九稳定了心神,迅速的看了一眼房间内,除却那大哭着的婴儿,地上躺着的木桃的尸体,映入她的眼帘,更是触目惊心。 “木桃?”安九蹙眉,方才,他们离开长乐宫的时候,木桃还好好的,为什么一转眼……而她的手……更是惨不忍睹,“怎么会?” “怎么会?看到死的是木桃,你大失所望了吗?”娴妃轻笑出声,那笑声甚至夹着着些微疯狂。 等等,大失所望? 安九好看的眉峰,更是拧成了一条线,脑中迅速的转动着,消化着眼前的一切…… 这一切都是拜她所赐?不择手段,费尽心机? 呵,她终于是明白了,娴妃觉得这一切,是她做的? 安九敛眉,眼底一贯的平静,对上娴妃的眼,冷声开口,“娴妃娘娘,安九自进了这门来,就听见你说一些不知所云的话,实在是让安九不解,你对我敌意,是觉得,这一切都是我做到?” “不是你,还会有谁?”娴妃厉声喝道。 不是她,还会有谁?安九嘴角更是浮出一丝冷笑,“那敢问娘娘,如何觉得,除了我,不会再有别人?” 娴妃想到此,更是愤怒,指向桌子上的长命锁,一字一句,分外凌厉,“那长命锁,是不是你所送?” 安九顺着她手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瞧见那长命锁,眸光微敛,“是!” “那不就成了,哼,好一个安九,你送的长命锁,却是来要我皇儿命的,当真是好恶毒的心思!”娴妃咬着牙,狠狠的道,“你定是算准了本宫会因为对你的亲近,让皇儿戴上这长命锁,本宫也确实如此,可这个举动,却也差点儿害了我的孩儿,呵,你怕是没有想到,替皇儿戴长命锁的木桃,先沾染上了那剧毒吧!” 剧毒……娴妃的意思,是这长命锁的剧毒了? 她更是怀疑,是自己在这长命锁上下了毒,目的,便是冲着小皇子而来?! 安九蹙眉,这里面,一定出了什么差错! “安九,你承认了吗?承认你有心加害我的皇儿?”娴妃厉声追问。 安九脑中思索着,目光淡淡的看向榻上躺着的小皇子,“我为何要加害你的儿子?” “这……这倒是要问你了!”娴妃冷声道。 “安九倒也有几个问题想要问娘娘,第一,我害了娘娘的小皇子,对我有什么好处?第二,我若是容不下小皇子,当初只要泄露了你怀孕的消息,自然有许多人,会成为我手中的刀,我如何会笨得这样明显的让你抓到证据?第三,娘娘可想了,小皇子若是没了,对谁有利?”安九不疾不徐的开口,每一个问题,都是让娴妃没有反驳之力。 娴妃神色微变,看着安九,她不得不承认,安九的三个问题,她的答案,每一个都没有指向安九。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娴妃的声音,依旧冰冷,“可那长命锁,是你送的,正是这长命锁上沾染毒,才害死了木桃!” “那长命锁是我送的,就能证明那毒,是我下的吗?”安九对上娴妃的眼,云淡风轻。 脑中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眼底更是有将所有东西都看清楚的了然。 “那经手了长命锁的人,也都是你的人,你是他们的主子,自然是听你的命令行事。”娴妃依旧不甘,今日无论如何,她都要讨一个公道。 “娘娘,平日里,安九对你如何?”安九嘴角轻笑,淡淡的开口。 娴妃目光闪了闪,“所以,我现在是找亲自找你来谈,而不是将这事禀报给皇上,让皇上来查!” “如此,安九倒要多谢娘娘的恩德了。”安九敛眉,顿了顿,继续道,“那安九请娘娘想想,这长命锁,除了经了我的人之手,可还有经过旁人的手?” 旁人的手?娴妃蹙眉,“你难道是怀疑,我宫里的……” 娴妃说到此,话却是倏然顿住,目光闪烁着,好似捕捉到了什么,看向安九,脱口而出,“淑……淑妃?” 对,淑妃,方才那淑妃也碰过这长命锁啊! 难道是她? “若是娴妃娘娘的皇儿没了,便少了一个和宣亲王争夺皇位的人,这个理由,够吗?”安九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隐约之间,夹杂着些微讽刺。 娴妃的身体一个踉跄,够吗?这个理由,足足够了啊! 淑妃,当真是她吗? 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是她想要自己皇儿命! 想着淑妃方才在长乐宫中的热络,娴妃紧咬着牙,恨意迸发,“淑妃那贱人,若当真害我儿,我定不会饶了她!” ☆、第一百五十章 出手回击,坚决不背黑锅! 娴妃越是想,心中越是肯定,淑妃今日来长乐宫,好没缘由,可是……娴妃转眼看向安九,“当真是淑妃?” 安九敛眉,眼底一抹异样凝聚,若不是念在往日情分,此刻,她早已拂袖而去,“娴妃娘娘觉得安九比那淑妃更容不下你的小皇子?” 娴妃身体微怔,知道自己方才的激动,冤枉了安九,顿时,心中浮出一丝愧疚,“安九……” “罢了!”安九打断娴妃的话,声音更是冷了几分,“娘娘该是记得,方才那长命锁,被娴妃拿着把玩了一会儿,那也足够她动手脚了。” 不过,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动了手脚,那淑妃,还真是厉害! 是将那毒沾染到她的绣帕上,再从绣帕,带到了长命锁上吗? 安九眸光微沉,想着淑妃方才的举动,心中了然。 “那淑妃,当真是可恶,今日是我的儿的百日宴,她竟想着,借你的手,来加害于他……”娴妃咬牙道,心中更是气愤,目光扫过榻上的小皇子,随即转向地上木桃的尸体上,攥着绣帕的手,更是收紧。 差一点儿,她的儿子就没了,可木桃…… “是啊,她竟想借我的手……来加害小皇子,呵呵,若这桩命案,落在了我的身上,以娘娘对小皇子的在意,必定对我恨之入骨,淑妃是想咱们北王府,从内部闹起来吗?这淑妃,心思倒是挺大!”安九敛眉,口中喃喃,脑中浮现出淑妃方才的一举一动,眸中的颜色,越发深了些。 突然,似想到什么,话锋微转,看向一脸恨意的娴妃,“娴妃娘娘,淑妃已经视小皇子为眼中钉,只怕这次没有得逞,下一次,也会让你防不胜防了,娘娘以后,可要小心着些了。” 娴妃身体一怔,目光里,更是有慌乱凝聚,安九的话,好似在这瞬间点醒了她。 是啊,淑妃对自己的皇儿起了歹意,一次不成,便会再有第二次。 她早就该知道,这皇宫里,皇子就是祸根,自己的身后是北王府,甚至连皇上都不愿她有子嗣,更何况是有子嗣的妃子,像淑妃这样的,有个有足够能力争夺太子之位的儿子,她更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好好活在这个世上了! 她是担心,她的皇儿,成为她儿子争夺皇位的障碍啊! 可谁知道,她不过是想有个子嗣,能母子相依,天伦之乐便好,可偏偏在旁人看来,自己和皇儿,便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娴妃看着木桃的尸体,这一世木桃帮皇儿挡过了一劫,那下一次呢? 娴妃握着的拳头,越发紧了些,缓缓走到榻前,小皇子不知何时已经睡着,娴妃将小皇子抱起,方才浑身散发的凌厉,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腔柔情。 娴妃看着这张安静睡着的脸,脸上一抹笑容浅浅浮现,“我费尽千辛万苦,得来这么一个孩子,他是我的命,是我的所有希望和寄托,我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他!” 娴妃语气缓缓,可丝毫也掩不住她的决心。 安九敛眉不语,默了半响,娴妃的声音又幽幽的传来,“淑妃那贱人,敢谋害皇子,本宫定要告诉皇上……” 娴妃的话还没说完,安九的轻笑声便是响起,娴妃微怔,看向安九,“你笑什么?” “安九笑娴妃娘娘以往那般慧黠,在此时上,竟也是如此糊涂。”安九淡淡开口,丝毫没有掩饰言语中的讽刺。 北似娴脸色微变,“此话怎讲?” “娴妃娘娘的事,以后安九并不想过问。”安九敛眉,想着这娴妃方才对自己的冤枉,她没想到,这个女人,对自己竟是这般不信任。 不信任吗?不信任便罢了就是,左右不过是有些情分,那些情分,在自己帮她保下小皇子之时,也已经还清了! 北似娴微怔,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得罪了安九,目光闪了闪,“阿九,方才的事情,是我的不对,我太过在意皇儿,才会一时失了理智,阿九,你不会怪罪姑姑吧?” 姑姑? 安九却是不以为意,“娴妃娘娘言重了,安九哪有资格怪罪娴妃娘娘。” 娴妃脸色一白,安九的疏离,好似一把刀子,刺进了她的身体,想着自己怀着皇儿的时候,安九对自己的照顾,心中的愧疚更是如潮水般袭来。 心中一动,竟是抱着孩子,倏然跪在地上。 安九微怔,表面却是波澜不惊,“娘娘,你这是作何,安九可承受不起你的大礼。” “阿九,是我错了,你那般护着我和皇儿,我知道,你都是看在北策的份儿上,你是我和皇儿的恩人,我怎能相信你会加害皇儿?是我被猪油蒙了心,阿九,你原谅姑姑,姑姑当真是无心……阿九……”娴妃跪行到安九的面前,满脸恳切,满心自责。 她怎能如此看待安九? 这世上,恐怕最不会加害她和皇儿的,便是安九和北策了吧! 而自己,单单是看到些表面的东西,便去怀疑安九…… “阿九,姑姑求你,便是姑姑做牛做马,姑姑给你磕头了!”娴妃说道最后,更是当真朝着地上重重一磕。 安九看在眼里,眉心微皱,抚着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眸光微敛,淡淡开口,“姑姑起来吧,莫要惊扰到了睡着的小皇子!” 娴妃心中一喜,“阿九,你原谅姑姑了?” “娴妃娘娘是北策的姑姑!”安九敛眉,几个字,便答了娴妃。 娴妃心中一怔,心中明白,安九言下之意,是看在北策的份儿上,更或者,这一声姑姑也不过是出于礼貌客套,她们之间往日的情分,终究是被她给磨灭了! 娴妃缓缓起身,房间里,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安九的声音,再次响起,“姑姑方才说要将此事告诉皇上,姑姑觉得,皇上如今当真已经接受了这个孩子?” 抱着孩子的娴妃身子一晃,脸色瞬间惨白。 是啊,皇上当真接受了这个孩子吗? 这些时日,皇上甚至连看也甚少看小皇子啊! “可……”娴妃蹙眉,目光不安的闪烁着,“可皇上今日这般大费周章的为皇儿办满月宴,方才淑妃临走时还说,皇上今日要亲自为皇儿赐名,皇上他……该是接受皇儿了吧!” 最后这句话说出口,饶是娴妃自己也有些说服不了自己了。 接受皇儿? 自己终究还是北王府的女儿,皇儿身体里流着北王府的血脉,以北王府的势力,怎会不让皇上忌惮? 有了这皇子,只怕,皇上更加会日日担心,北王府的不受控制吧! 娴妃身子一软,立即迅速的退到了榻旁,坐在榻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稳住自己的身体。 这段时间,她一直沉浸在得了子嗣的喜悦之中,却是没有去想这些朝中局势的事情。 此刻一想,浑身的无力感袭来,娴妃莫名的不安,看了一眼怀中的小皇子,娴妃的声音,多了许多不确定,“阿九,当初我执意要保这孩子,是不是错了?” 娴妃如此的反应,安九看在眼中,心中明了,淡淡开口,“错了又如何?没错又怎样?左右现在小皇子已经出生,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任何事情也依旧无法改变娘娘对这小皇子的疼爱,既然护了,就要护到底不是?” 娴妃微怔,既然护了,就要护到底? 对,她那般千方百计,才护皇儿降生,就算是皇上不接受,她也早已经没有了退路。 此刻,她才更加真切的明白安九方才为何笑她糊涂。 若是皇上都希望这个孩子不存在,那淑妃这样的举动,无非是合了皇上的意,就算是自己,将淑妃的所作所为,告诉皇上,皇上也会护着淑妃。 可…… “可今日她淑妃如此加害我的孩儿,木桃更是为此丢了性命,我怎能善罢甘休!”娴妃咬牙道,她不能什么都不做,可她又能做什么呢? 倏然,淑妃看向安九,眼底多了一丝希冀,“阿九,你素来主意多,你说我该怎么做?” 安九对上淑妃的眼,明了娴妃的意思,她想主动出击! 在这皇宫里,总是被动,便只有挨打的份儿,唯有主动迎上去,斗垮了别人,或许自己才能得到安宁。 不过问她该怎么做吗? 安九敛眉,她并非是想帮娴妃,不过,淑妃竟借她的手,来害旁人,她都将心思动到了自己的身上,自己怎能让她好过? 再说了,若小皇子当真是因为长命锁死了,那便是她安九背了这黑锅了! 眸子微眯,眼底一抹历光一闪而过,“淑妃如此谋划,该是有把握得逞,既然,她想害小皇子,那咱们就让她得偿所愿不就好了?” 娴妃看着安九,更是疑惑,“得偿所愿?你的意思……” 安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神色诡谲,“我的意思,一切都按照淑妃所乐见的来,她想让我害死小皇子,那便让小皇子‘死’,她想看到你因此和我反目成仇,那咱们,便‘反目成仇’,一切,便遂了她的意!” 安九一字一句,一个计划彻底成型。 她安九素来和她淑妃进水不犯河水,今日,她敢打自己的主意,若自己不让她受到教训,只怕,这人会得寸进尺,当真以为她安九好欺负了! 安九敛眉,和娴妃在房间里又说了些什么,才出了房间。 谁也不知道安九是如何回了栖凤宫,当安九再次出现在萧太子妃,以及淑妃视线中时,萧太子已经换上了皇后的吉服,瞧见北策将安九从房间中接了出来,萧太子妃热络的迎了上去,“安九王妃,可休息好了?身子可承受得住?” 安九心中禁不住翻了个白眼,可承受得住? 她若说承受不住,她怕也不会放她和北策走吧,今日对萧太子妃来说,是大日子,她是非要让北策看着她登上后位,她才会甘心了! “娘娘挂怀,安九身子无恙,这些小生命,都有花神娘娘保佑,不会那么经不起折腾。”安九敛眉,不动神色的道。 说话之间,安九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淑妃,瞧见她一脸笑意,触碰到安九的目光,淑妃也是开口道,“是,是,是,安九王妃是贵人,肚中的孩儿,也该是吉人天相,不过萧姐姐对王妃的肚子,可是宝贝得很呢,饶是方才换衣裳的这些时间,口中就念叨了好几次,这不知道的,怕还以为,这肚中怀着的,是她的什么人呢!” 安九心中咯噔一下,看萧太子妃,依旧是一脸笑意,目光落在北策身上,满是温和,安九意识到什么,轻咳了声,朗声道,“淑妃娘娘这是说的什么话?萧太子妃是安九母亲的故人,安九母妃早亡,萧太子妃才对安九多些关心,自然也就对肚中孩子多了些关切,萧太子妃,你说是不是?” “呵,呵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淑妃呵呵的笑道。 安九的话,听在萧太子妃的耳里,却是听出了些微警告的意味儿。 萧文慧看向安九,对上那双晶亮的眸子,想起二人的约定,眉峰一挑,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王妃说的不错,故人私交,我纵然是将安九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也不为过,淑妃就不用花什么心思揣测了!” 淑妃神色微僵,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萧太子妃哪里的话,本宫不过是一时好奇,那敢揣测什么?” “淑妃,记住,今日,我便是皇后,萧皇后,这世上,不再有什么萧太子妃,另外,在本宫面前,你只能自称臣妾!”萧文慧扬了扬下巴,淡淡的瞥了一眼淑妃,丝毫没有掩饰她的得意。 话落,便上前,拉着安九的手,“吉时该到了,按照规矩,封后大典,该在朝堂之上,今日北王爷和北王妃,是我的贵客,便随本宫一道观礼,而淑妃,你就不用跟来了,待会儿的宫宴还需要你张罗,务必要确保宫宴的规格,可马虎不得!” 说话之间,已经带着北策和安九出了厅堂,那交代的话,犹如对着一个下人。 淑妃听在耳里,更是分外难受,看着众人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淑妃才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厉声冷哼,“什么东西?不就是坐上了皇后之位吗?便这般待本宫如婢女,实在是可恶!” 淑妃越是想,心中的气越是不打一处来。 这皇位本该是她淑妃的啊! 可偏偏,被这突然冒出来的萧太子妃给夺了去! 淑妃紧咬着牙,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突然想到什么,神色才有所缓和,“不就是封后吗?有什么了不起,她今日能登上后位,谁说就能安稳的坐一辈子?” 那玉皇后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落得满门被诛的下场,这萧文慧,不过是一时得意罢了,她倒是要看看,她登上后位,再从后位上跌下来,会是怎样的凄惨! 一甩衣袖,淑妃收敛了些许怒气,大步走出大厅,刚要出栖凤宫,却是停住了脚步,转身,目光打量着这个宫殿,心中更是坚定,有朝一日,这地方,定会成为她的居所!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淑妃瞧见一个身影,身体一怔,脸上的笑容倏然僵住,是她吗?文姑姑? 可她怎么会在栖凤宫? 淑妃想探寻,可只是一片刻的闪神,那身影已经不知去向。 当真是文姑姑吗?想到文姑姑对自己的警告,淑妃心中一紧,竟是莫名的不安。 那文姑姑出现在这栖凤宫,是找安九和北策吗? 想到自己先前所做的事情,淑妃眸光微敛,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 以她对娴妃的了解,在自己说了皇上会给小皇子赐名之后,她必定会为小皇子细心打扮,而方才自己和安九所送的东西,依着娴妃对安九的亲近,必然是会迫不及待的将长命锁给她的儿子戴上。 呵,戴上之后……她娴妃,就等于是将她的儿子,送到了鬼门关啊! 可怜了那小皇子,不过,那小皇子是不得不死! 死了,自己的彦儿,才没了威胁,皇上也才会没了忌惮。 而娴妃发现那长命锁的问题……呵呵,这事情,和她淑妃可没有什么干系,她只等着,看一出好戏便可! 淑妃敛眉,挥开文姑姑给自己带来的顾忌,转身,朝着锦华殿的方向走去…… 锦华殿内,宾客云集。 此刻,这里全是各府的女眷,朝中大臣们,都在朝堂之上,作为封后大典的观礼者。 “玉皇后一死,我还以为,皇后会落在容妃娘娘的头上,可容妃娘娘也垮了,那之后,怎么着也该到了淑妃娘娘的头上了吧,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萧太子妃,哎,我看,淑妃娘娘,是没有皇后的命啊!” “可不是吗?那萧太子妃,当年若非齐王的原因,早早就该是皇后了,这迟了二十三年,也终归是命中注定的。” “可那萧太子妃是罪人,皇上怎会……” “什么罪人?当年萧太子妃和萧家,可没什么来往,萧家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当皇后,若当真是齐王谋乱成功了,只怕萧太子妃也会成为刀下亡魂,说到底,她才是那个最无辜的人!” “说来也是,原配终归是原配,皇上对萧太子妃,终归还是有情义的,不然,也不会在这二十三年之后,再立她为后不是?” 夫人堆中,几人悄声谈论着,淑妃一进门,便听见这些声音,满脸的不悦,轻咳了声,顿时,众人意识到什么,忙的噤声,瞧见淑妃那脸色,更是不敢再多说什么。 众人齐齐朝着淑妃行了礼,淑妃今日心中本就不痛快,此刻,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厉声道,“这里是皇宫,可不比你们各个府上的后院儿,听闻先帝的一个宠妃,被一个朝中官员的夫人冲撞了,你们猜怎么着,那妃子,下令当场打死了那位夫人,后来那官员来讨说法,先帝也不过是送了几个美人儿进那官员的府中,这事儿便也了了,只谈那位夫人可怜,没多久,丈夫娶了她人,怕也该将她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言下之意,她便是那宠妃,而她们的命,要多不值钱有多不值钱,当真是惹怒了她,她也不会手下留情,最后吃亏的,可都是她们! 一时之间,夫人心中更是诚惶诚恐,刚此时,娴妃却是走了进来,温和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端庄,“淑妃妹妹,怎的这般动怒?” 淑妃一听见娴妃的声音,先是一愣,眉心微蹙,她怎么来了? 可这也仅仅是片刻的反应,淑妃便转身,转身之际,脸上已经挂上了一抹笑容,迎了上去,“娴妃姐姐,你怎么早到了,这大典还在继续,宫宴还未开始,小皇子呢?” 淑妃观察着娴妃的神色,试探的问道。 北似娴看着淑妃的这张脸,心中早已经恨得牙痒痒,可想到安九的交代,北似娴压下心中的情绪,神色如常,“方才听妹妹说,皇上要赐名,我便让人给他换了身隆重的衣裳,随后,他竟就睡了,可我想着今日的宫宴,淑妃妹妹一个人操劳,实在是过意不去,所以便让奶娘们照顾着皇儿,我亲自过来看看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得上忙的。” “姐姐,你照顾好小皇子便是,其他的,交给妹妹便好,都是姐妹,哪有过不过意得去的?”淑妃笑笑的道,想到什么,对上娴妃的眼,“娴妃姐姐,可给小皇子戴了妹妹送的玉佩?” 北似娴神色微僵,脸上一抹尴尬浮现,扯了扯嘴角,“妹妹,这……你方才也说,孩子太小,不适合带玉佩,倒是该戴长命锁之类的东西,我看安九王妃送你的长命锁是个好物件儿,便让人给皇儿戴上了。” 话落,淑妃的脸上,果然划过一抹欣喜,看来,一切都按照她的预想在进行啊! 那当真是太好了! 这细微的反应,北似娴看在眼里,蹙眉道,“妹妹,你该不会怪姐姐吧?” 淑妃微怔,扯出一抹笑容,“怎么会?小皇子是该戴长命锁,更何况,安九王妃和姐姐的关系非比寻常,安九王妃送的长命锁,定能保小皇子健康安泰,长命百岁!” 怪她? 呵,她是巴不得小皇子戴上安九送的长命锁呢,又怎么会怪她? 只怕,这个时候,那小皇子已经无法避免的沾染到了上面的东西吧! 谁又能知道,她淑妃竟是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做了手脚,让那长命锁,变成了催命符! “那就好,我就知道,你我姐妹这么多年,自然是不会介意这些。”北似娴敛眉,柔声开口。 “这是自然。”淑妃的笑容越发的得意了起来。 正此时,大殿之外,一个身影匆匆赶来,正是长乐宫中的宫女。 “娘娘……娘娘……”那宫女顾不得的在宾客面前失态,急切的叫到。 北似娴蹙眉,有些不悦,“什么事情如此慌张,不知道规矩吗?” “姐姐,就别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了,这宫女形色匆匆,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淑妃关切的道,心中却是再清楚不过,这个时候,能有什么事情让这宫女如此慌忙? 只怕,娴妃这一出长乐宫不久,那便照顾小皇子的奶娘们,便发现了小皇子身上的异样,这才让人来匆匆禀报。 北似娴眸光微敛,冷声道,“快说,有什么事?” “娘娘,小皇子他……哎呀,娘娘,你快跟奴婢回一趟长乐宫吧!”宫女急得连话都说不好了。 一听见小皇子三个字,北似娴的神色瞬间变了,没有丝毫耽搁,甚至也顾不得和淑妃说些什么,便跟着宫女,匆匆的出了锦华殿。 殿中的夫人们,看着匆匆离去的娴妃,眼底皆是疑惑,淑妃嘴角的笑意,却更是绽放了开来。 小皇子吗? 呵呵,看来,她今日谋划的好戏,可正要上场了呢! 那毒药……小皇子怕是抵不过了,而那罪魁祸首的安九,呵……长命锁……谋害皇子,这罪名,可也不是一桩小事,北王妃吗? 她北王府就算是再强势,可终归还是臣子,臣谋害君,如何处置,就看皇上的了! 若是皇上,能够借此机会,给北王府一道重创,那自己,无疑是最大的功臣啊,皇上自然会记得她的好! 淑妃盘算着,心中越发得意,正此时,刚举行了封后大典的靖丰帝一行人,朝着大殿的方向走来,远远的,一行人便都瞧见了形色匆匆的娴妃,甚至没有顾得上向皇上行礼,就朝着长乐宫的方向奔去了。 靖丰帝看在眼里,老练的眸子微敛,若有所思。 而安九,也是看见了,想到和娴妃的谋划,安九的嘴角,禁不住浅浅扬起一抹笑意,看来,这好戏,已经开始了! 进了大殿,众人行了礼,靖丰帝清朗的声音便响起,“淑妃,方才朕瞧见娴妃形色匆匆,娴妃来了,怎的又走了?” 淑妃朝着靖丰帝福了福身,对上他的眼,意有所指,“皇上,臣妾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听闻宫女传话,说到小皇子,却没说明情况,娴妃姐姐就匆匆离开了,怕是小皇子又哭闹了起来了吧!” “是吗?”靖丰帝眸子微微收紧,安九这角度,正好瞧见那老练的眸中,似有一抹算计闪过。 安九心中一怔,算计?他靖丰帝又在算计谁? ☆、第一百五十一章 步步紧逼,安九的重大发现! 安九看着靖丰帝,想要探寻,可那老练的眸中,又恢复了平静,可是,方才安九所看到的,却是已经在脑中盘桓不去。 算计?什么算计,是和淑妃勾在一起? 突然,一个念头跳进脑海,安九的心中,猛然咯噔一下,一股凉意从脚底窜遍全身,想到方才在长乐宫宫中发生的事情,莫非……小皇子之事,当真和靖丰帝也有关系? 这意味着什么? 淑妃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在靖丰帝的授意之下? 这个猜测,让安九震惊不已,她所吃惊的,不是靖丰帝容不下小皇子,这个靖丰帝,就算是亲手将他小皇子掐死,他都能狠下心肠,真正让她吃惊的,是他们,借着自己的手…… 淑妃借她的手来加害小皇子,是为了一石二鸟,除掉小皇子的同时,又挑拨了娴妃和北王府的关系,可若靖丰帝掺杂在这其中,这事情,又变得不一样了。 同样是一石二鸟,靖丰帝想要的,怕不是挑拨关系那么简单啊! 他要做什么? 安九眉心微蹙,脑中快速的转动着。 有一点,她却是再清楚不过,看来,今日这个陷阱,若自己当真是跳了进去,就算是喊冤,怕也无济于事啊! 这个做主的靖丰帝,就想加害小皇子的罪责,落在她安九的身上,又怎会听她的冤情? 安九的心中,不免有些后怕,幸亏今日,自己站在这悬崖边儿上,还未落入歹人的陷阱,不然,不仅让奸人如了意,接下来只怕会是一层又一层的牢笼。 “皇上若是不放心,臣妾这就让人去长乐宫看看。”淑妃柔声道,那脸上虽是关切担忧,可眸中的情绪,却是另外一番光景。 “让人去看看吧!”靖丰帝淡淡的丢下一句话,便大步走向主位。 安九看着靖丰帝的身姿,似乎和自己第一次见这靖丰帝相比,此刻的他,浑身更多了一股戾气。 安九敛眉,依旧没有停止思索,靖丰帝将加害皇子的罪名,加注在她安九的身上,到底有什么目的? 突然,安九身体一怔,猛然想到什么,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绣帕,靖丰帝他是要……对付北王府,对付北策吗? 不,安九挥开脑中所有盘根错节的思绪,重新将事情理了一遍,而那结果……更是肯定了靖丰帝的意图。 “今日双喜临门,朕心里,甚是欢喜!”靖丰帝的声音,在大殿之上骤然响起,拉回了安九的神思。 “各位坐,北王爷,北王妃,请上座!”靖丰帝的目光落在了北策和安九的身上,那脸上的笑意,一如既往的亲和,对北策,这靖丰帝似素来都和颜悦色。 安九看着你笑颜,却是有些恍惚,若她所猜测的是真的,那今日,就该是个鸿门宴吧! 安九瞥了一眼那专门为她和北策夫妻二人准备的座位,嘴角浅浅扬起一抹笑意,和北策相视一笑,齐齐开口,“谢皇上恩典!” 没有犹豫,安九和北策上了座,她倒是要看看,今日这鸿门宴,靖丰帝是如何安排! 待安九和北策坐下,靖丰帝眸光微敛,那眼中,似乎有一丝满意一闪而过。 靖丰帝招呼了北王爷和北王妃二人,对刚领了册封的萧皇后,却是理也不理。 淑妃看着萧文慧受到冷落,心中自然得意,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臣妾恭祝姐姐今日封后,实在是大喜,熬了二十多年,才得到今日的地位,不过,从罪人,到皇后,这不仅仅是在咱们东楚国,甚至这几国的历史上,也是头一遭吧!” 众人的注意力,倒是转移到了今日的主角之一的萧皇后的身上。 记得上次见她,是在崇宁公主的生辰宴,可这才过了多少的时间,原来的戴罪之身,摇身一变,竟是成了一国皇后,此刻,她身上一袭皇后吉服,眉宇之间的威仪气势,竟是比当初的玉皇后,还要让人震慑。 萧文慧看也没有看淑妃,只是迎上靖丰帝的视线,在众人的目光之中,缓缓到了靖丰帝身旁的后位坐下,犹如一个王者,俾睨着众生,淡淡开口,“这后宫许久没有皇后,宫中妃嫔们,也越发没有不知尊卑轻重了。” 教训的语气,让所有人都是一怔。 她的意思,是再明白不过,这不知尊卑轻重的妃嫔,不就是指的淑妃吗? 淑妃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不悦的道,“皇后你这是何意?” “本宫的意思,还不明白吗?皇上怎会立一个罪人为后,既然立为皇后,那便不是罪人,又何来罪人之说?你方才的罪人之说,莫不是在质疑皇上的决定?”萧文慧一字一句,如利刃劈下,看着淑妃的脸色越发难看,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呵,想来淑妃如此目无尊卑,该也不是没有缘由,一个妃子,并非皇后,掌管着后宫中的大小事情,难免自我膨胀,目中无人,甚至,心中怕还将自己当成皇后,淑妃该也是如此吧!” “你……”淑妃脸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白,更是不知如何反驳,心中憋屈,看向靖丰帝,委屈的道,“皇上,臣妾为皇上分忧解劳,是臣妾分内之事,臣妾哪里如皇后所说?臣妾是冤枉啊!” 萧文慧眼底划过一抹诡谲,还没待靖丰帝开口说些什么,便接过了话端,“分内之事?一个妃子,要说侍寝伺候皇上,那是分内之事,有谁听过妾室,掌管家中掌事大权,是分内之事的?” “这……”淑妃更是语结,心里恨得牙痒痒。 在场的夫人们,可都是正室,一听萧文慧这样说,自然觉得有道理,一时之间,虽然不敢在这样的场合对淑妃指指点点,可看淑妃的眼神,却是多了几分鄙夷。 “皇上,臣妾倒是觉得,既然臣妾已经被册封为皇后,那么,以后该皇后做的事情,就不用劳烦淑妃妹妹再来操劳了。”萧文慧柔声道,语气虽然温和,可说出的话,在靖丰帝听来,却每一个字都满含着威胁。 淑妃心中咯噔一下,吃惊的看向萧文慧,手下意识的握成了拳头。 原来这便是萧文慧的意图! 她想从她的手中,将掌管后宫的大权给拿回去! 淑妃心中不甘,这个时候,她只能求助于皇上,压下心中的情绪,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柔声道,“皇上,皇后娘娘今日初登后位,以前又是在凌霄宫中,和与世隔绝无异,对宫中的事情,也不甚了解,就算是要理政六宫,那也得给些时间熟悉才是。” “怎么?淑妃果然是贪念掌管六宫的大权了?”萧文慧字字入箭,赤裸裸的将淑妃的心思摊开,毫无顾忌。 “你……”淑妃的脸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白,承受着众人的视线,目光闪了闪,竟是隐隐啜泣了起来,“皇上,臣妾冤枉啊,皇上最是了解臣妾……” “皇上,您看呢!”萧文慧冷声打断淑妃的话,淡淡的瞥了一眼身旁的靖丰帝。 靖丰帝心中憋屈至极,您看?呵,这萧文慧是在威胁,哪里是在征询他的看法? 空气好似凝结,所有人都看向靖丰帝,淑妃更是停止了啜泣,屏气凝神,一瞬不转的看着靖丰帝,皇上千万不能遂了这萧文慧的意啊! 她知道,皇上对这萧文慧,是不待见的,可为何…… “后宫大事,自然是由皇后决定,淑妃为后宫操心了这么久,倒也是劳苦功高,这后宫之中,贵妃之位,一直空缺,今日趁着双喜临门,再添上一桩喜事,倒更是完满。”靖丰帝开口,他不能违逆萧文慧的意思,那后宫大权,她拿去便是,可是,他却是不能让她萧文慧一人在宫中独大。 再添一桩喜事? 所有人听着,都是一怔,萧文慧敛眉,心中瞬间明白了靖丰帝的心思。 “皇上的意思,是想册封淑妃妹妹为贵妃吗?”萧文慧嘴角微扬,出乎靖丰帝的意料,丝毫没有不痛快,朗声道,“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如此的喜事,本宫可恭喜淑妃……不,看来以后,要唤淑妃为淑贵妃了!” 淑妃刚因被夺了掌管后宫的大权而不悦,此刻,听闻皇上要册封自己为贵妃,竟是有些无措起来。 “皇上……”淑妃看向靖丰帝,这萧文慧脸上的笑容,让她觉得这事儿,不真切。 不仅仅是她,就连靖丰帝也没有先前的痛快。 他以为,自己册封淑妃为贵妃,萧文慧纵然不阻止,也不好受,可她神色之间,哪里有半分不悦? “呵呵,看来,淑妃还是想亲口听皇上说啊!”萧文慧敛眉道,心中不屑,靖丰帝想让她不痛快吗? 可她偏偏不让他如意了,不过是一个贵妃而已,对她来说,她是淑妃还是淑贵妃,都不过是一直蝼蚁罢了。 靖丰帝本想借此发泄自己心中的不痛快,可是,此刻便是不痛快,话已经说出来,便只有继续下去了,靖丰帝淡淡的瞥了一眼淑妃,“淑妃为朕挡刀,又育有宣亲王如此优秀的儿子,贵妃之位,当之无愧,秦公公,你这便去准备册封的金印,竟然是今日之喜,就今日行册封之礼!” “是,老奴这就去办!”秦公公领命下去。 淑妃回过神来,几乎无法相信眼前事情。 贵妃? 呵,皇上要册封她为贵妃吗?那以后,她便是淑贵妃了。 心中的得意浮现,淑妃立即朝着靖丰帝福了福身,“臣妾谢皇上隆恩!” 淑贵妃,哼,那萧文慧夺了她的手中大权又如何?皇上的心里,终究还是护着她的,以后这后宫之中,可也容不下她萧皇后只手遮天! 安九看着这一切,心中越发来了兴致。 这就册封她为淑贵妃吗?今日还真是一个好日子。 算算时间,娴妃那边,怕也差不多该到了吧! 安九如是想着,秦公公准备好了贵妃金印,便呈了上来,淑妃看着那金印金册,心中说不出的激动。 靖丰帝起身,亲自走到大殿中央,从秦公公的手中接过金印金册,正要交给淑妃,门口,便响起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 “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那金印金册还没来得及沾到淑妃的手,这突然响起的声音,似打断了所有的一切,众人齐齐看向那门口匆匆的身影,都是一惊,娴妃?那不是娴妃吗? 先前娴妃也来了一趟,可那时的她,端庄娴静,温婉大气,可此刻……众人瞧见她的情形,衣衫微乱,就连发髻,也有些松垮,这才多久的功夫,竟是变成这副模样? 淑妃瞧见娴妃这模样,心中了然,看来,好戏来了啊! 呵,今日她虽被夺了管理六宫的大权,可却得了贵妃之位,这已经平衡了,此刻再来这么一出,便是给她添喜了啊! 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靖丰帝,正对上靖丰帝微微收紧的利眸,心中明白,皇上已经准备好了,想来今日之后,她又为皇上立了一个大功,皇上不宠她和彦儿,又怎么说得过去呢? 心中盘算着,淑妃却是没有留意到,安九的嘴角,隐约之间,也有一抹笑意浮现。 好戏终于来了吗? “娴妃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什么事情如此慌张?小皇子呢?今日是册封皇后的日子,也是小皇子的满月宴啊,姐姐方才没去将小皇子带来吗?”淑妃顾不得还未到手的金印金册,立即朝着娴妃迎了上去。 在她看来,那金印金册早就是她的囊中之物,晚一刻到手,也还是她的!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推动这好戏上场啊! 娴妃瞧见淑妃,身体微微一顿,那眼神,好似要将她给吃了一般,没有理会淑妃,娴妃径自绕过她,在靖丰帝的面前跪下,“皇上,你可要给臣妾做主,给长乐宫做主啊!” 淑妃扑了个空,神色微僵,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娴妃,心中经不住冷哼,这娴妃,她好意相迎,她竟视若无睹,活该落得这死了儿子的下场! 靖丰帝浓眉微皱,“发生了什么事?瞧你这等模样,成何体统?” “皇上,臣妾知错,可臣妾顾不得这么多了,今日是小皇子的满月宴,可没想到,有人却是要在今日加害小皇子,臣妾的长乐宫中个,更是闹出了人命!”娴妃望着靖丰帝,厉声控诉。 在场所有人的人都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长乐宫闹出了人命?加害小皇子……莫非,小皇子他…… 许多人都变了脸色,淑妃眉心微蹙,惊呼一声,“哎呀,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加害小皇子?” 对啊,一时之间,众人也是猜测纷纭,娴妃的小皇子,身后可是有北王府在,谁敢对他动心思? 娴妃紧咬着牙,“这人可不是别人!皇上,今日皇儿满月宴,本是喜庆的事情,臣妾听闻今日皇上要为皇儿亲自赐名,便让人戴上了今天一早,有人送给皇儿的物件,可没想到,那物件,竟是那歹人加害皇儿的凶器!” “竟是有此事?那你该是知道,送那物件的人是谁了。”靖丰帝敛眉,语气里怒气隐现。 淑妃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安九,嘴角浅浅勾起一抹得意,娴妃紧紧的攥着绣帕,厉声喝道,“知道,臣妾自然知道,那人心思歹毒,要害我儿,只是那人,臣妾动不得,所以,臣妾才请皇上做主!” “动不得?哼,皇儿也是朕的皇儿,朕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又是动不得的!”靖丰帝倏然拔高了语调。 “是啊,皇上是一国之主,就算那人有天大后台,皇上也是动得的,敢害小皇子,皇上怎会不管?”淑妃附和道,安九啊安九,只要这祸水一往安九的身上引,便不仅仅是她安九谋害皇嗣的事情了,天大的罪责,也得由他北王府承担着。 这样就算是他北王府根基再深,在道理上,终究是站不住脚,一旦站不住脚,只要这个时候,再有一个外力一推,那就算是万丈高楼,也要轰然倒塌。 “皇上,你当真会给臣妾做主?”娴妃跪行着上前几步,抓着靖丰帝的衣摆,眼底多了几分热切。 “这是自然,那是朕的儿子,害了朕的儿子,朕怎能轻饶?”靖丰帝开口,面容凌厉,可心中却是在算计着,只等着娴妃的口中说出安九二字,那么,一切的掌控权,都在他靖丰帝的手上了! 娴妃敛眉,从地上缓缓起身,大殿之上,一阵静默,所有人都看着娴妃,等待着从她口中说出罪魁祸首。 “我的儿子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心狠手辣,害我儿!”娴妃冷冽的声音,一字一句,在大殿中响起,而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个被她指控的人,皆是愣在当场。 淑妃?娴妃所指控的人是淑妃吗? 靖丰帝也是瞬间变了脸色,而淑妃,好似被雷劈了一下,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回过神来,感受到众人投注她身上的目光,禁不住扯了扯嘴角,“娴妃姐姐,你怕是伤心糊涂了吧,怎么会是我?” 该是安九不是吗? “如何不会是你?”娴妃狠狠的瞪着着淑妃,以往的温婉娴静,早已不在,此刻满目凌厉,一步步的朝着淑妃逼近,“你担心我儿成为你儿子的阻碍,所以,便下此毒手,我说的可对?” “可对?哼,不过是血口喷人罢了!”淑妃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紧紧的攥着绣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娴妃的矛头,该对向安九,为何却是突然转向她? 回想起自己方才在长命锁上做的手脚,她料定,饶是清醒的娴妃也发现不了端倪,更何况,此刻,她还被丧子之痛笼罩着?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淑妃对上娴妃恨意弥漫的双眼,“姐姐,当着皇上的面儿,你指控人,可是要讲证据,你说是我害你儿,你可有证据?” “证据吗?”娴妃轻声一笑,看淑妃的眼神,越发冰冷,“我便给你证据!” 说罢,娴妃大步走出大殿,不多久,身后便跟着一个形色匆匆的宫女,那宫女出现在淑妃的视线中时,淑妃心中咯噔一下,一股无力感袭来,身体的力气,好似被抽了些许。 莲儿?怎么会是莲儿? 对了,今日一早,莲儿给她梳妆时,失魂落魄,弄疼了她,她斥责了几句,便让其他的宫人在身旁伺候了,之后便没有留意这莲儿,她为何…… 想到莲儿为自己弄来的毒药,淑妃的心中,顿时有些慌了。 安九瞧见莲儿,心中也禁不住疑惑,这淑妃身旁的宫女,怎么在娴妃的手上了? 呵,看淑妃方才的脸色,只怕是有趣了! 安九正如是想着,娴妃的声音,便缓缓响起,“方才,我匆匆回宫,瞧见这宫女鬼鬼祟祟在长乐宫外,当时就觉得有异,进了长了宫后,这宫女便冲进来,说是留意别人送小皇子的东西,呵,这宫女,怕是知道什么,对那么一个孩子,终究是不忍,便来提醒,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淑妃,这是你的宫女,这算不算是证据?” 淑妃心中暗自低咒,这莲儿,她以为她是个忠仆,却没想到…… 哼,当真是可恶,淑妃敛眉,大步上前,却是一巴掌打在了莲儿的脸上,啪的一声,响彻整个大殿。 一瞬,莲儿脸上一个五指印浮现,随即,淑妃的声音,便冷冷的传来,“大胆奴才,昨日本宫发现你在我长乐宫中,手脚不干不净,本是打算过了今日将打发了出去,却没想到,你怀恨在心,竟联合旁人来冤枉本宫,你好大的胆子!” 淑妃说着,看向靖丰帝,“皇上,这个宫女虽是在臣妾身旁伺候,可却不是贴心的人,她手脚不干净,这样的人,给点利益,便能为人所用,恐怕这宫女,早就已经是别人的人了!” 言下之意,是再明白不过,这宫女不是她淑妃的心腹,而是为了利益,和娴妃一起来冤枉她的! 安九不由得赞许的看了淑妃一眼,这淑妃的反应,当真是快,不过,此刻局势已经不是她淑妃能够掌握的了,纵然是反应快又如何? 安九看向娴妃,见她很快稳定了心神,心里更是放心了许多。 靖丰帝敛眉,目光淡淡的落在莲儿身上,“好一个奴才,既然手脚不干净,心思不纯正,那就杖毙了吧!” 这态度,明显是帮着淑妃了! 安九看在眼里,心中轻笑,想杀人灭口吗? 娴妃怕也会不依吧! 莲儿倏然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求饶,娴妃深吸了一口气,“皇上,臣妾还有别的证据,查清了一切,再追究这宫女手脚不干净之罪责,倒也不晚不是?” 娴妃饶是再不愿相信,也是明白了,皇上她护着的是淑妃! 果然如安九所说,他怕也是希望看着自己的皇儿,就此死了吧! 心中浮出一丝讽刺,娴妃敛眉,清朗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今日一早,淑妃你来了我长乐宫,是也不是?” “是,我是去了长乐宫,不过北王爷和北王妃,也去了长乐宫,正好我们是一道进门,甚至……皇后娘娘当时也是在的呢!”淑妃开口,感受到靖丰帝对她的维护,心中更是得意起来,眉宇之间也少了几分慌乱与惧意。 “淑妃可是给我的皇儿送了一个物件?”娴妃对上淑妃的眼,一字一句,步步紧逼。 淑妃微愣,这娴妃的凌厉,让她心中生出些微不安。 “呵呵,不错,本宫也在,本宫可以证明,淑妃是送了一个物件给小皇子,是什么来着?”开口的是萧文慧,微蹙的眉心倏然舒展开来,“本宫记起来了,是一枚玉佩,淑妃还说,那玉佩是她专门请人打造,雕刻上了花神娘娘的玉佩,淑妃还真是有心。” 淑妃瞥了一眼萧文慧,对方的笑容,让她更是不悦,冷声道,“是,不错,我是送了一枚玉佩,可送东西的,不止我一个,安九王妃,不也送了吗?我也记得,安九王妃送的是一枚长命锁。” “哼,你承认?你承认就好!”娴妃紧咬着牙,厉声喝道,“你我姐妹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想过,你是如此歹毒,更是将你当成姐妹,没有半分防备之心,却没想到,你竟是将那毒下在了你送给我皇儿的玉佩之上,想要置他于死地!” 娴妃气势越发凌厉,淑妃心中却是一怔,脸色大变。 不对啊,玉佩?她送的玉佩,没有动过丝毫手脚,而真正动手脚的,是安九的长命锁不是吗? “怎么?你被我拆穿了,连脸色都变了吗?”娴妃捕捉到淑妃的反应,步步紧逼,“你料定了我会将你送的玉佩,给皇儿戴上,一旦皇儿戴上玉佩,沾染上了上面的毒,便就如了你的意了,淑妃,你当真是好恶毒的心思!” “不,不是这样的!”淑妃的神色更是慌了,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玉佩?怎么会是玉佩?你胡说,你该让小皇子戴上安九送的长命锁才对!” 什么姐妹?她们之间的情分,她们自己再清楚不过,不过同为后宫妃嫔,从来没有多少过硬的交情,娴妃又怎会对她不防备,她不防备的,该是安九才对! 淑妃话刚说出口,便意识到什么,心中咯噔一下,看向娴妃,却见得娴妃眸中,一抹精光一闪而过…… ☆、第一百五十二章 自作自受,让她受尽折磨! 娴妃她……意识到方才自己说出了什么,淑妃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可话已说出,此刻只有补救,可乱了心神的她,一时之间,心里更是慌了。 自己是中了娴妃的计了吗? 娴妃的计……这意味着什么?她发现了那长命锁的端倪?所以,这一切,是她在诈自己吗? 不,娴妃的反应何时这般快了? 她得知小皇子中毒而亡,该是死去理智的,不是吗? 怎么可能察觉出端倪? 突然,淑妃意识到什么,目光看向安九,瞧见坐在北策身旁的安九,一脸平静,那嘴角隐约有一抹笑意浅浅的挂着,似在看着一出好戏。 看好戏?对,是安九,安九是何等聪慧! 那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淑妃极力维持着冷静,想要将这一切理清楚,可是,娴妃又怎会让她如意? 对手越是乱,越是对自己有利,想到安九方才的交代,第一步,便是乱了淑妃的心神,这叫攻心! “安九送的长命锁?”娴妃眸子微眯,果啊,这淑妃是摸准了她的性子,谋害她皇儿的同时,又将这一切嫁祸给安九! 哼,她倒是谋划得好! 这个女人,当真是恶毒,娴妃心中,对淑妃的恨,又高涨了几分。 众人听到安九二字,视线也是齐刷刷的看向安九,那眼里,似有疑惑与询问,安九没有理会众人,淡淡的瞥了淑妃一眼,淡淡的语气,在大殿之中响起。 “安九是送了长命锁给小皇子,小皇子是娴妃姑姑的儿子,是北策的表弟,亦是我安九的表弟,送这么个长命锁,是礼数,也是心意,不过,安九吩咐下去的时候,倒也没想太多,直到送给小皇子,才意识到,如今小皇子还刚满月,身子金贵脆嫩,那长命锁戴着,虽是能有个长命安泰的兆头,可万一磕着碰着小皇子了,那岂不是安九的罪过了,所以,我便让下人传话,等小皇子大一些了,再用那长命锁也不迟,娴妃姑姑,你该是听了我让人带来的话了吧?” 安九蹙眉,看向娴妃。 二人自是一唱一和,“阿九对皇儿的疼惜,我自然了解,我不明白的是,为何淑妃,对一个刚满月的婴儿,都能下得了如此狠手!” 言下之意,便是她听了安九传来的话,没有给小皇子戴上那长命锁了? 淑妃目中,更是闪烁着不安,没有戴长命锁,那小皇子怎么会? 小皇子没死吗? 淑妃的手紧握成拳头,心中不甘,她费尽心思,小皇子怎会没死? 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靖丰帝,果然瞧见他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小皇子没死,那安九便是无罪,那皇上要做的一切,就都没有了由头啊。 可是如果小皇子没死,那娴妃这又唱的是哪一出? “皇上,请皇上为臣妾做主,为皇儿做主,这淑妃,心狠手辣,谋害皇嗣,罪不可恕!”娴妃倏然跪在地上,一字一句,厉声控诉。 差一点儿,淑妃就害了自己的皇儿,木桃更是因此没了性命,想到这些,娴妃心中的恨,更加坚定,今日,她定要让淑妃为此付出代价! 靖丰帝眸子微眯,若说此刻淑妃还在云里雾里,没有弄清楚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可靖丰帝是看明白了。 淑妃动的手脚,只怕是被发现了吧! 而他们所有一切的计划,都败了! 小皇子没死,安九无罪,他拿什么理由去迁怒于北王府?如何在北王府的身上加注一道不忠不义的罪名? 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淑妃,这淑妃当真是成事不足,今日这么好个机会,竟就这样给失去了! 只是娴妃闹着一出,让他做主,他难不成当真要归罪于淑妃? 这皇宫里,萧文慧握着他的把柄,娴妃的身后有一个让他时刻都睡不安宁的北王府,萧文慧和北王府之间,又莫名的亲近,如今便也只有淑妃母子,能够为他所用,他若是因此责罚了淑妃,无疑是自断一臂。 这事情,他万万不能做! 靖丰帝敛眉,沉吟了半响,低沉浑厚的声音才在大殿之内响起,“淑妃送了一枚玉佩,你便说她谋害皇儿,这未免,有些不妥啊!” 娴妃心中一怔,皇上他……有些不妥? 哼,皇上啊皇上,他当真是如此护着淑妃,也同样巴不得她的儿子死吗? “皇上,正是皇儿戴了淑妃送来的玉佩啊!”娴妃对上靖丰帝的眼,眼神更是凌厉。 “哼,戴了我送的玉佩,就是我谋害吗?那小皇子呢?当真被本宫送的玉佩害死了吗?娴妃啊娴妃,你我姐妹一场,你竟如此容不下我,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本宫的头上,皇上明事理的人,自然不会由了你的诬陷,娴妃,你如此兴师动众,你的小皇子,当真死了吗?”淑妃得了靖丰帝的维护,心中安定了不少,也更是来了气势。 娴妃啊娴妃,皇上也是想她的儿子死呢,自然会帮着自己! 娴妃紧咬着唇,心中的恨意与不甘交织着,若有似无的看了安九一眼,这些早就在安九的预料之中啊! 想到安九的交代,娴妃敛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小皇子是没死,可若不是木桃碰了那玉佩,发现及时,死的就是皇儿,可怜了木桃……” 娴妃话到最后,拔高了语调。 “呵,大家都听听,都看看,小皇子都没死,娴妃在这里,凭空捏造出什么玉佩,什么下毒谋害之事,是不是可笑?”淑妃轻笑一声,那声音在大殿之中回荡,听在娴妃的耳里,却是分外的刺耳。 淑妃得意的看着娴妃隐忍的模样,更是不放过这个嘲讽的机会,“娴妃姐姐,你不过是得了个儿子,便如此一惊一乍,是不是太过了些?我当年有彦儿的时候,倒也没有如你这般,将一切人都当成是要害你儿子的恶人啊!” 娴妃紧咬着牙,看着淑妃那张脸,心中的恨肆意交织着,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娴妃敛眉,皇上既然表明了姿态不做主,那她便只能用最后一步了! 娴妃缓缓起身,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走到淑妃的面前,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帕,缓缓展开,淑妃看着那锦帕中包裹着的玉佩,目光微敛,“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这便是淑妃你送我儿的玉佩,你的东西,我儿消受不起,现在就将这玉佩还给你,花神娘娘在上,自有一双眼睛看着你所做的卑劣事情!”娴妃一字一句,狠狠的道。 说话之间,将锦帕中的玉佩,硬塞入了淑妃的手中。 淑妃猝不及防,那玉佩在手,冰凉传入手中,反应过来,淑妃才禁不住轻笑,摩挲着手中的玉佩,“哎,实在是可惜,皇上,你也是看见了,臣妾想与娴妃姐姐交好,可人家不仅不领情,还如此冤枉,现在,甚至连臣妾送的东西都退回来了,哼,口口声声说着本宫送的玉佩有毒,大家看看,这是上好的玉佩,哪里有毒了?” 淑妃唱作俱佳的道,却是没有留意到,娴妃微敛的眸光中,少了些许不甘,多了几分快意。 安九看着淑妃的得意,目光幽幽的落在那玉佩的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讽刺,这淑妃,当真以为那玉佩没有毒吗? 方才,她送到长乐宫的玉佩没有毒,那并不代表着,此刻娴妃退还给她的玉佩没有毒啊! 想到木桃的下场,想着淑妃对小皇子的恶毒,更想着,淑妃对嫁祸,以及方才的发现,安九的心中,添了几分痛快,若今日当真让淑妃得逞了,只怕,北王府就要面临大难了。 这靖丰帝,已经开始对北王府动手了啊! 安九幽幽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扫了靖丰帝一眼,心中暗自盘算着什么。 思索之间,突然听得大殿之中,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什么东西应声而裂,众人齐齐看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原本淑妃手中的那枚玉佩竟是碎裂一地。 淑妃她……摔碎了玉佩吗? 所有人看着淑妃,淑妃更是对上娴妃的眼,嘴角的得意,肆意张扬,“这玉佩,是本宫送出去的,也不屑收回,摔碎了也罢!” 这一次小皇子没事,可并不代表,他以后还能如此好运! 来日方长,她是淑妃之时,能对付她,以后,她便是淑贵妃,更是有皇上的支持,娴妃在她的眼里,也不过是一个蝼蚁罢了! 出乎淑妃预料的,娴妃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东西,碎了也好!” 二人目光对峙着,各不相让,过了半响,靖丰帝的声音骤然响起,“既然小皇子没事,这事不深究了,淑贵妃,过来领你的金印金册!” 淑妃心中一喜,得意的朝着娴妃一扬眉,“是,臣妾遵旨!” 淑妃没有理会娴妃,走到靖丰帝面前,缓缓跪下,将手举在头顶,准备接受靖丰帝赐下的金印金册,那举起的手,却是让人变了脸色。 “淑贵妃,你的手……”萧文慧开口,精明老练如她,很快便明白过来,越发多了些看好戏的兴致。 淑妃微怔,看向自己的手,看到星星点点的红斑,原先心中的快意,瞬间消失不见。 “啊……”淑妃惊呼出声,“我的手……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红斑在白皙的手上,几乎是眼睛可以看见的速度,不断的蔓延,可是,她的手,却是毫无知觉,而那眼睁睁的看着手上红疹蔓延,所带来的恐惧,已经足以让她失了方寸。 怎么回事?在场的其他人,心中也是这个疑问,方才淑妃的手可都还好好的,这片刻的功夫,怎么,竟是成了这般模样? 突然,有人好似捕捉到什么,惊呼一声,“那玉佩……淑妃娘娘,是碰了那玉佩才……” 一时之间,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想到方才淑妃手中的那个玉佩,皆是齐齐看向地上那被摔裂了的玉佩,那玉佩莫不是当真有毒? 淑妃也是反应过来,看着那玉佩,再看着自己的手,恐惧惊慌之中,更是不可思议。 这玉佩上……不,怎么会?她今日在安九送的长命锁上动过手脚不错,可是,这玉佩却是好好的,为何…… 难道……娴妃……淑妃下意识的看向娴妃,看着那张平静的脸,分明有几分快意,在她的眼里弥漫。 是她,一定是娴妃! “你这贱人,你害我!”淑妃狠狠的瞪着娴妃,厉声叫嚣,定是娴妃,一定是娴妃做的手脚,不然,这玉佩怎么会让自己中毒? 不仅如此,按照昨日莲儿所说的,只要沾染了那粉末,除了起红疹,还会奇痒无比,可为何,方才她的红疹已经遍布了整个手,却依旧没有感受到痒痛呢? 毫无知觉,只有无边的恐惧…… 靖丰帝在看到淑妃手上的红疹之时,也是变了脸色,虽也没有想到,事情竟是如此峰回路转。 承受着淑妃的指控,娴妃却是不紧不慢,淡淡开口,“冤枉啊,淑妃,我如何害你?” “这玉佩……娴妃,这玉佩上有毒,你还想抵赖!”淑妃再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那红疹,已经朝着手臂上蔓延,细微的痒痛,也开始渐渐浮现,让人经不住那痛痒,想要用手去抓。 可饶是轻轻一抓,那本就长满了红疹的脆弱肌肤就破了,安九看在眼里,想到木桃那双手的模样,眸中一抹冷意凝聚。 淑妃啊淑妃,这个时候还在追究,这玉佩是否有毒,她也实在是高估了这个女人了,她既用此毒对付小皇子,该是明白,这毒的厉害,若是再不采取措施,下场只会更惨! 更惨么?这淑妃越是惨,越是让人痛快,不是吗? 安九敛眉,继续看着好戏。 方才淑妃的得意嚣张,娴妃的恨意交加,此刻在二人的身上,好似颠倒了过来,娴妃迎上淑妃的眼,似笑非笑的道,“淑妃妹妹,你此话可是错了,这玉佩,本就是你的,如何成了我害你了?” “你……”淑妃语结,心中更是憋屈气愤,手上的红疹越发的痒了,瞪着娴妃的眼里,也更是恨意弥漫,“这玉佩过了你的手,又回到我的手上,定是你在上面下了毒,哼,对,不是你又是谁?” “呵呵,不是我又是谁?这话说的可真是好笑,淑妃妹妹冤枉啊,你说是我下了毒,可证据呢?没有证据,凭空捏造,纵然你是淑妃,也不能如此构陷旁人吧,再说了,我又为何要下毒害淑妃妹妹呢?”娴妃冷笑一声,看着淑妃越发红肿的手,攥着绣帕的手紧了紧,心中有些报复的畅快。 太医说,只要抓破了皮肤,那毒性发作得会更加迅速,到时候,毒性蔓延到了整个身体,她倒是要看看,这淑妃会是怎样的下场。 所以,她便在从长命锁上取下的细微粉末之中,掺杂了些让人失去知觉痒感的东西,让一开始,淑妃自己难以发现。 娴妃的一句话,将淑妃所有的控诉全数堵在口中,证据?她要证据?自己哪里去找什么证据! 若追究到这毒药的来源,终归还是要落在她的头上啊! 该死的!当真是可恶,这一切,都是娴妃算计好的,不,不是娴妃,是安九,娴妃哪里有这算计的心思,定是安九在一旁帮她谋划。 淑妃锐利的目光狠狠瞪向安九,那眼神,恨不得将安九给吃了。 她就说这安九危险,这个女人,甚至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危险啊! “淑妃娘娘,还是宣太医吧,娘娘您这手,实在是……”安九迎上淑妃的视线,明白她在想些什么,就算她知道是自己在为娴妃出谋划策又如何? 一个淑妃,从来都不在她的眼里,若非此次,她这么不长眼的想将谋害皇子的罪名,嫁祸到她安九的头上,她甚至对付她,也都是不屑的。 安九这一提醒,淑妃立即反应过来,感受到那痒痛越发挠心,淑妃的心里,更是充满了恐惧。 “太医……对,太医……宣太医啊!”百里彦也是回过神来,立即大叫着吩咐人下去,走到大殿之上,想要安抚淑妃。 淑妃本想抓住百里彦,可想到自己手上,定是还有刚才沾染上的毒,碰也不敢碰百里彦一下,只是望着百里彦,“彦儿,母妃难受,彦儿,母妃又痒又痛,好难受!” 淑妃不停的抓着身上痒的地方,指甲上,甚至沾染了许多鲜血。 一旁看着的人,也禁不住触目惊心。 “母妃,不要在抓了,太医就来了,你再坚持一会儿,太医会有办法的。”百里彦紧皱着眉,满脸的担忧,眼前的母妃,那红疹已经蔓延到了手臂上,被衣服遮盖着的地方,看不清情况。 “对,太医,太医会有办法的,太医呢?彦儿,太医人呢?怎么还没有来?”淑妃浑身痛痒,这个时候度日如年,依旧忍不住用手,隔着衣裳抓着痒痛的地方。 百里彦在一旁,抓住淑妃的手腕儿,强势阻止,可单单是从淑妃脸上的神色,便看得出,纵然是忍住不抓,那痛苦,也是旁人无法想象的啊! 靖丰帝手中一直没有到淑妃手中的金印金册,早已经落在地上,看着淑妃狼狈不堪的模样,心中也是一片冰冷。 看来,今日这册封贵妃的礼,是如何也行不成了? 而淑妃……只怕也是可惜了,平白折损了这么一颗棋子。 大殿之上,一片诡异,所有人都静默,只有淑妃交杂着恐惧的叫嚣声,在大殿中回荡,听在人的耳里,越发的诡异。 娴妃看着这一切,痛苦吗?方才木桃也是这般忍受的呢,差一点儿,这一切的痛苦,就落在了她那刚满月的儿子身上。 此刻淑妃,她不是自作自受是什么? 她可要好好看着,替死去的木桃看着这淑妃的下场,看着她受尽折磨! 当太医匆忙赶来的时候,淑妃早已经忍无可忍,看到太医进门,更是挥开百里彦抓着她的手,大步冲向太医,蔓延希冀的看着太医,似乎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太医的身上。 “太医,你救救本宫,你快给本宫看看,本宫这……” “娘娘……”那太医看到淑妃的手,便立即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娘娘,恕微臣无能为力!” 淑妃心中一怔,脸色更是难看,厉声吼道,“无能为力?什么叫无能为力?你是太医,你有办法,一定会有办法。” 靖丰帝眉峰微拢,那太医无奈的跪在地上,“皇上恕罪,娘娘恕罪,若是微臣有办法,方才在长乐宫,便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丧命了!” 这话,所有人都是一愣,长乐宫? 难道小皇子……不,小皇子不是没死吗? 淑妃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许多,她想去掉这痛苦,或者,能够有法子缓解也是好的啊! 可萧文慧,却是对长乐宫中发生的事情,来了兴致,萧文慧淡淡的瞥了一眼那太医,敛眉道,“太医,你说说,长了宫中,发生了什么?” “回皇后娘娘的话,方才,长了宫中,一个婢女也是如淑妃此刻的模样,这是中了毒,这毒极为恶毒,无法可解,只有承受这痛苦,只要抓破了皮肤,毒性就会迅速蔓延,直至全身,微臣不知道,这是宫外的东西,怎么会流传到了宫内!”太医蹙眉道。 一时之间,众人想到了此刻还跪在地上的莲儿,莫不是当真如方才娴妃所指控的那般,有人别有用心? 而那别有用心的人……众人齐齐看向淑妃,眸中各有所思。 “呵,这倒是奇怪了,看查出了这毒的来源?”萧文慧轻笑一声,冷冷开口。 “回娘娘的话,正是一枚小皇子带着的玉佩,据娴妃娘娘所说,那玉佩是长乐宫中的宫女为小皇子戴上,正好,碰到了上面的毒,发现得早,才没让小皇子也碰着,所以,那宫女才替小皇子送了命。”太医敛眉,如实相告。 “玉佩?呵呵,有趣了,难不成和方才淑妃拿的是同一块玉佩?”萧文慧挑眉,瞥了一眼娴妃,方才她可是亲眼瞧见淑妃将玉佩放在娴妃的手中,再看着淑妃和自己一起离开。 方才淑妃和娴妃都没事,反倒是后面碰了的宫女有事了吗? 看来,这娴妃为了护自己的儿子,也用了些心思了啊! “不,你胡说,怎么可能是本宫送的玉佩?本宫送的玉佩,可没毒!”淑妃厉声叫嚣着,这太医他……能让长乐宫宫女中毒的只有那长命锁,断然不可能是玉佩啊! 而娴妃这贱人,想要报复自己,竟是联合了太医了吗? “有毒没毒,大家可都看着呢!”娴妃清冷的声音响起,淑妃啊淑妃,现在可不是她一张嘴能说得清的了,想到什么,娴妃敛眉,“妹妹,你还是顾着你的身子吧。” 淑妃心中愤恨,看向靖丰帝,“皇上,让其他太医来,臣妾……救臣妾……皇上……这太医是娴妃的人,他定不会救臣妾……” 靖丰帝蹙眉,有些心力交瘁,看着淑妃苍白脸上不断冒出的汗珠,锐利的目光直射向太医,“太医,你说,有什么法子,能救淑妃?” 太医敛眉,“皇上,微臣是皇上的臣子,能救,自然是会竭尽全力的救,而淑妃娘娘身上这毒……是有个唯一的法子,可那法子只怕……” “什么法子,你快说?”百里彦厉声道。 “断绝毒性的来源!”太医一字一句。 所有人听在耳里,都是一愣,断绝毒性的来源,那岂不是砍断来源吗? 淑妃的毒已经蔓延到身体上,如何砍掉? 淑妃强忍着痒痛的脸上,更是倏然僵住,那太医的声音继续传来,“方才长乐宫中,那宫女的毒性,才蔓延到了手臂,砍断手臂,别说那一刻的痛苦,就算是断了这来源,也不一定保得住性命,那宫女终于是不堪折磨……” 淑妃身体一个踉跄,竟是踩了个空,摔在了地上。 “母妃……”百里彦上前,那淑妃却是疯狂的大笑了起来,“不堪折磨……不堪折磨……” 她现在身上的痒痛,又岂止是还停留在手臂上?她甚至感受到胸前的身体……若是断了毒性的来源,那要砍掉她全身吗? 怎么会这样的?淑妃忍不住四处抓挠着,心中更是烦乱不堪,今日,受着这折磨的,该是娴妃的儿子,可偏偏…… 呵,还真是命大,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淑妃锐利的目光激射想娴妃,“娴妃,你好狠的心肠……不……” 淑妃说着,看向坐在北策身旁的安九,眼里的恨意更是炽烈,指着她,厉声叫嚣,“安九,是你,你要害死我,你……要折磨我……你……” 北策眉心微蹙,握着安九的手紧了紧,冷声道,“淑妃娘娘,你休要胡言乱语!” “哈……哈哈,我胡言乱语,若不是安九为娴妃出谋划策,我怎么会中了你们的计?”淑妃疯狂的笑着。 安九眼底却是划过一抹不屑,“淑妃娘娘此言差矣,我为娴妃出谋划策,为什么?你淑妃和我安九,素来进水不犯河水,我为什么要害你,为什么要折磨你?今日,咱们可还得说清楚了,淑妃娘娘,请你告诉我,告诉大家,我害你,折磨你的理由!” ☆、第一百五十三章 惨烈下场,恼羞成怒起杀心! 害她,折磨她的理由?淑妃无言以对,她哪里说得出来? 就算是知道安九为娴妃出谋划策,是为了报复她的栽赃嫁祸,可这些事情,哪里是能说出来的? 便是此刻,她再被痛苦折磨得没了理智,她也是明白这一点啊,若是说出来,她的下场,只会更惨。 所有人都看着淑妃,等着从她的口中,说出个理由来,淑妃目光闪了闪,心中愤恨憋屈,可也只能打碎了牙齿活血吞,自认栽了跟斗了。 可是……自己此刻的情形……淑妃感受到那痛痒,在身上越发的剧烈,依稀有些疹子,已经蔓延到了脖子上,众人看在眼里,禁不住头皮发麻。 安九看着淑妃的反应,早料到她不会把栽赃嫁祸她的事情说出来,不说出来吗?不说出来也罢,憋屈难受的,可不是她安九,而是她淑妃,不是吗? 看着她这模样,安九心中越发畅快。 “淑妃,你倒是说说看啊!”娴妃却是不依不饶,她害自己的儿子,现在,终于恶人恶报,被逼迫至这番模样,实在是大快人心! 淑妃狠狠的瞪了北似娴一眼,“娴妃,你休要在这里看好戏,我告诉你,我淑妃,可不是你能够害得了的!” “是吗?”娴妃轻声一笑,不以为意,眸光微敛,“老天爷在上,你这般,确实不是我北似娴害的。” 不过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罢了。 “你……”淑妃看着娴妃脸上的得意,心中更是愤恨不堪。 “淑妃妹妹,我若是你,便不会在这里和旁人争辩,只会想着,该如何缓解心中的痛痒,哎呀,妹妹,这疹子都长到了脖子上了,这若是长到了脸上……”北似娴一声惊呼,眉心微蹙着,后宫的女子,素来顾忌自己的这张脸,没了这张脸,便彻底没了得宠的机会。 淑贵妃?什么劳什子的淑贵妃,她怕也没有机会了! 北似娴敛眉,眼底一抹恶意凝聚,“来人,拿一把镜子来!” 众人一愣,娴妃这是要……淑妃和靖丰帝,更是变了脸色,仅仅是片刻,镜子便到了北似娴的手上,北似娴可是丝毫也没有心软,朝着淑妃举起了镜子,一字一句的道,“淑妃妹妹,你看看,姐姐我没说谎蒙你吧?” 北似娴一脸无辜,更是让淑妃恨得牙痒痒,淑妃别开眼,不让自己去看那镜子,厉声叫嚣着,“滚开,娴妃你快将镜子拿开……” 靖丰帝眉心微蹙,终于看不过去,“娴妃,你这是做什么?” 他自然知道,眼前淑妃这模样,是为何得来,可这其中的缘由,他却不能追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淑妃受苦,看着娴妃此刻的嚣张。 北似娴凝眉,叹息了一口气,“皇上,臣妾好意让淑妃妹妹看看自己的情况,她便也好快些做打算,不然,她这般迟疑,难不成当真要等着疹子长满了全身,那个时候,一切可都晚了啊。” 晚了? 现在不已经晚了吗? 方才太医所说,要阻止这毒蔓延,便是去掉这毒的来源,若是发现的早,之砍去那双手沾染了毒的手,虽然是要承受些痛苦,可还有七成的几率,保护一条命,可是现在,连脖子上都有了,岂不是要砍掉脖子? 砍掉脖子,还有命在吗? 这阻不阻止毒性的蔓延,已经没有意义了,淑妃的下场,便也是再清楚不过,要么是死得痛快,要么,是承受着这痛苦,等着疹子蔓延到了全身,那最后,也是一个死。 靖丰帝脸色早已经黑得不能再黑,娴妃这是要,让淑妃承受痛苦的时候,也要承受内心的折磨啊。 “啊……” 突然之间,淑妃一声惊呼,众人一愣,只见淑妃惊恐的别开眼,受到了惊吓,可下一瞬,她却是再对上了娴妃手中的镜子。 “那是谁?”淑妃不敢相信,镜子中的那人是自己,她淑妃,该是端庄尊贵的贵妃,而那镜子中的人,脖子上的红疹,触目惊心,而那苍白脸上的恐惧,也是她自己从来未曾见到过的。 那不是她,不是她淑妃,不,淑贵妃,她如今该是淑贵妃! “对,那不是本宫,不是!”淑妃口中喃喃,闪烁的目光之中,更是有疯狂在闪现,奋力冲上去,手狠狠的一挥,将北似娴手中的镜子,一把打落在地上。 砰地一声,惊得在场的人,心中皆是一紧,目光依旧无法从淑妃的身上移开。 淑妃这情形,只怕是……要疯了啊! “哈哈,那不是本宫,娴妃你这贱人!”淑妃厉声叫嚣着,突然,她好似想到什么,强忍着身上越发让人难受的痒痛,走到皇上的面前,朝着她恭敬的福了福身,“皇上,方才正要册封臣妾为贵妃,却被娴妃这贱人给打断,皇上,金印金册呢?” 靖丰帝蹙眉,淑妃这个模样,如何册封? 册封一个就要毁了容颜的女子为贵妃,只怕这事传出去,会成为全天下人的笑话。 靖丰帝的沉默,让淑妃急了,抓住靖丰帝的衣裳,“皇上,臣妾是贵妃,快册封啊!” “母妃……”百里彦上前,将淑妃拉开,一脸的凝重,“父皇,儿臣送母妃回宫休息。” “不,回什么宫?母妃还没有册封,母妃是贵妃,彦儿,你看看母妃,母妃就要是贵妃了。”淑妃朗声道,神色之间,更是疯狂,可瞬间,那张脸又沉了下去,“可母妃好痒,好难受,都是娴妃……彦儿,是娴妃害我,那玉佩上,分明就不该有毒的,有毒的该是安九送的长命锁!” 此话一出,好些人脸色瞬间变了。 淑妃如此笃定安九所送的长命锁上有毒,莫不真的是她动的手脚? 安九和北似娴一听,诧异之中,徒然一喜,这淑妃……先前,本是想着,这淑妃定不会承认,却没想到,此刻却是……安九打量着淑妃,那眼里的狂乱,让她心中瞬间了然。 就算是失了理智的淑妃,怕也不敢说出真相,可若是疯了的淑妃,那就不一定了! “可恨……可恨没有弄死娴妃那贱人的儿子!”淑妃咬牙切齿的道。 “淑妃,你住口!”靖丰帝厉声道。 淑妃身体一怔,对上靖丰帝冷冽的眼,眉心微皱,“皇上,她们报复臣妾,你要给臣妾做主啊,你说过,臣妾做成了此事,你会记得臣妾的好……贵妃,对,贵妃,金印和金册呢?皇上兑现了承诺,我就是贵妃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是一愣,淑妃是什么意思? 做成此事? 谋害小皇子,嫁祸给安九的事情吗? 这事情,原来是皇上的授意?! 众人齐齐看向靖丰帝,只瞧见他脸色大变。 “来人,淑妃疯了,将这疯女人给朕押下去,关在永安宫中,没有朕的准许,不许出来!”靖丰帝厉声吼道,更是气得将金印和金册一把丢在地上。 这淑妃,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父皇息怒……父皇,母妃她……”百里彦跪着求情,可还没说完,靖丰帝的声音,便再次响起,“还不快将她弄走!殿前侍卫!” 似乎是害怕淑妃会再说出什么不利他的事情来一般,靖丰帝更是张狂,可是,有了方才淑妃的那句话,一切都已经晚了。 靖丰帝一声令下,侍卫一拥而入,拖着淑妃便出了大殿,徒留下,淑妃疯狂的“乱语”越走越远,大殿之中,却是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之中。 北似娴站在大殿之上,她虽是知道,皇上容不下她的皇儿,知道皇上,会护着淑妃,却没想到,今日这下毒之事,竟是皇上的授意! 若非方才淑妃被她所拿的镜子,吓得有些疯狂,将这一切说了出来,只怕……她的心中,或许还幻想着,有朝一日,皇上会放下对皇儿的芥蒂。 可偏偏……北似娴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对上靖丰帝的眼,这么多年,她早该了解他才对,素来生性多疑,一朝顾忌,便一世容不下! 对她和皇儿是这样,对北王府不也是这样吗? “淑妃疯了,所说的话,都是胡言乱语,当不得真!”靖丰帝开口,清朗的声音掷地有声,锐利的视线扫过众人,似有一股威慑力,强势的压着众人。 好似在说,不管究竟如何,谁也不许信了淑妃的话! 大殿之中,一阵沉默,北似娴的嘴角,却是勾起一抹讽刺,朝着靖丰帝福了福身,“皇上,今日皇儿满月,臣妾听闻皇上要为皇儿赐名,不知皇上赐的是何名?” 靖丰帝一怔,赐名?今日淑妃若是事成,小皇子的命都没了,哪里还有赐名的机会? 他更是没有为小皇子赐名的打算! 靖丰帝这一个些微的迟疑反应,北似娴的心中,更是有了数,敛眉,那脸上的笑容,越发多了些讽刺,一字一句,“皇上没想好,臣妾这里倒是有一个不错的名字,忌,忌惮的忌,皇儿以后,便叫百里忌吧!” 一个出生就让他父皇忌惮的人! 靖丰帝眉心更是一皱,淑妃却是没有理会,福了福身道,“皇上,忌儿方才受了惊吓,臣妾先去照顾忌儿了。” 说着,没待靖丰帝说些什么,北似娴便转身,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大步走出了大殿。 安九看着那背影,心中更是明白,以后,这北似娴的心中,便更加只有小皇子一人了! 忌儿吗? 这不是对靖丰帝的讽刺又是什么? 北似娴离开,大厅中的诡异,却也没有因为她的离开而消散,方才淑妃所说,那嫁祸安九之事,可也还没了啊! 靖丰帝嫁祸安九,怀着什么心思? 安九是北王府的王妃,她谋害皇子的罪名成立,那北王府岂不是也要跟着受牵连? 就算是不受到直接处罚,那北王府便也会落了个不忠不义的名声,日后,在这东楚国的地位,怕也是一落千丈了。 在世人的眼中,皇上一直器重北策,依赖着北王府,可谁又知道,北王府在他的心中,早就是如鲠在喉。 “呵,皇上,臣妾在凌霄宫中住了多年,竟是不知外界之事,已经如此让人猜不透了。”萧文慧首先开口,眼底一抹精光凝聚,靖丰帝嫁祸安九吗? 这或许,是个不错的机会! 萧文慧心中盘算着,顿了顿,继续道,“臣妾记得,当年齐王和萧氏一族谋乱,正是北老王爷,极力相助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平定叛乱,也在有了今日皇上的江山,北王府不仅是东楚国的功臣,对皇上也算是有恩啊,臣妾没想到,皇上竟不仅容不下娴妃的儿子,还要将谋害之事,嫁祸给安九,是臣妾太愚笨了吗?” 在场的所有人,看了一眼一直坐在那里,安静不语的北王爷夫妻,目光再转向靖丰帝,感受到越发怪异的气氛,每一个人都屏气凝神,似害怕惊扰了这一切。 靖丰帝一脸沉静,没有理会萧文慧,默了半响,威仪的声音,在大殿之内响起,“秦公公,朕有些乏了,今日宫宴便散了吧,替朕送客!” 送客?皇上这是要赶走所有人吗? “是。”秦公公领命,在场的官员夫人,也都不敢多留,立即起身,匆匆出了锦华殿,刚出了锦华殿,靖丰帝的声音,再次传来…… “北王爷,北王妃请留下。” 那声音,似乎多了些冷意,出了大殿的人一怔,心中猜测,皇上特意留下北王爷夫妻二人,只怕没有那么简单啊! 没有得到更多的信息,锦华殿的大门,从里面被关了起来,大门,似隔绝了两个世界,内门,只留下了靖丰帝,萧文慧,安九北策,以及一些内侍。 这阵仗,安九看在眼里,心中轻笑,看来,靖丰帝嫁祸不成,只怕是要硬来了吗? 左右他的心思都被淑妃昭示了出来,北王府和百里家的嫌隙,素来都在,今日,一切都摆在了明处,与其今日放过北策,给了他们准备的机会,倒不如今日,杀一个措手不及! 精明如北策,心中也是了然,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 早就知道,北王府和靖丰帝必然会如此对峙,这是免不了的,可依旧没有想到,这一日,会比他预想中,还来得早一些。 北策敛眉,“皇上留下我夫妻二人,可是有事?” 淡淡的声音,好似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靖丰帝锐利的目光落在北策身上,沉吟片刻,轻笑声在大殿之内响起,“北策啊北策,朕从来没有看透过你,何事?以你的精明,该知道,朕留你,是为了何事!” 北策但笑不语,这样的镇定,竟是让靖丰帝莫名的不悦,在这个北策面前,好似自己才是落了下风的那个人,他是皇帝,这东楚国,他才是握有生杀大权的那个人,人人都该惧怕他,北策也不例外,可偏偏……他却从不惧怕! “你不质问朕,为何要授意淑妃,毒杀小皇子,嫁祸安九?”靖丰帝眸子眯了眯,声音越发低沉了许多。 北策一手端起面前的酒杯,浅浅的抿了一口,另一手握着安九的手,在掌心细细的摩挲着,“皇上从来没有放心过北王府,更是没有放心过北王府的人,无论是毒杀,还是嫁祸,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有什么可问的?” 靖丰帝大笑出声,“北策啊北策,若朕的儿子,有你这等精明,朕定会欣慰,只可惜,你是北王府的儿子,有你在,朕更加不会安心,当年,你爷爷要求辞官隐退,当时朕就该允了,却偏偏当时对你北王府太过依赖,竟让你北王府有机会成长为今日这番模样,北策,若你处在朕的这个位置上,你也不会安心,也会和朕一样,时时防备着。” “是吗?皇上,北王府从来没曾有过不忠的心思。”北策轻笑,不过是他靖丰帝太过疑心,所以,容不下任何对他有威胁的人,即便,那是他假象出来的威胁! 北策放下手中的酒杯,转眼看向安九,“阿九,委屈了你,你怀着身孕,竟让你在这里,陪我一道,陷入皇宫。” 安九微怔,以北策的精明,自然是猜出了靖丰帝的心思了啊。 陷入皇宫吗? 安九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萧皇后,越发安心了不少,北策是她萧皇后的儿子,她该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靖丰帝对付他吧,再说了……想到凛峰先前的安排,安九眸中越发多了一丝笑意。 据说幽冥卫,如幽冥一样,饶是铜墙铁壁都挡不住,呵,那本事用来防备萧皇后的,没想到,此刻面对靖丰帝,要派上用场了吗? 安九对上北策的眼,手抚着小腹,嘴角一抹笑意浮现,“王爷,安九都是觉得,任何牢笼,都关不住咱们!” 靖丰帝眸子一凛,笑得更是猖狂,“哈哈,安九啊安九,终究是女子,任何牢笼都关不住你们吗?只怕不一定!” 安九转眼,看向靖丰帝,“皇上猜猜,刚刚那些离开的官员和夫人,此刻心中,在想些什么?皇上朝中的臣子,可不是傻子啊,皇上设计嫁祸北王妃,意欲牵连北王府,无非就是想拿北王府开刀,可事情暴露,恼羞之下,欲强势除之,皇上啊皇上,你这个举动,理亏的,可是你啊!” “理亏?哼,理亏又如何?这东楚国的天下,都是朕的,在这大殿之上,北王爷和北王妃暴亡,至于缘由,定不会是朕下了杀令!”靖丰帝的手握成了拳头,眸中的杀意更浓,缓缓走到主位之上,端了一个杯子,目光落在安九和北策的身上,神色之间,疯狂隐现,手一扬,狠狠的将那杯子摔下,那清脆的碎裂声,在大殿之内响起,下一瞬,一群侍卫,便从四面涌入。 那些侍卫,个个带着利刃,身披盔甲,魁梧凌厉,饶是站在面前,都能让人感受得到那浑身散发的戾气。 安九和北策,对这宫中也甚是了解,从来没有听说那一支军队,是如此的装备,但聪明如二人,瞬间便明白过来。 看来,这靖丰帝对北王府,当真是费尽了心思啊! 果然,靖丰帝的脸上,浮出一丝得意,“北策啊北策,你可知道,北王府在朕的心中,一日不除,便一日不得安稳,这些人,你都没见过,几年之前,朕就开始秘密召集这一群人,严加训练,就是有朝一日用来对付你北王府!” 话到最后,靖丰帝更是叫嚣着,似要借此将他这些年的憋屈,全数发泄出来。 北策听在耳里,嘴角勾起一抹讽刺,“北王府,还真让皇上费心了,我也没想到,我北王府为皇室提供的财力,竟是花在了这些上,训练这么一批人,得花不少银子吧?” 靖丰帝微怔,北策的意思,他如何听不明白? 他言下之意,是在控诉他是个白眼儿狼,忘恩负义,俨然忘记了这么多年,东楚国皇室的经济,都是他北王府在支撑着! 可那又如何,靖丰帝扬了扬下巴,他若是不毁了北王府,便一日不得安稳。 北策敛眉,清朗的声音再次响起,“看来,以后我北王府的银子,不用往国库送了。” “呵,以后?北策,北王府没有以后了!”靖丰帝厉声道,“今日之后,整个天下都会知道,你北策殿前行刺朕,大逆不道,其罪当诛,行刺失败,便自刎而亡,北王府没收家产,全族流放,以后的北王府,就是朕的北王府了!” 包括那些财力,那些产业! “好,好算计!”北策轻笑,依旧是一脸的平静。 安九看着靖丰帝,眼底多了几分鄙夷。 这靖丰帝,竟是这般不要脸啊! “北策,你说,你是自己赴死,还是朕让人帮你?”靖丰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看着北策被他的人如牢笼一般的围着,心中痛快,过了今日,这世上便没了北策,没了北王府,他靖丰帝,便也不用日日担心,这北王府的威胁了。 “死?皇上恕罪,北策答应过安九,会和她白头到老,这个时候,更是不会毁了对她的诺言。”北策握着安九的手紧了紧,淡淡开口。 已临大敌,却依旧是云淡风轻,饶是安九都有些诧异。 靖丰帝的这些人,北策就不担心……饶是她知道,有幽冥卫在,她也在估量着,有几分胜算。 “呵,现在还顾着承诺,只怕,由不得你了,不过,朕让你们死在一起,倒是成全了你们小两口!”靖丰帝冷哼一声,眸子一凛,厉声喝道,“给我杀,朕要这两人……” 靖丰帝话锋一顿,瞧见一直在后位上坐着的萧文慧,想到她掌控着自己的秘密,如何不一道杀了? “朕要这三人的命,给朕拿下!”靖丰帝一声令下,那些侍卫,齐齐朝着三人靠拢,还没来的靠近安九和北策,十来个影子一闪,便落在了安九和北策的面前,将那些侍卫隔绝在外。 靖丰帝一怔,这些人…… “呵,好一个北策,竟是在宫中安插了人!”靖丰帝冷笑,方才这些人的身手……饶是他心中也不由得一颤,若是方才其中一人,趁着他不防,定有九成的把握,夺了他的性命! “皇上错了,这些不是我的人。”北策淡淡开口,敛眉道。 “皇上,这是我的人,皇上可还记得幽冥卫?”安九的声音骤然响起,幽冥卫几个字,让靖丰帝身体一怔。 幽冥卫?他如何不知道幽冥卫? 当年,他的年纪都还算小,父皇便不止一次的说,这天下,最让他忌惮的,便是赤盟,最让他害怕的,便是幽冥卫! 这两者,都掌控在一个女子的手中,后来,赤盟解散,幽冥卫也没有再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父皇一切的担心,似乎都随着当年赤盟的解散而消失,可没想到…… 幽冥卫,今日他竟看到了幽冥卫! “你的?”靖丰帝眸子微眯着,当年的赤盟,便是安阳王府王妃的,而那王妃,不就是安九的外祖母吗? 他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对付北王府上,竟是没有发现,还有这么一个威胁在。 “不错,可以说是我的!”安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丝毫也没有避讳。 靖丰帝身子一个踉跄,“那赤盟呢?” 幽冥卫出现了,那赤盟是不是也……可当年,赤盟分明解散了啊! “赤盟也是我的!”安九对上靖丰帝的眼,一字一句的道。 赤盟也是她的?这……这是不是意味着,安九一死,赤盟会与百里皇室为敌? 他虽没有经历过当年建国之时,赤盟鼎盛的时期,可单单是看父皇对赤盟的忌惮,他就知道,赤盟的厉害! 可……靖丰帝眸子微眯着,似在思索着什么,赤盟销声匿迹了那么久,这才出现,也必然是羽翼未丰,若是安九一死,赤盟也只会是一盘散沙! 眸子一凛,靖丰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冷声道,“安九啊安九,你以为,你的这十来个人,挡得住朕专门训练的这么多精锐?” 安九眉峰一挑,“挡不挡得住,不也要试试吗?” 安九话刚落,另外一个声音便响起,“是啊,安九这十来个人若是不够,加上本宫的人呢?” 众人齐齐看向那声音的来源,只见萧文慧从座位上站起来,那眉宇之间的笑意,看着让人头皮发麻,她的人? 安九心中一紧,这萧文慧终于要亮出自己的人了吗? ☆、第一百五十四章 自掘坟墓,萧文慧的算计! 萧文慧的话刚落,那举起的手,闲然的拍了两下,下一瞬,砰地一声,门轰然打开,门外,首先一个宫人走了进来,安九仔细一看,身体不由得一怔,那不是文姑姑又是谁? 靖丰帝看到文姑姑之时,脸色也是大变,这个宫女,他自然是认得的,夏侯音当时那般得宠,伺候在夏侯音身旁的人,可不就是文姑姑吗? 可怎么她今日却……这是什么情况? 文姑姑的身后,几十个红衣人进门,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面具,看不清本来的模样,不过,那一冲而入的气势,却是让靖丰帝,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 “这……这些人是如何进得宫来?”靖丰帝厉声叫嚣,极力维持着镇定,安九的幽冥卫,能进得宫,并不稀奇,幽冥卫,据说如幽灵一样,没有什么地方,是他们不能入的,况且,方才那些幽冥卫的身手,他是亲眼见过,此刻都还记忆犹新。 可是,这些人……这几十个人,也并不算是小数目了,平日里这宫中,素来守卫森严,没有他的命令,甚至连一只苍蝇,都不会轻易放进来,可是,这可是几十个大活人啊。 一身红衣,又最是招摇显眼,可看这模样,在这宫中,只怕是如入无人之境。 他的皇宫,何时如此没有防御了? 不仅仅是靖丰帝,就连安九和北策,也都疑惑的看着萧文慧,心中有同样的疑问。 萧文慧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缓缓起身,从位置上走到大殿的中央,目光扫了一眼文姑姑所带领的红衣人,清朗的声音随即响起,“皇上,今日是册封皇后的日子,自然也得有臣妾的人,来护臣妾周全!” “你的人?”靖丰帝蹙眉,言下之意,是再明白不过了啊,她是早早的就让这些人藏在了皇宫之中,目的就是为了防备他今日有什么动作吗? “不错,臣妾的人!”萧文慧对上靖丰帝的眼,“只是没想到,最终还是派上了用场!” “呵,哈哈……”靖丰帝看着萧文慧脸上挂着的得意,轻笑声在大殿之内,再次响起,隐约之间,甚至夹杂着些微讽刺与不屑,“萧文慧啊萧文慧,看来在凌霄宫的这二十多年,你倒是做了不少的事情。” “臣妾做的事情,哪里有皇上多,不过是为了打发凌霄宫中的凄冷无聊罢了。”萧文慧敛眉,这个时候,已然没了避讳。 这一天,迟早都会来,自己手中握着靖丰帝的把柄,他又怎会容得下自己,所以,早在计划这一切的身后,她就为自己准备好了这些人,她需要护卫她周全的人! 靖丰帝眸子一凛,心中气愤交加,瞪着萧文慧的目光亦是越发的凌厉,“萧文慧,当年朕在处置萧家的时候,就该将你给杀了!” “是吗?臣妾当时也以为,你会将臣妾给杀了,可惜了,你当时没杀,留了臣妾一条命,臣妾今日,并非是要为萧家报仇,而是来感激你,不分青红皂白,让臣妾在那如冷宫的地方,过了二十余载。”萧文慧说着,声音倏然冰冷,那言语之中,丝毫没有掩饰对靖丰帝的怨怼,但片刻,那嘴角又扬起一抹笑意,“只是可惜,皇上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靖丰帝咬牙,恨不得一巴掌打掉萧文慧脸上的得意,沉吟了半响,靖丰帝脸上的阴沉,隐约多了几分不屑,冷声笑道,“不,不晚,今日杀了你,同样是不晚的,你以为,凭着这些人,就可以挡得住朕的这些精锐吗?单单是人数,朕的侍卫,就比你们多了去了!” 他的精锐,可是比东楚国任何一支队伍都都要厉害,当初培养他们之时,便是铁血狠辣的,只要他们的刀一出鞘,便是必然沾血。 靖丰帝看了一眼装备精良的侍卫,神色之间越发的得意,可下一瞬,北策那平静的眼眸之中,亦是多了一丝笑意。 “是吗?”北策缓缓开口,如此剑拔弩张的情势之下,他的平静与泰然,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可那平静,却似有一股让人震慑的气势,无形的散发出来,让人不得不留意着他的存在。 靖丰帝目光转向北策,锐利的眸子眯了眯,心中对北策的防备亦是多了几分,他知道,这北策最是不好对付的啊! 单是看他此刻的神情,没有丝毫惧怕与慌张,就让他不得不防。 萧文慧也是看向北策,那眼神中,多了一抹温和,随即,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北策淡淡的瞥了在场的靖丰帝的侍卫一眼,仅仅是一声轻咳,下一瞬,那一群侍卫之中,便有利刃出鞘的凌厉声,靖丰帝看着那些拔刀之人,还没反应过来,电光火石之间,那利刃便隔断了身旁那侍卫的脖子。 眼前的一幕,靖丰帝看着,眼睛倏然瞪大,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些倒下的侍卫,身子一个踉跄。 “这……”这是怎么回事? 靖丰帝许久没有回过神来,不仅仅是他,就连萧文慧和安九,也是满脸诧异的看了一眼北策,再看向那些举刀杀了身旁同僚的人。 不都是靖丰帝的侍卫吗?这可是自相残杀啊! 可似乎,这些人,都是听了北策的命令,这意味着什么? 在场的都是精明人,很快,心中便明白了过来,看来,北策该是早有准备啊! 可还未回过神来的靖丰帝,却是怒指着那些侍卫,厉声喝道,“你们……你们眼瞎了吗?” 眼瞎了? 呵,旁人心中讽刺,安九淡淡的声音,也是没有掩饰风凉,“不是他们眼瞎了,而是皇上心盲了!自己苦心训练的人,究竟是怎么样的,都看不出来呢,倒是为旁人,训练了杀手,为自己,掘了坟墓!” 靖丰帝身体一怔,狠狠的瞪向安九,想着安九的话,冷静许多的他,渐渐明白了过来。 身体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看着北策,笑得猖狂,“好,好一个北策,我果真还是小瞧了你,可朕要知道,你是如何……如何收买了朕的人?” “皇上,臣没有收买,这些人,本就是北王府的人,皇上,自爷爷还在掌家的时候,你就在盘算着对付北王府,爷爷早有察觉,他做了许多事情,为的,就是保北王府安稳。”北策对上靖丰帝的眼,顿了顿,继续说道,“在皇上组建这支队伍之时,北王府就听到了风声,北王府又怎会坐以待毙?” 靖丰帝身子一晃,身体的力气好似被抽了,看着这些侍卫,方才的得意嚣张以及自信,全数消失不见,“呵……呵呵,从一开始,你和那老不死的东西就在算计着,怕也是在等着今日这天吧!” 北策敛眉,“皇上错了,不管是爷爷,还是我,都不希望有这一天,可我和爷爷都知道,以皇上的心思以及行事作风,这一天,不可能不到来,所以,纵然是再不希望,也终究还是要面对。” 这一天到不到来,何时到来,一切都是取决于靖丰帝。 而到来的这一天,不过是他自掘坟墓罢了。 “哈……哈哈……不希望?”靖丰帝口中喃喃,那字字句句,好似从牙齿缝中蹦出来,异常凌厉,突然,靖丰帝好似在瞬间振奋了精神,大步上前,夺了一个侍卫的刀,朝着那侍卫砍下,其他的侍卫见此情形,一涌而上,挡住了靖丰帝砍下的攻势。 “混账,一群忘恩负义的东西,朕苦心训练你们,朕承诺了你们,谁若是表现得好,朕就为他加官进爵,日后的荣华富贵,都在你们的面前,你们却……”靖丰帝咬牙切齿,厉声吼道,那神色之间,更是有疯狂在闪烁着,“你们……你们都给朕听好了,杀了北策,杀了安九,谁若是杀了他们二人,朕立刻让他位极人臣,朕会给他一切想得到的东西,你们,听明白了吗?” 靖丰帝的声音,在大殿之中回荡,这话入了侍卫的耳,剩下的侍卫却是一动不动,好似没有听见他说什么一般,更是调转了的方向,手中的剑对着靖丰帝,将北策和安九牢牢的护在身后。 侍卫的毫无反应,让靖丰帝的脸色,更是沉了下去,“你们……哈哈,他……他北策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你们竟是敢来反朕?” “皇上,当年北老王爷和安阳王爷以及沈鸢王妃,助先帝建国,沈鸢王妃的赤盟出力不小,北老王爷的北家军,也是一支雄师,后来,赤盟解散,先帝还是得依赖于北家军,虽然北家军被收编到了东楚国的军队之中,可北老王爷在军中的地位,依然是不会因此而磨灭的,这也不难解释,为什么,这些人到这个时候,护着的依旧是北王府,有些东西,是过命的交情,一代一代传下,又岂是你所给的功名利禄,能够消磨的?” 萧文慧开口,讽刺之意甚浓,“皇上啊皇上,臣妾若是你,当年在组建这支队伍之时,也该想到此,可惜了……现在一切,不都晚了吗?” “晚了?”靖丰帝锐利的目光瞪向萧文慧,厉声叫嚣,“什么晚了?朕是一国之君,你们这些宵小之徒,难道还敢弑君不成?” “呵,弑君?这事情,有人尝过个中滋味儿,不是吗?”萧文慧对上靖丰帝的眼,意有所指。 靖丰帝身体一怔,莫名的心虚,意识到什么,看向北策,大步走到北策面前,心中虽有不甘,可却是不得不开口,“北策,有些事情,你可要三思而后行,你北王府在朝中是什么地位,朕知道,你可以杀了朕,然后呢?你北王府始终会担着弑君的不义罪名,就算是你让娴妃的儿子坐了朕的位置,你掌控了东楚国的一切,你也一样会承受天下的骂名。” “皇上以为臣会杀了你?”北策敛眉,淡淡开口。 靖丰帝微怔,看着北策,“你不会吗?” 这北策,饶是现在,他都没有摸透,不仅如此,甚至觉得这个人,越发的让人看不透了。 靖丰帝的心中,莫名的挫败。 “北王府从来没有这样的野心,皇上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吓自己,总觉得,北王府让你不得安宁,可事实上,北王府到底给百里皇室带来了多少的好处,皇上怕是从来没有仔细的想过。”北策讽刺的开口。 靖丰帝的脸色变了变,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沉默了半响,那双锐利的眸子眯了眯,“你的意思,是放了朕?” 北策但笑不语,靖丰帝却是有些觉得不真切了,自己这般对北王府动了杀心,他会以德报怨? “放了你!”北策开口,靖丰帝心中一喜,可下一瞬,北策的声音再次响起,“也不放了你!” 靖丰帝刚放下来的心,仅仅是瞬间,又落入了万丈深渊,看着北策,眉心紧皱着,心中讽刺,他堂堂一国皇帝,此刻,竟是在一个臣子的面前,讨生存,这传出去,他靖丰帝,怕是要成为全天下人的笑话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靖丰帝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一字一句的道。 北策敛眉,“皇上,从今日起,你便在承辉殿中,好好待着,这些你训练出来侍卫,会用心保护你的安全,至于朝中之事,朝中许多大臣都在,能够为皇上分忧。” 靖丰帝脸色一沉,“你……你是要软禁朕?” 北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如果皇上认为是软禁,那就是软禁吧。” 他不杀靖丰帝,是因为东楚国不能乱了,却也不能放了靖丰帝,因为如今二人已经撕破脸皮,靖丰帝此番陷害不成,必然会有下一次。 让他作为阶下囚,名存实亡,是再合适不过的事情了。 “北策,你好大的胆子!”靖丰帝咬牙,软禁?他堂堂皇帝,竟被一个臣子软禁,这……这成何体统? 北策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眼底一抹冷意凝聚,冷声吩咐,“来人,将皇上送回承辉殿,好生照看。” “是。”那些侍卫领命,迅速的站成两排,为靖丰帝让开了一条道路,齐齐叫道,“皇上,请吧!” 靖丰帝心里憋着的怒火越发的旺盛,锐利的目光,凝聚在北策的身上,那灼热的程度,似要将他给刺穿一般。 北策迎上他的视线,嘴角一扬,淡淡的笑着。 “皇上,请吧!”那些侍卫的声音再次响起。 靖丰帝心中微颤,虽是不甘,却也不得不认命,一甩衣袖,带起的风,都沾满了怒意。 北策,他靖丰帝不会就这么算了! 靖丰帝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随行的侍卫,也跟着离开,大殿中,气氛顿时又多了几分异样的诡异。 安九的心思,却已经没有在靖丰帝的身上,而是在萧文慧,以及文姑姑的身上。 “没想到,北王爷早就有了准备。”萧文慧开口,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目光落在北策的身上,添了几分温和。 那视线,让安九的手下意识的攥紧了绣帕,先北策一步开口,“安九和王爷也没有想到,文姑姑竟然是萧皇后的人。” 那意味着什么? 文姑姑以前可是伺候夏侯音的,安九眸光微敛,继续道,“不知容妃娘娘和萧皇后又是什么关系?” “容妃吗?”萧文慧瞥了一眼安九,这安九护着北策的姿态,是在担心着什么,她是再清楚不过,而至于容妃……萧文慧敛眉,“不过是一个被弃了的棋子,不值得安九王妃惦记。” 弃了的棋子吗? 这个萧皇后,在太子百里骞的身旁,安插了上官怜,在夏侯音的身旁又安插了文姑姑,谁又知道,她还在什么地方,安插了什么人。 这个女人,太过危险! 萧文慧的心思,依旧在北策的身上,更是走到北策的面前,细细的打量着,满脸的满意,“北老王爷将你教得甚好,可有一点,本宫实在是不明白了,方才,北王爷你可以杀了靖丰帝,自己取而代之,可为何……” “取而代之?我的志向,不在此,我要的是北王府的安稳,萧皇后……不管对百里皇室是如何的态度,咱们最好的平衡,便是进水不犯河水。”北策淡淡开口,这个萧文慧,在他看来,也是一个危险的角色。 方才的一切,他算是看得清楚明白,一个宫妃,在冷宫之中,外面甚至还有如此的势力,此番回来,铁定是带了目的的吧! 想到朱静对这萧皇后的调查,北策敛眉,心中更是防备。 “不在此?你的志向……不在此?呵,北王爷,你是人中之龙,这东楚国,你当属第一人,没有谁比你更合适做这个一国之君,你难道……”萧文慧似乎很不满意北策的这个答案。 他怎能不愿意当皇上? “萧皇后,安九和王爷有事,就不在宫中多做叨扰了,萧皇后好不容易当上了皇后,该好好珍惜!”安九上前一步,打断萧文慧的话,言语之中,更是带着提醒之意。 萧文慧微怔,珍惜?安九叫她珍惜?呵,她是在威胁自己吗? 想到自己和她的约定,萧文慧的目光落在安九的肚子上,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好,本宫会听安九王妃的建议,好好珍惜这皇后之位,安九王妃,你可要好好养着你的身子,怀胎十月,该会很辛苦,当年,本宫怀孕之时……” “皇后娘娘,安九会好好养着身子,皇后娘娘一切放心。”安九再次打断萧文慧的话,不让她继续说下去,似担心她说漏了嘴。 安九不能给她任何机会,拉着北策的手,便大步朝着大殿之外走去。 北策走在安九的身旁,精明如他,如何感受不到安九对萧皇后超乎寻常的防备,她好似在阻止着什么。 大殿之中,萧文慧看着那二人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想着方才北策所说的话,眉心微微皱着。 志不在此? 那他的志向又在何处? 他是她的儿子,当年,她好不容易废了那么大的周折,才将他安置在北王府,保下他的一条命,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他能登上帝位,可他今天却告诉他,他志不在此。 呵,这皇位,多少人争得头破血流,而他却丝毫也没放在眼里? 他若当真是一个王爷,志不在此,便也没有什么,可他是皇子,是他萧文慧的儿子,她怎能容得下,他志不在此? 萧文慧眸子眯了眯,对着身旁的文姑姑道,“你说,北王爷的志向在何处?” 文姑姑敛眉,脑海中浮现出北王爷和北王妃的身影,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回娘娘的话,北王爷和北王妃夫妻恩爱,北王爷的所有心思,怕只在王妃的身上吧。” “安九?”萧文慧眸子微眯着,看着那门口,人已经消失了的地方,眸中若有所思。 沉吟了好半响,萧文慧的脸上,才绽放出一抹笑容,“本宫倒是羡慕那安九,能得北策所有的心思,无论是哪个女人,都会十分满足吧,难怪,她那般护着北策,这二人,怕早就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了。” “娘娘,这不是好事吗?北王爷二人夫妻恩爱,羡煞旁人。”文姑姑开口道。 “是啊,是羡煞旁人,可本宫儿子的志向,怎能只在一个女人的身上?这……可不行啊!”萧文慧眸子微眯着,“我萧文慧的儿子,在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他的志向,必然就是本宫的志向,只能是那个万万人之上的位置,一个女人,怎能毁了这一切?” “娘娘……”文姑姑蹙眉,脸色微沉,看着萧文慧的神色,竟是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 只怕王爷和安九王妃…… “文姑姑,咱们会栖凤宫吧,从今日起,你便在本宫身旁伺候。”萧文慧开口,顿了顿,继续道,“当年伺候本宫的人中,便也只有你还留在身旁了!” 文姑姑敛眉,“能服侍娘娘,是奴婢一辈子的荣幸。” 萧文慧敛眉一笑,走出了锦华殿。 今日她初册封为后,没想到,宫中的局势就变了,不仅仅是宫中,整个东楚国的局势,也该要变了吧! 永安宫。 自淑妃被带回来之后,就一直疯疯癫癫,口中喃喃这贵妃之类的话语,休息了半响,醒来之后,形色才稍有好转。 宣亲王百里彦到来的时候,淑妃刚醒来,看到自己的儿子,立即从床上下来,顾不得没有船鞋的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激动的抓住百里彦的手腕儿,“皇儿,皇上呢?母妃的金印金册呢?” 百里彦蹙眉,一张脸,脸色分外难看。 “母妃,你好生在这里休养,儿臣定会在宫外寻找好的大夫。”百里彦看着淑妃满脸的红疹,有些地方,甚至已经被抓破了血,看着更是让人触目惊心。 “不,什么休养?母妃没事,母妃好好的,母妃还要接受皇上的册封,皇儿,册封之后,母妃就是贵妃了,下一步,母妃会为你争夺太子,萧氏那贱人,虽然是皇后,可却没有儿子,北似娴虽然有儿子,就算她有北王府为后盾,可皇上容不下她的儿子,自然不会立她的儿子为太子,你是最合适的,你听见了吗?你要做太子,然后再做皇上,这东楚国的天下,会是你的!” 淑妃热切的看着百里彦,神色疯狂。 可话落,却是忍不住身上的痛痒,继续抓着。 “母妃,你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吗?”百里彦蹙眉道,什么贵妃,什么太子? 他自然知道母妃这些年为自己的谋划,那太子之位,他并非是不想坐,可想到方才发生的事情,百里彦深深的叹了口气。 “你泄什么气?不许你泄气,谁也争不过你!”淑妃咬牙道。 “呵,母妃,父皇都已经被软禁,我还怎么争?北策定会扶持娴妃的小皇子为帝,如今,差的也就是时日了。”百里彦冷声道,他知道父皇对北王府的忌惮,所以,他便对北王府,没有上心。 许多事情,有父皇在,哪里用得着他去费心? 可他却没想到,北王府甚至连父皇都没有办法啊! “你说什么?软禁?皇上被软禁?呵,你胡说,怎么会呢?皇上是一国之君,他怎么会被软禁?”淑妃摇着头,丝毫也不愿意相信,“走,带我去找你的父皇,你父皇定会立你为太子,哼,管他北王府是不是掌握着本宫的把柄,我怕什么?哈哈……本宫什么都不怕了!” 说着,拉着百里彦就要走。 可百里彦却是不动,“母妃,你是被父皇关起来的,且不说你出不去,就算是你出去了,也进不了父皇的寝殿,那承辉殿,早就是一个牢笼,关着父皇,父皇哪里还有半分决定权?” 淑妃蹙眉,依旧抓着自己的身体,“不行,我要成为贵妃,我儿子要成为太子,谁也挡不住我!” 说着,不由分说,朝着永安宫外大步走去,百里彦没有办法,立即追上去,想着将承辉殿“守卫”着的侍卫,心中莫名的不安,母妃若是硬闯,只怕是万万不妥啊! 可淑妃哪里相信,此刻的承辉殿,早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承辉殿,现在的皇宫,也早已经不再是昨日之前的皇宫…… ☆、第一百五十五章 葬身之地,活活将她打死! 软禁?堂堂皇上,这个东楚国,他是万万人之上的人,谁能软禁了他? “皇上……”淑妃顾不得身上的痒痛,大步朝着承辉殿内走去,可还没进门,几个浑身武装,透着凌厉之气的侍卫,便倏然出现,将淑妃拦在门外。 “你们给本宫让开,没长眼吗?本宫的路你们也敢拦!”淑妃厉声喝道,这些侍卫,个个都是眼生的。 那侍卫却是丝毫也不理会淑妃,如此目中无人的态度,淑妃更是愤怒,“知道本宫是谁吗?淑贵妃,皇上最宠爱的妃子!” 淑妃刚如此叫嚣着,不远处,本打算回宫,却想着来看看被软禁的靖丰帝的萧文慧,却是瞧见这淑妃的张扬,眼底一抹讽刺凝聚,“都已经是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了,还想着当淑贵妃,怎么?皇上不是下旨,将她关在了永安宫中,怎的跑出来了?” 伺候在一旁的文姑姑也是看了一眼那淑妃,此刻的她,浑身皆是疹子,看着狼狈不堪,甚至让人头皮发麻,文姑姑不免也有些嫌恶,“回娘娘的话,淑妃受了如此打击,精神该是有些错乱。” “呵,是有些疯了,淑贵妃?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她也不照照自己的模样。”萧文慧敛眉,想着这淑妃嘲讽自己容貌衰败,可也比她此刻容貌毁了好,不是吗? “娘娘,她的贵妃梦,只怕是圆不了了,她怕是不知道,现在的皇上,已经不再是先前的皇上了,连承辉殿都出不了,哪里还能赐封她为贵妃?”文姑姑低声附和着,想到那一日,夏侯音临死之时所说的话,这淑妃的下场,怕也不会比夏侯音好到哪里去。 这皇宫里,谁能说得清楚自己的未来,从来都是身不由己的啊! 而自己的主子……文姑姑敛眉,一阵沉默。 那厢,淑妃依旧在承辉殿外闹着,几次冲撞,都不得门而入,萧文慧看在眼里,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走吧,去会会咱们这个淑贵妃!” 主仆二人上前,本是和侍卫叫嚣着的淑妃察觉到旁人到来,转眼一看,瞧见一身皇后装束的萧皇后,脸色更是沉了下去,“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们来这里不稀奇,稀奇的是,一个被禁了足的宫妃,怎么能在这宫中随意走动?”萧皇后得意的对上淑妃的眼,嘴角笑意嫣然。 淑妃语结,扬了扬下巴,似要在萧皇后的面前撑起气势,“皇上宠爱本宫,又怎会真正的禁足于本宫?今日所谓的禁足,不过是皇上不得已而为之,并非他真正的意愿。” “呵,淑妃,有人说你疯了,我看,你还没有多疯,只是脑子有些不灵光了,不过你也该是知道,皇上为什么不得已而为之了?”萧皇后敛眉,眼底似笑非笑。 “我……”淑妃咬牙,冷哼一声,“本宫不过是说漏了嘴……” “看来你果然还是知道的,你说漏了嘴,可是说出了多大的秘密,给皇上捅了多大的篓子啊!”萧文慧想到方才,心中就分外痛快,“若非你方才的口无遮拦,皇上也不会漏了馅儿,也就不会孤注一掷,和北王爷撕破了脸皮。” 淑妃蹙眉,和北策撕破脸皮? “那北王府就算是再厉害,能将皇上如何?吃亏的也是北王府不是?”淑妃冷哼,迟早都是要撕破脸皮的,现在撕破倒还好了,想到灵儿还在北王府的手上……不……淑妃的目光,突然落在了萧皇后身旁的文姑姑的身上,身体一怔,脑袋瞬间一片空白,这…… 文姑姑……她怎么会在萧文慧的身旁? 萧文慧却是没有理会她的震惊,挑眉一笑,“谁说吃亏的是北王府了?吃亏的若是北王府,皇上便不会被软禁再这里了。” 淑妃猛的回过神来,目光闪了闪,“你说什么?软禁?皇上当真被软禁?” “你都这个模样了,本宫还会骗你不成?”萧文慧上下打量了淑妃一番,她还不相信吗?这个女人,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承辉殿中的那个男人身上,可她是不知道,这个世上,最不可靠的,便是里面的那个男人了。 淑妃目光闪了闪,口中依旧喃喃着,“不,怎么会?不会的,皇上怎么会……” “呵!淑妃啊淑妃,你的贵妃梦,是圆不了了。”萧文慧开口道,这二十多年,在凌霄宫里,听闻着皇上宠幸了这个妃子,赐封了那个妃子,她的心中,怎能没有憋屈? 今日看着淑妃这般模样,也着实是痛快。 “不,我是贵妃,我是贵妃!”淑妃叫嚣着,眼神之中越发炽烈,狠狠的瞪着萧皇后,厉声吼道,“萧文慧,你这贱人,你休要在本宫的面前得意,你有什么可得意的?你就算是皇后,也是个孤家寡人,呵,那一日,你连你亲生的女儿都不保,任她被皇上流放,你就算是依仗着娴妃那儿子又如何?娴妃的儿子,有娴妃这个母亲,又怎会认你?除非,你弄死了娴妃,你来抚养这个孩子,可北王府,又怎会置之不理? 哈哈,萧氏,纵然是你如何算计,你也不会有好下场,你最终也是个孤家寡人,可我,我还有我的儿子,我的儿子,若是成了太子,继承了皇位,他定也不会放过你。” 淑妃大笑着,她成不了贵妃又如何,她还有儿子,比萧文慧可是强得太多了。 可是,萧文慧听了她的话,脸上的笑意越发的多了几分深意,“淑妃,你以为,你所以为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有些事情,是你也无法猜到的,你的儿子?你有儿子又如何?且不说他永远无法坐上太子之位,就算是坐上了,你也看不到那一天了,你这疹子……呵呵,淑妃,你没想到吧,这就是自作自受,想害娴妃的儿子,嫁祸给安九,最终,却使自己尝到了这毒药的滋味儿。” 淑妃紧咬着牙,那张脸,更是狼狈狰狞,“本宫什么没猜到?你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 “那我告诉你,你什么没猜到,我萧文慧从来都不是孤家寡人,我比你富足,你也不想想,崇宁公主若是我萧文慧的亲生女儿,我怎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流放,她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萧文慧眸子眯了眯,对于淑妃,不过是个将死之人。 淑妃身体一怔,脸色更是难看,“你……你什么意思?” 萧文慧的话,不断的在淑妃的耳边回荡,崇宁公主不是萧氏的亲生女儿吗?那谁是? 萧文慧这般处心积虑,为的,不也就是皇位吗?莫非……她也有儿子? 可是,当年萧文慧生下的,分明就是个女儿,正是崇宁公主无疑啊,这……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淑妃看着萧文慧,一双眼瞪得老大,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等待着萧文慧的回答。 可萧文慧哪里会为她解惑? 嘴角的笑意越发多了几分邪恶,“什么意思吗?淑妃妹妹,你以后,还有许多的时间来想这个问题!” 不过,那些时间,只怕不会是在这个世界上了! 淑妃心中一怔,明了萧文慧的意思,她纵然是再逃避,也是知道,自己身上中的这个毒,必死无疑,她就算是强撑,也撑不了多久了。 如今,她唯一的心愿,便是求皇上将她的儿子立为太子! 目光闪了闪,突然想到什么,注意力又转移到了萧皇后身旁的文姑姑的身上,瞪着她,目光凌厉,“你为什么会在她的身旁?” 她的主子,不是北王府吗? 文姑姑明了她的意思,看了萧文慧一眼,在主子让自己伺候在身旁的那一刻起,主子对一切都没有了顾忌,更是不担心在这个淑妃的面前露出端倪。 明了皇后的心思,文姑姑朝着淑妃福了福身,“回淑妃娘娘的话,奴婢一直伺候的人,便是皇后娘娘,在皇后娘娘身旁,自然不足为奇!” 一直伺候的人? 那她的主子便是这萧文慧了? 怎么会?她一直以为文姑姑的主子是北王府,所以,这一次才会对小皇子和安九下手,就是为了先发制人,却没想到……错了吗?一切都错了吗? 她的主子竟然是萧文慧,这意味着什么? “灵儿……”淑妃目光微怔,转向萧文慧,声音干哑,喉咙生疼。 “灵儿吗?”萧文慧敛眉一笑,“文姑姑该告诉了你,只要动了让你的儿子为太子的心思,你就会见到灵儿了。” 果然! 淑妃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竟是疯狂的大笑了起来,“哈哈,萧文慧啊萧文慧,只怕要让你失望了,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用灵儿威胁到我吗?那夏侯音已经死了,皇上就算是气恨我,也不过是一时的,如今的我,还怕他恨吗?只要他知道,我的儿子,如今是他唯一的依靠,那便好了!” “你的儿子是他唯一的依靠?”萧文慧轻叱一声,不以为意,“淑妃,你未免也太抬举你的儿子了。”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神越发的不屑,顿了顿,继续道,“再说了,你也没有那个机会了!” 淑妃神色一怔,看着萧文慧的眼神,越发多几分惊恐,“你……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萧文慧似笑非笑,突然话锋一转,骤然冰冷,“来人,将淑妃给本宫带走,本宫有些体己的话,要单独和她说说。” 萧皇后一声令下,身后跟着的侍从,立即上前,将淑妃架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萧氏,你这贱人,你不能带走本宫……皇上,皇上,救命啊皇上……”淑妃叫嚣着,可徒留下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萧皇后看了承辉殿一眼,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淑妃的叫声,里面的靖丰帝怎会没有听见?可听见了又如何?依旧是无动于衷,这个男人,怎会为一颗失了作用的棋子出头? 眼底一抹不屑凝聚,本想见见这靖丰帝,看看他的落魄也好,不过,来日方长,她萧文慧还有的是机会。 “回宫。”萧文慧转身,领着人随着淑妃的叫嚣声传来的方向而去,却是没有留意到,待她们走后,方才匆匆追着淑妃而来的百里彦,出现在了承辉殿外。 听这母妃求救的声音,百里彦眉峰紧皱着,一双手更是紧握成了拳头。 可是,他却是没有迈开脚步追上去,而是定定的站在那里,一脸的冷冽。 不救吗? 有些理智的他,知道母妃是救不得了,就连殿中的父皇都没有动静,就已经表明了父皇的心意,而自己方才若是出来护着母妃,那自己怕也是脱不了身啊! 他早就知道,那萧皇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从冷宫到了皇后之位,这个女人太过危险,他如何还不能硬碰硬。 想到自己方才听到的消息,百里彦眸光微敛,眼底若有所思。 崇宁公主不是萧皇后的亲生女儿吗? 也难怪,不管是萧皇后还在凌霄宫住着的时候,还是已经离开凌霄宫之后,都对那崇宁公主不闻不问,甚至在崇宁公主受牵连,被流放的时候,她也不曾相送,这哪里是一个母亲的作为? 可崇宁公主若不是萧皇后的女儿,那她又是谁的女儿?萧皇后的子嗣…… “我比你富足……” 萧皇后的话,在百里彦的脑中,不断的回荡着,比母妃富足?难不成,萧文慧的子嗣,是个皇子? 可纵观这年龄合适的皇子之中,却也找不出这么一个人,不是吗? 百里彦想不明白,可是有一点,他却是清楚,这萧皇后的身后,有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而那秘密,足以威胁到他的所有,更或者,是足以让百里皇室都为之震撼的东西!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百里彦看了承辉殿一眼,沉吟了半响,才默然离开。 承辉殿中,淑妃的叫嚣声走远,靖丰帝坐在榻上,一脸的凝重。 “皇上,淑妃娘娘她……”秦公公在一旁试探的道,自皇上被这些侍卫送回了承辉殿之后,就一直沉默着,一个字也不曾吐出,看着实在是让人心中担忧。 而方才门外……皇上的脸色,更是难看了许多啊。 “不要提什么淑妃了,被带走了,就被带走了吧,如今朕,还能使得上什么力?”靖丰帝沉声道,语气之中,还有无法消弭的怒气,想到方才在锦华殿发生的事情,心中便极度不甘。 他竟是落在了北策的手上! 看了一眼大殿周围围着的侍卫,靖丰帝的心中,更加愤怒,没想到,这些年,他倒是为北策训练了一批精锐。 “奴才多嘴,奴才多嘴。”秦公公掌了掌嘴,诚惶诚恐。 “好了,如今,便也只有你在朕的身旁,朕不会怪罪你说错话。”靖丰帝开口,瞥了他一眼,莫名的苦涩。 他堂堂一国皇帝,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这些年,朕一只忌惮着北王府,一直想要让北王府从东楚国消失,谋划了这么久,竟是……哎……”靖丰帝叹了口气,竟是哈哈的大笑出声,“当年,朕能平定齐王谋乱,继承这帝位,今日既然连一个北策都对付不了!” “皇上息怒,皇上依旧是皇上,这东楚国的天下,百里家的血脉,才是正统,北王府虽然实力强大,可终归是臣子。”秦公公安抚道。 可靖丰帝的脸色却是越发难看了些,“什么臣子,他北王府怕不只甘心做一个臣子,娴妃如今有了皇子,他的皇子是正统,北王府只要在身后操控一切便好,等小皇子成了皇帝,他北王府,就是实际的掌权者了。” “皇上,小皇子还小,怕是……”秦公公敛眉道。 靖丰帝眸子眯了眯,“不错,好就好在小皇子还小,不过,却也没有多少时间了,不行,朕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如今朕的皇子之中,就只有百里彦……” 靖丰帝似想到什么,心中盘算着,眸中的神色越发的凌厉,“对,要早些立下太子,如今,朕便也只能指望彦儿了。” “皇上,您的意思……”秦公公心中一惊,试探的道。 “立宣亲王为太子。”靖丰帝一字一句,已经做了决定,和北王府的对峙,他靖丰帝可还没输! 而此刻,被萧文慧带走的淑妃,依旧咒骂着萧文慧,所骂出的话,越发的不堪入耳,饶是一旁的宫人听着,也都不由得皱眉,心想谁听了这咒骂,是都要怒了吧。 可萧文慧,却是站在一旁,淡淡的笑着,好似什么也没有听见一般。 “这里,风景倒是不错。”萧文慧环视了一周,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郁。 淑妃也是诧异,这萧文慧竟是看起了风景来了吗? 可下一瞬,萧文慧的声音再次响起,淑妃的脸色,更是难看了。 “淑妃,念在你我姐妹一场,本宫为你选了这个地方,做为你的葬身之地,也算是对得起你了。”萧文慧目光落在淑妃的身上,眸中杀意迸发。 淑妃心中咯噔一下,葬身之地? 这萧文慧果然是要…… “来人,给本宫打,狠狠的打,一只打到没气儿了为之。”萧文慧拔高了语调,浑身散发的气势,更是让人为之震慑。 “是!”一旁的宫人领命,拿了棍棒便上前。 淑妃还没有回过神来,那巨大的力道便狠狠的打在她的身上,淑妃痛呼一声,整个人,被架在了地上。 “萧氏你这贱人,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淑妃咬牙叫嚣着,没有几下,身后便皮开肉绽,整个身上,更是触目惊心,随着这一下一下的责打,淑妃越发虚弱,心里的怨气也不断的积累。 可萧文慧却是丝毫也没有看在眼里,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转身离去,直到淑妃的呼喊咒骂声,在身后听不见了,萧文慧才停住了脚步,眉宇之间,越发多了几分得意。 “这皇后娘娘的位置,坐着可真是舒服。”萧文慧叹息了一口气,似极其享受这生杀予夺的快感,这一天晚来了二十三年,可终归还是来了不是? 老天还是眷顾她萧文慧的!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终于等到了这一日。”文姑姑在身旁,柔声道。 “是啊,等到了这一日,可萧氏一族……呵,却是没等到了,当年,若不是萧老爷为了他自己的女儿,也不会有后来助齐王谋乱的事情,瞧瞧,为了让他的女儿当皇后,平白毁了一族,可不是可惜了吗?本宫也是萧家的女儿,当上了皇后,也是萧氏一族的荣耀,哪里会委屈了萧家,可偏偏……哼!”萧文慧轻笑,满眼的不屑。 “娘娘,是那些人没有福气罢了。”文姑姑安慰道。 “是啊,是他们没有福气,对了,我的那个侄女儿呢?”萧文慧蹙眉,似突然想到什么,好奇的问道。 文姑姑一怔,瞬间明白萧文慧所指之人,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回娘娘的话,自倾城楼被烧了之后,绯玉将那人也安置好了,只是上官怜……” “上官怜?她既然在我那儿媳手上,便让她继续留在那里吧,左右都是一家人。”萧文慧眸光微敛,脸上的笑意越发的多了几分高深,“至于本宫那侄女儿,她也是个有福气的,将她接进宫,让本宫瞧瞧吧!”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文姑姑福了福身。 主仆二人继续迈开了步子,文姑姑的心中,却是思索着,娘娘这个时候,让那女子进宫,可是为了什么? 文姑姑细细想,却是猜不透。 长乐宫。 一片死寂,娴妃自从锦华殿回来之后,就一直将小皇子抱在手上,安置了木桃的尸体,坐在榻上的她,一语不发。 直到门外响起敲门声,淑妃微怔,才淡淡开口,“进来吧!” 门外,一个宫女推门而入,跪在娴妃的面前,“娘娘。” “打听到什么?”娴妃问道,语气有些虚弱。 “回娘娘的话,北王爷和北王妃安然无恙,已经回了北王府。”那宫女跪在地上,不紧不慢的道。 娴妃好似在这瞬间松了口气,“好,他们没事便好。” 那宫女目光闪了闪,“他们是没事,不过,方才锦华殿,倒也发生了大事。” “什么大事?”娴妃有些兴趣缺缺。 “皇上留了王爷王妃还有萧皇后几人锦华殿,可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皇上出来之时,是被侍卫簇拥着,不像是保护,倒像是看管,后来,便传出消息,皇上被软禁了,被北王爷软禁了。”宫女小心翼翼的道,心中也是不解。皇上乃一国之君,王爷不过是臣子啊。 “软禁?被北策?”娴妃身体一怔,这个消息,着实是让她吃惊不小,不过,沉吟片刻,许是想明白了什么,那嘴角渐渐勾起一抹讽刺,口中喃喃,“原来如此,难怪策儿和阿九,能够安然无恙的回北王府了,好,也好啊!” 娴妃抱着怀中的小皇子,脸上笑意渐浓,柔声道,“忌儿,你的父皇被软禁,咱们母子,也会安全许多了,你说是不是?” 小皇子竟是发出呀呀的声音,淑妃听在耳里,心中更是开怀,想到什么,眉心微蹙,“那淑妃呢?” “淑妃……方才奴婢进门之时,便听到有人在说,淑妃……淑妃被皇后娘娘杖杀了,就在御花园内,活活打死了。”宫女想到方才听到的那些描述,心中莫名的生寒。 活活打死了? 娴妃微怔,笑得更是开怀,“打死了好,打死了好啊,那淑妃在毒害我皇儿的时候,怕是没有想到,自己会落得如此下场吧!我以为,任中了毒的她,在永安宫自生自灭,却没想到,萧皇后也是容不下她!” 娴妃抱着淑妃,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天空,口中喃喃,“木桃啊木桃,今日你的仇,也算是报了,你对忌儿的恩情,我北似娴会记着,下辈子,我算是做牛做马,定当报答。” 身后的宫女听着,柔声安抚道,“娘娘,木桃姑姑在天之灵,看到小皇子安然无恙,便也会安心了。” 娴妃嘴角牵起一抹笑意,安然无恙吗? 在这皇宫之中,要寻求安然无恙,竟也是一件难事啊,可不管这事再难,她也定要护她的皇儿周全! 皇宫里,悄然的暗涌,依旧没有平息,靖丰帝三日没上早朝,朝中大事,却并非是宣亲王一人独揽,反倒是由几个亲近北王府的朝臣掌控着,每日的大事,都是转到北王府,听北王爷的意见。 众人心中猜测着,这东楚国的天,只怕是要变了。 北王府内,北策越发的忙了,安九在徽音殿内养着胎,一切看着都是分外平静,皇宫里,也是如此。 栖凤宫中,这一日,来了一位客人,轿子抬进了朱雀门,一直朝着栖凤宫的方向。 “这轿子上的人是谁啊?就算是北王府的马车,进了朱雀门,也得停下来,这轿子倒好,竟就这样抬到了御花园。”御花园内,几个妃嫔坐在一起,这些时日,皇宫里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人人都是小心翼翼,似乎有一点风吹草动,都得好好的留意着。 元妃看了一眼那轿子,“看这轿子的方向,便也知道了,如今这宫里,除了长乐宫和栖凤宫,谁有这么大的派头?长乐宫的娴妃娘娘,日日的心思都在小皇子的身上,也无心其他,这轿子里,怕是栖凤宫的贵人了。” 如今,栖凤宫中的那人,可谓是风生水起,淑妃一死,她便拿了后宫的大权,如今,名正言顺的掌管着后宫的大事,这宫里,她们在坐的每一位,可都的看着她的脸色行事呢。 元妃这么一说,其他的妃嫔,也都明白了过来,脸色有异,却不敢再说什么。 “哎呀,栖凤宫中的,自然是贵人。” 其他的宫妃立即改了口径,一脸的讨好,“只是不知道,这轿子上坐着的,可有是谁?” “是谁?谁知道呢?希望不是什么难缠的小鬼儿才好!”元妃敛眉,淡淡开口,看着那轿子在视线中越走越远,嘴角轻笑,这宫中小鬼儿已经如此多了,多一个嘛,倒也没有什么。 那轿子越走越远,轿子里,女子依稀听见了这些人的谈话,那眉眼,始终微敛着,沉静的面容,没有丝毫情绪,栖凤宫吗? 她知道,这一趟是往宫里走,却没想到,要见她的人,会是在栖凤宫里。 栖凤宫,那可是皇后娘娘所住的地方啊! 这宫中的风云,她饶是再不关注,可也听闻了萧太子妃被册封为皇后的事情。 要见她的人,会是她吗? 女子思索着,不多久,轿子便停了下来,轿子外,传来侍女的声音,“姑娘,请吧!” 女子下了轿,一袭蓝衣,轻纱覆面,随着侍女走了几步,步履轻盈至极,目光环视了一周,依旧是泰然自若。 “姑娘,娘娘在里面等你呢。”开口的是文姑姑,早就在门口等着,迎接这位客人的到来。 女子朝着文姑姑牵唇一笑,点了点头,随即便跟着文姑姑进了房间。 房间里,萧文慧看着这蓝衣女子进来,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那张脸,一片深沉,看不出丝毫情绪,浑身散发着的威仪气势,若有似无的压力感,扑面而来。 女子朝着萧文慧福了福身,“蓝玥参见皇后娘娘,多些皇后娘娘这段时间的收留照顾。” 萧文慧眉峰一挑,来了兴致,浅浅的抿了一口茶,“呵,你如何知道是本宫在照顾你?绯玉那些人,可泄露了什么?” “回娘娘,并非是绯玉姑姑泄露了什么,民女想着,绯玉姑姑也不过是听命行事而已,今日要见民女的是皇后娘娘,那民女便有八成的把握,猜测娘娘才是施恩与民女的人。”蓝玥面纱下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不紧不慢的道。 “好,好,本宫看,说是猜测,倒不如说是推断。”萧文慧放下茶杯,“你过来,让本宫近距离的看看你。” 蓝玥福了福身,朝前走了几步,跪在萧文慧的面前。 萧文慧打量着蓝玥,伸手揭开她的面纱,面纱下,那张脸暴露在萧文慧的视线之中,萧文慧的身体,不由得一怔,“呵,倒真是有几分相似。” 蓝玥敛眉,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娘娘说的是民女的母亲吗?” “不,本宫可没见过你的母亲。”萧文慧嘴角的笑意越发浓了些。 “没见过民女的母亲?那娘娘方才的意思……”蓝玥眉心微蹙,那张脸,少了许多先前的病容,气色红润了许多。 “像本宫的一位故人。”萧文慧眸中一抹异样闪过,再次对上蓝玥的双眼之时,那异样,却已经消失不见,“听她们说,你叫蓝玥?” “是,民女名唤蓝玥!”蓝玥开口道。 “蓝玥……”萧文慧口中喃喃,似在咀嚼着这个名字,“倒是一个可怜的人,你可知道,你本不该姓蓝?” 蓝玥微怔,想到自己的身世,“民女是不该姓蓝,蓝是民女母亲的姓,民女不得已,不得不随母亲姓,而无法和父亲相认。” “是啊,本宫自然知道你的不得已是来自何处,你母亲也是不得已,无法随着他的父亲姓,可也正是这不得已,才保全了你母亲的性命,还有你的性命!”萧文慧拉着蓝玥的手,轻拍着她的手背。 蓝玥脸色微变,看着萧文慧的眼神,越发多了几分疑惑,“娘娘,你……你没有见过我的母亲,可为何……” 萧文慧嘴角的笑意渐深,目光紧锁着蓝玥,“你知道,本宫方才口中的那个故人是谁吗?” “民女不知。”蓝玥摇了摇头。 “那个故人,是本宫这辈子最恨之人之一,她是嫡出的大小姐,深得他父亲的疼爱,他的父亲,又是那个家族,最有话语权的人,那时候,大小姐她嫁给了一个王爷,那王爷也是有野心之人,不甘屈于人下,而那大小姐的父亲,也是一个有野心的主,这样的野心,撞在一起,便是一拍即合,那个父亲,为了让他的亲生女儿当皇后,便和那个王爷策划了一场叛乱。” 萧文慧说着,眼底隐约有恨意凝聚。 蓝玥在一旁听着,她本也是个聪明人,顿时便联想到了什么。 这事情,分明就是当年齐王和萧氏叛乱啊! 而那个老爷,和那个大小姐…… 蓝玥目光闪了闪,随即萧文慧的声音继续响起,“本宫看你也是猜出来了,不错,那个老爷便是萧老爷,而那个大小姐,便是当时的齐王妃,呵,他们为了他们的野心,可是将本宫害得好惨啊!” 蓝玥身体一怔,诚惶诚恐的磕了个头,“娘娘恕罪,娘娘……” 萧文慧眉峰一挑,笑意更浓,“恕罪?恕什么罪?有罪的也不是你,你的母亲,和齐王妃,当真是像极了,不愧是一个爹生的。” 一个爹……蓝玥猛然抬头,对上萧文慧的眼,“娘娘,你的意思……我娘亲她……她是萧家的女儿?” 怎么可能? “不,不会的,我从出生开始,就知道娘亲是青楼出身,萧家的女儿,怎么会在那种地方!”蓝玥目光闪烁着,满心的不可思议。 “你的娘亲,不过是萧老爷的私生女罢了,也许,那个时候,萧老爷也有心将你的娘亲接回府,却没想到,有些事情先发生了,也正是这样,你娘亲才逃过了一劫,你也才能活到现在,如今的萧氏,就你我二人了!”萧文慧伸手,轻抚着她的脸颊,“看到你这张脸,我就想到了齐王妃。” 蓝玥身体一颤,下意识的吞了下口水,“皇……皇后娘娘……” “你在害怕?害怕什么?害怕本宫因为你是萧家的血脉,就迁怒于你?”萧文慧敛眉,眸子微眯着。 “是,若我娘亲当真是萧老爷的女儿,你应该会恨,毕竟,是以为萧家的叛乱,你才回受到牵连,才回在冷宫中过了二十多年。”蓝玥试探的看着萧文慧,眼前的这个女人,到底是敌是友?她竟是有些分不清楚。 “呵呵,是,如此说来,本宫好像是该恨,可是……”萧文慧将蓝玥拉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身旁,“可本宫说了,如今萧家也只有你我二人罢了,你的母亲虽然是萧老爷的女儿,可是,她也是个苦命人,和我一样,被萧老爷视作外人,咱们同病相怜,这个时候,自然也要更加体恤对方才是。” 体恤对方?萧皇后的意思…… “娘娘,民女愚钝,不明白娘娘的意思。”蓝玥敛眉,小心翼翼的道,越发捉摸不透这个萧皇后。 “呵呵,不明白吗?那本宫就说得更加明白些,过去和萧家的恩怨,早该随着萧氏一族被满门斩首而消失了,我的心中,虽然有恨,可这么长的时间,也慢慢消失了,如今,本宫坐上了皇后的微怔,连一个娘家人都没有,这怎么行呢?”萧文慧摩挲着蓝玥的手,“玥儿,你是现在仅剩的萧家人了,你就是本宫的娘家人,只有你才能让本宫信任!” “娘娘,民女不敢!”蓝玥诚惶诚恐,想到惜姑娘找到自己时说的话,心中依旧有不安。 “不敢?有什么不敢?以后,你也别民女民女的自称了,本宫的侄女儿,自然得有封号,文姑姑,传令下去,封玥儿为郡主!”萧文慧朗声道,不由分说的做了决定,似想到什么,眉心微蹙,“还有,既然是本宫的侄女儿,那这个蓝姓,也该换换了,姓萧吧,以后,蓝玥便是萧玥!” 一连串的话,让蓝玥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萧玥?郡主?这一趟进宫,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在叶家,也只是以表小姐的身份存在着,这竟是摇身一变,成了郡主,成了萧皇后的侄女儿了吗? ☆、第一百五十六章 当面质问,天下最大的妒妇! 郡主吗? 蓝玥有些恍惚,记忆中,有个人也是郡主,她的命运,她着实是羡慕的,而以前,她知道,自己不过是叶家的一个私生女,且不说叶家的家产,是不义之财,就算叶老爷认了自己,叶家是一个光明正大的存在,她也是不及她的。 安阳王府唯一后人的身份,谁比得上? 蓝玥敛眉,口中下意识的喃喃,“郡主……” “怎么?玥儿觉得这郡主的位分太低了些?”萧文慧瞥了一眼蓝玥,眸中一抹精光凝聚。 蓝玥回神,目光闪了闪,忙道,“不,玥儿不敢,玥儿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子,这郡主之位,实在是……” 蓝玥不笨,她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郡主之位,这萧皇后给了自己,当真是因为自己和萧家有关系,呵,即便是有关系,那她也该是恨自己才对,又怎会如此将她供着? 蓝玥不着痕迹的看了萧皇后一眼,先前因为初闻郡主的恍惚,此刻已经变成了镇定。 萧皇后呵呵一笑,“你怎会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子?本宫说了,你是本宫的侄女儿,这东楚国,萧氏一族,便只有你我二人,本宫让你为郡主,也是想培养自己的人,这宫里,没有自己人,那可是寸步难行啊。” “那若要成为萧玥郡主,蓝玥要付出怎样的代价?”蓝玥开口,索性开门见山。 倒是萧皇后微怔,看蓝玥的眼神,多了些诧异,打量了蓝玥片刻,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开来,“呵,倒是一个直率的女子,本宫喜欢,如此说开来,你也少了不少疑虑,至于你所说的代价嘛,你自然得成为本宫的人。” 成为她的人? 她问的开门见山,可萧皇后答的却是含糊其辞。 不过蓝玥却是明白了,这代价必定是有的,而成为她的人,只怕,也要听她的命令做事吧。 蓝玥敛眉,心中知道,在自己离开叶家,打算离开京都之前,被惜姑娘带回了倾城楼之时,许多事情,自己就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包括今日进宫,更包括,今日萧皇后所赐的这个郡主之位,她都没有拒绝的资格。 她只有一个选择,便是成为萧皇后的人。 不过……蓝玥沉静的眸中,隐隐有一抹微光凝聚,沉吟片刻,开口道,“皇后娘娘,玥儿成为娘娘的人,那娘娘可否答应玥儿一个要求?” 萧皇后眉峰微挑,“呵,敢和本宫谈条件的,你是第二人。” 第二人? “那第一人是谁?”蓝玥好奇的问道。 萧皇后眸子眯了眯,那眼神之中,有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一闪而过,“也是一个和你年龄相仿的女子,让本宫又喜欢,又忌惮。” 又喜欢,又忌惮?又和她年纪相仿,这样的一个人,究竟是谁? 蓝玥心中疑惑,可想到自己的要求,蓝玥瞬间收回了神思,“娘娘可否看在这为数不多的份儿上,答应蓝玥的要求?” “那本宫可也要听听,你所说的要求,究竟是什么。”萧皇后目光紧锁着蓝玥,眸子微眯着。 “回娘娘的话,蓝玥的身世,娘娘也知道,从出生之日起,蓝玥的许多事情,都由不得蓝玥选择,就算是回了叶府,可却是以一个表小姐的身份,蓝玥想这一世给自己一个选择,蓝玥的婚事,由蓝玥自己定,可好?”蓝玥毫无畏惧的对上萧文慧的眼,一字一句的道。 她在叶家,许多富贵人家的东西,她看得明白,就算是一些望族的女儿,婚事也会是家族利用的筹码,更何况是皇室。 萧皇后让自己成为郡主,成为她的人,首当其冲要利用的,怕就是她的婚事了吧。 而独独是这一点,她是不愿意被人攥在手心里的。 这个要求一说出来,萧文慧的脸色果然是变了,看着蓝玥的眼神,越发的收紧。 婚事自主?呵呵,作为一个女儿家,婚事怎能自主? 这蓝玥,想掌握自己的婚事,不就是想给她的人生,得到一些主动权吗? 精明如萧文慧,一眼便看出来了,眸光微敛,萧文慧似在沉思着,仅仅是过了片刻,那脸上又恢复了先前的温和笑容,拉着蓝玥的手,语气慈爱,“好,婚事自主,本宫答应你,你这么聪慧的女子,会给自己寻一个最称心如意的夫君。” 蓝玥心中一惊,她答应了吗? 蓝玥有些不可思议,她以为……以为她不会同意,可没想到……蓝玥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跪在地上,朝着萧皇后一拜,“蓝玥……不,萧玥谢皇后姨母隆恩。” “好,萧玥,从今以后,那便是萧玥郡主。”萧皇后笑出了声来,笑声在房间里回荡。 萧玥听着萧皇后的笑声,眸光微敛,她不知道,这萧玥郡主,对她来说,到底是天降的好运,还是一个陷阱,她唯一知道的是,许多事情,或许,她已经抽不开身,而唯一坚定的,便是命,她要保命,无论是在当初的晋国公府,还是在这皇宫之中,她寄人篱下,只为了一条命而已。 萧皇后赐封了一个郡主的事情,很快便在京都城内传了开来。 传到北王府之时,安九刚见了凛峰口中的赤盟的几个老东西,得了赤盟令,她便正式成为赤盟的盟主,除此之外,安九还得到另外一个消息。 “你说的可是真的?”安九锐利的目光直射向凛峰,那眼神,如刀剑一般,异常凌厉。 饶是凛峰,身体都不由得一颤,“王妃,我凛峰何时对你汇报过假的消息?这事情,我也是反复求证之后,才敢对你禀报,毕竟,这事情太过重大了。” 安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稳定了心神,敛眉道,“你继续说。” 说罢,安九端起面前的茶杯,似乎是想要借着喝茶的举动,来缓和自己的紧张与震惊。 凛峰得了令,立即禀报道,“那毒药,确实是来自皇宫,甚至在皇宫之中,也甚是少见,据传,当年唯一受过这毒药之害的,便是前朝的最后一个皇帝,那时,前朝被灭,前朝皇帝落入先帝的手中,后来便自杀而亡,据当时的一些传闻,只说是那末代皇帝受不了帝位被取代之苦,便自杀了,可那皇帝,本就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就算是寄人篱下,就算是受尽屈辱,他也不会自杀,当时有人听闻,关押他的地方,时常传出痛苦的嘶吼,似在承受非人的折磨一般,我想,他该是因为受不了那非人的折磨,而自杀而亡吧。” 凛峰说着,安九握着茶杯的手更是不断的收紧,凛峰小心翼翼的看了安九一眼,继续说道,“后来,听闻北老王爷知道此事,甚至进宫和先帝大吵了一架,之后,便没再听过那毒药的踪迹。” 北老王爷? 安九身体一怔,爷爷,他知道此事吗? “那解药呢?”安九放下手中的茶杯,急切的道。 “解药……这毒药来自于皇宫,只怕解药也该出自那里了。”凛峰敛眉,意有所指的道,以安九的聪明,她该是知道,这毒药出自皇宫,意味着什么了。 安九敛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好了,我明白了!” 皇宫吗?那下毒之人会是谁? 想到北策的身份,安九的眉心越发皱得紧了些,萧皇后吗?这个女人,太过心狠手辣,什么为了保护她的儿子,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她的心中只有她自己,可北策的毒,是从母体带来,萧皇后可以毒害旁人,恐怕也不会连自己都不放过吧。 那么还有谁?谁想害一个胎儿,亦或者是害当时的萧皇后? 安九的脑中,闪过太多的东西,却有些不敢在想下去,默了半响,脸色变了又变,才开口道,“凛峰,你回去吧。” 凛峰看了安九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起身退了下去。 凛峰走后,安九也是起身,沉思了片刻,朝着琉璃轩外走去,安九带着红翎,一直到锦墨堂外,才停下了脚步,“红翎,你就在外面吧,老王爷不喜见旁人。” “是。”红翎福了福身,看着安九走进了锦墨堂。 锦墨堂内,一如既往的清净,老王爷自住进了这里,似乎真的是与世隔绝,外面的一切风雨,对他来说,好似都什么都不是了。 想着这段时间朝中的风起云涌,安九置身于锦墨堂的宁静之中,当真是两个世界。 “丫头,你来了?”苍老的声音传来,伴随着一阵咳嗽声。 安九微怔,闻声看去,瞧见北老王爷站在回廊处,一袭青衫,竟是比上一次见,消瘦了许多,那脸上的病态,更是让安九蹙眉,立即迎上前去,“爷爷,你的身体……” “这么大一把年纪了,不若以前了,稍微不注意,就受了风寒,丫头,你可别过来,你现在的身子,可也不必以前,本王这曾孙,在你的肚中,可还安生?”北老王爷看了一眼安九的肚子,依旧平坦,可感觉却是不一样了。 安九顿住脚步,“爷爷放心,胎儿一切安好,可爷爷你……你身子有恙,怎么不让人传话出来,这大夫……” “大夫有什么用?顺其自然了,这北王府有你,有北策在,我也算是放心了。”北老王爷连续一阵咳嗽,坐在回廊上的椅子上,拿起一个烟斗,放在了嘴边。 安九看着,微微一诧,爷爷何时好上这一口了? “丫头,这几日,我抽着烟,总是想到以前,当年,和你的外祖父,外祖母一起,打下这东楚国的江山,一转眼,过了这么多年,仔细想想,无论是后来的加官进爵,位列人臣,最难忘的,还是那时并肩作战的时候,你外祖父,外祖母,先帝,我们四人的心,是拧在一起的,所以才会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可惜啊……”北老王爷敛眉,叹了一口气,“权利这东西,最是要不得的,比毒药还厉害,能让什么都变了。” 安九敛眉,想到方才凛峰禀报的事情,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爷爷可还记得前朝皇帝?” 这几个字一出口,北老王爷身体明显一怔,目光闪了闪,抽了一口烟,“都是很久之前的故人了,那模样,我都想不起来了。” “那爷爷还记得,他是怎么死的吗?”安九目光一瞬不转的看着北老王爷,似是要透过他的反应,捕捉到什么一般。 北老王爷拿下烟斗,转眼看向安九,“丫头,你今日来,不是看爷爷的吗?” 北老王爷如此不想提起以前的事情的反应,让安九心中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爷爷,你知道北策的身份了是吗?” 北老王爷没有丝毫吃惊,呵呵的笑道,“北策什么身份?北策不是我北王府的王爷,是我的孙儿吗?” 安九敛眉,走到回廊处,和北老王爷隔了一个柱子坐下,沉吟了片刻,轻缓的声音再次响起,“前些时候,皇上下令将夏侯家的女眷,连带着崇宁公主一起流放,等流放的一行人出了京都城,我曾让人去将崇宁公主劫走,却没想到,我的人扑了个空,原来是有人先我一步,将人带走了,我当时想,这带走崇宁公主的人是谁呢?她素来不受皇上待见,谁敢去劫皇上下令流放的人?况且,崇宁公主在宫中,可没什么走的近的人,谁又会为她做这样的事情?我曾以为,是萧皇后,可萧皇后只将她当成一颗棋子,她又怎会为了她,如此大动干戈,方才,我想,我该是知道,那劫走崇宁公主的人是谁了?” “哦?你说说,是谁?”北老王爷敛眉,眼底多了一丝笑意。 安九转头看向北老王爷,那微微笑着的脸上,隐约有好似一切都尽在掌控的仔细,安九嘴角微微扬起,柔声道,“爷爷,不就是你吗?爷爷救下自己的孙女儿,天经地义的事情。” 北老王爷一怔,哈哈的大笑出声,“丫头啊丫头,我哪里有多了这么个孙女儿?” “爷爷,或许在十多年前,你不知道你没有这么个孙女儿,可后来,在你发现北策身上的毒开始,你就在怀疑了吧,那种毒,只在皇宫里有,况且,在前朝皇帝死后,你和先帝争执一番之后,那毒药,也一直被禁了,二十三年前,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就算是得了那种毒药,也不会对北王妃下,毕竟,那个时候,他一切都还必须依仗着北王府,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在皇上登基之后,虽另外一个孕妇下了此毒,他不想留下有萧家血脉的皇子,或者,又是因为,他不想留下萧家的任何人。” 安九淡淡的说着,可说出的话,却是字字句句冲击着听着的心。 “一开始,爷爷也不知道那个小世子,并非是北王府的骨血,可知道之后,他却没有拆穿,不知道他是因为,怜惜这小世子,还是因为,他有别的算计,反正,他是将这小世子,视如己出,呵护备至,甚至,将北王府的一切大权,交给他。”安九看着北老王爷,瞧见他脸上的笑意,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丫头啊丫头,我早先就说过你很聪明,果然是啊,你的骨子里,有些你外祖母的影子,你说我有别的算计,我倒是想听听,我到底有什么算计。”北老王爷重新刁起了烟斗,呵呵的笑道。 安九对上北老王爷的眼,沉吟片刻,牵唇一笑,“爷爷疼爱小世子不假,这是真正的祖孙情,你对小世子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对他寄予希望,你知道,北王府和百里皇室,二者之间,必然不能共存,你不想北王府全族覆灭,也不想北王府反了百里皇室,最终落得个不忠不义的名声,但唯一能够让北王府和百里皇室共存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小世子,爷爷,我说的对与否?” 北老王爷的笑声越发的大了些,“哈哈,丫头,你倒是了解我这老头子,不错,能让北王府和百里皇室共存的,只有他!” “你想他继承皇位?”安九攥着绣帕的手紧了紧,目光一瞬不转的看着北老王爷。 “他是这东楚的第一人,比靖丰帝教育出来的那些皇子可优秀得多了,他继承皇位,将是整个东楚国百姓之福!”北老王爷挑眉一笑,“那时候,你便是皇后,这不好吗?” 安九敛眉,不以为意,“谁又问过他的意愿?” 萧皇后将自己的野心,寄托在北策的身上,北老王爷,将北王府的安危,寄托在北策的身上,可谁想过,他是否愿意承受这些? 脑海中浮现出北策的身影,那白衣胜雪宛若神祗的模样,心中更是有些怜惜。 北老王爷微怔,深深的叹了口气,“丫头,他从小便受丧母之痛,又受毒药折磨,有你在身边之后,他的生活才多了些色彩,你是老天给他的恩赐,看到你,我这老头子,也才觉得对他少些愧疚,可丫头,你也该知道,就算是我不对他保佑希望,其他的人,又能放过他吗?” 其他的人? 安九如何不知道,北老王爷口中的其他的人指的是谁,萧皇后,那个谋划了二十多年的女人,蛰伏了这么久,自然不会放过她最大的希望。 这一点,北老王爷他一直也是知道的。 安九起身,朝着北老王爷福了福身,“爷爷,方才安九失礼了,爷爷这些年,对北策照顾有加,早已经当成自己亲孙子,自然是不会对北策不利的!” “对,他早已是我的孙子。”北老王爷口中喃喃。 “爷爷可知道,那毒药的解药?”安九想到此,心中更多了些急切。 北老王爷的眸光瞬间黯然了下去,叹息了一口气,“我若是知道,便也不会让他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我曾让人在宫中暗查,可也没有结果,我倒也不能试探皇上,皇上可不笨,若当年下毒的人是他,他必然会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他知道了北策的真实身份,是不会容得下他的。” 北老王爷说的在理,安九心中明白,可她要得到解药,是不是就非得通过靖丰帝? 到时候,北策的身世,只怕便是如何也藏不住了! 安九敛眉,和北老王爷寒暄了几句,在他的咳嗽声中,出了锦墨堂,临走之时,安九说让大夫来看看他的风寒,北老王爷却是推却了,说了一句顺其自然,也许如今,北王府在北策的手上,已经让他安心了,便也了无牵挂。 安九回到琉璃轩中之时,已经有宫中的人在候着,看到安九,那几个太监,立即上前,对安九行礼,颇为恭敬。 “公公来我北王府,可是找王爷?王爷现在可不在琉璃轩中。”安九敛眉,没有理会这些人,径自朝着房间走去。 那几个太监,感受到安九的不待见,有些诚惶诚恐,“回王妃的话,奴才们,领了旨意,是来找王妃您的。” “哦?”安九顿住脚步,转身看了这几个太监一眼,审视片刻,眸中了然,“你们是栖凤宫中的奴才?” “回王妃的话,奴才们正是栖凤宫中的奴才。”为首的太监立即道。 果然! 安九敛眉,“说罢,萧皇后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玥郡主得了些东西,让转交给王妃您。”那太监说着,给身后的随从使了个眼神,那随从立即捧着手中的锦盒,便呈到了安九的面前。 “玥郡主?转交给我?呵,这倒是奇了怪了!”安九眉峰一笑,轻笑道,这萧皇后赐封了个郡主的消息,她也是听说了,那她和那玥郡主可没有丝毫交情,怎的她倒是向她送起东西来了? 安九淡淡的瞥了一眼那锦盒,冷声道,“红翎,收下吧,玥郡主一番好意,安九是谢谢了。” “王妃,皇后娘娘还交代,玥郡主刚到宫中,没有和大家见过面,明日,娘娘在栖凤宫中设宴,让玥郡主和大家打个照面。”那太监小心翼翼的道。 打个照面?安九嘴角轻笑,看来,那萧皇后的意思,以后那玥郡主和大家,都要成为熟人了。 安九敛眉,“回去告诉皇后,就说皇后娘娘赐封的郡主,安九自然会到访祝贺。” 能够让萧皇后赐封为郡主的人,只怕也是不简单的吧,和萧皇后的关系,只怕也不会简单到哪里去,想来,是该去会会那个玥郡主才对。 “是,奴才领命,奴才这就回宫交差。”那太监心里一喜,朝着安九行了个礼,便匆匆的退了下去。 安九送走了那几个太监,红翎抱着那盒子,想着先前那上官怜曾经送来的礼物,心中不免有些胆寒,“小姐,奴婢看,还是将这盒子丢了吧,指不定里面装着什么乱七八糟吓人的东西呢,那玥郡主,没有什么交情,就首先给咱们送礼,谁知道,是不是安了什么坏心思。” 红翎跟在安九身边,虽然不知道小姐和萧皇后是怎么回事,不过,却也感受得到小姐对萧皇后的不喜。 安九白了红翎一眼,“你放心,这玥郡主,不会一开始就如此大张旗鼓。” 说罢,安九上前,揭开那锦盒,看到里面装着一支珠钗,再是普通不过,心中更是疑惑,这便是那玥郡主送自己的东西吗? 究竟是什么意图? 安九敛眉,对那玥郡主更是多了几分好奇。 这一晚,北策回琉璃轩之时,已经很晚,安九躺在床上,细微的脚步声,随着淡淡飘来的幽兰香气,仅仅是片刻,身后一个宽阔的胸膛便贴近了自己的身体。 那小心翼翼的动作,似害怕惊扰了安九一般。 安九没有睡着,转过身,面对着北策,“今日朝堂中的事情,又送到北王府来了?” 北策一手抚着安九的小腹,一手把玩着安九散在床单上的发丝,“如今皇上在承辉殿,许多事情他们只能送到北王府来,朝中没有一个合适的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安九的手覆盖在北策抚着她小腹的大掌之上,“只是累了我孩子的父亲,王爷,你可想过,坐上那个位置?” 北策敛眉一笑,好似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你想当皇后?” 安九微怔,半开玩笑的试探,“如果我想当皇后呢?” “你不会,那个位置,不是你的志向,后宫之中,三宫六院,我家阿九的性子,是想拴着丈夫一人。”北策捏了捏安九的鼻子,一把将安九搂在怀中,二人紧紧的贴在一起。 “可若是命运,让你不得不走上那个位置,我会陪着你。”安九敛眉,隐约有些担忧,可瞬间,便挥开脑中的思绪,促狭的道,“若你为帝,我为后,这后宫之中,只能有我安九一人,什么三宫六院,全数烧了便是。” “那你岂不是这天下最大的妒妇了。”北策呵呵一笑,低沉的笑声,在安九的耳边,清晰真切。 “天下最大的妒妇又如何?”安九敛眉,“这辈子,我们只能属于彼此!” ☆、第一百五十七章 送上门来,打退一切牛鬼蛇神 北策低沉的笑声在安九的耳边回荡,震动的胸腔,亦是添了几分兴奋,“能让你变成天下最大的妒妇,我北策真的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咱们说好了只属于彼此,一辈子也由不得你反悔!” “遵命,王爷!”安九调笑道。 夫妻二人搂着彼此,就这样静静的享受着此刻的宁静,过了半响,似想到什么,北策的声音再次响起,“阿九,今日去锦墨堂,爷爷的身子如何?” 安九敛眉,想到今日去锦墨堂的事,“爷爷染了些风寒,我已经安排了大夫。” “我也许久没见到爷爷了。”北策叹了口气,几次,他去锦墨堂,都因为爷爷称乏,拒不相见,饶是他也没有办法。 “爷爷的最大心愿,便是能护得北王府周全,你已经让他安心了。”安九抬眼对上北策的眼,心中越发怜惜这个男人,若是他知道他的身世,知道爷爷早就知道他的身世,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安九收回视线,将自己的整个身体,投入到身旁这男人的怀抱,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翌日,当安九醒来之时,北策已经离开了琉璃轩,安九刚一下床,门外红翎听到动静,立即进门,禀报道,“小姐,你可醒了,方才一大早,宫里就来人了,说是栖凤宫萧皇后派来的,接小姐进宫。” 接她进宫? 如今这待遇,倒是比以往更加好了! 想到昨日那公公的传话,安九敛眉,“玥郡主吗?进宫会会又如何?” 安九起身,吩咐红翎梳妆,到了栖凤宫之时,栖凤宫中,许多的嫔妃,已经到了,一派热闹。 妃嫔们看到安九,原本是坐着的,都立即起了身,齐齐唤道,“安九王妃……” 这阵仗,让安九都不由一诧,“这是做什么?各位娘娘怎么都起来了?可是折煞安九了,坐,各位请坐。” 一干嫔妃,脸上都挂着讨好的笑意,倒是元妃,轻笑一声,语气中的酸意甚浓,“这怎么能是折煞?如今,朝中的奏折都送到北王府去了,我们这些后宫嫔妃,见到北王妃,自然要恭敬有礼了。” 安九目光扫了一眼元妃,淡淡开口,“元妃的意思,现在不该安九给你行礼,而元妃娘娘,要给安九行礼,才对了?” 元妃微怔,没想到安九如此没有避讳,更是愤愤不平,“有些人可要弄清楚,这东楚国的天下,依旧是姓着百里,百里皇室才这东楚国名正言顺的主人,有些人,不要当真把自己当成是天了。” “元妃娘娘口中的有些人,指的是我安九吗?”安九眉峰一挑,笑得更是意味深长。 “本宫可没有说是谁,谁对号入座了,可不就是谁了吗?”元妃冷笑一声,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僵持着,一旁的妃嫔们,看着,皆是攥着绣帕,神色各异。 这元妃当真是大胆,如今,皇上都被软禁了起来了,这元妃还敢和安九如此说话,谁不知道,安九王妃是北王爷的心头宝,这惹怒了她,不就等于惹怒了北王爷吗? 嫔妃们,都不由得看向安九,心中为元妃担忧着,却只见安九眸光微敛,脸上淡淡的笑着,可是那笑容,却是让人捉摸不透。 “呵,没想到,我倒是对号入座了,既然如此,对号入座就对号入座了吧,可我没弄清楚又如何呢?元妃娘娘难不成还要处罚了我?”安九淡淡的瞥了元妃一眼,话落,那元妃脸色更是一变。 “你……”元妃气极,狠狠的瞪着安九,却是无可奈何,只能心中憋着。 处罚了?且不说皇上被北王爷软禁着,就算是皇上没被软禁的时候,谁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动她安九王妃一根毫毛啊。 一旁的嫔妃,也都是神色各异,安九理也没有理会元妃,走到房间中央,朝着一直坐在主位上,不发一语的萧文慧福了福身,“安九给皇后娘娘请安。” 丝毫也没将元妃放在眼里的态度,更是让元妃心中憋着一股气。 萧皇后看着安九,脸上浮出一抹笑容,热络的道,“快坐下,你可是怀着身子的人,莫要累坏了自己。” 话刚落,那元妃便憋不住了,阴阳怪气,“安九王妃的身子,可是比任何一个人都娇贵啊,这是什么世道,真凤凰在宫里,受尽委屈,倒是假凤凰春风得意了。” 萧皇后看了元妃一眼,依旧是不说话,似是等着看一出好戏。 倒是红翎,却是忍不了了,“元妃娘娘,我家王妃,可没惹到你。” 什么真凤凰假凤凰,言下之意分明就是在针对小姐,方才自小姐进门,这元妃就没有好脸色,她家小姐,是她一个宫中妃嫔可欺负了去的吗? 倒也不看看,她自己有几斤几两?! 元妃最气的,就是无人理会,此刻,安九身旁这小丫头接了招,她更是来了气势,冷笑一声,“你算什么东西,本宫面前,岂容你一个丫鬟如此张狂?安九王妃许是太忙了,连丫鬟都没有时间教了,既然如此,那本宫来好好教教,来人!” “娘娘……”身旁的宫女战战兢兢,心中忐忑,娘娘这是要做什么? 她知道,这些时日,她的心中憋屈,可这气,不管撒在谁的身上都好,为何她偏偏要冲着安九王妃? 是都知道,安九王妃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啊。 “给本宫掌她的嘴!”元妃厉声喝道,这宫里,皇上不管事了,宫里有这萧皇后一手遮天,她们连见到安九,都要低她一等了吗? 今日,她非要让她安九知道,这皇宫是百里皇室的天下! 红翎一惊,没有想到这元妃,竟是如此张狂,看了元妃身旁的宫女一眼,倒也不怕,“你敢!” 她是小姐的丫鬟,虽是掌她的嘴,最终打的还不是小姐的面子吗? 红翎这一吼,饶是那些妃嫔看着,都有些畏惧,平日里,安九王妃身旁这小丫鬟,倒是个不出头的主,今日那眉宇之间,竟是也是有些气势。 元妃身旁的宫女,被红翎一吓,更是惶恐,“娘娘……” “没用的东西。”元妃不悦的瞪了一眼身旁的宫女,不甘之中,越发的气愤,不敢吗?她堂堂四妃之一,竟是连一个王妃的丫鬟都教训不了了吗? 她倒是要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看,她到底敢不敢! 元妃赫然起身,大步走向红翎,不由分说,一巴掌打在红翎的脸上,厉声喝道,“贱婢,这皇宫之中,岂容你如此嚣张?” 红翎一愣,脸上火辣辣的疼,紧咬着牙,看向安九,安九端起面前的茶杯,淡淡开口,“怎么?被人打了,难道还要忍气吞声下去?我何时教过你忍气吞声?我安九的丫鬟,我自己都舍不得如此责打!” 红翎明了安九的意思,这元妃打在自己的脸上,打的可是小姐的面子,纵然是她不顾自己受了痛,也得护着小姐的面子不是? 元妃吗?她可顾不了这许多! 红翎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抡起了袖子,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扬起手,狠狠的朝着元妃打下去,啪的一声,响彻整个房间,甚至连旁人听来,心中都不由得一颤,再看元妃的脸上,一个五指印,赫然浮现。 安九这丫鬟,可丝毫也没有手下留情啊。 “你……好,好一个丫鬟,当真是无法无天,没有教养!”元妃狠狠的瞪着安九和红翎二人。 安九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敛眉一笑,“元妃娘娘受惊了,我安九素来就是如此教侍女的,以后,切莫要再说安九的侍女没人教。” “你……”元妃心中更是气愤,猛地跪在萧皇后的面前,“皇后娘娘,方才的一切,您可都是看着,这安九,欺人太甚!” 萧文慧嘴角依旧淡淡的笑着,“元妃,方才的一切,本宫是都看着,你吵着要教人家的侍女,人家有主子在,自然是不依,好了好了,不过是一些小事情罢了,元妃你也打了人家侍女一个耳光,这一来一去,就算是抵消掉了。” 抵消掉了?这……这怎么行?元妃脸色大变! “皇后娘娘,你这分明是向着安九!”元妃不依不饶,她是后宫妃嫔,对方不过是一个小丫鬟,怎么能抵消得掉? “向着她又如何?元妃,你该不会以为,这后宫,还是如以往那般吧!”萧皇后敛眉,声音中多了几分威严。 元妃一愣,萧皇后的声音,再次响起,“元妃今日身子不适,就不用在这里候着了,退下吧!” 众人微怔,萧皇后这……这哪里是让她退下,分明是将元妃赶出去啊! 元妃承受着众人的目光,丢尽了颜面,心中虽然憋屈,可也没脸在这里继续待下去,索性起身,出了栖凤宫,元妃离开,方才诡异的气氛,却依旧弥漫着,安九瞥了一眼脸颊通红的红翎,关切的道,“去找太医要些药膏,也亏得你方才下手也不轻,没便宜了那元妃!” 众人听来,看这主仆二人的眼神,更多了些惧意,以后见到这主仆二人,还是小心些好啊! 众人的反应,安九看在眼里,能借此让有些不知轻重的牛鬼蛇神自动闪开,那是最好不过了,不过……有些牛鬼蛇神……安九想到今日来的目的,转眼看向萧皇后,嘴角笑意轻扬,“听闻娘娘赐封了个郡主,那郡主人呢?安九也想睹一睹郡主风采!” ☆、第一百五十八章 疑心大起,强行为她选婿! 萧文慧敛眉,呵呵一笑,“这不,玥儿身子有些不适,怕是气得晚了,本宫让人去唤了,可又不忍心打扰她休息,本宫这个侄女儿,身世可怜,让本宫心里怜惜。” 身世可怜,让人怜惜吗? “可怜之人,自然让人怜惜!”安九淡淡的笑着,有句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知道玥郡主这个可怜之人,会是如何的情形。 安九正说着,房间外,一个宫女匆匆进来,顾不得这么多人在场,径自在萧文慧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众人只见得萧文慧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许多,“呵呵,说曹操曹操到,玥郡主,总算是来了。” 众人看向门口,也是诧异,总算是来了?可却是迟迟不见那玥郡主的身影,许多人心中都不禁腹诽,这玥郡主当真是仗着是萧皇后的侄女儿,端起了派头来了吗? 她们可更是要看看,这玥郡主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 正如是想着,一阵琴声响起,安九眉峰一挑,微微有些诧异,众人还没有从那突然飘起的琴声中回过神来之际,不知从什么地方,一抹白色倩影,飘然于房间内,随着那琴声,舞姿优雅,竟是让人眼前一亮。 这舞姿入了众人的眼,仅仅是一瞬,绕是这些向来心中不服人的妃嫔们,也禁不住有些赞许,如果说夏侯音的琴,是这京都城内的一绝,那么眼前这个女子的舞姿,便是可以和夏侯音的琴技相提并论了。 白衣女子,一举手,一投足,步履轻摇,顾盼顾盼生辉,可覆盖着轻纱的面颊,让人看不清她的真实面容,但那露在面纱外的双眼,却犹如一个妖精,在诱惑着旁人,饶是安九,心中都不禁一阵酥麻,这女子,当真有几分狐媚子的特质。 这该就是萧皇后口中的玥郡主了吧! 不做他想,便可认定这个女子的身份。 不仅仅是安九,在场的每一个女人,凭着女人独有的直觉,皆是感受到了这个女人的危险,萧皇后寻来这么一个侄女儿,又是在打着什么主意? 终于,一曲罢了,那白衣女子,才停了下来,萧皇后立即热络的朝着那白衣女子招了招手,“玥儿,来,来,可是辛苦你了,来,到本宫的身旁坐。” 含笑的双眼,带着慈爱,众人也是诧异,听闻那日崇宁公主生辰,崇宁公主被流放的时候,萧皇后这个母妃,可是连情都没有求,此刻,竟是对一个旁的女子,这般慈爱,不仅如此,她对安九的态度,也是让人心中觉得奇怪,好似安九亦或者眼前这个玥郡主,才是她的亲生女儿一般。 众人的目光之中,那白衣女子缓缓走到萧皇后的面前,犹如一朵水仙花,沉静安详,让人看着,有几分沉醉。 “玥儿参见皇后姨母!”白衣女子朝着萧文慧福了福身,温柔似水的模样,更是让人怜惜。 这倒是让安九想起了方才萧皇后所说的那句话,身世可怜,让人怜惜,这一看,却确实是让人怜惜啊,不禁看着楚楚可怜,还显得无辜无害,可是,按照她的经验,这样的女子,要么当真是无害之人,可要么……那就是一肚子的坏水儿。 不过这份楚楚可怜,配着方才那狐媚勾人的舞姿,却是颇具杀伤力,只怕,每个几分自制力的男人,在她面前,都怕是把持不住的! “玥儿,来,见过各位妃嫔,见过北王妃!”萧文慧说话之时,看也没有看那些妃嫔一眼,径自将目光投注在安九的身上。 白衣女子,面纱地下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转身朝着一干嫔妃福了福身,最后面对安九之时,那眼里,亦是充满了笑意,“玥儿见过北王妃!” 安九迎上这女子的视线,这女子给她的感觉,倒是有几分熟悉,可却又是陌生的,那陌生的熟悉,让安九的心中,顿生了几分防备,“玥郡主有礼了,昨日收到玥郡主的礼,安九实在是受宠若惊,方才听皇后娘娘说,玥郡主身子不适,安九的心中,本是有些担心,不过,刚刚看玥郡主的舞姿,倒也看不出不适的迹象,安九也着实是放心了不少。” 白衣女子敛眉,“北王妃恕罪,玥儿这身子,是一直以来的郁疾,玥儿今日见各位主子,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便只能自舞一曲,以娱众乐!” 以娱众了?这还真是以娱众乐啊! 不仅仅是安九,在场的妃嫔们,也对这话,嗤之以鼻,今日,萧皇后专门召集了这么多人来见她,她们还不得眼巴巴的来吗?她这个郡主,只要有着萧皇后的宠爱,哪里还需要娱乐她们? 况且,方才那样的一支舞,分明是在告诉众人,她这个玥郡主,是有两把刷子的,谁也不能小瞧了去。 安九但笑不语,沉吟了半响,那白衣女子缓缓走到安九的面前,竟是跪了下来,这一幕,众人看在眼里,都不由得一惊,甚至连安九,也是诧异。 “玥郡主,你这是作何?如此大礼,安九可承受不起啊!”安九起身,倒是看不懂了,这玥郡主,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这时,红翎上了药,也匆匆的回来了,这皇宫里,牛鬼蛇神,她实在是不放心,可一回来,看到安九面前跪了一个人,心中也是奇怪,立即小跑着到了安九的身旁,满脸防备的看着地上跪着的那个白衣女子。 “王妃承受得起,王妃是玥儿的恩人,自然承受得起。”白衣女子一字一句,言语之中,谢意诚恳。 “恩人?” 在场的人,皆是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 这玥郡主…… “郡主,恕安九记性不好,何时对玥郡主有恩了,我们似乎不认识,不是吗?”安九锐利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子,靠近了些看,那份熟悉的感觉,越发的清晰。 白衣女子意识到什么,忙的揭开面纱,看到面纱下的那张脸,安九微怔,这……这张脸,并不陌生,而这人…… “蓝……蓝玥……不,表,表小姐!”红翎首先惊呼出声,满脸的不可思议,自从叶家垮了之后,各方姨娘夫人们四散了,而这表小姐,也离开了府邸,之后,便没有了下落,却没有想到……她竟是来了皇宫里? 蓝玥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红翎,目光转回到安九的身上,脸上依旧是那淡淡的笑意,“萧玥见过北王妃,当年在晋国公府,多亏了北王妃,不然,玥儿的处境,这怕会寸步难行。” 萧玥? 精明如安九,在微微诧异之后,很快便明白了过来,眼前这个曾近的蓝玥,早已经不再是哪个寄人篱下的她了啊! “萧玥……不错的名字。”安九淡淡开口,“不过玥郡主方才的话可是严重了,玥郡主本就非池中之鱼,就算是在浅谈,也不会是寸步难行。” 萧玥眉心一皱,越发显得楚楚可怜,“王妃是在怪罪玥儿吗?” 这突然的变换,让安九禁不住挑眉,曾经的蓝玥,模样长的不错,比起那叶家二小姐叶涟漪,还要美上几分,不过,那时候,一脸病态,浑身沉静的气质,好似时时刻刻都将自己藏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可是现在,眼前的这个萧玥,少了以往的病态,更加明艳动人,尤其是这份楚楚可怜,怕无论在哪里,都会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吧。 是什么,让她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安九眸光微敛,和她离开叶家之后所发生的事情有关吗? 安九心中明白,无论是否有关系,有一点事肯定的,萧玥如今的变化,和这萧皇后脱不了干系,这萧皇后,着实是让人意外,意外极了! “玥郡主哪里的话?安九有什么可责怪玥郡主的呢?只是安九不知道,以前晋国公府的表小姐,怎么就突然姓萧了呢?”安九敛眉,声音依旧云淡风轻,让人摸不透她的情绪。 萧玥还没有开口,萧皇后的笑声便再次传来,“这个还是本宫来说吧,大家都知道萧家当年全数被诛,除了本宫一人,可前些时候,本宫辗转得到消息,说是当时萧家老爷的一个私生女,并没有认祖归宗,所以,也就没有在那场屠杀之中殒命,本宫想着,左右萧家只剩下本宫一人,实在是孤单,而萧老爷的那个私生女,若是活了下来,那年纪,也该比本宫小不了多少了,萧家的事情过了二十多年,如今,皇上既接受了本宫,那过去的事情,也就都过去了,本宫便派人去寻找,可惜,本宫那妹妹,却是不在了,好的是留下了一个女儿,玥儿从小母亲便没了,父亲又不承认玥儿的存在,可不是可怜吗?本宫是仁慈之人,又怎会看着她这般可怜而不管?所以,本宫便让她进宫陪着本宫,改了姓,也不过是想让她有一个新的人生罢了。” 新的人生? 安九但笑不语,默了半响,安九才又开口,“那当真是可喜可贺,玥郡主迎来了新的人生,想来也不必再像以前那样,寄人篱下,受人欺负了。” “是啊,不再像以前那样寄人篱下,受人欺负了。”萧玥口中喃喃,眼底有一抹异样一闪而过,可仅仅是片刻,却又消失不见,脸上瞬间恢复了先前的真切,“可纵然是不再像以前那样,不再受人欺负,可有些事情,玥儿是如何也不能忘的,比如王妃对玥儿的恩情!” “不过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玥郡主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安九淡淡开口,这个蓝玥,摇身一变成了萧玥,和萧皇后同气连枝,这对她来说,是敌是友,可还未可知呢。 可萧皇后的谋划……安九想到什么,对萧玥的防备更浓。 “呵呵,你们二人,既然以前是熟识,怎的这般生疏了,都是本宫喜欢的丫头,不如这样,我看你们差不多大小,不如玥儿就唤安九一声姐姐,姐妹相称,也亲近许多。”萧皇后突然开口,那深邃的眸中,隐隐含着算计。 姐妹相称?不仅仅是安九,就连萧玥也是一愣,这安九对自己,素来都是不咸不淡,今日,她厚着脸皮拉拢二人的关系,便已经是有些大尺度了,还要姐妹相称,即便是她愿意,安九也不会愿意的啊! “玥儿,还愣着干什么?快叫姐姐啊!”萧皇后催促道。 萧玥猛然回神,对上安九的眼,心中有犹豫,可感受到萧皇后的视线,萧玥却是不得不开口,“姐……” 可她刚刚来得及吐出一个字,安九的声音便响起,将她要说的话打断,“皇后娘娘可真是会开玩笑,玥郡主是萧皇后的侄女儿,身份非比寻常,安九可不敢高攀了。” 言下之意,什么姐姐妹妹,她安九可没心思搞这些东西。 一旁看着这一切妃嫔们,更是窃窃私语,方才的一切,她们可是看得清楚明白,这玥郡主一来就讨好安九王妃,死命的拉关系,可安九王妃,却是丝毫也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啊! 如今朝中的局势,只有旁人高攀她安九王妃的,哪里有她安九高攀别人的说法? 一时之间,萧玥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可却只能压在心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萧皇后也没有料到,安九竟是如此不给面子,沉吟片刻,开口打破这诡异的气氛,“呵呵,瞧瞧,是本宫的不是了,本宫多了嘴,北王妃,你肚中的胎儿,这些时日可还好?” 萧皇后转移了话题,安九嘴角牵出一抹笑容,“谢皇后娘娘关心,腹中胎儿安好是安好,就是闹腾得很,实在是让人不省心,哎呀……” 安九突然皱眉,红翎立即扶着安九,“小姐你怎么了?” 安九深吸了一口气,扯了扯嘴角,“娘娘,大夫让安九静养,可来宫中的路上,不免折腾,他怕是抗议了,左右今日玥郡主也是见了,若是没什么事情,安九就先告退了。” 这什么劳什子的宫宴,她也就只是为了看那玥郡主一眼。 知道这玥郡主是何许人也,她的心里也是有了底,在这宫中待着,也着实是没有意思。 萧皇后蹙眉,也不好多留,“如此,王妃便慢走,肚中的胎儿第一。” 安九在红翎的搀扶下,起身,朝着萧皇后福了福身,便离开了栖凤宫,安九一离开,萧皇后也没了兴致,让其他的妃嫔也都散了去,房间里,独独留下萧皇后,文姑姑,以及萧玥三人。 萧皇后脸色微沉,淡淡的瞥了萧玥一眼,“怎么,觉着自己受委屈了?呵,那安九,是直接了些。” 直接吗?萧玥敛眉,安九的性子,她是有些了解的,她可是个不怕事的人,更是不会做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在晋国公府的那些姐妹,也不过是为了各自利益,表面上恭维,背地里不知道捅了多少刀子。 安九哪里相信什么姐妹之情? 再说了,就算是自己曾经对她有恩情,那恩情在安九从叶清的手中救下她一命,再让她住进清宁小筑之后,那也算是还清了。 想到叶家的下场,萧玥眉心微皱,看向萧皇后,“玥儿不知道姨母为何要让玥儿亲近安九,甚至唤她姐姐?” 这些时日她虽然住在栖凤宫中,在外人开来,她是最得皇后宠爱的,正如日中天,可事实上,萧皇后却是鲜少和她多说什么,她只是吩咐她多亲近安九,她本以为,是因为如今北王府朝中的势力,安九身为北王府,就连萧皇后也要极力讨好。 可今日,她的心中,却是有些不安了,似乎萧皇后的目的,没那么简单啊! 萧皇后嘴角微扬,自然明白萧玥的心思,“你是害怕了?” “我……我不想和安九为敌!”萧玥敛眉,那安九的手段,她虽然没有领教过,可却是见到过。 “谁说要让你和她为敌?”萧皇后轻笑一声,起身走到萧玥的面前,拉着她的手,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本宫是在为你谋划你的未来!” “谋划我的未来?”萧玥对上萧皇后的眼,“玥儿不明白姨母的意思。” “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和安九的年岁,相差无几,如今安九嫁了北王爷,都已经怀了身孕,你呢?本宫知道你苦,当年在晋国公府,那些个掌家的夫人,哪里会留意你的婚事,不过没关系,有些东西,本宫会帮你打算。” 萧皇后脸上的笑意渐浓,可萧玥脸上却是划过一抹红晕。 自己的婚事……突然想到什么,萧玥的心中,突然警铃大作,看向萧皇后,“姨母答应过玥儿,玥儿的婚事由玥儿自己做主。” 这才答应了几天?她竟是要反悔了吗? “本宫没说不由你做主啊?你的夫君,你自己选!”萧皇后眉峰一挑,淡淡开口,“不过,你是本宫的侄女儿,要嫁也该嫁一个足以与你相配的人才行。” “那和安九有什么关系?”萧玥更是不解,越是不解,便依旧越是不安。 “安九的身份尊贵,能和北王府扯上关系,自然对你有利,只是可惜了,那安九,似不屑和你称姐道妹!”萧皇后敛眉,意有所指,目光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萧玥,果然瞧见她的脸上,一抹异色闪过。 “安九王妃,身份尊贵,自然是对我不屑的。”萧玥的眼里,一抹失落凝聚,脑海中浮现出安九的身影,以前,她在晋国公府,寄人篱下,受尽了冷眼,如今成了郡主又如何? 依旧是不被人看在眼里,而安九……自从性情大变之后,似乎无论在哪里,都是焦点,她此刻看来,竟是有些羡慕呢! “本宫答应你婚事你自己做主,不过,你年纪也不小了,纵然是你自己选夫君,也得先选了再说,两月之后,便是乞巧节,乞巧节这日,你便好好选一选吧!” “乞巧节?这……这是不是……”这是不是太快了。 萧玥的话还没说完,萧皇后便冷声打断她的话,“就这样定了,今日你也乏了,下去吧。” 萧玥微怔,知道自己无法动摇萧皇后的决定,更是明白,她虽是答应了自己婚事自主,可只怕到头来,也由不得她自己。 萧玥敛眉,朝着萧皇后福了福身,退出了房间,倒是文姑姑,看着萧玥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沉吟片刻,终究还是开口道,“那玥郡主只怕难以服从。” “难以服从吗?本宫让她心甘情愿,又不会强迫她。”萧皇后嘴角的笑意,越发多了几分深意,“她的婚事,可是本宫手中的筹码,本宫又怎会不掌控在手?” “娘娘可是有了打算?”文姑姑试探的道。 萧皇后眸光微转,“方才本宫已经说了,乞巧节那日,为玥郡主选婿,你将这消息传出去,凡是京都城内的公子,无论是否婚娶,都在甄选之列。” “是,娘娘。”文姑姑领命下去。 很快,萧皇后要为玥郡主选婿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京都城,一时之间,成为京都城内,竞相谈论的热门盛事,这事情传到安九的耳中,安九倒是有些诧异,选婿吗? 这萧皇后就这样将萧玥给嫁出去了? 以萧皇后的冷血无情,又怎会是真心为了萧玥的幸福? 这萧皇后的心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安九猜不透,倒是赤盟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安九的赤盟令一下,由赤盟中的那几个长老牵头,已经将先前四散的赤盟人员,集结了三分之二,赤盟的规矩,世世相传,那些赤盟后人,一见赤盟令,多说二话不说,便归于麾下。 两个月的日子,很快便过去,安九的肚子,也是一日比一日大了起来,皇宫里,靖丰帝依旧被软禁着,一片平静,承辉殿的后庭内,靖丰帝在池子边喂着鱼,秦公公亲自带了个宫人进来,形色匆匆,刚走到距离靖丰帝不远的地方,靖丰帝的声音,便淡淡的传来…… “秦公公,打理这池子的人可找来了?这池子的水许久不换,里面的鱼,都不见了,饶是丢下这一大把的鱼饵,也没有什么用,将这池中的水给朕换了,再寻几条好的锦鲤,重新换换这池中的风水。”靖丰帝说着,索性将手中最后一把鱼食,全数丢进池子里,隐约之间,有些怒意。 “父皇,儿臣参见父皇。”身后,那太监打扮的人倏然跪在了地上。 这声音传入靖丰帝的耳里,靖丰帝身体一怔,有了愣然,转身看向那跪在地上的人,眸子猛的收紧,“彦儿?怎么是你?” “父皇,这承辉殿有那些侍卫守着,犹如铜墙铁壁,儿臣每日心系着父皇您,却是不得们而入,今日只有趁着这个机会,做了此番打扮,才……”百里彦蹙眉,一字一句的道。 靖丰帝上前,亲手将百里彦扶起来,“你堂堂皇子,为了见朕,竟是如此委屈,让自己穿着这样,呵……咱们父子,当真是……哪里还有分毫皇上和皇子的样子?哎,可笑啊可笑,也难怪,这几个月,除了身旁有秦公公伺候着,连饭菜都是经了的北策的人的手,朕……朕的心中憋着一股气,纵然是这承辉殿的池子,都无人打理了,朕这里,和冷宫无异了!” “父皇,让你在这承辉殿中,委屈您了,那北策也当真是大胆,竟是敢仗着北王府的势力和地位,将父皇你软禁再次,他的这个举动,和篡位有什么区别?父皇,如今朝堂之上,许多都成了他北策的人,就连奏折,都是送到北王府,等他的批示,如今他北王府才是真正的皇宫啊!”百里彦将这些时日,心中的憋屈全数道了出来,听在靖丰帝的耳里,那脸上的神色越发的难看。 在承辉殿内,他几乎是与世隔绝,甚至连那些原本是他自己的人,也不好用了,秦公公也是不许出去,外面的消息,分毫也飞不进来。 他早猜到,北策会插手朝政,可却也没有想到,竟是如此彻底。 “萧文慧呢?”靖丰帝的手紧握成拳头,那个女人出了凌霄宫,就怀着野心,她能让自己刚坐上皇后之位,便眼睁睁的看着朝中大权,落入外人之手? 似是没有料到靖丰帝会这般急切的提及萧文慧,百里彦心中诧异,想到萧文慧,那眸中的颜色越发深沉了些,“萧皇后如今得了个侄女儿,名唤萧玥,赐为郡主,儿臣调查了那萧玥,之前,曾是晋国公府的表小姐,也不知怎的,竟摇身一变,成了萧皇后的侄女儿,如今,萧皇后可是在筹备着为她这个侄女儿选婿呢!” 想到萧文慧杖杀了母妃的事情,百里彦的心中,添了几分恨意。 靖丰帝眸子一凛,“玥郡主?可恶,他萧氏一族当年谋乱,早就是我东楚国的罪人,萧氏那贱人,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赐封她那劳什子的侄女儿为郡主,实在是可恶,当真没有将朕放在眼里了啊!” “父皇,萧皇后杖杀了母妃,儿臣实在是……”百里彦低泣一声,胸中气愤难平。 靖丰帝看了百里彦一眼,淑妃那日在承辉殿外被萧氏带走,他就知道,淑妃是逃不过一死,就算是不被萧文慧杖杀,那身上的毒,她也逃不了,可眼下,她毕竟是百里彦的母妃! 靖丰帝咬着牙,低声呵斥,“你母妃于朕,是救命之恩,朕却是连保他能力也没有,朕有愧于心,朕曾经对你母妃承诺过,有朝一日,定要立你为太子,若是她在天有灵,看到那一日,也该宽慰许多了。” “父皇……”百里彦惊诧的对上靖丰帝的眼,立他为太子? “朕的几个皇子之中,百里骞桀骜不驯,目中无人,百里璇聪慧,却太小,不足以堪当重任,而唯独你,是朕最贴心的一个儿子,这些年,你在朕的身旁,立了不少的功劳,而和你所得到的相比,朕实在是太亏待你了,在废太子百里骞死后,朕心中便在盘算着,何时将这太子之位给你,也算是对你们母子的弥补。”靖丰帝拍了拍百里彦的肩,如今,便也只有百里彦能够让他依靠了。 百里彦自然也不笨,在初闻要立他为太子之时,百里彦确实是吃惊不小,不过细细一想,如今,北策掌控着朝局,父皇的处境,甚是尴尬,父皇的性子,怎么能容忍自己落得这般下场? 他需要一个助力,而他便是唯一,能够助他的人了。 今日自己来这里,不也是为了表明自己对父皇的忠心的吗? 只是这太子之位,比他想象中的,来得快些罢了。 “父皇将这重任交到儿臣的手上,儿臣定会不遗余力,为父皇分忧解难,只是……”百里彦说到此,眉心微蹙,似有难处,“如今父皇您在承辉殿中在,高手环视,那北策朝中的势力,又颇为信服他,如何才能立下儿臣这个太子?” 靖丰帝思索着,老练的眸中,风云际会,沉吟了半响,便开口道,“按照惯例,乞巧节这日,宫中会有七巧宴,届时,朝中重臣也该会到来。” “乞巧宴……”百里彦口中喃喃,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父皇,左右那萧皇后会在乞巧节这日,为那玥郡主选婿,看萧皇后那阵仗,是要将整个京都城都惊动了,咱们倒可以利用这一日,做些什么事情出来,父皇,咱们百里家的江山,如今被他人掌控着,儿臣的心里,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父皇又何尝咽得下这口气?”靖丰帝咬牙道,他可从来没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此刻,他更是迫切的想要翻身! “来日方长,他北策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百里彦敛眉,记起那日在承辉殿外听到的,百里彦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开口道,“父皇,有一件事情,儿臣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我父子,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靖丰帝对上百里彦的眼,亲和的道。 “父皇,儿臣觉着有些奇怪,那萧皇后如此处心积虑,从凌霄宫中出来,仅仅是为了坐上皇后之位吗?儿臣曾听闻,她对母妃说,子嗣上,她比母妃更富有,儿臣知道,萧皇后有个女儿,崇宁公主,可她却对崇宁公主分毫也不关心,不像是母女,不过她对安九,倒是关怀备至。”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崇宁不是她的女儿,安九才是吗?”靖丰帝好似听了个天大的笑话般,崇宁公主今年二十三,那安九,才不过是十九岁,这年龄上,相差这么大,不是笑话是什么? 百里彦明了靖丰帝所想,那双眉峰更是皱得紧了些,“是啊,儿臣也是奇怪,安九王妃,怎么会是萧皇后的女儿呢?这年龄上,首先就不相符,但儿臣细细一想,竟是有了另外一个发现。” “什么发现?”靖丰帝眸子眯了眯。 “不知北王爷几年是何岁数?”百里彦意有所指,在初得到这个猜测之时,他也是不可思议,更是不敢相信,可是,他的心里却因为害怕,而没有底气。 靖丰帝身体一怔,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记忆中,北策好似重来没有办过生日宴,不过,他却是记得,当年齐王谋乱之后,北王妃产下一子,而那个时候…… “不,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事,北策是北策,崇宁是崇宁,二者没有丝毫关系,再说了,那萧皇后对安九格外在意些,不过是因为当年,安沫郡主和她私交不错,她不过是照拂一下故人之女罢了。”靖丰帝目光闪了闪,竟是拒绝去想这其中的任何可能。 怎么会呢? 一定是百里彦多想了。 百里彦敛眉,忙道,“儿臣糊涂了,儿臣想多了,也不过是猜测罢了,还请父皇恕罪。” 靖丰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虽然说是猜测,可这猜测一到了他的脑海里,却是挥不去了,摆了摆手,转过身体,重新面对着池子中的那一滩死水,“秦公公,带宣亲王去将那圣旨拿着,其余的事情,彦儿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百里彦看了一眼靖丰帝的背影,敛眉道,“儿臣知道,儿臣定不辱命,父皇请等着儿臣的消息,儿臣告退。” 百里彦朝着靖丰帝一拜,转身出了庭子,池子边,靖丰帝站在那里,面容越发的阴沉下去,身后的秦公公,方才一切都听在耳里,此刻,更是明白皇上心中在想些什么。 “秦公公,你说,宣亲王的猜测,是否站的住脚?”靖丰帝的声音响起,异常严肃。 秦公公也是有些诚惶诚恐,“回皇上的话,既然是猜测,那便是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虽然崇宁公主和北王爷的年岁想当,可那不能成为这这件事的证据啊,再说了,北老王爷是怎样的人,皇上比奴才清楚,他北王府,又怎会将所有的家业,交到一个外人的手上,还有当年,太子妃生产,皇上派了人去看着,晾任何人也没有任何机会做什么手脚不是?” “当真是如此吗?那萧氏……”靖丰帝脑海中浮现出萧氏的模样,“朕总是觉得,那萧氏此番回来的目的不简单,她要的不仅是皇后之位而已啊!” “皇上,萧氏的目的再不简单,那也不过是一个妇道人家罢了,奴才想,她对北王妃亲近,除了是故人之女之外,也不能排除,她想依仗着北王府的势力。”秦公公在身后道。 “是吗?可朕的心中,有些不安呢,那北策……”靖丰帝眸中微微收紧,竟是有些不敢再继续往下想,沉吟了半响,这才开口,“罢了,眼下的事情,是彦儿的太子之位,只要彦儿登了太子之位,那北策便没有理由,再把持着朝政了,朕便是身体不适,也该是太子监国才对。” “皇上,宣亲王是可个托重任的人,皇上且放宽了心。”秦公公看了一眼靖丰帝的背影,有些话,却是不好说,北王爷是什么样的人,若他对朝政没有兴趣倒好,可若是有兴趣,宣亲王哪里是他的对手啊! 承辉殿内,又恢复了一贯的宁静,但北王府,却是迎来了一个让安九意想不到的客人。 琉璃轩内,安九看着面前坐着的人,脸上淡淡的笑着,“快两个月不见,玥郡主的气色,越是好了许多,皇宫里当真和晋国公府不一样啊!” 不错,来的人,正是萧玥! 萧玥自然感受得到安九对她的疏离与排斥,扯了扯嘴角,“王妃折煞萧玥了,那皇宫和晋国公府,不都是一样的地方吗?寄人篱下,我蓝玥这辈子,还真是逃不过这个命数了。” 安九挑眉,“玥郡主如此说,可有些不对了,皇后娘娘为玥郡主选婿的事情,整个京都城内,可是传得沸沸扬扬,我还听说,许多王孙公子,都想娶玥郡主为妻呢,皇后娘娘对玥郡主的事情,如此上心,这哪里是寄人篱下的待遇?” “王妃可别笑我了,皇宫是什么地方,王妃比我可是清楚得多,就连公主的存在,都不过是用来拉拢关系的棋子,更可况是我这么个郡主呢?郡主不过是叫着好听些罢了,最后被嫁给什么人,蓝玥自己也做不得住。”萧玥敛眉,叹了口气,她也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找安九。 她知道安九素来精明,她便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安九的身上了。 安九听着萧玥的话,倒也不像是虚情假意,浅浅的抿了一口茶,安九道,“玥郡主今日来,该不会是向我抱怨吧!” 萧玥微怔,猛地起身,竟是再一次跪在了安九的面前,安九看在眼里,吃惊不小,“玥郡主,你这是做什么?” “王妃,求你帮帮我,皇后娘娘那所谓的选婿,不过是要利用我的婚事而已,她要左右我的婚事,可我不愿意,王妃,你知道吗?我最羡慕的便是你,你可以不顾世俗,知道什么是你想要的,什么是你不想要的,想要的,便努力争取,不想要的,谁也休想强加在你的身上,我不想我婚事,被人左右,王妃,求你帮帮忙我!” ☆、第一百五十九章 认错了人,没尝够羞辱吗? 安九看着眼前的这个跪着求她的女子,牵唇一笑,“我哪里能帮得到你?要插手你婚事的,是萧皇后,你觉得,我能和萧皇后为敌?再说了,我也不便和萧皇后为敌不是?” 她和萧皇后的关系,她的心里有底,至少,不会因为萧玥,而突生什么事端。 “不,您帮得到,你能为我想到办法。”萧玥对上安九的眼,满眼的期待。 “玥郡主,你知道我,向来不管别人的闲事!”安九敛眉,淡淡开口,“不过……” 安九眸光微转,似有什么在心底浮现,这萧玥,是个聪明的女子,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若是这萧玥真的对萧皇后死心塌地了,那么以后,还是得费她的心思不是? 萧玥微怔,眸中更多了些微期待之色,“不过什么?” “这办法倒不是没有,皇后娘娘不是等让那些王孙公子随你自己选择吗?你选择一个合意的不也就成了?”安九话锋一转,对上萧玥的眼,似笑非笑的道。 “这……哪有这样简单,萧皇后又怎会容许?只怕,这所谓的选婿,不过是一个幌子,她的心里,早就有了人选,而那人选……”萧玥蹙眉,想着这事,越发的不安,“北王妃,我所求的不多,只希望,能得一如意人。” 得一如意人?安九敛眉,这又岂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玥郡主的心中,可有中意的人?”安九敛眉,询问道。 萧玥摇了摇头,“你知道,以前我的处境,哪里有心思,也更是没有机会结识旁人。” 安九想着这萧玥先前的际遇,“那你只有,赌一赌了,或者,毁了乞巧节选婿!” 毁了?萧玥微怔,面色一惊,她能毁了吗?仔细一想,如今也只能毁了乞巧节选婿,才能为自己争取一些时间和机会,可萧皇后……萧玥眸光闪烁着,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脸上虽然有紧张,可也少了许多绝望。 “好,那我便毁了乞巧节选婿。”萧玥一字一句的道,神色坚定,对上安九的眼,脸上浮出一抹笑容,“萧玥谢过王妃,若萧玥逃过此事,必定会重谢王妃。” “谢倒是不必了!”只要她不帮着萧皇后,来给她找不痛快,那她也就心满意足了,安九眸光微敛,眼底更多了些笑意,“比起萧玥,我倒依然觉得,蓝玥听在人的耳里,更舒坦些。” 蓝玥是那晋国公府的表小姐,虽无所谓善恶,可也知道进退,不过萧玥……这一个萧字,就足以让她感受到那份不安了! 萧玥微怔,眼底一抹尴尬,“我……王妃,你知道,我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吗? 有时候,最让人担忧的,也正是这身不由己! 安九敛眉不语,萧玥在琉璃轩中,又坐了片刻,这才告辞离开,安九挺着长大了的肚子,倒也没有相送,只让丫鬟领着,送她出门。 萧玥出了琉璃轩,心中一直盘算着安九刚才的提议,毁了乞巧节的选婿,可要如何毁? 这可不是一件难事,萧玥想着,眉心也禁不住皱了起来,走到一处桥上,脚下一歪,身旁她的贴身丫鬟,立即眼疾手快的想要将她抓住,可那力道,主仆二人的身体却是一同倾斜,只听得普通一声,便落了水中。 “啊……”领着二人离开的王府丫鬟,看到这一幕,先是一愣,瞬间意识到什么,忙的开口叫道,“来人,救命……救命啊!” 这可如何是好? 听闻这玥郡主如今正得萧皇后的宠爱,若是当真在北王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岂不是要怪在王爷和王妃的身上? 那丫鬟极了,立即跑去,想要寻找旁人救命,好在没跑多久,便瞧见不远处,王爷和朱锦公子,正朝着这边走来,那丫鬟忙的上前,顾不得许多,急匆匆的道,“王爷,救命……” 北策认出这丫鬟是琉璃轩中伺候的人,身体一怔,脸上立即一抹焦急浮现,“王妃怎么了?” 丫鬟一愣,忙不迭的摇头,“不是王妃,是王妃的客人,落水了,就在前面那湖中。” 北策一刻紧绷着的心,立即放松了下来,脸上的担忧有所皇后,身旁的朱锦看在眼里,也不由得挑眉一笑,“我说,又不是王妃落水了,你急什么急?” “可那客人,是宫中来的,王爷唤她玥郡主,奴婢也是听闻,玥郡主是萧皇后的侄女儿,若在咱们王府有个什么事,恐怕……”丫鬟急切的解释道。 北策眉心一蹙,朱锦的神色也是沉了下来,北策敛眉,淡淡的开口,“当真是多事!” 说着,朝着那湖边走去,到了湖边,果然瞧见两抹身影在水中挣扎着,似有些无力的模样,北策浓墨的眉峰皱着,瞥了一眼身旁的朱锦和赤枫,“还愣着干什么?救人!” 朱锦脸色微僵,嘴角隐隐抽搐,看了一眼自己这一袭白衣,“我去救?” “不是你,难道还是本王么?”北策敛眉,不容置喙。 朱锦无言以对,对,他是北王爷,这落下水的又是女子,他才舍不得沾染,朱锦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便也只能认命。 一边走,口中却不忘喃喃,“今日若是安九王妃落了水,只怕便不会让我去救了吧!这女人和女人,差别还真是大。” 水中,萧玥只感受到周围的水,快要将她吞噬,她要被淹死了吗?不,她不想死,便也只能奋力挣扎,终于,似有一个力道托住了自己,她猛地抓住了一样东西,好似害怕这托住她的力道瞬间消失了一样。 许是方才在水中的挣扎,耗尽了她的所有力气,萧玥只感受到身子周围包围着的水,似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隐约的温暖,她努力睁开眼,视线却是一片朦胧。 但隐约间,她依稀见到,一张俊美的脸庞,以及一袭纯白无暇的衣裳,他是谁? 是谁救了她? 猛地想到方才安九所说的话,她的心中,可有中意之人? 她此刻的心……无边的倦意与眩晕,向她袭来,萧玥只感受到心脏的部位,狂跳不止,似要冲破自己的身体! 朱锦和赤枫救下了萧玥主仆二人,将二人安置在了王府的一个院子里,唤来了太医,将主仆二人交给太医,便没有过多的关心,北策回了琉璃轩,倒是朱锦,骂骂咧咧,心中分外不痛快。 “今日亏得本公子专门换了一身白衣,想来也能和北王爷争奇斗艳一番,却没想到,看看,看看,这落水的凤凰,成了什么样子?!”朱锦皱着眉,满心的不悦。 一旁的赤枫,却是淡淡的笑着,“锦公子丰神俊朗,纵然是打湿了衣裳,风姿依旧不减。” 听了赤枫的话,朱锦的神色才好看了许多,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得意了起来,“本公子的样貌,在这京都城内,那也是翘楚,平日里,倒也无数姑娘小姐仰慕,可惜了,跟错了主子,站在北王爷面前,本公子,终归是差上了那么一点点,哎!” 赤枫一笑,沉默不语,那朱锦,却好似停不下来,“赤枫,你说你家王爷,也就是身份尊贵些,样貌好看些,脑袋聪明些,我在他的身旁,怎么就成了绿叶了呢?不公平,老天还真是不公平!” “锦公子,老天对你,也是眷顾的,王爷方才吩咐了,他的衣裳,你选一件先穿着。”赤枫的脸上,难得的绽放出一抹笑笑容。 北王府内,安置萧玥的院子里,王府的丫鬟为萧玥主仆二人重新换上了一件衣裳,大夫看了,只是呛多了水,受了惊吓,晕厥了过去,生命无碍,休息一会儿,便也就会醒来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萧玥手指动了动,意识渐渐回笼,首先感受到的,便是脑袋的疼痛,记起方才的落水,萧玥心中一惊,猛地坐起身子,惊呼道,“救命,救命啊……” 这声音惊扰了屋子里守着这主仆二人的王府丫鬟,那丫鬟瞧见萧玥,立即上前安抚道,“玥郡主,没事了,玥郡主已经不在水里了,得救了。” 得救了? 萧玥看着眼前的丫鬟,目光环视一周,自己果然已经在一个房间里,这房间虽是陌生,可比起在水里,着实让她安心了不少。 脑海里,猛地有些记忆跳了出来,依稀间,那宽阔温暖的胸膛,还有那白色的衣裳…… “谁救了我?”萧玥急切的问道。 那丫鬟一怔,“方才奴婢见你和身旁这姑娘落水,心中也是急切,立即去求救,幸亏郡主福大命大,让奴婢在湖的不远处遇到了王爷……是……” “王爷?”萧玥微怔,丫鬟接下来的话,她却已经听得不太真切,这北王府中,还有什么王爷?就只有北王爷不是吗? 北王爷?是北王爷救了她? 对了,先前她在晋国公府的清宁小筑也是见到过北世子的风姿,无论是记忆中,还是传闻里,他都是一袭胜雪白衣! 那就是他救了自己,无疑了! “他浑身都湿了呢,平日里,奴婢见他,都是洁癖得很……” “他人呢?”萧玥打断丫鬟的话,想到方才自己狂烈的心跳,手下意识的抚着胸口,似乎和方才恍惚的记忆中,保持了同一频率。 丫鬟微怔,他?猛然意识到什么,忙道,“他可不是换衣裳去了吗?对了,王爷交代了,等玥郡主醒了,便送玥郡主回宫。” 回宫?萧玥蹙眉,竟是有些不想回去,可想到即将到来的乞巧节,萧玥的眸光微闪,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敛眉道,“改日寻到机会,我再当面感谢王爷今日的救命之恩。” 丫鬟蹙眉,王爷的救命之恩?今日从水中将玥郡主救出来的人,不是锦公子吗? 丫鬟正要说什么,却想到,是王爷让锦公子所救,那谢王爷的恩,倒也不为过不是? 正思索着,萧玥的贴身侍女也骤然醒了,王府丫鬟听到动静,终于放松了下来,“这下好了,二位都安好无事!” 这样,宫里也就没有法子,寻个什么不是了。 “二位,奴婢送二位出去吧。”丫鬟倒也不再耽搁,这玥郡主的身份始终是娇贵,少一刻在北王府中,便少了许多生事端的可能啊! 萧玥倒也没有说什么,可脑海中方才那抱着她的宽阔胸膛,却是有些挥之不去。 乞巧节,在王孙公子的期盼中,很快便到了,这一日,整个京都城内,人声鼎沸,这一次的乞巧宴,并没有设在宫里,而是放在了宫外,如此的安排,更是让整个京都城热闹非凡。 本是各国来使所住的行馆,一番装扮之下,竟成了一个偌大的会场,萧皇后交代了,今日的乞巧宴,与民同乐,凡是王孙公子,只要有意玥郡主,都可到会,参与郡主选婿。 这日一早,红翎便兴奋的到了安九面前,将外面的热闹,说与安九听,可安九听了,却是没有丝毫反应,红翎不免诧异,“小姐,你怎的对乞巧节不感兴趣了?” “乞巧节是未婚嫁女儿的好日子,我早已经是已婚妇人了,还去凑个什么热闹?”安九敛眉,若是放在以往,便去看看,散散心情,可如今,她挺着几个月的肚子,着实是不方便。 红翎一噘嘴,“这……可今日,萧皇后要为玥郡主选婿,小姐也不关心?” 想到几日前,萧玥来北王府求她想法子的事情,安九嘴角浅浅一抹笑意扬起,“她是萧玥,并非是蓝玥,我只愿她,不要阻了我的路,是敌是友,尚未分明。” “也对,那玥郡主,也不知道是怎么的,竟和萧皇后走到了一块儿去,奴婢也实在是想不通,你说,那玥郡主若是找到一个如意郎君,是不是就会安生过她的日子,不与小姐为敌了?”红翎皱着眉,不知为何,再次见到蓝玥,吃惊之后,剩下的便是不安。 “她可没有什么决定权,决定权都在萧皇后的身上。”安九淡淡的开口,至于那日自己给萧玥出的主意,毁了今日的选婿,那可要看看,她有没有那本事毁了才行啊! 朱雀门外,北王府的马车,一直从宫中出来,马车上,朱锦依旧陪在身边,马车经过行馆之外,外面的热闹声,让朱锦骤升了好奇,立即让马车停了下来,不由分说,下了马车,随意拉了一个人,“这是什么情况?” 那人见朱锦衣着光鲜,便也不敢怠慢,“这位公子,你不知道吗?这事情京都城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今日乞巧节,萧皇后为玥郡主选婿,地点就定在这行馆里!” 玥郡主选婿? 玥郡主是什么东西? 朱锦这些时日,和北策一起忙碌着朝堂之事,哪里有心思关注什么乞巧节?甚至连那一日,自己救人的事情,也一并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更是记不得那被救之人,就是这路人口中的玥郡主。 不过,朱锦想到什么,眼底一抹精光凝聚,今日是乞巧节,这京都城的街道上,可该有许多姑娘小姐吧! 这些时日,当真是太过忙了,连一点儿乐子都没有,这样的日子,看看各色女子,也不失为一种享受不是? 朱锦盘算着,转身撩开马车的帘子,看着马车内一脸沉静的北策,“王爷,今日是乞巧节!” 北策蹙眉,乞巧节吗?那今日,他更要早些回去,陪陪阿九母子,这些时日,也着实是少了许多时间相处。 似是看出了北策心中所想,朱锦忙道,“听闻今日萧皇后为玥郡主选婿,就在这行宫里。”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北策敛眉,淡淡开口。 “可……和我有关系行吗?王爷,我整日为你做牛做马,你都已经抱得美人归了,可我却……”朱锦委屈的道,苦着一张脸,好似人家克扣了他许多一般。 北策瞥了朱锦一眼,挑眉一笑,“你对那玥郡主有意?” 玥郡主?有什么意? 那是萧皇后的侄女儿,她可不感兴趣,不过……朱锦扯了扯嘴角,呵呵一笑,“是有那么几分意思。” “那你留下参加选婿就是。”北策收回视线,依旧不动摇。 “别啊,王爷,你纵然是要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参加选婿,可也要想着旁人啊,今日这样的场合,王妃定也在这里,呀,王爷不去也罢,王爷只管放心,朱锦定会护着王妃。”朱锦放下帘子,挑眉一笑,给自己的随从使了个眼色,“快去王府,看看王妃可来了这里?若是没来,想法子将她请来。” 那随从领命,立即没入了人群之中,马车上,北策听了朱锦的话,眉心也是微微皱了起来。 阿九也在这里吗? 最近那萧皇后有什么事,总是会唤上安九,今日为郡主择婿,当也是一件大事,她该也在这里吧! 乞巧节?脑海里,下意识的浮现出上一个乞巧节,在宫中的场景,北策俊美无俦的脸上,隐约一抹笑意浮现,罢了,索性,便也去看看,安九是否在此…… 行馆之内,萧皇后早早的就到了,随她一起的,还有今日的主角萧玥郡主。 房间里,萧皇后的身旁,只有文姑姑在身旁陪伴着,站在这个房间的窗户旁,放眼看去,可以将行宫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尽收眼底。 此刻,萧皇后就站在窗户旁,目光幽幽的落在窗外,口中喃喃,“这些时日,你可发现了,玥儿神色有些恍惚,似乎有些不对劲儿啊。” 文姑姑微怔,“奴婢也是发现了,玥郡主有此变化,是在那日出了一趟皇宫之后。” 萧皇后眸中一亮,一抹深意凝聚,“是啊,出了一趟皇宫之后,呵,本宫的这个侄女儿,果然没有咱们想象中的那般服帖,她虽是萧家私生女的后代,可身体里终归也是流着萧家的血脉,萧家的血脉,本就是不安分的。” 出皇宫?她此刻怕都还以为,自己不知道她去了那里吗? “文姑姑,你说,玥郡主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可有想到本宫希望她想的人?”萧皇后敛眉,眸子微微收紧,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文姑姑看了一眼萧皇后的背影,“娘娘,奴婢虽然不知道玥郡主此刻在想什么,不过,奴婢却是知道,她的心中,该是有认了。” 偶尔的神情流露,虽然她十分注意,可还是时不时的让人察觉到了些微端倪,再说了,玥郡主住在栖凤宫中,栖凤宫中,都是皇后娘娘的人,又哪里瞒得住? 只不过娘娘希望玥郡主想的人……文姑姑蹙眉,面容之中,微微露出些微担忧,“娘娘,安九王妃只怕……” “安九?你觉得,我连安九都对付不了?”萧文慧轻哼一声,眼底不屑。 文姑姑诚惶诚恐,“不,奴婢不是这意思,奴婢想着,北王爷和王妃二人蒹葭情深,怕是旁人无法插足进去的,以前容妃娘娘不是没有存过这等心思,可这人还没送到王爷身边,那边就被安九王妃给打发了,这一次……” 她明白皇后娘娘的心思,皇后娘娘终归是顾忌着北策太过在意安九,而这对皇后娘娘要做的事情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一次?哼!”萧皇后冷声打断文姑姑的话,“这一次和往次,都不一样,那夏侯音的手段能如何?还是,文姑姑你在怀疑本宫的安排?” “不,娘娘……奴婢是担心,娘娘此举激怒了安九王妃,只怕……”文姑姑弓着身子,继续劝阻着。 “激怒?安九是聪明,可也逃不出本宫的算计,你放心,今日,安九不会出现在这里,而北策……”萧皇后的目光依旧停在窗外,突然看到一抹身影,身体一怔,随你,脸上的笑意越发的绽放了开来,“呵,你看,老天都在帮本宫安排!” 她本是想好了法子,去让北策不得不来这里,却没想到,她这里还没有动作,他就来了,呵,这不是老天在帮她,又是什么呢? 文姑姑循着萧皇后的视线看出去,果然瞧见一抹身影,眸中神色微微一变,心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而另外一个房间内,萧玥也是看到了这一抹身影,那一袭白衣太过耀眼,只是一眼,她便认出了他! 事实上,那一日在王府,她的视线模糊,看得并不真切,可以前在晋国公府,她见过北策,那样风华绝代的身姿,谁见了,都怕无法忘记吧,世上的女子,谁见了北王爷,会不存好感,只是,有些人即便是见了,也知道这样的男子,是自己无论如何都配不上,得不到的,所以欣赏之后,连想也不会多去想,那不是她们能觊觎的。 而以前的她,不就是属于这一些人中的一个吗? 可如今,自己已经是郡主的身份,再也不再是那个晋国公府寄人篱下的表小姐了,不是吗? 现在的她,该是配得上了吧! 萧玥敛眉,可是,安九……这几日,她从最开始的悸动,经历了冷静,安九的性子,她有几分了解,她要的是北王爷一人相守,只怕容不下其他的女人。 在安九的口中抢食物,只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想到此,萧玥的脸色倏然沉了下来,看着窗外的身影,眸中若有所思,如今的情形,她该怎么办? 萧皇后逼她选婿,而自己想选之人,却是困难重重,她若是利用萧皇后,如愿以偿,那又如何呢? 这京都城中,谁都知道,北王爷和北王妃的眼里,只装得下彼此。 萧玥攥着手帕的手紧了紧,脑中迅速的思索着,敛眉对身后的宫女道,“今日今晚乞巧宴,北王妃会来吗?” 宫女微怔,“北王妃?奴婢不清楚呢!” “那你亲自去北王府探探情况,若是北王妃会来,你什么都不用做,若是不来,那你便想法子,将她请过来!”萧玥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这三方的局势,她也不得不这么做了。 宫女看了萧玥一眼,“是,奴婢这就去。” 那宫女领命下去,萧玥的眸中,依旧没有停止盘算,这件事情,她必须得从长计议! 毁了这乞巧宴选婿吗?萧玥嘴角轻扬,对,这恐怕是最好的主意了! 此刻,北王府的安九,看了一眼面前的人,淡淡开口,“你不好好的在你主子身旁伺候着,来这里做什么?” 这人是朱锦身旁的侍从,就算是平日里没怎么注意,看到这张脸,也能猜得出来,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这人眼中的计算,与那朱锦可是如出一辙。 “回娘娘的话,今日乞巧节,公子奴才来请王妃,公子说,他年纪也不小了,早该娶妻,恰好今日乞巧,若能遇上有缘人,实在是大好,公子想请王妃帮忙去看看!”那侍从朝着安九拱了拱手,如是道。 请她去看看? 安九挑眉一笑,“他娶妻,他看上了就好,我去看,算个什么事儿?” “此言差矣,公子说,他和王爷相交多年,早已经将王爷当成了长兄,俗话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婚姻大事,自然要请王妃帮着把把关。” 安九禁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奴才,成日跟着朱锦那厮,连说话也是学得如此伶牙俐齿,口若悬河,如此一来,说得我不去,倒是我的不称职了!” 你侍从但笑不语,安九敛眉,沉吟片刻,索性道,“罢了,我倒是要看看,那朱锦看上的,是个怎样的姑娘!” 说着,看了红翎一眼,吩咐红翎更衣,当安九出了王府之时,夜幕已经黑了下来,在红翎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而这一抹身影,落入不远处阁楼中某人的视线中时,那人的眼,不由得一亮。 在这里苦等几日,终于瞧见她了! 男人一袭白衣,身形挺拔,微微勾起的嘴角,隐约有兴奋之色,“快让人跟上,看看她要去哪儿!” 男人急切的吩咐,身后同样身形健硕的男子,一袭劲装,给另外一个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立即领命下去,劲装男人,却是看着窗前面有喜色的男子,走到窗前,眉心微皱,“皇上该不会是忘了这次来东楚国的目的了吧!” 他们偷偷潜入东楚国,本是有大事要办,可一到京都城内,皇上便找到了这里,在这里足足住了几日,每一日,他最多的时间,便是站在这窗前,看着那北王府的大门。 白衣男子身形一怔,眉峰一挑,“倪将军,你这话就不对了,咱们来东楚国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她吗?” 那被唤作倪将军的男人,本就是一张冷冽的脸,眉心皱起来的模样,更是满脸写着生人勿进,“为了一个女人?” “不错,就是为了一个女人!”白衣男子转身,眸中的笑意越发的浓郁,“她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啊!” “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皇上的后宫之中,女人还少吗?那女子,就算是什么天仙,也不至于让皇上你如此……”倪将军上前一步,脸上更是急切,皇上可知道,这次他们来东楚国,是冒着多大的险? 他们冒充商队,可若是行迹暴露,东楚国这边,有什么举动,只怕是他们也控制不了的啊! “她不是天仙,可是比天仙更是难得。”白衣男子眸子眯了眯,走到桌子前,打开里面的锦盒,里面赫然一个小巧精致的玉像,神色之间,和脑海中那女子,倒是有八分相似。 花神娘娘?倪将军见到那玉像,立即一手服帖的放在胸前,眼中有敬畏之色。 “咱们北秦国信奉花神娘娘,因为信她能庇佑北秦,让北秦强大,可东楚国如今信奉花神娘娘,只是祈求姻缘,呵,也罢,正好今日是乞巧节,入乡随俗,咱们也来过过这东楚国的乞巧节,信徒在此,祈求花神娘娘,让我赫连璧,得偿所愿!”白衣男子看着那玉像,有些出神,想到那安九,眸中的笑意浮现。 倪将军将赫连璧的专注看在眼里,赫连璧专注之后,瞬间神采飞扬,“走,倪将军,陪朕出去走一趟。” 倪将军猛地回身,依旧是不放心,“皇上,今日乞巧,这京都城内,太过混乱,方才微臣得到消息,说是那萧皇后在行宫内,为劳什子的玥郡主选婿,想必今日的京都城呢,是加强了戒备,我们出去,只怕是不妥。” “什么不妥?这也不妥,那也不妥,倪将军,你这样畏首畏尾,哪里还有半分大将军的气势,就这么定了,你随朕出去,朕今日,可要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等你见了她,就会知道,朕为什么甘愿为了她,如此冒险了!”赫连璧爽朗的一笑,那笑声在房间里回荡,似乎整个身体的血液都在沸腾着。 倪将军看着赫连璧出了门,心中虽是担忧,却也不得不追上前去。 他哪里是畏首畏尾,纵然是在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他也没有惧意,可是,如今身处这东楚国内,皇上的安危系于他一人,他责任重大,怎能不小心谨慎? 可他却是不得不承认,他的心中,骤然生出一丝好奇。 他自然明白,皇上所说之人,定是这几日,他们在这里所等的人,他也是想看看,那被皇上如此放在眼里的人,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皇上为她如此犯险! 夜色渐渐浓了,京都城内亦是随着这夜色的加深,也越发的热闹了起来。 大街之上,人潮攒动,尤其是快靠行馆的地方,人挨着人,甚至连马车,在这人群中,也是十分艰难。 “罢了,下车吧!”安九撩开帘子,看到马车外的热闹,似乎今日的乞巧节,比起往年热闹了许多,都是来这里看玥郡主选婿的热闹的吗? “是,奴婢这就安排。”红翎意识到什么,出了马车,她知道,暗处,南溟一直跟随着,“南溟,这里人太多,留意小姐安全!” 话刚落,一抹黑影一闪,竟是吓了红翎一跳,再看自己的身旁,那南溟双手抱胸,靠在马车的门扉上,一脸严肃,红翎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南溟,撩开帘子对安九道,“小姐,今日人多,不过有南溟为你开路,倒也无碍。” 安九敛眉一笑,这红翎越发的会安排了,红翎让马车停了下来,主仆二人下了马车,汇入这人群之中。 在人群之中,越发能够感受到今日的热闹,饶是安九都禁不住轻叹,“今日玥郡主的面子,当真是大,都是冲着她而来吧!” 越是靠近行馆,衣着光鲜的公子,越是多,红翎看了也禁不住叹了口气,“谁能料到呢?当初表小姐在国公府里,谁人都不待见,这一朝得势,是要变成凤凰了!” 凤凰吗? 安九但笑不语。 “凤凰吗?岂是人人都能是凤凰?我看,这位夫人才是凤凰,而旁人,哪里配得上这两个字?” 突然,旁边一个声音传入主仆二人的耳里,这声音,却是让安九一怔,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啊! 主仆二人齐齐看向那声音的来源,搜寻着那开口之人,身旁的行人,却是各自走着路,不像是刚说了话的样子。 “夫人可是在找我?”那声音再次传来,安九迅速的将注意力锁定到了一个身影上,那身影,一袭白衣,面对着路的前方,安九停下步子,他也是跟着停下来步子,安九看向那人的脸,只见那人戴着一个面具。 “我认得公子?”安九的目光凝视着那张面具,脑海中,也搜寻着这记忆中的声音,“公子既然同我说话,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那白衣身影,转过身体,缓缓抬手将那面具取下,一张俊美的脸出现在安九的面前,看着安九的眼里,也是似笑非笑,“我以为,你能记得我的声音,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你竟是将我给忘记得如此彻底,实在是让人伤心。” “你……”红翎看到这张脸,也是记了起来,神色之中,防备更浓。 赫连璧?怎么是他? 迎上赫连璧挑逗的眼神,安九轻声一笑,毫不犹豫的一盆冷水泼过去,“原来是手下败将,手下败将,自然不足以让人牢记,但看到这张脸,公子曾经的模样,安九却是不能忘怀啊!” 赫连璧的脸瞬间沉了下去,嘴角禁不住抽了抽,这安九,当真是毒,她说这话,可是戳到了他的心窝子啊! 手下败将?想到在漓江所受的辱,赫连璧脸上更是一阵青一阵白。 “你说话可要注意些……”赫连璧身旁的倪将军,可是按耐不住了,他哪里见过人,如此对皇上无礼? 安九淡淡的瞥了倪将军一眼,牵唇一笑,“怎么?这一次公子带了厉害的帮手了吗?可公子别忘了,这是在东楚国!” 这赫连璧,怎么到了东楚国,甚至还潜入了京都城? 上一次漓江会盟之后,赫连璧失了北秦国的好些城池,那之后,两国的关系,便越发的紧张,这赫连璧这种时候,竟是如此冒险潜入东楚国,目的只怕是不简单吧! 赫连璧却是很快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脸上又绽放出一抹笑容,“倪将军,这便是我要为你介绍的夫人,你可好生看看!” 夜色暗沉,倪将军方才一眼,看得并不真切,经赫连璧这一提,他接着周围的灯光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妇人,似乎是似曾相识。 他见过她吗?记忆中,并没有不是吗? 可是,为何好似似曾相识? 倪将军皱着眉,突然,他身体一怔,看着安九的眼神,多了几分震惊,甚至是变得怪异,转眼看向赫连璧,满脸的不可思议,“这……” 安九回想起那日在漓心亭中,这赫连璧对她所说的话,脸色倏然沉了下来,“赫连璧,你信不信,我这个时候只要叫一声,你们北秦国以后就失了你这个皇帝了?” 赫连璧挑眉一笑,“信,自然是信,王妃做什么事情,我都相信,不过,王妃,你不会!” 安九蹙眉,对上赫连璧的眼,轻笑一声,“那公子请试试看!” 不会吗?她安九有什么不会的?这赫连璧,还没尝够那日的羞辱吗? ☆、第一百六十章 恶毒心思,对他可不能放过! 安九眼底的诡谲,让赫连璧一怔,脸色倏然沉了下来,“安九王妃,嘴下留情,我不远万里,跋涉来看你,你竟如此相待,这岂不是伤人心吗?” 赫连璧一脸委屈样,竟是有些楚楚可怜,他怎么忘记了,自己已经在安九的手上吃过一次亏了,自己还能在她的身上赌吗? 她说叫人,只怕当真是会叫人的! 在北秦国,他是一国之主,可在这东楚国,他却什么都不是! 安九白了赫连璧一眼,“我安九可不负责保护你赫连公子的心!” “咱们好歹也是有过交情,你也不能如此翻脸不认人吧!”赫连璧涎着脸皮,一旁的倪将军看了,脸色都禁不住微僵,他跟随皇上多年,哪里见过皇上如此模样,让他禁不住想起了无赖二字。 这个安九王妃,当真有如此大的能耐? 想到方才在阁楼上,皇上曾说过的话,她不是天仙,而是比天仙更难得! 倪将军在看清了安九的容貌之后,他也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这张脸,他并不陌生,身为皇上的心腹,许多外人不知道的东西,他是知道的,比如说花神娘娘的真实模样! 而眼前的这个女子……莫非,她就是皇上一直在寻找的人? 如是想着,倪将军看安九的眼神,也是多了几分敬畏。 安九承受着倪将军的打量,眉心微蹙,目光扫去,明明是平静温和,可却是让在倪将军一怔,猛地收回视线,好似自己僭越了什么一般。 这个细小的举动,看在赫连璧的眼里,心中微动,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了些。 “对啊,我们是有交情,那次公子在漓江对安九的招待,安九此刻还铭记在心,想着有机会,能回报公子一二,没想到,今日竟在东楚国遇到了公子,安九作为东道主,也该尽尽地主之谊不是?”安九嘴角浅扬起一抹笑意,那眼里泛着的幽光,让人不寒而栗。 赫连璧的嘴角微抽,他可是比谁都知道,自己在漓江对这安九做过什么,那所谓的交情,当真是不该提啊! “呵呵,罢了,罢了,安九王妃,您请,可否就当今日没有见过我,漓江之事,你也是看到的,你后来也出了气了,咱们两不相欠,今日在路上遇见你,我也只是单纯的打个招呼而已,今日良辰美景,王妃该是和王爷有约,我就不耽搁王妃的时间了。”赫连璧呵呵的笑道,微微弓着身子,朝着安九一拜。 安九凝视着眼前的男人,沉吟片刻,嘴角浅浅扬起一抹笑意,“如此甚好,公子若是心中有什么不痛快,只管找安九!” 到时候,她只会让他更加不痛快! 安九笑容之间的深意更浓,经历了上一次在漓江所承受的屈辱的赫连璧,身体有一股凉意窜过,脸上的笑容亦是有些僵硬,呵呵一笑,“王妃哪里的话,能在这东楚国的大街上,巧遇王妃,我的心中,已经是意外的痛快了,再见,再见!” 赫连璧摆了摆手,竟是有快些将这尊神送走的急切。 安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巧遇吗? 安九不可置否,收回视线,没有再看赫连璧一眼,转身朝着行馆的方向而去。 安九的身影在前方渐行渐远,赫连璧方才脸上的无赖才散去,依旧是笑着,可那笑容之中,却有了些其他的东西。 “公子,就这么让她走了,她……”倪将军急切的道,那张脸,分明就是和花神娘娘相似,她既然是皇上要找的人,可为什么明明见到了,却放任她离开? “不放她走又能怎样?她可是连我也惹不起的人,至少,现在这样的情形,你我是惹不起的!”赫连璧眸子微微收紧,若是能将她带走,他早就将她带走了,而安九,可和寻常的女子不同啊! “可……”倪将军目光闪了闪,“不过是一个女人,公子……” “她可不是普通的女人,我们要找的女人,又怎是普通了的?上一次在漓江,那些个被东楚国占了的城池,若不是因为她,只怕也不会失去!”赫连璧口中喃喃,不普通的不仅仅是她,还有她身后的男人,脑海中浮现出那一抹白色的身影,赫连璧眸中的颜色,越发深沉了些。 倪将军心中一惊,“是她?怎么会……公子,属下方才看她,妇人的打扮,而那肚子……” 倪将军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赫连璧,后面的语气多了些微试探,“公子唤她王妃,不知道,那女子是谁的王妃?” “北王爷!”赫连璧没有避讳,淡淡的开口。 北王爷?北策吗?倪将军心中虽然早已经有猜测,可是听赫连璧亲口说出来,却依旧是震惊,他们要得到这个女子,是要从北王爷手中抢吗?这……这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吧! “瞧你吓的,我要东西,可还没有得不到手的!”赫连璧挑眉一笑,势在必得,正此时,听得一声哨响,赫连璧眸光微敛,眼底一抹精光闪过,“走吧,咱们若是再不走,便走不掉了!” 倪将军一愣,倒是没明白什么意思,可看到赫连璧转身,没入人群之中,他也只能追了上去…… 而另外一边,安九转身离开,身影逐渐在赫连璧的视线中消失后,那原本平缓的步子,却是微微一顿,“南溟,让人去将赫连璧拿下!” 想到那日在漓心亭中,赫连璧所说的话,这个男人这个时候出现在京都城内,又出现在她的面前,无论他有什么目的,他也不得不防! “得令!”南溟领命,一声哨响,几乎是在一瞬间,几个如幽灵一般的黑衣人,便从天而降,落在南溟的身侧。 南溟对那几个黑衣人吩咐了几句,几个黑衣人,又如来时那般,迅速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红翎蹙眉,倒是不解,“小姐方才不是放过了他们?” “谁说放过?南溟你听见了吗?”安九淡淡的开口,嘴角似笑非笑。 南溟眸光微闪,“回主子的话,属下没听见!” “连南溟都没听见,你这丫头难不成听见了?我可也没说啊!”安九嘴角的笑意更浓,看着近在咫尺的行馆,人山人海的局面,着实是让人吃惊不小。 想到萧玥前些时日找自己的事情,毁了今日的选婿吗? 既然来了,她倒可顺便看看,那萧玥会如何毁了今日这样盛大的场面! 行馆楼上的房间内,某人视线中出现安九的身影,那人身体不由得一怔,“她怎么来了?” 身后的文姑姑心中诧异,立即上前查看,顺着萧文慧的视线看过去,瞧见安九的身影,神色也是微变,“娘娘,今日这样的场合,谁都会来凑个热闹吧!” “凑热闹?谁都可以来凑热闹,她可是不行!”萧文慧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这安九在场,若是坏了她的事,可该如何是好? 不,不行,她好不容易谋划了今日,断然不能让安九这个女人将她谋划好的一切都毁了! 萧文慧眸光微闪,心中暗自盘算着,沉吟了片刻,厉声道,“文姑姑,你去,将安九给本宫请来,记得,请来就好,断然不能动手,免得伤了她肚中的孩子。” “是,奴婢这就去办!”文姑姑敛眉,领命下去。 萧文慧看着那抹身影,似是在寻找着什么,一双紧皱着的眉峰怎么也无法舒展开来,这个安九,实在是防不胜防,如今,也只有将她放在身边,才能确保她不做出些什么事情来了! 另外一个房间里,萧玥也是瞧见了安九的身影,和萧文慧的反应相反,萧玥的嘴角,微微扬起了一抹笑意。 她来了! 来了便好,想到今日她的目的,萧玥的心里,竟是莫名的激动了起来。 而此刻,安九刚到了行馆不久,还没来得及找到北策和朱锦,眼前出现的文姑姑,却是让安九一怔。 “王妃大驾,皇后娘娘有请。”文姑姑朝着安九福了福身,恭敬有礼。 这份恭敬,若是放在以前,安九倒觉得没什么,可想到文姑姑身后的人,安九的心中,不免不悦,“皇后娘娘的眼睛可真是厉害,安九这刚到,她就派你来迎,安九受宠若惊,不过,还请姑姑回去告诉皇后娘娘,就说今日安九出来散心,就不劳皇后娘娘费心照顾了。” 没有想到安九会如此直接的拒绝,文姑姑心中微诧,扯了扯嘴角道,“王妃,娘娘吩咐,今日行馆之内太多杂乱的人,王妃肚中的胎儿娇贵,出不得丝毫差错。” 安九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嘴角一抹讽刺浮现,这萧文慧,当真是将自己当成这孩子的祖母了吗? 安九翻了个白眼,对上文姑姑的眼,一字一句的道,“文姑姑,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宫里的花神殿中,那个时候,姑姑说你是祭拜故人,安九敢问姑姑口中的故人是谁?” 文姑姑身体微怔,脸色骤变。 安九看在眼里,笑意更浓,继续道,“姑姑既然会去祭拜,那被祭拜的人,该和姑姑,也有些过往才对,安九记得,那个时候,安九从姑姑的眼里,分明就看到了怀念,也不知道,姑姑那故人在天之灵,若是看到姑姑如今帮的人,会不会不瞑目呢!” 文姑姑脸色更是难看,安九挑眉一笑,更是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北策的母妃,不仅仅和萧文慧是曾经的好友,和眼前这个文姑姑的感情,也不浅。 “文姑姑知道萧皇后对你那故人所做的一切吗?”安九逼视着文姑姑的眼,眸中似笑非笑。 文姑姑身子一晃,眼底明显一抹慌乱一闪而过,在安九的目光之下,许久都不曾慌的她,今日有些手忙脚乱,目光闪了闪,别开眼,不让自己和安九对视,“王妃,奴婢不过是一个宫女,奴才就是奴才,听主人的命令行事而已。” “听主子的命令行事?”安九轻笑一声,眼底更多了些深意,“旁的人,我安九相信,不过,文姑姑你,我可不相信,因为你我第一次在花神殿见面之时,我从你的眼里,看得出来,你对北策是有情义的,是关切,甚至还有愧疚,而这一切情绪的来源,你比我知道是什么!” 安九说完,深深的看了文姑姑一眼,牵唇一笑,没有再理会文姑姑,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等到安九的身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文姑姑才回过神来,看着安九消失的方向,眸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默了半响,文姑姑才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转身上楼,进了房门,瞧见萧文慧坐在榻上,原本脸上的笑容,在看到自己身后无人之时,瞬间垮了下去。 “人呢?”萧文慧冷声道,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下。 “奴婢无用,奴婢没能将王妃请上来。”文姑姑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 “你可有告诉她,本宫让她来?”萧文慧眉心微蹙,刚问出此话,目光闪了闪,一巴掌打在身旁的桌子上,“哼,这便也不用问你了,那安九的性子,素来不怕人,不怕事,她敢违抗本宫的旨意,倒也不奇怪!” “娘娘,奴婢想,安九和王爷二人,蒹葭情深,如今王妃又身怀六甲,娘娘若当真今日将玥郡主许配给王爷,以安九王妃的性子,若是动气怒来,伤了肚中的胎儿,只怕会得不偿失!”文姑姑小心翼翼的开口,方才回来的路上,她脑中,安九的话挥之不去,前北王妃在天之灵,也是愿意瞧见北王爷和安九王妃夫妻美满的吧! 可娘娘今日的算计,自怕是要打破这份美满了。 萧文慧眸子一紧,看文姑姑的眼神,微微变了变,“呵,你的心里,倒是时时刻刻都想着那安九,想来是那安九给了你什么好处了?” 文姑姑身体一怔,头慌乱的磕在地上,“娘娘明察,奴婢的心里,就只有娘娘,奴婢是在为娘娘着想啊!既然王爷已经认定了安九这个妻子,娘娘何不也认了?娘娘容不下安九王妃,只怕是会将王爷也越推越远啊!” “越推越远?”萧文慧敛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是在担心,本宫和他的母子情吗?” “娘娘,王爷终归是您的亲生骨肉。”文姑姑抬起头,看着萧文慧,对方脸上的神色,让她莫名的不安。 萧文慧沉默着,谁也看不清她在想些什么,过了好半响,萧文慧缓缓起身,走到文姑姑的面前,伸手将她扶起来,这举动,让文姑姑诧异,萧文慧的脸上,似乎有些无奈,凝视着文姑姑的眼,口中喃喃,“当年知道我处境的人,如今就剩下了你我,你难道还不明白本宫吗?当年,在选择将他送出皇宫的那一刻,本宫就已经放弃了母子情,这些年,本宫的心里有奢望,可是,你觉得,本宫还奢望得来吗?尤其是在当年北王妃死后,许多东西,本宫就已经得不到了,既然那些东西是得不到的,本宫又何必费心去期待?倒不如用尽心思,得到其他的东西,好歹也不能让我们这二十多年白费不是?” 萧文慧说着话的时候,语气中,包含了太多的情绪,文姑姑心中明白萧文慧一直在谋划的是什么,可是,她就如此不将北王爷放在眼里了? “可王爷她终归是您的儿子!”文姑姑开口,竟是有些为北策不平。 “是,她是本宫的儿子,所以,本宫才会护着安九肚中的孩子,不然……”萧文慧眸子眯了眯,那眼里的恶毒,让人不寒而栗。 文姑姑更是不可思议,娘娘是疯了吗? 她的意思,安九肚中的孩子,她都有可能……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文姑姑审视着自己的这个主子,回想起二十多年前,她还是太子妃的时候,和眼前的女人,完全是两个模样,这二十年的冷宫生活,让她变化这么大吗? 纵然是她也不认识了呢! “如今真正在本宫身边的,就只有你们,今日,将萧玥许配给策儿,虽然策儿如今的心中只有安九,可那又如何?放眼天下,就连寻常小户人家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更何况,策儿是要做皇上的人,身边的女人,更是少不了的,就算是他现在接受不了,日子长了,一个女人总在他的身边嘘寒问暖,也不可能视而不见,哼,这事儿怪不得别人,怪只怪,那安九太过霸道,不仅独占了策儿,还让他的心意只为着她转,这实在是太霸道了些!” 萧文慧眼底不悦更浓。 文姑姑心中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是无法改变娘娘的决定,便也只能作罢,不再说什么。 萧文慧也是收回深思,看着文姑姑,“你是本宫最贴心的人了。” “娘娘,奴婢方才妄言了,还请娘娘恕罪。”文姑姑敛眉道。 萧文慧脸上这才绽放出一抹笑容,“你对本宫的忠心,本宫心中明白,对了,那安九怕是寻北策去了吧!” 文姑姑想到安九,眸光微闪,“奴婢不知。” 萧文慧轻哼了一声,“想想也是了,她去寻北策,就让她去寻吧,今晚,咱们的计划照常进行,时辰不早了,让玥郡主准备着吧!” “是,奴婢这就去吩咐。”文姑姑领命,退了下去,走出房门之后,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漠然。 另外一个房间,萧玥似是在等着了,瞧见文姑姑进来,立即起身迎了上去,“姑姑,可是时辰到了?” 萧玥脸上的笑意,让文姑姑诧异,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按照萧皇后的吩咐答道,“是的,玥郡主,娘娘交代,这就准备着出去了!” “好,辛苦姑姑了。”萧玥朝着文姑姑福了福身,将耳边挂着的面纱拉了起来,遮盖住那张美丽的脸,这才随着文姑姑出了房间。 行馆之内,足以用人山人海二字来形容,经过前些时日的改造,行馆的外围,设置成了看台,看台围成了一个圈,而圈的中央,设置着一个露台,足足有一层楼高,露台之下到看台中央的位置,便设了许多的座位。 外围的看台,便是让京都城内的百姓,看这声势浩大的一场选婿大典,而中间设置的许多座位,则是今日那些为京都城内,那些王孙公子准备的。 “玥郡主怎么还没出来?听闻玥郡主也是一个大美人,不知道今日谁会是那个抱得美人归的人!” “美不美人的有什么关系,我母亲交代了,那玥郡主可是萧皇后的侄女儿,如今皇宫里连公主都没有了,也只有娶了她,才能和百里皇室更近一些了,所以啊,这次机会,我可必须要抓住!” 楼台之下的座位上,王孙公子们,已经跃跃欲试。 坐在这里的北策,眉心却是微皱,看了一眼那高高的露台,再看了一眼周围那些王孙公子,赫然起身,一旁四处打量着的朱锦,察觉到身旁北策的举动,立即道,“王爷,你起来做什么?” “我好像来错了地方!”北策敛眉,这里是供给那些参加选婿的人坐的,他不参加选婿,可不是来错了地方了吗? 朱锦明白他的意思,挑眉一笑,“你坐了也就坐了,不参加选婿,难不成还有人敢逼着你北王爷?罢了,这劳什子的选婿,我也没有什么兴趣,咱们到看好戏的地方去!” 说着,正要跟着北策离开,可前方的北策,却是倏然顿住了脚步。 “阿九……”北策的目光之中,瞧见一抹身影,可再看之时,那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没做他想,北策毫不犹豫的追着那抹身影而去,朱锦瞧见情形,微微一愣,也立即追了上去…… 人潮攒动中,一阵乐声响起,乐声之中,太监的声音传来…… “皇后娘娘到,玥郡主到!” 众人立即循着那声音看去,果然瞧见在宫女的簇拥之下,萧皇后走在最前端,众人打量这妇人,气势与威仪,比先前的玉皇后更摄人心魄,而在她的身后,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红衣华服,也是耀眼异常,满身的鲜红,犹如一团火焰,而脸上的白纱,又似血色玉珠上的点缀,更是显得通透慑人。 那便是玥郡主吗? 这些时日,玥郡主在京都城内,可是人人听闻,但见到的,却是少之又少。 当场,瞬间安静了下来,萧玥在宫女的搀扶下,感受着众人的视线,心中一抹异样浮现,这众星捧月的感觉,她是第一次感受到,比起以往的寄人篱下,着实是让人心中愉悦,食髓知味。 目光淡淡的扫过那些人,萧玥面纱底下的嘴角,微微扬起了一抹弧度,视线之中,一抹白色身影,让萧玥脚步一顿,眼神里,多了几分柔和。 “行礼!”太监高唱着,这声音,似惊醒了高台下的人,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萧皇后和玥郡主都已经走到了高台之上。 众人这才跪下来,齐齐行礼。 萧皇后将众人这一切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心中甚是满意,这些人,越是对萧玥痴迷,在她看来,越是好事一桩。 想到今日的目的,萧皇后朗声道,“今日乞巧节,皇上身子不适,将这事儿全数交给本宫打理,本宫想着,左右往年的乞巧宴都在皇宫里,今年,倒是来个不一样的,与民同乐才好,所以,就竟这乞巧宴定在了这里,不过,在宴席开始之前,本宫要向大家正式介绍一个人,本宫的侄女儿,玥郡主!” 萧皇后看向萧玥,将萧玥的手放在手中,语气里多了些慈爱,“本宫的这个侄女儿,年岁也已经到了,所以,今日,本宫才在此设了高台,为玥郡主选婿,希望能为她选一个如意郎君。” “娘娘,玥郡主美好如玉,若是得之,必然藏而宠之!”高台之下,一个公子开口,顿时,旁的人,也都高声附和起来。 萧皇后呵呵一笑,“各位的心意,本宫都看着,可一切,都有缘分来定,文姑姑,上绣球!” 话落,文姑姑立即将一颗绣球送到萧玥的手中,萧玥捧着那绣球,心中微怔,这便是萧皇后为自己准备的选婿的方式吗? 目光一扫高台下的人,自己手中的绣球抛下去,落在谁的手上,可就不一定了,但萧皇后怕是不允许的吧,她的心中,既然已经定了人选,那么,在这绣球离开自己手的那一刻起,只怕就又回到了萧皇后的掌控之中,这绣球最终落在谁的手上,还不都是萧皇后的意思了?! 萧玥敛眉,目光落在高台之下的那一抹白影上,瞧见那白影似在人群中极其艰难的搜寻着谁,萧玥的眉心禁不住微蹙,立即看过去,只见一抹背影,像极了安九…… 安九?不,不对……萧玥立即看向另外一处,看到人群中的女子,心中一怔,那不是安九吗? 可北策在寻的人又是谁?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玥儿,快些抛下去吧,大家都等着呢!” 萧玥思索之间,萧文慧的声音响起,柔声催促道,可那声音听在萧玥的耳里,却更是怪异,似乎是心中一急,手中的绣球,竟是脱离了掌控,从指间话落,在高台之上滚了几下,便落入了人群之中…… ☆、第一百六十一章 安九之怒,贱人和乞丐更配! 台下之人的目光,几乎都在那绣球之上,瞧见那绣球从高台上滚落,那些人,眼睛都瞪大了,好似离弦的箭雨,见到肉的狼,不约而同的前方扑去,伸长了手,使劲想要够着那可以让他们抱得美人归的东西。 不远处,安九看着这一切,竟是荒诞好笑,精明如她,再是清楚不过,这所谓的公开选婿,看似公平,谁能抢到,各凭本事,可萧皇后又怎会让随意一个人来做这个郡主的夫君? 不是萧皇后中意的人选,他们做着一切,都不过是凑热闹罢了。 而萧玥……安九看向萧玥,那萧玥虽带着面纱,可微微皱着的眉峰,以及紧攥着绣帕的手,却是泄露了她的情绪,而身旁的萧文慧,却好似一切都尽在掌控。 呵,这两人,只怕都在斗心,谁输谁赢,都还未见分晓不是! “那朱锦呢?”安九蹙眉,目光搜寻着,而那厢,绣球落入第一个人的手中,却是被高高的弹起,仅仅是瞬间,就从这个人的手上,传递到了另外一个人的手上,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绣球之上。 萧文慧看着那绣球,朝着一个方向传递而去,嘴角浅浅扬起的笑意,势在必得。 绣球传到一处,竟是不继续往前走了,而是在那周围不断的盘旋,萧玥看到那人群中的一个人,眉心微蹙,安九也是在熙攘的人群中,捕捉到一抹身影,心中一怔。 北策?他在人群中……可一看那模样,便不是冲着绣球而去,可突然,那绣球却是朝着他的手飞去,北策的手却是不耐烦的一挥,那绣球倏然弹开。 萧文慧眉心一皱,但很快舒展开来,仅仅是一瞬,那弹开的绣球,便又朝着北策飞去,再次被弹开,如此好几次,不仅仅是安九,饶是在高台上的萧玥,甚至安九身旁的红翎,也是看明白了! “这……他们这是干什么?分明是将那绣球往王爷的手中送!”红翎愤愤不平,义愤填膺,若是再看不明白,那就是傻子了。 这……这些人也太过分了! 红翎愤怒至极,身旁的安九,攥着绣帕的手也是猛地攥紧,看着北策一次又一次的将绣球抛开,安九目光转向高台上的萧玥和萧皇后。 萧玥的眸中,也明显是诧异,那诧异之中,更是有欣喜,萧皇后想要将自己许配给北策吗? 这实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想到自己先前要毁了这选婿的计划,萧玥猛地一惊,立即附在身旁宫女的耳边低低的交代了一句,那宫女听了,默默的下了高台。 萧玥再次看向北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 如果那人是北策,她为何要毁了这一切? 看北策一次次的将绣球弹开,萧玥的心中难受是免不了的,可弹开又如何,很明显,萧皇后在这人群里安排了很多人,他们的目的不是夺绣球,而是负责让北策拿到绣球。 面纱下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萧皇后不会让除北策之外的人拿到绣球,那自己又何必操心了。 而她现在该想的……萧玥敛眉,看向安九,果然瞧见安九的脸色绿了,她现在,该好好想想,如何应对安九才行! 人群中,朱锦也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寻常,在北策身旁,一起对付那绣球,绣球几次到了他的手上,他倒也知道,若自己拿了这绣球,那这一切就结束了,可想到那萧玥是萧皇后的侄女儿,心中怎么也过不了那一关。 “当真是可恶,王爷可是有妇之夫!”朱锦怒了,厉声喝道,可四周的人,却是分毫也不理会。 安九看在眼里,眸中的颜色,早已经有危险之色,那萧皇后想将萧玥塞给北策吗? 那可得问过她安九才行! “南溟!”安九眸子微眯,饶是那声音,都镀上了一层危险。 南溟立即上前,红翎在一旁,不知道安九对南溟说了什么,只瞧见南溟的脸上神色越发怪异,随即便领命下去,安九再次看着人群中,那些不断将绣球往北策手中送的人,嘴角一抹诡谲浮现。 不知道什么时候,人群中的局势发生了变化,在某一次北策将那绣球嫌恶的挥开之时,那绣球落入人群,可谁也没看见是谁接了绣球,方才那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的绣球,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高台之上,萧玥神色微怔,难掩急切,萧皇后亦然,四处搜寻了一遍,萧皇后朗声道,“找,快给本宫找!” 这绣球还没落在北策的手上,突然消失了,这可怎么行? 高台之下,那些萧皇后安插的人,乱作了一团,找了许久,依旧没有瞧见绣球的半分影子,而北策,看了高台上的萧皇后一眼,精明如他,自然明白了了萧皇后的意图。 眼底一抹不悦凝聚,身形一闪,腾空而起,人已经落在了高台之上。 北策的身影刚落了,安九也在南溟的帮助下,“飞”上了高台,北策的逼近,已经让高台上的众人吓了一跳,安九的到来,更是让萧皇后的脸色变了变。 “安九王妃,你方才这飞来……怎能如此动身子,若是惊动了肚中胎儿……”萧皇后扯了扯嘴角,极力掩饰着被看穿心思的尴尬。 被看穿,她是早料到的,可差就差在,绣球这北策竟是丝毫不沾。 “皇后娘娘,安九若是不来,恐怕我肚中的孩儿,就要多一个便宜娘了,他也是急啊,不是我要来,是他要来!”安九扶着小腹,眉心微蹙着,走到北策的身旁,瞥了他一眼,“这高台之下,哪是咱们能待的地方,辛亏那绣球不见了,不然,那绣球可要粘着你了,到时候只怕是狗皮膏药,甩也甩不掉!” 萧玥咬着唇,狗皮膏药?她不是在骂她吗? 心中气愤,萧玥欲言又止。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拉着王爷作陪,王爷也不会……哎,谁知道,竟是入了狼窝!”朱锦匆匆上了台,哀怨的看了一眼萧皇后,转向安九,满脸自责讨好,“不过还好,王爷对那劳什子的绣球可不感兴趣,您一直在,该也看着,王爷可是次次都将那绣球抛得老远呢!王爷对你,可一直都是一心一意,绝无半点杂质啊。” 安九瞥了朱锦一眼,“王爷对我的心意,我还不知道吗?可有些人,却是将你家王爷看成是一块肥肉,巴不得咬上一口呢!” 如此酸涩的语气,萧玥攥着绣帕的手越发的紧了,扯了扯嘴角道,“王妃,这里面许是有误会!” 这安九可不是个好惹的主,若是事情定了,那么,她便可以有别的说辞,可是,如今事情没定……饶是她也不得不服些软。 “误会?这么多人给北策送绣球,这误会还真是大啊!”安九轻笑一声,这萧皇后,当真以为她安九好糊弄吗? 话落,萧皇后的脸色果然沉了些,安九的目光扫了一眼高台之下,王孙公子们,早早的就失去了抢绣球的兴致,萧皇后那么明显的意图,谁看不出来?谁还敢去抢那绣球? 而其他参杂在王孙公子之中的,依旧四处寻着绣球的下落。 看来,等找到了绣球,萧皇后还不会罢休呢! 她就这么想将她的侄女放在北策身边吗? 安九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萧皇后和萧玥二人,眉峰一挑,走过南溟,手中竟多了一个东西,萧皇后和萧玥看在眼里,神色微怔,那可不就是方才消失了的绣球吗? 怎么落入了安九的手上? 萧皇后瞥了一眼南溟,心中暗忖,她就知道,这安九在场,定是个最大的不安定因素。 “娘娘,他们是在找这个吗?”安九对上萧文慧的眼,嘴角浅扬,那神色看在萧皇后的眼里,怎么看怎么想撕烂她脸上的得意。 “既然被你捡到了,那就还来吧,玥郡主再重新抛一次!”萧皇后敛眉,神色不睦。 “别啊!”安九蹙眉,走到北策身旁,望着北策,一脸柔和,“王爷,你说该怎么办?” 北策心中早就憋着一股气,此刻对上安九的眼,瞧见她眼里的邪恶,也是来了兴致,“绣球怎能抛第二次,可不吉利!” 萧皇后越发紧张起来,看了一眼北策,却也有些无可奈何,北策默了半响,才又开了尊口,“既然这绣球已经在阿九你的手上,那便由你说了算!” 由她说了算? 不仅仅是萧皇后,连萧玥也是急了。 这是她的绣球,她的亲事,怎能由安九说了算? 安九是绝对不会允许她萧玥靠近北策的,那她的命运……萧玥看着安九手中的绣球,面纱下的唇紧咬着,心中越发不安。 “我说了算吗?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好似领了个多为难的差事似的,安九叹了口气,把玩着手中的绣球,眉心微皱着,若有所思,许久也不表明她要做什么,看在某些人的眼里,更是紧张。 萧玥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终于认清了现实,今日安九是不会让她如愿将绣球抛给北策了,那么自己毁了这选婿的计划……萧玥想到方才自己对宫女的吩咐,身子猛然一晃。 转身看向那宫女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旁,不,不行,还得按照原计划进行! 萧玥收回深思,再次低声对身旁的宫女说了什么,慌乱的神色,却是落入的安九的眼。 那宫女皱着眉,慌张的正要走。 “站住!” 冷冷的声音在高台上响起,犹如一把利剑,抵在了那宫女的身后,让她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 所有人看着安九,缓缓朝着那宫女走去,尤其是萧玥,一颗心,似乎被一只大手抓着,竟是有些喘不过气来。 安九走到那宫女面前,打量了她片刻,才缓缓开口,“你要做什么?” 安九敛眉,连语气都带了几分邪恶,萧玥方才差了这个宫女离开,此刻又差她离开,要做什么,她仔细一想,倒也不难猜出来。 “奴……奴婢……”那宫女被安九看着,如坐针毡,连话都说不出。 安九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萧玥和萧皇后,拍了拍那宫女的肩,“还不快说!” “郡……郡主让奴婢下去,让那人准备!”宫女本就满心惊吓,哪里还承受得住安九的这一拍,顿时缴械投降,跪在了地上。 萧玥面纱下的脸,立即沉了下去,厉声喝道,“你这狗奴才,休要胡说!” “玥郡主,你急什么?她是不是胡说,各自的心里,都有判断不是?”安九淡淡开口,想着那日这个萧玥还来找自己求法子,哼,今日竟对北策用上心思了,她安九先前看在以前的情分上,井水不犯河水,可如今,她的心思,都动在北策身上了,她安九可对她没有什么留情的了! 眼底一抹冷意凝聚,安九拔高了语调,“那人是谁?快说!” 宫女身体一怔,竟吓得眼冒泪花,“那人……那人是郡主找的杀手……” 杀手二字,饶是高台之下的人,都吓了一跳,这样的场合,竟是哟杀手?那玥郡主是要干什么? 安九挑眉一笑,看萧玥的眼神,越发多些深意,耸了耸肩,“杀手啊?今日可是大喜之日,怎么请了杀手来寻晦气?皇后娘娘,这事儿你知道吗?” 萧文慧的脸色,早已经难看得不像话,目光看向萧玥,她如何不明白萧玥的心思! 萧玥目光闪烁着不安,安九看着这二人,再是清楚不过,就算这二人此刻心照不宣,但有些事情,该暴出来,那就得爆出来不是? 萧氏这两人,都已经欺负到她安九的头上来了,她也没有手下留情的必要,有些话,她们不说,有人会说! “玥郡主吩咐你让那杀手准备什么?”安九的声音再次响起,更是问出了许多人心中的疑问。 “这……”那宫女战战兢兢的看了一眼萧玥,正犹豫间,一把锋利的剑,噌的一声,刺在了宫女身旁的地板上,那宫女一惊,抬眼对上北王爷冰冷的双眸,又迅速的收回视线,忙不迭的道,“郡主让奴婢转告杀手,说……说只要这绣球……绣球最终落到谁的手上,就……杀之!” 杀之? 这声音不大,可在场太过安静,足以让高台之下的所有人,甚至外围看热闹的人,听清她所说的话。 只要绣球落在谁的手上,就杀之……那这不是意味着,谁抢到了绣球,就会连命都丢了? 这哪里是什么喜事?那绣球分明就是牛头马面,要人命的啊! “这……这玥郡主,没想到这么恶毒!” 高台之下,指指点点的人大有人在。 “我以为那面纱底下,该是一张美人脸,可谁知道那心思,却是蛇蝎心肠。” “这样的人,万万娶不得,这样的人在身旁睡着,指不定那一日便起不来了。” 众人看着高台上那带着白色面纱的红衣女子,好似看了沾了屎的苍蝇,要多嫌恶有多嫌恶。 萧文慧和萧玥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呵呵,玥郡主,皇后娘娘有心给你选婿,看来,你是不屑啊,就算是不愿意,完全可以说不嘛,你这一来,就是要人命的算计,幸亏方才我家王爷死活不肯接那绣球,不然……”安九叹了口气,“我这肚中的孩子,将来生了出来,找谁要爹去?” 北策嘴角禁不住抽了抽,看安九的眼底,依旧是宠溺,别说他不会接那绣球,就算是那杀手当真来了,他就算是为了安九母子,也不敢让自己有丝毫损伤不是? 不过看安九方才这一系列的反应,她们只怕是激起了安九的醋意和怒意了! 以阿九的性子……北策敛眉一笑,继续在一旁看着好戏。 萧皇后和萧玥,更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能别开眼,萧皇后心中暗忖着,方才当真该强制将安九给带走,这个女人在这里,果然是会坏了好事! “皇后娘娘,这是怎么回事,你该给个说法才是,我们这些人,都是为着玥郡主而来,难道命也要留在这里不成?”开口的是朱锦,想到方才在高台下,那些不断往北策手中丢绣球的人,他心中依旧气愤难平,是他将北王爷带到了这里,也辛亏方才那绣球最终没有到王爷的手上,不然王妃只怕要将他给扒皮抽筋了。 朱锦这一开口,挑起了台下之人的附和,一时之间,高台下的人,也是更加后怕。 饶再是圆滑如萧文慧,此刻面对着众人高涨的情绪,也是没了方寸,没有办法之下,只能对萧玥黑下脸来,当着众人的面,转身一巴掌便打在了萧玥的脸上。 那力道不轻,将面纱都打落了,没了面纱的遮盖,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之下,尤其是北策的目光之中,萧玥脸上,更是狼狈。 “你……你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将今日当成儿戏吗?”萧文慧厉声喝道,一来是演戏,二来心中确实对萧玥不满,索性一股脑儿的发泄了出来。 萧玥哑口无言,只能紧咬着唇,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眼里泫然欲泣,“姨母,是玥儿的错,玥儿不懂事……” 那泪水一掉落,看着让人生怜,安九暗自翻了个白眼,装可怜吗? 这些个男人,只怕就算前一刻还在气愤当中,可看到美人流泪,恐怕也不舍了吧,这萧玥,当年在晋国公府,被叶清打成那般模样,都没有用可怜来迷惑人,一些时日不见,她着实是长进了不少! 可她安九,又怎会让她得逞? 嘴角浅浅勾起一抹邪恶,安九蹙眉,怜惜的道,“呀,皇后娘娘,你这是做什么,玥郡主今日这么美好的妆容,可都毁了,左右她也已经承认错了,皇后娘娘就别怪罪了,再说了,玥郡主虽然请了杀手,可最终,也没有伤着谁,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啊!” 安九求情? 不仅仅是萧文慧和萧玥,就连朱锦也是颇为不解。 方才安九明明就是愤怒,她该巴不得萧皇后趁着这个机会,处置了萧玥才好,可怎么却求起情来了呢? 唯独北策,看着安九的眼神,宠溺且了然。 没有说话,但嘴角浅浅勾起的笑意,却是看得出的他的幸灾乐祸。 “哼,今日就看在安九王妃的面儿上,不与你计较,还不谢谢王妃!”萧皇后冷声道,虽不知道安九的意图,可安九递了一个颇佳的台阶给她,她便也只能抓着这机会下了。 萧玥目光闪了闪,被安九的目光看着,心中莫名的难受,甚至是不安,安九脸上的笑容,似乎也提醒着自己,她是个失败者! 可这么多人在场,她却不得不扯了扯嘴角,朝着安九盈盈福身,“萧玥谢王妃……” “谢什么谢?说谢可就见外了不是?”还没等萧玥说完,安九便接过了话端,脸上的笑容更是神采飞扬,“你这一谢,我倒是真不好意思了,不如这样,今日乞巧宴,可是大吉日,玥郡主的绣球还没寻到主,咱们怎么着,也得寻一个主才行,这个主,就让我来为玥郡主选了!” 萧玥身体一怔,脸色更是沉了下去,安九看在眼里,“怎么?玥郡主不乐意吗?” 那锐利的视线,让人头皮发麻,萧玥对上安九的眼,分明瞧见安九的决心,似乎自己就算说出自己的不乐意,安九也会有别的法子,左右接下来的一切。 命运被掌控在别人的手中,着实不好受! 萧玥紧握着拳头,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王妃,恐怕今日,没有人敢接这个绣球了!” “谁说的?这还没到最后,怎么能下了定论呢?”安九不以为意,没有理会萧玥,转向高台下的人,扬了扬手中的绣球,朗声道,“各位,方才的事情,不过是个小插曲,这绣球刚刚也是沾了魔性,不好抢,不过,这绣球过了我安九的手,什么魔性,都得退散了!” “王妃……那杀手……”高台之下,有人叫到,依旧担忧。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是?咱们东楚国的男儿,难道还怕死?再说了,这绣球在萧皇后的眼前抛出去,若接着的人,当真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玥郡主便脱不了干系,你们还担心个什么劲儿?”安九把玩着手中的绣球,目光扫过高台下的众人。 那些原本担心的人,渐渐的放下了担忧,安九扫了众人一眼,敛眉一笑,台下的人,都是上流贵族,她可都看不上眼,看来只有…… 安九敛眉,一抹邪恶划过,给南溟使了个眼色,嘴角似笑非笑,“今日,我可要给玥郡主,寻一门好姻缘!” 南溟意会,安九话落,手中的绣球往台下一抛,这一次,台下的人,却不像方才那般踊跃,心中终究是有了顾忌,几番周折,那绣球却是怎么也停不下来,似乎没有人当真愿意接下这绣球。 萧皇后看在眼里,心中明白,在北策上台的那一刻,她所安排的一切,就都毁了。 而安九的出现,只怕自己连萧玥的这门婚事,也是保不住了! 心中气愤,却是没有法子阻止这一切,萧玥的心,更是随着那绣球的传递而紧绷着,方才她害怕那绣球入了这些人的手,可此刻,这些人嫌恶的推拒,更是让她羞愤难当。 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北策,瞧见他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安九的身上,萧玥心中微怔,竟是有些恍惚。 想到那日,将自己从水中救起来的宽阔胸膛,萧玥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她决定豁出去了,朗声道,“皇后娘娘,玥儿已经有了心仪之人,还请皇后娘娘做主!” 萧玥跪在地上,语气掷地有声,安九蹙眉,也正是这个时候,那绣球也在某个人的手中停住了。 “呵,恭喜那位公子,拔得头筹!”安九的声音响起,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萧皇后和萧玥也是不约而同的看向高台之下,那绣球果然是落在了一个人的手上。 而那人……众人看着那人,嘴角不由得抽了抽,这……这高台之下,都该是贵族公子,可那个人的打扮……衣衫褴褛,浑身脏污,头发凌乱,几乎将他整张脸都遮着。 身旁的人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酸臭味儿,皆是嫌恶的退了几步,避闪开来。 萧玥看到那人,脸都绿了,那哪里是什么贵公子,分明就是一个乞丐。 这……这哪里混进来的人? 突然,萧玥瞧见人群之中的一个身影,瞬间她就明白了,在看高台之上,南溟……对,她竟是没有留意到,南溟何时不在了。 定是他,他将这乞丐弄了进来,而这南溟是安九的人,那分明就是安九的意思了! 萧玥的心里,万根针刺一般,难受极了,犹如被安九打了一个耳光,脸上火辣辣的疼。 “花神娘娘保佑,来人,将那为公子请上来!”安九满意的开口,不由得赞许的看了一眼南溟,这南溟,这么短的时间,哪里找来的乞丐,不过,这般羞辱,也太过痛快了! 安九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萧文慧和萧玥,二人脸的阴沉,在她看来,可算消了些方才的怒火。 她安九可是个有仇必报的人,这两个人,将心思动在她安九的男人上,那么,可就不要怪她,还给她们大大的不痛快了! 这些时日,这萧文慧风生水起,她也算出了一口气! 南溟得了安九的命令,便拉着那个乞丐往高台上走,一路走过,旁人都退避三舍,那一股子的酸臭味儿,着实是让人受不住,怕是有几年没有洗澡了吧! 那乞丐带着酸臭味儿上了高台,高台上的人,神色各自都变了,甚至连安九和北策,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安九再次看了一眼那乞丐,这南溟可真行,这算是骨灰级的乞丐了吧! 那乞丐拿着绣球,分外的不协调。 “这位公子和玥郡主,当真是天作之合,实在是般配!”安九的声音,难掩风凉。 北策的笑也是添了几分诡异,朱锦更是一下子没忍住,噗呲一声,招来众人的视线,忙的收敛笑意,可却是怎么也收敛不住。 “抱歉,在下失礼了,二位确实是般配!” 他就说惹了安九,没有好果子吃,那玥郡主这下好了,倒是有几分姿色,竟是要许配给这么个乞丐,般配,着实般配! 萧玥紧咬着唇,不发一语,安九看在眼里,给那乞丐使了个眼色,“这位公子,你未婚妻跪着,你不心疼吗?还不将她扶起来?” 那乞丐一愣,似乎依旧没有回过神来,看向萧玥,未婚妻?他的未婚妻吗? “嘿……嘿嘿……”那乞丐想着什么,傻笑着,更添了几分痴傻,走到萧玥的面前,伸出手,还没碰到萧玥,萧玥便嫌恶的将他的手给拍开。 萧玥强忍住心中的恶心,跪行了几步,更靠近了萧皇后几分,望着萧皇后,“娘娘,玥儿有心仪之人,求娘娘做主!” 萧皇后蹙眉,心想,如今这局面,若让安九得了逞,那自己便损了萧玥这么颗棋子,她自然是不愿,玥儿心仪之人……萧皇后沉吟片刻,朗声道,“那你说说,你心仪之人是谁?” 萧皇后这反应,对萧玥来说,便是帮她的信号,有萧皇后帮忙,萧玥自然多了几分信心,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朗声道,“他,北王爷,玥儿心仪之人,是北王爷!还请皇后娘娘做主!” 玥郡主心仪之人,是北王爷……这……所有人面面相觑,北策的脸,更是沉了下来,看了一眼萧玥,难掩嫌恶,更是有不悦隐现。 也难怪,北王爷谁不心仪,可倒也看看,自己有没有那命啊,王爷的心中,只有王妃不是吗? 而王妃……众人心中一惊,意识到什么,目光转向安九,此刻的安九,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让人看不出丝毫情绪,但是,在她身旁伺候着的红翎,从这个角度,却是瞧见那眼底的戾气,红翎心中却是一紧,下意识的咽了一下口水,似乎感受到一场风暴,正要降临…… ☆、第一百六十二章 自寻死路,自作孽不可活! 她的举动,无疑是要惹怒安九的,可那又如何?她若是不这么做,当真要让这安九,将自己的婚事和这个乞丐凑在一起吗? 鼻尖飘来那一股酸臭,萧玥的心中嫌恶,更坚定了自己先前的决定,“皇后娘娘,你先前答应过玥儿,说只要玥儿有心仪之人,便为玥儿促成婚事,皇后娘娘一言九鼎,可要说话算话啊!” 萧皇后眉心故意一皱,思索了片刻,想起了什么,“本宫记得了,是有这么回事,本宫是有答应你,促成你和心仪之人的婚事,看来,今日的这桩好事,是逃不掉了!” 北策的脸色越发沉了下去,萧玥顾不得其他,“萧玥谢皇后娘娘隆恩!” 此刻,安九依旧沉默着,可浑身散发的气势,竟是让人看也不敢看,萧皇后瞥了一眼安九,心里也是没有底,纵然是在靖丰帝面前,她都没有如此的忐忑,可安九那无表情的面孔,却让她心中下意识的生起了防备。 可想到自己的目的,沉吟片刻,萧皇后还是开口,“既然你连恩都谢了,那我这婚,若不赐,倒是本宫心中有愧了,左右安九王妃有孕在身,不便照顾北王爷,将你赐给北王爷,倒也能缓了安九王妃身上的担子。” 北策看了安九一眼,听着这萧皇后的话,更是刺耳,冷声道,“皇后娘娘有心了,王府有下人在,不需要旁人!” 淡淡的语气,丝毫没有将那萧玥放在眼里,“下人”二字,更是狠狠的打了萧玥一个巴掌,安九直道痛快! 这萧玥,涎着脸贴上来,可不连下人都不如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萧皇后笑着道,若是北策接到了绣球,那就算他不愿娶,也不得不娶了,可是,如今是自己许配婚事,这难度可想而知。 萧皇后心中盘算着该如何让北策接受,安九眉峰一皱,终于开口,“这可如何是好?玥郡主,你心仪北王爷,怎么不早说呢?你若早说,我身为北王妃,看在皇后娘娘的份儿上,自然会怜你之心,可这个时候,你的绣球都被人接了,你再说你心仪王爷,让皇后娘娘给你赐婚,你的心中,又将这选婿大典放在何处?将方才那些为了你这绣球大肆争夺的公子们,放在何处?” 安九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那声音高台之下的人,听到一清二楚,激昂不平的语调,更是激起了台下之人,对萧玥的不满。 “是啊,这完全不把人放在眼里嘛,将大家当猴耍是不是?” “是啊,不就是一个郡主吗?如此戏弄大家,实在是不可忍!” 一时之间,台下的人,愤愤不平,高台之上,萧玥的神情慌了,甚至连萧皇后的脸色,也是微微变了。 暗忖,这个安九扇阴风点鬼火的功夫,还真是了得! 安九将台下之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嘴角轻笑,“玥郡主莫不是因为,不喜这接到绣球之人,所以才反悔?” 安九看着萧玥,萧玥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安九却故意不给她机会,“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各位在场的公子,你们看看,萧玥郡主和这位抢到了绣球的公子,到底是配不配?” 众人微微一愣,萧玥怎么着也是一个美人儿,而那乞丐……众人看了一眼,皆是露出嫌恶之色,不仅脏污,还有几分痴傻,纵然是萧玥没有郡主的头衔,那乞丐也是配不上萧玥的,不过,经过了方才杀手之事,大家对这玥郡主,都是没有了好感,那分恶毒心思,可是和这乞丐的痴傻有几分配的! 她也想高攀堂堂北王爷吗? 也不好好照照镜子! “配,当然般配,玥郡主和这位公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实在是花神娘娘眷顾,再合适不过了。” “对,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玥郡主的绣球,先被这位公子抢到,抢了绣球,便结了姻亲,这又请皇后娘娘为你赐别的婚,一女同时嫁二夫吗?实在是不要脸!” “是啊,这样不要脸的女人,给老子做妾老子都不要,更何况是北王爷呢?” 高台之下,一个声音响起,其他的声音,立即附和了起来,言语之中,皆是对玥郡主的鄙夷,高台之上,萧玥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羞愤难当。 没有看台下之人,而是狠狠的瞪向安九,这安九,是要彻底的羞辱她吗? 萧玥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看着安九的眼神变了又变,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跪行到安九的面前,竟是重重的将头磕在地上,这一幕,让台下之人,顿时安静了。 这玥郡主是要做什么? 安九也是蹙眉,所有人的好奇之下,那萧玥缓缓抬起头之时,脸上已经挂了两行泪水,眉心微蹙,更是显得楚楚可怜,这娇滴滴的模样,若是一个没有定性的看了,只怕魂儿都要被勾了去了。 我去,萧玥这段时间,可是学了不少本事啊! 她这一招,是要来博同情吗? “王妃,玥儿知道,你和王爷蒹葭情深,可王爷身份尊贵,三妻四妾,理所应当,玥儿心仪王爷,只想着能够在王爷身边,伺候分毫,并不是想要撼动王妃在王府的地位,玥儿求王妃怜悯,赏赐一些地方,给玥儿!玥儿以后,定会恪守王妃定的规矩!”萧玥如泣如诉,那声音传到台下,好些人的心里,都动了怜惜的心思。 安九心中万马奔腾,暗忖,这萧玥本事果然是见长啊,敢情她确实是在博同情,可搏的,并非是她安九的同情,而是台下那些公子们的怜香惜玉之情啊! 她字字句句,言语之中,皆是透着,她萧玥什么都不求,只求能够看着心爱之人,不仅如此,还在控诉着她安九,霸占着北策,容不得旁人! 呵,她安九自嫁给北策之时,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霸占着北策了,其他的这些小妖精,都得给她靠边儿去! 安九目光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台下的公子们,萧玥是要和她争夺这舆论导向吗? 演戏?她萧玥会,她安九又怎会不会? 安九敛眉,仅仅是瞬间,好看的秀眉便皱了起来,蹲下身子,亲自扶着萧玥,“玥郡主,你这是做什么,我安九又怎是容不下人的人?来,一切好好说,瞧这泪水,实在是让人怜惜,姐姐看了也心疼呢,不过,可也别再哭了,把妆哭花了,可不好!” 安九的反应,明显是在萧玥意料之外的,萧玥微愣之间,安九已经关切的拿了绣帕,为萧玥擦拭着泪水,温柔的声音,关切的举动,让旁便看着的人,都惊掉了下巴。 这萧玥方才的话,有些脑袋的人一听,就知道是满怀诡计心思,安九莫不是当真听了进去,生了怜惜之意了? “小姐,这萧玥……”红翎开口,想要提醒安九,小姐可不要掉进这贱女人的陷阱里面了啊! “住嘴,怎能直呼玥郡主的名讳,实在是无礼!”安九瞪了红翎一眼,转向萧玥之时,脸上的笑容,又温和如春风,“玥郡主,我这丫鬟平时我娇惯了些,你别在意,来,我扶你起来,这地上多凉啊,跪坏了腿,可就不好了!” 萧玥猛地回神,意识到什么,看着眼前的安九,分外的不真切。 安九前一刻,还对自己那般嫌恶防备,可瞬间,却是态度大转变,她可不相信,安九是瞧见自己磕了头,又一番苦苦“哀求”,才转了态度。 安九的性子……萧玥紧紧攥着绣帕,心中莫名的不安。 在安九的搀扶下,萧玥起身,安九拉着萧玥的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安九从小,便失了娘亲,父亲占了娘亲家的产业,却将安九弃在府外,自生自灭,辛亏遇见王爷,我的生活才有了希望,如今怀有身孕,这肚中的孩子,也是调皮,整日不让我消停。” 安九抚着已经不算小的肚子,眉心微皱,顿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安九隆起的小腹上。 “辛亏王爷疼爱,每日回府,都是亲自照顾,体贴备至,我曾也想,不该让王爷如此劳累,可王爷怜惜肚中的孩子,说什么也不依,许多事情,更是不假他人之手,北王府的有些事情,外人不知道,今日,我也不怕拿出来说一说,怀孕之后,我也安排女子伺候王爷,可王爷看也不看人家一眼,后来那女子,终日在规格之中,竟是得了抑郁之症,为此,我是几天几夜,愧疚自责,没曾合眼,玥郡主,并非是我不给你位置,我正是因为怜惜你啊!” 安九叹了口气,高台之上的人,神色各异。 安排女子伺候北策? 这哪里有的事? 这安九……萧文慧眼底划过一抹不悦,这安九当真是会编! 北策明了安九的意图,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看安九的眼神,越发宠溺。 而高台之下的公子们,眼神里,却有了些微关切。 “王妃有孕在身,切莫因为别的事情,而伤神,伤了身子!” 高台之下,有人开口,其他的人,也都陆续附和…… “是啊,王妃这也是为了玥郡主好,可有些人,似乎不领情,好心当做驴肝肺!”开口的是朱锦,意有所指的看了萧玥一眼,聪明如他,也是看出了些端倪的,安九要引导舆论,他怎能不帮忙呢? “对啊,我看,玥郡主都已经有位良人了,何必还想占着俩?” 一时之间,大家竟是忘记了萧玥方才的楚楚可怜,对她的态度,又强硬起来。 “玥郡主硬是要让皇后娘娘将她赐婚给王爷,可也要看看王爷接不接受啊,王爷的心思,都在王妃的身上,这死乞白赖的女人,幸亏方才我没有接到绣球,不然,脸都丢尽了。” “可不是吗……” 萧玥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感受着安九拉着她的手传来的温度,竟是灼烫得吓人,萧玥下意识的将缩回手,可安九怎会让她如意? 安九猛地抓住萧玥的手腕儿,越发靠近了些萧玥,在外人看来,却是没有丝毫破绽,安九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压低了声音,在萧玥的耳边道,“一些时日不见,曾经那个寄人篱下的女子,竟变成了小妖精,不过,我安九,专打小妖精!” “你……”萧玥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安九眼疾手快,依旧唱作俱佳,“玥郡主,你可小心些,别摔着了!” 安九脸上的笑容,让萧玥恨得牙痒痒,却是无可奈何,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没想到,安九王妃变脸的功夫,还真是厉害!” “你的也不差,我若不厉害,可不就如了你登堂入室的意了吗?”安九不以为意,挑眉一笑,笑得更是得意,“玥郡主,我安九就是独占着北策,你又能奈我何?” 这话,犹如一个耳光打在萧玥的脸上,萧玥的脸,瞬间憋得通红,这话,声音不大,正好高台之下的人听不见,却也不小,高台之上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奈她何? 安九淡淡的笑着,萧玥丝毫也无法应对,“我安九,就是个悍妇,你这样楚楚可怜娇滴滴的姑娘,惹了悍妇,你消受不起!” 高台上的人看在眼里,皆是被北王妃的霸气,震了一震,甚至在心中,暗赞王妃霸气! 萧皇后闭上眼,这萧玥,再是调教,都不是安九的对手啊! 心中对萧玥失望,老练的眸中,盘算着什么,默了半响,萧皇后这才走上前,将安九和萧玥分开来,打着圆场,“既然安九王妃为着你想,那此事就作罢了吧!等安九王妃生下子嗣,再说赐婚的事!” 等她生下子嗣? 安九心里禁不住将萧家的祖宗骂了个遍,这萧文慧当真是抓着她不放吗? 缓兵之计在她安九这里,可不好用! 安九脸上扬起一抹笑容,柔声道,“皇后娘娘,那今日,玥郡主和这位公子的婚事……呵,这么多人在场,选出来的夫婿,难不成还要退回去?” 她萧玥和萧皇后只怕是想退,可她安九却偏偏不能让她退了! 羞辱萧玥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必须将这萧玥的婚事给落实了,不然,以后还得往她的身边窜! 萧皇后扯了扯嘴角,“这事……” 萧皇后看了那拿着绣球的乞丐一眼,眼底嫌恶,暗暗掐了萧玥一下,萧玥微怔,对上萧皇后的眼,猛地意识到什么,身子一晃,抚着额头,这个时候,怕也只能装晕,逃过一劫了! 只要今日婚事不定,那以后,皇后姨母也定会为自己谋划,来日方长不是吗? 安九眼尖,这萧玥一蹙眉,那点儿小心思,安九是再清楚不过,立即道,“红翎,快,快去扶着玥郡主,瞧她,听见要定下这婚事,都开心的晕头转向了呢!” 萧玥嘴角隐隐抽搐,这安九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还真是让人……气得牙痒痒!可却也无可奈何! 红翎意识到什么,立即领命上前,明着搀扶着萧玥,实际上,却是将她钳制着,让她无法离开。 萧玥瞪着安九,满心的不甘,安九脸上笑着,那眼里,分明是在说,今日这婚事定不下来,她萧玥休想以任何方式离开! “皇后娘娘,您看……”安九再次对上萧文慧的眼,一字一句,“大家都等着您一句话呢!” “皇后娘娘,今日这么多人为着玥郡主而来,选出了夫婿,哪有不了了之的理?”北策开口,淡淡的语气,说出的话却是不容置喙。 说话之间,看也没有看萧皇后和萧玥一眼,似乎不屑看之。 北策话一落,台下的众人,也都高声附和,皆是催促着萧皇后赐婚,那包含民意的声音,几乎要将整个行馆给掀了,萧皇后的脸色,也隐约多了些慌乱,安九看在眼里,给那乞丐使了个眼色,“公子,还不亲自求皇后娘娘赐婚?这么娇滴滴的媳妇儿,你不要了吗?” 那乞丐看着萧玥,眼睛发直,听了安九的话,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皇……皇后娘娘……赐……赐婚,媳……媳妇儿……嘿嘿……” 脏污的脸上一笑,嘴巴扯开,那狼狈看着更是不忍直视。 萧玥心中想尽了办法,今日安九,当真是不会罢休了啊! 可要她嫁给这么一个乞丐,她哪里能愿意? “我……将我赐给她,还不如让我去死!”萧玥咬牙道,手紧握成拳,恨恨的瞪着安九。 安九轻声一笑,幸灾乐祸,一副你要去死,我不送的姿态,更是气得萧玥吐血,许是一口气压不下去,挣脱了萧皇后和红翎的手,如脱缰的野马,冲了出去。 所有人,看着那抹红色身影,冲到了高台的边缘,一跃而起,皆是傻了眼。 “玥儿……来,来人,拉住她,拉住她……”萧皇后也是没有料到,萧玥会如此的心思,急切的唤人,可身旁的侍卫,只来得及抓住萧玥的红衣,可终究是从手中滑落。 众人的视线之中,那红影往下,从足足一层楼的高台,飘然落下,高台下的人,皆是愣了。 只听见啪的一声,大家心中皆是一紧,似有什么东西折断,随即,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响彻整个行馆,听在人的耳里,让人心底窜出一股寒意。 安九眉峰一挑,心中也是好奇,上前几步,走到高台边缘,想要一探究竟,身后北策关切的上前,拉住安九的手,也是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看到高台之下,坠落的人,嘴角禁不住抽了抽。 这高台一层楼的高度,摔下去,难以要了人命,不过,方才那一声似树枝折断的声响,以及那凄惨的嘶喊,安九心中叹了口气。 这萧玥还真是想不开,那双腿只怕是……想到那日在栖凤宫中,那媚人的一舞,看来,以后怕是跳不出来了! “快,太医,你们都别动她,等太医来!”萧皇后厉声喝道,心中也是明白,萧玥的腿,定是受了损伤,贸然搬动,只能让她的伤势更重。 萧皇后急切之下,也是匆匆下了高台。 安九皱着眉,看了北策一眼,“实在是可怜。” 北策却不以为意,“可怜吗?若她赖着让皇后赐婚咱们北王府,就不可怜了吗?” 到时候,可怜的就是他和阿九了,而他,又怎能让阿九受委屈? 一切,都不过是那萧玥自找的罢了,夺人所爱,不值得同情! 安九挑眉,促狭的一笑,“我是女人,不会怜香惜玉也就罢了,你怎的也不怜香惜玉了?” “在我眼里,哪里还有别的香玉?”北策摩挲着安九的手心,心中说不出的开怀,他就喜欢看安九,将那些莺莺燕燕给踢开。 这厢夫妻二人,低声细语,朱锦在一旁听了,都禁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们在这里,眼中只有彼此,而高台之下,早已经乱了,那劳什子的玥郡主,也当真是不长眼,安九和北策之间,哪里还有半分位置能够空出来给旁人的? 也活该受虐了! 朱锦看了一眼高台之下的情形,余光瞥见还高台上跪着的乞丐,也是来了兴致,“喂,你,对,就是你,你未婚妻都摔下去了,你还不去看看?” “我……”那乞丐无措的抓着手中的绣球。 “你什么你,还不快去?兴许你这一关心,人家就接受你了!”朱锦催促道。 那乞丐虽然有些痴傻,可心中对萧玥这个媳妇儿,他也是想的,听朱锦这么一说,立即扬起一抹笑容,走下了高台。 朱锦看着那乞丐的背影,心道,安九为萧玥选的这个夫婿,只怕就算萧玥以死来抗议,怕也无法改变任何东西了啊! 呵,皇后新赐封的郡主,嫁给一个乞丐,这事儿,还真是有趣了,这便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不是吗? 高台之下,萧玥动也不能动弹,身体除了感受到那无边的疼痛,隐约间,喧闹声,模模糊糊的传入她的耳里…… “也真是的,王妃一片好心,她竟是如此不识抬举……” “也难怪,好歹也是个郡主,配了个乞丐,谁肯?” “只怕她的心里,只有九王爷,就算是你我抢到了绣球,也会落得被嫌弃的下场,指不定也会有这么一出寻死路的戏码……” “戏码?我看,她就是在演戏……不想嫁给那乞丐呗……” “哎呀,那乞丐……不,那公子来了……” “郡……郡主……” 最后这个声音,萧玥认得,心中一股嫌恶涌上,气火攻心,一口气上不来,昏厥了过去。 “玥儿……”萧皇后瞧见萧玥的模样,更难掩焦急,终于,太医在几个宫人的簇拥下,挤进了人群,萧皇后立即拉着太医,沉声吩咐,“太医,你看看玥郡主,务必……务必保住她的腿!” 就算太医没有看诊,萧玥的腿,十有八九是折断了。 太医领命,让几个侍卫,在他的指导下,将萧玥抬走,萧皇后却是知道,今日的事情,还没完。 萧皇后缓缓走到高台之上,脸色难看至极,咬牙低声对安九道,“安九,你好恶毒的心肠!” 安九蹙眉,不依了,对上萧皇后的眼,“萧皇后的话,还真是好笑,恶毒?玥郡主可不是我推下去的!” “可却是你的逼的!”萧皇后压低了语气。 安九轻笑,这萧皇后现在是来和她争论,是谁的责任吗? 她安九的心中,可还有一肚子的气,没有撒呢,她要来争论,那她就好好和他说说! 安九牵唇一笑,笑容温和无害,“今日本是个好日子,玥郡主选婿,我安九也来凑个热闹,却没想到,这所为的选婿,别有洞天啊,萧皇后,需要我说明白,皇后你是什么心思吗?你将你那侄女儿往北策的手中塞,可问过我安九和北策的意见,到底是我逼的她,还是萧皇后你逼的?我若任你算计你的算计,是不是才称了你的心,如了你的意?” 萧皇后眸光闪了闪,看了一眼北策,“北策身份不比寻常,不能你一人独享!” “我还就要一人独享了!”安九毫不示弱,人家都已经欺负到头上来了,她还有什么需要避让的? 这萧皇后是北策的亲生母亲又如何?她的心中,有的只有她的算计,她的野心,若她心中,当真有半点儿北策这个儿子,便也不会不顾他的意愿,做出今日这等算计! “你……泼妇,悍妇,北策该休了你!”萧皇后气急了,若非顾忌到高台之下的那些宾客公子,她早已经锤桌摔东西了,可表面上,她们却不得不默契的保持着平静。 安九淡淡一笑,看了一眼身旁的北策,“你会休了我吗?” 北策蹙眉,“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北策,一世不负你!” 安九满意的一笑,看着萧皇后那气得颤抖,近乎狰狞的面孔,更是得意,“这可如何是好?我的夫君,一世不会负我,我是不是泼妇,是不是悍妇,就更加不劳萧皇后费心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气得吐血,他要弄清真相! “你……”萧皇后紧攥着衣裳,这个安九,她是在向她炫耀北策有多爱她吗? 萧皇后目光看向北策,朗声道,“策儿……” 如此亲昵的称呼,北策皱眉,安九猛然意识到这女人的心思,正要开口,却听见另外一个声音响起…… “圣旨到……” 那声音几乎整个行馆都听得见,圣旨?可不是皇上的旨意吗? 据说皇上这些时日,身子抱恙,可许多明白情况的人的也知道,身子抱恙是假,实则似乎被软禁了起来,可朝堂之上,却是无人敢说什么。 已经许久不见圣上,有些人,甚至都忘记了那个一国之君的存在。 众人蹙眉,齐齐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那拿着圣旨走上高台的人,不由得神色各异,那不是宣亲王百里彦吗? 此刻,他一袭亲王朝服,面容严肃冷冽,缓步走上高台,气势比起往日,张扬了许多。 萧皇后脸色首先沉了下来,看了一眼百里彦手中的圣旨,淡淡开口,“宣亲王,这是什么意思?” 百里彦朝着萧皇后恭敬的一拜,再次挺直了身板儿,朗声道,“儿臣奉父皇旨意,前来宣旨!” 说罢,看也没看萧皇后一眼,目光不着痕迹的瞥过北策,大步走到高台边缘,扫了一眼高台之下贵族公子后的朝中官员,高高的将手中的圣旨举起,“皇上有旨,还不跪下接旨!” 话落,一群侍卫,一拥而入,安九和北策相视一眼,目光微闪,这百里彦不仅宣旨,还带了这么多的侍卫来,只怕要做的事情,不简单啊! 萧皇后也是浑身防备了起来,看了一眼北策,目光转向百里彦,“宣亲王,你是在开玩笑吗?你手中的圣旨……” “怎么?母后怀疑本王手中的圣旨是假的不成?”百里彦拔高了语调,气势凌人。 萧皇后敛眉,淡淡的笑着,承辉殿一直被侍卫把守着,不许人出,更不许人进,这百里彦哪里得来的圣旨? 百里彦轻哼了一声,对上萧皇后的眼,“母后若是怀疑本王手中的圣旨的真假,大可等本王宣读了圣旨之后,亲自验证这圣旨的真假。” 萧皇后对上百里彦自信满满的眼,百里彦虽然圣旨在手,可想到北策和萧皇后,他却也是不敢耽搁,夜长梦多啊,索性立即展开圣旨,朗声道,“各位,跪下领旨吧!” 北策敛眉,单膝跪地,那平静的面容,看不出丝毫情绪,北策这一跪,百里彦吃惊之余,眉宇之间,更是多了些微得意,高台之下其他人看在眼里,也都陆续跪在了地上。 萧皇后虽是不情愿,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却只能随了大流。 待所有人都跪下,百里彦这才展开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身子抱恙,深感交瘁,太子之事,一直悬于朕心,朕思量再三,宣亲王屡立战功,是最合适的太子人选,今日,便立为太子……” 百里彦的声音传遍整个行馆,听着的人,皆是神色各异,皇上这个时候立太子,意味着什么? “各位,起来吧!从今之后,本太子,还要劳烦各位辅佐。”百里彦朗声道,心中说不出的畅快,这些时日在朝堂上的憋屈,似乎也消了大半,他倒是要看看,有父皇的圣旨在此,看谁还不服从。 高台之下的众人起身,朝中的大臣小心翼翼的看了北策一眼,只见他面容沉静,眼波如水,嘴角淡淡的挂着一抹笑意,众人皆是一愣,这些时日,都是北王爷把持着朝政。 如今立了太子,可是意味着,有名正言顺的监国之人,他该也失去理由,主持这一切了吧! 他竟是没有丝毫反应吗? 众人蹙眉,这个北王爷,他们始终猜不透,北策的反应,也是超出了百里彦的意料,来这里之前,他早早就做好了应对北策的心理准备,可是,眼下北策竟没有反应,一时之间,他却找不到法子应对了。 “北王爷,你可有什么意见?”百里彦禁不住开口,对上北策的眼,莫名有些心虚。 顿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北策的身上,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诡异,众人甚至呼吸声都不敢大了,似害怕惊扰到了什么一般。 “本王没什么意见。”北策敛眉,淡淡开口,精明如他,几乎是在一瞬间,便明了一切,一切了然于心,掌控在手,自然不会惊惧什么。 这个回答,让百里彦微微一愣,萧皇后的神色,也是一怔,有些不可思议,“北王爷,皇上先前都没有立太子之心,怎的突然想起立太子了?竟是连商量的时间都没有,这着实是有些奇怪啊。” “父皇的心思,儿臣也琢磨不透,不如母后看看,能否从这圣旨上,看出些什么端倪来?”百里彦将手中的圣旨收好,递给身旁的侍卫,怀疑这圣旨的真假吗? 这圣旨,就是父皇亲笔所写,上面的玉玺印章,也是没有半分作假,随她怎么去验证,她也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的。 萧文慧敛眉,接过那圣旨,展开细细端看,脸色越发的难看。 果真是那靖丰帝的手笔啊! 眸光微转,萧文慧收好圣旨,嘴角浅浅扬起一抹笑意,“皇上的心思,本宫一个妇道人家,又怎会看得明白?既然皇上下了立宣亲王为太子的诏书,本宫的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毕竟,这太子之位,久久不立,对国运也是有损伤的,立太子是大事,祭天筹祖,这些立太子的程序,一个也不能少,宣亲王若为太子,以后便是要继承我东楚国帝位的人,实在是马虎不得,择一个良成吉日,再行立太子大典吧!” 萧文慧脸上淡淡的笑着,处变不惊。 百里彦的眉心却是微微皱了起来,萧皇后当真是有些心思的,一句话,竟是将诏书和立太子之事,分离了开来。 她是想拖延吗? “宣亲王,你意下如何?”萧文慧对上百里彦的眼,柔声开口。 百里彦又怎会给她太多拖延的机会?夜长梦多啊! 可他还没开口,高台之下,有臣子也是开口,“皇后娘娘说的不错,立太子是大事,自然得行规矩,这是先帝在世时,就留下来的规矩,势必也要传下去的!” “是啊,立太子可马虎不得!” 一时之间,台下竟有好几个人在附和,安九顺着那些声音看过去,将那几个官员的面孔,暗自记了下来。 百里彦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此刻,竟好似被架在那里,有些无法动弹,看向萧皇后,对方脸上淡淡的笑意,好似在说,他不过是一个黄口小儿,成不得大器一般。 想到这萧皇后杖杀了他的母妃,百里彦心中更是气愤,朗声道,“母后说的在理,立太子之事,却是马虎不得,既然父皇也已经下了圣旨,那便择日不如撞日,立太子的大典,就定在明日!” 明日?萧皇后的眉心明显一皱,这百里彦,还是有些脑子的。 仅仅是瞬间,萧皇后敛眉一笑,“虽然定在明日,时间仓促,可立太子的事情,也不宜推迟了,就定在明日吧,便让掌管礼部的大人,今晚多费些心思,连夜操劳,将那些需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没想到萧皇后如此爽快,百里彦的心中,明显浮出一丝不安。 可已经到了这个当口,他还能做什么?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各位还有意见吗?”萧皇后开口,目光一扫高台下的官员们。 一些人,齐齐看向高台上的北策,似乎是在等待着他发话。 可许久,那俊美的脸上,依旧是平静无波,各人的心中,也都不解,王爷的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谁也不知道。 默了半响,萧皇后也是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北策,嘴角牵出一抹笑意,“罢了,今日都散了吧!宣亲王,明日待大殿之后,你正式成为咱们东楚国的太子之时,朕再好好为你祝贺!” 萧皇后似话中有话,百里彦更觉危险,这萧皇后怕是不会罢休! 可她要干什么? 百里彦看着萧皇后转身离开的背影,眸子猛地收紧。 “宣亲王,本王也告辞了!”北策朝百里彦一拜,拉着安九的手,二人相携而去,走下高台,看到一抹身影,安九眉心微蹙,对身旁的南溟吩咐道,“瞧这位公子着急的,许是玥郡主方才受了伤,左右是未婚夫妻,萧皇后不小心将他遗忘在这里,南溟你便亲自走一趟,将这位公子,送进皇宫,好让这对鸳鸯团聚!” 她萧玥敢觊觎她的男人,她就不能与她消停了。 这个乞丐,她萧玥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就算是萧皇后,她也莫可奈何! “是。”南溟明了安九的心思,立即领命下去,一旁的朱锦瞧见这一切,心中暗道,安九是打定了主意要将那乞丐塞进玥郡主的闺房了,呵,这安九果然不是好惹的! 二人逐渐走远,身后,百里彦看着二人的背影,心中以及不安,今天北策的反应,太过平静,有些不寻常,而萧皇后……想到她临走之前的那一句话,好似在说,他这个太子,有没有机会当,都还是两回事,那眼里,分明就有着不屑,似丝毫也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今晚,务必将所有的精卫调来本王身旁,保护本王安危!”沉吟片刻,百里彦倏然开口,那萧皇后是要对他动手吗?他不会让她有机会! 而离开行馆,上了马车的北策和安九,隔绝了外面的喧闹,马车内,一片安静。 “百里彦来者不善,这一纸圣旨,代表着他的野心,我以为你会阻止!”安九敛眉,毕竟百里彦目前看来是靖丰帝的人,经过了此次靖丰帝的被软禁,北王府和皇室,实际上已经是撕破了脸皮,以后,他们对北王府的手段,只怕会更加的放在明面儿上。 而北策,要护着北王府,以后的关系,只怕更加剑拔弩张。 北策将安九揽入怀中,脸上依旧温和的笑着,伸手轻抚着安九隆起的小腹,“宣亲王当太子,是他的事情,能影响什么呢?如今靖丰帝被他调教出来的精锐侍卫围困着,他不出来,一个百里彦,无法拿北王府怎么样,就算是太子监国,朝中之臣,能听他之命,也是甚少!” 安九微怔,言下之意,就是一个百里彦,没有什么威胁了? 而那些朝中之臣…… 安九敛眉,试探的问道,“朝中那些官员,总该还是要听百里皇室之命吧……” 北策看了安九一眼,明了她的疑惑,“当年爷爷助先帝建国,又助当今圣上登基,期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那些朝中官员,和北王府都是盘根错节,到如今,他们知道,该听谁的,不该听谁的。” 安九心中更是吃惊,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北王府一声令下,这东楚国的天,就会突然变了? 想到那靖丰帝,安九禁不住觉得好笑,这个人防北王府防了这么多年,却没有想到,若是北王府想要他的皇位,他终究是拦不住! 而那萧皇后,恐怕,今晚为了百里彦这太子之位,也会不安生吧! “王妃……”马车外,传来红翎的声音,“幽冥卫求见!” 马车内,二人相视一眼,安九想到方才命幽冥卫去做的事情,立即让马车停下。 “人呢?”清冷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 黑暗之中,幽冥卫丢出一个白衣男子,跪在地上,几个幽冥卫也是跟着一起,跪在地上领罪,“主子恕罪!” 安九微怔,撩开帘子,看了一眼那白衣男子,眉心微蹙,给红翎使了个眼色,红翎立即对着那白衣男子道,“你,抬起头来!” 那白衣男子听了,抬头,那张脸暴露在安九的视线之中,安九的眉心倏然皱了起来。 “主子,那人太过狡猾,我们一路追进人群中,只找到了这个人。”为首的幽冥卫开口,语气满是自责,“属下办事不力,请主子责罚!” 安九敛眉,这个白衣男子,无论是衣裳,发型,乃至是身形,都和那赫连璧都有八分的相似,看来赫连璧是有备而来,也不怪幽冥卫擒不住他了! 马车内,北策瞧见那白衣男人,浓墨的眉峰也是微微一皱,“赫连璧来了?” 北策一眼便看出了端倪,安九并不吃惊,转眼对上北策的眼,“那赫连璧此番悄悄潜入东楚国,只怕不会是游山玩水,上一次在漓江,他和上官怜有关联,而上官怜背后的那人,王爷该也知晓,正是萧皇后!” 和上官怜有关联,那实际上,不就是和萧皇后有关联了吗? 北策眸子微微一收,眼底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皇宫里,和往年的热闹相比,今日却是分外平静。 萧玥被太医送进宫之后,就一直昏厥着,太医在栖凤宫中,为玥郡主看着伤,萧皇后后一步回宫,没有来得及去栖凤宫中看萧玥一眼,就匆匆的直接朝着承辉殿走去。 承辉殿,依旧是侍卫围绕,那些侍卫瞧见萧皇后,也是将他阻拦在外。 “不长眼的东西,还不给本宫让开!”萧皇后厉声喝道,那张脸,没了往日里的温和慈爱,也并非是威仪,而是凌厉,好似利剑一般,让人无法阻挡。 可这些精卫,却依旧是不让,“皇后娘娘,皇上已经歇下,不见外人。” 萧皇后眸子微眯,心中本就是一肚子的气,此刻更是没有好脸色,“还这是听北策的命令,你信不信,你们不让本宫进去,本宫有法子,让里面那人出来?” “皇后娘娘……”侍卫蹙眉,正要说什么,萧皇后一声厉吼,“来人……” 仅仅是一瞬,百来个红衣人,如幽灵一般,从四面八方的涌出来,几乎将整个承辉殿包围。 侍卫们立即戒备,萧皇后眸光微敛,淡淡开口,“护本宫进去!” 命令一下,红衣侍卫便一冲上前,和那些全副武装的侍卫打在一起,借着空档,萧皇后在红衣侍卫的护卫之下,推开大殿的门,走进承辉殿的庭院。 关上门,隔绝了门外的刀剑之声,萧皇后身后跟着文姑姑,一步步的朝着房间内走去。 门在萧文慧的眼前被推开,门内,一袭烛光微弱的跳跃着,烛光之下,男人似乎苍老了许多,坐在那个曾经他批阅奏章的案牍之前,看着萧文慧一步一步的朝着他走近,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一般。 “臣妾,参见皇上!”萧文慧朝着靖丰帝微微福身,算是行礼,可神色之间,却是没有半分对靖丰帝的敬畏。 “参见皇上?呵呵,萧氏,你看看,朕现在哪里有半分皇上的样子?”靖丰帝轻笑一声,微微杨着下巴,斜睨着堂下的萧皇后。 萧文慧对上他的眼,“皇上这该说错了,皇上哪里没有皇上样子?连立太子的圣旨都下了,这不是皇上的龙威吗?” 靖丰帝微怔,心中微微松了口气,看来,彦儿是成事了吗? “册立太子,关乎国运,朕也是为了东楚国的基业着想。”靖丰帝敛眉,朗声道。 “是吗?皇上还真是博大胸怀。”萧文慧走到一旁,寻了个位置坐下,“正好,今日本宫也是来和皇上商议商议册立太子的事情。” 靖丰帝脸色一沉,“册立太子的诏书已经宣下,皇后你就不必多操心了,回宫去休息吧!” “皇上此话有错了,臣妾是皇后,皇后之职,便是为皇上分忧解劳。”萧皇后理了理自己的袖子,嘴角淡淡的笑着。 “皇后之职?难得皇后还知道皇后的职责,那你也该知道,皇后之职,可没有后宫干政这一条!”靖丰帝拔高了语调,自这萧皇后从凌霄宫出来,就一直是他的心腹大患。 “那臣妾就来试试后宫干政,皇上,如今你身子抱恙,虽然是下了册立太子的诏书,不过,也单单是下了诏书而已,册立太子,不是小事,总还得祭天问祖,过了大典,才是真正的太子不是?”萧文慧嘴角的交易更浓。 话落,靖丰帝的脸色,果然更是沉了下去。 萧氏这贱人,阻了他的路! “皇上,咱们来商量商量,明日那册立太子的大典,该如何进行可好?”萧文慧对上靖丰帝的眼,意有所指,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意图,甚至是强烈的威胁。 靖丰帝的手,早已经握成了拳头,这个萧文慧…… “不如这样,明日,册立大典上,臣妾代表皇上说些话,比如对先帝的追忆,先帝临死之时,皇上救驾,刚好陪在身侧,那一番父子之言,是不是,也要当着众位大臣的面儿,说给太子听呢?呵,不知道太子听了,会不会也有所启发,为了早日登基为帝,亲手将父皇的命给了结了呢?”萧皇后一字一句,眉宇之间,竟是有些妖异。 靖丰帝咬着牙,就连身体也在颤抖着。 萧氏这贱人,在威胁他,可他却知道,这不仅仅是威胁而已,这个女人,当真是能够说到做到的。 明日……若当年的事情一揭开,恐怕,他这个皇帝,要臣心皆失了啊! 不,不行,他这么多年所经营的一切,怎能就如此毁了? 他不甘心,他不能让这萧文慧毁了他的一切! 握成了拳头的手,紧紧的攥着,“明天,不会有什么册立太子大典!” 萧文慧心中一喜,可眉心却是一皱,“这怎么行,今日乞巧宴上,本宫都已经和大臣们,以及宣亲王约好了,如今礼部的大人,也连夜在忙碌着,就是为了明日册立太子的事情,皇上这一句,不会有册立太子的大典,可让臣妾,怎么跟那些大臣们,还有宣亲王交代啊?” 靖丰帝浑身颤抖着,气愤难当,这萧氏…… “你究竟要做什么?”靖丰帝厉吼出声,锐利的目光狠狠的瞪着萧氏,那眼神,似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萧皇后呵呵一笑,“皇上,你息怒,气坏了身子可不好,不过臣妾却是不知道皇上的这句话为何如此问,好似我萧文慧,要干涉一切呢!” 难道不是吗? 靖丰帝心中轻嗤,萧氏如今抓着他的把柄,当真是让他寸步难行。 萧文慧看着靖丰帝那张难看的脸,心中更是得意起来,这个男人,当年差点儿杀了自己,这二十三年的囚禁,她该如此相报才对,不是吗? “皇上,我若是你,当年当真是后悔没有杀了我的!可惜了……”萧皇后突然转了话端。 靖丰帝微怔,他何尝不是这般想,若当年就杀了她,如今就没了这个祸患。 突然,靖丰帝想到什么,身体一怔,看着萧文慧的眸子紧了紧,“当年那个孩子……” 萧文慧身子微僵,对上靖丰帝的眼,嘴角浅扬起笑意,“哪个孩子?皇上要问什么?怎么又突然不问了?” 想到那日百里彦所说的话,这些时日,竟是在他的脑海中,不停的回荡,他不愿意相信那可能是真的,也刻意的在回避着,就连此刻,他的心中也是回避着的。 “没,没什么!”靖丰帝敛眉,目光闪了闪,“萧氏,朕知道你的意思,你不想百里彦成为太子,可那又如何?他不是太子,终归有人是太子,而这一切,和你没有丝毫关系!” “是吗?臣妾倒是不这么觉得呢。”萧文慧眸中幽光微转,“未来的事情,和我有没有关系,皇上此刻怎么说得清楚呢?就像皇上当年没有想到,二十三年后,我这个被禁在凌霄宫中的弃妇,今日会和你这般面对面,让你为难。” “呵,是啊,确实是没有想到。”靖丰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许多东西,他害怕深究下去,甚至看到这萧皇后,他的心中,都莫名的生了许多恐惧,似乎害怕她透露更多的东西给他,而那些东西,是他不远看到的。 “明日册立太子之事,你自己看着办,这样,总该如你所愿了吧!”靖丰帝无奈的叹气,摆了摆手,“朕不想看到你,你现在就给朕滚出去!” 不想看到她吗?萧文慧眼底不屑。 “好,那就请皇上写一纸诏书,就说宣亲王百里彦,伪造圣旨,欲谋夺太子之位。”萧皇后开口,每一字每一句,都让靖丰帝的脸色,更难看一分。 伪造圣旨,可是大罪啊。 这虽然没说究竟如何处置,但按百里彦的下场,倒也可想而知了。 “你……你不要得寸进尺!”靖丰帝厉声道。 “皇上,这已经是臣妾最大的限度了,皇上若是不依,那咱们明日见了!”萧皇后说着,伸手示意文姑姑扶着他起身,朝着门外走了几步。 “慢着……”靖丰帝开口,无奈的看着萧文慧的背影,终究是妥协,“秦公公,准备笔墨纸砚!” 萧文慧优雅的转身,脸上得意的笑着,靖丰帝倒也没有耽搁,立即写下一封诏书,盖了印章,丢给萧文慧,厉声喝道,“滚,滚出朕的视线!” 萧文慧拿了那圣旨,福了福身,“臣妾告退。” 那得意的模样,引得靖丰帝几声轻咳,连续不断,看那手心,竟是一抹鲜红。 “皇上……”秦公公慌乱的道,这……皇上咳了血,这可如何是好? 靖丰帝身子也是一晃,目光闪了闪,恐惧的眸中,似有一抹坚定,忙道,“秦公公,去给朕查一件事,查北策……给朕查……” ☆、第一百六十四章 定下婚事,被弃的下场! 靖丰帝急切的抓住秦公公的手,“北策……务必派人去探探北王府,查明一个情况。” “皇上你要查什么?”秦公公满脸担忧。 “裂骨!”靖丰帝咬牙吐出这两个字,并不清晰,秦公公却是听得明白,老脸上明显有些惊愕。 裂骨?他没听错吗? “皇……皇上……”秦公公目光闪了闪,裂骨二字,似乎只存在记忆当中。 “去查,查北策,是否有……中毒的迹象!”靖丰帝瞪着双眼,有些东西,他是不能再逃避了,若当真如那日百里彦的猜测,那萧皇后……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这皇位他当真是保不住了! “皇上,你的意思……”秦公公依旧是不可思议,北王爷中毒的迹象? 想到当年皇上下的命令,秦公公依旧不敢相信,“就算是中毒,也该是崇宁公主,怎么会……” 那裂骨本是皇上赐给萧太子妃,可谁能料到,那毒药,却是对萧太子妃没有效果! 后来,他找来人深究才发现,裂骨之毒,存于孕妇之身,却是另外一种情况,萧太子妃当年生产之前中毒,那毒药却在生产之时,通过胎儿离开母体而排出,反倒是胎儿的身体里,会残留许多毒素。 “崇宁公主并没有中毒的迹象,而北策,和崇宁公主,同日所生!”靖丰帝最是不愿意承认这个猜测,当年,他甚至以为,是下毒的时候出了差错,想来崇宁公主不过是一个女子,就算是活着,也没有什么大碍,后来登基之后,诸事繁多,这事情也不了了之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并非是那胎儿福大,亦或者是裂骨失效,而是自己见到的孩子,并非从萧太子妃肚中生出来的孩子。 秦公公似乎有些无法消化这个惊天的消息,怎么可能呢? “北王爷是北王府的王爷,怎么……”秦公公摇着头。 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靖丰帝给打断,“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朕让你想办法查,你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查!” “可若北王爷当真是……”秦公公想到什么,眼神中,竟有恐惧在弥漫,若北王爷是萧皇后的儿子,那萧皇后是为谁在谋划这一切? 而如今北王爷将皇上软禁在这承辉殿中,又意味着什么? 北王爷若是百里皇室的子孙,那他若是要皇上的皇位,便也不再是名不正言不顺了啊! 只怕皇上此番吐血,也是这些时日心中一直一来的郁结吧! 裂骨,如身子骨头裂开般的痛,北王爷他当真承受了这许多年吗? 秦公公将靖丰帝安顿好,这才悄然退下,心中的不安与恐惧,经久不散。 栖凤宫中,得了圣旨的萧皇后,满心得意,可一进栖凤宫的门,便感受到一股低沉压抑的气氛,更是有宫女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 文姑姑察觉到萧皇后的不悦,立即轻斥道,“主子不在,你们胆子倒是大了!” 几个宫女惊慌失措,忙跪在地上。 “你们在说什么,说来本宫也听听。”萧皇后淡淡开口,那声音,阴森得吓人。 宫女不敢违逆萧皇后的意思,便只能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宫里来了个人,自称是玥郡主的未婚夫,奴婢们……” 话还没说完,萧皇后便拂袖而去,宫女只感受到一阵冷风掠过,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文姑姑看了一眼吓得脸色苍白的几个宫女,“以后可得小心着点儿你们的嘴!” 交代完一句,文姑姑就追了上去,进了屋子,果然瞧见房间里,那乞丐站在那里,似乎被屋子里的陈设吓得不敢移动一步,生怕弄脏了这地方。 “哪里来的刁民,给本宫滚出去!”萧皇后黑着脸,这个乞丐,怎么进了宫了? 乞丐一受惊吓,腿一软,跪在地上,想到方才将自己带来的那个男子的交代,撑着一股子勇气,将手中的绣球往前一送,“这是我……我抢到的,玥郡主……是……是我的媳妇儿,我……我要娶她!” 许是想到那玥郡主的美貌,这乞丐裂开了嘴,那笑容,看在萧皇后的眼里,更觉嫌恶。 凭他也想娶萧玥吗?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萧玥对她,是有大作用的,怎能让这个乞丐给糟蹋了? “来人,将他给本宫轰出去!”萧皇后厉声道。 太监齐上,那乞丐却是慌了,匆匆的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举在手中,“谁也不要动我……你看这个……那人说了,谁若动我,就拿这个给他看。” 看到乞丐手中的令牌,不仅这些太监,饶是文姑姑和萧皇后,神色也是微变。 北王府?! “可恶的安九!”萧皇后轻嗤一声,她早该想到,这个乞丐是安九送进来的,看来,她是不将萧玥嫁给这乞丐,她是不会罢休了啊! 萧皇后眸子收紧,隐忍着怒意。 “娘娘……”文姑姑试探的开口,这北王府的令牌,并非是寻常之物,先帝当年,曾奖励北老王爷建国之功,亲赐的令牌,就算是王孙皇子,见到这令牌,也是不敢造次。 这乞丐拿着这令牌,虽是狐假虎威,可依旧是不容冒犯。 “哼!”萧皇后轻哼一声,一甩衣袖,大步走进内厅,文姑姑正要跟上,却被那乞丐抓住了衣裳。 “你干什么?放开!”文姑姑嫌恶的呵斥。 “玥郡主……我要看玥郡主!”乞丐咧着嘴,吃吃的道。 文姑姑蹙眉,一手将乞丐的手给扫开,“皇后娘娘没砍了你的头,就已经是恩赐,你消停点儿待着吧!” 内厅里,萧玥已经醒来,躺在床上的她,苍白的脸上,两行泪水,眼神之中,更是有绝望弥漫。 萧皇后瞧见她的模样,心中一惊,目光扫了一眼萧玥的腿,眉心更是紧皱在一起,只怕方才外厅乞丐所说的话,她已经听见了。 “姨母,我是不是废了?”萧玥苍白的唇开合,双眼无神的望着床罩,没有焦距。 萧皇后蹙眉,“有太医在,你的腿就算是受了伤,也不会有大碍。” “呵,可方才那些太医,个个摇头,给玥儿的腿上,上了什么药,玥儿的腿便毫无知觉了。”萧玥似想到什么痛苦的事,眉心一皱,眼底的恐惧,又晕染了开来,猛地抓住萧皇后的手,“皇后姨母,就算是我的腿废了,也不要弃了玥儿,玥儿不要嫁给那个乞丐!” 想到北策,一种羞辱感,在萧玥的心中迅速弥漫。 方才在行馆内,北策甚至连看她一眼,都不曾,若是自己的腿当真是废了,那只怕更入不得她的眼了! 萧皇后阴沉着脸,却是沉默,许久之后,终究是开口道,“你先歇息吧,明日册立太子,本宫还有的忙!” 萧玥心中一紧,隐隐感受到什么,抓着萧皇后的手不放,“姨母,你不能抛下玥儿……” 萧皇后蹙眉,眼底一抹不悦凝聚,给文姑姑使了个眼色,文姑姑立即上前,将萧玥的手给掰开,可萧玥却好似疯了一般,双手在空中胡乱的抓着,“姨母,你说玥儿是唯一的娘家人,你忘了吗?姨母,不要丢下玥儿,玥儿还有利用价值,对,我还有利用价值……” 萧玥叫嚣着,萧皇后已经出了内厅,文姑姑奋力的挣脱了萧玥的钳制,任她躺在床上,绝望疯狂的抓扯,心中不由叹了口气。 既然知道她不过是一颗棋子,若没了利用价值,皇后娘娘又怎会怜惜? 萧皇后出了内厅,便招来了太医,内厅中,萧玥疯狂的声音,依旧不断,传到厅外,气氛更是透了几分诡异。 “玥郡主的腿,可还有救?”萧皇后面容沉静,看不出丝毫情绪。 “这……”太医欲言又止。 “如实说来。”萧皇后淡淡开口。 “玥郡主的小腿折断,臣们只能为她减少些痛苦,别的也无能为力。”太医无奈的摇了摇头,“郡主的伤势,太过严重了些。” “你的意思,她的腿,是没有救了?” “微臣无能,腿虽是无救,可生命不会有损伤,微臣见过许多毁了腿的人,借用一种能走动的椅子,倒也可以勉强行动。”不过,听闻玥郡主擅舞,以后只怕是再也无法跳舞了。 萧皇后眉心一皱,身上的气势,瞬间变得凌厉。 太医心中一惊,更是诚惶诚恐。 “你下去吧!”萧皇后摆了摆手,太医如获大赦,退了下去,房间里,气氛依旧诡异得吓人。 “娘娘,玥郡主着实有些可怜。”方才的一切,文姑姑都听在耳里,心中对萧玥的下场,更加担忧,一个女子,纵然是有那能走动的椅子,腿毁了的打击,只怕也会终其一生缠着她吧。 “可怜吗?”萧皇后声音冰冷如霜,“不能忍下一时之气,以为这一跃而下,能伤了对手吗?伤的最终,也不过是自己罢了,只是可惜了……” 可惜了,她费了那么些心思,培养了这颗棋子,却就这样折了。 文姑姑明了萧皇后口中“可惜”二字所蕴含的意思,内厅,萧玥撕心裂肺的呼喊,依旧不停的传来,皇后娘娘果然是放弃了玥郡主这颗棋子啊! “娘娘打算如何安置玥郡主?”文姑姑试探的问道。 萧文慧闭上眼,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再次睁眼之时,眼中已经波澜不惊,“那乞丐呢?” 文姑姑心中一惊,皇后娘娘的意思莫不是……想到什么,文姑姑敛下眉眼,“奴婢让人将那乞丐带了出去,娘娘可要召他进来?” “不,不用。”萧文慧蹙眉,许是想到那模样,难掩嫌恶,老练的眸中,冷如寒冰,“既然已经没有了用处,就让玥郡主嫁给今日所选之人吧,也好遂了安九的意!” 萧玥已经没了利用价值,没必要为了护萧玥,而和安九的关系搞得太难看。 如今看来,许多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 可如今,哪里去寻一个能够彻底为她所用的女子? 萧皇后蹙眉,那安九,当真是太难对付了! 虽然料到萧皇后已经将玥郡主这颗棋子给弃了,可听闻萧皇后的安排,文姑姑依旧难掩吃惊。 当真让萧玥嫁给那乞丐,以萧玥的性子,如何承受得住?这只怕是比杀了她,还要让她痛苦吧! “是,奴婢明白了。”文姑姑领命,瞧见萧文慧的脸上,因为内厅萧玥的嘶喊,而有了怒意,立即道,“娘娘,奴婢伺候您回屋!” 萧文慧听着厅内萧玥的声音,眼底一抹嫌恶骤升,对待已经没了利用价值的人,她何必怜悯? 物尽其用,能够借此安抚一下安九,倒也是萧玥最后的用处了! 栖凤宫中,玥郡主撕心裂肺的声音,足足持续了大半夜,开是是求饶,到了后来,逐渐变成了咒骂,最后嗓子都哑了,直到彻底说不出话来,整个栖凤宫中才算消停了些。 宣亲王府,宣亲王的寝殿里,侍卫环视,百里彦握着手中的圣旨,一夜没睡,翌日天色大亮,满脸疲惫的他,甚至有些恍惚。 那萧皇后临别之时,分明就是颇有深意,可昨晚,却是一夜太平,这意味着什么? 宣亲王猜不透,直到宫里派人来传话,说是册立太子之事,如期举行,百里彦依旧有些恍惚,那萧皇后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宣亲王换好了衣裳,走出房间,看着庭院中的侍卫,朗声道,“你们随本王进宫,务必要保本王周全。” 无论那萧皇后心中有什么算计,只要过了今日,便是他百里彦的反击之日。 再三确定一直握在手中的圣旨无误,百里彦这才进了宫。 北王府,安九亲自替北策换着朝服,每一处皆是细心体贴,北策长着双臂,任凭安九为他理好衣裳,系好腰带,目光自始至终,皆是停留在安九的脸上,无法移开分毫。 “小姐,您要的衣裳,已经准备好了。” 红翎托着一样东西,在安九的身后,北策看了一眼红翎手中的衣裳,眉心微蹙,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安九就已经张开双臂,“替我换上!” “是。” 方才粗略一瞥,北策就知道那衣裳并非寻常,此刻红翎展开,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测,果然是一件男装,并不华丽,倒像府中小厮的穿戴。 阿九穿着一身衣裳做什么? 北策眸光微转,瞬间捕捉到什么,“你要随我进宫进朝堂?” 安九眼睛一亮,赞许的看了北策一眼,“王爷聪明,昨晚做了个梦,梦见肚中孩子说今日要让父王陪他一日,我心想着,王爷今日有要事在身,怎能整日在府上陪他?便拒绝了他的要求,可他却是不依,说父王没空,母妃可有空,母妃跟在父王身旁不就行了,安九没有办法,只能遂了他的意,王爷,我是不是太宠肚中这坨肉了?” 北策挑眉一笑,哪里是肚中孩子想跟着他?分明就是她要跟着吧! 想到今日册立太子之事,北策敛眉,沉吟之间,安九已经换上了小厮的衣裳,那满脸期待望着自己的眼神,竟是让人无法拒绝。 “分明就是我太宠着你了!”北策无奈的道。 “那你是让我随你一起进宫了?”安九没料到北策如此爽快的答应,想来对于今日册立太子之事,他是丝毫也没放在眼里了? 可萧皇后……安九敛眉,她却要时时防备着,那个女人啊! “既是肚中孩儿的要求,那本王也只能遂了他的意了!”北策抚着安九隆起的肚子,小厮的衣裳宽松,可那高高了隆起的肚子,却依旧盖不住,只怕,这衣裳也不过是个摆设,谁都会一眼认出这小厮是谁吧! “这些时日,你的肚子,大了不少!”北策看着那肚子,似有些惊奇,可大夫算过日子,要生产,还有足足三月。 安九本就纤细,怀孕期间,除了肚子胀大,其他也没见变化,此刻看来,那肚子,更是大得出奇。 安九瞥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大夫说,我这肚子,确实比其他孕妇同月份的要大些,不过大夫说,许是营养足,胎儿长得好,这倒也是正常。” 安九这么一说,北策心中的担忧,才稍微放了下来。 “王爷,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赤枫在门口禀报道。 北策看了赤枫一眼,淡淡的应了一声,这才拉着安九一道出了琉璃轩。 北王府对面的阁楼上,一道视线,早早的就停留在王府外停着的马车之上,视线之中,北策出了王府,而他身旁的人……赫连璧看到那抹身,下巴都惊得掉了下来。 “你替我看看,北王爷身旁的小厮你可认得?”赫连璧迅速的将倪将军拉了过来。 原本喝着茶的倪将军,茶杯都来不及放下,便被赫连璧粗暴的拉扯过来,正巧看见北王爷亲自扶着那小厮上马车,而那小厮的脸…… “花神……不,北王妃……”倪将军口中喃喃,那幅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北王妃为何这个打扮?” 赫连璧确定视线中那人是安九,锐利的眸子,似在思索着什么。 “听闻今日百里皇室册立太子,她这个打扮,怕是要去凑这个热闹!”赫连璧挑眉一笑,东楚朝堂,不许女人进,这是历来的规矩。 “可谁都会认得出,她是北王妃吧!”倪将军嘴角微抽,那北王妃的打扮,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 赫连璧眸子一眯,挑眉一笑,“认是都认得出,敢不敢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北策既然敢如此堂而皇之的带她去,那便意味着,料定了,不会有人敢说,穿这一身,不过是让那些人,更加没有开口的机会罢了。” 北策如今在东楚国的地位,已经如此了吗? 赫连璧眸光微微敛,似在思索着什么,目光之中,马车已经从视线中消失,可赫连璧却是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动静。 “皇上此次,可是要将北王妃带回北秦国?”倪将军试探道,昨晚在见到安九的这张脸的时候,他才明白皇上的心思,那天命之人,便是北王妃,得天命之人,才能重获赫连先祖的天下霸业。 “那女人,是个野猫,她身旁的北策,更是一只猛虎,又岂是那么容易将她带得走的?”赫连璧眸子眯了眯,北策素来平静无波,可这个男人,太过深不可测,一旦被激怒,只怕天下都要为之色变。 而安九……只怕安九便是那个,牵动着北策灵魂的人吧! 要得到安九,首先要对付的,便是这北策啊! 赫连璧眉心紧皱着,越想,越是觉得棘手,过了好半响,赫连璧的神色才舒展开来,从怀中拿出一枚令牌,递给倪将军,“将这个送去皇宫,就说友人来访!” 倪将军看了一眼那玉佩,恭敬的接下,退出了房间,赫连璧看着那北王府的大门,眸中的颜色,变了又变…… 安九随北策入了宫,一下马车,周围看过来的眼神,就处处写着怪异,这一切,都在安九的预料之中,明明该她这小厮在王爷的身旁伺候,可众人的眼中,却是北王爷搀扶着这小厮,处处细心体贴,看着好不怪异。 可安九,却好似没事儿人一样,趁着册立大典还未开始,坐在专设的大臣休息厅休息。 进来的人,看到安九,似有默契的,皆是恭敬的一拜,然后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安九吃着宫人送来的点心,似想起了昨日让南溟送进来的那个乞丐,安九叫住了那个送点心的太监。 “王妃殿下有何吩咐?”太监恭敬的跪在地上,对安九丝毫也不敢怠慢。 “我问你,萧玥郡主的伤势如何了?”安九淡淡的开口,同一房内的其他大臣,听着安九的询问,也都竖起了耳朵,昨晚他们可也在场,是亲眼看着玥郡主从高台上跳下,亲眼看着她被太医带走,可后来,就一直没有了消息。 那太监一愣,随即道,“回王妃的话,具体的,奴才也不清楚,不过,听宫中的一些传闻,说玥郡主的腿,是废了,昨晚栖凤宫中,玥郡主嘶喊了一夜……” 废了? 安九眉峰一挑,丢下手中的点心,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好,当真是太好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择日成婚,强势围攻! 突如其来的反应,让屋子里的其他大臣禁不住抽了抽嘴角,安九依旧不放那小太监走,“昨晚的那位公子呢?” 昨晚,栖凤宫中来了为公子,在萧皇后下令赐婚之后,就不再是个秘密,那太监提起刚听到的八卦消息,也来了兴致,眉飞色舞,说得绘声绘色,“皇后娘娘下旨,将玥郡主许配给昨日的那位公子,择日完婚。” 安九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旁的大臣,倒是先是一惊,那公子,便是口中被人叫着是公子罢了,可实际上是个什么人,他们心中是再清楚不过的。 那可是个乞丐啊,饶是一想到那公子的模样,众人的心中,都不由得皱紧了眉峰,一脸嫌恶。 玥郡主为了不嫁那位公子,甘愿从高台上跳下来,可最终也逃不过啊! “还好,玥郡主的腿摔伤了,那公子倒不嫌弃,这样的男人,可是玥郡主的福气!”安九敛眉,嘴角淡淡的笑着,心中分外解气。 那萧玥,一门心思想往她和北策的身旁钻,她怎能由着她来? 萧皇后安排她嫁给北策,可也没安什么好心,萧玥若当真进了北王府,指不定又有各种幺蛾子,她安九可不想去消受这些,再说了,她安九的男人,岂能容她萧玥染指? 萧皇后将她许配给了那给乞丐吗?呵,看来,萧玥在萧皇后的眼里,棋子的作用失去了,也就被遗弃了! 不过,那萧玥可不是个善茬,安九蹙眉,似想到什么,瞥了那太监一眼,“萧皇后可有说这门婚事,定在何时?” 太监愣了愣,半响才反应过来,“这倒是没有听说了,总归也是要等玥郡主的伤势好了才行吧!” 伤势好了? 这其中,太多的变数了,安九灵机一动,“听闻民间有一种法子,可冲喜驱邪,昨日玥郡主无缘无故的从高台上摔下,难保不是邪气入体,若驱了这邪气,说不定,玥郡主这伤势,就有所好转了。” 那太监说着,不敢接话,可闪烁着的目光,却掩饰不了那颗八卦的心此刻的悸动,安九看在眼里,“去吧,去吧!” 太监退了下去,脚步匆匆,安九心中明白,自己方才所说的话,很快就会传入某些人的耳里。 快要临近册立太子的时辰,萧皇后刚要出栖凤宫,便瞧见一个宫女,在文姑姑的耳旁说了什么,半响,文姑姑支走了那宫女,瞧见萧文慧,立即上前,“娘娘,安九王妃进宫了?” 安九二字,让萧文慧的眸子猛然收紧,接下来的语气,却是平静寡淡,“进宫了就进宫了!” 安九进宫,这有什么稀奇? “娘娘,安九王妃在前朝,大臣们休息的地方歇息。”文姑姑试探的看了萧文慧一眼,果然,萧文慧的脸色倏然沉了下来。 一个女子,在那种地方,成何体统? “朝臣们作何反应?”萧文慧出了栖凤宫,步履匆匆。 “安九王妃虽作小厮打扮,可连太监们都认得出那便是安九王妃,更何况是那些朝臣,可却没有一个人为此说什么。”文姑姑紧追在萧皇后的身后。 萧文慧的眸中神色微变,呵,她倒是小瞧了这安九了,她今日上朝堂,只怕不是为了看稀奇吧! 这安九,当真还是防着自己! “罢了,既然朝臣们都不说什么,那便只当是没看见吧!”萧皇后淡淡开口,无法将萧玥送进北王府,如今她对安九,便也只能维持着亲和。 这反应,似乎是在文姑姑的意料之中,想到什么,文姑姑顿了顿,继续道,“娘娘,安九王妃问了玥郡主的事,说玥郡主许是邪魔入体,昨日才会从高台跳下,若是用民间的法子冲喜,该是能够祛除玥郡主身上的邪魔!” 萧文慧步子一顿,脸上神色变化。 精明如她,自是知道安九的意思! “这句话,她是对本宫说的吧!”萧文慧眸子微眯,这个安九,当真超出了她的想象,她说这么一句,无非是想将这话传入她的耳中,让她加快将萧玥的婚事给办了。 她能笃定自己会按照她所说的做,看来,也是明白自己如今对她的态度啊! 这安九,果真是不好对付的! 沉吟了半响,萧文慧重新迈开了步子,淡淡开口,“难得安九王妃如此关心玥郡主,民间的法子,倒可以试试,文姑姑,最近何时是吉日,便将玥郡主的婚事给办了吧!” 文姑姑一惊,但却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来,“半月之后,就有吉日!” “那就定在半月之后!”萧皇后淡淡的交代了一句,便转了话端,“百里彦可进宫了?” “回娘娘的话,宣亲王已经进宫了!”文姑姑道。 萧文慧眸子一眯,好,很好! 朝堂外,几声钟响,让等着大典的人心中皆是一惊,专供休息等候的房间里,百里彦下意识的起身,迫不及待的朝着大殿走去,身后的侍卫,亦步亦趋,寸步不离。 安九和北策刚出了休息的房间,便遇上了百里彦,看到百里彦身后的人,安九的嘴角,禁不住微抽。 这百里彦,手中拿着圣旨,心中却是没有底气,难成大器! 百里彦自然也看到了北策和安九,安九来了这里,他早就听闻,心中有意见,却不能说,可他却知道,过了今日,只要自己成了太子,就算当场斥责北策,他也能够名正言顺。 如今,他也只能隐忍。 收回视线,百里彦没有打招呼,先一步朝着大殿走去,今日册立太子的大典,在大殿之外的广场举行,半柱香的时间,朝臣们就已经站在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安九侍从的身份,只能在一旁看着,一声锣响,萧皇后在宫人的簇拥下,缓缓走出,浑身散发的威仪气势,饶是安九,都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 这萧皇后虽是后宫女子,可那眉眼神态,皆是唯我独尊的气势,犹如一个王者,那神色之间,流露出的野心,让安九心中一惊。 她的野心……会是这朝堂,这东楚国的天下吗? “今日,是个好日子,昨晚各位大臣,想必是知道,今日咱们是为着什么而来?册立太子,本该皇上来主持,可皇上最近的身子,一直抱恙,不便出来,所以皇上便将此事托付给本宫,本宫并无干政的心思,只是皇命难违,等册立了太子,让太子监国,这些事情,就该让太子来操劳了。”萧皇后威仪的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被风带到每一个角落。 “宣亲王!”萧皇后话落,目光转向百里彦,嘴角浅浅的笑着,“皇上的圣旨,可否当着大家,再宣读一遍!” 百里彦握着圣旨的手紧了紧,“自然可以!” “那就请宣亲王上来了!”萧皇后往后退了一步,给百里彦让出了一个位置。 百里彦扬了扬下巴,他手中有父皇的圣旨,晾这萧皇后也无法玩出什么花样了,毕竟,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儿,她总不能对他动手不是? 百里彦一步步的走到萧皇后身旁,目光扫向萧皇后之时,那眼里,隐隐含着不屑与得意,等他得了势,这萧氏杖杀了他母妃的仇,他必定要一并报了。 威仪的转身,百里彦面朝着大臣,展开手中的圣旨,气势如风,“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身子抱恙,深感交瘁,太子之事,一直悬于朕心,朕思量再三,宣亲王屡立战功,是最合适的太子人选,今日,便立为太子,以后便由太子监国!” 百里彦高声念完,全场寂静,拿高昂的视线,瞥了一眼北策,更是朗声道,“北王爷,你可有异议?” 众人微愣,百里彦此问的意思,是再明白不过了,想来是因着前些时日,北王爷主持着朝政,他是相当的不满啊! 众人看向北策,却只见北策依旧淡淡的笑着,不紧不慢的道,“皇上立太子,是东楚国的大喜事,北策无异议!” 无异议?百里彦抓着圣旨的手微微收紧,北策无异议,一切便顺利,可为何,他竟有些没有不安? “恭喜宣亲王!”萧文慧敛眉,淡淡的笑着。 “母后,是不是该改口了,宣亲王已经是过去,如今,儿臣是太子!”百里彦转过注意力,这话不仅仅是在对萧皇后说,还是在对在场的每一个人说,皇上不在,他百里彦才是名正言顺的监国之人! 萧文慧呵呵一笑,“是,今日之后,是该改口了,不过,这册立大典还没完不是?礼部大人呢?下一步是不是该祭祖了?” “是,皇后娘娘,祭祖的一切事宜,都已经准备好了。”礼部大人道。 “好,既然宣亲王急,那就赶快吧!”萧皇后吩咐道。 萧皇后的话说得虽然不动听,可百里彦却也没有耽搁,如今快一步完成这册立大典,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毕竟,夜长梦多。 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百里彦走到祭台前,这厢,许多人留意到,一个宫人匆匆赶来,走到萧皇后的身旁,神色匆忙的对他说了什么,萧皇后原本带着笑意的脸色,倏然神色大变。 众人看在眼里,都是疑惑,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安九的眉峰也是一挑,可对她来说,却没有太多的吃惊,更多的反是好奇。 只怕,这好戏就要登场了! “慢着!” 那厢百里彦刚拿到祭祖的香烛,萧文慧的声音,便响起,急切且凌厉,众人见得,萧皇后瞪着百里彦的眼神,分明就多了许多愤怒与责备。 百里彦身体一怔,转身看向萧文慧,眉心微蹙,“母后,祭祖的吉时已到。” “祭祖?”萧文慧声音冰冷,大步走向百里彦,边走边道,“我看,祭祖的事情,必须得缓一缓了!” 百里彦心中一紧,意识到事情的不寻常,萧文慧再次命令,“来人,将宣亲王给本宫围起来!” 话落,不知道哪里来的侍卫,一涌而上,仅仅是以一眨眼的功夫,便将百里彦团团围住。 “护驾!”百里彦厉声喝道,先前跟在他身旁的侍卫,正要动作,另外一拨侍卫,足足多了他们几倍的人,如此一围,百里彦的侍卫,竟是器械投降。 百里彦看在眼里,神色更是慌乱,一群酒囊饭袋! 看着将自己围着的这些侍卫,百里彦蹙眉,目光激射向萧文慧,“我是父皇亲封的太子,萧皇后,你难不成要造反不成?” 这萧皇后当真是大胆,他以为,这么多人在场,他是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却没想到,她竟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顿时,在场的官员们,看着萧皇后,也是面露怀疑。 “造反?本宫看,造反的不是本宫,而是宣亲王你吧!”萧皇后阴沉着脸,厉声吼道。 百里彦眸子一紧,“你这妇人,胡说什么!” “胡说?哼,辛亏这册封的仪式还没有完成,不然,你百里彦,是要将咱们所有人都蒙混过去了。”萧皇后厉声道,那老练的眼眸里,却有着说不出的平静与冰冷。 这一说,官员们也都面面相觑。 “皇后娘娘,您此话何意?”其中一人开口问道。 萧皇后瞥了那官员一眼,叹了口气,看向先前那个来报信的宫人,“你,将方才禀报本宫的事情,如实再说一遍!” 众人齐齐看向那宫人,那宫人看了百里彦一眼,“奴才是承辉殿的宫人,方才皇上命奴才来,就是为了阻止宣亲王册封太子,今日一早,皇上用膳之时,听闻册封太子,大怒,说从未下过册封太子的圣旨!” 众人一惊,百里彦脸色骤变,锐利的目光瞪向那宫人,厉声吼道,“你胡说,这诏书,分明就是父皇亲自所下,这圣旨上,是父皇的笔记,还有这印玺……对,昨晚,昨晚母后你不是检查过这圣旨的真伪吗?” 百里彦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幕发生。 安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越发来了兴致,那萧皇后蹙眉,一脸歉意,“本宫……昨晚光线太暗,本宫也是没有看得清楚,再说,本宫私心里,是完全相信宣亲王不可能伪造圣旨,可怎么也没想到……” 萧皇后一声叹息。 安九淡淡一笑,这萧皇后演戏的功夫,着实是一流,她这一声叹息,更显得百里彦十恶不赦。 “你……”百里彦气急,狠狠的瞪着萧皇后,捕捉到什么,明白了过来,“是你,萧氏,你故意冤枉我!” 萧皇后的脸色更是沉了下来,“我冤枉你?宣亲王,你说话,可要讲求证据!” “那同样的,皇后娘娘说话,也该讲求证据,谁又知道,那宫人是不是受了谁的指使,今日在这里,演这一出好戏。”百里彦正了正色,似乎更加有底气了些。 “证据?自然要讲求证据,这宫人,是承辉殿中伺候的人,你如此说来,本宫倒是不清不白了,本宫身为皇后,又怎容你如此冤枉,北王爷,各位大臣在此,不如做一个见证,到底是本宫被你宣亲王冤枉了,还是本宫冤枉了你宣亲王!”萧文慧拔高了语调,怒意高涨,似不查出这一切,不会善罢甘休。 “好,验证就验证,本王也要一个公道!”百里彦朗声道,拿了祭台上的圣旨,紧紧的握在手中,他手中圣旨的真假,是再真不过的了,他没有什么可怕的! “等等,宣亲王,你说奴才冤枉王爷,可奴才确实没有,奴才手中,也有一份圣旨,是皇上方才亲自所写,还请北王爷,各位大臣们做主!”那宫人从怀中掏出一张圣旨,将圣旨展开,朗声诵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孽子百里彦,伪造圣旨,忤逆不孝,大逆不道……” 所有人听着那圣旨的内容,心中越发的没了方寸。 如此一来,两张圣旨,事情更加焦灼了起来。 百里彦心中冷哼,这萧文慧,甚至连圣旨都捏造出来了吗? 好,那正好,他倒是要看看,这两道圣旨,到底那一道才是假的! 百里彦远远的对上萧文慧的眸子,举着手中的圣旨,“那好,便验查这两道圣旨,看看谁真谁假!” “可谁来验证?”大臣中,有人开口,他们虽是朝中大臣,可任何一个人来做这个验证之人,皆是不妥。 百里彦一扫众人,这些官员中,许多都是北策的人,他怕也不希望自己当这太子,所以,不能在这大臣中选人,那么唯一对他有利的人…… “秦公公对父皇的了解是最深的,父皇身体抱恙,秦公公的身子却是健朗!”百里彦开口道,再说了,秦公公是父皇身旁最亲近的人,父皇下了什么旨,没下什么旨,他是最清楚不过的,只要秦公公一来,甚至不需要什么验证,他的话,便是父皇的意思。 “好,来人,去请秦公公!”萧文慧朗声道,眼底一抹幽光凝聚,这百里彦,无疑是在自寻死路! 这份得意,被安九捕捉在眼里,安九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一脸自信的百里彦一眼,这百里彦此刻怕是还在幻想着,将伪造圣旨的事情,反加注在萧文慧的身上。 可他哪里知道,萧文慧这只老狐狸,又岂是会给机会让他算计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 狼狈为奸,坏了她的好事! 两道圣旨,终有一道是假的。 如安九所料,那百里彦,心中果然是盘算着,他的圣旨是真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这萧皇后既然想以假传圣旨之名来对付自己,那他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是,他却忽视了一点,萧皇后如此自信满满,自是有备而来。 秦公公很快,就被人请了来,百里彦见到秦公公,犹如见到神仙一般,眼睛都亮了,“秦公公,那日父皇给本王圣旨,你是在场的,你来给本王作证,本王这圣旨是没有丝毫作假的!” 秦公公看了百里彦一眼,不发一语。 “秦公公,方才皇上传旨,宣亲王既然不相信,这才不得不劳烦你来对这圣旨做个验证,你看看,这两道圣旨,到底是真是假!”萧皇后淡淡的开口,一切尽在掌控。 秦公公感受着萧皇后的视线,扯了扯嘴角,“说什么劳烦?这都是老奴分内之事。” 萧文慧淡淡一笑,“来人,将两道圣旨,一并拿到秦公公的面前!” 既是要验证,百里彦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将圣旨交给宫人,却是一直看着那圣旨,不敢让那圣旨离开自己的视线,直到那圣旨放在了秦公公的面前。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看着秦公公仔细的翻阅着圣旨,北策和安九看来,却是已经料到了事情的结果。 好半响,秦公公终于放下了圣旨,百里彦看着秦公公,朗声道,“秦公公,你看了圣旨,知道到底究竟哪一个是假的了吧?” 便是不看,也是知道的,既然那萧皇后坚持,那他就给她一个机会! “这圣旨,就算是不看,老奴也是知道真假的。”秦公公的公鸭嗓,不紧不慢的响起,“老奴伺候在皇上身旁多年,皇上所做的事情,老奴大都陪伴在侧,皇上从来没有立太子的打算!” 秦公公话落,所有人都是一惊,事情已经很明白了,皇上没有立太子的打算,那言下之意,宣亲王手中这一份册立太子的圣旨,果然是伪造的了! 众人齐齐看向百里彦,而此刻百里彦,好似被雷劈了一般,猛地回神,那闪烁的眸中,不可思议。 “秦公公,你怎么能这么说?这圣旨你亲眼看着父皇给我,你怎么能……”百里彦扯着嘴角,神色之间,局促慌乱,这是怎么回事? 不该是这样的,这圣旨分明就是真的,可秦公公却…… “百里彦,你伪造圣旨,如今还有什么可狡辩的?”萧文慧厉声道,老练的目光俾睨着百里彦,浓烈的不屑,一个百里彦,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蝼蚁,甚至连和她对峙的资格都没有。 “不,我没有!我没有伪造圣旨!”百里彦往后退了几步,看着萧文慧和秦公公,似看穿了什么,眼神里,恐惧凝聚,“你们……你们是一伙的,秦公公作假,一定是这样的!秦公公,你这样做,如何对得起父皇?” 这百里彦终究是太天真! 秦公公敛眉,“宣亲王,老奴是皇上的奴才,从来不敢有二心。” “幸亏,今日有秦公公来验证,不然,本宫主持这册立大典,还要成为咱们东楚国的罪人了。”萧文慧叹气,唱作俱佳,“百里彦伪造圣旨,其心可诛,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定不能轻饶了。” 百里彦身体一个踉跄,狠狠的瞪着萧皇后,原来……原来在这里,他以为萧皇后当真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坐上太子之位,他所有的防备,都是防着萧皇后的刺杀,却没想到,一个假圣旨,就将他所有的防备,全部攻破。 朝臣三三两两议论起来,安九瞥了一眼那百里彦,瞧见他脸色苍白,此刻,怕是已经没有了丝毫反击的能力。 百里彦,怎会是萧皇后的对手? 不过百里彦无法当上太子,她是乐见其成,毕竟,这百里彦和靖丰帝同气连枝,对北王府,没有什么好处。 只是她倒也好奇,这萧文慧倒是有能耐,竟能让秦公公一个作证,不仅毁了百里彦的太子梦,只怕也不会落得个好下场。 秦公公自然不会和萧皇后是一伙人,他身后的人是靖丰帝,萧文慧竟能这般控住靖丰帝脉吗? 安九的目光,幽幽的落在萧皇后的身上,若有所思。 “伪造圣旨,是大罪,堪比谋逆!” 安九正思索着,一个大臣适时的响起,拉回安九的神思,谋逆?敢情这萧皇后,是打算要了百里彦的命啊! 百里彦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从方才的惊慌中回神,怎能能依? “萧文慧,你故意陷害本王,我要找父皇,本王要找父皇亲自说清楚!”百里彦握着拳头,满目刚毅,坚定的要走,可将他团团围住的侍卫,早早就得了萧皇后的命令,今日不能让百里彦安然无恙的走出这里。 百里彦刚上前一步,就撞上了铜墙铁壁,侍卫们围着他,不留一丝缝隙。 “你们不长眼了?给本王让开!”百里彦厉声叫嚣道,眉目狰狞。 侍卫不动如山,百里彦更是急了,愤怒的目光看向萧文慧,“萧文慧,今日本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父皇定不会轻饶了你这妖妇!” 萧文慧淡淡一笑,她本就没将百里彦放在眼里,这威胁对萧文慧来说,更是不痛不痒,甚至连看也不屑看百里彦一眼,萧文慧朗声开口,“这位大人说的对,伪造圣旨,形同谋逆,谋逆之罪,该如何处置,这一点在场的各位,比本宫这个深宫夫人,该是要清楚得多。” 前太子是怎么死的? 便是犯了谋逆之罪,最后被下令赐死,还是这宣亲王百里彦监斩,今日竟是风水轮流转,终归转到他的门前了吗? 大臣们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大意说着对这百里彦的处罚之道,或惋惜,或幸灾乐祸。 放眼这天下,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在别人谈论他的生死之时,还能淡定得了的,尤其百里彦还经历了方才的希望破灭,在他的希望之中,此刻的他该是受着众人朝拜尊敬,发号施令,众人拥护的太子,哪里曾想到,此刻甚至连性命都掌握在别人的手中? 五官六识好似在这瞬间封闭了,众人的谈论声,传不进百里彦的耳,百里彦的脑海中,也是快速的转动着。 萧文慧准备好了这一切,等着置他于死地,这一切,她又是为了什么? 想到那日在承辉殿外偷听到的,以及自己这连日来的调查与猜测,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底。 萧文慧做这一切,无非是为了权利,为了她自己儿子的权利! 锐利的目光激射向北策,百里彦那灼灼的目光之中,似有豁出一切的念头,紧握着拳头的手,不断的收紧,似憋足了那股底气与怨气,厉声大吼,“萧氏你这妖妇,你恶毒心肠,当年便犯了欺君之罪,如今哪里有资格,在这里评论本王的不是?” 安九眉心一皱,下意识的看向百里彦,百里彦的话一出,已经让当场的议论声安静了下来,似乎都在探寻着,百里彦说这话,究竟是何意。 百里彦也没有停顿片刻,“当年,你生下皇子……” 皇子? 安九意识到什么,余光瞥见萧文慧嘴角浅笑,似乎乐见其成,她什么意思? 她是打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借百里彦之口,说出真相? 那北策呢?这么多人在,那后果……饶是安九也无法想象,最不能控制的是人心,谁也包不准在那真相被揭开之后,这些大臣的反应,那会直接对北策造成伤害。 安九绝对不能让这事有丁点儿的可能发生。 锐利的眸子一眯,看着百里彦双唇开合,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安九摸到了身上佩戴的某样东西,想也没想的,便朝着百里彦丢去…… “啊……”百里彦还没来得及说出接下来的任何一个字,凄厉的呼痛声便取代了一切,突如其来的攻击,让他猝不及防,身子一个踉跄,竟是没有稳住自己的身体,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地上。 不仅仅是百里彦,就连一旁看着的人,都面露震惊,看那块碎裂在地上的玉佩,几乎无法相信,高大健硕的百里彦,竟是被一枚玉佩给击倒在地。 而那玉佩的主人又是谁? 众人刚如是想着,那厢,一个小厮打扮的身影,便大步上前,小厮的装扮,却是遮盖不了她身上的气质,高高挺着的肚子,更是在像每一个人昭示着她的身份。 前朝素来不会有女子出现,今日情况倒也特殊,除了萧皇后,可还有一人! 思索间,安九已经到了侍卫之中,北策瞧见他的身影,眉心微皱,想也没想的大步上前,似要护之,还未来得及靠近,却见安九踩在了百里彦的脸上,手中的绣帕,毫不犹豫的塞进了百里彦想要呼叫的嘴,冷冽的目光,声音更冷。 “既然是谋逆之臣,还在这里如狗一般叫嚣,实在是碍人眼,又让人耳中不舒坦,再说了,皇后娘娘,尤其是你能构陷的?”安九的脚下,可没有留情,似乎是担心百里彦突然的挣扎,会伤了安九。 众人竟是难得的看到北策,也踩在了百里彦的身上。 百里彦狠狠的瞪着安九,想要说些什么,可奈何口中被塞着东西,竟是只能发出呜呜呜呜的声音,连一个清晰的字,都吐不出来。 这个安九,分明是故意要阻止他说话。 “来人,将这谋逆之人,押下去,关入天牢,择日再处置!”北策寡淡无味的声音响起,配着那一身严肃庄严的朝服,少了些平日里的仙风道骨,更加冷漠淡然。 安九望了北策一眼,再看向萧文慧,只见她脸色微沉,似乎对她的阻止有些不悦。 这个可恶的女人,当真不顾忌北策的丝毫感受吗? “皇后娘娘,您意下如何?”安九毫不顾忌的对上萧文慧的眼,一字一句,态度不甚恭敬。 萧文慧如何不明白这安九的意图,淡淡的瞥了一眼地上的百里彦,目光再落在北策的身上,似在思索着什么,末了牵唇一笑,“北王爷说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来人,将这罪臣押下去!” 周围的侍卫,一涌而上,安九却依旧不安心,这百里彦该是知道了些什么,又如此嘴贱,她不得不防! 待北策将她送回先前所处的位置,安九对身旁跟随着的南溟道,“可有法子,让人说不出话来?” 南溟微怔,“有。” 要让人说不出话,除了取他性命,也还有许多的法子。 “那就交给你了。”安九敛眉,眉心微皱着,“可惜了我一枚玉佩,一方绣帕。” 正要离开的南溟,身形不由一晃,她堂堂北王妃,何时缺玉佩和绣帕了? 而另一处,北策看着安九低声对南溟吩咐,南溟似领命离开,眸中的颜色微敛,嘴角一抹浅浅的笑意,好似有一股暖流从心底划过。 萧文慧答应安九在孩子落地之前,不能告诉北策身世之后,本就有些后悔,今日看那百里彦有意说出,她本是想接着这个机会,将这一切揭开,这样,她也好进行她的下一步计划。 可没有想到,安九竟突然出现,坏了她的好事。 当下,心中不悦,脸上也挂不住,瞧见北策看安九的眼神,萧文慧的眉心,更是皱的死紧,如今萧玥也抵不上用场,当真是晦气! “今日之事,就散了吧!”萧文慧淡淡开口,心中似在盘算着什么,不行,如今萧玥废了,她的计划,也要变一变了,而对安九的承诺……不遵守又如何? 丢下这一句话,萧文慧在宫人的簇拥下,缓缓离去,安九看着她的背影,暗自咬牙,这萧皇后今日的态度,让她太不放心了,看来,许多事情,她也要从长计议! 而北策,目光也是停留在萧文慧离去背影上,平静的眸中,明显一抹阴沉凝聚,隐约可见微微泛出的冷意。 本是册立太子,可却是以定了百里彦谋逆之罪收场,大臣们也各自散去,北策本要带安九回府,却是被几个大臣,以要事相商托住,安九等着无聊之际,想着萧玥,凭着往日的情分,她怎么着,也要去看一看才是! 栖凤宫中。 萧文慧怒气冲冲的回到栖凤宫,门口,文姑姑便等着,瞧见萧文慧神色不愉,心中诧异,今日册立太子,一切都在娘娘的掌控之中,该是一切顺利,可为何皇后的神色,却是这般不痛快。 微愣之时,萧文慧已经到了大殿门口,文姑姑记起什么,忙道,“娘娘,宫中来了客人,那客人尊贵,奴婢不敢怠慢,奴婢便将他安置在了房里,娘娘……” 话刚说到此,萧文慧便已经顿住了脚步,瞧见坐在椅子上,品着茶的人,眼底难掩惊讶。 “还是东楚国的茶好喝!”那男人浅浅的抿了一口茶,俊美的脸上,分外享受,“便是我那皇宫里用的最好的茶,也不及你这里的香醇。” 这一句话的时间,足够萧文慧来消化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老练的眸子微敛,“公子若是喜欢,本宫让人准备些茶叶,让你带回去。” 那男人蹙眉,似不满意这个安排,“这多麻烦,若是喝完了,岂不还要让萧皇后送?” 送的,终究还是不如自己得让人痛快。 萧皇后缓缓上前,寻了一处地方坐下,“不过是一些茶叶,我们两国的关系,本该互通有无。” “我们两国的关系?”赫连璧轻笑一声,“想来惜姑娘是没有机会向你禀报漓江之事了?” 提起漓江,萧皇后目光微闪,呵呵一笑,“赫连公子,漓江之事,我并非不知,不过,那个时候,我不是做不到主吗?我若是能做主,那事情就不一样了!” “可如今,皇后娘娘做得了主了吗?”赫连璧挑眉一笑,对上萧文慧的眼。 萧文慧敛眉,眸中的光亮越发的明显,“我好歹也是一国之后,不过,皇上终究还活着。”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靖丰帝死了,皇后娘娘便可以做得全主了?”赫连璧摩挲着手中的茶杯,俊美的脸上,淡淡的笑着,“可据我所知,贵国的皇帝被北策软禁在皇宫里,只怕,那靖丰帝死了,做主的人,也不是萧皇后你吧!” 那北策,在东楚国的势力,有些超出他的想象了啊! 想到安九,赫连璧眸中的坚定,似泡了水的胖大海,急速膨胀。 二人虽然曾经达成过联盟协议,可有些东西,却是不会互相告知的,比如北策的真实身份,再比如说花神之事! “其他的,就不牢赫连公子费心了。”萧皇后敛眉,“赫连公子这次来东楚国,该是有事才对。” “对,我自是有事,若是无事,便也不会登你这三宝殿了。”赫连璧嘴角浅扬,温和的笑着,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外,一个宫女匆匆进来,瞧见屋子里的男子,先是一愣,可随即恭敬的走到萧皇后的身旁,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赫连璧也是竖着耳朵,依稀听见“北王妃”三个字,赫连璧的眼睛登时一亮,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郁了些。 “随她吧!”萧皇后眉心皱着,似对那安九莫可奈何,赫连璧看在眼里,眸光闪了闪,“听闻贵国的北王爷,娶了一房好媳妇儿……” ☆、第一百六十七章 幸灾乐祸,毫不留情的羞辱! “听说那安九,聪慧过人,深得北王爷喜欢。” 萧皇后神色微变,饶是安九这两个字,都让她心里堵得慌。 不过这赫连璧提起安九,意欲为何? 萧皇后嘴角浅笑,“赫连公子竟也对这些传闻之事有兴趣,实在是难得,不过听来之说,也并非全然是真,那安九虽是有些聪慧,可也是一个寻常妇人。” 寻常妇人吗? 分明方才这萧皇后在听到宫人禀报之时,面有怒色,看来,那个女人,连这萧皇后都犯难啊! “呵呵,实不相瞒,曾经在漓江,我和北王爷北王妃,都有过一面之缘,倒也觉得,北王妃是个玲珑人儿,若能结交一二,成为朋友,那当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赫连璧眸中波光粼粼。 这话之中,所蕴含的深意,萧皇捕捉到,眉峰一蹙,看赫连璧的眼神,微微一变,这赫连璧对安九有好感? 他如此事无忌惮的在她面前表露心迹,有何目的? 萧皇后收敛心神,敛眉微笑,“你我的关系,公子的心思,不妨直说。” “好,爽快,我要安九,还望萧皇后成全!”赫连璧放下茶杯,对上萧文慧的眼,似笑非笑。 萧文慧心中吃惊,先一刻还挂着笑容的脸,瞬间沉了下去,“放肆,安九是北策的妻子,岂容你有如此的心思。” 萧文慧的心中,虽然将安九当成一个棘手的阻碍,可终归是北策的女人,就算她不顾着北策的心情,也要顾着其他,有朝一日,北策是必然要成为帝王的,可若是安九被这赫连璧所夺,岂不是要扫了他的颜面,对他的帝位也是不利。 前后骤变的反应,赫连璧微微诧异,但仅仅是片刻,嘴角扬起的浅笑,就已经恢复平静,“听闻昨日萧皇后为玥郡主选婿,那绣球,久久盘旋在北王爷的身旁,还真是奇了怪了,那绣球是有意识吗?巴巴的要往北王爷的身上粘。” 萧皇后在玩什么把戏,又怀着什么心思,对他来说,一眼便看得出来。 话落,果然瞧见萧皇后神色不愉,“赫连公子,我东楚的事,赫连公子莫要僭越才好。” “你我既是盟友,我为皇后分忧解难,有怎会是僭越?”赫连璧笑得更开了,也越发的欠揍,“北王爷如今在朝中的权势,确实让人忌惮,不得不防,我若是你,也要通过女人来控制他,可惜,北王爷对安九情根深种,夫妻二人,不容第三人插足,那安九,又是一个霸道厉害的主,想要在他们之间安插人,着实是不容易,不过,若安九不在了呢?” 萧皇后目光闪烁,她不得不承认,赫连璧所说的有一定的道理。 既然无法插足,那便灭了她,或死,或送走,可是,安九那肚子……那肚中的孩子,若是皇子,对她来说也太过重要了,出不得丝毫差错。 瞥了赫连璧一眼,萧皇后掩嘴笑了起来,“劳赫连公子费心了,安九王妃是本宫的故人之女,本宫照顾都来不及,怎会如你所说,坏她的姻缘?” 萧皇后的反应,是赫连璧没有料到的,这个老妇,不是什么善茬,已经起了在北策身旁安插人的心思,为的就是坏了安九的姻缘,不是吗? 她如此护着安九,莫不是安九对她有用? 赫连璧敛眉,朗声笑道,“看来是我想多了,也是我赫连璧没有福气,虽对安九有好感,可佳人早已有主,我又怎能怀了他人的好姻缘,今日之事,就当是我赫连璧喝醉了,说了胡话,还请萧皇后莫要见怪。” “赫连公子说的哪里的话,你我合作,不是一日一两日,我们之间的情谊,又怎会有怪罪二字?本宫相信,北秦国也是有更好的女子。”萧文慧淡淡的笑着,眼中却是疏离,“公子难得来我东楚一趟,咱们可要好好叙叙。” 所谓叙叙,不过是商议他们二人之间的一些谋划,可赫连璧的心里,依旧想着某个女子,在萧皇后的面前,示意放弃,可他对安九的势在必得,他是再清楚不过。 天命之人,只能归于他赫连家! 而栖凤宫一处小院儿内,安九的耳朵,莫名的烧得厉害,但她却没在意,这皇宫里,念着她的人,可多了去了,就比如屋子里的这一个。 “滚……都给我滚。” 那声音有些沙哑无力,伴随着一阵瓶瓶罐罐摔落的声音,门在安九面前被打开,太医和几个宫女匆匆而出,形色慌张,面有不悦之色。 太医看到安九,匆忙的行了个礼,“王妃……” “玥郡主的伤势,如何了?皇后娘娘说择日成婚,你可要仔细着些医治玥郡主的伤,莫要到了大婚之日,再有诸多不便。”安九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进了屋内,屋子里,东西落地的声音,似在替它的主人发出抗议。 安九听在耳里,心中痛快,她本就是来给萧玥添堵来了,自然乐得看她生气。 “王妃,微臣只能尽力而为。”太医诚惶诚恐,只怕玥郡主的腿,他是无能为力了。 “恩,去吧。”安九摆了摆手,让太医和一些宫女离开。 门大开着,屋外阳光照人,而屋内,却是一片阴暗,甚至有一股血腥气和阴秽的气息,从大开着的门,扑面而出,安九有些嫌恶的蹙眉,没有进门,反倒是走到阳光之下,眯着眼,欣赏着这院子里的景致,“没想到栖凤宫这院子里,竟有如此美景,今日天朗气清,只是可惜了,玥郡主身子不便,无法欣赏感受着大自然的美,罢了,她腿脚不便,我既然是来探望,便进屋去探望吧,你去问问你家郡主,这个时候,可合适?” 安九的声音,屋子里的萧玥听得清楚,安九不用看,便也能想象得出,此刻那萧玥是怎样的脸色。 方才被安九吩咐了的宫女,进了门,仅仅是片刻,又匆匆的出来,在安九的面前道,“王妃,郡主正在换衣梳妆,还请王妃在这里等候。” “如此也好。”安九淡淡的笑着,整个身子沐浴在阳光之中,那萧玥骨子里,也是不服输的性子啊,想到以前在晋国公府的蓝玥,这不服输的性子,或许在当时也已见端倪,不过,却不似此刻这般锋芒罢了。 约莫不过小半个时辰,萧玥便被人抬了出来,她是坐在一张椅子上,四个宫女一人一个角落,连人带椅,一起抬着。 瞧见阳光之下的安九,萧玥的眼里,一抹怨毒。 “郡主,就在这阴凉处吧,太阳灼人……” 宫女提议,可话还没说完,萧玥就冷冷的打断,“你这奴才知道什么?今日阳光灿烂,本郡主就要晒晒太阳。” 喑哑的声音,在那怒气之下,更是难听得很,这话,带了几分不甘,她和安九,没有什么异处,为何不能沐浴太阳? 宫女哑然,只能听命将椅子放在了阳光之下。 方才许是有太阳遮挡,阳光柔和,可此刻,偏偏一轮红日就挂在头顶,异常灼人,照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萧玥被放在了太阳之下,本是和安九争那一口气,可谁料到,安九却是扶着肚子,竟是随意寻了一个阴凉处坐下,也没有说什么,倒是看得萧玥,暗暗咬牙。 安九却是坐在那里,不紧不慢的打量了萧玥一遍,只见她坐在椅子上,衣着鲜艳,梳妆整洁,连每一束发丝,都服服贴贴的,可那双眼,却是看得出疲惫,饶是多厚的妆容,都遮盖不了,确实是可惜了,安九的目光最终停留在萧玥的腿上,“玥郡主的身子,可还妥帖?” 安九看着她的腿,对萧玥来说,就已经是耻辱是讽刺,“我好的很,不劳烦你担心?” “好得很就好,我纵然是有担心,也不是担心玥郡主你,而是担心,若你这腿不好,影响了大婚,可是不行的。”安九今日来,本就是落进下石,自然不会口下留情。 萧玥脸色微僵,随即变得更加难看,昨日,她嘶喊了一夜,下半夜直到天快亮了,才没了意识,外人只道她是累了睡了过去,可她却知道,她其实是昏厥了过去,不是因为身体的痛,而是萧皇后对她的态度。 果然,今日一早,便听闻外面传来消息,萧皇后将她许配给了那个乞丐,择日成婚。 她气血上涌,可却没了再昏厥一次的力气。 萧玥紧攥着绣帕,目光阴狠的瞪向安九,“安九,你是故意来看我笑话的吗?” “此言差矣,天地良心,我确实是来看看,你的伤,会不会影响婚事。”安九眉峰一挑,对上萧玥那愤恨的眼,话锋一转,“哦,对了,我还是来祝福玥郡主的。” 祝福?她如今这副模样,有什么可祝福的? 她是来看她,还够不够惨才对! “玥郡主嫁人心切,如今,得花神赐福,得意郎君,实在是可喜可贺,早知道,会有这样的姻缘,那日,我便不为玥郡主出什么毁了选婿大典的馊主意了。”安九淡淡的笑着,这萧玥听来,处处皆是弦外之音。 嫁人心切?可不是说她,想男人想疯了吗? 还有那日安九所出的主意……萧玥脸上一抹羞意,安九看在眼里,心中冷笑,自己为她出主意,她却打上了自己丈夫的主意,落得这般下场,可不是她活该吗? “安九,我告诉你,我萧玥纵然此刻这般模样,也由不得你羞辱!”萧玥咬牙道,“北王爷这样身份的人,理应三妻四妾,你独占着算个什么事儿?” 安九不以为意,由不得她羞辱,不也被她羞辱了吗? 至于三妻四妾? 安九轻笑,“玥郡主觉得男人理应三妻四妾,等玥郡主成亲之后,安九定会多差人照顾,如你所愿,至于北策,我安九占了这个坑,别人就只能看着了!” “你……”萧玥气得语结,太阳晒在她的身上,加上她心气旺,很快,脸上便有汗珠渗出,先前精致的妆容,依稀有些晕开的痕迹。 “玥郡主你可别动气,气坏了身子,高兴的,可是旁人了呢。”安九起身,那高耸的肚子,似乎是坐久了有些不舒服,索性在红翎的搀扶下,缓步走着。 那走动的双腿,本就在萧玥看来,就是莫大的刺激,可那就似乎还不留情,蹲了片刻,说出的话,更是让萧玥如万箭穿心。 “记得在晋国公府,叶清那日对你责打,差点儿打断了腿,那日重逢,你舞姿优美,实在是醉人,可没想到,有些东西,是逃不掉的,玥郡主如今,怕也之能在梦里才能够舞出那么美丽的舞姿了,可惜,除了能入你梦之人,谁也看不到了。” 萧玥的身体,气得隐隐颤抖。 “滚,你给我滚!”终究无法维持在安九面前的伪装,这一声滚,虽是逐客,可二人都知道,她是认输了。 她不敌安九,只能以这种暴呵的方式,来低于对手,这是输得彻底的表现啊。 安九挑眉一笑,更是来了逗萧玥的兴致,“我可不会滚,不如玥郡主亲自帮安九示范一个,哦,对了,玥郡主动都动不得,哪里能滚?滚也滚不了呢!” 一旁的宫女,掩嘴偷笑。 萧玥被气得花枝乱颤,煞星,安九果真就是个煞星。 “玥郡主,瞧你气的,罢了,我不在这里碍了你的眼了,你可看着,我不是滚,而是走,走路的走,大摇大摆的走!”安九意有所指,一个“走”子,带着毫不掩饰的炫耀,她能走,而她萧玥,却是不能了。 安九瞥了一眼萧玥铁青的脸,嘴角一扬,转身扶着肚子,当真是大摇大摆的朝着院子外走去,那背影,看在萧玥的眼里,分外刺眼。 “啊……”萧玥嘶喊出声,许是心中郁结之气太多,挣扎着身子,却是一个不小心,震得椅子一倒,摔在了地上。 “郡主……” 一旁的宫女一惊,立即上前搀扶,可萧玥却好似发了疯一般,挥舞着手,将所有靠近的宫女都赶走,“滚,都给我滚,我不要你们照顾,不要你们可怜,我的腿没有伤,她安九能走,我萧玥照样能走,你们个个都看我的笑话,我偏偏不让,你们都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那嘶哑的声音,听着有些瘆人,宫女们昨晚,已经受够了这萧玥郡主的刁难,她这般张狂的赶人,宫女们,也都齐齐散开,不愿多管。 “安九,我萧玥没有输……”萧玥躺在地上,口中喃喃,太阳似乎越发炽烈,照射着萧玥,让她睁不开眼。 突然,一双手触碰到她,萧玥下意识的挣扎,微眯着眼,依稀可以瞧见一张俊美的脸,萧玥微微一震,“王……王爷……” 就是这一愣的时间,那双长臂已经将她抱着,放在了椅子之上,恢弘的力气,抓着椅子,便将她带到了阴凉处,萧玥看着这人的动作,依旧在恍惚中。 “王爷……”萧玥口中喃喃。 “郡主,我可不是北策!”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婚后,似带着一股魔力,在惊醒了萧玥幻想的同时,也带了几分沁人心脾的迷醉。 萧玥微怔,没了刺眼的光线,萧玥看清了眼前的人,虽是英俊男子,虽是衣衫华贵,可却不是北策! 眼底一抹黯然,男人挑眉一笑,“看来,我不是北策,倒是让你失望了。” 萧玥面容微怔,视线转开,浑身防备,“你是谁?这是后宫,你怎能乱闯?” “我方才可是帮了你,你就算发现我不是北策,你也不该是这样的态度吧,还有,这虽然是后宫,不过,我是后宫的贵客,也没有乱闯!”来人正是赫连璧。 方才萧皇后和他谈论正事,可他的脑中,安九的身影,却是挥之不去,索性,便借着如厕的由头,出了房间,四下寻找,找到安九,竟是瞧见了方才的一幕。 那安九,着实是个厉害的主,这个什么玥郡主,在她的那张嘴下,竟是毫无招架之力。 不过…… 赫连璧凝视着萧玥阴沉的脸,呵呵一笑,“北王爷人中之龙,却是值得仰慕,可是,那北王妃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玥郡主,你听我一句劝,那北策,你就不用再想了,左右眼下有一门亲事,你不如嫁了得了。” 萧玥的脸色,顿时更加黑了,方才的一切,都被这个男人看了去? “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如果是,我这里不欢迎你。”萧玥冷声道,别开眼,将心中的气,都转移到了安九的恨上。 都是她,若非是这安九,她萧玥何至于此? “你可错了,我不是来看你笑话的,相反,我是来帮你的。”赫连璧眉峰一挑,那深邃的眸中,幽光凝聚。 “帮我?”萧玥喑哑着声音,喃喃道,满眼质疑,这个男人哪里有半分帮忙的样子?除了方才,将自己从地上抱起来,那也不过是施舍罢了。 “怎么?你不信?”赫连璧蹲下身子,更是来了兴致,“呵,看来你当真是不相信的,不过,我会让你相信!” ☆、第一百六十八章 洞房之夜,和恶魔做交易! “我倒是想知道你是谁。”萧玥依旧没有好脸色,一来是因为安九方才将她气得够呛,而来自己此刻的身子,那自卑,已经如影随形。 “我是北秦皇帝。”赫连璧压低了声音,萧玥片刻愣然,北秦皇帝?北秦和东楚国的关系,素来都僵持着,几月前的漓江会盟,北秦国将十来座城池拱手相让的事情,东楚国的百姓,谁人不知,从那之后,关系更加恶化,北秦国皇帝,怎会来东楚?还是来东楚的皇宫? 再说了,也没有听闻,北秦使臣来访的消息。 “我如何知道,你说的话,是不是在骗人。”萧玥冷静了许多,依旧审视着这个男人,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身上,有王者之气。 赫连璧敛眉一笑,突然转化了话端,“你想嫁给他们给你选定的夫婿?” 提起这茬,无疑是在萧玥的伤口上撒了盐,“休想!” “可我方才听闻,萧皇后想在半月后,将这婚事给办了,以郡主你现在的情况……”赫连璧看了一眼萧玥的腿,似是看着好戏,“似乎只能任凭他们安排了。” “不。”萧玥摇头,口中喃喃,口中虽然说着不,可是,她的心里却是知道,这些事情由不得她说不,萧皇后已经将自己当成了一颗弃子,自己这颗被弃了的棋子,若是能够安抚一下安九,她又何乐不为?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萧玥悲怜着自己的命运。 “这老天当真是不公平,郡主你容貌,倒不比安九差,为何,她是身份尊贵的北王妃,有那样一个俊美的夫君疼爱,而你,却要嫁给一个乞丐?”那声音充满了蛊惑。 在萧玥心中本就愤愤不平的时候,更是魅惑人心。 萧玥的手,握紧了拳头,是啊,为什么安九得到的,她却得不到?她的心里,不甘啊! “照我说,你如今还有机会,也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可若是当真嫁给了那个乞丐,你的一辈子也就挣脱不了这个框架了。”赫连璧低低的发出引诱的声音,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般诱人入他的算计,实在是不道德,可是,这对自己有好处,对这个玥郡主,也是有利的,既然是共赢,那何乐而不为呢? 萧玥对上赫连比的眼,他说他是北秦国皇帝,这句话,她辨不出真假,可是,如今这个时候,她也没有时间和机会去辨别什么。 嫁给那乞丐,她这辈子就彻底完了,可若是信了眼前这个男人,或许,当真有一线生机。 如此的情形,她只能一赌。 “你要如何帮我?”萧玥的声音,依旧哑着,可语气却是坚定。 赫连璧眸中笑意渐浓,意料之中的结果,“我带你脱离这里!” 脱离这里?仅仅是脱离这里吗?之后呢? 她如今无依无靠,这幅身子,又已经是这般模样,就算是脱离了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不是吗? 这个人如果真的是北秦皇帝……那么……萧玥思索着,再次对上赫连璧的眼眸之时,已经有了自己的算计,“你带我回北秦,而作为感谢,我会遂了你的意愿,让你满意。” “让我满意?”赫连璧挑眉。 “不管你是不是北秦皇帝,你如此施恩救我,自然不会是没有目的,而我这般惨状,对旁人来说,已经没了什么用处,可对你,该还是有用的。”萧玥缓缓开口,这是一场交易,而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她都将一切卖给了这个人。 赫连璧明显非常满意这萧玥的聪明,“好,你倒是个爽快人,既然如此,那我们的约定,就如此定下来了。” “可你如何带我走?”萧玥蹙眉,这是皇宫,守卫森严,不仅如此,这栖凤宫中,四处都是萧皇后的眼,甚至身旁那些派来伺候她的宫女,都是监视她的,她在这里,就是一个囚犯的存在。 “这个我自会安排。”赫连璧淡淡开口,没有多说,想到什么,赫连璧再次看着萧玥的时候,眸中已经多了些深意,“这段时间,你该好好想想,如何才能报答我,以你的聪明,该是能够猜得到,我要的是什么!” 赫连璧说完,深深的看了萧玥一眼,转身离开,那潇洒的身影在萧玥的视线中消失,萧玥一阵恍惚,若不是此刻印在脑中的满含深意的一个眼神,以及还在鼻尖萦绕的属于男子特有的阳刚之气,萧玥几乎以为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能够猜到他要什么? 萧玥蹙眉,这个男人若当真是北秦皇帝,此刻出现在栖凤宫中,意味着什么? 萧皇后和北秦皇帝,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盟友?亦或者其他? 进宫的这些时日,萧皇后的心思,她隐约能够看得出些微端倪,这个妇人的野心,不止母仪天下而已,她在谋划的,或许更多…… 萧玥敛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闭上眼,方才的羞辱犹在眼前,“来人,抬我进屋。” 这日之后,萧玥一改先前的狂躁,整个屋子,莫名的安静,无论是太医来看诊,还是宫女伺候,她都好脸相对,就连宫女传来消息,说是十日之后便举行婚典,听闻这个消息,萧玥都是一脸笑意,神色如常。 这突然转了的性子,传进萧皇后的耳里,萧皇后也甚是诧异。 距离大婚还有三日,萧玥让宫女传话,说是想见萧皇后一面,萧皇后对于这颗弃子,本就没有丝毫情感,冷言回绝,却没想到,那萧玥却经得起折腾,主动找上了门来。 “娘娘,您若是不见,奴婢这就去将她给打发了。”文姑姑试探的道,此刻正是午时,萧皇后正闭目小憩,平日里这样的时候,她是谁也不会见,那萧玥该是知道这点,怎的还要选择这个时候来求见? 萧皇后睁开眼,却很出乎文姑姑的预料,“让她进来吧。” 文姑姑虽是诧异,还是领命下去,不多久,萧玥便被抬着进了房间,瞧见萧皇后,垂目道,“姨母恕罪,玥儿身子不便行礼。” 萧皇后瞥了萧玥一眼,见她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眼底却没有怜惜之色,闭上眼,淡淡道,“罢了,就免了你的礼数了吧,既然身子不适,为何不好好在房间里待着,出来这一番折腾,你不累,身旁伺候的奴才,也都累了。” 言下之意,似乎在萧皇后的眼里,宫女都比她萧玥金贵得多。 萧玥听在耳里,心中难受,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姨母恕罪,玥儿只是想着,三日之后,便是婚典,玥儿嫁了人,便只能跟着夫婿,无法再为姨母做什么事情,玥儿能有今日郡主的身份,全仰仗姨母的恩赐,不然,玥儿终其一生都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是姨母让玥儿认了祖。” 萧皇后依旧没有睁眼,“你知道就好。” 认祖归宗吗?她要的是一颗棋子,可她生生的将自己给毁了! 毁的,还有她的心血。 “姨母,玥儿有一件事情不明白,还望姨母示下。” 萧文慧的反应,都在萧玥的预想之中。 萧文慧没有开口,面上似有不耐烦,萧玥敛眉,继续道,“玥儿不知道,姨母想将自己许配给北王爷,却又似乎忌惮着安九,姨母当真是害怕安九吗?” 此话一出,萧文慧闭着的眼,倏然一睁,凌厉尽显。 “本宫怕她?笑话!”萧文慧冷声道,对安九,她的心中,一直憋着一股气,那女人,坏了她太多的事,可却偏偏,那肚子里的孩子,让她束手束脚。 “可在玥儿看来,姨母是真的怕她呢,不然,又怎会遂了安九的意,将玥儿嫁给那么一个乞丐,这虽是玥儿的一生幸福,可于姨母你,脸上也是无光啊。”萧玥的声音,温和如水,可说出的话,却是字字句句带着刺。 萧文慧却是突然看穿了什么,呵呵一笑,“萧玥,你是在挑拨离间,还是在试探什么?” 萧玥被看穿了心思,心中微慌,目光微闪,“怎么会?玥儿怎敢挑拨?更不敢试探。” “不敢?不敢倒是最好,萧玥,你记着你的身份,你的一切都是本宫给的,有本宫,才会有你的一切,你如今,只管安安心心的嫁人,别的事情,你休要幻想太多,不要向你的外祖父一样,最终落得个什么下场,你也清楚。”萧皇后冷声警告,“来人,将闲杂人等给本宫送出去。” 萧玥紧紧攥着绣帕,她确实是怀着试探而来,可却无功而返,心中的那股怨气,肆意萦绕,被奴才们如丧家之犬一般丢出了正殿,萧玥的眸中,这才凝聚了一抹阴沉。 看着那正殿,萧玥紧咬着牙,倘若自己真的能寻到一线机会,定会将这萧皇后踩在脚下。 三日,过得很快,对于这个婚事,外人的口中,传得厉害,不过,皇宫里对于这个郡主的出嫁,却是没有丝毫动静。 萧皇后只是吩咐人,让买了一个再破败不过的宅子,作为郡主的嫁妆,其他的,一概没有准备,甚至连喜娘都没有请一个,寒酸至极。 一大早,萧玥便被宫女弄醒,自那日被萧皇后赶出正殿之后,宫女们对这个玥郡主,也更是少了主子的恭敬。 “起了起了,大家都在为她的事情忙,她却还睡着,被指来这里伺候,真是晦气的很。”宫女推搡着萧玥,没有好脸色,“快些起来,这梳妆打扮好,就要上花轿了。” 萧玥有些恍惚,今日就要上花轿了吗? 那个自称是北秦国皇帝人,今日会不会信守承诺? 萧玥心中有些不安,刚陷入自己的思绪,几个伺候的丫鬟,粗手出脚,一番折腾,让她疼的咬牙,可丝毫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好半会儿,才勉强折腾完毕,萧玥便被抬着放进了轿子里,一顶花轿,被抬出朱雀门,尽显萧索,京都城内的百姓们,早早就听闻皇宫今日嫁郡主,都准备着凑热闹,看稀奇,可在看到一顶花轿之时,所有人都愣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 不是皇后娘娘最疼爱的郡主吗?怎么就这样的待遇? “看来,先前的传闻不假,郡主的腿废了,也失了宠。” “本以为,郡主被乞丐,会成为一段佳话,可惜了……” “那乞丐好歹也是个四肢健全的,这下,真不知道,究竟是那乞丐配不上郡主,还是郡主高攀了乞丐了,哈哈……” 花轿经过之处,众人的谈论声,丝毫不避的传入萧玥的耳里,不绝于耳,她就像是一个被脱光了衣裳示众的犯人,那份羞辱感从心底,蔓延至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她萧玥嫁给一个乞丐,竟也算是高攀吗? 萧玥紧攥着衣裳,嘴角勾起一抹讽刺,忍受着如地狱的煎熬,似每一步都踩在锋利的刀刃上,一直伴随着她,直到花轿停了下来。 喜帕之下,心里的折磨,让她汗如雨下,神色有些恍惚,依稀听见有人笑闹着,让新郎接新娘下花轿,起哄的声音,带着说不尽的暧昧与调笑,萧玥的心,更是紧绷在一起。 人呢?那个自称北秦皇帝的男人,说会帮她脱离这门婚事,可如今,她都已经快要拜堂了,他却还是没有出现,时间每过去一分,她的希望,便消失一分…… 若是那人是骗自己的,那么,自己就当真要嫁给那个乞丐,如此了了一生吗? 思索之间,周围的起哄,让她明白,自己已经下了花轿,被人抬着带到了礼堂,拜了天地,直到被送入洞房,四下无人的时候,萧玥拿下了盖在头上的喜帕,取下头上佩戴的簪子,眼里充满死气。 若非知道方才在拜堂之时,无法挣脱那些人的阻止,了结自己的性命,她定不会让自己活着和那乞丐拜堂。 那当真是天大的羞辱! 而此刻,就算是拜了堂,这洞房花烛夜,她也不会让一个乞丐给玷污了身子。 看着簪子锋利的一端,萧玥闭上眼,心一横,咬牙往自己的心口刺下,可那簪子刚触碰到衣裳,手上一痛,砰地一声,簪子落地,萧玥惊呼一声,睁眼便瞧见眼前的人,先是一愣。 “怎么?这就等的不赖烦,想寻死了吗?岂不是太小瞧了我北秦皇帝的诺言。”来人正是赫连璧,身后跟着的,还有倪将军。 萧玥微怔,好似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眼睛里光芒四射,“你来了,我还以为……我以为,你是骗我的,你来了,你终于来了!” “你这么盼望我来?这些时日,你也该想清楚了,我帮你离开,无疑是等于你将你的命卖给了我,或许,你是在和恶魔做交易。”赫连璧凑近了萧玥几分,老练的眸中,似在探寻着什么。 萧玥轻松的一笑,“一个是阎王,一个是恶魔,谁都知道,该选什么,不是吗?” 和恶魔做交易又如何?她的愿望,便是保下一命,而眼前这个男人能够满足她,就已经足够了。 “好,以后,可没有你后悔的机会。”赫连璧站直了身体,挑眉一笑,对身后的倪将军吩咐,“她就交给你了!” 倪将军看了萧玥一眼,上前拱了拱手,“姑娘,得罪了。” 说罢,便将萧玥扛了起来,君臣二人出了房门,很快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北王府内,已经是深夜,安九刚从沐浴房出来,便瞧见南溟在门外踱着步,很少见到南溟如此急切的神色,安九心中诧异,“发生了何事?” “回主子的话,方才传来消息,玥郡主大婚的宅子被烧了。”南溟忙道。 烧了? “人呢?”安九敛眉,无缘无故,怎么会被烧了?单单是直觉,安九也觉得这大火来得蹊跷。 “当时新郎正在和宾客喝酒,有些醉了,发现大火烧了起来之时,已经晚了,据说那大火是从新房的方向蔓延而来,发现之时,新房已经没救了,那新娘拜了堂,便被送进了新房,只怕……” 萧玥的腿,谁都知道,若是起了火,是逃不出来的。 萧玥十有八九是死在了大火之中了。 安九敛眉,“这消息,传入皇宫了吗?” “宫里的人该是已经知晓了。”那么大的火,吓得宾客四窜,整个京都城内都轰动了,皇宫里的人,又怎会不知晓呢? 知晓了吗? 安九依然觉得这火来得太过诡异,是谁的杰作? 萧皇后吗?不,该不会是她,萧皇后既然已经决意让萧玥履行这门婚事,便不会存有杀她之心,一颗被弃了的棋子,甚至连杀了,也是浪费了力气。 那会是谁呢? 萧玥自己?自寻死路? 安九脑中浮现出萧玥的身影,将这个猜测也抛了开来。 “呵,有趣,这萧玥,难不成有人帮她么?”安九沉吟片刻,呵呵的笑了起来,那眼里的闪烁的神采,越发的来了兴致……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不速之客,三人的尴尬之约! 夜色之中,大火依旧燃烧着,先前在宅子里,热闹的喝着酒的宾客们,此刻都逃出了府外,吓了一身冷汗,惊魂未定。 “这好好的喜事,莫不成要变成丧事了啊。” “这么大的火,新娘子就算是有腿都跑不出来,更何况是没腿呢。” “可惜了,这乞丐公子,本以为他是个有福的,没想到,却是个克妻的。” “快,快看,那马车……那不是北王府的马车吗?” 众人齐齐看去,火光照耀下,北王府的马车,气势恢宏,让人生畏,马车上,坐着安九,这火来得太过蹊跷,她不得不走这一趟。 红翎为她撩开帘子,火光映照着安九的脸,忽闪忽闪,“南溟,去查一下,这萧玥郡主这些时日,都和谁有过交集?” 她并非是想对萧玥赶尽杀绝,可心中不放心啊,萧玥那样的女人,看着沉静温和,心胸却是狭隘,她既然这般有计划的“烧死自己”,定不会那么简单。 南溟领命下去,这个时候,同样接到消息的萧皇后,竟也换了民间的妇人装扮,乔装打扮赶了出来,站在一个僻静的角落,本是不容易察觉,可几乎是鬼使神差的,安九的视线,偏偏捕捉到那一抹身影。 心中微微一诧,她竟也来了吗? 安九瞧见萧皇后的同时,似是有感应一般,萧皇后也是看了过来,二人四目相对,视线相交,萧皇后却是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萧皇后毕竟是萧皇后,她过来,安九便也下了马车,待萧皇后走近,安九才福了福身,算是行礼,“安九参见皇后娘娘,这么晚了,能在这里见到皇后娘娘,真是巧了。” “是啊,确实是巧。”萧皇后瞥了安九一眼,似有探寻,“本宫也没想到,这好好的喜事,竟会被一把大火给烧了。” “可不是吗?这大火,来得太过及时了。”火光映照下,安九的眸子忽明忽暗,似有邪恶在流转。 萧皇后蹙眉,“本宫已经如你的愿,将萧玥嫁给了这个乞丐,你如此赶尽杀绝,是不是太狠了些?” 这萧皇后以为是她干的吗? 安九却不屑解释,“谁让她肖想着不该肖想的东西,皇后娘娘是要治安九的罪吗?” 安九淡淡的笑着,没有丝毫惧意,倒是料定了,这萧皇后不会动她分毫。 果然,萧皇后敛眉,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她倒是想治她的罪,可且莫说她顾忌着她肚中的孩子,治不得她的罪,就算是治得,她也没有证据啊! 安九的这个肚子…… “再过不久,就该生产了吧!”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萧皇后没有来由的开口,本是炎热的天气,加上这大火的炙烤,已经是诱人流汗的温度,可萧皇后的话,莫名的泛凉,“本宫已经让人寻了东楚国最好的产婆,如今在宫里候着,这一胎,可马虎不得。” 安九蹙眉,深深的感受到萧皇后对自己肚中孩儿的在意,被这个女人在意,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北王府不缺产婆,劳皇后娘娘费心了,皇后娘娘若是有闲暇,倒不如想想今日的大火有什么蹊跷。”安九似笑非笑的看了那燃烧的宅子一眼。 燃烧的宅子?有什么蹊跷? “难不成皇后娘娘还当真以为,这火是我安九放的吗?”安九不屑,“安九乏了,今日就不陪娘娘欣赏这夜色了,安九告辞。” 说着,不待萧皇后反应过来,便在红翎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火光照在她的侧脸上,优美的轮廓,镀上了一层寒霜,手扶着高高隆起的肚子,这萧皇后在打什么主意? 她如何也不会相信,萧皇后关心她肚中的孩子,是因为这是他的孙儿,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她只怕看也不会看一眼。 利用价值?她想利用她肚中的孩子吗? 眸子一凛,安九坐直了身体,浑身的防备,犹如一只鼓着气的刺猬。 谁也休想打她肚中孩子的注意! 马车走远,渐渐消失在了萧皇后的视线之中,萧皇后的脸色,却是变了又变,“你说,安九临走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火,似乎不是安九王妃放的。”文姑姑柔声道。 “不是她放的,又是谁?难不成是萧玥自己放的吗?”萧皇后拔高了语调,意识到周围有人往这边看过来,她才压低了声音。 以往,鲜少见皇后如此失态,可自从遇到安九,皇后连皱眉的时间,也多了许多。 而安九……文姑姑蹙眉,思索片刻,“玥郡主已经失了腿,嫁给了那给乞丐,以后对安九王妃,便没有什么威胁,安九王妃杀她做什么?奴婢看,反倒是消失了,才会让人不安,若这火当真是安九王妃放的,那么,她随意差使一个随从去做便可,用不着自己亲自前来,奴婢以为,王妃此番前来,也是和皇后娘娘一样,不放心!” 萧皇后是不放心安九,而安九是不放心萧玥! “那这么看来,当真是萧玥自己放的火了?”萧皇后轻笑一声,那萧玥可不是一个甘愿自己了结生命的人啊,就算是苟活,她也会活着。 除非……这大火烧不死她! 文姑姑没再说什么,她知道,自己能够猜到的,此刻,皇后娘娘该也是猜到了。 “萧玥啊萧玥,本宫倒是小瞧了她了。”萧皇后淡淡的笑着,看燃烧着的宅子的眼神,也多了几分阴诡。 沉吟了好半响,她才转身,意欲离开,“好生留意一些,经历了绝路的人,最是要防,毕竟,她的身体里,终究是流着萧家的血。” 就像她一样,心中压着不甘,迟早会卷土重来。 “是。”文姑姑明白她的意思,最随着萧皇后,消失在人群之中。 这场大火,竟整个宅子化为灰烬,新娘死在了大火之中,人人为之惋惜。 这件事情,在人们的口中,过了不过十日,就被人们渐渐的遗忘,街头巷尾的话题,又转向了其他。 安九派人查明此事,更是肯定,萧玥还活在这世上,只是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心里又在谋划着什么,不过,以萧玥那废了的腿,没有强人的帮忙,是起不了什么风浪的,而帮萧玥的强人,又是谁? 一切尚未查清,这一日,红翎一早出了王府,到了晚上,却也迟迟不见回来,安九让人去寻找,人却好似消失了一般。 直到翌日一早,有人送来一封信,安九打开信封,里面除了一张纸,还有一个耳坠。 “这是红翎的。”旁边的丫鬟,倒也认得,红翎最喜欢的就是这对耳坠,此刻在这信中,意味着什么? 包括南溟,都是看向安九,只见那清澈的眸中,一片沉静,可激射出的光芒,却是风云变幻。 展开那张信纸,安九看了上面的内容,脸色更是难看,北策刚进了门,就瞧见安九难看的脸色,想到红翎的事,看到安九手中的信,心中便也有了底,“信上说什么?” 安九将那信交到北策的手中,“是赫连璧,她要我亲自去赎回红翎。” 赫连璧? 北策瞥了一眼上面的字迹,“西郊树林,你去太危险。” 确实太危险,那赫连璧的心思,就是要得到自己,为了那劳什子天命之人的传说,这分明就是一个陷阱。 “可我不得不去,红翎在他的手上,那个赫连璧,可不是什么善茬!”她若不去,只怕他当真能够如信上所说,隔一个时辰,便将红翎的一部分给送来。 自自己的灵魂住进了这个身体,红翎便一直在自己身旁伺候着,是个忠心不二的丫头,如今,赫连璧拿她威胁自己赴约,她又怎能弃之于不顾。 “赫连璧这般要挟你前去,该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北策敛眉,沉吟半响,话锋一转,“你放心去,我必须陪着你!” 安九微怔,对上北策的眼,对方眼底闪烁的精光,让她莫名的安心,他让她去,他也已经有了主意,暗中护她周全! 那赫连璧,敢拿红翎要挟她,她定也要让他知道,要挟她安九,可不是一件好玩儿的事情! 西郊树林,两辆马车停靠在树林旁的河边,河水顺流而下,前两日连夜的雨,让河水蔓延到了岸上。 许是雨水洗净了空气中的灰尘,此刻的阳光干净得让人心醉神迷。 可此刻,一行商队,却是没有心情享受这天朗气清,浑身戒备,留意着前方的一条大路。 不多久,一骑骏马朝着这边飞奔而来,前面马车旁,骏马之上的倪将军立即策马迎上去,听那马上的人说了什么,利落的折返回来,到了先前的马车旁,恭敬的道,“公子,人来了!” “可是她一人?”马车内,男人的声音,隐约多了些微急切,似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某人。 “只有一辆马车。”倪将军答道。 马车内,赫连璧神采飞扬,撩开帘子,下了马车,一袭华贵的紫色袍子,衬得那高大的身形,更是健硕挺拔,如一个要见心上人的毛头小伙,朗声道,“来人,准备好酒菜,迎贵客!” 倪将军立即吩咐人下去,将先前就准备好的酒菜,方才早已经在草地上铺好的毡子上,赫连璧望着那道路的尽头,满脸期待,另外一辆马车上,一只白玉般的手撩开帘子,目光看向赫连璧,眉心微皱。 今日他们是要离开,可这个赫连璧,偏偏在这里停了下来,他在等人么? 看了赫连璧半响,似是没了兴致,那手便放下了帘子,马车外,男人一声惊呼,“来了,快,看看我这身衣裳,可有什么不妥?” 马车外,被使唤的倪将军,嘴角禁不住微抽,似从未见过皇上这般。 “究竟如何?”赫连璧再次催促。 “公子这番打扮,十分英俊潇洒。”倪将军不自然的道,敢情皇上这是要勾引哪家姑娘吗?而那姑娘,还是一个早就嫁做人妇的。 得了这个回答,赫连璧十分满意,待那马车走近,马车还没停下来,赫连璧的声音便响起,“安九王妃,可让我好等!” 说着,赫连璧亲自上前,撩开马车帘子,本要亲自将安九扶下马车,却是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 “赫连公子,好久不见。”男人一袭白衫,不染纤尘,俊美无俦的脸上,笑意浅扬,如春日里的阳光,可看在赫连璧的眼里,却是泛出一丝凉意。 北策?他怎么来了? 他的信上,分明交代…… “赫连公子当真是礼数周全,伺候下马车的事情,本是下人干的差事,如今倒是让赫连公子做了!”安九的嘴,倒也不留情,这赫连璧一个皇帝,能伺候她下马车,这般殷勤,定是没有安什么好心。 赫连璧蹙眉,若是为了安九,他殷勤一下无妨,可这马车里,还有北策,他终归是一个皇帝,怎能如此不顾面子? 本要放下帘子,可若放下,却又显得刻意,若不放下,他一国之君,当真要伺候他北策下马车? 一时之间,赫连璧左右为难,脸色也越发难看。 安九和北策相携下了马车,看了一眼毡子上放着的酒菜,难掩吃惊,这赫连璧让她来,意欲为何? “赫连公子如此大费周章,该不会就是为了请我喝酒吃肉?呵,如果是这样,赫连公子就早说嘛,也难为我那丫鬟,她天生胆子小,可不要被你吓坏了。”安九扶着肚子,北策细心的在身旁搀扶着,不理会赫连璧因为见到北策而难看的脸色,“赫连公子,我的丫鬟呢?” 赫连璧心中憋着一股气,“我分明记得,我的信上写得很清楚,只你安九一人前来。” “对,你是这么写的没错,我本也是要一人前来,可我出门之时,王爷寻思着,也许久没见你这个老朋友了,你来了东楚国,都还没和他打个招呼,他许是想你得紧,所以,也就跟着一起来了,王爷,如今见着赫连公子了,有什么体己的话,但说无妨啊。”安九瞥了赫连璧一眼,淡淡开口。 “赫连公子到东楚国来,都不知会一声,实在是见外了,若早知道赫连公子来了东楚国,本王定会设好酒席,好生招待,也不至于在这地方,摆着酒菜对付了。”北策和安九一唱一和,赫连璧如此千方百计,让安九前来,却是酒菜招待,这个男人心中在想些什么? 同样是男人,他的心中,再清楚不过。 赫连璧忍不住嘴角微抽,知会一声?呵,只怕他露出些行迹,这北策要招待他的,便不是美酒佳肴,而是刀锋剑雨吧。 赫连璧轻声一笑,“北王爷日理万机,我怎敢叨扰?” “可我也是很忙,赫连公子倒是舍得打扰。”安九倒是没有避讳什么,冷声道。 赫连璧干笑一声,“呵呵,我是耐不住想念啊,罢了,不管忙与不忙,左右都是来了,我准备了些酒菜,咱们小酌一杯如何?” “我记得,我是来领我的丫鬟的。”安九对上赫连璧的眼。 “不急,不急,这里风景如画,咱们小酌一番,再谈其他,这才痛快。”赫连璧走到毡子上,率先坐下,给倪将军使了个眼色,倪将军随即便将斟上了三杯酒。 “二位请!”赫连璧再次相邀。 安九和北策却是不为所动,“这酒里,该不会有毒吧!” 赫连璧微怔,笑着仰头喝下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若是有毒,率先毒死的,也会是我不是?” 北策和安九对视一眼,上前在毡子上坐下,安九瞥了一地的酒菜,“看着,我倒真是饿了,赫连公子,你是不知道,我已经习惯了红翎的伺候,昨日你将红翎掳去,直到今天早上,我都没吃上一顿好饭,眼下你好酒好菜招待,可没有红翎在身旁伺候,我也是没有胃口。” 安九说着,余光看了一眼那两辆马车。 “好,倪将军,去将安九王妃的婢女带来。”赫连璧吩咐道。 倪将军领命下去,却是出乎安九意料的,倪将军并非是走向那两辆马车,而是到了林子里,将红翎带了出来。 红翎见到安九,心中一喜,难掩激动,“小姐……” 红翎的手被绑着,脸色苍白,看样子是受到了惊吓,当下,安九的心中就不悦了,“赫连公子,对我的奴婢,可真是体贴。” “王妃见外了,你这奴婢,性子可不怎么好,我也是没办法,倪将军,给她松了绑,让她在她主子面前伺候吧!”赫连璧浅浅抿了一口酒,这北策在,总是让他觉得不自在。 上一次在漓江失去的那十来座城池,想想此刻都还肉痛得滴血。 红翎被松了绑,立即跑到安九的身侧,安九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旁,目光若有似无的瞥向后面的那一辆马车,前面那辆马车是赫连璧的,那后面的那辆呢? 若是没坐人,岂不是浪费了资源? “赫连公子,既然这酒菜都准备好了,不如请马车上的人,一道享用吧!”安九敛眉,好奇心作祟,终于还是开口…… ☆、第一百七十章 诡异噩梦,后会有期 清风和煦,美酒香醇四溢,可方才入了口的酒香,却好似在听了安九所说的话之后,瞬间被抽走了。 这微妙的反应,不仅仅是安九,还有北策也看得清楚,看了一眼后面的那辆马车,没有说话,可神色之间,却看得出,他也是来了兴致。 “马车上,没有人!”赫连璧开口,朝着安九和北策举起酒杯,故作轻松。 可越是故作轻松,却是让安九心中起疑,“红翎,扶我起来,这么一张毡子,我肚中的孩儿,可在抗议了,左右那马车上没人,我想赫连公子该也不会介意将它借给我歇歇脚,舒坦舒坦。” “小姐,你慢着点。”红翎扶着安九,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 刚迈出几步,紫色的身影一闪,赫连璧便挡住了安九的去路,端着酒杯,一脸温和的笑着,“安九王妃,你的奴婢是还给你了,那这一桌子的酒菜……” “我说了,坐在那毡子上,我不舒服。”安九望了一眼赫连璧背后的马车,更是意有所指,“怎么?那马车上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让赫连公子,如此紧张?” “紧张?紧张吗?”赫连璧眉梢一挑,“看来,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无论如何,都要让安九王妃,看一眼那马车了。” 识相的,是该这样。 赫连璧倒也不再抗拒什么,索性走到那马车前,恭敬的引导着安九,“安九王妃,请!” 这样从容? 这赫连璧先后相差极大的态度,让安九心中诧异,可对车内之人的好奇,却依旧没有消散,安九缓步上前,北策握着酒杯,神色从容,可仔细观察,隐约可以瞧见那从容之间的专注。 似乎如一只蓄势待发的雄狮,一旦有丝毫异动,他便会扑上去,护得雌雄狮子周全。 安九一步一步,空气好似凝结,终于,在马车前站定,倪将军的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两辆马车,他是再清楚不过的,前面这一辆,是为皇上准备,后面这一辆坐着的人是谁……萧玥的身份,早就消失在了前几日的大火之中,若是在这里冒出来,只怕又要突生事端。 倪将军的反应,在安九的余光之内,什么让他这么紧张? 安九瞥了一眼马车,抬手,一撩开帘子,目光一眼洞穿,可目光所及之处,却是空无一人。 空荡荡的马车,让人诧异,安九看向赫连璧,只见他眸中闪烁着幽光,“安九王妃累了,不如我来扶王妃上去?” 赫连璧伸手欲帮忙,刚伸出手,一颗石子儿打在他的手背上,赫连璧倒抽一口凉气,看向那石子儿来的方向,北策的眼神,充满了警告。 “此番已经让赫连公子破费了,哪好意思,再让劳驾赫连公子。”北策似笑非笑,眼底透着一股阴森。 赫连璧倒也不服输,“都是老朋友,哪里算得上劳驾?” 说着,不甘心的伸手,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倪将军,看着赫连璧的举动,感受到那北王爷,浑身一股凌厉之气激射而来,一眨眼的功夫,那抹白影,便到了安九和赫连璧的身侧,手中的酒杯递在赫连璧伸出的手上,酒滴好不撒,“赫连公子还是喝酒好。” 酒杯在赫连璧的手上,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道,压制着他往前靠的趋势,赫连璧几次用力,都抗拒不过。 索性另一只手上前,意欲抓住安九的手腕儿,可似乎料到赫连璧出手的意图,北策竟是先一步挡住了赫连璧的去路,“赫连公子,你这又是要作甚?” 二人的手势看似停在当场,可暗地里的交锋,谁也看不透。 安九本是要探这马车内的秘密,可是,空无一人,实在是让她觉得奇怪,敛眉道,“既然赫连公子将红翎还给了我,这杯酒,就当是谢赫连公子了!” 安九手一扬,推了北策的手,顺着那力道,杯中的酒,倾洒而出,二人的对峙,也在瞬间破解。 方才交手,赫连璧知道,自己已然处了下风,这北策,身旁高手环视,自己的功夫,也不在他之下啊。 赫连璧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占不到更多的好处,已经达到了此次的目的,倒也已经心满意足。 北策握着安九的手,转身离开,赫连璧倒也不挽留,可突然,他却是开口,“安九王妃且慢。” 安九和北策顿住脚步,没有转身,身后赫连璧的声音,顿了片刻传来,带着笑意,“安九王妃,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四个字,让安九身体一怔,听来不过是一句道别,但听在安九的耳里,却是意味深长,这个男人是在告诉自己,他对她的兴趣,丝毫没有消减。 安九敛眉一笑,没有转身,朝着赫连璧摆了摆手,“好走,不送!” 对她的兴趣没有消减有如何? 这世上,她安九不愿做的事情,谁也休想强迫她,就算他是北秦皇帝,他也不会是例外。 “王爷,若赫连璧死在了咱们东楚国,会有什么后果?”安九开口,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入身后赫连璧一行人的耳里,明显,倪将军等人,在那瞬间浑身都戒备了起来。 安九笑得更是开怀,“虽然在这里不能大动干戈,可这一路回北秦,路上艰险,指不定遇到个劫匪野兽,被啃得连皮都不剩,这样死在了东楚国境内,北秦国也是没有话说的吧!” 身后,赫连璧一张俊脸,登时非常难看,这个安九,巴不得他死吗? “皇上,是不是要号令更多人护驾?”倪将军握紧了腰间佩挂的剑,面露担忧。 赫连璧看着安九和北策相携上了马车,眸中的颜色,变了又变,“你放心,他北策是个聪明人,不会在东楚境内动手。” 他若当真死在了东楚国,东楚和北秦这么多年来的和平,那也就不复存在了,聪明如安九也是知道这点,她不过是要吓他一吓罢了。 马车在视线中消失,赫连璧的视线,却是久久无法收回,一袭紫衣,伫立在马车前,好半响,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倪将军只是在一旁候着,不发一语。 “拿酒来!”赫连璧突然吩咐道。 倪将军立即将酒杯和酒壶送上,赫连璧拿着酒杯和酒壶,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将酒壶丢给倪将军,“为玥郡主倒一杯吧!” “玥郡主她……”倪将军方才行到先前的惊险,玥郡主明明在这马车之中,怎么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刚如是想,几个侍从便抬着一个人,从树林后出来,那被抬着的人,正是萧玥。 此刻的萧玥,面容凌厉,目光如炬,死死的盯着赫连璧,直到靠近,直到倪将军将倒好的一杯酒递到她的手上,她方才心中所积压的一切,终于彻底的爆发了出来,“原来你要见的人,是安九!”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安九! 方才,她在树林之中,远远的看着这一切,胸中波涛起伏,只能恨得牙痒痒。 “是!”赫连璧从口中吐出这一个字。 “你喜欢她!”萧玥握紧了拳头,更是气愤,她不笨,方才这个赫连璧对安九的态度,就足以证明了一切,这个男人,如此千方百计,为的,就是在离开京都城之前,见安九一面,和她说句后会有期吧。 赫连璧品着酒,挑眉一笑,“安九这样美好的女人,谁不喜欢,也难怪,北王爷会为了她,甚至连看其他女子一眼的兴趣也没有,若是我,我也会如此,对旁的女人,提不起兴趣。” 萧玥的脸色更沉了下去,“那安九有什么好的?” 赫连璧笑得更是意味深长,“安九的好,又岂是你能知道的?” 他对安九的兴趣,来源于天命之人,他想将这身负天命的人,揽入麾下,助他一统天下,恢复祖先那强盛的统治,可此刻,他似乎对安九的兴趣,不仅于此了呢! “那安九,我这辈子都和她势不两立!”萧玥咬牙,方才北策护着安九的姿态,更是让她的心中不平衡。 本来,临走之前,见一眼北策也是好的,可她所见到的,全是北策对安九的爱护,这无一不在提醒着她,自己从来都入不得北策的眼,甚至被他所嫌弃,让她的心里,莫名堵了一块大石。 赫连璧眸子眯了眯,似乎有些酒意的微醺,瞥了一眼萧玥,一闪,高大的身体便靠近了萧玥,那双手扼住萧玥的下颚,萧玥惊呼一声,对上赫连璧带着些邪气的眼,心中竟是有恐惧弥漫,“你……要做什么?” “你放心,我好不容易救了你,没有等你回报我,我是不会要了你的命的,我不过是想要提醒你,对安九,你休想动什么坏心思,她的名字,都是你不配提起的。”赫连璧一字一句,似呢喃,似警告。 安九是身负天命的人,而萧玥,不过是一颗棋子,一个蝼蚁。 松开手,赫连璧转身,朗声吩咐,“上马车,启程!” 倪将军顿时反应过来,立即安排随从启程,萧玥被侍从抬着,安放在马车上,看着赫连璧的背影,紧攥着衣摆。 安九啊安九,或许,她跟在赫连璧的身旁,迟早会有再见安九的一天。 一行队伍,朝着京都城相反的方向缓缓而行,远远看去,几辆马车,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安九和北策上了马车,过了好半响,脑中对赫连璧的第二辆马车,依旧有些挥之不去的疑惑。 “那马车……有一股药味儿。”安九突然记起什么,眉心微蹙,更是觉得奇怪。 “药味儿?”北策不怀疑安九的洞察力,方才赫连璧对那马车的反应,也着实是有些奇怪。 “呵,罢了,兴许是我看那赫连璧不像好人,所以太过敏感,不过,今天送走这人,只怕有一天,终究会再见面。”再见之时,或许便不会是此刻的光景。 正如是想着,安九身体一怔,惊呼一声,安九的一个反应,便能牵动北策的心,可下一瞬,安九却是灿然一笑,轻拍了高高隆起的肚子一下,“又在踢他老娘了!” 北策看着安九的肚子,以往冷若冰霜的眼里,这些时日,温柔如影随形,“也不知道是个小子还是姑娘,若是小子,这般好动尚好,可若是姑娘,这般好动,只怕以后也不是个安于闺阁的!” “闺阁有什么好的?终日里,女红诗书,岂不无趣?这样待一年,都怕要闷出霉来,就算是一个姑娘,她若想上房揭瓦,也由着她去,这才不负青春岁月,你想要个小子,还是姑娘?”安九靠在北策的怀中,一番话,让北策嘴角微抽。 “那还是要个小子吧!”北策笑笑的道,“如是姑娘,岂不是嫁不出去了?” 安九睨了他一眼,“谁知道肚中是个什么?若是个姑娘,听到你这般嫌弃,岂不是要伤心死了?我可怜的孩儿,不怕不怕,有娘疼!” 安九拍着肚子安抚,心中却是知道,若是生个女儿,北策只有更疼爱的,哪有嫌弃之说。 可想到萧文慧,安九脸上的笑容微僵,北策揽着她的手微微收了些,莫名的来了一句,“无论何时,我都会护你们母子周全!” 说这话的时候,安九靠在北策怀中,马车轻摇,有些昏昏欲睡,安九似听见什么,却不真切,许是这怀抱太让她安心,又许是这两日对红翎的担心消失,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很快,安九陷入了梦中。 昏昏沉沉中,安九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她的孩子出生了,奶声奶气的叫着她娘,她分明瞧见两个孩子在打闹,可沿着走廊,走近一看,却是瞧见一个八岁左右的男孩,在黑暗的屋子里,隐隐啜泣,口中喃喃唤着母妃。 那男孩是谁? 安九看着他,想上前将他抱住,代替他的母妃,给他温暖,突然,那张稚嫩的脸,变得狰狞,白皙的肌肤上,渐渐有充血的筋露出来,安九身体一怔…… 北策……那是北策! 她看着那男孩越来越痛苦,想上前,可面前好似隔绝了一层玻璃,每每靠近的瞬间,她就被弹了回来。 “北策……”安九轻唤道,可她的声音,好似不能被对方听见,突然,视线之中,一个中年男子站在了男孩的面前。 皇上?从那背影,安九便认出了他,靖丰帝,他……要干什么? 男孩的脸上,痛苦和恐惧交织在一起,直觉告诉安九,靖丰帝会对男孩不利,安九拍打着那曾看不见的隔绝物,大声叫喊着,可却无济于事。 “你这孽种,不该降生在这世上,这裂骨怎么都弄不死你呢?祸害,和你那娘亲一样,果然是祸害。”靖丰帝一步步的朝着男孩靠近,越到最后,语气越是凌厉。 “你走开……皇上……”安九叫着,里面的人依旧听不见。 终于,一个女子的声音叫着“策儿”,将那男孩抱在怀里,牢牢的护着,那男孩看到那女子,脸上明显一喜,“母妃……” 安九看不清那个女子的脸,不过,这一声母妃,却是让她明白,那女子……是先前的北王妃吗? 可那女子一抬头,却是变了一张脸,一张安九看得清楚,也认得出来的脸。 萧皇后…… “我的儿啊,你别怕,娘会护着你,你要听娘的话。”萧皇后的声音,带着诱惑,似乎在看清她并非自己母妃之时,那男孩猛地弹开,“你……你是谁?” “我是你的母后啊,你的亲娘!你口中的母妃,是假的,她根本就不是你的母亲,你的母亲是我,你要听我的话,以后,这东楚国的天下,都是你的!” 萧文慧朝着那男孩走近,那男孩的眼里,始终有恐惧。 安九不断的拍打着阻挡在她面前的东西,一下又一下,恨不得冲破那层阻碍,如是想着,下一个力道,安九的身子一往前,竟是冲破了那层阻碍。 萧文慧的视线猛地激射过来,看着安九,厉声道,“我的儿,你杀了她,杀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会阻挡着你的路,你杀了她!” 安九微怔,对上那男孩的眼,那男孩竟是赫然起身,朝着安九一笑,缓缓朝她走来。 安九对上他的眼,脸上也是绽放出一抹笑容,迎上去,“北策……” 安九刚迈出一步,却是瞧见那男孩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锋利如新,先前那惊恐的眼中,此刻竟是有杀意在迸发着,安九看着那男孩,不可思议,安九站着不动,男孩越发靠近,萧文慧的笑声不断的在安九的耳边回荡。 “杀了她,杀了安九,清除咱们的阻碍……” 那男孩在安九的面前站定,突然,那男孩的脸变了,“赫连璧……怎么是你?” “你是朕的天命之女,你只能属于我赫连氏。”那男孩的身子急速膨胀,笑得邪恶,“既你一心在北策身上,那我便只能杀了你!” 说话之间,那匕首朝着安九的身体刺来,几乎可以感受到利器刺破肌肤的那一瞬,身体被破开。 “娘……” “娘……” “母妃……” 突然,先前那孩童的声音,还有刚才那八岁男孩的声音,交叠在一起,不断的在安九的耳边回荡……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临盆前夕,山雨欲来 入了夜,黑如泼墨,北王府琉璃轩内,灯火通明。 屋子里,女子似陷入梦魇之中,美丽的脸上,豆大的汗珠,一双温柔的大手,握着手帕,轻轻为她拭去。 “小姐……这是怎么了?”红翎目光不敢从榻上女子的身上移开分毫,也不知怎的,今日回府,小姐便在马车中睡着了,王爷怜她疲累,便没叫醒小姐,将她抱回了琉璃轩,让她继续休息,可到了晚上,小姐却是大汗淋漓,口中喃喃着让人听不懂的东西,纵然是王爷几次想法将她叫醒,她却依旧陷入梦中,久久无法醒来。 北策握着她安九的手,以往平静的脸上,有担忧之色。 突然,床上的女子眼睛一睁,惊坐而起,“不要伤害他们,不要……” 那慌张的模样,立即检查自己的肚子,似看到那肚子依旧高高隆起,才松了一口气。 “阿九,是我,阿九,你看看,是我。”北策抚着她的头,让她和自己对视,那双眼里的恐惧,让他心中一紧,她安九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究竟是做了什么样的梦,以至于吓成这副模样? 安九看清这张脸,猛地抓住他的手,方才意识到,方才自己是做梦吗? 可那个梦……饶是现在想着,安九依然心有余悸,萧皇后,靖丰帝……还有那赫连璧……这些人入了她的梦,又预示着什么? “北策,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里……”安九开口,声音干哑得难受,回想那个梦境,太过诡异,诡异得让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尤其是北策身上的毒……靖丰帝当真是罪魁祸首吗? 当年的事情,太过久远,这种秘事,又太过隐秘,就算是查,也查不出端倪,她倒是有一个别的法子,可以探出那下毒之人,究竟是不是靖丰帝,可是,却有着和北老王爷一样的顾忌。 探寻此事,必然打草惊蛇,平白让靖丰帝知道北策的身份。 久久等不到安九的下文,北策也不追问,长臂将安九揽入怀中,柔声安抚,“只是一个梦而已,梦里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有我在你们母子身旁,你不用害怕,我会护你!” 最后几个字,犹如泉水浸透进安九的心扉,莫名舒畅,莫名安稳。 这话似乎有魔力一般,甚至连方才梦中的恐惧,也消散了许多,整个人瘫软的靠在北策的身上,一旁的红翎见状,眼底一抹暧昧之色,无声无息的退了下去。 红翎这一走,更给房间里添了几分暧昧旖旎,许是方才流的汗,安九的身上,黏黏糊糊,着实难受,“我想沐浴。” 挥散了先前的恐惧,安九望着北策,澄澈的眼眸,如一个孩子,北策微怔,灿然一笑,抱了安九,便往外走,门外候着的红翎,本小姐和王爷此刻在房里,该是你侬我侬,可怎的……再看二人前往的方向,心中了然,差了伺候的下人离开,自己一人进屋,为安九准备好了衣裳,放在静书院内,才悄然离开。 之后的每一日,安九都是在北策的臂弯中醒来,这些时日,北策身上的事务,似乎减轻了不少,每日陪着安九,安九梳妆,他描眉,安九赏花,他作画,安九小憩,他则在一旁,为她扇风,焚香驱蚊。 每每安九想见到北策之时,他总会在她的身旁。 这样的日子,犹如神仙过的,肚子一天天的胀大,距离孩子降生越来越近,这段时间,萧皇后派人来北王府看望了几次,没有见到那张老脸,安九的心里倒也乐得轻松。 可安九却知道,有一日,她是无论如何都避不开的,等孩子一降生,她和萧文慧的约定,也就结束了,那时候,只怕萧文慧会耐不住揭开一切的真相,而她能做的…… 天牢之中,阴森可怖,走过一路,两旁犯人的嘶吼,凄厉悲惨,犹如置身地狱。 这天牢,关的都是十恶不赦的重型犯人,此刻,走道之上,迈着轻盈步伐的女子,更是与这周遭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女子身子娇小,一袭黑色斗篷的披风,从头到脚,几乎将她整个人裹在里面,微低的头,阴暗的光线,更是无法让人看清她的面容。 引路的狱卒,神色恭敬,小心翼翼的引着路,偶尔看那女子一眼,似乎是想看清楚,能够让凛少主亲自当护卫的人,是什么模样。 可几次试探,讨来那女子冷冷的一个眼神,心中一凉,便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终于,将人领到了一个独立封闭的牢房前,那狱卒恭敬的道,“人就在这里面了。” 那女子没有开口,而是身后的高大男子,对那狱卒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狱卒解开牢房的锁,朝着那女子行了个礼,才退了下去。 “王妃,我在这里等您。”凛峰开口。 安九抬头,朝着凛峰灿然一笑,那精致的脸,在阴暗的牢房里,竟是透着一股鬼魅,饶是凛峰,都不由一愣,回过神来,安九已经进了牢房。 牢房里,除了一个气孔,微弱的光线透进来,打在地上,隐约可以借着这点微光,看清牢房里的一切。 角落里,男子席地而坐,双目紧闭,似是在打坐,精致的无关依旧和先前没有什么变化,若非身上的囚服,便和以前那个温如出风的夏侯公子,没有半分差别。 果然不愧是皇室血脉,饶是在这天牢之中,已然有他的优雅尊贵。 不过,那男子睁开眼,瞬间,温和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犹如毒蛇吐信的邪恶。 安九眉心微蹙,脸上一抹不悦,南宫御浅借着微弱的光,认清了来人,心中不免诧异,但那诧异的情绪,也只是一瞬,便消失不见,“我好想吓到北王妃了。” 安九敛眉,目光幽幽的落在那男人的身上,“南宫皇子看来在这天牢之中,过得不错。” 南宫御浅眼神暗了下去,他是堂堂皇子,天牢对他,无疑是最大的羞辱,甚至连这里的空气,都让他觉得压抑,怎会过的不错? 不过,这安九…… 南宫御浅如毒蛇一般的眸子微眯着,审视着安九,片刻,淡淡一笑,“安九王妃,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天牢又是谁都不愿意来的地方,安九却亲自找上了他,意味着什么? “南宫皇子好眼力,确实有些难处,不过,若是有南宫皇子的帮忙,这难处也不会是难处了。”安九开门见山,南宫御浅是聪明人,对聪明人谈条件,用不着拐弯抹角。 “可如今,我被囚禁在这里,哪里能帮得上王妃的忙呢?王妃该太高估我南宫御浅了。”南宫御浅浅笑着,环视一周,竟有些端起了架子。 “你有什么本事,你自己心中清楚,那日,你以你的身份,诱皇上留你一命,不就是在等待机会吗?你在天牢之中,怕是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如果你是在等,皇上想起了你的用处,亲自来将你请出去,恐怕就要失望了。”安九放下了盖在自己头上的斗篷,这南宫御浅的心思,别人不知道,她还看不出来吗? 他想得到一个机会,明着是将自己送到靖丰帝的手上,让他利用,可南宫御浅又怎会是如此安分的人? 她能确定,一旦靖丰帝对他的诱惑,产生了念头,那到头来,定也不会百分百便是靖丰帝讨到好处。 靖丰帝是南宫御浅的唯一希望,不过,现在……南宫御浅的脸色果然一沉,“外面发生了什么?” “南宫皇子,你可听好了,自你那日入了天牢,你所期望的皇上,便得了隐疾,在承辉殿内休养,没有再迈出一步。” 隐疾?什么隐疾来得这般突然? 再有,就算是有隐疾,也不会不顾朝中之事,不迈出宫室一步,这所为的隐疾,定是有什么蹊跷。 南宫御浅望着安九,心中隐隐已经猜出了什么,“是谁?谁将皇上软禁了?” 安九耸肩,这南宫御浅果然不笨,“你说呢?” 南宫御浅目光闪了闪,再看安九之时,震惊之中,似有一些意料之中的意味儿,“果然,果然是他,世人只道,这东楚国的天下,是百里皇室的,可实际上,北王府早已经能够主导东楚国的一切,不过我没想到,他对朝政不感兴趣,怎的会有如此举动?” 他口中的他,指的是北策。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若是有人对你虎视眈眈,你也会寻求自保吧。”安九敛眉,北策此法举动,不过是自保罢了,不然,此刻北王府所面临的,不仅仅会是软禁,而是毁灭。 靖丰帝的手段,定是要将北王府摧得一点儿不剩,才会安心。 对当年的齐王和萧家是这样,对太子百里骞是这样,甚至对北策……想到北策身上的毒,对北策,他依然是这样! 南宫御浅消化着安九带来的惊天消息,沉吟半响,看安九的眼神,越发多了几分疑惑,“北王爷都已经能够控制皇上,那王妃还有什么事情,是要求助我南宫御浅的呢?” 安九想到萧文慧,眸子微眯,“南宫皇子既然知道,如今北王爷能够控制皇上,那你该明白你的立场,该和谁合作。” 再继续将希望寄托在靖丰帝的身上吗?呵,只怕自己就算在这天牢之中,等到死,都没有结果。 可如果……北策和安九吗? “我若能帮你,我有什么好处?”南宫御浅开口,直截了当。 “出这天牢!”安九对上南宫御浅的眼,挑眉一笑。 很显然,这四个字,并非是南宫御浅满意的,安九了然,“南宫皇子若是想要老死在这天牢之中,那不帮我,倒也行,只是,如今南境的局势,只怕,再过个两三年,南境的天下,就该彻底冠上宇文二字了。” 南宫御浅脸色果然一变,轻笑一声,闭上眼,再次睁眼之时,眼底已经是一片平静,“你要我如何帮你?” “南宫皇子,出身南境皇族,对蛊该是有些了解。” 蛊毒? “东楚境内,用蛊毒是大罪。”南宫御浅开口,心中揣测着,这安九要蛊毒有何用意。 “是,用蛊毒是大罪,可我不让人知晓,谁又能定了我的罪?”安九轻笑,这般无所畏惧的神采,迷了南宫御浅的眼。 “呵,说的也是,不过,我虽然是南境皇室之人,可从小就在东楚国,对一些蛊毒虽然了解,但了解的不多,恐怕……” “恐怕什么?恐怕无法帮忙吗?呵,我安九用蛊毒,又不是对付你南宫御浅,你何时变得这般心慈手软了?南宫皇子心慈手软,我安九可不会,不如,我这就让人去将城西方池巷最深处的那座宅子给点了?” 南宫御浅身体一怔,瞪着安九,不可思议,“你……” “舍不得?我本可以不通过你,直接威胁那宅子里的人,让他们交出我要的东西,可想来,你我好歹也是相识一场,所以来知会你一声,平白送上你的自由,看来,我还是多此一举了。”安九的声音依旧低沉,可语气却是压得人透不过气。 “我需要纸笔。”南宫御浅思索片刻,嘴角一抹讽刺,自己竟是不得不在这安九的面前妥协。 安九挑眉一笑,“这才是聪明的南宫皇子,纸笔没有,不过这绢布,倒是可以借给你将就将就。” 安九手一扬,手中的绣帕飘在南宫御浅的面前,“我要的是,能够毁人心志,让人发疯的东西。” 南宫御浅敛眉,咬破了手指,迅速的在绢布上写了些什么,这才交给安九,“拿着这个,地方,你已经知道,不需要我再多说。” “谢谢了。”安九接过绢布,打量了一眼,服服帖帖的折叠好,放入怀中,转身欲走。 “等等。”南宫御浅叫住她,“我的自由呢!” “南宫皇子请放心,我拿了东西,确定无误,你便可以从这里走出去,不然……”安九没有转身,但声音里的笑意,让人头皮发麻。 南宫御浅禁不住吞了下口水,回神之时,安九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之中,砰地一声,牢房门被关上,南宫御浅看着那紧闭的门扉,若有所思。 竟是莫名有些后怕,方才自己差点儿便想要糊弄安九,可终归是没有。 安九这个女人,糊弄她,只怕要付出的代价,也是旁人无法想象的吧。 只是,那蛊毒…… “毁人心智,让人发疯的东西……”南宫御浅口中喃喃,安九要拿这东西,去对付谁? 他对安九的了解,旁人不犯她,她也不会去惹旁人,只怕这个安九要对付的人,是让她大大的不痛快吧! 南宫御浅轻笑一声,重新闭上眼。 安九出了天牢,便将手中的绢布交给了凛峰,“拿着这个东西,去方池巷,得到我要的,立刻回来复命。” “是。”凛峰领命下去,将安九交给南溟,这才放心离开。 时日已至初冬,王妃临盆在即,京都城内最好的产婆,早已经被请到了的北王府内候命,一切都分外平静。 栖凤宫中,萧皇后这些时日的心思,也都在安九生产上,每日往北王府送东西,前些时日,提出让安九进宫,便于太医照料,可听传话的人说,那话刚传到北王爷的耳中,北王爷就已经开口拒绝。 北策淡漠的态度,让萧皇后心中不快,可她的孙儿出生,她怎么着,也要在场。 “太医说,距安九生产,还有多久?”萧皇后等得有些不耐烦,这些时日,她的心里,总是莫名的烦躁,细细想来,该是她太过在意安九肚中的孩儿,所以,越是临近安九生产的日子,她也越是紧张。 “太医给的日子,不足十天。”文姑姑为萧皇后按摩着太阳穴,柔声开口。 “十天,呵,她这胎,倒是稳。”萧皇后叹了口气,“你说,她肚中怀着的,当真是儿子?” 文姑姑一愣,这个问题,萧皇后问了不下百次,“太医说,看王妃平日里的饮食偏好,该是个男孩。” “好,若是男孩,当真是好,这样安九的存在,倒也不无作用。”萧皇后闭上了眼,突然,她好似想到什么,坐直了身子,“不,不行,那产婆你可安排好了?” “娘娘,都已经按照你的吩咐,知会了那产婆了,可是,毕竟是在王府生产,许多事情,倒不能全然掌控。”文姑姑蹙眉,心中有些不安,她不赞同皇后的做法,可她只是一个听命行事之人,又有什么办法? “当真是可恶,无法全然掌控,我萧文慧要做的事情,必然要掌控在手中。”萧文慧咬牙道,沉吟片刻,赫然起身,“走,摆驾长乐宫!” 长乐宫?娴妃的住处? 那娴妃小皇子满月宴后,便如一个透明人在这皇宫里,不见谁,谁也不会想着见她,可今日皇后娘娘,竟是要去长乐宫,是为了什么? 文姑姑猜不透,可心中却是有些不安,皇后娘娘可从来不会白白的去什么地方,更不会白白的做什么事! ☆、第一百七十二章 挟子相逼,迫不得已的选择! 自小皇子满月,长乐宫在这宫里,就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娴妃得了小皇子,身后有着北王府,理应是这后宫内,最荣宠的妃子,可是,娴妃却是谢绝了所有的来客,长久几个月下来,长乐宫外,门可罗雀,渐渐成了皇宫里被遗忘的存在。 萧皇后的到来,不仅让伺候的宫人们诧异,饶是北似娴,看到萧皇后,也是微微一愣,但仅是片刻,注意力便有回到摇篮中的小皇子身上,哼着小曲儿,逗弄着孩子。 没有向萧皇后行礼,似游走在这皇宫的宫规之外,心中眼中,就只有百里忌一人。 萧文慧也不怪罪,屏退了众人,仪态万千,“几月不见,小皇子长得越发的好了,这小胳膊小腿儿,让本宫不禁想起了凌霄宫中,一晃犹如昨日。” 北似娴口中的曲调微微一顿,继续哼着曲调,萧皇后自己寻了摇篮旁的一个位置坐下,看着摇篮中的百里忌,脸上的笑容绽放了开来,“百里家的儿子,小时候,都是这般玲珑剔透的吗?本宫现在才看见。” 没有来由的一句话,北似娴没有理会,直到萧文慧情不自禁的伸手,想要触摸小皇子那细嫩的肌肤,可北似娴口中曲调一停,伸手挡住了萧文慧的意图。 二人视线相对,北似娴的眼里,尽是防备,萧文慧对上北似娴的眼,心中了然,牵唇一笑,“娴妃妹妹多虑了,本宫也是喜欢孩子的,看小皇子如此可爱,更是忍不住……本宫也是当母亲的人,也想念自己的孩子。” 无意识的百里忌,咿咿呀呀的一笑,北似娴却是对萧文慧的话,不以为意。 这段时间,她就算是再将自己和长乐宫之外隔绝开来,可宫里的有些事情,还是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崇宁公主被流放,身为亲生母亲的萧皇后,却是连一点怜惜都没有,此刻,从她的口中听到想念二字,着实是让人觉得好笑的。 “忌儿认生,莫要冲撞了皇后娘娘。”北似娴将萧文慧的手挡了回去,看着小皇子,眼神才变得柔和。 萧文慧看在眼里,嘴角的笑意渐浓,“娴妃妹妹的眼里,似乎只有小皇子。” 北似娴不答,似没听见般,这皇宫之中,还有谁值得她去在意? 想到靖丰帝对小皇子的狠辣心肠,北似娴眉心一皱,“皇后娘娘今日来我长乐宫,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无事不登三宝殿,萧皇后这么长时间不来长乐宫,今日却偏偏来了,怕也不会只是来看看她,看看小皇子而已。 “娴妃妹妹是聪明人,本宫也不转弯抹角了,今日,我有一事请娴妃妹妹帮忙,还请娴妃妹妹,看在咱们在凌霄宫的情分上,遂了本宫的意。”萧皇后目光凝视着摇篮里的小皇子,眸中温和慈爱,可话中的语气,在北似娴听来,却并非是请人帮忙的姿态,倒更像极了命令。 似乎这忙,她北似娴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了。 北似娴警惕了起来,轻声一笑,“皇后娘娘如今执掌后宫,一呼百应,臣妾不过个妃嫔,长乐宫更是和冷宫无异,有什么事情,是臣妾能够帮得上皇后娘娘的呢?皇后娘娘该是走错地方了吧!” “不,娴妃妹妹,这事儿,还只有你能帮得上忙。”萧文慧呵呵一笑,“娴妃妹妹,听本宫说了,究竟是什么事情,你便明白了。” 北似娴的心中,是排斥知道这件事情的,但萧文慧怕是执意要说,她又如何挡得住? “不知娘娘,究竟是有何事。” 萧皇后敛眉,声音越发温和,“就是许久没见安九王妃了,心中有些想念,想让她进宫一趟罢了,我想,这点儿小事,娴妃妹妹一句话,便能够帮本宫将此时办好。” 安九? “安九该是要临盆,不宜在外走动,皇后娘娘若真是想念得紧,不如去王府走一遭,看一看安九便可。”北似娴淡淡开口,终究是护着安九。 她不笨,萧文慧如果真的是心系着安九,便也不会在安九快要临盆之时,强行将她请进宫,再有,萧皇后要让安九进宫,何必让她出面? 那该是意味着,萧皇后不宜出面,或者是她出面,没有作用。 无论到底是怎样一种情况,都可证明,她不能邀安九进宫。 萧皇后睨了北似娴一眼,“若能这样,本宫又何须来求你?娴妃妹妹,你说说,这事儿你帮是不帮?” “我……” “慢着!” 北似娴正要拒绝,萧皇后便打断她的话,似笑非笑的道,“娴妃妹妹,急什么?我不急着要答案,妹妹完全可以多思考些时日,再告诉本宫,到底帮不帮本宫的忙,不过在这之前……” 萧文慧的话锋一顿,北似娴骤然感觉到一丝不安,直到萧文慧的视线转移到了摇篮中的百里忌身上。 “不……”北似娴似隐隐预感到了什么,下意识的开口,这萧文慧…… “娴妃妹妹,听闻你这些时日,身子抱恙,实在不宜照顾小皇子,这样吧,这段时间,本宫就将小皇子带到栖凤宫中照顾,你也好安心养着身子。”萧皇后眸光微转,那眼里的邪恶,让人头皮发麻。 北似娴最在意的,便是小皇子,既然如此,她便拿小皇子来做筹码,端看她会如何选择了。 “不……娘娘,皇后娘娘,我身子安好……”北似娴早已经变了脸色,什么身子抱恙,萧文慧不过是想拿忌儿来要挟她罢了。 萧皇后哪里容得下她的不愿? 挥开北似娴想要上前的身子,面目骤然变得凌厉,“来人!” 文姑姑推门而入,垂首待命,屋内紧张诡异的气氛,已经让她嗅到了些许不寻常,“娘娘有何吩咐?” “娴妃娘娘身子抱恙,降小皇子交给本宫照顾几天,将小皇子带走吧,可仔细着些,别伤着这小胳膊小腿儿的。”萧皇后一甩衣袖,留下这一句交代,大步朝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脚步一顿,声音添了几分诡谲,“方才本宫说的事情,娴妃妹妹好生思忖着,你这病什么时候,好了,小皇子就什么时候送回来。” “不,娘娘,你不能将我的儿子带走……”北似娴更是急了起来,萧皇后分明是逼着她啊,若自己遂了她的意,她便将忌儿送回来,可自己若不遂了她的意呢? 北似娴想到萧皇后交代的事情,眼底极尽挣扎。 文姑姑微微一愣,回过神来,这才走到摇篮旁,刚想要将小皇子抱起来,北似娴便一把将她推开,“你给我滚,你去告诉萧皇后,谁也休想伤我的忌儿。” 文姑姑一个踉跄,见北似娴护犊心切,犹豫片刻,可萧皇后交代的任务,她却不得不完成,叹息了一口气,“娴妃娘娘,小皇子交给奴婢,奴婢会好生照看,至于其他……娴妃娘娘,好生考量吧。” 文姑姑一看便也看出了些端倪,皇后娘娘带走小皇子,意在威胁,而威胁之事,只怕,和安九王妃有关吧! 文姑姑再次上前,趁着北似娴微愣之际,将小皇子抱了起来,北似娴似乎又要上前抢夺,文姑姑立即道,“娴妃娘娘休要争抢,若这争抢之中,伤到了小皇子,奴婢也是不愿意看到。” 娴妃要上前的动作赫然僵住,却是没了主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文姑姑带走小皇子,整个人虚软无力的跪在地上。 伺候的宫女们进来之后,所看到的,就是娴妃跪在地上,一脸苍白,如丧考妣。 “娘娘……”宫女试探的想要将娴妃扶起来,方才栖凤宫的文姑姑将小皇子抱走,她们依稀听见,娴妃身子抱恙的话,可她们伺候在身旁的人都知道,娴妃娘娘身子健康,哪里抱恙了? 皇后娘娘将小皇子带走只怕…… 北似娴猛地抓住宫女的手,“宣太医,就说本宫身子……” 北似娴紧咬着牙,似是在经历极大的挣扎。 安九是她的恩人,她不能做出害她的事情,可是……想到她的儿子……北似娴抓着宫女的手不断的收紧,指甲掐入皮肉,引得宫女一声痛呼。 北似娴凌厉的一瞪,那宫女吓得立即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北似娴闭上眼,再次睁眼,眼底已经恢复平静,“去宣太医,就说本宫身子突然抱恙。” 她不能置忌儿于不顾,那萧皇后,并非是凌霄宫中那个护她的萧皇后了,她的手段,她如何能不明白?忌儿待在她手上片刻,她的心里都不会安稳,如是自己不按照她所说的做,她会对忌儿做出什么事来,谁也说不定。 安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阿九,我只能对不住你,或许,就算是让她进宫,也不会有什么事,或许,就算是有什么事,以安九的聪慧,也能化解一切。 宫女一愣,“娘娘,你分明没……” “本宫说的话,你听不进去吗?本宫身子抱恙,谁也不许乱说!” “是,奴婢遵命。”宫女立即领命下去,独留下北似娴,依旧瘫软在地上,口中低声喃喃着什么,依稀听得是小皇子的名字,依稀又让人觉得,她是在说着对不起。 翌日一早,娴妃娘娘身子抱恙的消息,便在宫中不胫而走,北王府内,安九听闻这消息之时,原本正红翎,挑选着下人送来的小孩儿衣裳的安九,微微一愣。 许久没有娴妃的消息,突然身子抱恙,可有什么大碍? 终归是北王府的当家主母,娴妃有恙,北王府若是无动于衷,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思忖片刻,安九吩咐红翎,从库房里拿了些人参之类的补品,送进皇宫。 可这人参还没有送出府,宫里便来了人。 “娴妃娘娘请王妃入宫一趟。”那太监,是长乐宫中的小太监,安九一眼就认了出来。 安九没开口,红翎便先一步回绝,“王妃临盆在即,诸多不便,早早大夫就交代,要在府中好生休养,哪里还能进宫奔波?你且回去回了娴妃娘娘的话,就说王妃的身子,也实在是不便,娴妃娘娘身子不适,该去找太医医治,若是皇宫中的太医医治不好,我们王府就送一个大夫进去。” 安九挑眉,诧异的看了红翎一眼,红翎的这张嘴,似乎越发的伶牙俐齿了。 那太监满脸为难,“可娴妃娘娘的交代……” “既是姑姑有情,我进宫一趟吧。”安九开口,打断那太监的话。 太监一愣,本是不知道该如何将这差事办好,听闻安九的话,好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红翎也是一样。 “小姐,王爷交代,这些时日,你只能在王府里,若是进宫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红翎皱着眉,提起皇宫,总是有些芥蒂,虽然是娴妃娘娘邀请,可谁能保准,不会出什么事? “哪能有什么三长两短,那皇宫又不是什么刀山火海,左右我这些时日,在王府中,也是闷得慌,也正好借着这机会透透气,不然,我这身子,连同这肚中的小家伙,也要跟着一起生霉了。”安九站起身,扶着隆起的肚子,眸中的笑意,泰然自若,“况且,娴妃姑姑身子有恙,我自然得进宫探视。” “小姐……”红翎唤道。 “不用说了。”安九打断红翎的话,瞥了一眼那太监,“是这个时候进宫吗?还是要等别的什么时候才方便?” 那太监一愣,不知为何,王妃的眼神,让他有些无法招架,“娴妃娘娘吩咐,请王妃即刻进宫。” “好,即刻进宫,红翎,为我更衣。”安九朗声道,缓步走进内厅。 进了内厅,红翎为安九换衣裳,本想说些什么,可好几次却被安九的视线给瞪了回去,安九看红翎,那关心她的模样,倒也可爱,安抚道,“你只管跟在我身旁就好,我安九福大命大,我肚中的孩子,亦是一样,既然有些事情,迟早都要来,避也是避不开的,我又何不直面?” 红翎微愣,有些不明白安九话中的意思,可安九那嘴角淡淡扬起的笑意,她却是认得,那份狡黠与自信,让人莫名的安心。 “你去告诉南溟,让他给凛峰带一句话,就说,鱼快要咬耳了。”安九交代了一句,正好换好了衣裳,红翎微愣的空当,安九已经走出了内厅,迎向候在一旁的太监,“走吧,我也想快些见到娴妃姑姑,看看她的身子,究竟有没有大碍。” 外厅,太监迎着安九出了门,红翎在内厅中,回过神来,想到交代的话,也立即追了出去,将安九那莫名的话小心翼翼的转述给了南溟,这才追上安九一行人。 马车刚从北王府出发,静书院内,赤枫候在北策的身后,沉声道,“王爷,王妃已经出发了,是不是要……” 北策的眸子一紧,眼底似有一抹风云凝聚,“宫中的探子怎么说?” 赤枫看了一眼北策的背影,“昨日栖凤宫中的人,去了长乐宫,临走之时,带走了小皇子,娴妃娘娘的身子,便抱恙了。” “呵!”北策的口中,一声轻笑溢出,“夺人孩子么?” “王爷,王妃进宫,只怕是不妥。”赤枫担心的道,饶是他也看得出来,这是一个陷阱,王妃去皇宫,无非是踩进人家的陷阱之中,王妃如今怀着身孕,是冒不得半分险啊。 北策的嘴角,却是浮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阿九,从来都是有分寸的人,你都知道这是个陷阱,她怎会不知道?不过……” 眸中的颜色越发暗了几分,“传话下去,一切人员,随时待命。” 就算安九知道那是陷阱,依然有把握前去,他也要确保万无一失。 萧皇后……北策的手渐渐的握紧了拳头,沉吟片刻,大步走出了静书院…… 安九到达皇宫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一番折腾,到了长乐宫中,四处扑面而来的气息,让敏锐的安九,便嗅到了几分凝重与紧张。 红翎小心翼翼的扶着安九,进了长乐宫,安九便急切的道,“娴妃娘娘的是身子,究竟如何了?” 屋子里,听到安九的声音,原本躺在床上的娴妃,眼底明显一抹慌乱,好不容易稳定好心神,在安九进门的那一刻,唤宫女扶着她起身,“阿九,你来了。” 安九见她要起身,立即阻止,“娴妃姑姑,你身子不适,好生躺着,莫要起来折腾。” 娴妃倒也没有拒绝,躺在榻上,看着安九高高隆起的肚子,扯了扯嘴角,“肚中的小家伙,可还安生?” “安生,自然是安生,道是个会体谅人的小家伙!”安九扶着肚子,就着宫女移过来的椅子坐下,“许久不见姑姑,安九思念得紧,还有小皇子,小皇子呢?往日里都是娴妃姑姑亲自照顾,不假他人之手,今日怎的没见着小皇子?” 小皇子三个字,让那宫女神色微慌,娴妃的脸上,也是有一抹不自然闪过,扯了扯嘴角,“本宫身子抱恙,将忌儿放在身边,担心影响了他,所以……便没有放在身边,亲自照顾!” ☆、第一百七十三章 暗渡成仓,大灰狼对战老狐狸 “是吗?娴妃姑姑舍得将小皇子假以他人之手,也着实是难得。”安九敛眉一笑,扶着肚子,“自从安九怀了身孕,这才体会到当年娴妃姑姑,为了孩子不顾一切的心情,我阿九换做是娴妃姑姑,也会为了孩子,哪怕是命豁出去,都要护得孩子周全。” 娴妃目光落在安九的肚子上,目光闪烁,萧皇后让她请安九进宫,没安什么好心,可她隐约觉得,这事儿和安九肚中的孩子有关,萧皇后对安九的在意,当真是源于这个孩子吗? 可安九的孩子,萧皇后又能有什么想法?又能有什么算计? 北似娴猜不透,想着她的忌儿,好似有一块石头,压着她的心,她将安九引入这陷阱里,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会怪自己吗? 想到此,北似娴的心,更是一紧。 “娴妃姑姑,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好像比方才还白了些,可是身子有什么不舒服?”安九将北似娴的反应看在眼里,北似娴似意识到什么,忙的扯了扯嘴角,“是有些不舒服。” “娴妃姑姑可要将息着自己的身子,小皇子还小,什么事情都要依仗着娴妃姑姑,不过还好,安九肚中的孩子,和小皇子的年纪相当,以后,也可以做个伴。”安九话落,北似娴的脸上,似有动容。 一时之间,安九对她和小皇子的恩情,浮现在脑海,她对自己有恩,而自己为了忌儿,却是拉她入险境,她是不是太自私了些? 她不能失去忌儿,那北策如何能失去了安九和她肚中之子? “安九……”北似娴强撑起身子,刚想说什么,门外便一个爽朗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娴妃妹妹,听闻你身子抱恙,本宫特意让人熬了些补药,给你送过来,咦,安九王妃……”那人走到门口,正是萧文慧,看到安九,眼底明显一抹诧异,“近日王妃就要临盆,怎么进了宫来了?” 北似娴脸色微变,挣扎着想要起身,萧文慧看在眼里,忙道,“娴妃妹妹,你身子不适,就免了礼数了。” “扶我起来。”北似娴给宫女使了个眼色,坚持起身,“皇后娘娘,安九进宫看臣妾,这即将临盆,确实不妥,左右看也看了,该也放心了,臣妾这就送安九回府,红翎,还愣着干什么?扶着你家小姐出宫吧。” 安九敛眉,笑意更浓,萧文慧却是微微变了脸色,这北似娴,临时想坏了她的事吗? “那可真是不巧了,本宫也好些时日没见到安九王妃了,不过也罢,娴妃能起身下床,本宫也是放心了,不如本宫送安九王妃出宫吧。”萧文慧顺着的北似娴的话,给文姑姑使了个眼色,“将补品给娴妃放下吧,仔细扶着安九王妃,小心脚下的路。” “是。”文姑姑领命,将补品放到长乐宫中宫女的手中,就要扶着安九。 可哪知她的手还没有触碰到安九分毫,安九微微一闪,走到娴妃的身旁,“娴妃姑姑,我这还没坐多久呢,娴妃姑姑就撵安九走,安九可是不依啊!” 这萧文慧要送她出宫?只怕一出了长乐宫,许多事情,都只能由她萧文慧掌控了吧! 她又怎会让这主动权,落入了萧文慧的手中。 北似娴一愣,抓着安九的手,“安九,你不能在这里,你快些……” “娴妃妹妹,你这话可就好笑了,安九如何不能在这里?你这长乐宫,难道会有什么洪水猛兽不成?”萧文慧打断北似娴的话,“小皇子呢?今日听闻小皇子哭得厉害,不知道是怎么了。” 北似娴心中一颤,瞪向萧文慧,她分明就是在威胁她! 北似娴咬着牙,一想到她的忌儿,在这萧文慧的手中,一时之间,竟是失了方寸,倒是安九,敛眉一笑,“长乐宫哪里会有什么洪水猛兽?皇后娘娘不是在说笑吗?唔,我这肚子,站这么一会儿,就乏了,实在是不中用。” “坐,安九王妃坐。”萧皇后温和的笑着,安九倒也不客气,让红翎扶着重新坐在了先前的椅子上。 萧皇后也寻了个位置坐下,两个女人,神色如常,唯独北似娴,紧紧攥着衣裳的一角,承受着内心的挣扎,她该怎么办? 害了安九,她于心不安,牵连到忌儿,她又于心不忍。 “娴妃姑姑,你别站着了,你身子不适,好生躺着才好。”安九吩咐宫女扶着娴妃回到榻上,心中微暖,娴妃那般在意她的忌儿,就算是因为忌儿,豁出所有,她也在所不辞,可这个时候,她终究还是对她不忍。 安九的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目光再次转向萧皇后的时候,那笑容,却已经无法直达眼底。 萧皇后千方百计的将自己诱入宫中,究竟意欲为何?那看似温和的嘴脸,此刻在安九的眼里,怎么看怎么像一只老狐狸。 这老狐狸想吃小白兔,可不好意思,她安九偏偏不是什么小白兔,而是一只大灰狼。 安九这厢,如是想着,萧文慧看着安九的肚子,也是有些按耐不住了,“大夫说,何时临盆?” “也就这几日了。”安九嘴上温和,心里却是翻了个白眼,她何时临盆,萧皇后这只老狐狸,怕早早的就该算得清清楚楚,如此压抑着她心中的意图,也着实是委屈她了。 “就这几日了吗?北王府就要添喜,实在是可喜可贺。”萧文慧心中明白,这所为的喜,最终只会对她来说是喜,而对安九和北策……想到自己的盘算,萧文慧心中微冷,片刻柔软都不曾浮现,“文姑姑,去给王妃上茶,这长乐宫中娴妃妹妹身子不适,宫女们也都没了规矩了吗?当真是没有礼数。” 这一顿呵斥,来得突然,萧文慧面容愠怒,煞有其事,若是在眼前,不知道这萧文慧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之时,她也会感叹这萧文慧真诚,此刻看在眼里,却也不得不叹服萧文慧的演技。 北似娴神色微闪,微愣之间,文姑姑已经领命下去,北似娴回过神来,也是对身旁的宫女斥责道,“你是怎么招待客人的?怎能让文姑姑动手,还不快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萧文慧让文姑姑上茶,指不定会做什么手脚。 北似娴话刚落,便招来萧文慧的一瞪,那本是含着笑意的脸上,眼神却是让人心里泛寒,北似娴目光微闪,攥着衣角的手,越发的收得紧了些。 萧文慧心中不悦,这北似娴当真不将她的儿子放在心上了吗? 呵,不过那又如何?如今,安九进了皇宫,一切就都是她萧文慧掌控着全局,北似娴就算是阻挡,怕也阻挡不住。 仅仅是片刻,便有人端着茶水进来,是文姑姑,而长乐宫中的那个宫女,被甩在身后,一脸为难,不知所措。 “这是今年春日里采集的花,晾晒干了,做成茶,一直收藏着,王妃尝尝这味道。”文姑姑端着茶杯,到了安九的面前。 安九倒也没有犹豫,接过玉杯,掀开茶杯,清澈的水中,玉杯通透,映着杯中点缀的嫣红,单是那颜色,就分外诱人,让人禁不住想要品品这茶水的味道。 “有劳文姑姑了。”安九敛眉,柔声开口,杯盖轻拂着水面,眼皮微掀,便瞧见北似娴紧张的神色,以及萧文慧挂着淡淡笑意的面容。 那张脸上,看不出急切,可仔细一探寻,倒也有几分紧张,北似娴的紧张源于害怕安九喝下了这杯茶水,而萧文慧的紧张……怕是和北似娴相反了。 果然,这茶水中,有问题吗? 安九指腹摩挲着杯,她是喝,还是不喝呢? 若是不喝,岂不让萧文慧失望了? 她千方百计算计自己进宫,自己又怎能让她失望? 安九淡淡一笑,一手端着茶杯,另一手一扬,水袖遮住茶杯,似要往口中送,旁人一瞬不转,一个欲言又止,另外一个,小心谨慎,只要安九喝下这杯茶水,一切不仅开始,还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萧文慧的眸中,更是有些急切,恨不得安九来得利落爽快些,一口将那杯中的水喝下。 可安九,却利落爽快不得! “王妃……王妃……”门口,一个急促的声音响起,屋子里的人一愣,本要喝茶的安九的动作也是突然停住了。 砰地一声,安九重重的放下茶杯,这一放,萧文慧提着的心,好似瞬间从云端跌落,手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眉心一皱,心中暗道该死,哪里跑来的小丫头,生生坏了她的事! “怎么了?”开口的是红翎,“如此慌慌张张做什么?这可是皇宫,不是咱们王府,你也这般冒冒失失,冲撞了主子,有你的好果子吃。” 那丫鬟确实穿着北王府下人的衣裳,她方才也是随安九进宫的丫鬟之一,却是没有进长乐宫,此番进来,神色匆匆,听到红翎的话,不免也露了怯意,可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那丫鬟倒也顾不得许多,冲到安九的面前,跪在地上,“王妃,奴婢忘了,王爷先前吩咐,今日大夫要来府上,看这时辰,该是到了。” 本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是大夫上门的事,因为这事,这丫鬟打断了萧文慧的好事,她自是觉得可恶,看了一眼安九,眉心微皱,却只见安九在红翎的搀扶下起身,顿时,萧文慧的脸色,更是微微一变。 她这是要走吗? 瞥了一眼那茶杯,安九今日既然进了皇宫,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走出去。 萧文慧牵唇一笑,正要说些什么,安九却是上前扶起那丫鬟,“这么急吼吼的做什么?不过是大夫到府上,北王府给的银子倒也不少,让他在府上等等又何妨?” 那丫鬟顺着安九起身,谁也不知道,那宫女的手,在广袖的遮挡之下,轻敲着安九的手腕儿,时急时缓,时快时慢。 “也难为你了,为这这些琐事操心,你且先回府去,给府上传一句话,就说,我难得进宫一趟,多在长乐宫中陪陪娴妃姑姑,陪陪皇后娘娘,一切事情,都等我回府。”安九接收到了某些信号,嘴角一扬,转身回到了先前的座位上坐下。 那丫鬟领命下去,萧文慧的心中,早已经准备好了留下安九的说辞,可没想到,她竟是主动要留下,萧文慧心中一喜,面容平静了许多,可看安九身旁的茶水,萧文慧眸光微转,沉吟片刻道,“文姑姑,这茶水怕是冷了,重新为王妃上一杯。” 文姑姑正要称是,安九却是先一步开口,“不用麻烦了,这才一会儿的时间,换了倒是可惜了。” 安九随意伸手,将身旁桌子上的茶杯,轻轻拿在手中,仔细端详,“这茶的颜色,我甚是喜欢,方才那丫鬟不懂事,打断了品茶,可这兴致还未歇,倒也可以继续。” 安九看了一会儿茶水,眉心却是一蹙,“皇后娘娘不喝吗?” 萧皇后微怔,呵呵笑道,“本宫自然愿意陪王妃一起尝尝,文姑姑……” 文姑姑意会萧皇后的意思,重新上了一杯茶,端给萧皇后,安九看了萧皇后一眼,如敬酒一般,对着萧皇后举杯,“今日我安九,以茶代酒,谢皇后娘娘这些时日对安九的照拂,日后,免不得有娘娘体恤安九的地方,安九再此先谢过了。” 日后?萧皇后面色如常,心中却是好笑,过了近日,她手中握有的筹码,犯不着再对安九,有任何体恤。 这安九,也着实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不过,有了合适的筹码,那就另当别论了。 想到此,萧皇后眉宇之间,笑得更是温和,那笑容看在安九的眼里,同样意味颇深的笑在安九的眼中,也跟着蔓延了开来,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浅浅的打湿了唇。 茶水入了口,馨香馥郁,唇齿留香,安九倒是诧异,这明明药,为何入了口中,却是这般丝毫没有药的气息,看来,这萧皇后还着实是下了不少的功夫。 “这花茶,是我喜欢的味道。”安九赞叹道,放下茶杯,看着萧皇后,笑得温和,如今她喝下了这杯茶,萧皇后的心中,该是放心了吧! 此刻,她怕是该筹划着其他的事情了。 果然,萧皇后确实如安九所料,一颗心安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狂喜,不过,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她却是无法掉以轻心。 摩挲着茶杯,她在等,等着那杯茶的效果。 仅仅是片刻,安九的面色,就隐隐有了些微异样,娴妃首先急切的上前,“阿九……” “娴妃姑姑……”安九皱着眉,扯着嘴角看了娴妃一眼,“瞧肚中这小家伙,又在折腾了……” 娴妃更是意识到不寻常,这萧皇后果然是要对安九肚中的孩子不利吗? “宣太医,不,北策,来人,去宣北策进宫。”北似娴朗声道,心中的自责袭来,她无力和萧皇后抗衡,可是北策可以。 安九的肚子,隐隐作痛,长乐宫中的宫女正要领了北似娴的命令下去,萧皇后却是朗声阻止,“不必了,北王爷日理万机,不过是肚子有些不适,宣太医,就已经足够了,王爷来,反倒是起不了什么作用,长乐宫娴妃身子抱恙,安九王妃在长乐宫着实是不妥,将太医宣到栖凤宫,你们这就将王妃也移过去。” 萧皇后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安九听在耳里,心道这萧皇后一步步的思路果然清晰,将她带到栖凤宫? 若她任凭她将她带到栖凤宫,那方才,就不会坚持留在这长乐宫中了,她既然留在这长乐宫中,自然有她留下的道理。 听了萧文慧的命令,几个随着萧文慧来的宫女,立即上前,想要将安九带走,安九眸子却是一凛,拿着桌子上的玉杯,狠狠的摔在地上,那杯子碎裂,水花溅起,着实是吓了那些人一跳。 “我肚子痛,这怕是要生了,谁若动了我,我和我肚中的孩子,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北王爷知道了,仔细你们的脑袋。”安九厉声喝道,她的威严气势可不是唬人的,饶是脸色微沉,便让人畏惧三分,此刻,那些宫女更是靠也不敢靠近。 萧皇后却是皱眉,安九的视线突然看过来,“皇后娘娘,栖凤宫我是无法去了,太医若是不来长乐宫,那我便只能出宫,回北王府了,红翎!” 安九朗声一唤,红翎扶着安九,作势要走,萧皇后哪晓得安九突然之间,会莫名的发了这样一通气? 看她要回北王府,这可怎么行呢? 萧皇后沉吟片刻,左右无奈,便只能道,“安九,你也知道,你若当真是要生了的话,最好是莫要大动干戈才好,你不去栖凤宫便不去栖凤宫吧,文姑姑,宣太医进长乐宫!” 萧文慧给文姑姑使了个眼色,她不得不妥协,毕竟,安九肚中怀着她的筹码,这筹码还没平安降生,她对安九,也不能太过决绝,眼下便也只能从了安九,终于其他……就算是在长乐宫又如何?倒也没有多大的差别! ☆、第一百七十四章 将计就计,欲夺安九之子! 萧皇后叹气,依旧演着戏,安九扶着肚子,咬牙之间,微露讽刺,这老狐狸,会不知道她怎的突然就要生了吗? 那张关切的脸,着实是让人讨厌。 萧文慧想要靠近,安九没有动作,倒是娴妃挡住了,语气尖利如刺,“皇后娘娘身子娇贵,安九有我和宫人们照看就好了,安九若是临盆,娘娘你更不能在场,血光冲撞了娘娘,可不好。” “是啊,皇后娘娘请回避。”红翎跪在地上,恭敬有加的请萧文慧离开。 萧文慧瞥了一眼安九,死死的扶着高耸的肚子,回避吗? 几个太医陆续进了长乐宫,跟在身后的,还意外的有个产婆,安九眼尖,一眼就瞧见了,萧文慧果然是早就准备好了,在这里等着她吗? “皇后娘娘,娴妃姑姑说的对,若是冲撞了皇后娘娘,安九心中不安,怕也无法好好生产。”安九皱着眉,似十分难受。 “好,也无妨,本宫就在外面等着,娴妃妹妹,你也随本宫出去吧,左右这里还有太医和产婆在,咱们在这里,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反倒还添了乱。”萧皇后体贴的道,她在不在这里面亲眼看着,倒也没有多大差别,而这北似娴,她该是明白自己对安九没安好心,若还在安九的身旁待着,指不定会坏了她的事。 娴妃一走,房间里,也就剩下太医,产婆,红翎以及几个宫女,这些个人,都不足为惧,安九和肚中孩子的命,只会掌握在一个人的手上。 萧皇后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那个跪在地上候命的产婆,仅仅是一瞬,视线移开,对太医交代道,“都给本宫仔细着些,安九王妃在宫中生产,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本宫唯你们是问。” 两个太医,诚惶诚恐,齐齐领命,萧皇后转身,看了娴妃一眼,“娴妃妹妹,走吧!” 娴妃的心中,哪里放心? 萧皇后这般心甘情愿的出去,便意味着,一切她都已经做了好了安排,她若离开,安九和肚中的孩子,岂不是落入了萧皇后之手? “安九……”北似娴满心愧疚,若非她方才鬼迷心窍的将安九请来,又怎会是如此的局面? 安九的产期,该在几日之后,而偏生是喝了萧皇后让人送上来的那杯茶水,肚子才有了动静,这萧皇后,到底要做什么? 北似娴不想出去,至少自己在这里,倒也可以替安九防备一二,可是,这萧皇后哪里会让她如愿? “文姑姑,娴妃身子不适,你扶着她一会儿。”萧皇后走到门口,淡淡的吩咐道。 北似娴见文姑姑走来,目光闪了闪,“安九,你……” “娴妃姑姑,皇后娘娘说的对,这里有太医和产婆,你无须……无须担心。”安九扯了扯嘴角,安抚的一笑。 “娴妃娘娘请吧。”文姑姑看了一眼安九,心中叹了口气,她虽然明白萧皇后的意图,可也无力阻止,想到那日在行馆内,安九所说的话,文姑姑只觉心中挣扎,更是烦躁,索性就挥开一切,不再去想。 北似娴依旧无法控制自己担忧的情绪,却也不得不出了房门,门在身后被关上,屋子里,隐隐传来安九呼痛的声音,北似娴顿时急了,大步冲到萧文慧的面前,“皇后娘娘,你对安九,究竟存了什么心思?” 萧文慧淡淡的瞥了北似娴一眼,轻笑一声,“什么叫本宫存了什么心思?娴妃妹妹这话,真是好笑,却也让人摸不着头脑。” “安九此刻突然要生了,定是你动的手脚,你休要抵赖。”北似娴咬牙,“可恨我,做了你的一把刀子!” 北似娴气愤难耐,更是后悔莫及。 “怎么?后悔了吗?”萧皇后看她的模样,不以为意,“你不担心,你那可爱的儿子,在我的栖凤宫,突然生个什么病,呵,那小胳膊小腿儿的,可经不起折腾。” “你……”北似娴咬牙,狠狠的瞪着萧文慧,恨自己无可奈何,“萧文慧,你好狠毒的心肠!” 若是她的儿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定要和这萧文慧拼命。 “狠毒?”萧文慧蹙眉,不喜欢这个词,“将安九叫进宫来的是你北似娴,又是在你长乐宫中,安九的肚子突然不适,这无论是找谁来评理,都只会猜测,是不是你长乐宫中,有什么不妥,断然也不会想到和本宫有什么关系不是?” 听到屋子里,安九一声尖锐的痛呼传来,萧文慧的嘴角,浅浅扬起一抹笑意。 北似娴却更是慌了,不,不行,她将安九引入宫中,就已经是铸成了大错,她这个时候必须要补救,可她能做什么? 突然想到什么,北似娴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北策,她必须尽快将此事通知北策。 想到此,北似娴便要往外走,可刚迈出一步,萧文慧冷冷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站住!” 北似娴身体一顿,目光微闪之间,却也没有停下脚步,可刚到了门口,却是有人将她拦住,萧文慧缓步走到她的面前,“娴妃妹妹,你这么急着出去,是要做什么?连本宫叫你,你也不理!” 北似娴看了一眼那将她拦住的侍卫,这萧文慧,将整个长乐宫都控制了吗? “你让开!”北似娴冷声道。 “让开?呵,好笑。”萧文慧轻笑着,那张脸,更是透了几分邪气,“好让你去向北王爷报信吗?” “萧文慧,你知道安九在北策心中的地位,她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以为,北策会放过你?”北似娴对上萧文慧的眼,这段时间,她虽然在长乐宫中,和外界隔绝,但一些消息,却也传入了她的耳里。 比如萧文慧在后宫之中的只手遮天,再比如北策在朝堂之中的威慑力。 如今的东楚国,皇上被软禁,早早已经名存实亡,若说百里皇室姓了北也不为过。 这萧文慧,当真是没有丝毫忌惮吗? 萧文慧眉心微皱,眼底似有什么一闪而过,但仅仅是片刻,那眸底又恢复了冷然,“我又没有做什么事情,他如不会放过我?来人,娴妃娘娘身子不适,将她请进房中待着,别吹了风,更加深了病情。” 一旁的宫人领命,立即上前,北似娴这才发现,以前长乐宫的宫人,不知何时都换上了一些生面孔,定是萧文慧…… 被北似娴看向萧文慧,心中越发的不安,更是无法挣脱那些宫人,生生被带进了偏殿的一个房间。 “坏人事的东西。”萧文慧轻嗤一声,没有理会北似娴,听着屋子里,传来的安九夹杂着痛苦的声音,眉心微皱,“文姑姑,你说,安九这一胎,究竟会是男孩儿吗?” 文姑姑敛眉,“奴婢不知。” 萧文慧撇了文姑姑一眼,“你对本宫的做法,似颇有意见?” “奴婢不敢。”文姑姑诚惶诚恐。 “那你哭丧个脸作什么?”萧文慧眼底一抹不悦。 “奴婢……奴婢只是觉得,安九王妃有些可怜,还有那孩子……”文姑姑想要说些什么,可萧文慧的眸子一凛,锐利的视线,狠狠的激射向文姑姑。 “可怜?她有什么可怜的?若非她太过难对付,本宫也不至于对她如此。”萧文慧敛眉,似想到什么,突然双手合十,闭着眼,对着某个花神庙的方向祈祷着,“花神娘娘保佑,保佑安九的这一胎,是个男孩儿。” 房间里,安九躺在床上,娴妃和萧皇后出了房间,门关上的那一刻,谁也没有留意到,安九一声痛呼之时,眼底那狡黠的光芒,却是让人心中禁不住一颤。 安九刚被扶着躺在床上,那产婆正要上前,却是突然止住了动作,不仅仅是她,就连两个太医也是突然僵住,眼神之中,似有惊恐弥漫,房间里,不知何时多了几个人,一身黑衣,蒙着面孔,恍若幽灵。 “别动,若是敢动一下,或者是叫一声,这白晃晃的刀子,就要喝你们的血了。”开口的是红翎,先前一脸慌张的她,此刻,眼神之间,也是多了些狠辣。 这样子被威胁,刀子就在脖子上架着,谁敢不听她的话? 太医和产婆,皆是连大气也不敢呼一声,红翎转脸请示安九,“小姐,已经好了,你的肚子……” 安九蹙眉,一声痛呼,听得红翎满脸担忧,可是,下一瞬,安九却是看了一眼那两个太医,“你们别怕,这事儿和你们没关系,你们只要在一旁,听我的命令行事就行,而你……” 安九目光转向那个产婆,安九的视线,并不凌厉,可在那个产婆看来,身体却是一颤,吓得身子一软,可感受到脖子上锋利的刀,却又不敢有丝毫异动,只能浑身颤抖着,“王妃饶命……” “给我闭嘴。”安九压低着声音,看了一眼门外,适时的又一声痛呼,那产婆立即闭了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安九顿了片刻,敛眉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你那主子存了什么心思,红翎,给我将她的嘴给塞着。” 红翎领命,立即随意拿了一块布,塞在了产婆的嘴里。 安九感受到肚中微微的疼痛传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眉心微蹙,瞥了一眼红翎,“人呢?” 话刚落,内厅之中,一个宫女引着一个老妈子出来,对安九福了福身,“属下参见主子,这是凛少主安排的产婆。” 自称属下,那此人该是赤盟中的人了。 安九瞥了一眼那老妈子,“你快洗来看看,我是不是要生了。” 红翎和方才那宫女立即张罗着在安九的面前拉了一尺帷幔,将那太医隔绝在外,老妈子听了安九的命令,立即进了帷幔,看到安九的模样,依旧是一派镇定,“禀王妃,王妃的羊水破了。” 这么快羊水就破了?那催产的药,当真是厉害。 安九猛地抓住那产婆的手,“老妈妈,今日我和肚中的孩子,就交到你的手中了,务必要保得我肚中孩儿安稳。” 这古代,生孩子犹如在鬼门关走一遭,今日进宫,本就是冒了险,可还好,那萧文慧所下的是催产药,不然,她方才也不会那般洒脱的喝下去,来个将计就计。 “奴婢惶恐,奴婢定会竭尽全力,让母子平安。”老妈子坚定的开口。 安九看这老妈子,似十分老到的模样,既是凛峰安排的人,断然是不会有什么差错,安九点了点头,隔着帷幔,依稀可以瞧见外面的人影,沉吟片刻,对着红翎吩咐道,“让幽冥卫带着那产婆进内堂,务必要撬开她的嘴,我要知道,她身后的那个人,交给她今日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是,小姐。”红翎领命下去,交代了幽冥卫,幽冥卫便带着先前那产婆进了内堂,临行前,红翎特意交代了一句,“留一条活命便行。” 那产婆,敢和萧皇后勾结对自家小姐不利,她自然给不了她好待遇。 房间里,安九先前假装的痛呼声,逐渐变成了真的。 房间外,萧文慧让人搬来了椅子,坐在椅子上的她,闭着眼,面容沉静,可是,那微微攥着帕子的手,却是泄露了她的情绪。 一旁的文姑姑知道,萧皇后听着而里面传来的动静,并非是担心安九,她所担心的是安九肚中的孩子。 另外一个房间里,北似娴靠在门扉上,浑身的无力感袭来,饶是这样寒冷的天气,汗水也在不断的往外冒,若安九当真有个三长两短,她也难辞其咎,她该如何去向北策交代?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承辉殿中,安九在长乐宫中生产的消息,传到了靖丰帝的耳里,被软禁了这么久,靖丰帝的身上,帝王之气,似乎也在悄然褪去,秦公公看着这个和几个月之前,大相径庭的靖丰帝,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靖丰帝开口,那声音更是苍老,安九在长乐宫中,就要生产,而萧氏那贱人,坐镇长乐宫,意味着什么? “皇上,这消息该是千正万确,据说这都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了,安九王妃还在房里,也不知道情况如何。”秦公公看了靖丰帝一眼,似是在试探着他的反应。 几个时辰了? “呵,那萧氏,都已经等了几个时辰了吗?”靖丰帝轻笑一声,“为了安九肚中的孩子,她还真是煞费苦心。” “皇上,您的意思?”秦公公有些不解,想到先前他所查到的东西,就算能够证明北王爷是萧氏之子,那也只能说明萧皇后对自己的孙儿关心,可听皇上的语气,似乎不只是如此啊。 “那萧氏,只怕是担心北策不好控制,若安九能生下一个男婴,那她手中不仅是多了一个筹码,更是多了一个别的选择。”靖丰帝眸子微眯,这个女人,二十三年前能够避开他的眼线,将北策送出宫,和北王府的女儿调换了,她此刻心中的算计,他又怎会不明白? 秦公公身体一怔,恍然明白了什么,“那萧氏……欲夺安九之子?” 靖丰帝眸子一眯,萧氏若得了安九肚中之子,那必然是后患无穷,他又怎会让他如意? 就算是没有那孩子,他定也不会让萧氏的手中,多了一个筹码,一个选择! “北策呢?”靖丰帝提到这两个字,眼神之中,一抹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回皇上的话,方才奴才也问了,那传话之人说,今日安九王妃是独自进宫,北王爷并未跟随,奴才想,北王爷该是被朝中之事缠着,无法脱身吧。”秦公公回禀道。 靖丰帝敛眉,沉吟了好半响,这才重新开口,“秦公公,那朕的匕首来。” “皇上。”秦公公吃惊的看着靖丰帝,匕首?皇上要匕首做什么? “朕让你拿匕首,你去拿就是!”靖丰帝拔高了语调,这些时日被关在承辉殿中,心绪越发的复杂,经常这般生气,秦公公倒也习以为常。 秦公公没有再说什么,按照靖丰帝的吩咐,拿了匕首,交到靖丰帝的手上,心中依旧免不去担忧,却也只能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看着靖丰帝将那匕首抽出,明晃晃的颜色,刺得秦公公眼睛生疼,这是一把小铁如泥的匕首,皇上他到底要做什么? 秦公公猜不透,可刚如是想着,便瞧见靖丰帝握着匕首,狠狠的朝着自己的腿上刺去,秦公公一愣,“皇……皇上……” 秦公公慌了手脚,皇上竟是自己刺了自己一刀? 靖丰帝眸光如炬,抽出匕首,鲜血顿时喷洒而出,咬牙道,“这疼痛,朕记清楚了,他日,定要还在萧氏……还有北策身上!” 北策将他软禁,他的心中始终不甘,知道他是当年那个没被杀死是皇子,他更是不甘心。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靖丰帝再次开口,“秦公公,还愣着干什么,有刺客!” ☆、第一百七十五章 安九生子,不会手下留情! 刺客?秦公公看着靖丰帝身上的鲜血,以及被丢在地上的匕首,猛地回过神来,皇上的意思…… 秦公公身体一怔,忙上前扶着靖丰帝,扯着尖利的嗓子,朝着外面喊,“来人,有刺客,快来人,有刺客……皇上遇刺……” 片刻,守在外面的侍卫听到这动静,立即进来,却只见得靖丰帝和秦公公二人在房间里,所谓的刺客,不知所踪。 可靖丰帝身上的鲜血,以及落在地上的匕首,却昭示着方才的屋子里,似乎发生过什么。 “刺客从后面逃走了,还不快去追。”秦公公匆忙吼道,那些侍卫打量了片刻,几个侍卫朝着大厅后门追去,剩下的几人,却是站着,没有丝毫动作。 无法将这些人支开,他们便无法离开这承辉殿,可这剩下的几人,靖丰帝捂着伤口处蹙眉,“太医,快宣太医。” “还愣着干什么?皇上龙体流血不止,难不成就这样等着皇上流尽鲜血吗?”秦公公厉声喝道,“你们,还不快去请太医。” 其中一个侍卫,看了靖丰帝一眼,随即指了身旁的一个侍卫,“你,去请太医。” 独独支开了一人,却也还剩下好些个侍卫,站在一侧,好似监视犯人一般,将靖丰帝与秦公公二人看着,似没有要离开的样子,靖丰帝的目的,便是要将这些碍眼的侍卫给支开,可却不成功,如何能行? “滚,都给朕滚下去。”靖丰帝盛怒,一激动,腿上的上,更是让他疼得呲牙裂嘴。 那几个侍卫,面容沉静,互相看了一眼,便退下,各自继续坚守自己的岗位。 “皇上……您看这……”秦公公也是明白了靖丰帝的目的,这些侍卫支不走,他们出不了承辉殿,这时间继续拖着,那些去追刺客的侍卫,怕也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皇上这般伤了自己,只怕是做了无用功了。 许是气火攻心,靖丰帝的脸上,越发的苍白,沉吟片刻,想到什么,看了一眼房内的环境,眉心高高的耸起,眼底似有不舍,可他却还是不得不开口道,“点了!” 点了?秦公公半响才明白靖丰帝的意思,“皇上,这是您的寝居……”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靖丰帝没有好语气,被软禁了这么久,他的心中,始终积压这一股火气,不仅如此,他堂堂皇帝,竟是成了一只笼中鸟,实在是可恨。 秦公公哑然,他若是有什么好的办法,先前皇上也不至于,故意刺伤自己,谎称有刺客了。 “还不快些,若是等到追刺客的侍卫回来,就算是点了这承辉殿,你我也出不去。”靖丰帝沉声道,想到方才秦公公汇报的事情,他的心里,更是急切,一分一毫的时间,也不愿意耽搁。 秦公公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即找来了火折子,将油灯中剩下的油,倒在了幔子上,火折子一点,瞬间,先前是星星点点的火苗,好似受了魔力一般,轰然窜上。 那火,吓了秦公公一跳,饶是在靖丰帝身旁跟随了多年的老人,那一刻,形色之间,都有一丝慌乱一闪而过。 靖丰帝走到榻前,将床上伪装成有人躺着的样子,便对秦公公吩咐道,“这里就交给你了。” 若非那些侍卫,太过精明,他也不至于如此小心翼翼。 秦公公明白,待靖丰帝在一个隐蔽处躲好了之后,秦公公慌乱的情绪瞬间外露,“来人,着火了,快,快来人救驾……” 先前被点了的帷幔,火势很快蔓延开来,似形成了一道屏风,将内外厅隔绝开来,侍卫很快鱼贯而入,看到这不断高涨的火势,目光再落在那床上躺着的靖丰帝的身上,神色瞬间慌了。 “快,救火。”为首的那个侍卫,立即吩咐道,王爷让他们守着承辉殿,不让任何人出入,可若是靖丰帝烧死在这大火之中,只怕他们也没有办法交差啊。 一时之间,所有的侍卫都上前扑火,谁也没有留意到,一个角落里,一个身影趁着混乱,悄然出了房间,一路上,畅通无阻,很快,便远离了了承辉殿,朝着长乐宫的方向而去。 萧氏那贱人想夺安九肚中之子,他就算是毁了,也不会让她多了这么一个筹码。 冬日里,本是寒冷,可花神殿中,却是有一股暖风,殿外的空地上,花草依然鲜艳,若非刚从外面的寒冷里进来,怕还会以为,此刻是春日里的天气。 若是往常,朱锦定会歇下脚步,借着这机会,赏赏花神殿开不败的花,不过,此刻,他神色之间的匆忙,甚至忘记了这茬,想着得到的消息,脚下更是加快了步子。 匆匆进了花神殿,瞧见北策,一袭白袍,绝色仙姿,他刚进了门,北策便大步迎了上来,“情况如何?” 就在一年多前,这双眸子里,所能看到的神色,就只有淡漠,可这仅仅是过了多久,许多情绪都能在他的身上瞧见,好似变成了个真正的人,而给予这一切的,便是那个叫做安九的女子了。 “你别急,长乐宫中,一切都在掌控,凛峰找去的产婆,是个好手,我也打过招呼,必须保王妃母子平安,大夫也说了,王妃生产就在这几日,今日倒也是在正常的时日之内,不会有什么大碍,再有,王妃既然敢在这个时候生,便知道,前路没有危险,不然,王妃是万万不会拿肚中的孩子来冒险的。” 而她这个时候产子的目的,该是逼出这个萧文慧的目的和面目吧。 那萧文慧,这段时间,不断的关注着北王府,无论迟早,都是个祸害,与其任凭她虎视眈眈,不知道要做什么手脚,倒还不如先发制人,抢占先机。 虽是知道一切都在掌控,可想到安九此刻生产,他的心,依旧是狂跳不止,这个时候,他该是陪在她身旁才对。 眉心微蹙,北策往前迈了一步,似是明白北策想要做什么,朱锦一愣,立即将北策拦住,“王爷,使不得,我知道你心系着王妃和肚中孩子,可是,这个时候你一出现,只怕就要坏了王妃设的局了,王妃如此费尽心思,若是收不到成效,今日这般,可就白费了。” 北策浓墨的眉峰微拧,更是神色有异,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似冷静了许多,敛眉道,“萧皇后……” 这几个字,从口中说出来,竟是透了几分冷意,“她的人,只要有所动作,一律格杀无论。” “是。”朱锦沉声领命,那萧皇后怕还以为如今是她的人在掌控着局势,可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那蝉,也是伪装的罢了,真正在危险之中的,是她萧文慧! 北策平静的眸子微眯,一抹历光凝聚,鲜少见到的危险之意。 正此时,赤枫赶了进来,瞧见朱锦也在,倒也没有避讳,“王爷,承辉殿着火了。” 北策凝眉,朱锦却是大为意外,“承辉殿怎么会着火?皇上呢?” “侍卫们正在救火,皇上似还在火中。”赤枫沉声禀报,话刚落,却是听得门口传来侍卫唤他的声音,赤枫微愣,是承辉殿的侍卫,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北策,意在请示。 “去吧。”北策吩咐,靖丰帝如何,他没有太多的关心,此刻他的心中,早已经全部被安九和孩子占满,似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人和事。 仅仅是片刻,赤枫就这番了回来,赤枫跟在北策身旁多年,若北策如平静的水,那这赤枫,就是冰冷的铁,都是喜静,鲜少能在这主仆二人的脸上,看到过多的情绪。 赤枫身手不凡,临危更是不乱,可此刻,却是行色匆匆,面容之间,似有些慌乱,“王爷,皇上不见了。” 北策摩挲这玉扳指的手微紧,听着赤枫继续道,“想来那大火,也是皇上所为,意在调虎离山,趁乱出逃。” 朱锦也是吃惊,“这靖丰帝安安分分的在承辉殿,待了这好几个月,怎的突然就生了兴致出逃?他能逃到哪里去?呵,甚至还不惜放火烧了他的寝宫。” 北策身子一怔,意识到是什么,厉声道,“加强长乐宫的守卫,就算是一只苍蝇,我也要知道它的一举一动。” 经北策这么一提,朱锦和赤枫,也是猛然想到了什么。 靖丰帝为何偏偏在今日,弄了这么一出,让人不得不联想到今日长乐宫中的事情。 这靖丰帝不惜烧了承辉殿,也想凑这热闹,必然是有什么目的,而那目的不管是什么,只要王妃在长乐宫中,他们就不能让丝毫的闪失发生。 “是,我去,我这就去。”朱锦意识到这事情的严重性,转身便走,口中还忍不住骂骂咧咧,“那劳什子的靖丰帝,又在盘算着什么幺蛾子,他若是敢折腾出什么花样来,老子管他是不是什么皇帝老儿,一把火点在他的身上,将他也给火化了。” 话刚落,身旁却是一抹白影闪过,朱锦身子一顿,意识到什么,猛地回头看向花神殿,却只见得花神殿中,就只有赤枫一人,“王爷……” 朱锦微愣的当口,赤枫也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之中,王爷他……亲自去长乐宫了吗? 朱锦蹙眉,丝毫也不敢耽搁,立即转身朝着花神庙外匆匆而去…… 长乐宫中,安九的阵痛,越发的剧烈,红翎焦急的伺候在侧,拿着巾子为安九拭去脸上的汗水,好在那接生的老妈子镇定,鼓励着安九用力,安九随着接生老妈子的话,尽力均匀的呼吸用力。 这生孩子的痛,果然是不能小觑,安九紧紧抓着褥子,心中暗道,待着小家伙从她肚中出来,她定要好生教训一番。 她在等着肚中这小家伙出来,外面那人,该也是在等着吧,安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倒也禁不住暗地佩服自己,这生孩子的当口,还有心思和精力想着别的事情。 “啊……”安九又一个用力,抓着褥子的手越发紧了些,咬牙低声对为她擦拭汗水的红翎道,“那个产婆呢?可问出了什么话来?” 红翎一愣,方才她一直在小姐身旁伺候,心中只有小姐,甚至忘记了,幽冥卫还在内厅对那产婆严刑逼供了。 红翎放下巾子,匆匆进了内厅,不多久,出来的时候,便带了安九想要知道的消息,“有消息了,那产婆当真是可恶,不,可恶的该是那萧皇后……” 红翎眸中恨恨,“她收买了那产婆,让她在小姐生下孩子之后,便将孩子偷偷报给她,对外只说是孩子没了,这……这萧皇后,怎的是如此毒辣的心肠,她竟要夺小姐肚中之子!” 安九眸中一抹轻笑,夺她之子吗? 这个答案,她想到过,此刻确定下来,心中更是一片冰冷,感受到那传来的阵痛,安九将心中的怒气,化作一股力道,推动着肚中胎儿出来。 “恶毒?她没有破开我的肚子,将这孩子取走,就已经是她的仁慈了。”安九咬牙道,那萧皇后为了自己的目的,当年能够狠下心来,将自己的亲生儿子送出去,为了秘密不被暴露,甚至不惜眼睁睁的看着好姐妹惨死,如今,她为了她的野心,如何做不出杀母夺子的事情来? “她是打算如何处置我的?”安九眸子微眯,那萧皇后,当真是煞费苦心啊。 红翎目光微闪,她本是不愿说,可小姐如此问了,红翎咬了咬唇,终究还是开口,“萧皇后她……吩咐那产婆,在肚中胎儿降生之后,让那产婆做手脚,她说,女子生产,本就是危险之事,这期间,母亲没了,倒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啊……”安九奋力一吼,果然啊,这萧文慧,当真是要置她于死地。 可她安九素来福大命大,这条命,就算是死,也不会死在她萧文慧的手上。 “小姐,你莫要伤心,如今那产婆被咱们换了下来,凛少主找的这个接生婆,可以信任,小姐和肚中的孩子,都不会有什么事情,那小老太婆的算计,不会得逞。”红翎急切的安抚道。 安九紧抓着褥子,又是一用力,轻哼一声,“伤心?她萧皇后做这些事情,如何能伤了我的心,她欲夺我肚中之子,欲要我性命,我还回去就是,我安九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主,她萧文慧的狠辣手段,未必强得过我!” 想到自己先前的安排,安九的心中,更是加深了坚定,这萧氏,她安九必会好好教训,不会手下留情! 她所在意的是,若萧文慧欲杀她,欲夺她之子的事情,被北策知晓,只怕平白多了伤心,毕竟,这萧氏终究是北策的亲生母亲,他不愿看他为难,所以,她所有安排的事情,更是有实行的必要。 在她看来,那萧氏,根本就不配为人母! “王妃,看到头了,老身看见孩子的头了。”那接生老妈子欢喜的叫道,“王妃,你再用些力气,再用些力气!” 安九收回深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似乎是要将全身的力气全部集中到一起,看到头了吗?她不仅要施行今日的计划,还要将这孩子安稳的生下来。 接生老妈子的声音,传到了房间之外,先前逼着眼的萧文慧,眼睛倏然一睁,“你听见了吗?刚才里面在说什么?” “回娘娘的话,方才该是产婆的声音,看见孩子的头了……”文姑姑回道,那声音虽然听得不太真切,可也隐约辨别得出来。 萧文慧赫然起身,神色之间难掩激动,“看见孩子的头了,好,看见孩子的头了,那孩子,是男是女?” 文姑姑嘴角抽了抽,“皇后娘娘,只是看到头了,还无法知晓孩子是男是女,不过,倒也快了。” 皇后娘娘当真如此在意王妃肚中的那个孩子啊! 萧文慧的眼里,浮出一抹黯然,似乎无法压住心底的急切,大步上前走了几步,似要进门看个究竟,可刚到门口,便有宫人出面拦住,“皇后娘娘,屋子里进不得。” 萧文慧蹙眉,不只是男子进不得产房,她这般身份尊贵,也是沾染不得晦气,想到她要做的事情,萧文慧便也只有咬牙,忍下了这一时的急切,退回到先前的椅子上坐下。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屋子里,一声婴儿的啼哭,安九用力的吼声,也是戛然而止。 “生了,生了,恭喜王妃,贺喜王妃,是个小王子!”那接生的老妈子,压低了声音道,安九看了一眼被老妈子住在手中的浑身光裸,不着寸缕的婴儿,嘴角浅浅一抹笑意扬起,生了吗?听这声音,洪亮得很,定也是个调皮捣蛋的主。 可是……可她肚子的疼痛,怎么还没有结束? 安九蹙眉,抓着红翎的手,“怎么……怎么不对劲儿?” 那接生的老妈子,本是想要先将这小王子包起来,听闻安九的话,看了一眼安九,神色一怔,面上一喜,脱口而出,“还有一个,这里面还有一个……”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一双儿子,夺子风波难平! 房间里,都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而愣在当场,不仅仅是帷幔外的太医,一旁伺候着的宫女,还是站在安九身旁,都花了好半响的时间,才将这个消息消化了下来。 “王妃,你可不能歇着,快用力,这另外一个也要出来了。”接生的老妈子率先回过神来,她接了许多的生,这点情况,倒也是没有乱了阵脚。 安九意识到什么,扯了扯嘴角,“来了一个折磨人的还不够,还要来一个吗?” 安九说这话的时候,分明带着几分惊喜,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肚子里,竟然是有两个。 “对,对,小姐,你快用力。”红翎反应过来,欣喜的催促道,“太好了,奴婢就说,王妃的肚子,比旁的孕妇要大了许多,王妃偏说是营养好,肚中的小王子是个好吃的货,可分明……是两个哪!” 安九抓住了帷幔,看着早早就被接生婆递给了一旁宫女抱着的男婴,咬牙用力,老天爷对她安九真是不赖,这一送,便送了两个孩子给她安九,既然如此,她便是拼了命,也要将这一对孩子给保护好了。 可想到,屋外正等候着,虎视眈眈的人,安九眸光微敛,沉吟片刻,沉声道,“不能让我的孩子犯险,你去准备一个包裹,倒也不需要担心她发现什么,她要孩子,给她送个孩子样儿去!” 红翎明白安九的心思,立即领命下去,对着一旁的宫女交代道,“你们给我仔细着些,若是走漏了什么风声,小王子出了什么岔子,唯你们是问。” 一行宫女,本就是长乐宫中的人,且也知道,她们的主子和北王府,才是同气连枝,自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本是白昼,这一番折腾下来,萧文慧听到屋子里传出男婴啼哭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听到这声音,萧文慧再次从椅子上站起来,片刻,便瞧见一个宫女,匆匆出了房间,听这里面安九的声音,还在用力呼喊,萧文慧立即迎上前去,“里面什么情况?” 那产婆是怎么回事,方才都听见孩子的哭声了,怎的不按照她的吩咐,在安九身上做手脚,将那孩子带出来? “回皇后娘娘的话,产婆吩咐奴婢给皇后娘娘传话,方才王妃所生的,是个女儿,好在王妃的肚子里,还有一个,指不定是个男婴。”那宫女开口,形色慌张,黑夜中,几乎无法辨别,她这慌张是来源于对萧文慧的害怕,还是因为其他。 萧文慧身子一晃,抚了抚额头,听到女儿的时候,她心中咯噔一下,可好在……好在安九的肚子里还有一个,这定是老天给她的恩赐,安九肚中的这个,该是男婴了。 “你去告诉产婆,让她务必保小王子安稳。”萧文慧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厉声交代。 那宫女领了命,立即折返回了房间,萧文慧的口中,却是不住的喃喃,“两个?她安九,还真是好福气,当年老天为何没有对本宫,这般眷顾……” 文姑姑听在耳里,心中却是莫名浮出一丝讽刺,老天眷顾她又如何?当年,无论生下的是一个还是两个,只怕都得不到她的爱吧,最终平白多一个无辜的人而已。 “可惜,就算老天如此眷顾安九,安九也无福消受了。”萧文慧嘴角浅扬,黑暗之中,那双冷眸,越发被镀上了一层阴沉。 等生了这孩子,安九的使命,便也完成了。 夜色之中,长乐宫的房顶,不知何时多了两抹身影,先前的白衣被换去,此刻,眼前那白衣胜雪的男人,穿着黑袍,在这没有月亮的黑夜之中,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身旁,两个男人,赤枫和朱锦候着,也是黑衣,若不仔细看,还看不出二人的存在。 此刻,三人蹲在房顶,而房顶之下,正是安九王妃的产室,借着细小的洞口,屋子里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三人的耳朵里。 生了!一个小王子,不仅如此,她的肚子里,还有一个! 北策神色难掩激动,方才几次,想要下去,去安九的身旁陪着她一起将孩子生下来,可赤枫和朱锦,却是拦住了他,想着安九大腹便便的模样,此刻,心中的每一寸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她曾说,他们的孩子是个贪吃的,将所有的营养都抢了去,以后,定会见着什么都吃的人,却原来,是两个,肚子才会那般大。 听着屋子里,传来的安九的痛呼声,那先生下来的哥哥,似乎都在怜惜他努力的母亲,哭得更是大声了些。 北策的心思,全数都落在屋子里的母子三人身上,朱锦和赤枫,感受到北策的激动,心中也是喜悦,朱锦禁不住心想,这安九当真是厉害,他也是服了! 不过,喜悦归喜悦,这个时候,朱锦和赤枫却也明白,自己身上的任务。 在这房顶,几乎将院子里院子外的所有角落一览无遗,朱锦留意着长乐宫中萧文慧的动静,而赤枫的视线,搜寻着长乐宫外的动静,突然,似瞧见一抹身影,一瘸一拐,赤枫立即警惕起来。 “王爷,皇上……”黑暗中,赤枫低声开口。 朱锦和北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瞧见在长乐宫的后门处,那老迈的身影,小心翼翼的朝着这边接近。 正是靖丰帝无疑。 “王爷,可要将他拿下。”赤枫请示道。 北策敛眉,目光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长乐宫中的萧文慧,那双黑如深潭的眸子,微微一眯,似在思索着什么,半响,低沉的声音从齿间发出,“不用了,让他进来。” 这个决定,让赤枫和朱静都是一惊,可二人,很快便也明白了北策的意图。 靖丰帝不惜刺伤了自己,烧了承辉殿,都要逃出来,而目的,是长乐宫,他为的是什么,仔细一想,便也可以理出些头绪。 他的目的,只怕和萧文慧一样,都是为着安九而来。 北策看了一眼这漆黑的四周,整个皇宫里,似乎都被一种诡异的气氛笼罩着,看似平静,可他们却知道,这黑夜之中,所隐藏的东西,却是旁人的眼睛看不见的。 这样的夜,不如让一切都揭开…… 长乐宫的房间里,第一声婴儿的啼哭之后,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另外一声婴儿的啼哭响起。 “生了,又是一个小王子,恭喜王妃,贺喜王妃,喜得一双公子。”接生的老妈子,捧着另外一个男婴,这小男孩似乎在母亲的肚子里,待得久了些,似在抗议一般,比早半个时辰降生的哥哥,更是哭得欢畅。 “小姐……”红翎看着那两个小子,也是喜不自胜,看着躺在床上,身上好似被抽干了力气的安九,立即上前,握着她的手,“孩子平安,小姐放心。” 平安!无论男女,一对孩子平安,对她来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安九为了这后降生的婴儿,着实是费了太多的力气,此刻虚软的躺在那里,连动也不想动,若非想到还有事情没有完成,她定会好好的躺在床上,睡个几天几夜。 可是,如今还不是她能够抽身的时候。 她生下了这两个孩子,可有人还在对这两个孩子虎视眈眈,她怎能睡得安稳? “红翎……”那就艰难的开口,看了一眼被包裹好的两个孩子,“将这两个孩子抱走,嬷嬷,请你换下方才那个产婆的衣裳,委屈你,稍作伪装,将这个包裹抱出去,就告诉萧皇后,这是她要的男婴……” 这黑夜之中,那萧文慧的心思都在孩子身上,定也注意不到产婆的长相。 再者……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安九继续道,“让南溟通知凛峰,就说可以行动了。” “是。”红翎领命道,将先前准备的东西,换下了接生婆手中的小家伙,似是感应到屋子里这紧张的气氛,以及他们母亲此刻的情绪,两个小家伙竟是都不哭了,安安稳稳的躺在襁褓之中,那模样,似乎在争着表现一般。 红翎抱了两个小家伙,便进了内厅,这个时候,北王府中,该是为两位小公子准备好了一切,北王府中,才是最为安全的地方。 接生婆红翎塞给她的包裹抱在怀中,红翎手巧,这一番包裹,那看着,倒真是像极了一个孩子,不过,只怕是经不起细看。 但安九,也不怕她萧文慧细看! 屋子外,萧文慧在听了第二个婴儿的啼哭声之后,也是有了动静,安九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扉,给那接生婆使了个眼色,“快些出去吧,莫要让皇后娘娘久等了。” 安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该如何对她说,你可知道了?” “老身知道,王妃请放心。”接生婆沉声道,将怀中的东西调了调姿势,让人无法轻易瞧见什么端倪,便朝着安九福了福身,朝着门外走去…… 房门外,萧皇后在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正要让文姑姑进去看个情况,便听见吱呀一声,门开了,那产婆匆匆出门,跪在地上,难掩欣喜的禀报,“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王妃得了一男一女。” “一男一女!”萧文慧所期待的,便是一个男婴,看那产婆手中抱着一个孩子,萧文慧上前之时,敛眉道,“这可是那男孩儿?” “正是。”产婆道。 “那女婴呢?还有安九……”萧文慧眸子微眯着,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那又被重新关上的房门,眼底隐隐有一抹冷意凝聚。 “回娘娘的话,女婴在里面,由宫女抱着。”产婆依旧跪在地上,低垂着眼,“至于安九王妃……奴婢已经按皇后娘娘的吩咐,将一切都处理妥当了。” “王妃……” 正此时,屋子里,一声宫女急切的呼喊,传入萧文慧的耳里,看来,这个产婆将事情办得很好。 没有了安九,她的手中,又多了这么一个筹码,就算是无法控制得了北策,那么,她也有一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来帮她达到她所计划的一切。 一个小孩儿,比起北策,着实是好控制得多了。 而至于北策……萧文慧敛眉,眼底一片冰冷,目光落在那产婆手中的孩子上,微微扬了扬下巴,“将孩子抱过来,让本宫瞧瞧。” 房间里,宫人们似乎陷入了一片混乱,而房外,却是一片平静,产婆领命,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子”,缓步上前,似乎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此刻便也没有太多的慌张,一步一步越发靠近萧皇后。 这时候,红翎已经带着两个小王子出了长乐宫了吧,有凛少主派的人接应,就算是萧皇后察觉了这所谓的“孩子”只是一个幌子,那也是来不及追回了。 产婆朝着萧文慧越来越近,慢慢的将“孩子”举起,跪在地上,“皇后娘娘……” 那孩子对萧文慧来说,有着魔力,看着那包裹着的襁褓,萧皇后伸手,想要将那孩子接过来,以后,这个孩子,就是她萧文慧的最大筹码了,心中莫名的激动,萧文慧的血液都好似沸腾了起来。 可她的手还没来得及触碰到襁褓,突然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的人,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将那襁褓夺了过去,萧文慧微怔,看向那夺了襁褓的人,神色一怔,“你……” 在场的人,皆是看向萧文慧视线所及的人,眼底神色各异。 那……那不是皇……皇上吗? “怎么?见到朕,都忘了礼仪了吗?”靖丰帝瞥了一眼萧文慧以及她身后的宫人,冷声道。 众人一愣,猛地回过神来,皇上在承辉殿闭门休养数月,这皇宫里,似乎都要忘记这号人的存在了,可皇上毕竟是皇上啊,宫人们,连带着文姑姑也是立即跪在地上,“奴婢参见皇上。” 萧文慧去没有将靖丰帝放在眼里,瞥了一眼靖丰帝手中的婴儿,扯了扯嘴角,上前几步,“皇上,将孩子给臣妾吧。” 萧文慧的心中也是诧异,靖丰帝被软禁在承辉殿中,北策的那些个侍卫,如铜墙铁壁,他怎么出来了? 萧文慧留意到靖丰帝腿上的鲜血,眉峰一挑,更觉得这情况有些怪异,无论这靖丰帝是怎么出了承辉殿,也无论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将那婴儿夺过来。 靖丰帝轻声一笑,“你要他?萧氏,你要他做什么?今日,你不是该跟朕说说清楚?” 萧文慧敛眉,呵呵的笑道,“皇上,这是北王爷的子嗣,北王爷不在,安九王妃又在产房之中,臣妾不过是帮着照看而已,皇上,给我吧!” 说着,萧文慧又往前了几步,想要接过靖丰帝手中孩子的意图,越发的强烈,却是没有留意到,长乐宫的门口,几个黑色身影在朝着这边靠近。 “萧皇后如此费心,北策多谢了。”清朗的声音,犹如这黑夜,生生镀上了一层冰霜,听在人的耳里,禁不住引得人心底一颤。 萧皇后心里咯噔一下,这声音的主人……萧皇后和靖丰帝,不约而同的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瞧见朝着这边走来,为首的男子,神色都禁不住微微一变。 北策?他怎么进宫了? 萧文慧凝眉,安九生子的消息,她已经下令封锁,并且让人以北似娴的名义传话回北王府,安九和北似娴聊得开怀,在长乐宫中留宿一晚,可北策…… 他的哪里知道,北策早早的就已经在这皇宫里,甚至亲眼看着他一双孩子的降生。 “我既然进宫了,这孩子,就不劳皇后娘娘照顾了,将孩子给我吧!”北策再次开口,目光淡淡的瞥了一眼那个“婴儿”,一旁的朱锦看着北策此刻的平静,想到方才北策看到安九生下两个孩子的时候的激动,眉峰不着痕迹的一挑,也亏得他知道靖丰帝手中的“婴儿”,并非是真正的婴儿,不然,以他对安九母子的在意,哪里还能做到如此镇定? 萧文慧脸色更是变了,将孩子给北策? 不,若是这孩子回到北策手中,以北策这段时日对自己的防备,只怕自己很难再接触到这个孩子,更不要说是她预计之中的掌控了。 方才那产婆说安九生了一子一女,倒也正好,她可以让人将女婴送回北王府去,至于这男婴,她就算是隐瞒了下来,等处置了今日产房之中那些守在安九身旁的人,也就万无一失了。 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料想到,北策在这个时候会突然到来。 萧文慧心中微慌,但有一点,他却是万分明确,这个孩子,她不能让北策给带走。 “北王爷,你是男子,这孩子脆嫩,你不知道轻重,不会照顾,本宫替你,也无妨。”萧文慧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虽然表面上平静,可是,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蓄势待发,一旦有所异动,她必然是要用尽全力,夺过那孩子! 可她的话刚落,北策淡淡的声音,不带丝毫情绪,“皇后娘娘虽身为女子,不也没有照顾过孩子,如何比我能懂?!” ☆、第一百七十七章 霸道宣誓,北策的承诺! 这话,幽幽的在这黑夜中响起,听着让人觉得诡异。 不明白真实情况的,心中也隐隐有底,萧文慧当年生下了崇宁公主,便将公主送了出来,后来由玉皇后收养,而这萧皇后,住进了凌霄宫,可是半分对女儿的照顾也不曾有啊。 不仅如此,前些时候,崇宁公主被流放,她也是分毫怜惜求情的举动都没有,若说她有母爱,只怕谁都会有所怀疑啊! 明白真实情况的,如文姑姑,如靖丰帝,甚至连她萧文慧自己,也是在那话中,隐隐听出了几分讽刺与责备。 敏感如萧皇后,禁不住细细的盯着北策,这句话从北策的口中说出来,意味着什么? 可这个疑惑在她的脑中,仅仅是盘旋了片刻,萧文慧便刻意挥开,这个时候,她最在意的是靖丰帝手中的孩子,那是她的筹码,她不能有丝毫闪失,而北策…… 不管他意有所指也好,当年,选择了将他送走,和北王府的女儿交换,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接受任何现实,就算是北策的埋怨。 可埋怨又如何? 自己终归是他的亲娘,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她得了这个婴儿,就算北策以后不为她所控制,她也能掌控这个孩子,以至于掌控所有她想掌控的东西。 萧文慧心中盘算着,知道北策,是不会同意将这孩子交给她照顾了,既然如此,她倒也不必脸上亲和,要得到这孩子,恐怕也只能唯独一个方法,那便是抢!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萧文慧审视着形式,她距离靖丰帝不过是一步之遥,而北策,却是要远了许多,就算是北策身手了得,只怕也不能比她更快了。 想到此,萧文慧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眸光微敛,猛地一伸手,想要从靖丰帝的手中,将那“婴儿”给夺过来,可是,她的手还没触碰到婴儿的襁褓,靖丰帝似发现了她的意图,身形一闪,将手中的襁褓高高举起。 几乎所有人都是一怔,看着靖丰帝如此危险的举动,萧文慧更是大吼出声,“皇上,你仔细着些,若伤到了孩子,你……” “怎么?你怕朕伤到他?”靖丰帝对上萧文慧慌张的眼神,此刻竟是有些得意,没有丝毫怀疑,且注意力都在萧皇后身上的他,以及一心想得到这个小孩儿的萧皇后,却是都没有留意到,自从这“孩子”被抱出来,似乎都没有丝毫动静。 安静得可疑。 萧文慧看了一眼那孩子,目光微闪,“皇上,不是臣妾怕皇上伤害到他,而是这孩子是北王爷的儿子,若是有什么损伤,只怕这君臣之谊都要毁了。” 萧文慧言下之意,是在威胁着靖丰帝,她要让他知道,如今北王府的地位和势力,他是惹不起的。 却不料,这句话更是激怒了靖丰帝。 这些时日,他在承辉殿中被软禁,如一个囚犯一般,他的心里,可是憋了一肚子的气,君臣之谊,这北策哪里有将他当成是君王?若是如此,他便也不会软禁了自己。 再说了,萧文慧想让他将这孩子放下吗? 不,他怎能放下?这孩子对北策来说,是心头肉,对萧氏这贱人来说,是她渴望在意的东西,他更是不能如了他们的意。 若是能够毁了这个孩子,这两个人会是怎样的表情? 靖丰帝看了一眼北策,瞧见他面容沉静,禁不住皱眉,他最是厌恶北策这很难看到情绪的脸,饶是他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一个帝王,这样的臣子,太不可控了。 不过,他有方法,让他有情绪,甚至是……崩溃。 而萧文慧……靖丰帝转眼看向紧张的萧文慧,心中更是得意,这个女人,敢拿他的把柄来威胁他,他一直忍着,今日,自己终于寻着了机会,毁了这孩子,就等于是毁了萧氏这贱人的计划和希望。 靖丰帝锐利的眸子里,似有疯狂在闪烁着,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靖丰帝一瞬不转的看着二人,似要在他做这毁灭的一刻,看清这二人的反应。 手高高的举起,似乎意识到靖丰帝的意图,萧文慧下意识的开口,“不要……” 可这两个字刚一出口,靖丰帝就已经使出了狠劲儿,见萧文慧要过来救这襁褓,靖丰帝眼底更是一抹恶毒闪过,手一扬,竟是朝了另外一个方向,将那襁褓生生砸下…… “不……”萧文慧抓住了靖丰帝的手,可是,还是没有阻止一切的发生。 眼睁睁的看着那襁褓就要摔在地上,她几乎能够确定,以靖丰帝这力道,这一摔,那婴儿是很难活命的。 那么她的希望…… 这个反应,萧文慧却是让靖丰帝满意至极,不过,北策……靖丰帝的目光看向北策,只是瞧见他的眉峰似微微皱了起来,可是,那张脸,依旧沉静,看不出其他的情绪。 靖丰帝的脸色微沉,这北策,当真是连自己的孩子,都不在意吗? 可这……怕是不像北策的作风,他那般爱安九,如何能不顾他们的孩子? 脑中浮出这个疑惑,一时靖丰帝却想不透,不过,朱锦和赤枫却是明白这其中的内情,不过是一个伪装得比较像的襁褓而已,又不是真的孩子,在他们看来,或许北王爷的这个皱眉,也是多余的。 可是,北策虽然知道那襁褓中,并非是他和安九的孩子,可是,在看到靖丰帝摔下那个襁褓的那一刻,他的心,还是莫名的一抽,想到那如果当真是他和安九之子,失去这孩子的痛苦,怕是他也无法承受的。 萧文慧满脸焦急,心如死灰,靖丰帝一面疑惑,一面得意,心中矛盾挣扎,可谁也没有想到,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在那襁褓就要落地的瞬间,生生将那襁褓接住,抱在了怀中。 突然变了的情形,让所有人都是一愣,而那地上的人…… “孩子……孩子……”那是个女人的声音,口中喃喃,她一直低着头,似是在检查着孩子的情况,可从她的衣服上,众人却是认出了这人。 “娴妃……” “娴妃……” 萧文慧和靖丰帝异口同声,萧文慧是喜,喜孩子该是没有伤到,靖丰帝则是怒,这娴妃是哪里跑出来的,竟坏了他的事。 而北似娴此刻的心中,只有这孩子的安危,一心只有孩子安危的她,检查着孩子的情况,可看到襁褓之中塞着的枕头,北似娴身体一僵,没有孩子,可方才他们争夺…… 这是怎么回事? 北似娴方才在房间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她的心思,也都在这孩子的身上,她将安九招进宫,实在是大错特错,若是她的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自己便要成了北王府的罪人了。 安九对自己和忌儿有恩,她不能恩将仇报。 所以,她一直在寻找着机会,可终于接到了孩子,可这“孩子”…… 怎么回事? 北似娴脑中努力转动着,可是,抱着“孩子”的她,将孩子藏在怀中,头依旧抵着,没有半分动静,她不笨,很快联系起这一切,一颗心,终于安了下来。 这孩子,本来就是假的吧,用来迷惑萧皇后的! 既然如此……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北似娴明了了她该做什么了。 下意识的,北似娴将那襁褓抱得更紧了些,似乎要藏进怀中,不让人发现端倪。 而那厢,萧文慧松开了靖丰帝的手,大步上前,朝着北似娴伸出了手,“快,将孩子给我!” 必须要拿在她自己的手中,才是最妥帖的。 靖丰帝那里肯让她如意,此刻,他更是没有心思去探寻,北策莫名的平静,究竟是因为什么,只想阻止萧文慧得到这个孩子。 “不许给她!”靖丰帝厉声吼道,人也上前,想要阻止萧文慧。 北似娴只是牢牢的将襁褓抱在怀中,那姿态,便是要护怀中这个“孩子”的安全。 萧文慧见这靖丰帝阴魂不散,心中莫名恼怒,见北似娴护着孩子,便也放心,索性便挡住了靖丰帝的去路,和靖丰帝对峙着,“皇上,我不要,你也不要,这不就公平了。” 他要的是毁了那个孩子,这样他才能放心,哪是要什么公平? “你给朕让开。”靖丰帝怒声道,他非要将这孩子给扼杀了。 “臣妾若是不让呢!”经过方才,萧文慧倒也不必和这靖丰帝有太多的好脸色,皇上?此刻的他,不过是一个失了权的人,这朝中上下,有谁还会听他的调遣? 就算是北策不继续将他软禁在承辉殿中,她的人,也一样能够将他降住。 靖丰帝眸子一凛,这个妇人,当真是分毫也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了啊! 锐利的视线激射向北似娴,“娴妃,将那孩子,给朕捂死!” 话刚出口,他却是意识到什么,萧文慧讽刺的声音冷冷的响起,“皇上,你别忘了,娴妃是北王府的女儿,怎会听你的话,加害北王府的后人?再说了,皇上先前对娴妃妹妹的忌儿,都狠得下心来,下毒手,这才过了多长的时间,娴妃妹妹该不会忘记了此事了吧,如此,皇上更是使唤不动娴妃妹妹了。” 靖丰帝的脸色,更是沉了下去,狠狠的瞪着萧文慧,咬牙道,“娴妃,你不要多想,朕对忌儿的动手,实属迫于无奈,可如今,朕的心里,接纳了忌儿,另外,朕在告诉你,你手中的孩子,也不是什么北王府的后人。” 北似娴身体一怔,目光微闪,不是北王府的后人……莫非皇上看穿了这襁褓的端倪? 不,可若是看穿了,他便也不会如此执着的想要夺了这襁褓,加害所谓的“孩子”了。 可接下来,靖丰帝的话,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如遭雷击…… “他是百里皇室的后人,你便是还对朕当初对忌儿所做的事情心有芥蒂,你便可以将你心中的不快,全数都发泄在那个婴儿的身上!”靖丰帝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说出的话,犹如平地惊雷。 百里皇室的后人? 他们分明看见这个孩子是被产婆从房里抱出来的,是安九王妃生下的孩子,该是北王府的后人,怎会成了百里皇室的后人? 可皇上说这话,怕也不是乱说,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众人想到什么,神色之间,有震惊,有暧昧,莫非安九王妃和百里皇室的谁有染? 不,这个念头,跳进众人的脑海,几乎是在一瞬间,便被他们否定了,安九王妃和北王爷蒹葭情深,那般恩爱,是谁都看在眼里的,王妃又怎会做对不起王爷的事情? 可皇上的话…… 众人越是想,心中越是如乱麻理不清楚,北似娴也是看向北策,似乎是想从他的身上,看出些端倪。 北策的眉峰,似乎比先前皱得更紧了些,可面容依旧平静,这般镇定,越发显得不寻常。 萧文慧却是明白靖丰帝话中的意思,那一刻,她的心中也是震惊的。 这靖丰帝……是知道了什么了吗? 萧文慧看了北策一眼,神色之间,片刻慌乱,可是,仅仅是片刻,便又硬下了心肠,既然这靖丰帝知道了,那么,她就当面揭开这一切,左右,安九的孩子也算是生下来了,不是吗? 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萧文慧正想要开口,心中却是一痛,仅仅是瞬间,她的身体里,好似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噬着,痛痒难忍。 怎么回事? 萧文慧变了脸色,那靖丰帝见萧文慧的神色,便也想抢占先机,转身看向北策,眸子微眯着,“北策,你可知道你的身世?” 北策蹙眉,依旧是波澜不惊,这看得靖丰帝更气,还是没有反应吗?他倒是要看看,等他知道自己的身世,还会不会如此镇定。 “北策,你的身世……”萧文慧似猜出了靖丰帝想抢先一步的意图,也是开口,有些事情,若是她自己说出来,和旁人说出来,那结果怕也会是天差地别。 她不能让靖丰帝得了这个挑拨的机会,可是,她只要一开口说话,身体里面,那不断窜的难受,越发激烈的袭来,先前是蚂蚁啃咬,越是往后,越是难受得厉害。 “你并非是……”靖丰帝和萧文慧争抢着。 屋子里,方才已经没了力气的安九,听到屋子外靖丰帝的突然出现,以及预感到他口中所要说的东西,安九坐不住了。 她算计着一切,就是要让萧文慧无法说出一切,就算是说出了一切,也没有人会去相信,可靖丰帝,怎的也知道了? 想到北策,安九让宫女搀扶着,冷声吩咐,“住口,来人!” 仅仅是四个字,就已经费了安九许多力气,不过也是简短的吩咐,一把飞刀,穿破黑夜,直直刺向靖丰帝,没有直奔他的要害,刺在他另一只完好的大腿上,让靖丰帝住了口的同时,更引得靖丰帝一个踉跄。 “皇上,要说什么,请三思了再说。”安九冷声道,虽然无力的被宫女扶着,可浑身散发的气势,却是不容人有丝毫的小觑。 北策瞧见安九,神色之间,这才微微有了波动,想也没想的大步上前,从宫女的手中接过安九,一把打横抱起,“你出来做什么?” 她方才费了那么大的力气,生下孩子,此刻还在虚弱之中,这模样,让他的心里,莫名怜惜。 安九落入宽厚的胸膛,对上北策关切的眼,“北策,他们所说的话……” “你放心,他们所说的话,伤不了我分毫,我心里只有你和孩子。”北策温柔的声音,在这寒冷冬日的夜里,如春风吹进了安九的心里。 几乎在那瞬间,安九竟是忘记了去思考北策话中的意思,被北策安放在床上,那温和的声音再次在头顶传来,“今日辛苦你了,我北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母子三人!” 母子三人?北策他知道自己生了一双儿子? “你方才……一直都在?”安九虚弱的躺在床上,心底却是从未有过的安稳。 “我怎能让你离开我的视线?尤其是在你为我生孩子的时候?”北策想到方才那撕心裂肺的呼喊,皆是她为孩子为他所做的努力,心中的某处,越发的柔软,抬手摩挲着安九虚弱苍白的脸颊,“为了你和孩子,我定会给你们一片安稳。” 安九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房间外,隐约传来靖丰帝的咒骂声,以及萧文慧张狂的声音,安九抬手抓住北策的大掌,“外面的事情……” “外面的事情交给我,我的身世……”北策说到此,话锋微微一顿,神色之间,一抹异样一闪而过。 安九抓着北策的手紧了紧,“你知道了?你如何知道的?” 知道之后,有过怎样的反应?一直这般平静吗?还是,有些心伤,是他一个人默默的承受了的? 安九死死的盯着北策的眼,眼底只有他的感受,可看到北策的眼里,却是有讽刺渐渐凝聚,“无论如何知晓,那些真相,都伤不到我,我更不允许任何事情伤害到你们母子!” ☆、第一百七十八章 相互对咬,杀她之人是谁? “等我!”两个字,北策看安九的眼神,怜惜坚定,外面的事情,他必须要去处理了,安九为了不让他知道这真相心伤,他如何不知道? 这个时候,便是他要护着安九母子! 安九灿然一笑,松开北策的大掌,看着那高大的身影转身出门,以往穿惯了白衣的他,今日里,依稀黑袍,也更是迷人眼。 房间外,北策出来,将门关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萧文慧方才,似乎无法忍受身体的难受,胡乱的抓扯,身形狼狈,甚至那双眼,好似有什么东西撑着,要爆开一般,看着让人头皮发麻。 “她不是死了吗?怎么会没死?”萧文慧厉声吼道,那一开口,眼睛瞪着,更是让人觉得不寻常,此刻,萧文慧被那莫名其妙的痛折磨着,心中更浮躁,脑海里也是一团乱。 “谁说她死了?”北策的语气,淡淡的,近乎阴冷,那双眸子看也没有看萧文慧一眼,似是不屑。 谁说她死了?萧文慧眸光闪了闪,目光直直看向方才的那个产婆,指向她,“是她,是她说的!” 萧文慧似是要求证什么一样,猛地上前抓住那产婆的手腕儿,“你不是说安九死了吗?方才那个女人是谁?你告诉本宫,安九到底死了没有?” 还有,她听到屋子里传出来的那些宫女如丧考妣的呼喊又是怎么回事? 那产婆这般被质问,也是无惧,抬眼看向萧文慧,“皇后娘娘……” “呵,皇后娘娘,这还不简单吗?安九王妃方才都已经站在你的面前了,自然是没死了,你这般问这产婆又有何用?不如,我来告诉你答案?” 开口的是朱锦,朱锦替北策查很多事情的时候,也是知晓萧文慧的身份,更是明白北策的态度,对这个萧文慧所做的事情,饶是他也觉得不齿,这个时候,对萧文慧更是没有什么好态度。 萧文慧瞪向朱锦,身体里的血液,此刻好似焚烧了起来,在这样的折磨之下,她也是没了多少力气,退后几步,再看这产婆的时候,隐约明白了什么。 “你……”萧文慧瞪着产婆,“你是谁?” 先前那产婆,她虽然没有仔细看,可此刻,越是觉得这个产婆不对劲儿,差不多的身形,一模一样的衣裳,不仔细看,倒是有几分相似,可仔细一看,却经不起推敲。 坏就坏在,方才她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那小婴儿的身上,却是细细的注意这个产婆啊。 “婴儿?对,婴儿……”萧文慧口中喃喃,目光闪烁着,似想到什么,看到北似娴怀中的“婴儿”,想也没想的冲了过去,靖丰帝双腿受伤,此刻也无暇顾及,眼睁睁的看着萧文慧走到北似娴的面前,抢夺孩子,“将孩子给我!” 萧文慧的眼神之中,夹杂了些微疯狂,北似娴看着她的模样,想到她拿自己的忌儿来威胁自己的事情,心中痛恨。 萧文慧若是发现这个她极力抢夺的“婴儿”的真实面目,会是怎样的反应? 带着看好戏的心思,北似娴知道,北策来了,安九无碍,那么,自己手中的这个“婴儿”,便也不用继续“保护”着了。 护了一会儿,北似娴放弃了抵抗,手一松,任凭萧文慧夺去原本在她怀中的“婴儿”。 得到自己想要的,萧文慧心中那不好的预感,不断催促着她探明一切,可自己一看,萧文慧的脸色更是变了。 “不,怎么会……这……这是怎么回事?孩子呢?孩子呢?”萧文慧撕扯着那襁褓,似乎想要从中翻找出一个男婴出来,可是,几番撕扯之下,襁褓松散了开来,散落在地上,竟是一个枕头。 靖丰帝看着这一切,也是愣了,枕头?回想起方才的一切,似乎从没听见这婴儿的啼哭,可他却丝毫没有怀疑这个婴儿的真假,心思全在萧文慧和置这个婴儿于死地的事情上。 置这个婴儿于死地? 呵,这只是一个枕头,就算是方才,自己将它摔在了地上,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真正的孩子哪儿去了? 似是看出靖丰帝也有如此的疑问,朱锦瞥了一眼北策,代他开口,“孩子自然早就不在这皇宫里了,既是北王爷的儿子,自然是北王府中了,安九和王爷,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如此对待他们的孩子?” 萧文慧一个踉跄,好似被抽走了什么,心如死灰。 朱锦却依旧没有停下来,心中因为萧皇后所做的事情愤怒,“萧皇后,你若是还不明白,那我倒是不介意,再和你说得更加清楚些。” 萧文慧目光闪了闪,方才那一会儿的时间,先前光鲜亮丽的发髻,也是被他抓得凌乱了。 “这都是安九的计划,你利用娴妃娘娘,设计引安九王妃进宫,想要安九在皇宫里生子,又对外封锁消息,你想在安九将肚中之子生出来之后,便将那孩子占为己有,可你却是没有料到,安九入了皇宫,同样也是在给你设局,她换下了你事先准备好的接生婆,再用一个襁褓来忽悠你,你没想到吧,恐怕,你更加没有想到,你此刻的身体……” 朱锦挑眉看了萧文慧一眼,她这个情况,饶是谁看了,都会有所怀疑,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岔子吧。 安九……呵,安九可不是个善茬,又怎会让她好受? 萧文慧身体一怔,猛然意识到什么,锐利的目光激射向朱锦,“你告诉本宫,本宫的身体怎么了?” 朱锦无能为力的耸了耸肩,“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萧文慧面上一怒,方才身体里的火热,此刻逐渐消失,可并不代表,她所受的折磨也就这么消失了,冷,随之而来的是冷,好似在寒风,不,是在寒冰中一样。 “来人,给本宫拿衣裳。”萧文慧身体颤抖着,唇齿都在发抖。 文姑姑猛地回神,立即就要按照萧文慧的吩咐去办,可北似娴却是冷声道,“谁也不许动,拿什么衣裳?这是我的长乐宫,文姑姑去哪里拿?” 在长乐宫吗?此刻的情形,她怕是拿不到什么了吧,就算是回栖凤宫,这道门,只怕也不如先前那般好进出了。 文姑姑蹙眉,北似娴从地上起来,看着萧文慧这个模样,心中也甚是痛快。 这么恶毒的女人,就该受受这折磨才好。 萧文慧受不住,蜷缩着身体,瞪了北似娴一眼。 可恶,看她落了难了,竟是连这北似娴,都落井下石了吗? 不,休想,她萧文慧才不会任凭人看了笑话。 安九……定是那安九,做的什么手脚,想到此,萧文慧的心中更是气愤。 她安九给自己设局吗?想要折磨死她吗? 呵,她便是受着这折磨,她也要拉安九下水。 什么能够让安九心痛?只怕除了她刚生下的孩子,就是北策了吧。 萧文慧心中浮出一丝邪恶,就算自己没了你孩子,对北策,还有希望。 “北策,你可知道我是谁?”萧文慧强忍着身上的寒冷,起身一步步的朝着北策走去。 北策的眼里,比她的身体还要冷,“这东楚国谁都知道,你是萧皇后。” “不,我不禁是萧皇后,我还是……”萧文慧看北策的眼里,多了几分柔和,但是,北策却知道,这所谓的柔和,并不真实,心中更是觉得讽刺。 可萧文慧的话还没有说完,靖丰帝却是冷声打断,“是,她不仅是萧皇后,还是你的母妃,你并非是北王府的儿子,当年,这个女人,把你和北王府刚出生的女儿调换了,北策,你可知道,她的意图?” “她有怎样的意图?”北策的声音,依旧平静,依旧冰冷。 这份平静,似乎出乎靖丰帝和萧文慧的预料,他听闻自己的身世,该会震惊,该会疑问,甚至是不会相信,此刻,就连旁边的宫女,甚至是北似娴,都是一脸震惊,不可思议,可北策却是平静。 这意味着什么? 似乎是有些不死心一般,靖丰帝继续道,“她并非是疼惜你,她只是将你当成她的一颗棋子,她就是要等到成熟的时机,揭开这一切,让世人都知道,你北策是百里皇室后人,身体里留着百里皇室的血,她不是寻常的女人,她太大的野心,她只是想控制你而已!” “是吗?”北策轻笑,眼底一抹不屑,这又如何呢? 控制,他北策又岂是好控制的? 就是知道这点,所以,萧皇后才将目标转向了他和安九刚出世的孩子? 没有因为萧文慧对自己所做的事情而愤怒,可想到萧文慧对安九和孩子的算计与意图,北策的眸子里,隐隐一抹风云凝聚。 靖丰帝感受到了,萧文慧自然也感受到了,不过,二人皆是将此刻他眼里的情绪,当成了对萧文慧的愤怒与怨怼。 靖丰帝是得意,而萧文慧则是不安了。 “策儿,你不要听他胡说,当年在那样的情况下,我是不得已的,你知道吗?这些年,我在凌霄宫中,几乎是度日如年,崇宁公主二十三年来,没有一刻招了皇上的待见,崇宁公主的遭遇,本该是你的遭遇,所以,我是为了你好,我不想让在这皇宫之中,处处受人掣肘,你看,现在的你多好,从北王府的世子,再到北王府的王爷,如今,你便是跺一跺脚,这东楚国也要震上一震,这都是我的功劳,若非当年我狠下心来,将你送走,便也不会有今天的你。” 萧皇后急切的说着,这话,在旁人听来,深情并茂,可在北策听来,心中的讽刺,更是浓了些。 北策依旧不说话,那靖丰帝更是急了,看着萧皇后如此表明情谊,怎能坐得住? “呵,好笑,实在是好笑,萧氏,你如此说来,将北王府当成什么了?你有爱子之心,怕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靖丰帝丝毫也不掩饰自己的讽刺,转身看向北策,“策儿,你是朕的儿子,是朕的皇子,这个女人做什么,和你无关,朕不断不会迁怒于你,甚至,还会将皇位传于你,让你继承这东楚国的大好江山,不过,有一点,朕要让你知道,这萧氏,是祸水,毒辣心肠,不惜算计安九,想要夺了你们的孩子,这狼子野心,不可轻饶。” “是谁方才,想要摔死那孩子的?”萧文慧气恨的瞪着靖丰帝,这个人此刻的意图,再是明显不过,他想拉拢北策对付自己,可她萧文慧,却是不会让他如意。 靖丰帝神色微怔,脸上一抹不自然,毕竟方才的一切,在场的人都是看着,他也做不的辩驳。 萧文慧乘胜追击,冷哼一声,“皇上,还要我说说以前的事情吗?皇上可还记得裂骨?” 靖丰帝身体一怔,这两个字,似乎也引起了北策心中的震动,靖丰帝目光闪了闪,厉声喝道,“萧文慧,你休要胡言乱语!” “我是不是胡言乱语,皇上自然心知肚明。”萧文慧轻笑一声,转眼看向北策,语气里,又多了几分慈爱,“说到底,也是母亲连累了你,当年,萧氏一族助齐王谋乱,可这事儿我却是分毫都不知情,可这个想要当皇上的人,在成为皇上之后,如何能够相信我的不知情?他宁愿错杀一万,也不会放过一个,当时我怀着你,还有两个多月,就要临盆,他容不下我,也容不下我肚中还未出世的你,所以,他便用了那个早就被禁用了多年,曾经前朝皇帝身上用过的药,那种药,太过恶毒,中了,生不如死,他想如此折磨死我们母子,可是……” 萧皇后顿了顿,似想到当年的事情,当真是有些心痛,“可是我死了便也罢了,可我不能让我的孩子,还没来到这个世上,就早早的夭亡啊!我知道自己中了毒,所以,便让人用了催产的药,提前将你生下,就算是我死了,我也要保住你的一条命,可我没有想到,那裂骨虽然毒辣,可却是对孕妇有另外的作用,我生下你之后,我竟没死,这个我很意外,我真的很意外,我以为,这毒这样就算是解了,可我哪里知道…… 我后来得到的消息,那毒,转嫁到了你的身上,我痛不欲生,可我也……” 萧文慧说到此,隐隐啜泣了起来,任谁一看,都是一个慈母的形象。 可屋子里,听着这一切的安九,心中却是浮出一丝讽刺,当年提前生产,当真是为了保住北策的一条命吗? 安九不置一词,这个萧文慧,哪里会有这样的心思?! 她怕是早就知道,那裂骨的解毒之法,便是将这毒转嫁到胎儿的身上,方可能保下一命吧! 想到北策这些年所受的痛苦,安九恨恨的咬牙,若是她的手上也有那裂骨,便也会毫不犹豫的将那毒用在她的身上,好让她也尝尝这个滋味儿。 可此刻,安九却只能听着,不过,想到萧文慧此刻身体所受的痛苦,她倒也解气许多。 房间外。 萧文慧强忍着身上的寒冷,哆嗦着,望着北策,满脸凄苦,“策儿,我这些年对你不闻不问,也是不得已,我知道你在北王府,能有个好前程,我不想打扰,可我无时不刻,都在想念着你。” 北策的视线,终于落在了萧文慧的身上,看着这个女人唱作俱佳的表演,若非先前查到过的许多东西,他恐怕也会信了这个女人的谎话。 “我现在有几个疑问,想要问问萧皇后,还请萧皇后为北策解惑。”北策的声音缓缓响起,那一袭黑袍,让这个平日里有些仙气的人,添了几分黑暗中的魅惑。 “好,问,你问,不管你问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北策的声音虽然平静,可萧文慧依旧看到了些微希望。 “第一,请萧皇后告诉北策,为何要夺我和安九的孩子。”北策的眸子微微眯了一瞬,看着萧文慧的眼。 话落,果然从她的神色间看到一抹慌乱,而旁的人也是察觉到了萧文慧的反应,靖丰帝先一步冷声开口,“呵,还想装吗?” 萧文慧狠狠的瞪了靖丰帝一眼,心中却是在盘算着,该如何回答北策的问题,好将这件事情糊弄过去,她手中若是有那个孩子,她谁也不用畏惧,可如今,那个孩子的事情怕是落空了,她也只能安抚好北策。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萧文慧脸上艰难的扯出了一抹笑容,“我是思念你心切,安九不希望我和你相认,可是,你终归是我的儿子,在我的心里,始终缺失了那么一块,是你该存在的,我夺那孩子,不过是想看看那孩子而已,并没有别的什么想法。” “是吗?”北策轻笑,这个女人,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当真是厉害,看在北策的眼里,便是知道这个女人的狠辣无情,此刻心中,也更觉得泛出一丝凉意,“好,这个答案,我接受,那请萧皇后再告诉我第二件事情,当年,杀了我母妃的,倒是是谁!” ☆、第一百七十九章 杀母之仇,必然报之! 先前的一个问题,且不说她的答案北策是否信服,可她萧文慧还是编得有模有样,可是,这一个问题,萧文慧却是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刚一入了耳,不仅仅是萧文慧,就连靖丰帝,娴妃,乃至是屋子里躺着的安九,也是愣了一愣。 若是安九还有力气,此刻怕是要直接坐起来。 北策他……知道了? 方才他问出最后一句质问之时,语气里的情绪,分明是愤怒的。 她比谁都知道,他母妃当年的死,对他来说,始终是无法割舍,就如一块伤疤,若是揭开,便可见里面的脓疮,这件事情,也一直堵在她的心里,她却是没有料到,今日,揭开这伤疤的,会是北策自己。 她几乎能够想象,此刻北策是怎样的心情,她更是恨不得站在北策的身边,哪怕是拉着他的手,也能带给他一些力量,可是方才生下两个孩子,几乎费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此刻,她只能控制着自己,让自己不昏睡过去,听着外面的一切。 屋子外,空气好似也凝聚在一起,所有人都是看着北策,看着萧文慧,北策口中的母妃,到底指的是谁。 当年,中秋宫宴,北王妃入宫赴宴,谁也没有料到,竟是命陨花神庙,北策是第一个找到她的人,当时的她,倒在地上,早已经没了气息多时,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北王妃只是手捂着胸口,面容似十分痛苦。 谁都知道,北王妃有隐疾,每次发病,只能靠药物救命,太医诊断,也只说是,北王妃是因为疾病发作而死,怎么会……杀了? 当年北王妃是被杀? 娴妃看着北策,她知道,北策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必然有他的意图。 难道,当年北王妃的死,当真是有蹊跷,而这蹊跷…… 北似娴目光转向萧文慧,也是质问,“是你害了我嫂子?” 北似娴出口的话,打破了这气氛里诡异的宁静,拉回所有人的神思,更是看着萧文慧,似在等待着什么。 “什么叫我害了你嫂子?我这些年,都在凌霄宫中,如何害得了旁人。”萧文慧目光微闪,几乎是吼了出来,这件事情,北策他怎会知道? 北策眸子微凛,眼底的颜色,越发的冷了几分,“凌霄宫中,就无法害得了旁人了吗?皇后娘娘就算是在凌霄宫中,都能够培养自己的心腹,自己的卫队。” 北策说着话的时候,目光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文姑姑,那锐利的一眼,让文姑姑心中禁不住咯噔一下,竟觉得好似被恶魔盯上了一般。 “文姑姑……” 文姑姑不敢看北策的视线,默默的转开,却没料到,自己的名字,此刻竟是在北策的口中,被叫了出来。 “奴……奴婢在。”就算是极力让自己镇定,在她开口的那一刻,也是露了怯,甚至连跪在地上的动作,也露了那么一丝慌乱。 “这些年,你在花神殿中,祭奠故人,当真是有心了,你所祭奠的故人,又是何人?”北策冷声道。 萧文慧蹙眉,本就因为难受而混乱的脑袋里,此刻,更是有些头痛欲裂,可她想到此刻的情形,却是连痛都无法顾及了,北策知道这事儿,难道是文姑姑…… 不,不是她告密,可北策怕是顺着这条线,探出了些端倪啊。 “那故人……是宫中的宫女,当年和奴婢有些情谊,所以……” “文姑姑,你要说的话,可要三思了!”文姑姑还没说完,似乎这个答案,北策很不满意,冷冷的打断她的话,“你能在花神殿中祭奠你那故人,确实该是有些情谊在,既然有情谊,那故人若是在天有灵,便也不会希望,听见你此番撒谎。” 文姑姑身体微颤,似想到什么,目光更是闪烁着不安,竟感觉看着她的人,不仅仅是在这长乐宫中的数十双眼睛,还有另外一双……让她头皮发麻,心中生愧。 “文姑姑,你难道还想为谁隐瞒什么吗?这些年,你为了她,做了多少事情,我想,许多事情,都不是出自你的真心。”北策口中的她,指的正是萧文慧,“如今的情形,你觉得她还能为你谋一个安稳吗?” 文姑姑微怔,谋一个安稳?萧皇后吗? 文姑姑看了萧文慧一眼,她此刻的情况,她如何看不出来? 皇后娘娘本想得到安九之子,掌控大局,可如今失策,没得到安九之子,反而中了安九的计,而北王爷对萧皇后的态度,只怕就算是有极大的野心,许多事情,也无法名正言顺了,不仅如此,她的心里…… 许多事情,她虽听命于萧皇后,可萧皇后的做法,越发的让她不愿认同。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文姑姑敛眉,文姑姑如此的反应,看在萧皇后的眼里,萧文慧似乎明白了什么,厉声喝道,“文姑姑,你可记得,当年是谁救了你全家的性命?” 当年,她还是萧太子妃的时候,不过是几两银子的施舍,便成就了文姑姑对自己的忠心。 文姑姑蹙眉,心里更是挣扎。 萧文慧嘴角勾起一抹得意,她怎能容许文姑姑的背叛? 可是,北策接下来的话,却是让萧文慧的此刻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文姑姑,你可又知道,当年你全家的性命,又是被谁取走?”北策的声音,淡而无波,似是一切尽在掌控的云淡风轻。 文姑姑心中微怔,萧文慧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是谁?”文姑姑跪行往前了几步,那双眼里,几乎是在这瞬间,便恨意弥漫,当年,一夜之间,火烧了她家人的房子,兄嫂,母亲,全部被烧死在了里面,那场不知道如何而来的火,最终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这些年,她虽然没有提起,可在心里,依旧是一个伤疤,她知道那场火不寻常,也一直想查明那场大火的真相,可却没有丝毫端倪,如今,北王爷知道些什么吗? 萧文慧没有想到如此峰回路转,文姑姑的家人…… 想到什么,萧文慧的目光闪了闪,北策的声音,淡淡的传来,“朱锦,可以将人带上来了。” 众人不明所以,朱锦却是诡异的一笑,拍了拍手,随即,一个侍卫便领着一个人进来,那人五十来岁,形容佝偻,似乎因为周遭的一切,诚惶诚恐,跪在地上,诚惶诚恐,“草民……” “免了那些虚礼了,北王爷有话要问你,你据实作答。”朱锦朗声道。 “是,草民一定好好作答。”那个中年男人忙不迭的点头,这些都是贵人,饶是这气势,都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当年,你放了一起火,如实交代便可。”北策不紧不慢,说出这话,对某些人来说,却是如浇了一盆水,萧文慧眉心微蹙,文姑姑看着那跪在地上的中年男人,眼底的恨,凝聚得更浓,“是你?” 他放了火?这个时候他出现在这里,她便是不用想,也明白了这其中的联系。 “当年那火是你放的?”文姑姑似乎难压心中恨意,厉声吼道,这一吼,先前因为听了北策的话处于微愣的中年男人被吓了一跳。 “我……我……我不知道……不知道是哪一场……”中年男人本就是个街头地痞,所做过的恶事,更是数不胜数,他们所指的这场火,到底是哪一场,一时之间,他竟也无法记起来。 文姑姑更怒,“当年宁安巷最里的那个房舍。” 宁安巷?这几个字,让那中年男人身体一怔,顿时记了起来当年的事情,当年宁安巷那那件事情,他可是得了不少的银子,就算以后的这么多年,便也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银子。 这个反应,很显然,文姑姑明白了什么,“是谁?是谁让你做的?” 这个人她从不认识,和他们家无冤无仇,如何能做出这样火烧房舍的事情?唯一的缘由,怕就是有人指使了。 “我……我记不得了。”中年男人目光微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事情,他怎么能说? “记不得?呵,这慎刑司的刑具若是无法让你记得,那我私人的手段,也怕能够让你想起些什么来。”朱锦幽幽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 那中年男人方才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地方,这是皇宫啊,再说将自己带来的那些人……每一个都面无表情,浑身肃杀,饶是此刻想想,都不由心生畏惧,若是真对他动什么刑,他怎么承受得住? “我说,我说……”那中年男人忙不迭的点头,“找我放那场火的人,我记得,是个女的,模样俊俏,草民不知道她的名字,可她那火烧起来的时候,她的口中,喃喃了一句话,说是,太……太子妃这下该会放心了。” 太子妃? 那个时候,唯一太子妃,便是进了凌霄宫中的萧太子妃啊! 文姑姑微愣,不用去想,也明白了,太子妃?当年,救她家人的是萧太子妃,后来,害死了她家人的,也是萧太子妃…… “皇宫之中,你休要胡言乱语。”萧文慧厉声喝道,微微闪烁的目光,却透着几分心虚。 “为什么?”文姑姑的声音,冷了几分,没有看萧文慧,但那眼神,却足以让人的心里泛凉。 萧文慧眉峰拧得更紧了些,却是不说话,时间静默了好一会儿,文姑姑却是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夹杂着讽刺,自嘲,渐渐的,那笑容停止之时,眸中已经有了一抹坚定。 “当年在花神殿……”文姑姑开口,萧文慧意识到她要说什么,更是上前,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怒声吼道,“文姑姑,注意你的身份。” 文姑姑吃了痛,这一巴掌,似乎也将她心中的怨气给打了出来,竟也没有了主仆规矩,轻笑,“身份?棋子的身份吗?在皇后娘娘的眼里,是不是每个人都是棋子?” 夏侯音是,淑妃是,甚至她想将北王爷和安九,都变为她的棋子,当真是可笑。 为了让自己毫无顾忌的为她办事,火烧她全家的事情,她不是做不出来! 萧文慧竟是哑口无言,文姑姑在她身旁伺候多年,倒也明白她的性子,不用她说什么,她也知道,这事情的真相,对萧皇后没有丝毫冤枉。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萧皇后害她家人的时候,都没有顾忌主仆情谊,这个时候,她还顾着什么主仆情谊有何用? 眼底一抹冷然一闪而过,文姑姑随即开口,“当年北王妃本是带着身旁的侍女来花神殿拜花神娘娘,奴婢奉萧皇后的命令,将北王妃身旁的侍女引开,奴婢知道,皇后娘娘和北王妃是很好的姐妹,本以为,她们二人,也只是见一面,却没想到,奴婢了花神殿的时候,北王妃倒在了地上,那模样十分难受。 奴婢知道北王妃的身子,一直是有病的,奴婢本想寻太医,却瞧见皇后娘娘的手中,拿着一个瓷瓶,皇后娘娘身旁的卿王妃,劝说皇后娘娘将药给北王妃,可皇后娘娘却说,北王妃若是死了,卿王妃便有机会成为北王府的当家主母,卿王妃似思虑再三,便没有再说什么,二人便眼睁睁的看着北王妃,深受着病痛的折磨,最后死在了花神殿中。 奴婢……” 似乎是想到什么,文姑姑微微蹙眉,“奴婢有罪,北王妃心思纯良,奴婢眼睁睁的看着她受尽折磨,却是什么也没做,所以,以后每一年北王妃的祭日,奴婢都会祭奠,但奴婢身上的罪过,却是永远也无法赎清的了。” 文姑姑的话,说得再明白不过,北策听在耳里,一双眉峰紧紧的皱着,灯光打在他俊美的脸上,忽明忽暗,更是透了一股子的骇人。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北策淡淡开口,可朱锦和赤枫,却是从那语气里,听出了些微危险之意。 萧文慧一怔,目光微闪,“是她自己不识抬举,她若是一直待你如初,我便不会有什么,可她知道了你的身世,她说她要人回她的女儿,可这怎么行?她若是认回了她的女儿,那你怎么办?当年,我费尽心思谋划的那一切,就都毁了,策儿,我是为了你好,你的身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若是知道……若是旁人知道了,你的一生也就毁了。” “所以,你便眼睁睁的看着我的母妃死在你的面前,眼睁睁的看着崇宁公主毁了一生?”北策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似在隐忍着怒气。 萧文慧却是不以为意,“她们的命,又怎能和你比?你是皇子!” “呵!”北策轻笑,语气依旧凌厉,让人避无所避,“在你眼里,她们的命,无法和我比,还是无法和你的野心比?” 萧文慧身子一晃,猛地上前,想要抓住北策,可北策却是利落的一闪身,避开了她的触碰,萧文慧落了个空,心中失落,却也不悦,“北策,我才是你的母亲!” “你是我的母亲?”北策不屑,“北策的母亲,便只有我母妃一人,萧皇后是百里皇室之妇,我北策,是北王府之后,从来都不曾有丝毫关系,皇后娘娘还请自知,杀母之仇,我必报之!” 杀母之仇,我必报之! 不仅仅是萧文慧,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愣,朱锦和赤枫却是明白,北策的心中,北王妃这个母妃,对童年的他,有多么的重要。 “不……”萧文慧猛地回过神来,看着北策,神色慌了,“我才是你的母亲啊,你怎能……” “你配吗?”北策嘴角勾起一抹讽刺,所这句话的时候,眼底少了愤怒,尽是冷淡。 北王妃给了他所有的母爱,甚至当年,在北王妃知道他身世之后,想要认回女儿,可却从来没曾想过舍弃北策,母子二人的感情,是旁人无法体会的。 而这萧文慧……她何时想过北策这个儿子,她想到他的时候,怕也从无母子情谊,有的只是她的野心吧,这样的母亲,如何配做母亲? 且不说她当年为了私利的舍弃,今日,她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害加害他的妻子,谋夺他的孩子,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母亲? 母亲,又岂是一个词而已? 对他来说,萧文慧害死了他的母妃,他因杀母之仇愤怒,今日谋害安九,他同样气愤,而对于萧文慧本身来说,他没有丝毫感情,该是淡漠。 北策的回应,让萧文慧心中好似被什么东西敲击了一下,眼前这样的局面,是她不曾想到的,她以为,就算北策知道自己害了北王妃,自己终究还是她的母亲,他便是避也避不开,却没想到…… 不,他要避开,他不认自己,她不能让他如愿! 他是她的儿子,若没有这个儿子,她要做的许多事情,都没了希望。 皇权,她要至高无上,她要万万人之上,谁也无法左右她的命运,甚至,她能够掌控所有人的生死,她要得到的一切,还要得到,不能放弃。 萧文慧眸子眯了眯,对上北策的眼,眸中也是没有感情,“许多事情,恐怕由不得你,你是我萧文慧的儿子,这一点,你无法改变,任何人也无法改变!” ☆、第一百八十章 互不相让,爱吃醋的小家伙 不仅仅是朱锦,赤枫以及娴妃,屋子里的安九,听到萧文慧如此狂妄的言论,也是微微蹙眉,这萧文慧,未免也太过一厢情愿了,单是这份嚣张,都让人心中气愤。 她当真是将所有人,都当成是附属品吗? 一时之间,众人的心中,不免对北策更是多了几分怜惜。 靖丰帝看着北策,似是在等待着他的反应,夜晚的空气,更添了几分凉,北策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一抹笑容,俊美无俦之间,竟是透了些微邪魅,“萧皇后可以试试。” 一声萧皇后,就已经将二人的关系隔绝了开来。 萧文慧蹙眉,北策的反应,明显让他不悦,二人对峙着,气氛更添诡异。 靖丰帝看着眼前的情形,心中更是热血沸腾了起来,“萧氏,老天有眼,你做尽了坏事,如今这般下场,可不是活该吗?当年北王妃之死,若真是与你有关,那朕也不会就这么算了,毕竟,朕也要还北王府一个公道。” 靖丰帝的心中也是在盘算着,若是趁着这个机会,将萧文慧给扳倒了,便是再好不过了,他可没有忘记,她的手中,如今还攥着自己的秘密。 本想叫人来将萧文慧拿下,可意识到,这长乐宫怕是没人会听他的,沉吟片刻,靖丰帝却也没有放弃对付萧文慧的打算,浓墨的眉峰微蹙着,叹息了一口气,“北王妃死得太冤了,若非安九聪慧,只怕今日又有一个北王妃要殒命在萧氏的手上了。” 萧文慧瞪了靖丰帝一眼,这一瞪,配着她那凌乱的衣裳和发丝,添了几分狼狈,也无往日的气势。 靖丰帝心中打着什么主意,她怎会看不出来? “皇上,你休要动什么心思,难不成,你要逼着臣妾将一些事情说出来?”萧文慧厉声吼道,满目狰狞,若是将她逼得急了,她来个玉石俱焚又怎样? 靖丰帝目光微闪,心中终究是有些惧意,冷冷的别开脸。 靖丰帝对她的忌惮,似乎让萧文慧的心中舒坦了些,可想到北策方才所说的话,萧文慧眸子眯了眯,依旧不甘,“北策,过去的事情,咱们就让它过去,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谋划……” “萧皇后,你做的一切,和我没有丝毫干系,这样的话,以后萧皇后莫要再说。”北策冷冷开口。 萧文慧眉峰一皱,这北策,当真是油盐不进,既然软的不吃,她便来硬的! 萧文慧看了靖丰帝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好,如此便罢了,许多事情,强求不得,今日安九王妃生了子,乃是天大的喜事,北王爷自然要陪侍在王妃左右,不如明日早朝,王爷就不用来了,左右皇上的身子,也已经大好了许多,想来,早朝该没有什么问题,皇上,你说是不是?” 早朝?萧文慧突然将主意打在早朝上,又是将北策支开,怎会没有阴谋? 她萧文慧狗急跳墙了吗? 饶是赤枫和朱锦也听出了满满的阴谋。 靖丰帝自然也意识到了,萧文慧在盘算着什么,他感兴趣,但更让他感兴趣的,便是这件事对自己的好处。 他被软禁了好几个月,若是明日能够趁着早朝的机会,让大臣们知道他身子无碍,他便也没有什么理由,再日日不在朝堂上出现了。 在这件事情上,靖丰帝当下就和萧文慧一拍即合,“对,朕的身子已经无恙,便不劳烦北王爷再为朕操劳,策儿你且好好陪陪安九和孩子。” 北策挑眉一笑,“如此也好。” 不知为何,那一笑,在萧文慧和靖丰帝看来,心中竟是莫名泛出一丝凉意。 “送皇上和萧皇后回宫。”北策再次开口,声音不带丝毫情绪。 北策一声令下,一群侍卫从长乐宫门口鱼贯而入,穿着的是御林军的衣裳,萧文慧和靖丰帝皆是一颤,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 御林军都听从北策的调遣了吗? 靖丰帝蹙眉,那些侍卫上来,靖丰帝却也没有说什么,随着那些侍卫离开,萧文慧心中虽有不甘,可想到心中的盘算,也是没有多留。 长乐宫中,靖丰帝和萧文慧走后,便只剩下了北策,朱锦,北似娴等人。 “北王爷,奴婢……”文姑姑猛地跪在地上,“当年奴婢本该救北王妃,奴婢……” “罢了,你救又如何?又救得下吗?”北策眸子微微一眯,母妃知道了萧文慧所做的事情,这对萧文慧始终是个隐患,就算是那日,在花神殿中,母妃保下了一命,萧文慧也不会放过母妃,怪只怪,那萧文慧太过自私,为了她自己的欲望和野心,谁都可以牺牲,甚至…… 想到安九和孩子,北策眼底更是深沉,若今日,安九和孩子,有个丝毫的三长两短,他北策便不会让萧文慧走出这长乐宫。 至于母妃的仇…… “你下去吧,以后,若是再帮萧皇后做任何事情,本王便不会轻饶。”北策敛眉,淡淡开口。 文姑姑如获大赦,心中却依旧愧疚,萧皇后害了她的家人,她揭露了萧皇后当年所做的事情,主仆的情谊,早就不在了。 文姑姑退了下去,北策急切的想要见到安九,刚回身,想要进屋,却迎上了北似娴的视线,似乎是因为方才发生的事情,二人的神色之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策……”北似娴开口,似是因为北策的身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唤他,北策吗?他分明是百里皇室的后人。 “我还是喜欢姑姑唤侄儿策儿。”北策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方才姑姑接住襁褓,侄儿感激不尽。” 如此一来,北似娴便明白了,脸上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好,好,策儿,方才那襁褓,是假的,幸亏是假的,不然……不然今日,若是安九有个什么差池,我……我也是没有脸面见你了。” 北似娴有些语无伦次,想到什么,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扉,忙道,“快,策儿快进屋去看看阿九。” 北策点头,随即吩咐赤枫准备回府,便大步走进房间,房间里,安九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昏厥了过去,在场的太医看了诊,都说是方才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和精力,只要安九醒来,好生调养身体,便没有什么大碍。 北策将安九用貂裘裹着,抱出了房间,离开了长乐宫。 萧文慧和靖丰帝,各自都是心思落了空,几乎是被御林军押送出了长乐宫。 二人并肩走着,都不说话,一个双腿有伤,其中一只还泛着鲜血,另外一个,衣衫凌乱,发丝蓬松,皆没有丝毫帝王帝后的风范。 回栖凤宫,还要经过承辉殿,承辉殿的火,早早的就已经被扑灭,但空气中流窜着的烟味儿,却是经久不散,闻在人的耳里,分外刺鼻,更是引得靖丰帝心中烦躁不堪。 他费尽心思,好不容易从这牢笼中出来,虽然萧文慧没有得到安九之子,可是,他也没有寻到别的好处。 “明日,早朝之事,可还算数?” 在承辉殿前,靖丰帝顿住脚步,终于开口,刚才在长乐宫,二人似达成了协议,可这协议,也需要牢固才行。 萧文慧瞥了靖丰帝一眼,明日早朝? 靖丰帝想要借着明日早朝,重新确立他一国之主的地位,而她,明日早朝,许多事情,她必须要早些公之于众。 “算数倒也可算数,不过,皇上要答应臣妾一个条件才行。”萧文慧开口,靖丰帝如今连御林军都失去了,早已经有名无实,他必须依仗着自己才能够达到一些他想要达到的目的,这个时候,就算自己提条件,他也只能妥协。 果然,靖丰帝沉吟片刻,“什么条件?” “将北策皇子的身份天下,立北策为太子。”萧文慧对上靖丰帝的眼,明显瞧见靖丰帝眉心一皱,第一时间,心中便拒绝了。 萧文慧看在眼里,却更是不慌不忙,继续道,“皇上是聪明人,臣妾不过是想要自己的儿子认祖归宗,想看着自己的儿子,成为皇位继承人,不过,皇上请放心,也只是继承人而已,皇上健在,这江山永远都是皇上的。” 靖丰帝心中轻笑,对于萧文慧的承诺,更是呲之以鼻,不过,沉思片刻,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好,朕答应你。” 萧文慧的野心,他心中再明白不过,她想利用北策或者是北策之子,掌控东楚国的大局。 可是,方才北策的态度,便是再明显不过了,在北策的眼里,她有杀母之仇,北策断然不能安心受她控制,可是,萧文慧却不甘心,就算北策表明了态度,她也要紧抓不放,便是推也要将北策推到她想要他在的位置上! 萧文慧如此处心积虑,这野心,超出了他的想象,可是,他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的处境,也只能顺从她的意思。 至于其他,待他摆脱此刻困境,再做谋算。 靖丰帝心中如是想着。对上萧文慧的眼,“你该也知道,朕的情形……” 萧文慧了然,“明日,皇上早些起,莫要耽搁早朝时辰便好。” 二人相视一眼,萧文慧收回视线,朝着栖凤宫的方向而去。 留下的靖丰帝,看着萧文慧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眸中若有所思。 二人似乎在这一瞬间,达成了默契,各自的心里,也有着不同的算计,且心照不宣。 萧文慧回了栖凤宫,方才身子的不适,让她心中不安,连夜宣召了太医,太医诊断,却是没有什么大碍,可是,翌日一早,萧皇后失心疯的消息,不知在皇宫的什么角落,传了开来,开始零星的一些人知晓,不过是一个时辰之内,整个皇宫的宫女太监,就已经在讨论此事。 可是,栖凤宫和承辉殿内,却寂静无声。 一大早,萧文慧便让侍女为她梳妆打扮,精致的妆容,华贵雍容,丝毫没了昨日长乐宫那般狼狈无状。 北王妃诞下两子的消息,传入了萧文慧的耳里,想到昨夜发生的一切,萧文慧的心中,更是憋屈得很。 “可恶!”萧文慧低声咒骂,甚至打翻了宫女送上来的茶水,两子? 自己果然是中了安九的计了,昨晚分明报给她的是一子一女! 想到那两个孩子,以及自己没有得逞的计划,萧文慧的心里,更是憋屈,昨日她失策了,今日她断然不能让事情再超出她的控制。 安九以为,自己得不到那两个孩子,就失败了吗? 还没有,她萧文慧,又怎是那般容易认输的人? “安九啊安九,北策会是皇上,而你,永远都不会成为皇后!”萧文慧口中喃喃,精致的面容,多了几分凌厉,吓得一旁伺候着的宫女,心中都战战兢兢,不敢靠近分毫。 承辉殿中,昨日的大火,并没有烧尽,也没有人为他张罗换住的地方,靖丰帝怀着怒气,几乎一夜没睡着,草草包扎了腿上的伤口,越是凄凉,靖丰帝心中火气更盛,连带着对明日早朝的期待也更浓。 许久没穿龙袍,靖丰帝再次穿着的时候,心中莫名激动。 “秦公公,朕今日,定要将局面扭转回来!” 不管是萧文慧,还是北策,属于他靖丰帝的皇位,谁都休想染指。 北王府。 安九王妃诞下两子,昨日,王爷将王妃带回王府的时候,就吩咐了管家,府上伺候的每个丫鬟,都大加赏赐,就连柴房烧水的老妈子,也是笑得合不拢嘴。 一大早,王府上下,一派喜气,每个人的心里,都在为王府新添的两个小王子祈福,都在竞相谈论,两个小王子的模样。 北王爷和安九王妃的儿子,以后,必定也是人中之龙。 徽音殿,琉璃轩内,伺候的丫鬟,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匆匆进房,却也只是片刻,就匆匆出来。 自从昨晚王爷将王妃带回府中之后,王爷便一直没有从房间出来,王妃产后昏睡,王爷一直陪在身侧,两个小王子不哭的时候,王爷便让人将这两个小家伙抱进来,父子三人,等待着他们生命中的这个最重要的女人苏醒。 偶尔孩子苦恼,北王爷的眉峰便微皱,似是因为这两个小子的哭声,打扰了他心爱女人的休息。 房间里,红翎在一侧候着,两个小家伙在摇篮中,房间里一片安静,北策看着两个小子,俊美无俦的脸上,一抹笑容情不自禁的浮现,鬼使神差的,北策竟是起身,将其中一个小子抱起,那小家伙,似感受到了父亲大掌的依托,眼睛睁开,看着北策,竟是笑了起来。 似乎感应到同胞兄弟心中的得意高兴,被留在摇篮里的另外一个小子,却是眉毛一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前一刻,北策还因为手中这孩子的笑容,心中莫名生出一丝奇异的喜悦,下一瞬,屋子里,这洪亮的哭声,让他脸色一沉,第一反应,便是这小子,吵着安九休息了。 北策嫌弃的看了摇篮中的小子一眼,给红翎使了个眼色,心里恨不得上前,将那小子揍一顿。 安九便是在这婴儿的哭声之中醒来,那哭声入耳,安九所有的意识回笼。 她肚中的孩子生了,两个小子,这便是那两小子在哭吗?哭的是哥哥,还是弟弟? 安九睁开眼,便瞧见正匆忙要将摇篮里那个大哭着的婴儿抱起来的红翎,那形色匆匆的模样,似忌惮着什么,安九看向北策,果然瞧见北策阴沉的脸色,那皱着的眉峰,明显是嫌弃。 嫌弃自己的儿子? 安九禁不住觉得好笑,“红翎,将孩子抱过来……” 这么小,便被自己的父亲嫌弃了吗? 红翎一怔,北策率先回过神来,看向躺在床上的安九,刚才脸上对儿子的嫌弃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宠溺,“阿九,你醒了,是不是这小子吵着你了?” 安九对上北策的眼,牵唇一笑,是因为吵着自己了,那小家伙,才被他父亲嫌弃的吗? “该是这小子,叫醒了我。”安九看着北策抱着的孩子,示意红翎将另外一个孩子抱给自己,北策轻扶起安九,让她靠在床上,红翎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放在她的怀中。 说也奇怪,方才还在哭闹着的小家伙,竟是立刻就不哭了,甚至看着安九,扯出一抹大大的笑容。 安九和北策看在眼里,相视一眼,心中了然,“原来,这小子是吃他兄弟的醋了!” 安九看着这两个孩子,心中一暖,感受到屋子里淡淡的熏香气息,她知道,她已经回了北王府,可昨日发生的一切,都还在她的脑中。 想到什么,安九蹙眉,“什么时辰了?” “已经是卯时了。”红翎立即回答道。 “那早朝……”安九记得,昨晚自己支撑不住睡下之前,萧文慧提到早朝,那个女人,如此谋算,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北策当真没去上朝,只怕她要做什么事情,更是毫无忌惮。 想到什么,安九下意识的抓住北策的手腕儿,“北策,那萧文慧……” ☆、第一百八十一章 公之于众,气得吐血! “北策,那萧文慧昨日将你从早朝上支开,必然不会安什么好心。”安九满面担忧,此刻看着北策,亦是满心的疼惜。 北策却是敛眉一笑,宠溺的看着眼前的母子三人,“无妨,她无论在朝堂上,搅出什么风浪,我们也不用怕她,皇宫里,有朱锦在,还有凛峰。” 安九微怔,看北策如此气定神闲,便也安心下来,北策能如此有把握,自然是早做了安排。 可是……安九眸中的颜色暗了几分,“北策,萧皇后的事情……我不是有意不告诉你,从卿王妃死的时候,我便知道,害了母妃的人在宫中,我一直暗中在查,本想着在查到真相之前,不让你知晓,后来竟发现你的身世……事情太复杂了,我担心,你无法面对杀母之人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我不想陷你于两难的境地,所以……” “所以,你想自己去解决了一切,傻瓜,我如何不知道你对我的用心?”北策摩挲着安九的手心,轻轻地将她的手,拉到自己的唇边,轻柔吻她的手背,呵护备至。 “萧皇后……”安九感受到唇的温柔,话还没说完,北策便明白她心中的担忧。 “萧皇后始终是萧皇后,我的母妃,般只有曾经的母妃一人,母妃之仇,萧皇后谋害你,妄图夺了咱们的孩儿之恨,我都会一一还之,至于靖丰帝……”北策敛眉,他从来没曾想过,靖丰帝竟是自己的父皇。 可每每想到父皇二字,他的脑海里,便是那如坠落深渊的骨裂之痛,想到这一切,他的心中就是一阵讽刺。 所谓的父皇,所谓的母后,不过都是各自心中藏着自己算计的野心家,甚至连自己儿子都不顾,这世上,当真是无奇不有。 如今,自己的这个身份,靖丰帝只怕会更加忌惮,想来,以后的局面,只会更加明朗化,更加针锋相对。 看着安九和两个孩子,北策眸光微敛,“如果我要夺皇位,你意下如何?” 安九微怔,却也没有太大的吃惊,如今的局面,北策要保北王府安稳,要保她们母子安稳,便也只能坐上那个位置,不然,就只会看着靖丰帝,渐渐的收权,最终有一日,必然会将他们都铲除殆尽。 靖丰帝容不下北策,更容不下他们的两个孩子。 安九看着怀中的婴儿,不哭的两兄弟,睁着眼,东看看西看看,无忧无虑,似世间的任何俗事,都打扰不到他们。 一时之间,安九不想这两张童颜上,染上愁容。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安九的心里,分外平静,“为今之计,若只有这一条路,那便要全力去走。” 北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明了安九的意思。 抱着手上的婴儿,北策的眸中,越发的坚定,只有这一条路,就算前面荆棘丛生,他也要为他们母子,开拓出一条生路。 北策坐在床沿上,一手抱着一个婴儿,另外一手,将安九揽入怀中,一家四口,这一刻,好似世界上,只有他们四人。 皇宫里,朝堂上。 此刻气氛正是诡异。 朝臣们都听闻了,昨日安九王妃生子之事,本以为,便是朝中的要务,都要酌情送往北王府上,可却没有料到,今日泰你还未亮,皇宫里便传来命令,让各位大臣,准时早朝。 他们更没有想到,今日主持早朝的人,会是帝后二人。 记忆中,这夫妻二人,早已经貌不合,神也离,不仅如此,皇上身子抱恙了这么久,有些人却是知道,虽是对外宣称是身子抱恙,可实际上,是受了北王爷的软禁。 如今,他们二人出现在这朝堂上,意味着什么? 众人的心中都猜测着,隐隐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各位爱卿,今日皇上有重要的事情,要向大家宣布。”萧文慧率先开口,威仪的声音,带着几分激动,在大殿之中回荡。 重要的事情宣布?什么重要的事情,众人的心里,又是一阵猜测。 “皇上,你来对大家说吧。”萧文慧转眼看向靖丰帝,似是在催促。 靖丰帝微微蹙眉,虽然心中没有多少甘愿,但想到什么,靖丰帝还是开口,“今日,咱们东楚国有两件喜事,第一件,便是北王爷喜得贵子,一双儿子,是我东楚国之福。” “恭喜皇上,贺喜北王爷。”众人齐齐道。 “第二件喜事,便是朕……寻到了皇位继承人,虽然如今,朕的身体康健,但太子之事,乃国之大事,早立为好。”靖丰帝居高临下,一字一句,都是经过了斟酌。 立太子? 众位大臣,却是有些不解了,前太子百里骞被废,皇上的儿子中,便只剩下百里彦,可百里彦也因为伪造圣旨被关入了天牢,如今这皇宫里,虽然还是有几个皇子,可年岁尚小,如何能担当大任? “皇上,这太子的人选……”有人开口,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太子的人选……你们倒也不陌生,便是朕的儿子,北策!”靖丰帝开口,声音在大殿中回荡,犹如一记惊雷,所有人的脑袋,都是片刻空白。 北策?皇上的儿子?这…… 众大臣回过神来,皆是面面相觑,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岔了,北策,是北王府北家的后人,怎么会是皇上的儿子? “皇上,这……”大臣皆是满脸的疑惑,怎么也想不透,“臣不明白,北王爷怎么会……是皇上的儿子!” 皇上的儿子,那不就是皇子了吗? “朕知道各位心中都是不解,不过不急,朕会一一将这事情说清楚,当年,萧皇后生子,阴差阳错,和北王府的女儿调换了,这才导致朕的皇子,流落在明间多年,不过还好,朕的皇子在北王府,倒也没有辱了身份,朕也时常能见到,实在是万幸,如今,朕已经明了真相,自然要将当年所犯的错误,纠正过来。”靖丰帝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嘴角微微勾起的笑容,似真的因为重获儿子而高兴。 一句阴差阳错,更是将一切的缘由都略过了。 众大臣听了,依旧震惊于这个消息,靖丰帝看在眼里,心中想着的,是自己的目的,“前些时日,朕的身子抱恙,多亏了策儿在朝中主持大局,不过,如今朕的身体,没有了什么大碍,安九又刚生下两个儿子,北策爱妻情深,理应在身侧照顾,享受初为人父的滋味儿,从今日起,朝中的事情,就不劳策儿费心了!” 立为太子又怎样?如今他借着这个机会,将皇权收回,北策的这个太子,最终也不过是个摆设。 萧文慧明了靖丰帝的意图,不过,她也不阻止,以北策对自己的态度,他若是掌了权,对她反而是不利,她的目的,便是让北策的身份名正言顺,这样,她做起事来,也不会束手束脚。 二人在某些事情上,似达成了默契,各自寻着自己的利益,朝着自己的目的。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策儿得子,此乃一喜,皇上认子,此乃二喜,关于立太子的事情,不如早些册封,也正好凑个三喜临门如何?”萧文慧柔声道,虽然已经将北策的身份公之于众,可是,她的心里还是不安,未免夜长梦多,必须要北策坐上了太子之位,她才能安心。 靖丰帝敛眉,沉吟片刻,却是不语,萧文慧蹙眉,继续催促,“皇上……” “好,皇后所言甚是,礼部,尽快拟定一个忌日,呈报与朕……” “不用了!” 靖丰帝话刚到此,大殿之外,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循着那声音看去,众人皆是一愣,尤其是靖丰帝和萧文慧。 北策?怎么会…… 靖丰帝和萧文慧首先想到的是,北策一来,他们的事情,恐要生变故。 可他来了,他们如何阻止? 朝臣们也是吃惊,方才皇上言语中,北王爷今日是不会早朝,可他却来了,看这情形,实在是有些怪异啊。 “参见北王爷,恭喜北王爷喜得贵子!” 众位大臣,齐齐朝着北策行礼,却依旧是唤着北王爷。 终究在这些朝臣的眼里,北策的地位,是无法动摇的。 这一切,靖丰帝看在眼里,脸色更沉了些,可不得不强撑起一抹笑容,“策儿,今日不是在王府陪着安九吗?安九和两个孩子如何了?” 北策走到大殿中央,朝着靖丰帝一拜,“谢皇上关心,承蒙皇后娘娘体恤,母子安好。” 关于昨晚之事,北策对萧文慧,依旧有怨怼。 北策想到安九母子,并不想多面对坐在高位上的这两人,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竟是夹杂了几分邪恶,“太医呢?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身子如何了?”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在场的大臣都是一怔,皇上的身子还没好吗?甚至连皇后娘娘也…… 靖丰帝和萧文慧也是变了脸色,靖丰帝忙道,“朕的身子,早已无碍。” “是吗?方才太医派人到北王府汇报,可不是这么说的,臣也是心中念着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身子,才会匆忙进宫,就是想看看皇上的伤情,以及皇后娘娘的病情。”北策不疾不徐。 北策言之凿凿,大臣们也是信了,不过,却也有关心的,“北王爷,皇上的身子,不是大好了吗?” “皇上的身子是大好了,可众位不知,昨晚承辉殿中,出现了刺客,那刺客不仅放火烧了承辉殿,甚至还刺伤了皇上。”北策说话之时,对上靖丰帝的眼,眸中难掩讽刺。 他靖丰帝百般算计,昨日不惜以身犯险,可惜,最终还是将自己给算计了进去。 靖丰帝脸色越发阴沉,胸中怒火中烧,北策他想借着自己受伤的由头,再次架空他的权利吗? 靖丰帝蹙眉,看了萧文慧一眼,意在求助,萧文慧也是明白,权利在靖丰帝的手中,远要比在北策的手中,更能让她得利。 嘴角扯出一抹笑容,萧文慧道,“策儿,你关心你父皇是好事,可你父皇的伤,并不严重……” “皇后娘娘,你的病,该是又犯了吧?”北策朗声打断萧文慧的话。 萧文慧脸色一沉,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放肆,本宫什么病?本宫的身子,比谁都好!” 这北策,难道还想用对付靖丰帝的手段,对付她吗? 哼,她可不会让他如意。 “是吗?可我倒是听说,皇后娘娘得了失心疯,时常精神混乱,口出疯言疯语。”北策敛眉,眸中冰冷。 “混账,谁说的!”萧文慧赫然起身,浑身散发的怒气,伴随着威仪,更是让人心中生畏。 可北策却是不怕,“整个皇宫都传遍了,皇后娘娘难道不知晓吗?” 萧文慧身子一晃,大殿上的众人,感受到这二人的针锋相对,心中也是了然,若按照皇上方才所说,北王爷和皇后娘娘是母子,可这关系只怕……还有待商榷吧。 北策挑眉一笑,“皇后娘娘有没有病,皇上的伤势究竟如何,最清楚的,该是太医了,宣太医一问,不就能说明一切了?” 北策话落,随即朗声吩咐道,“太医令!” 得了北策的令,早早就在大殿之外候着的太医,立即进了大殿,在众人的目光之中,那太医目不斜视,跪在大殿之上。 靖丰帝和萧皇后看了那太医一眼,脸色更是难看,靖丰帝的手,更是握紧了拳头。 “你是太医院的掌事者,皇上的伤情,以及皇后娘娘的病情,你最该知道,当着众位大臣的面儿,你将帝后二人的身体状况,一一道来吧。”北策冷声吩咐。 “是。”太医领命,“皇上昨日遇刺,伤了两腿,是张太医诊治,皇上失血过多,今日本不该来早朝,恐要加重伤情,可皇上执意如此,微臣……” “你……”靖丰帝气得发抖,这太医的话,九分真,一分假,却足以毁了他今日谋划的一切,靖丰帝紧咬着牙,厉声喝道,“朕身体无碍!” “皇上,你腿上的伤,确实是需要静养,劳累不得,稍不注意,恐要对龙体更伤。”太医满脸真诚的劝告。 “闭嘴……朕身体无碍。”靖丰帝依旧坚持,他的双腿本就伤得不轻,如此气愤,火气攻心,脸色更是倏然惨白,在众大臣看来,更是信了太医的话。 “皇上心有国事,可龙体为重,还请皇上安心养伤。”大殿之上,不知是谁开了口,随即,几乎是所有的大臣,竞相跪在了地上,齐齐劝谏,“还请皇上为国保重身体。” 靖丰帝心中憋着一股气,无法发泄,狠狠的瞪向北策,瞧见他平静的面容,恨不得将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给撕碎。 北策迎上他的视线,嘴角微扬,“皇上安心养伤,至于国事……臣想,众位大臣之中,自有才德兼备之人,为皇上分忧。” “对,皇上,既然方才皇上所言,已证北王爷便是皇子,又欲立北王爷为太子,太子监国,便是再合适不过的事情了。” “是,太子监国,皇上可安心养伤。” 一时之间,整个大殿之上,都是如此劝说靖丰帝的声音,靖丰帝身子一晃,竟是坐回了龙椅之上,本就有伤的他,心中似有什么东西流窜着,气血翻涌,腥甜涌上,终是忍不住,一口鲜血喷洒而出,洒在大殿之上。 “皇上……” 众位大臣,见此情形,更是急了,秦公公上前扶着靖丰帝,眉心微皱着,一脸凝重,皇上如此一吐血,更是坐实了皇上身子不适的状况啊。 “来人,将皇上扶下去,太医,好生替皇上调理身体,若是就不见好转,本王定要唯你是问。”北策拔高了语调,浑身散发的气势,让人对他的话,不敢置喙。 “是,微臣定会竭尽全力。”太医匆忙下去,靖丰帝心中不甘,气得说不出话来,此刻的情形,他还能说什么,这北策,当真是只手遮天了啊! 他靖丰帝才是这东楚国的皇帝啊! 靖丰帝被扶着离开,经过北策之时,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顿住脚步,锐利的目光看着北策,一字一句,“这是朕……朕的皇位,朕的天下!” 似在宣告,亦或者是在警告,这是他的天下,他的皇位,北策休想染指! 可此刻在北策的面前,竟是有些无力。 “皇上的天下,自然是皇上的天下,皇上先养好身体,才能有福享之。”北策敛眉,淡淡开口,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养好身体是一回事,若是养不好身体,那这天下,他靖丰帝也不过是挂了个名而已。 北策不在意什么皇位,更不喜坐拥天下,他想要的,便是护安九和孩子安稳,护北王府安稳,可靖丰帝,偏偏不会放过他们,他便也只能迎头而上,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韪,又如何? 靖丰帝紧咬着牙,怒火更盛,却无法发泄,北策看在眼里,眸中依旧冰冷,嘴角却扬起了一抹笑容,“皇上有伤在身,切忌动怒,北策期待皇上,早日养好身体,恭送皇上!” ☆、第一百八十二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二人的交锋,谁也没听见,众人只见到,北王爷对靖丰帝,满心关切,竞相称颂。 靖丰帝被气得够呛,离开大殿之时,口中还不断喃喃着,心中憋着一股气,没了靖丰帝的朝堂,萧文慧独自一人面对着北策,竟是有些心虚。 她可没有忘记,方才北策口中,她也是有病之人。 精明如她,更是明白,北策此番不请自来是为了什么,夺权,他一句皇上身体有伤,便让皇上继续休养,朝中大权,尽数落在他北策的手中,这和她预期的目的,大相近庭,如何能行? 不,就算是北策被众臣推举为太子监国,她也不能让他一人,独揽这朝政。 萧文慧的心中气愤,这北策分明是自己的儿子,昨日却是公然和自己对立,实在是可恶,她极力将责任推卸到北策的身上,却是忘记了,她自己的所作所为。 若非她的所作所为激怒了北策,北策又怎会如此待她? 思绪之间,萧文慧感受到北策的视线,瞥了她一瞬,仅仅是片刻,似不愿多见她一眼一般,视线很快看向了别处。 仅仅是那一瞬,便激起了萧文慧心中更多复杂的情绪,又不安,甚至是因为不安而生的恼羞。 可老练如萧文慧,很快便平静下来,北策对付了靖丰帝,接下来便是要对付自己,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先下手为强。 “皇上既然身子不适,有太子监国,也是自然的事,不过,策儿刚得子,安九和孩子也需要策儿的陪伴,自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心思,全数放在朝政上。”萧文慧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浑身散发的气势,又恢复了先前的威仪。 北策敛眉,依旧没有看萧文慧一眼,“皇后娘娘以为如何?” “本宫的意思,依然是太子监国,不过,得有旁人和策儿你一起,共同处理这朝政。”萧文慧刻意加重了语气,心中盘算着,就算是无法将北策手中的权利全数夺过来,至少得有一半。 她的话刚落,北策便追问道,“皇后娘娘认为,什么人合适和我一起,共同处理朝政。” 萧文慧微怔,什么人?她的心中,并没有合适之人,大臣之中,许多都是北策的人,就算有她的人,来担当这个重任,臣子的身份,也注定了是要被北策牵制,这便和北策一人独自监国,没有什么不同,而皇子之中……年岁合适的,便也只有百里彦,可百里彦犯了重罪不说,也并非是能受她控制的人,若是启用,定会不少麻烦。 那么……萧文慧沉吟片刻,思虑再三,扬了扬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位大臣,“本宫是皇后,又是太子的母后,理应担此重任。” “呵,皇后娘娘是想后宫干政吗?”北策牵唇一笑,那俊美的脸上,竟有一丝邪气浮现。 话落,大殿之上,众臣哗然。 后宫干政? 有几次特殊情况,皇后娘娘主持大局,可那也是例外,东楚国自建国之初,便不许女子干政,今日萧皇后出现在这朝堂之上,也是因着公告北策的身份,但倘若是要处理朝政大事,那可是万万不能被允许的! 萧文慧变了脸色,北策一击,已经卓有成效,紧接着,便是第二击。 “这就是皇后娘娘的野心吗?干涉朝政,下一步,是不是要临朝称制?”北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萧文慧心中一紧,袖口之下,手握成了拳头,紧咬着牙,这北策,是在诛心啊! 果然,大殿之上,更是议论了开来。 “后宫干政?这如何能行?” “是啊,临朝称制?咱们东楚国的天下,怎能掌控在一个女人的手里?” 一时之间,大殿之上沸腾了起来,几乎多数大臣的面上,都有一股厉色浮现,萧文慧看着这一切,脸色更是难看得不像话。 这些劳什子的大臣,当真是迂腐,女人如何不能称制?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萧文慧知道,这些舆论导向,不过是掌权者在掌控,倘若她能得了大权,到时候,就算是登基为帝,谁又敢说什么? 可是,眼下……萧文慧看着北策,眸子眯了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当年留下的希望,竟在这个时候,成了她的阻碍。 可恶! 萧文慧心中暗自低咒,却也明白不能硬碰的道理。 扯了扯嘴角,脸上依旧掩饰不住尴尬,“什么临朝称制?策儿,瞧你说的是什么话?本宫不过是心疼你劳累,才会有这心思,哪里有什么野心哪?” “是吗?”北策听着这声音,微扬的嘴角,难掩讽刺,“策儿也是心疼皇后娘娘,方才进宫,我也听见宫人在谈论皇后娘娘的病情,方才我也专门问过太医,皇后娘娘的病,还是要细心调养,不宜太过劳累,日后宫中的事情,就交给长乐宫的娴妃娘娘处理吧。” 萧文慧心中一怔,强撑的笑容瞬间僵住,“什么病情?北策,你休要胡言,本宫好好的,哪里有病呢?” 这北策,难道也要向架空皇上的权利一样,将她皇后的权利,也给架空了吗? 萧文慧瞬间警惕了起来,她萧文慧,可不会像靖丰帝那般。 “难道我听错了吗?还是这宫中传言有假?这我就不明白了,来人!”北策面容愠怒,伺候在大殿之上的太监,立即跪在地上,北策锐利的目光一扫,声音更多了几分清冷,“这宫里,关于皇后娘娘失心疯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这些宫人,敢传主子的是非,该当何罪!” 几乎所有的太监宫女都被吓得战战兢兢,“奴才……奴才们不敢,奴才们确实听说,皇后娘娘得了失心疯,昨日还请了太医看诊,这是太医院传出来的消息,想来是不会有错。” 若非事实,谁敢传这样的谣言呢? 众臣谈论的声音更大了些,失心疯? 皇后娘娘若是真得了失心疯,哪如何还能管事? 无论是朝政还是后宫,都不能交给一个疯子来管啊! 萧文慧终是知道,方才靖丰帝是如何被气得吐血了,这……这北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萧文慧告诉自己,她不能乱了阵脚,倘若真的乱了,那一切就如了北策的意了。 “一群造谣生事的狗奴才,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本宫好好的。”萧文慧厉声吼道。 北策却是微微蹙眉,没有理会萧文慧的叫嚣,“皇后娘娘历来都是知进退,明事理的人,可方才,妄图干涉朝政,实在是让人不解,但若是得了失心疯,做出这样的事,说出这样的话,那倒是可以理解的。” 萧文慧语结,众位大臣,细细一想,越发觉得北策说的在理。 “是啊,该是如此,皇后娘娘若得了失心疯,怕是确实不宜掌管后宫诸事了啊。” 有大臣开口,其他的人也是竞相附和,没待萧文慧再辩解什么,北策便已经下了命令,“送皇后娘娘回栖凤宫,没什么事,不用出来了,免得外面这些奴才,冲撞了皇后娘娘,日后宫中琐事,就劳烦娴妃娘娘挂怀些时日,日后朝堂之事,还需各位大臣,对本……太子,悉心辅佐。” 太子吗? 北策对上萧文慧的眼,嘴角浅扬起一抹笑意,她要揭露他的身世,要册立他为太子,那他便受着,有着太子的身份,他要护北王府,护安九和孩子,也会更加得心应手,名正言顺。 皇上又如何?皇后又如何?归根结底,谁都手中有实权,谁才有话语权! “皇后娘娘,请!”太监上前,感受到萧皇后浑身散发的怒气,小心翼翼的道。 萧文慧没想到今日,竟是为北策做了嫁衣裳,而自己……不但没有得到丝毫好处,甚至要连后宫大权都要丢了。 北策的话,是要像软禁靖丰帝一样,将她也给软禁了吗? 萧文慧敛眉,“失心疯”这顶帽子,扣在她的头上,她就算是再多说什么辩解的话,最终也只会被认定为在发疯。 萧文慧沉吟片刻,这个时候,便也只能迂回,“既然要养身体,那就在凌霄宫吧,那里清净。” 凌霄宫? 皇后娘娘自请入凌霄宫?那里偏僻,环境可大不如栖凤宫啊! “好,凌霄宫也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北策敛眉,眼底一抹幽光微闪。 看了北策一眼,萧文慧昂首挺胸的走出了大殿,经过了今日和昨日,一切都要从长计议了,不过还好,凌霄宫虽然偏僻,不过,那个地方,却能方便她做很多事情。 眸中浮出一抹阴沉,北策以为这样,就能打击得到她吗? 来日方长,她萧文慧谋划了二十多年,那些光阴可不是白度的。 北策转身,看着萧文慧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那双眸中的颜色,变了又变,吩咐散了朝,走出大殿,朱锦已经在门外等候。 “都成了?”朱锦上前,一脸兴奋,方才他可是亲眼看着靖丰帝被人带了出来,胸前的龙袍上还沾染了血迹。 还有萧文慧,出大殿之时,萧文慧那脸上的表情,便可看出,她的心中有多不痛快。 “一把火将凌霄宫烧了。”北策开口,云淡风轻。 朱锦微怔,烧凌霄宫? “那凌霄宫好好的烧了作什么?” “让你烧,你便点一把火,我要让凌霄宫化为灰烬。”北策眸子微眯,萧皇后的心思,他怎会看不出来? 她这二十多年的时间,被关在凌霄宫中,还能培植自己的势力,那凌霄宫中必然有蹊跷,这次,好好的栖凤宫她不住,却选择了凌霄宫,她在打着什么主意,他会看不出来吗? 答应了她,让她住进凌霄宫又如何? 若是凌霄宫没了,她还能有什么理由,再去住什么凌霄宫? 朱锦感受到北策的严肃,没有再多问什么,放一把火而已,不过,能在皇宫里,如此明目张胆的放火,还不用去顾忌后果,想想也是一件让人觉得痛快的事情。 萧皇后犯了疯病,后宫琐事,全权交由长乐宫的娴妃处理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整个皇宫,北似娴得到这个消息之时,正抱着刚从栖凤宫接回来的小皇子。 不用想,她也知道,定是今日早朝,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了小皇子之后,她的心思都在小皇子的身上,早早就对权利之事不感兴趣,可是她却明白北策在做的事情是什么,身为北王府的后人,她便是再没有兴趣,这个时候,也必须要担当起此事。 萧文慧没有回栖凤宫,从朝堂上出来之后,萧文慧吩咐宫人回栖凤宫收拾些日常需要的东西,便随着先前朝堂上的宫人,朝着凌霄宫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萧文慧沉默不语,浑身散发的气势,让随行的宫人们,不敢靠近分毫。 还没到凌霄宫,却听见前面一阵喧闹,萧文慧蹙眉,随意叫住一个宫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萧文慧虽没了掌管后宫的大权,可终究也是皇后,是主子,宫人们也不敢怠慢,那宫人立即小跑着离开,仅仅是过了片刻,回来之时,脸色已经不复方才平静。 “怎么了?”萧文慧将那宫人的慌乱看在眼里,冷声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方才上前打探,听说……听说凌霄宫着火了。”那宫人战战兢兢,萧皇后就是要去凌霄宫休养啊,这凌霄宫却偏偏着火了……这可又如何是好? 凌霄宫着火了? “当真?”萧文慧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看向凌霄宫的方向,果然看到有浓烟冒出,萧文慧大步到了一处更加开阔的地方,隐约瞧见火苗四窜。 那……那果然是凌霄宫啊! 萧文慧神色大变,皇宫里,哪里会轻易着火?尤其是凌霄宫那么偏僻的地方,尤其是这冬日里,着火更是不易,可却偏偏着火了,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故意为之。 呵,还真是巧了,她这里刚要去凌霄宫休养,这下一刻,凌霄宫就着火了,谁不想她住进去? 脑中浮现出北策的身影,萧文慧的嘴角,更是因为隐忍着怒气,而隐隐抽搐。 北策,好一个北策! 明着让自己住进凌霄宫,可一转身,便将凌霄宫给烧了,果然是好手段。 不,不行,凌霄宫若是烧了,那她该如何? 萧文慧顾不得其他,提着衣裳大步朝着凌霄宫的方向跑去,此刻那华服的繁琐,对她来说成了累赘,身后的宫人反应过来,立即追了上去,一路随着萧皇后跑到了一处,这才停了下来。 这个地方,足以将凌霄宫一览无遗。 萧文慧看着那燃烧着大火的宫室,那本是一个大的宫殿,此刻,宫殿的四个角落,都燃起了大火,宫殿周围的火苗,将整个宫殿牢牢围住,饶是她再往乐观的一面想,却也想不出好的结果。 按照这样的烧法,这凌霄宫,要被化为灰烬。 “皇后娘娘,太子……在那边等您。” 萧文慧正看着那被大火包围着的宫殿出神,一个太监上前,恭敬的开口,这声音拉回了萧文慧的神思。 太……太子…… 萧文慧回过神来,对了,太子,她刚策划让靖丰帝认了北策,将他册立为了太子,虽还没有举行册封大典,可以北策在朝中的威望,有没有册封大典都一样。 萧文慧看向太监所指的方向,果然瞧见,就在路边的一树梅花之下,貂裘披风,北策负手而立,背对着她,那背影决然冷漠。 萧文慧微怔,他在等她?等他做什么? 等这看她的笑话吗? 萧文慧蹙眉,沉吟片刻,看了一眼那燃烧着的大火,萧文慧终究迈开了步子,朝着北策所在的梅花树下走去,在距离北策百米之处,身后的宫人停下了脚步,萧文慧走近梅花树,心中的怒火终究是耐不住了。 “将凌霄宫烧了,你可满意了?”萧文慧对着那背影厉声质问。 北策没有回身,声音淡淡的传来,“满意,自然是满意了,那凌霄宫太过简陋,本就不适合皇后娘娘这样身份尊贵的人居住,既然已经烧了,皇后娘娘还是移步栖凤宫吧。” “北策,本宫是你的母亲!”萧文慧咬牙,早知北策如此违逆自己,不受控制,她当年早该另做打算。 北策轻笑,“我的母亲,只有一个,却不是你。” 萧文慧心中微怔,看着北策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微痛,可仅仅是一瞬,愤怒又将她控制,“呵,北策,你能成为太子,是本宫的功劳,你该感谢本宫……” “如何感谢?受你的控制,成全你的野心吗?”北策丝毫也不相让,转身看向萧文慧,似想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些忏悔与羞愧,可是,看到的却是满脸的狰狞,包含着自私自我的狰狞,北策的心中,更是浮出一丝讽刺,“萧皇后,你我不是一路人!” 萧文慧脸色更是难看,对上北策的眼,突然变得柔弱,“北策,我没有野心,你怎么不相信我呢?如今,我空有一个皇后的虚名,什么都没有了,北策,你相信我,可好?” 北策敛眉,“我如何相信你?” ☆、第一百八十三章 密谋娶后,救他性命! 如何相信她?萧文慧目光微闪,“你给我一次机会,看着我以后的表现就好。” 北策嘴角轻笑,“既然如此,左右凌霄宫已经烧了,皇后娘娘还是回栖凤宫吧。” 萧文慧身体微怔,看向凌霄宫的方向,此刻,大火蔓延,更是将白昼的天,都染成了红色,几乎可以想象,这大火如何吞噬了凌霄宫的一切,萧文慧心中憋屈,可事已至此,她便也只能从长计议。 “好,本宫听你的,你说什么,本宫都听你的。”萧文慧脸上扯出一抹笑容,顺从的道。 北策却是没有再说什么,迈步离开,可刚走出几步,那高大的身躯倏然顿住,“萧皇后,收起你对阿九和孩子的心思,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冰冷的语气,听在萧文慧的耳里,一股凉意从她的脚底,直窜入心,萧文慧回过神来,那挺拔的背影已经越走越远,逐渐消失在了视线之中,最后一次警告吗? 萧文慧袖口之下的手,握紧了拳头,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沉吟片刻,一甩衣袖,大步朝着栖凤宫的方向而去。 太子册立大典,并没有举行,朝臣们对北策的称呼,依旧是北王爷,不过在朝臣的心中,北王爷便是太子,东楚皇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这个消息,很快就在京都城内传了开来,扩散至整个东楚国,陆续又传到了南境和北秦。 北秦的皇宫,雕栏玉砌,所有的一切都被白雪覆盖,俨然一座冰雪宫殿,屋外寒冷,寸步难行,不过暖阁里,却是春意盎然。 “皇上,玥郡主求见。”内侍在门外,小心翼翼的道,方才,房间里,皇上刚发了一顿大火,如今怕是怒气未消,谁也不敢此刻在老虎的身上拔毛,便是玥郡主求见,那内侍也是斟酌了好久,才同意前来通报。 屋子里,一阵沉默,门外的内侍,更是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皇上不理会,只怕是不愿见的。 内侍蹑着步子,走到轮椅上的女子旁,恭敬的道,“玥郡主,您还是回宫吧,等皇上心情好些,您再来……” “心情不好吗?”萧玥轻笑一声,那语气,比地上的寒雪还要冷上几分,声音不小,足以让屋子里的人听见,那传话的内侍心中一惊,脸色瞬间变了。 “哎呀,玥郡主,使不得,吵到了皇上……” “吵到又如何?赫连璧,你是听到那边传来的消息了吗?”萧玥没有丝毫顾忌,直呼赫连璧的名字,这更是让一旁的内侍脸色铁青,正要吩咐人将这姑奶奶给推走,屋子里,却是传来一个低沉的男音。 “让她进来。” 那内侍一怔,猛地回过神来,看了萧玥一眼,“奴才推你进去。” 萧玥白了他一眼,“不用了!” 说罢,便自己转动着轮椅的轮子,朝着屋子靠近,腿伤了的这些时间,她已经学会了,如何不用他人帮忙,自己“行走”,她萧玥,便是没有腿,照样可以走路。 萧玥进了屋子,屋子里,引入眼帘的一切,让萧玥微怔,地板上,奏章等东西,撒了一地,几乎能够想象,方才经历过一场怎样的狂风暴雨,而那狂风暴雨的制造者……萧玥看向坐在案桌前,手扶额头,一脸阴沉的男人,心中了然。 坐在轮椅上的萧玥伸手捡起地上的一封奏折,是一封密函,而上面的内容……萧玥迅速的看了一眼,看到某处,神色一怔,但瞬间敛去,嘴角浅浅勾起一抹讽刺,“皇上看了东楚国传来的消息,就这般愤怒吗?安九生子,呵,皇上可是在想,为何这孩子,不是皇上的吗?” 萧玥把玩着手中的密函,将上面的内容,全数记进了脑海,嘴角浅笑,坐在椅子上的赫连璧,眉心倏然一皱,淡淡的瞥了萧玥一眼,“看来,你的消息,还很灵通,朕这里刚得到密函,你便知道了。” 萧玥敛眉,“皇上错了,萧玥孤身一人在北秦国,哪里有什么消息渠道?我不过是知道安九怀孕的大概日子,估摸着,也就差不多要临盆了,刚刚听闻皇上接到密函,大怒,萧玥便大胆的猜测,皇上的大怒,是因为安九生子。” 赫连璧浓墨的眉峰微拧,轻笑一声,“你倒是聪明。” “聪明如有何?却没有什么福气,我双腿残废,流落异乡,哪里比得上安九?她如今,生了儿子,还是一双,而北王爷……”想到方才密函上看到的内容,萧玥的语气一窒,嫉妒之意,终究是无法掩饰,“北王爷竟是萧皇后的儿子,呵,这一点,饶是我那姨母亲近我之时,都没有向我透露分毫呢。” 萧玥回想起以前的种种,心中的恨意弥漫,瞥了赫连璧一眼,继续道,“北王爷成了太子,以后继承了东楚国的皇位,那安九岂不是皇后了?皇上,只怕纵然是你的皇后之位,也无法吸引得了安九了啊!” 赫连璧对安九的心思,她怎么不知道呢? “闭嘴。”赫连璧厉声喝道,北策成为太子,也是始料未及的事情,正是因为这个,他胸中才会有那么大的怒火。 萧玥对上赫连璧的眼,却依旧是无所畏惧,“怎么?皇上怕萧玥说吗?皇上对安九有意,这又不是什么秘密,皇上,萧玥也喜欢北策,不过,我们两人,都是失败者罢了。” 失败者?这几个字如铁锤一般打在赫连璧的身上,他怎么能成为失败者? 安九天命之女的身份,他是再清楚不过,北策若是为帝,那他得了安九,岂不是要一统天下? 不,这天下大统,是他赫连家的,断不能让北策…… 想到此,赫连璧赫然起身,浑身散发的气势,饶是萧玥也是微微一惊,随即,赫连璧锐利的目光激射而来,看着萧玥,似在思索着什么,渐渐的,眸光也变得平静。 “你喜欢北策?”赫连璧嘴角微扬,这一点,不用问,他便也是知道的。 萧玥却也丝毫不避讳,“我不但喜欢北策,我还恨安九,恨萧文慧,恨东楚国的一切。” 东楚国,那里有太多让她痛苦的回忆,便是在北秦国的皇宫里,她日日夜夜所梦的,都是东楚国的事情,她知道,自己心中的恨意未消,这噩梦便不会终止。 而赫连璧,他喜欢安九,想得到安九,在某些事情上,他们有共通的目的。 就算是赫连璧利用自己,达到他的目的,她也要送上门来,因为,她可以从中,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一点儿也不冲突,不是吗? 赫连轻笑一声,“还真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就冲着这一点,朕也要帮帮你。” “皇上如何帮萧玥?”萧玥对上赫连璧的眼,帮她吗?她不可置否。 “如何帮?”赫连璧眸中的颜色,越发深了些,走到萧玥的身旁,从她的手中,将密函拿了过来,细细的端详着上面的内容,“北策既是东楚国的皇子,如今东楚国皇上皇后皆是身体抱恙,这个时候,朕若是成婚,不仅是南境,西凉,东楚国也会派皇子到访吧。” 成婚?皇上纳妃子,只能算是国事家事,算不得天下大事,唯独……萧玥想到什么,吃惊的看着赫连璧,“皇上要立皇后?” 也只有迎娶皇后这样的大事,才足以造成如此大的惊动,赫连璧的皇后之位一直空缺…… “不错。”赫连璧眸子微眯,坚定的道。 萧玥看出他不是开玩笑,眸光微敛,轻笑出声,“我以为,皇上的皇后之位,是留给安九的,呵呵,想来是可惜了。” 赫连璧也是微微一笑,他的皇位是留给安九的,不过……在这之前,却是不得不要好好利用一番。 “那敢问皇上,皇上看中的哪家女子?”萧玥打探道,她知道,这不过是一个陷阱,可戏要做足,迎娶皇后,必须要有一个女子才行。 赫连璧看着萧玥,眸中的颜色,越发添了几分诡谲,“现成的皇后在朕的面前,朕想,该是不用找其他人帮忙了,而你,想必也是乐意帮朕的这个忙的。” 她吗?饶是萧玥听了,都略显吃惊。 萧玥对上赫连璧的眼,一阵沉默,似在思索着什么,房间里,静得可怕,过了好半响,萧玥的声音才再次缓缓响起…… “好,这个忙,我帮了。”萧玥开口,既是对他们都有利的事情,她何乐而不为,“你的计划呢?我要知道。” “不急于一时,等计划成熟了,朕自然会让你知晓。”赫连璧敛眉,拿了密函,重新回到了椅子上,一改先前的愤怒,此刻嘴角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好,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了。”萧玥和赫连璧相视一眼,许多东西,心领神会,“如此,萧玥就不打扰皇上了,萧玥告退。” 萧玥转着轮椅,看了一眼满室的狼藉,萧玥的嘴角,一抹笑意浮现,“皇上若是不介意,萧玥出门之时,吩咐内侍进来,将这屋子收拾收拾,毕竟,以皇上的身份,这样的狼狈,不宜让臣下看见了。” 说着,没待赫连璧有所反应,萧玥便出了门。 房间里,依旧安静,房间外,又飘起了雪,萧玥推动着轮椅,艰难的在雪地里,雪花落了一身,内侍们经过,想要帮忙,也被萧玥呵斥开。 整个北秦的皇宫里,都知道这个被皇上带回来的玥郡主古怪,谁也不敢招惹。 北秦的天空,寒风萧索,都城内,因着这场大雪,减了几分繁华,一处酒楼内,店家招呼着熙熙攘攘的客人,零散的几个人,来了又走了,唯独角落里的一个男人,一直在那里喝着酒,看着似城内禁军的装扮,满脸的胡子,看不清他的真实面容,但高大的身姿,一袭可以辨别出,此人长相应该是不差。 “再添一壶酒。”那男人吩咐道,依稀有几分醉意。 店家亲自拿了一坛上好的酒,送上前,“军爷,您要喝醉了。” “你这里不就是让人喝醉的吗?”男子开口,拿过店家手中的酒,打开盖子,就这样就着壶,仰头往口中灌,那豪爽的模样,饶是店家看了,心中都禁不住一惊。 自今日酒楼开门,这个人就来了,到现在足足已经喝了十来坛酒,先前喝得还算是温柔,越是到后来,就是这般的灌法。 店家没有再说什么,男人继续喝着酒,口中喃喃着什么,却是让人听不得太真切。 一直到了夜晚,那男人才醉醺醺的将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才出了酒楼,店家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才喃喃道,“真是个酒鬼。” “我看,他是为情所困吧,方才,我送酒上去,分明听清了他口中在念叨着什么了,九儿,该是个女子的闺名。”伙计笑笑的道。 雪夜里,那颀长的身影,偏偏倒倒,竟是一个踉跄,高大的身躯,倒在了雪地里,无人的街道上,大雪依旧飘着,渐渐的将男子覆盖…… “咦,那是什么?一个人吗?” 不知何时,一辆马车在大街上经过,听到这声音,马车倏然停了下来,马车的帘子被撩开,一个年轻女子的面容,映在雪地泛着的微亮之中,忽明忽暗。 “快去看看。”那女子声音温和如水。 首先发现的侍女立即从马车上跳下去,走到那男人的面前,探了探鼻息,忙道,“殿下,还没死,看他身上的衣裳,似禁军的打扮,哎呀,好大一股酒味儿,定是喝醉了,真是作孽,倒在这里,没有醉死,明儿一早,怕也要冷死了。” 马车上的女子看了一眼那男人,依稀见到满脸的胡子,敛眉道,“将他带着一起吧。” “殿下,您是要……”侍女吃惊的道,“若带回皇宫,皇上知道,必是怪罪。” “难道就任凭他在这雪地里自生自灭吗?你也知道,明儿一早,怕也要冷死了的。”女子放下了帘子,没有再多说什么。 侍女犹豫片刻,叹了口气,殿下这般善良,若是不救这男人,恐怕她的心中也会过不去,索性救便救吧,看这人穿着禁军的衣裳,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人,等明日,这男人酒醒了,便将他打发走就成了。 “算这个人命大,要不是殿下今去大公主府上,回来遇见了,不然,当真是要死在这儿了。”侍女口中喃喃。 “你们还不快过来将这人抬走。”侍女吩咐马车旁随行的内侍,“记住,今日这事儿,您们的嘴巴都给我闭紧了,若是说出去一个字,坏了殿下的名节,我定让你们好看。” “菡姐姐,我们哪敢?”内侍们立即上前,听了那侍女的吩咐,将雪地中的男人抬着,方才了马车上,车夫的位置。 马车直接入了皇宫。 翌日。 皇宫里,依旧是满眼皑皑白雪,一处宫殿内,侍女匆匆进了屋子,将门关了起来,似担心寒风入了房间,进门内,侍女走到女子的身旁,“殿下,奴婢方才从花园经过,听闻咱们皇宫要有喜事了呢!” 女子本在抄写佛经,听到侍女的话,手微微一抖,面容无色,“怎么?是哪位妃子又怀了皇子了?还是皇宫里又要选秀了?” “哎呀,殿下,哪里是这些事?这些事情太寻常,倒也不值得奴婢如此特意为殿下汇报了。”香菡跺了跺脚。 “那是什么喜事?”赫连玉敛眉,脸上一抹笑容浮现。 “听说,皇上露了口风,皇上要迎娶皇后了呢!”香菡神神秘秘的道,“只是不知道,那个皇上要迎娶的女人是谁。” 香菡说着,却是没有留意到,赫连玉原本正行走着的笔端,竟是顿住了,笔尖杵在纸上,一大片墨汁晕染开来。 赫连玉眼底闪过一抹异色,香菡似察觉到什么,蹙眉道,“殿下,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对了,昨日带回来的那个人,如何了?”赫连玉目光闪了闪,立即转开了话题。 香菡是个没心思的,经赫连玉这么一提,也是想起了昨夜的那个人,“不知道呢,昨日将他带回来,奴婢便让人安置在东厢房内,也不知道醒了没有。” “那便去看看吧。”似是在掩饰着什么,赫连玉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大步朝着门外走去,香菡立即跟上,为她搭好披风,主仆二人才出了门。 东厢房内。 暖阁之中,温暖如春,房间里,一股酒味弥漫,床上,男子闭着眼,依旧在沉睡中,可口中,却似在喃喃着什么。 暖阁的门被打开,赫连玉和香菡走了进来,直接到了床边,赫连玉看着床上的人,眉心不仅微皱,“他在说什么?” 香菡蹙眉,靠近仔细听,却也是听不真切,“奴婢也听不清楚,这人真是奇怪,明明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还不停的说话,等他醒了,奴婢得告诉他,是殿下救了他的命,他怎么也得好好的感谢殿下你。” 赫连玉敛眉,沉睡中都在说话,他口中重复念着的,似乎是一个名字。 不只是哪里来的好奇,赫连玉想看看,他唤着的是谁的名字,没有多想,赫连玉坐在的床沿,更靠近了那男人几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各方暗涌,奇怪的关系 刚靠近那男人,那男人却是猛然惊坐而起…… “九儿……”百里羽睁眼,瞧见眼前的女子,朦胧中,像极了梦中的人,百里羽眼神之中明显有震惊,安九?当真是她? 脸上一抹欣喜,更是激动的抓住女子的手,“九儿?真的是你吗?我是不是还在梦里?” 如果不是在梦里,他怎能看到她呢? 她在东楚国,如今已经为人妻,为人母,而他……他没有忘记自己的处境,不过是流落在异乡的一抹孤魂罢了。 如果是梦,便是在梦里,能够如此真切的看见她,也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百里羽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但满脸的胡子,却已看不清本来的面目,如此的举动,吓得面前的女子变了脸色。 这男子要干什么? 赫连玉想挣脱这个男子的手,那男人的力道,却是让她无法撼动。 一旁站着的丫鬟,更是神色大变,没待百里羽高兴多久,香菡上前,冷着一张脸,好不容易掰开百里羽的手,怒目而视,“你这人,实在是狼心狗肺,我家公主好心救了你,你却如此没规没距,我这就告诉皇上,让他砍了你的头。” 百里羽微怔,脸上的笑容僵住,眉心微蹙,仔细看着眼前的女子,方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人。 心中失落,而这失落不自然的表现在脸上,落入赫连玉的眼里,赫连玉眉心微皱。 “喂,你还不快给公主道歉?!”香菡大声吼道,心中暗道这个男人也太无礼了。 公主?百里羽落寞的抬眼,看了赫连玉一眼,淡淡的开口,“公主,方才之事,是我无礼。” 语气中那骨子里的孤傲,隐隐流露,香菡却是有些不满意了,“单是这样就好了吗?你可知道,你方才的举动,是有多大逆不道?你这人,还不如昨晚任凭你死在雪地里呢。” “香菡。”赫连玉开口,声音温如春风,“这位公子,酒醉方醒,方才的一切,只是误会,你这张嘴,休要出去乱说,皇兄那里,也不能透了半点儿口风,公子,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百里羽自来了北秦国之后,辗转了好些地方,最终在北秦都城禁军中谋了事,对北秦,他心中无感,可东楚……他知道,他又是回不去的,整日迷茫,醉生梦死,只是听闻北秦皇帝赫连璧,有两个妹妹,一个长公主已经嫁了人,如今搬离了皇宫,入住了夫家,而另外一个则还在皇宫里。 赫连璧的妃嫔虽然不少,子女也有,不过,怕都还是孩童的年岁,而眼前这个公主的年纪,想来该是赫连璧的妹妹了。 “公主请问。”百里羽虽感谢她救命之恩,可态度依旧是淡淡的,如今的他,在知道自己身世,离开东楚之后,早已经没了先前的邪魅狂狷,看什么都是淡漠无味。 “九儿是谁?”赫连玉开口,这个男人错认自己,单单是因为酒意吗? 百里羽浓墨的眉峰微皱,九儿? “我和她很像吗?”还没待百里羽回答,赫连玉的问题接踵而来。 很像吗?百里羽再仔细的打量了赫连玉一番,对上那双眼,眉心皱得更紧了些,不像,不过眼睛……却是有些相似,但这个女子身上温雅的气质,却不若安九空灵。 百里羽没有回答,不过,百里羽的反应,已经告诉了了赫连玉答案,赫连玉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原来,是眼睛有些相似,难怪公子会认错了。” 眼睛相似吗? 从小便有人说,她的眼睛像极了一个人,现在,竟还有一个眼睛像她的! 百里羽看赫连玉的眼神微变,他没想到,这个公主如此聪慧,竟看得出他心中在想什么吗? “皇上驾到。” 房间里一阵沉默,正此时,门外,响起内侍的通报声,赫连玉蹙眉,香菡心中也是一惊,这个时候,皇上怎么来了?若是皇上发现公主救了个男人…… “殿下,咱们快些出去吧。”香菡急切的道,狠狠的瞪了床上那男人一眼,当真是个祸害,不要累了公主的闺名才好啊。 赫连玉也是变了脸色,匆匆的起身,就要往外走,却听得脚步声朝着这边越来越近,心中大叫不好,想来赫连璧是朝着这边来了,只怕,她还没出得了门,赫连璧就已经进了屋子了。 香菡也是更加急了起来,赫连玉听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目光微闪,转身看向那床上的人,犹豫片刻道,“公子,我救了你一命,不想再因我而丧命,还请你配合一下我才好。” 百里羽对上赫连玉的眼,那眼里的纯净与真诚,竟让人无法拒绝。 她是为了保自己的命吗? 百里羽早早就已经放逐自己,这条命,有或没有,对他来说都已经无所谓,可面对这样的一双眼,他却是开口,“好。” 赫连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转开目光,看了一眼暖阁内窗户旁的软榻旁放着的书籍,吩咐香菡将窗户打开,让寒风驱散室内的酒味儿,心中已经有了底。 当赫连璧推门而入的时候,赫连玉已经靠在榻上,手中卷着一本书,身旁的香菡伺候着茶水,屋子里,除了这主仆二人,还有一视为打扮的人,垂首站在一旁。 赫连璧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却也没有说什么,径自走向赫连玉,“怎么今日到这个暖阁来了?” “想看一些诗集,所以便过来了。”赫连玉开口,目光依旧在手中的书籍上,似乎对赫连璧这个皇兄,态度极为冷淡。 赫连璧似乎也已经习惯了,走到赫连玉身旁坐下,“玉儿还是喜欢这些儒雅的东西。” “玉儿是女子,当然比不得皇兄雄才伟略,心思宏大。”赫连玉的话语中,甚至还带了几分尖锐。 赫连璧挑眉,嘴角一抹浅浅的笑意,“朕知道,你的心中始终记恨朕,可今日,朕来你这里,是为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就要见到她了。” 她?赫连玉落在诗集上的目光一怔,她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谁。 想到先前香菡对她说的消息,赫连玉的眸中更多了一丝讽刺,“难怪宫中在传皇兄娶皇后的事情,玉儿还在想,皇兄这么多年的心思,怎会轻易放弃,随随便便娶一个女人为皇后?恭喜皇兄,终于寻到她了。” “寻是寻到了,可要让她成为朕的皇后,怕还要费一番周折了。”赫连璧叹了口气,不过那眼神之中,却是势在必得的坚定,凝视着赫连玉的眼,眸中变得柔和,“你知道吗?你们的眼,还真是像极了。” 眼?又是眼? 赫连玉嘴角勾起一抹讽刺,“以后,皇兄娶了她,该会日日对着这双眼了,那玉儿便也对皇兄没有什么作用了。” 赫连璧的脸色一沉,浓墨的眉峰紧紧的拧成一条线,但仅仅是片刻,眼底便浮出一抹轻笑,“玉儿,朕知道怪皇兄,可你自小便知道皇兄的心思,赫连一族,必然要在朕的手中再次强大到鼎盛,等朕得到了她,便会为你指一门好亲事。” 赫连璧说着,高大的身躯起身,正要走,目光却再次落在了房间里那个垂首而立的男人身上,沉吟片刻道,“这个人,倒是一个生面孔,玉儿的身旁,何时多了这么一个人了?” 这一问,香菡的心,瞬间紧绷了起来,这该如何是好?如何解释这个男人的存在? 房间里,气氛瞬间变得诡异,百里羽被赫连璧看着,倒也没有丝毫惊慌,这倒是让赫连璧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仔细的打量了一遍这个男人,禁军的打扮,满脸胡须,看不清面容,双眼更是淡漠无神,和他的无惧,怎么看怎么不相配啊。 “不过是昨日救了我一命而已,我看他穿着禁军的衣裳,便私自做主,让他在身边保护我的安危,怎么?皇兄不允许吗?”赫连玉温和的开口,隐约透了几分强势。 “救了你?朕怎么不知道你遇险了?”赫连璧蹙眉。 “皇兄若是不相信,去问随行的人便可,皇兄,这个人我要了。”赫连玉没有看赫连璧一眼,目光依旧停留在诗集上。 赫连璧看了那男人一眼,沉吟片刻,呵呵的笑了起来,“好,你是朕的亲妹妹,不过是一个禁军,你的身旁,也该有个这样的人保护着,你,你叫什么名字?” 赫连璧对着百里羽道。 百里羽微微蹙眉,先前暖阁里,这兄妹二人的交锋,他只将自己当成局外人,丝毫也没有留意,不过,此刻专门被问起,他却是无法再置身事外。 他叫什么名字? 百里羽吗? 这个名字,不仅仅在东楚国是个禁忌,在北秦国,依旧是个禁忌。 “属下刘羽。”不过是个流落异乡的人罢了。 “刘羽?好,以后你就留在公主身旁保护,若是公主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朕就唯你是问了。”赫连璧朗声吩咐道。 百里羽蹙眉,想要回绝,可方才意识到,在这北秦国的皇宫里,他似乎没有任何反对的余地。 没有说什么,赫连璧走出了暖阁,暖阁的门被关上,屋子里的香菡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就连赫连玉手中拿着的诗集,也搭在了桌子上。 “殿下,方才……方才可吓死奴婢了。”香菡不断的为自己顺着胸口的气,白了百里羽一眼,“刘羽,刘羽是吧?你这刘羽,我家公主方才可又救了你一命。” 皇上对公主的管束和要求尤为严厉,若非方才公主机灵……可想到什么,香菡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急忙走到赫连玉的身旁,“公主,昨晚明明是你救了这个刘羽,若皇上当这是去问,一问便可知道你说了假话啊。” 赫连玉眸光微闪,眸中多了一抹镇定,最佳轻笑,“你放心吧,他不会去问。” 若是以前,他会问,可如今,他的心思只怕都在那个女子的身上,又怎会留心其他? 娶皇后……赫连玉敛眉,思索着什么,片刻,挥开脑中的思绪,目光看向那个依旧站在一旁的男人,嘴角浅浅扬起一抹笑意,语气也温和了许多,“刘羽,以后就劳烦你了。” 百里羽蹙眉,“谢公主救命之恩,可……” “我知道你不愿,不过再过些时日,过些时日,我寻个由头,将你打发走就行了。”赫连玉起身,径自朝着门外走去,口中依旧吩咐着,“香菡,去为公子准备几身衣裳吧。” 百里羽看着赫连玉离开的背影,眉心微蹙,回想起那双眼,眸中的颜色更是多了几分深沉。 那双眼,当真是太像了! 九儿……这个时候,九儿在东楚国,有北策在身旁,定是过得十分幸福吧。 他有好久没有见到她了呢! 东楚国。 赫连璧要迎娶皇后的消息,传到了东楚国,和这消息一道传来的,还有赫连璧派来的使臣的邀请。 赫连璧竟是点名邀请北王爷携北王妃观礼。 按照惯例,帝王迎娶皇后,是大礼,四国都会派人道贺,就算是此刻正在战乱中的南境,想来最强大的宇文一族,也是要派人出席的,据说,宇文一族为了拉拢北秦国这个关系,竟是宇文氏如今的掌权人宇文楔亲自前往北秦。 这边东楚国北王爷和北王妃是否会去,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不过,宇文楔要去北秦国观礼,这对某个人来说,已经是在天大的好消息。 京都城内,一处宅院内。 南宫御浅得到这个消息,连身体都在颤抖着,那锐利的眸子,如蛇在吐着信子。 “公子,咱们当真要去北秦?”一旁的一个女子开口,心中不免有些担忧,她担心公子心中怀着仇恨,一切太操之过急了。 南宫御浅冷冷的看了那个女子一眼,“怎能不去?咱们还能有第二条路吗?宇文楔那老贼,将我南宫一族的江山,毁成这般模样,我可是等了他好多年。” 这是一个机会,宇文楔在南境之内,势力越发的强大了,只怕再过个几年,他宇文楔当真是要称帝了,他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宇文楔坐上他们南宫一族的江山? 那日,她帮了安九的忙,安九果然也信守承诺,让他离开了天牢。 他以为,凭借着自己对靖丰帝的诱惑,有朝一日,便可以借助东楚国的力量,去攻打宇文楔,他便也能从中得利,可没有想到,那个老东西,却是这么不经事,如今东楚国的朝堂都被北策把持着,北策可不是好利用算计的人啊。 就算是北策中了自己的计策,到最后,他也不一定能够讨得到好,更何况,北策的身旁还有一个安九! 如今,宇文楔出了南境,他只能拼死一搏。 “可……可公子,我们的势力,你也是知道的,宇文楔就算是去北秦国,定也要带精卫护卫,那也是难对付的啊。”那女子依旧有些不安,想要将南宫御浅劝说住。 南宫御浅却是冷哼一声,“难对付又如何?赫连璧的大婚,其他几国虽然都会前往道贺,但他宇文楔在北秦国,又怎能带重兵?” “就算是如此,以我们的力量……” “不用再说了,这一趟北秦国,我们是去定了,我定要让那宇文楔,没有命再回南境。”南宫御浅咬牙道,眸中更是坚定,突然想到什么,南宫御浅的眸子眯了眯,“北王府那边的消息如何?” “回公子的话,如今北秦国来的使臣还没走,北王爷也没说去,也没说不去,那使臣得不到回话,似也不敢离开。”女子开口。 南宫御浅敛眉,那北秦国的皇帝,当真是奇怪,如此点名相邀,到底是对北王府的礼遇,还是有什么别的心思? 若是北策和安九去……南宫御浅皱着眉,脑中快速的转动着,他该希望这一趟北秦之行,有着二人,或许,还能给他带来些好处。 沉思片刻,南宫御浅呼吸了一口气,“一有消息,立刻回禀。” “是,属下明白。”女子领命。 而此刻,北王府内,刚过了年,空气中倒是暖和了不少,安九坐完月子,整日也没有太多的事情去操心,每日里,逗逗两个小家伙,天伦之乐,倒也不错。 几个月大的孩子,比起刚出生那会儿,更要有趣得多,眉眼之间,依稀可以看出些乃夫的端倪,安九心想,这长大了,又是祸害女娃的主。 北策一进琉璃轩,便瞧见两个孩子躺在榻上,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安九则是靠在榻上,许是有些累了,微闭着眼。 北策立即放轻了步子,走到一旁,拿了披风,小心翼翼的搭在安九的身上,可便是这细微的动静,也是让安九睁开了眼。 “我吵醒你了。”北策自责。 安九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我本就没睡着,这两个小家伙,这般闹腾,如何能让人安睡?怎么?将北秦国的使臣打发了?” 提到北秦国来的使臣,北策眉心微蹙,“打发了,可看那样子,似依旧不会罢休啊,呵,那赫连璧迎娶皇后,非要咱们观礼,倒也稀奇。”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天命之人,嗅出阴谋 安九的脑中,浮现出赫连璧的那张脸,眉心皱了起来。 那个男人曾说,皇后之位是为她这个“天命之人”而留,他此番昭告天下,迎娶皇后,意味着什么? 他放弃了他对所谓的天命之人的期待?还是,已经寻到另外的“天命之人”? 她虽和赫连璧相交不深,但也对这个男人有所了解,他可不是一个能够轻易放弃自己野心的人,第一个可能便也排除了。 至于赫连璧是否已经寻到了另外的天命之人,安九不可置否,她从来都不相信什么天命之说,这偌大的天下,又怎会因为一个女子而左右? 不过,赫连璧对那天命之说,描述得神乎其技,确有其事,想来,若不是第一个可能,那就该是第二个可能了。 若是这两个可能都不是,那么这迎娶皇后之事……只怕,就是个陷阱了! 安九微怔,若是陷阱,那赫连璧是为谁而设?她和北策吗? 安九看了一眼身旁的北策,见他将手指放在其中一个小家伙的手中,任其玩耍,这画面,让人心中禁不住一暖,“你可相信天命之说?” “天命?怎样的天命?”北策云淡风轻,嗓音压低着,分外柔和。 安九沉吟片刻,似在想着,如何将她所知道的关于赫连璧口中说出的那个故事说出来,“你可记得花神的传说?” 花神?北策对上安九的眼,花神的传说,普天之下,便是三岁孩童都耳熟能详,曾经整个大陆统一之时,那个帝国人人尊敬爱戴的王后,对于那个关于爱恨,权利,猜忌的故事,北策心中并不喜欢。 可安九此刻提起,莫不是她口中的天命,和花神的传说有关? 北策回想着花神的传说,似乎在寻找,这其中任何与天命有关东西,可是,却想不出丝毫端倪。 北策没有问出来,但安九却已经明了了他心中所思,“世人只知道花神的传说,可世人所知道的,却是残缺了的传说,亦或者是被人做过手脚的传说。” 北策蹙眉,沉吟片刻,“赫连皇室……” 当年一统天下的便是赫连一族,那个帝国的国王和皇后,也就是被众人奉为神明的花神娘娘,实际上是赫连一族的先祖,唯一能够动手脚的,便是赫连一族了吧。 “不错。”安九不得不赞叹,北策果然是精明,仅仅是经她这么一提,便知道了其中的端倪,想到什么,安九敛眉,继续道,“而那传说中,残缺的一部分,便是一个七字箴言,当年,有人发现了花神玉像之时,实际上,她的身上还刻着字迹,后来那帝国之王将这七个字给瞒了下来,甚至流传出去的花神玉像,也做了手脚,如今天下所流传的花神玉像,都不过是经过人刻意加工之后,流传下来的那个赝品,而真正的花神玉像……” 安九说话之间,已经从榻上起来,走到房间内的梳妆台前,脑海中浮现出在漓心亭中所见到的那个真正的花神玉像,目光之中,铜镜中的自己,让她禁不住微微蹙眉。 北策察觉到安九举动的不寻常,走到安九身后,目光也是落在铜镜中映出的女子的脸上,随即便听得安九的声音再次响起。 “真正的花神玉像,只在赫连皇室,皇位继承人见流传,花神玉像上,当年被瞒下来的那几个字,‘帝国没,天命聚之’,赫连一族始终相信,天命之人出现,便能够将如今的几国分据的大陆,重新统一,又恢复到当年帝国的模样。”安九一字一句说着,北策听得极为专注,他的心中,隐隐有了一丝猜测。 赫连璧对安九,给他的感觉太过不寻常了,那日在郊外分别之时,赫连璧看安九的眼神,不是纯粹的喜欢与渴望,而是……野心! 这意味着什么? 北策下意识的拉住了安九的手,没有言语,似在等安九继续往下说。 安九感受到那大掌传来的温度,方才因为想到这天命之人,心中生起的冰凉,一股暖流从他的大掌传进她的体内,“那日在漓心亭,我曾在赫连璧的手中,见过真正的花神玉像,那玉像……” 安九说到此,倏然顿住,沉吟片刻,抬手指着铜镜中的自己,“那玉像和她一模一样!” 话落,握着安九之手的大掌微微一紧,看着铜镜中的女子,和她一模一样?果然正如他的猜测,不过…… “早先便有人说,你的长相,和你的母亲安沫郡主,以及曾经的安阳王妃,极为相似,而论神韵,你与安阳王妃,亦是相近,单单凭着一个花神玉像,如何能证明,你就是天命之人呢?”北策开口。 安九明白北策的意思,他在安慰她,可是,“当年,安沫郡主还没有和叶曦成婚之前,喜欢上了一个男子,那男子是北秦国的人,二人互生情愫,彼此许下了终生,可那男子回了一趟北秦国,就再也没有出现了,安沫郡主久等情郎不回,最终只得和叶曦成了亲,她到死都不知道,那个离开她,回了北秦国的男人是什么身份,更是不知道,他们的相遇,甚至是相爱,都可能只是那人的一场骗局。” “那人……是北秦皇室,不,是北秦先皇?”北策蹙眉,大胆的猜测。 “不错,就是他,他接近安沫郡主,就是为了这所为的天命,可或许他发现,这个和花神娘娘长得极为相似的人,当真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闺阁千金,所以他便抽身了,他到底对安沫郡主有没有真情,怕也只有他知晓,而他更看重的,该是他最初的目的吧!” 天命之人! 安九突然觉得,这个身体的娘亲安沫郡主有些可怜,若是没有北秦的先皇,或许她能过得快乐一些,或许,遇见的是别的男人,二人相爱,结了果,便也没有叶曦什么事儿了。 “而安阳王妃……”安九看着镜中的自己,想起那个东楚国的传奇女子,她相信,若是赫连一族的人见到过她,必然也曾对她十分留意,沈鸢的威胁,他们也必然感受到过,“该是随着安阳王妃解散赤盟,向先帝交了权,他们才有所松懈了吧,后来安阳王妃死了,他们该知道,那个天命之人不是她!” 北策的眉心皱得更紧了些,他没有想到,赫连一族,竟是世世代代都在寻找那天命之人,而他们的野心,便也再明白不过。 一统天下! 如今天下的局势,赫连璧的这个野心,足以让整个天下生灵涂炭啊。 而他所针对的人……北策对上铜镜中安九的双眼,脸上扯出一抹笑容,“安阳王妃不是,安沫郡主不是,便也不能证明你是。” 北策说道,可是二人心中都明白,不管安九是不是那天命之人,以赫连璧的野心,断然也不会放过安九,除非安九死了! 而他,发誓今生今世都要守护这个女人,他又怎能让她受到分毫伤害? 北策摩挲着安九的手心,身后的榻上,两个小家伙,依旧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北策从身后拥住安九,下巴抵在她的发上,口中一字一句的喃喃,“我不信什么天命之说,我只知道,你是我北策的妻子,是我一双儿子的母亲,谁也休想打你的主意。” 安九微怔,对上铜镜中男子的双眼,方才的紧张渐渐消散,任凭自己的身体被身后的男人抱着。 是不是赫连璧口中那天命之人又如何? 不管这带给她的会是什么,她身旁有北策在,夫妻二人共进退,一切便已经足矣。 赫连璧迎娶皇后的日子,定在了四月,可一直到三月初,北策这边都没有表态,到底是去,还是不去,这情况也持续传到了北秦,不仅仅是赫连璧,萧玥也是满心紧张。 他们担心,北策和安九不会来。 这场婚礼是专门为北策和安九准备的,他们不来,一切的盘算,都彻底落空了,等待消息的日子,对赫连璧和萧玥来说,是度日如年,随着大婚的日子一天天的越来越临近,赫连璧和萧玥终于是按耐不住了,商议之下,二人谋算着如何才能逼迫北策和安九不得不来这一趟。 可刚开始着手谋划,东楚国那边就已经传来了北策和安九会出席的消息。 赫连璧和萧玥喜不自胜,更是将心思全数放在即将到来的大婚之上。 北秦皇宫的御花园内,已经是三月,便是较之其他国家还要寒冷几分的北秦国,天气也逐渐转暖了,今日里,是北秦国继这个严冬之后,第一抹艳阳。 旭阳高照,整个皇宫如在一片金色之中。 园子里,一袭粉衣的玉公主,在凉亭里抚琴,犹如春日里御花园中的一朵鲜花,让人移不开眼。 琴音悠扬,凉亭外,男子的脸依旧被满脸的胡须遮着,看不清他的本来面目,此刻的他,双手交叠在胸前,闭目听着凉亭里传出的琴声。 自那日赫连璧让他在赫连玉身旁保护她的安危,他就一直在皇宫里,每日都在赫连玉的身旁,但二人却没有什么交集,这期间,每隔一段时间,赫连璧便会来看赫连玉一次,不过,二人对话的气氛,依旧如那日第一次所感受到的那般奇怪。 这兄妹二人,让人觉得奇怪。 前些时日,赫连玉打算寻一个机会,将他支走,他却拒绝了,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一个人,安九! 在这皇宫里,他自然听说了赫连璧大婚邀请其他几国皇室观礼的消息,他更知道了,如今北策的真实身份,若安九和北策当真要来北秦国,参加赫连璧的大婚,他就更加不能离开了。 私心里,他还是想再见到曾经的故人。 闭着眼,突然耳边的琴声微顿,凉亭里,香菡似乎是在对赫连玉说着什么。 赫连玉顺着香菡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瞧见一抹身影,敛眉道,“去请郡主过来一趟。” “是。”香菡领命下去,百里羽依旧没有睁开眼,仅仅是片刻,便请见有轮椅的咿呀声朝着这边越来越近,轮椅吗?这皇宫里,有一个坐轮椅的人,人唤玥郡主,不过,却是很少在人前露面。 “萧玥见过玉公主。”萧玥推着轮椅进了凉亭,对这个玉公主,她倒是恭敬,来这北秦国皇宫,也是有些时日了,虽很少见到玉公主,可玉公主深得皇上宠爱,却是这个皇宫里,人尽皆知的事情。 这个玉公主,似乎早已经过了嫁人的年纪,依旧还留在宫内,倒是有些奇怪。 赫连玉看了萧玥一眼,淡淡开口,“玥郡主无需多礼,我是皇兄的妹妹,玥郡主也是皇兄的妹妹,只是,皇兄和玥郡主,倒是要亲近些。” 玥郡主蹙眉,这赫连玉什么意思?敢情在吃醋吗? 眸光微敛,赫连脸上扯出一抹笑容,“玉公主那里的话,玉公主是皇上最疼爱的亲妹妹,我不过是皇上慈悲,捡回来的一个孤女罢了,如何能和玉公主比?” 赫连玉轻笑,“玥郡主可是刚从皇兄那里出来?” 赫连玉抬眼,对上赫连玉的眼的时候,心中不由一怔,竟是忘记了回答赫连玉的话,愣在当场,许多东西在脑中清晰起来。 “公主问你话呢?你如此看着公主做什么?”一旁的香菡护着自家的主子。 萧玥猛地回神,扯了扯嘴角,忙道,“公主恕罪,萧玥失态了,只是方才看到公主的眼,觉得似成相识,像极了一个人。” 安九?呵,原来如此,难怪赫连璧老是往赫连玉那里跑,不过,她的心中,倒是生出许多疑问,这样一双眼睛,到底意味着什么,是赫连璧对赫连玉生出了畸恋,所以寻了安九,安九是个替代品?还是赫连璧喜欢的是安九,而眼前这个赫连玉是个替代品? 萧玥心中思索着,赫连玉却因为萧玥的话,脸色微变。 这双眼,又是这双眼!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赫连玉想到自己唤这个玥郡主来的目的,倒是压下了心中的不快,敛眉道,“是吗?那还真是巧了,不过眼睛长得相似的人,该多了去了吧,玥郡主,听闻皇兄大婚,东楚国的北王爷和北王妃也要前来,都说北王爷是东楚第一人,你可曾见过他?” 赫连玉试探的道,这个玥郡主的来历,从来都是个秘密,可是,自从皇兄上次从东楚国回来后,这个女人便出现了,意味着什么? 她若是大胆的猜测,这个玥郡主是从东楚而来,想来也该会有八分的把握。 而皇兄的性子,若是无用之人,他哪里会有慈悲之心? 这个玥郡主必定也不是寻常之人。 萧玥微怔,没有想到,这赫连玉问起这个,扯了扯嘴角,“我怎么会见过东楚的北王爷呢?玉公主见笑了。” “没见过吗?” 萧玥的反应,更让赫连玉肯定了她的猜测,她和皇兄的亲近,让她起疑,皇兄如此执意邀东楚国的北王爷和北王妃来观礼,这个更加让她起疑。 皇兄迎娶皇后,不是寻到了那个他一直在寻找的女子了吗? 可是,这些时日,她却没有听闻关于那个女子的丝毫消息,以皇兄的性子,若是寻到了,必然会迫不及待的迎娶为皇后,而不会等这好几个月。 他更加也会阻止他国之人来观礼,毕竟,许多东西分毫也不能暴露在外人的眼中,尤其是他国皇室的眼中。 皇兄的举动太过寻常,她不得不怀疑,甚至在这迎娶皇后的事情上,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阴谋?她的皇兄,惯用阴谋! “那实在是可惜了,本想听听旁人眼中他的风姿的。”赫连玉淡淡一笑,心中知道,这玥郡主不会对她泄露任何东西,不过,有些事情,她隐约已经猜出了几分了,“香菡,玥郡主行走不便,你亲自送她回宫吧。” 行走不便几个字,让萧玥的脸色微僵,香菡领命,正要上去帮忙,却是被萧玥冷声阻止,“不用了,我虽腿脚不便,可这轮椅已经习惯了,便也和常人无异,香菡姑娘还是伺候玉公主吧。” 说着,萧玥转动轮椅,变了方向,正要朝外走,抬眼之间,却是对上一双深沉的眼,心中猛然一紧。 百里羽看着那轮椅上的女子转过来,方才在听到凉亭里二人的对话之时,他就已经睁开了眼,此刻,看到这张脸,百里羽说不出的震惊。 这张脸他认得,虽然在记忆中是淡淡的,但依稀可以辨别出来。 曾近他在清宁小筑看到过这张脸,而她的身份……百里羽努力回想,突然记起来了,是蓝玥,她怎么会在这北秦国的皇宫里? 方才凉亭中,她和赫连玉的对话……玥郡主,蓝玥怎么成了玥郡主?又和赫连璧亲近,她分明见过北策,为何却说没有? 一切的疑问在百里羽的脑中盘旋,隐约之间,他竟是嗅出了些微阴谋的味道。 蓝玥被这个男人看着,心中莫名的不安,不知为何,这个人似乎似曾相似,可这张大胡子的脸,在她的记忆中,却是寻找不出丝毫匹配之人…… ☆、第一百八十六章 初到北秦,作为诱饵 “你这侍卫,挡着我的路了。”萧玥开口,打断百里羽的凝视,脑中依旧回忆着这一道视线,不过,片刻,她却是挥开了方才那怪异的感觉,这是北秦国,她自从来了北秦国之后,便只在北秦国的皇宫里,见过的人也就那几个,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她确定是不认识的,至于他的视线……许是方才的错觉吧。 百里羽被拉回神思,收回视线,往后退了一步,为萧玥让开了一条道。 等到萧玥推着轮椅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百里羽心中的疑惑依旧不减,“方才那女子是谁?” 百里羽开口,不仅仅是香菡,就连赫连玉也是明显露出震惊之色,这个男人自从进宫之后,就鲜少主动说话,今日竟因为玥郡主开口了吗? 赫连玉也是看了一眼萧玥离开的方向,嘴角浅浅扬起一抹笑意,那眼神之中的神色,却是添了几分怪异,“难道你不知道吗?那是玥郡主。” 百里羽蹙眉,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她什么来历?” 来历?赫连玉看了百里羽一眼,却也没有避讳什么,“来历吗?具体的,怕也只有我那皇兄知道,不过,我倒是知道一点,似乎皇兄从东楚国回来之后,这个玥郡主就出现了。” 赫连玉没有再说别的,不过,透露的这个信息,却足以让百里羽肯定了这个玥郡主的身份。 果然是蓝玥! 只是,现在的蓝玥,似乎已经不一样了,在东楚国发生了什么? 是否又和九儿有关? 百里羽蹙眉,这次赫连璧迎娶皇后,北策和安九会来,又是否和这个蓝玥有所牵连? 百里羽脑中太多的疑问与担忧,不过却也庆幸,自己如今有机会在皇宫里,如此,他便也多了许多防备一切的机会。 百里羽思索着,凉亭里,赫连玉慢慢收回落在百里羽身上的目光,敛眉之际,眸中亦是若有所思。 北秦皇帝大婚的日子,越来越临近,三月十五这日,南境宇文氏的宇文楔已经率领着他的精卫到了,可刚到都城,在城门口便被守门侍卫拦了下来。 豪华的马车上,宇文楔明显有些怒意,便是表明身份,那守门的侍卫,依旧不给面子,最终两方僵持,守门侍卫才派人进宫禀告皇上。 宇文楔本以为,赫连璧知道他来,必会亲自迎接,可是,那赫连璧竟只是打发了一个内侍前,让宇文楔将所带的精卫,全数安置在城外,一个也不许进入,只带几个随从照顾,才能放他进来。 宇文楔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常年的战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魁梧,浑身更是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本以为,他是贵客,却没想到,这赫连璧竟是如此对待他。 这分明是没有将他宇文楔放在眼里啊。 宇文楔当下盛怒,可是,想到北秦国终究是比宇文一族强盛,尤其是此刻还在北秦国的领土之内,他的怒气若是发了出来,指不定会招来那赫连璧更加无礼的对待,只会更加丢了他宇文一族的面子。 宇文楔不得不压下心中的怒气,吩咐贴身侍卫,将所带的精卫全数安置在城外,自己一辆马车,带了几个随从,便入了城。 南境的宇文楔到了三天,西凉国的使臣也是来了,这一次,西凉所派的人,是西凉的锦环公主,这个锦环公主一到北秦都城,便将随着自己一道来的同伴丢在了行馆之中,自己却是悄然潜入一个地方。 大公主府上,一处僻静的院子里,春日里的花盛放,花圃间,一个妇人侍弄着花草,阳光之下,画面分外恬静。 大公主引着一个人进了院子,那人正是锦环公主无疑,二人相携而入,看到花圃间的妇人,大公主赫连颜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一边朝着花圃那边走,一边朗声道,“姑姑,您看谁来了?” 花圃中的妇人身体一怔,抬眼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目光所及之处的身影,让她面上一喜,“环儿?你怎么来了?” “师父,你忘了吗?北秦皇上迎娶皇后,西凉国要有使臣前往,所以,我便求了父皇母后,让环儿来,环儿可是好久没有见到师父了呢!”锦环公主飞奔向花圃中的妇人,甚至比对自己的父皇母后,还更要亲昵三分。 花圃中的妇人敛眉,“呵呵,你看我,在这院子里待得久了,连皇上迎娶皇后这么大的事情都忘记了。” “姑姑不喜外界之事,自然没心思关注。”大公主忙道,“姑姑,锦环公主远道而来,自然有许多话要和姑姑说,我这里就不打扰了。” 大公主说着,温婉的朝着那妇人福了福身,她口中的姑姑,是先帝嫡亲的妹妹,曾经荣宠一时,可是,二十多年前,她游历回来之后,就变了性子,只喜欢整日将自己关在一个院子里,谁也不愿意见。 前些年,她本是在皇宫住着,可有一次到大公主府来,瞧见了这个院子里的花圃,说喜欢,后来皇上便让她搬进了这里。 北秦国的两个公主,甚至连赫连璧,对这个嫡亲的姑母,都是十分的尊重。 大公主离开,院子里,便只剩下了锦环公主和这妇人二人,突然,锦环公主却是倏然跪在地上,那妇人神色微怔,“你这是做什么?” “锦环来向师父请罪,上次去东楚国,师父交给锦环的事情,锦环没有办好,请师父责罚。”锦环公主跪在地上,神色严肃,满脸自责。 妇人敛眉,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锦环,随即目光转向院子里的花圃之间,沉默了半响,才淡淡开口,“你倒是说说,你如何没有办好?” 锦环公主微怔,小心翼翼的道,“锦环没有刺杀得了东楚皇上。” “但你已经逼迫百里羽离开东楚国。”那妇人淡淡开口。 “可是……” “可是什么?” 锦环公主看了那妇人一眼,似是在试探着她的反应,沉吟了半响,才继续开口道,“可百里羽不知所踪,这段时间,锦环一直在寻找,可还是没有找到他的下落,他……他是师父的……” “没找到,便不找,一个大活人,在外该不会有什么闪失。”妇人拿着剪刀,修剪着花圃中长出来的一些花树枝桠,云淡风轻的道,好似在说着什么和她不相干的事情。 锦环听在耳里,心中诧异,想要问什么,可思虑片刻,还是没有问出口。 “锦环,在东楚,你已经和他定下婚约。”沉默了许久之后,花圃中忙碌的妇人,突然开口,说出的话,却是让锦环公主一怔。 婚约?在东楚,她在和百里羽拜堂之时,刺杀靖丰帝,若不是那场刺杀,自己已经和百里羽成了亲,此刻想着,不知为何,锦环公主的脸上,闪过一抹异样的红。 妇人正好在此时看过来,瞧见她的这分异样,心中了然。 但沉吟片刻,却是转移了话题,“我来信,给你传的消息,你打探得如何了?” 锦环公主想到什么,神色立即严肃了起来,“回师父的话,确实如外界所传的那样,北策就是靖丰帝的儿子,是当年的萧太子妃生下的一子,藏在北王府中,如今,靖丰帝抱恙在皇宫里养病,可实际上,是被北策软禁着。” “呵,靖丰帝他也有这样一天吗?”那妇人手中的剪刀微微一顿,嘴角勾起一抹讽刺,“北策?看来,东楚国的天,是要变了么?” “师父,那北策如今已经掌控着东楚朝堂的大局。”锦环公主道,“那靖丰帝,咱们是不是还要刺杀?” 妇人敛眉,眼底一抹幽光凝聚,“要,自然是要,东楚国的天,终究有一天会变,不过,还是他靖丰帝的后人……” 锦环公主立即明白妇人的意思,师父的心思,她一直都知道,她和靖丰帝有不共戴天之仇,况且那皇位……锦环公主试探的看了妇人一眼,沉吟片刻道,“师父,这次北秦皇上迎娶皇后,几个国家都要来观礼,南境的宇文楔来了,至于东楚……听说,北王爷和北王妃,已经在路上了。” 那夫人身体一怔,“北王爷也北王妃?” 瞬间,妇人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这春日里的花,着实是让人闻着连心情也舒服。” 锦环公主看妇人走进花圃的深处,微微蹙眉,竟是有些不明白她心中到底在怎么想,她以为师父对这北策该是有兴趣,却没料到…… 锦环公主心中一股落寞,可想到什么,锦环公主的眸中,凝聚起一抹幽光。 安九也会来吗?看来……故人就要重逢了呢! 不过……百里羽……锦环公主眼睛一亮,嘴角一抹笑容绽放开来,朝着花圃中的妇人叫道,“师父,徒儿改日送师父一份大礼!” 百里羽……他不是心中念着安九吗?这次安九来北秦国,她为什么不以此为饵? 这么久了,百里羽好似凭空消失了一样,看着花圃中的妇人,锦环公主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坚定,她倒是要看看,百里羽究竟有多在意安九! 距离赫连璧的婚事,不过只剩下五天的时间,整个北秦都城,都竞相谈论着五日之后的大婚,可关于赫连璧要迎娶的皇后,却是没有露出丝毫端倪。 众人只叹,皇上对皇后娘娘保护周密。 西凉和南境的使臣,早早的就到了,可是,赫连璧却只是让大臣接待着,这么长的时间,甚至见也没有见使臣一面,锦环公主一心留意着自己散播出去的消息,对此没有丝毫在意,不过,这可是气煞了宇文楔,几次让大臣向赫连璧转达不满,却犹如石沉大海。 北策和安九一行队伍,临近北秦都城,一处客栈内,北策和安九听着凛峰的汇报,沉静的面容之间,多了一抹异样。 “刺杀我?”安九听到这个消息,觉得有些好笑,赫连璧大婚,几国的使臣都是地位显赫之人,而便是她和北策之间,北策也比自己重要太多,而那坊间竟有传闻,有杀手欲行刺她安九! 这是什么情况? 安九瞥了北策一眼,只见他面容阴沉,似有不悦,安九的面容,反倒更加舒展开来,“倒真是怪了,若我要刺杀谁,必定会偷偷进行,这样刺杀成功的概率也会高些,又怎会如此大张旗鼓的,全天下的宣扬,我要刺杀谁?这不是摆明了,要让人做好防备吗?” “我也是如此想,可这坊间的消息,不像是假的。”凛峰开口。 安九敛眉,散布这消息的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脑中浮现出赫连璧的身影,他不会刺杀她,就算她和北策都知道,这次赫连璧大婚,是一个陷阱,以赫连璧的野心,也不会置安九于死地,他在意她的命,怕是恨不得将她供起来,又怎会刺杀? 那除了赫连璧,又会是谁? 这一次,饶是安九也猜不透了。 “我这就幽冥卫加强对王妃的保护。”凛峰见北策和安九都是沉默,继续道。 “不用了,一切照常就行。”安九敛眉,对方的目的不是要她的命,那么,便也只有等到最后,才能探出,对方的真正目的了。 “是。”凛峰领命,没有再说什么,退了下去。 房间里,只剩下安九和北策二人,北策起身,走到安九身旁,将安九揽入怀中,宽阔温暖的胸膛,让安九莫名安心。 “明日,就要到北秦都城了。”北策长臂将安九圈住,“一切,你都不用怕,你是我北策的妻子,此生此世,生生世世都是,谁也夺不走。” 那日,得知赫连璧的野心之后,北策考虑了一夜,便做了决定,这次北秦国赫连璧的邀约,他们不得不来。 赫连璧那么大的野心,势必要得到安九,那么就算是他此次不成功,以后也会一而再再而三,直到达到他的目的,与其让安九日日担心,他还不如迎面而上? 安九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生生世世?那下一世,你可要认得我。” “认得,自然是认得,下辈子,我还会找到你,要你做我的妻子。” “那若是下辈子,我成了个男人该怎么办?” 身后,男人低低的笑声,多了些微宠溺,“那我便做你的妻子!” 总之,会是夫妻。 可安九想到什么,眼底一抹促狭闪过,“若你我同为男人呢?” 话落,很明显,安九感觉到身后男人的身体,片刻僵直,北策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僵住,俊美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沉默半响,才道,“无论成为什么,你生生世世,都休想离开我。” 安九心中一暖,可心中还是不免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画面。 北策的意思,也就是若同为男人,他们也要在一起了?那谁为受,谁为攻? 无数少儿不宜的东西,在安九的脑中浮现,安九禁不住呵呵的笑出声来,身后的北策听到这声音,不知为何,脸上的表情,更是不自然…… 过了好半响,北策才打断安九的思绪。 “我要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安九微怔,如此严肃? “何事?”安九转过身体,对上北策的眼。 北策敛眉,朗声道,“进来吧!” 话落,门从外面被打开,安九看过去,看到进来的人,身体不由得一怔,“这……” 安九有些不解的看了一眼北策,脸上的震惊,不言而喻,她看到了什么?进来的这个女子,竟是长着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就连……就连身上所穿的衣裳,也是一样的。 这……是什么情况? 很显然,她需要北策说清楚。 北策还没开口,倒是那个有着和安九一模一样的脸的女子开口了,那女子朝着安九福了福身,“小姐……” 这声音,更是让安九微怔,“红……红翎,你……你不是留在王府?为什么如此打扮?” “阿九,此次来北秦国,赫连璧定没安什么好心,既然是一个陷阱,我不能让你亲自冒险!”北策摩挲着安九的手心,安九的反应,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所以,便让红翎带她我,代替我冒险?”安九目光闪了闪,看着眼前的女子,此次来北秦国,她和北策的心思一样,都想着迎面而上,可她却没有想到…… 安九打量着红翎,该是易容吧,这易容的技术,算得上是炉火纯青了,至少,这张脸是分辨不出真伪的。 红翎猛地跪在地上,“小姐,你别怪王爷,王爷担心小姐的安危是对的,奴婢也担心小姐的安危,王爷本是要让旁人假扮小姐,可是,那些人虽然易了容,短时间却无法熟悉小姐的习性,只有奴婢……奴婢一直伺候在小姐的身边,对小姐的习惯和经历都有了解,奴婢才是最合适的人,只有奴婢,才能瞒得过大家,瞒得过赫连璧。” 安九的眉心依旧紧皱着,“那赫连璧又岂是容易对付的?若是红翎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该怎么办?” “让红翎扮作你,是为了防范于未然,有幽冥卫,还有我的人,不会让赫连璧有机可趁!” ☆、第一百八十七章 互换身份,故人重逢 安九对上北策的眼,红翎立即道,“小姐,你放心,奴婢会时刻警醒,也不会让赫连璧有机可趁。”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安九明白,北策对于这件事情的考量,是为了万无一失,可红翎……沉吟片刻,安九才道,“我必须陪在红翎的身旁。” 北策蹙眉,红翎的神色也是微变,“小姐还是不要露面才好,况且……” 况且小姐若是在她的身旁,不是就有两个安九了吗? 安九打量着红翎,她才发现,原来,红翎和自己的身形,倒是有几分相近,安九的目光最后落在红翎这张和自己一模样的脸上,嘴角浅浅扬起一抹笑意,“既然红翎成了安九,那自然就该有人成了红翎,毕竟,红翎是安九的贴身丫鬟,若是不出现,反倒是引人怀疑了。” 这样精巧的易容术,能将红翎变成自己,如此相似,那么,也该能够将自己变成红翎吧。 北策明了安九的意思,沉吟片刻,眼底的颜色,多了些微宠溺,“如此也好!” 赫连璧的目的是安九,扮作红翎,倒也无碍。 翌日,北策安九一行人,抵达北秦国的都城,东楚国使臣的到来,为北秦国内添了一丝异样,城内,行馆里住着宇文楔以及锦环公主都知道北王爷和王妃今日进城,宇文楔来了北秦国大半月,一次都没有见到赫连璧,这早就让他心中不满。 他一人,倒不敢过多的表露出不满,不过,他的心里却是在盘算着,等到东楚国的北王爷一到,他便可以说动北王爷和他一起抗议赫连璧的怠慢。 可是,这日一早,他便听到侍从外面带来的消息,说是城内有了动静,赫连璧移驾出宫,正往城门的方向而去,而那阵仗,竟还不小。 北王爷今日到,赫连璧便往城门而去,这意味着什么? 那赫连璧莫不是要亲自迎接北王爷不成? 一想到这里,宇文楔怒火丛生,当下便砸了手中的茶杯,大步走出房间,一张脸阴沉得不像话。 这赫连璧当真是可恶,对待东楚国,这般殷勤主动迎接,而对他宇文楔,便是如此不闻不问,今日,他便也要去看看,那东楚国的北策,到底何德何能,能得赫连璧如此对待。 宇文楔刚出了门,便瞧见另外一边厢房内住着的锦环公主也走了出来,步履匆匆,二人看到彼此,都是一愣。 虽一同在行馆内住了这么久,但平时二人极少碰面,这般偶然的相遇,更是没有。 宇文楔想到自己方才听到的,浓墨的眉峰一挑,算计上了心头,“锦环公主如此匆匆,可是和我一样赶着凑热闹?” 锦环公主微怔,片刻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想来这宇文楔也知道,东楚的使臣今日抵达京城了。 “哪里有什么热闹可凑?锦环素来贪玩儿,初来一个地方,想多到处看看而已。”锦环公主笑着,柔声道。 “锦环公主,我若是你,平日里贪玩儿倒也罢了,今日可不一样。”宇文楔轻笑,若是将这个女子说动,和自己站在一个阵营,一起抗议赫连璧如此的对待,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锦环公主装着傻,“如何不一样?” “锦环公主,你我来了北秦国,都大半月了吧,这期间,你可见过北秦皇帝招待我们?我宇文楔,是南境的一方诸侯,不被赫连璧放在眼里也罢了,可锦环公主,是西凉国的正统公主,身后代表的可是西凉国,赫连璧他不也是理也不理,他所有人都不理会,咱们可以权当做是他为了即将到来的迎娶皇后之事,忙得抽不开身,可是,今日这北秦皇上却是亲自去迎接东楚的北王爷,呵,这将西凉国的颜面,置于何地啊!”宇文楔意有所指。 锦环公主顿时变明白了宇文楔的意图,原来,他是心中不平衡,正盘算着去找个说法呢,不仅如此,还打算将自己推到前面去。 呵!锦环公主心中轻笑,她可不是能任凭人利用的小丫头。 想着自己要做的事情,锦环公主的眉心倏然皱了起来,脸上也浮出一抹怒色,“当真是可恶,北秦皇上怎能如此不将我西凉国放在眼里?” “是啊,那东楚的来人,也不过是个王爷,还是异性王爷,如何能比得上公主尊贵的身份?”宇文楔见小丫头上钩,立即加了一把火。 虽然听说了东楚国那边的情况,更知晓了北策的真实身份,不过,他并未被册封太子,更没有换回百里的姓氏,依旧是北王爷,如此,他便也可当做不知情不是。 锦环公主脸色更是难看,“那本公主也得去看看,那东楚国的北策,凭什么有这么大的面子,能劳北秦皇上异常相待。” 锦环公主气势汹汹,一甩衣袖,大步朝着行馆外走去,越过宇文楔之际,锦环公主的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今日,安九抵达北秦都城,想到自己散布出去的消息,她本就打算前去看看,说不定,能发现那个消失了许久的踪迹呢! 皇宫里,赫连玉的寝宫内,香菡匆匆跑进来,“殿下,殿下……” “什么事情这么匆忙?”赫连玉看了一眼香菡,顺手倒了杯茶,递给香菡,香菡感激的一笑,迅速的仰头灌下,随即想到自己听来的消息,“殿下,皇上今日出了宫,据说是亲自迎接东楚国的北王爷和北王妃去了,那北王爷和北王妃,当真是好大的面子,南境的宇文楔,西凉的锦环公主,皇上连见都没有见一眼,公主,要不咱们也出宫看看可好?方才奴婢听说,玥郡主也被皇上带去了,奴婢心中就纳闷儿了,那玥郡主不过是的残废,怎的如此招皇上喜欢?” 香菡对那玥郡主一直都是不喜的,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罢了。 赫连玉眉心微皱,之前皇兄对东楚国北王爷的用心,让她早就察觉到了不寻常,这又亲自去接了吗? 沉吟片刻,赫连玉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起身,“替我将柜子里的男装拿来,等会儿出宫,对外就说是去大公主府上,刘羽……” 赫连玉开口轻唤,可刚叫出口,却记起什么。 香菡却是皱眉,“殿下,这些时日,刘羽时常不在,实在是让人奇怪。” “算了,收拾好走吧。”赫连玉敛下眉眼,淡淡的吩咐道,今日一早,刘羽便向她告了假,至于理由,她却也没有问起。 城门外,东楚国一行队伍越来越近,城门口,北秦皇帝的銮驾,早早就已经在等候着,骏马之上,赫连璧一袭黑袍,身姿挺拔,目光看着前方,眼神之中,难掩期待。 等了这么久,她终于要来了吗? 想到那玉像,赫连璧抓着缰绳的手,微微紧了紧,而一旁的马车上,萧玥静静的坐着,此刻,她的心中,也甚是激动,几次撩开帘子,看向远方,似乎恨不得安九和北策立刻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 在东楚国,安九如鱼得水,可是在北秦国,那可就不一样了。 萧玥看了一眼骏马之上的赫连璧,这个男人想要得到安九,她便全力帮他,因为她知道,对安九来说,离开北策,甚至离开两个孩子,被禁锢在这北秦国的皇宫里,才是最痛苦的。 她要的就是安九的痛苦! 手摸着自己的腿,萧玥脸上的凌厉更浓,恨不得立刻看到安九匍匐在她的脚下,极尽痛苦。 渐渐的,远方一行队伍越来越近,赫连璧身旁的侍卫,陆续禀报着距离,千米,百米,一行队伍,最终在距离赫连璧不远的地方停下,几辆马车,其中两辆最为豪华,一前一后,赫连璧下意识的越过前面那一辆,目光落在后面那辆马车上。 那上面坐着的,该是安九吧! 赫连璧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那厢为首的马车上,帘子撩开,那俊美无俦的容颜,暴露在外,在场所有北秦国相迎的人都是一怔,素闻东楚国的北策,天人之姿,今日一见,果然才知,传闻是不假的。 甚至连赫连璧看到北策之时,那双锐利的眸子,也是微微紧了些,隐约有防备之意。 上一次见北策,是在半年前,那时,他身上绝然超脱的气势超过了其他,而今日,却是有些不一样了,绝然超脱之中,霸气外露,让人一看,都不敢将此人小觑了。 这身子,更是让马车上的萧玥心中一颤,许多情绪涌上心头,那一日,他从湖中救下自己,白色的影子在她的记忆中挥之不去,若是没有安九,或许,自己便也可以如愿以偿,在自己喜欢的人的身旁。 可是……安九如今为他生下了一双儿子吗? 想到此,萧玥更是握紧了拳头,生了一双儿子又如何?萧玥看向北策后面的那辆马车,若是安九留在了北秦国,她的那双儿子,以后会怎样都说不清楚呢,不是吗? 如是想着,萧玥的心中痛快许多,更是坚定了此次和赫连璧合作的决心。 “北王爷,好久不见,一路上北王爷舟车劳顿了。”赫连璧坐在骏马之上,朝着北策道。 北策倒也没有下马车,俊美的脸上,一抹笑容绽放,“好久不见,北秦皇上迎娶皇后大喜,北策理应亲自道贺。” “王妃呢?”赫连璧开口,目光丝毫也没有避讳,看着北策后面的那辆马车,目光尤为热切。 北策感受到他的视线,眸光微敛,“阿九一路劳累,不便出来见皇上。” “呵,不便见?好一个不便见。” 赫连璧还没有开口,便听得另外一个声音响起,众人视线看过去,竟是神色微怔,宇文楔?他怎么来了? 北策虽和宇文楔不相识,可单是这气势,他也能猜出是谁,而赫连璧,早先便与宇文楔有过几面之缘,自然是认得出来,此刻的宇文楔,不知何时混迹在了城门外,骑着马,朝着这边缓缓走来。 宇文楔的目光落在北策的身上,方才第一眼见,他的心中也因北策的气势而震惊,不过却也只是片刻,想到自己心中的怒火,几次撺掇身旁的锦环公主,可她却无动于衷,所以他才不得不开口。 他言语中的敌意,北策自然感受得到,嘴角轻笑,看来自己还没到这北秦都城,就已经得罪了人了吗? “北王爷,你可知北秦皇上对你东楚国,是何等的看中,我南境和西凉的使臣,便也没有今日北秦皇上对你北王爷这样的待遇,北王妃纵然再是舟车劳顿,怕也要出来见一见,以谢北秦皇上如此另眼相待不是?”宇文楔冷声道,一句话,既针对了北策,又责备了赫连璧这段时间对他的冷遇,解了心中之气。 北策挑眉,对上赫连璧的眼,看来是怀璧其罪啊,不仅如此,赫连璧这般盛情相待,可不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吗? 赫连璧听了宇文楔的话,素来就没有将宇文楔放在眼里的他,虽不满宇文楔的责怪,可他这般让安九出来相见,却正好合了他的意。 许久没见安九,他也实在想念得紧,今日他亲自出城相迎,为的,可不就是早些见到安九吗? 赫连璧的嘴角,浅浅扬起一抹笑意,不打算干涉,任凭事态发展。 “北王爷,还不请北王妃出来吗?”宇文楔心中憋着一股气,对北策,算是迁怒,更是刻意刁难。 北策却是淡淡的瞥了宇文楔一眼,随即转开视线,理也没有理会宇文楔,对着赫连璧,呵呵的笑道,“皇上如此盛情相待,北策和安九都铭记于心,感激不尽,不过,咱们便如这般继续在这城门外待着,不让我们进城吗?” 似都没有料到,这北策竟是刻意略过了宇文楔,这分明就是不将他放在眼里啊。 宇文楔心中本就积着火,此刻更是盛怒,看了赫连璧一眼,朗声道,“北王爷风姿卓绝,我也早就听闻,北王妃安九,倾国倾城,早就想见识一番,今日若是见不到可不行啊!” 安九这个名字,早在许久之前,就已经传入了他的耳里,那奉天子以令不臣的想法,让他惊艳,自那之后,他一直在暗地里寻找南宫一族唯一的余孽,今日,对于安九,他刁难之余,更有些想见识她的风姿。 “本王的王妃,又岂是你相见就可以见的?”北策蹙眉,眼底一抹不悦凝聚。 “是吗?那今日,我若是见不到,就还誓不罢休了。”宇文楔眸子一眯,一跃下马,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亲自朝着北策身后的马车走去,“既然王妃不愿下马车,那我便亲自相迎!” 另外一辆马车上,萧玥看着这一切,眼底一抹恶毒凝聚,乐得看宇文楔刁难安九。 而北策和赫连璧,却是微微蹙眉,但却是各有所思。 马车上,早就已经互换了身份的主仆二人,相视一眼,红翎绞着手中的绣帕,蹙眉道,“小姐,该怎么办?” 方才马车外的一切,都被她们清晰的听在耳里,那宇文楔是来者不善,故意来挑事的啊。 故意挑事吗?安九敛眉,安抚的拍了拍红翎的手,“你不用担心,北王妃岂是他相见就能见的?” 安九看着这张属于自己的脸道,安九这么一说,红翎倒是安心了不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她不断的告诉自己,此刻她是小姐,万万不能在人前露了馅。 马车外,那粗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安九眸子微眯,听着脚步声,确定那男人在马车外,倏然一下撩开了帘子,走出去,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来人。 宇文楔看着突然出现在马车上的女子,不由蹙眉,迅速的打量了她一遍,见她丫鬟的装扮,瞬间明白她的身份,“快让你家王妃出来。” “我家王妃舟车劳顿,身体不适,不便出来,这一点,方才我家王爷说得再清楚不过了,这位老爷是耳朵聋了,没听见吗?如此,我便再说一遍,我家王妃,身体不适,不便出来。” “你……”宇文楔蹙眉,这丫鬟竟咒他耳朵聋了? 心中大怒,他宇文楔怎能被一个小丫鬟给咒了? 宇文楔本就是粗人,大步上前,想要教训这小丫鬟的同时,将那安九也给拖出来,北策看着他的举动,眉心一皱,担忧刚浮于心上,那边凛峰就已经出现,挡在了宇文楔的面前。 宇文楔看突然出现的人,心中不悦,“北王府的护卫吗?” 呵,一个护卫,又怎挡得住他宇文楔? 宇文楔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再上前一步,意图以自己的气势强势碾压过去,便听得那站在马车上的小丫鬟朗声道,“凛峰,这宇文楔瞧不起你啊,呵,护卫?呵呵,若是连他都对付不了,我当真是要禀报王爷和王妃,将你充作北王府的护卫了!” 凛峰蹙眉,看了安九一眼,这张红翎的脸,在安九的身上,怎么都让她觉得不自在,想到安九方才的话,凛峰将注意力转回到宇文楔上,邪魅的一笑,护卫?他凛峰可不是什么护卫! ☆、第一百八十八章 公然刺杀,引他出来 宇文楔没有将马车上的那个丫鬟放在眼里,更是没有将后来出现在丫鬟前面荡着他去路的护卫放在眼里,他有意将马车中的北王妃拉出来刁难刁难,她不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是如何也不会罢休的。 他久居战场,一身勇猛,此刻更是气势凌人,安九站在马车上,双手交叉在胸前,斜靠在马车上,似笑非笑,等着看一出好戏。 坐在骏马之上的赫连璧,也是在等,等着安九被宇文楔从那马车中请出来。 可是,宇文楔气势汹汹,没有理会马车前的凛峰,直奔目标,哪里留意到,这个被他唤作护卫的男人,不知何时抬起了剑,剑为出鞘,可那凌厉的气势,却是直逼着宇文楔。 “你给我让开!”宇文楔瞥了一眼那护卫,眉心微蹙,更是不悦。 凛峰却是眉峰一挑,邪魅的一笑,“我倒是想让你,可我的剑,却不是那么听话的!” “你的意思,是要和我打一场了?”宇文楔凝眉,他能成为一方割据的诸侯,马上的功夫,可不是虚的。 “不错。”凛峰冷声道。 “呵……”宇文楔却是笑了起来,眉宇之间的不屑更浓,退后一步,却是拔出佩剑,直逼凛峰,如此迅速的举动,让安九蹙眉,更是让一旁迎接队伍中的人神色各异。 “凛峰,记得我的方才话,可是当真的。”靠在马车上的安九,挑眉一笑,这个宇文楔,她们刚来北秦国,他就如此刁难,实在是让人心中不悦。 这个南境的一方诸侯,她心中本就有些不喜,此番借着机会,可不能给她好果子吃了。 凛峰呵呵一笑,眼底邪气弥漫,他当然知道安九说的话都是当真的,不过,这对付宇文楔,他还是绰绰有余,利剑出鞘,马车旁,两人交锋,刀剑相交,北策不知何时已经从马车上下来,人上了安九所在的马车,这举动,旁人看在眼里,心中都是了然。 北策将北王妃当成心头宝,怕是连命搭上也心甘情愿,不过,他只是和那丫鬟站在马车上,这倒是让赫连璧觉着有些怪异,他以为,北策要亲自进马车,亲眼看着安九才会安心,可是…… 不过,凛峰和宇文楔的交手越发激烈起来,赫连璧挥开脑中的思绪,心中盘算着,如何才能够帮宇文楔一把,那宇文楔,似乎落了下风了啊。 另外一匹马上,锦环公主的目光,却是在周围四处搜寻着,似在寻找着什么。 百里羽他来了吗? 刺杀安九的消息,已经散布出去好些时日了,以西凉国的信息网,就算是百里羽在南境,在东楚,亦或者是在西凉,都该听到这个消息了,以他对安九的在意,一定会来的。 锦环公主环视一周,留意着每一处的动静,整个人也浑身紧绷,只要百里羽一出现,她就会让他再也没有机会逃走。 这厢宇文楔执意要见安九,这般和安九的人缠斗,如果他在,也该出来了,不是吗? 可是,目光所及之处,却没有一个可疑的人。 锦环公主蹙眉,时间分分秒秒过去,宇文楔似乎被对手打得无法招架了,锦环公主心里急了,这宇文楔,还是一方诸侯,也真是没用,怕也就仗着他的军队,个人实力,完全不敌安九的一个护卫。 不行,若宇文楔彻底落败,安九没了威胁,那么,百里羽就算是在这周围,也更不可能出来了。 心中盘算着,她这一次,一定要将百里羽给逼出来,看着接连败退的宇文楔,锦环公主眸子眯了眯,勒紧缰绳,从身后的侍从手中,拿了一把弓箭,悄无声息的搭上箭,锋利的箭端,直指着那辆马车,三支箭,她能够确保不管安九坐在马车中的哪个位置,她都能够伤到她。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宇文楔和凛峰的打斗上,突然,空气中,一股凌厉的杀气激射而来,从赫连璧身后的某个方向,直射而出,当所有人察觉到之时,锋利的羽已经直逼安九所在的马车。 当所有人察觉到之时,神色皆是一变,凛峰正朝着宇文楔一击,看着那三支羽箭,立即收回了攻势,那羽箭直击马车内的人,就算知道真正的安九在马车外,受不了丝毫伤害,他却也不得将护“王妃”之事放在第一位。 马上原本想好了该如何住宇文楔一把的赫连璧,此刻脸色沉了下去,更是顾不得其他,身形一闪,他不能让安九受了丝毫伤害,这个女人,关系着赫连一族的一切! 马车上最近的安九和北策,眉心也是微皱,想到马车中的人,安九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哪怕是抓住一支羽箭也好,可北策却先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切,三支羽箭,分散开来,凛峰因着宇文楔的阻碍,本要阻挡羽箭的他却是落了空,赫连璧飞升上前,可奈何距离太远,只能抓住了一支羽箭的箭尾,北策首先要护着真正的安九,分神之际,也只成功的抓住一支,三支羽箭,被止住了两支,剩下的一支,却是没有任何阻碍,目标直接指向马车之中。 安九蹙眉,凛峰一阵懊恼,再要上去,那宇文楔却是故意托住凛峰。 宇文楔落了下风,心中本就不快,此刻看着那朝着马车激射而去的羽箭,若是那羽箭刺伤了北王妃,那北王妃该会从马车中出来了吧! 心中正如是盘算着,而另外一亮马车上,萧玥远远的看着这一切,眸中更是激动了起来。 这一箭,刺伤了安九好,若是刺死了,那就更好了! 所有人,有幸灾乐祸,有满心担忧,而这罪魁祸首却是在等,等她要等的人出现。 正在那羽箭快要刺破马车帘子之时,空气中,叮的一声响,原本要刺破马车的羽箭,是猛然转了方向,似被什么打偏了一般,刺在了木板之上。 而那打偏了羽箭的东西,落在地上,眼尖的人都发现了,那是一把匕首,安九首先看向那匕首飞来的方向,到底是谁,谁救了“她”? 可是,她目光望向的地方,却是空无一人,不只是安九,此刻,锦环公主也在找寻着这个身影,她敢肯定,那个打偏了羽箭的人是百里羽,可是,人呢? 人哪儿去了? 锦环公主目光近乎热切的搜寻着,可依然没有找到,她以为这样能逼出百里羽,可是却没料到……不,不行,她非得见到百里羽才行! 可正如是想着,那厢,北策身旁的安九,声音骤然响起,“锦环公主,可以说说,方才那三支箭,是怎么回事吗?” 安九没有看到用匕首打偏羽箭的人,可却察觉到了锦环公主的异常,就连此刻,她的手中还拿着弓箭,方才那羽箭,不是她射出来的,又是谁? 她……要杀她?亦或者……她是在找什么? 安九蹙眉,暗自思索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顿时转移到了锦环公主的身上,看着她手中还没来得及消灭的证据,都明白过来,北策,赫连璧的脸上,甚是难看。 就连赫连璧这个东道主,此刻也没有个这个西凉来的贵客面子,冷声道,“锦环公主,到底怎么回事?” 若是方才当真是伤到了安九,就算是踏平西凉国,也不足以解他的心头之恨,细想方才,此刻他的身上,都在冒冷汗。 锦环公主方才一心想要留意百里羽的动静,却是忘记了手中还拿着证据,感受到众人的视线,锦环公主扯了扯嘴角,将手中的弓丢给身旁的侍从,“呵呵,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你们也看见了,我射箭的功夫,伤不到人。” 呵,好一个伤不到人! 安九蹙眉,她方才射出的三支箭,明明就是含着杀意,如是没有北策和赫连璧,以及抛出这把匕首的人,只怕那三支羽箭,都射进了马车之内,想到那后果,安九心中的怒意更浓。 这个西凉国的公主,当日在东楚国,还得百里羽被追杀,不得不逃亡北秦国,这件事情她可没有忘记。 突然,安九好似想到什么,身形一阵,再看那匕首飞来的方向,随即目光落在地上的匕首上,安九一跃下马,捡起地上的匕首,眉心深锁。 对,百里羽当初是来了北秦国,她只接到百里羽安全达到北秦,后来,他就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方才那个救“她”的人,是百里羽吗? 百里羽也在北秦都城内? 想到此,安九的心情变得激动了起来,锦环公主察觉到那小丫头的反应,却是微微蹙眉,心中说不出的感觉。 “不好意思,安九王妃,方才玩笑,得罪了。”锦环公主心中依旧想着百里羽,这个时候,若是再对安九施以一击,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若方才的人是百里羽,那么,他必定没有走远,她得趁着这个时候,去将他找出来才行! 心中如是想着,锦环公主立即勒紧缰绳,正要调转马头,这些人看着她的举动,如何能够让她就这样离开了? “等等,方才的事情,又岂是你一句玩笑就能够了结了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安九蹙眉,正此时,马车上,北策的声音响起,“如果本王说无法轻易了结呢?能不能做得了数?” “还有朕,若是北王爷说的话算不了数,那朕的话,总也该算得了数吧!”赫连璧眉峰一挑,朗声开口,握着手中的箭,不悦的丢在地上。 锦环公主蹙眉,那小丫鬟她可以不在意,可是,北策和赫连璧,她便是想不在意都难。 扯了扯嘴角,锦环公主挑眉一笑,“方才我也都说了,不过是玩笑罢了,况且,也没有真的伤到谁,既然没有造成后果,还有什么可追究的?北秦皇上,北王爷一行人是贵客,可我西凉国也是为了贺皇上迎娶皇后而来。” 锦环公主应对着,心依旧在百里羽的身上,若是方才她早些下决断去追百里羽,此刻,怕是追到了,可如今被缠着,她纵然是再追,也追不到了。 锦环公主心中低咒,面上却是对着笑脸。 锦环公主的话,有意无意的提醒着赫连璧,她的身份,可她却小瞧了赫连璧对安九的在意。 “既然都是我北秦国的客人,北王妃因此受到了惊吓,锦环公主自然要给一个说法,不然,我这作为东道主的,怕也无法对北王爷交代。”赫连璧冷声道,一想到方才若是伤到了安九,他的心就紧绷在一起。 “好,皇上认为,要如何交代?”锦环公主的声音也是冷了下来,她可不相信,这赫连璧当真能将她怎样。 赫连璧敛眉,心中虽然有怒,不过,他始终是东道主,想到什么,赫连璧看向马车之上的北策,“北王爷意下如何?” 北策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手中握着匕首的安九,俊美无俦的脸上,一抹笑容浮现,“北秦皇上,是否有弓箭,可以借来一用?” 弓箭?这北策借弓箭来有何用? 不仅赫连璧疑惑,甚至在马车中坐着,一直留意着这边的一切的萧玥也是微微蹙眉,随即,听得赫连璧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人,上弓箭!” 话落,随行的侍卫中,便有人将弓箭呈上来,赫连璧示意那侍卫将弓箭呈给北策,可北策却是没有去接。 “在场的,许多都是擅骑射之人,本王王妃的丫鬟……”北策开口,顿时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马车下,那个丫鬟的身上,皱着眉,似乎是在揣测着北策的意图。 锦环公主眸子微微收紧,随即,听得北策的声音继续传来,“这丫鬟,她平日里鲜少接触这些东西,红翎,今日你就当着众人的面儿,给大家开一个玩笑!” 众人一愣,顿时都明白过来,北策的意思,是要让这个叫做红翎的丫鬟,射锦环公主一箭吗? 锦环公主的脸色,立即黑了下来,狠狠的瞪着那丫鬟,“你敢!” 安九蹙眉,不敢吗?方才她可是三箭齐发,她为什么不敢? 安九敛眉,接过侍卫手中的弓箭,眼底一抹精光凝聚,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将箭搭在弓上,直直的对准了锦环公主,那老练的模样,哪里像平日里没有接触过弓箭的人? 锋利的箭端,直指马上的锦环公主,锦环公主按耐不住了,冷声道,“北王爷,北秦皇上,若是这丫鬟伤到了本公主,我西凉国势必不会罢休。” “公主,我如何伤得了你?方才公主那三箭,我家王妃在马车中,不知晓,如今我的这一箭,可是提前告知了锦环公主,莫非公主会傻傻的站在那里,任凭我射不成?况且,就算是你站在那里不动,我怕也射不准呢,毕竟,这仅仅是个玩笑而已,不是吗?”安九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朗声道。 锦环公主勒紧缰绳,看那丫鬟对准了自己,她还是第一次这般被人当做活靶子,就算那丫鬟射不到自己,这她若是任凭那丫鬟朝着自己射箭,岂不是要成了笑话? 锦环公主看向北策和赫连璧,却只见他们二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就连赫连璧也明显对这个丫鬟的举动是纵容的,锦环公主猛地想到什么,看向宇文楔,本想找他帮忙,可却见宇文楔竟是跪在地上,脖子上,一把剑架着,而那握着剑的主人,正是方才和宇文楔打斗的护卫。 这宇文楔连北王妃身旁的一个护卫都不及吗?还是,安九的身旁,卧虎藏龙? 她现在竟是有些后悔,之前在东楚国,她虽留意到了安九,却没有好生的调查她一番。 “锦环公主,你可要小心了,我对这弓箭,可是控制不了的。”安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无邪无害,好似当真是在开着一个玩笑。 锦环公主抓紧缰绳,安九开弓引箭,对准目标,锦环公主感受到那箭端对着自己,心中盘算着,就算是她瞄准了她又如何?她只要稍微一避闪,就能躲开了,到时候,她定要好好将这丫鬟嘲笑一番。 思索之间,那丫鬟手中的箭离了手,箭朝着锦环公主激射而来,锦环公主心中一怔,骏马之上的她,身形一闪,心中正得意那丫鬟的这一箭要落空了,可却是没有察觉到,马车上的北策,手中一样东西激射而出,正巧打偏了安九所射出去的那支箭,顿时,原本被锦环公主避开的箭,偏离了原先的轨道,而变了的目标,直指锦环公主。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切,愣在当场,锦环公主本已经盘算着如何羞辱那丫鬟,以报这一箭之仇,再看到朝着自己激射而来的箭,锦环公主脸色大变,那距离,越来越近,就算是她要避,也已经没了机会。 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锋利的箭正巧从锦环公主的手臂间划过,划破了衣裳,甚至划破了肌肤,锦环公主痛得倒抽一口凉气,一看手臂,竟是流了鲜血。 “呀……”安九吃惊的叫出声来,“锦环公主,你傻了吗?看着箭朝你射来,你怎的不闪呢?” 安九嘴角勾起一抹不着痕迹的笑意,锦环公主本就因为手臂上的伤,心中怒火丛生,此刻,安九竟如此贬低她,她更是气血上涌,“你这奴才,竟敢伤本公主?” 安九耸了耸肩,“我方才也说了,我对这弓箭,也是控制不了的,并且也提醒了你,自己要知道闪躲,况且,这也是个玩笑,公主该不会如此开不起玩笑吧。” “你……”锦环公主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闪了不是吗?可后来……那箭莫名的偏离了方向,她再闪已经是来不及了,而方才她明明避开了那箭,锦环公主猛地想到什么,看向赫连璧和北策,以及那个将宇文楔制服了的护卫。 “刚才是谁?是谁打偏了箭?”锦环公主一眼就看出了端倪,定是有人从中做了手脚,是谁想伤她? 北策有可能,那个护卫有可能,甚至连赫连璧也有可能。 “方才有谁看到谁打偏了箭吗?”赫连璧开口,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没有啊,左右我是没看见。”安九敛眉道,方才北策的举动,她自然心中清楚,眉峰一挑,嘴角的笑意更浓,“不过方才风大,若那箭当真是偏了,也该是被风吹偏了吧,我就说,以我的箭术,如何能伤得了人呢?” 北策和赫连璧一听,嘴角禁不住抽了抽,赫连璧看了一眼安九身旁的这个丫鬟,以前竟没去留意,这个丫鬟,竟也是这般机灵。 被风吹偏了?那得多大的风,才能将这箭给吹偏啊! “该是如此,锦环公主,你手臂受了伤,流了血,尽快看大夫才好啊,莫要留了疤痕,可就不好了。”赫连璧开口,终究是西凉国的公主,已经让她受到了教训,也就够了。 锦环公主哪里肯甘心? 心中当真是气,她本想将百里羽给引出来,却没想到,不仅没将他给引出来,自己还受了伤,实在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可恶! 而造成这一切的……锦环公主瞪了那丫鬟一眼,这笔账,她就记在她的主子安九身上了,她定和这主仆二人,势不两立。 看了一眼自己受了伤的手臂,锦环公主没有多留,来日方长,不是吗? 锦环公主抓着缰绳,气冲冲的策马进了城内,安九心中,总算是出了一口气,不过拿出方才被她放在腰间的匕首,安九的眉心越发的皱了起来,眸中若有所思。 而此刻,还有一人,也是皱着眉,似在思索着什么,城门上,赫连玉一袭男装,身旁站着香菡,方才,城门外的一切,都在她的视线之中,一览无遗。 不仅如此,她还看到了,城门外之人没有看到的东西。 脑海中浮现出方才匆匆消失了的身影,一双眉峰紧皱着,方才那人,是他吗? 刘羽!刘羽在她身旁也有几个月了,她不会认错,可方才,他出手救马车中的北王妃,又是为何?救了,却又匆匆离去,这又意味着什么? ☆、第一百九十章 付出代价,迎娶之人 而这段时间,刘羽的反常,和那马车中的北王妃又有关系吗? 不仅仅是赫连玉瞧见了百里羽那一闪而过的身影,赫连玉身旁的香菡,也是看见了,此刻的她,更是难掩吃惊,“殿下,刚才那人……” “香菡。”赫连玉打断她的话。 香菡的眉心皱得更紧,“可殿下,方才那人明明是刘羽。” 那满脸的胡子,她认得。 “你看错了。”赫连玉冷冷的道,意思再明显不过,香菡一怔,猛然明白过来,殿下方才也看见了,只是,殿下在为刘羽保密吗? 明白这个,香菡顿时闭了嘴,赫连玉看着城门外的马车,更是对这东楚国来的安九王妃充满了好奇,“回去,我们出现在这里,本就是秘密,你也没有瞧见什么,对任何人,什么也不许提起。” 包括刘羽。 “是,殿下。”香菡领命,主仆二人的视线,继续停留在城门外,此刻,锦环公主落荒而逃,可事情还没有完,方才那宇文楔,此刻狼狈的落入凛峰之手,那一张老脸上,分外难看。 宇文楔的几个随从,想要上前护住自家主子,可他们一靠近,凛峰却更是毫不留情的将那宇文楔推到在地上,一只脚,才在他的背脊之上,更让他没有动弹的机会。 这南境的一方诸侯,被一个护卫如此踩在脚下,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实在是颜面尽扫,“北策,让这个护卫,将我放开!” 北策蹙眉,眼底一抹冷意闪过,没有理会,宇文楔转而看向赫连璧,“北秦皇帝,这就是你们北秦国的待客之道?” 赫连璧挑眉一笑,“都是我北秦国的客人,朕在这里,也是不好说什么的。” 言下之意,是不会管这件事情了。 赫连璧虽然想借着宇文楔的挑事,见安九一面,可是,此刻的情况,他是清楚的,宇文楔如此下场,要见安九怕是难了,此刻他也只能明哲保身,至于见安九……赫连璧目光若有似无的看向那辆马车,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郁。 左右安九已经到了他北秦国,就算是此刻见不到,以后也多的是机会,想到即将到来的大婚,赫连璧眸中的颜色,越发的深邃了些。 可心中想着自己盘算的她,却是没有留意到,那个叫做红翎的小丫鬟,暗地里正打量着自己,那双审视探寻的眼,若有所思。 宇文楔见赫连璧也不理,心中更是气愤难耐,他堂堂南境一方诸侯,总不能如此一直被羞辱着吧。 可求饶,他却是做不出来。 “你放开我,咱们再打一场!”宇文楔厉声吼道。 凛峰冷冷一笑,再打一场?他怎么会傻傻的给他机会? “红翎姑娘,你是王妃的心腹丫鬟,该能够揣度王妃的心思,照你说,这个宇文老儿,该如何处置?”凛峰看向扮成红翎的安九,意有所指的请示道。 这么一问,众人倒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安九走到宇文楔的面前,低头看着趴在地上的人,哪里还有一方诸侯的气势? “你要见我家王妃?”安九清冷的声音响起,“可先前也说了,我家王妃,舟车劳顿,不便出来相见,你却不相让,执意要见,我家王妃,倒也是大度之人,不会与你计较,不仅如此,念在你如此想见我家王妃的份儿上,我家王妃,倒还会遂了你的愿。” 宇文楔却是蹙眉,遂了他的愿?方才那般抗拒,此刻又怎会让他如愿?这里面,莫不是有什么…… 刚想到此,果然便听得那丫鬟道,“不过……” 宇文楔心里一紧,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北策的嘴角,浅浅扬起一抹在旁人看来意味不明的笑意,安九顿了片刻,继续开口,“你得付出些代价,才能见到我家王妃,你可要掂量掂量了。” 宇文楔明白,这所为的代价,定不会是什么好事,“罢了,今日不见你家王妃也罢。” 安九却是倏然皱眉,面露不悦,“这怎么能行呢?怎能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如今他宇文楔在凛峰的脚下,哪里还能做得了主呢! 宇文楔心中咯噔一下,仰着头,瞪着这丫鬟,那丫鬟笑得无辜无害,“你怎么不问,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见着我家王妃呢?” 宇文楔蹙眉,却是不语,凛峰见此情形,踩在宇文楔背上的脚,又一用力,那宇文楔脸上似有痛苦,忙道,“怎样的代价?” 安九满意的一笑,“也不用太大的代价,你要见我家王妃,总得奉上些礼物吧。” 礼物?宇文楔神色稍有舒展,如果是礼物,那就太容易了,心中本是不甘,不过能够脱此困境,他此刻送些礼物又何妨,正要吩咐随从随便奉上些东西,却听得那丫鬟的声音继续响起。 “我看你这只拿剑的手倒是不错,若是送上去,王妃高兴了,定会见你一面。” 安九话落,所有人都是一怔,就连赫连璧也是皱了皱眉,拿剑的手?这个丫鬟的意思,是要将宇文楔的手砍下来吗? 宇文楔脸色倏然一僵,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愤怒,那愤怒,几乎将他的脸胀得通红,“你……你这丫头……休想!” 想砍了他的手?他这双手,戎马战场,执剑能决胜千里,怎能…… “休想吗?”安九蹙眉,一脸失落,“看来你还是舍不得,可你连我家王妃的一个护卫都打不过,留着又有什么用呢?” “你……” 如此瞧不起的话,更是让宇文楔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安九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冷意,这宇文楔,南境最强的诸侯又怎样?不过是自己太瞧得起自己罢了,在她安九眼里,什么都不是。 安九瞥了凛峰一眼,给他使了个眼色,凛峰意会,举着剑,粗暴的将宇文楔拿剑的手拿出来,就要朝着那手砍下去,甚至连北策和赫连璧,都没有阻拦,众人看在眼里,就在那剑就要切下去之时,一个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动作。 “慢着!” 那声音,有些没有底气,众人闻声看去,只瞧见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赫连璧看到那女子之时,不着痕迹的朝着那宫女身后的马车看了一眼,眸中若有所思。 众人看着那宫女,宫女忙平静的道,“皇上,再过几日,就是皇上迎娶皇后的日子,此刻若是见了血,怕是不吉利,郡主吩咐奴婢,请北王妃大人大量,此事,就这么算了,权当做是看在郡主的面子上。” 郡主? 安九蹙眉,同样是看向那宫女身后的马车,那马车上坐着的就是宫女口中的郡主吗?是北秦国的哪一位郡主? “这位郡主是……”北策似看出安九的疑问,代为询问赫连璧。 赫连璧对上北策的视线,眸中多了一抹笑意,“她便是朕要迎娶的皇后,按照规矩,临近大婚,本不宜出门,可为了迎接贵客,便也来了,只怕同样也无法出来相见。” 她就是赫连璧要迎娶的皇后吗? 安九眸子不着痕迹的收紧,看着那辆马车,竟是觉得莫名的怪异。 “既然如此,那是该给郡主一个面子。”安九敛眉,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对那马车中的女子,也是多了几分好奇。 若是这个大婚是一个陷阱,那么,那要被赫连璧迎娶的皇后,又岂会没有问题? “奴婢代我家郡主,谢过北王妃了。”那宫女福了福身,转身走到马车旁,似在给马车内的人说着什么,声音极小,听不真切。 安九收回凝聚在那辆马车上的视线,转眼看向地上的宇文楔,“放开他吧!” 这手,权当是寄存在他身上了,可若是有下次,她可不会手下留情。 宇文楔获得了自由,心中不甘,可却也知道,眼下东楚来的这些人,他是得罪不得,看了一眼那个方才救了自己的郡主,宇文楔也是蹙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方插曲结束,北策对上赫连璧的眼,“皇上,是不是可以进城了?” 赫连璧看了一眼载着北王妃的马车,眸光微闪,“北王爷请!” 二人相视一眼,赫连璧上了马,北策回了自己的马车,安九也回到了马车上,一切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可是,有些人的心里,却是激起了波澜。 一行队伍,朝着城内走去,马车上,萧玥的脸色阴沉,面容分外不悦,方才悄悄看过去,她瞧见了将宇文楔制服的人,并非是常在安九身旁的护卫,而是另外一人,那安九,身旁哪里出现了这么多的高手? 想到方才,安九一方的气势,萧玥的心中,便分外不是滋味儿,所以,她下意识的想要打压,才会让丫鬟过去“说情”。 她可不能让安九太过得意,想到那宇文楔,萧玥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对着马车外跟着的宫女吩咐道,“替我送一个名帖到行馆,交给宇文楔,就说我要见他!” 那宇文楔,堂堂一方诸侯,今日受了这样的羞辱,只怕他的心里,也过不了这一关吧! 呵,如此甚好,她倒是可以利用利用! ☆、第一百九十一章 狼狈为奸,各取所需 一行人进了城,城门外,一个乞丐,也只追随着进入,方才,谁也没有留意到,所有发生的一切,都被这乞丐看在眼里,尤其是在看到宇文楔落败之后,那乞丐的眼里,竟有一抹畅快一闪而过。 该砍了他的手的,可惜…… 那乞丐眉心微蹙,依稀见,那双如蛇吐信的眼神,一抹怨毒凝聚。 “主子,属下打听了,宇文楔在行馆住着,他只带了一些随从,其余的护卫,都在城外,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机会,咱们要不要去行馆……”同样是一个乞丐打扮的人,见这乞丐进了城,立即迎上前来。 南宫御浅眼底的光芒更加热切,这确实是个好机会,可是……沉吟片刻,南宫御浅眼神深邃了些,“暂时不用,要杀宇文楔,必须得万无一失,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南宫御浅想到自己方才所看到的,南宫御浅嘴角浅浅扬起一抹笑意,安九……安九如他所愿,来到了北秦国,他本就有心求安九助他,正思索着自己让安九相助的筹码,可没有想到,这安九一到,那宇文老贼便碰了上去,方才就算是没被砍了手,也结下了梁子。 如此,或许不用他再去想什么法子,和安九联盟了,而他要做的…… 南宫御浅敛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旋即吩咐道,“留意着宇文楔的动静,还有安九,隔一段时间,这两边的消息,都要来汇报一次。” “是,主子。”你乞丐领命,看了一眼周围,小心翼翼的离开,一切好似没有发生过一样。 赫连璧将北策一行人迎进了城,本是打算着,将北策一行人安置在皇宫,却不料,进了城,北策便以安九身子不适为由,甚至连行馆也没有住,而是自己让人寻了一处客栈住下。 赫连璧心中不悦,他为了今日,早早就准备了一场洗尘宴,可没料到,至始至终,甚至连安九的面儿,都没有见到。 赫连璧思虑再三,却也没有强求,还有几日,便是迎娶皇后的日子,就算是此刻见不到,那一日,他也是能够见到安九的,不仅能见到,甚至……想到自己的计划,赫连璧自信满满,这可是在北秦国,不是东楚,就算住在客栈又如何?终归是他赫连璧的地盘儿。 将北策一行人送到了客栈,赫连璧才回了宫,赫连璧离开之时,安九分明瞧见,他眸中的神采飞扬,是因为要迎娶皇后吗?安九不可置否。 回了宫,赫连璧比起往日,都要兴奋许多,甚至连身旁伺候的人,都感受到了,萧玥敏锐,自然也看在眼里,“皇上没有见到安九,也这般高兴,看来皇上对安九的心思,实在是让人叹服,安九倒真是有福之人,被北策疼爱,让皇上你也魂牵梦萦。” 这语气,透着一股子的酸意,如此一想来,那安九的好运的,当真是让人嫉妒。 赫连璧瞥了萧玥一眼,“待她成了朕的皇后,朕对她的疼爱,定不会比北策少,安九……值得!” 想到安九那身份,纵然是让他每日如神明那般供奉,他也甘之如饴,不是吗? 值得?萧玥蹙眉,但随即,眉心舒展开来,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对于大婚,皇上的心里,可是有底了?那北策,可也不是好糊弄的人啊,你要将他的王妃,给顺过来,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赫连璧想到北策,眸中的颜色深了些,看着萧玥,眉峰一挑,“到时候,就需要你的配合了。” 萧玥见赫连璧成竹于胸,推着轮椅到了一旁,亲自倒了两杯茶,“那就愿咱们合作成功了。” 赫连璧哈哈一笑,端起茶杯,仰头一口喝下,这件事情,只能是成功,断然不能失败了。 萧玥在赫连璧的寝宫内停留了一会儿,并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出了皇宫,这还是萧玥第一次出北秦皇宫,马车悄无声息的到了行馆附近的一处酒楼内,在那里,早已经有人在等着她。 宇文楔看着来人,迅速的打量了一遍,随即眉峰倏然皱了起来,“让我来这里的,是你?” 宇文楔满眼的不相信,眼前的这个女子,坐在轮椅之上,而邀他前来的,明明就是今日马车中,那位即将成为北秦国皇后的人,不是吗?哪里和这么个女子,扯得上半点儿关系? “是我,怎么?你觉得,不可能成为皇后?可今日在城门外,若是没有我,你这只握剑的手,只怕就没了,南境的天下还没打下来,就失了打天下的手,这只怕不会是好兆头吧。”萧玥推着轮椅,将宫女遣在门外,自己一人进了雅间。 宇文楔眉心皱得更紧,如此的口气,看来是今日马车中那人了。 “郡主找我来,可是有事?”宇文楔虽然接受了她的身份,可是,对这个女子,依旧没有太放在眼里,那轮椅在他的眼里,分外刺眼。 萧玥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却是不以为意,“你不觉得,你该谢我的救命之恩吗?” “救命?”宇文楔轻笑,“不止于此!” “呵,宇文楔,早知道,你会说这话,我方才便不救你了。”萧玥冷哼一声,“你当真以为,那样的情况之下,你失去的会只是一只手吗?你可有想过,皇上为何要亲自出城去迎接东楚的人?” 宇文楔蹙眉,想到这个,神色警惕起来,“不是因为北策如今在东楚国掌了权吗?” “你真是以为,皇上所迎的人,是北策吗?”萧玥轻笑着,不屑的看了宇文楔一眼,要不是可以用得上他,她萧玥也是不屑和这个人,多说一句话的,一方诸侯又如何?不过是一个莽夫罢了! “不是北策,又会是谁?”宇文楔看着这轮椅上的女子,谁能比北策的面子都还大?想到第二辆马车,宇文楔蹙眉,“莫不是那北王妃?” “看来,你倒也不是笨得不可救药。” “当真是她?可怎么会……那北王妃不过是一个女子。”宇文楔依旧不敢相信。 “她怎会是一个寻常的女子,你没瞧见,今日北王爷是如何护她,皇上是如何护她,还有她身旁的护卫……呵,就连一个护卫,就足以将你制服了,我还告诉你,她的身旁,可不止有这么一个护卫而已。”萧玥看了宇文楔一眼,瞧见他脸的震惊,眉峰一挑,“怎么?你怕了?” “怕?我堂堂一方诸侯,怎会怕了她一个女人。”宇文楔朗声道。 “不怕最好,不过,我倒是有些担心呢,今日,你如此针对北王妃,她那丫鬟,没有砍了你的手,难说你的手就保住了。”萧玥意有所指。 “你的意思……”宇文楔蹙眉。 “我的意思还不明白吗?那北王妃,不过是看在当时那情形,不好不卖面子给我罢了,你这手,她还是会取了去。” 宇文楔心中一惊,猛然意识到什么,看萧玥的眼神,多了几分探寻,“你如何知晓她的心思?你既然知道,为何又要救我?” “如何知晓她的心思?这个你不用管,至于既然知道,又为何要救你,这一点我告诉你也无妨,不是因为你是南境的诸侯,而是因为,我不想让那安九心中痛快罢了,不过,我救了你,你无法自保,那我也只能为你叹一口气了。”萧玥敛眉,淡淡的说道。 宇文楔看萧玥的眼神变了又变,终于,他好似看出了什么一般,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和那安九有仇吗?” 一个即将成为北秦国皇后的女子,竟和东楚国的北王妃有仇,这事情倒是有趣极了。 萧玥眉心微皱,“我的事情容不得你来管,你只要管好你的命,就好了,我若是你,与其担心北王妃随时随地找上门来,倒还不如,想个法子,先发制人。” 萧玥若有似无的引导,宇文楔心中已经肯定,这个女子和那北王妃,定是有什么过节,不过,她所说的话倒也在理,若是那北王妃,当真不放过自己,单单是以今日那个护卫的身手,他也是讨不到好的,毕竟,他的那些护卫,都在城外,想到此,宇文楔更觉得自己连生命都没了保障。 先发制人?宇文楔眸子眯了眯,视线又凝聚在萧玥的身上,“郡主可有什么高见?” 萧玥眉峰一挑,“你愿意听我的?” “如何不能?郡主,我知道,你定是想利用我,可我也能得利,倒也不介意被你利用,那个北王妃,今日给了我这么大的一个羞辱,若是不给她一些教训,我这心里,如何能好受呢?”宇文楔开诚布公,虽不知道这个轮椅上的郡主和那北王妃有怎样的恩怨,不过,既然是要成为北秦皇后的人,该也不会没有什么手段。 萧玥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和宇文楔达成默契,没想到竟这般顺利,当下心里便是一喜,“好,咱们都算不得利用,不过是各取所需,共谋大事罢了。” 赫连璧想娶安九为后,本对她来说,让安九和北策分开,已经是心满意足了,可是,她的心里更加贪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贪心算计,当面询问 她隐约觉得,赫连璧对安九的态度有些不寻常,有时候,他提起安九之时,那眼神里的热切,让人嫉妒,就算是赫连璧迎娶安九为后,那必然也是对她细心呵护。 想到自己的腿,萧玥攥着手中的绣帕,越发的用力,她不仅要看着安九和北策被拆散,她更不能让安九被人呵护着,她落得如此下场,如何能看安九当这北秦国的皇后? 所以,她和赫连璧结盟,各取所需,她还要和宇文楔联合,共谋此事。 宇文楔虽然是个莽夫,可好歹也是一方诸侯,看萧玥的脸色,也是能感受的出些什么,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那安九王妃,得罪了郡主你,实在是罪过啊,郡主是不是已经想好了法子,对付那安九了?” 这声音,拉回萧玥的神思,瞥了一眼宇文楔,冷冷道,“法子,自然是有,不过,这法子,能不能顺利进行,就得仰仗你了。” “是吗?呵呵,我能出力,定会竭尽全力,只要等到事成之后,我砍下那安九身旁那个护卫,不,还有那丫鬟的手,就行了。”今日在城门外所受的屈辱,他无论如何都要讨回来。 “好。”萧玥嘴角一扬,二人达成了协议,萧玥便也没有在这里多留,交代宇文楔随时等着她的消息,萧玥便出了酒楼,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的回了皇宫。 宇文楔一改先前的郁闷之色,哼着小曲儿出了酒楼,心中盘算着,到时候如何对那安九施以羞辱,却是没有留意到,他那高兴的身影,落入了旁人的眼里。 距离酒楼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内,几个乞丐聚在一起,各自坐在地上,目光小心翼翼的看着巷子外,低低的声音,在几人之间轻传。 “主子,那宇文楔回行馆了。”其中一人,对着南宫御浅道。 “可知道他所见的人是谁?”南宫御浅蹙眉,自听到这给消息,他的眉心一直没有舒展,他不知道,在这北秦国的都城,宇文楔竟还有其他认识的人,二人如此隐秘的见面,想来关系是不一般的。 几人看向另外一人,那另外一人正是方才跟踪着另外一辆马车离开的人,那人道,“那马车上的人,是宫里来的,属下见到,那女子似是个腿脚不便的。” “腿脚不便?”南宫御浅蹙眉,一个突然出现的宫中女子,倒是让这件事情,越发的复杂了起来。 沉吟片刻,南宫御浅似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越是复杂越好,北秦皇帝迎娶皇后,自然要越热闹越好。” 最好是乱起来,只有乱,他们才能够在这其间,浑水摸鱼。 客栈内,扮作安九的红翎,住在天字一号房内,隔壁的房间,在被北策一行人定下之后,便在两个房间,开凿了一个门洞,只是挂起了帘子,在外,扮作安九的红翎,跟随北策走在一起,可进了房内,她便自觉将空间让给扮作自己的真正的安九与北王爷二人,自己在一旁的房间住着。 自从进了这客栈,扮作安九的红翎,便鲜少出来,倒是安九,有着红翎这张脸和这身装扮,在外行走起来,倒也方便许多。 北秦皇帝迎娶皇后的事情,让整个北秦的都城分外热闹,安九在这城中转了一圈儿,她不得不承认,这赫连璧将他的都城经营得极好。 安九在城中转着,思绪却是在别的地方。 安九想到那日在城门外,打偏了利箭的匕首,眉心不由得皱起,这几日,她脑中不断的在思索着这件事情,那匕首的主人,似乎呼之欲出。 会是他吗?百里羽?! 有人放出消息要刺杀她,为的就是引百里羽出来吗? 那么,那一日,射箭的锦环公主呢?她又是否牵扯在这事件当中? 安九正思索着,不知不觉转回了客栈,突然,似感受到一抹视线凝聚在她的身上,安九下意识的看去,却是什么也没有瞧见。 安九蹙眉,耸了耸肩,正要往客栈里走,却瞧见一辆马车在客栈门口停了下来,那马车,单是看那气势,便也知道,这上面所坐的,绝非寻常之人。 安九对这北秦国的望族,没有什么兴趣,只是瞧见那马车上的女子在侍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安九瞥见那女子的仪态,倒也有一抹惊艳一闪而过,这女子,柳若扶风,那份贵气,让周围的人,都不由得瞩目。 安九惊艳片刻,便进了客栈,随后,那女子和身旁的侍女,也是跟着进了客栈,安九刚走到楼梯口,便听得客栈掌柜柔声道,“这位小姐,可是要住店?小店被包了下来了,今日怕是不便。” “我家小姐不住店,我家小姐是来找人的。”那女子身旁的侍女道。 安九挑眉,找人?怕来错了地方吧,这店里,住着的,就只有他们,而这个女子,他们可是不认识的啊。 刚如是想着,那女子便亲自开口,声音更是温如春风,“劳烦店家去向北王妃禀报一声,就说我想见她一面,还请她行个方便。” 北王妃三个字,让刚上了楼的安九顿住脚步,这女子是来找她的? 安九转身,看向楼下那个女子,再次确定她们并不认识,可她竟是循着名字找来,这女子的身份,怕是不简单的。 “这……”那掌柜的面露为难,不想扫了这为小姐的兴,可那北王爷可是交代过,北王妃不许任何人打扰。 正在犹豫该如何做之时,楼上的安九开了口,“这位小姐,找我家王妃何事?” 楼下,那女子顺着安九看去,瞧见安九之时,眼睛一亮,立即认出了她便是那日在城门外,马车前那个丫鬟,似乎是北王妃的贴身侍女。 女子立即绽放出一抹笑容,“我叫赫连玉,久仰北王妃大名,希望能有个机会拜访。” 赫连玉?赫连皇室的人么? 安九对上那眼,不知为何,竟有一丝怪异,可却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 “你来,可是你们皇上的意思?”安九敛眉,试探的道。 “不,这和皇兄无关,是我自己想一赌安九王妃的风采……”赫连玉打量着这个侍女,那日在城门外,这个侍女给她的感觉,机灵且犀利,此刻,这种感觉更甚。 和赫连璧无关吗? 不知为何,对于这个叫做赫连玉的女子,她感受不到她的恶意,她倒是想看看,这赫连玉见她,究竟意欲为何。 安九敛眉,“公主稍等,奴婢进去禀报王妃。” 安九话落,转身进了房间,不多久,走出房间,朝着楼下的赫连玉温和的一笑,“公主,王妃有请。” 赫连玉没想到那北王妃竟然应允,心里一喜,示意侍女扶着她上楼,在这丫鬟的引导之下,进了房间,房间里,熏香缭绕,分外怡人,房间的中央,隔着一层薄纱,而在那薄纱之后,一抹身影若隐若现的坐在榻上,赫连玉一愣,那就是北王妃吗?这这薄纱挡着,实在是让人看不清她的脸。 “公主,我家王妃刚生下孩子不久,身子还有些虚弱,这一路上旅途劳累,又有些染了风寒,所以,实在是不便。”安九眼下之意,便是要见,而已只能委屈赫连玉,隔着一层薄纱见了。 赫连玉心中失落,可这丫鬟如此说来,她又能怎样? 透过薄纱,看向里面的女子,她便是那个,让刘羽这段时间莫名消失的人吗?她让人打听了关于安九的事,这个女子,在东楚国只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不仅如此,似乎那次皇兄丢了北秦国的十来座城池,似乎也和安九有关系呢。 皇兄此次千方百计,是为了她吗? 赫连玉敛眉,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赫连玉见过王妃,王妃远道而来,赫连玉该作为东道主好生招待,却委屈了王妃在客栈里。” 薄纱内,女子轻咳了一声,声音似乎有些沙哑,“公主多虑了,哪算得上委屈,劳烦公主今日亲自来探望,红翎,请公主坐。” 和红翎互换了身份的安九,立即引着赫连玉到了一旁的椅子旁,“公主请,我家王妃身子不适,还请公主……” 安九没有说完,但意思却是不言而喻,她这是在催促她,有什么事情都尽快些。 香菡面上有些不悦,赫连玉却是没有什么,淡淡一笑,“王妃,实不相瞒,我今日来,是相见王妃一面,面对面的见,可怎奈,王妃身子不适,那也只能败兴了,不过,赫连玉还有一件事情想问问王妃。” “公主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薄纱内,红翎压低着声音。 “王妃可认识一人?”赫连玉敛眉。 “何人?”薄纱内,声音传出。 “姓刘,名羽!”赫连玉朗声道,今日,这也是她来的目的之一。 薄纱内,女子身形微顿,薄纱外,安九的眸中,也是深沉了些,姓刘名羽的人?她不认识什么姓刘名羽的人,可是,有一个人的名字中,却是带着羽的! 想到那日在城门外发生的事情,安九神色微变,更是肯定了先前的猜测,百里羽?这赫连玉口中的,莫不是百里羽?! ☆、第一百九十三章 拆穿身份 赫连玉也是个机灵的主,隔着薄纱,她虽看不清北王妃的表情,但是,在薄纱之外,这个丫鬟的反应,对她来说也同样有价值,留意到这丫鬟的神色,赫连玉的心中,似乎已经有了底。 果真是认识的吗? 安九察觉到赫连玉的视线,眉心微皱,敛去心中的猜测,随即,薄纱之内的声音再次响起,“公主殿下,我并不认识这么一个人,不知那刘羽,和公主又是什么关系。” 安九不仅暗叹这红翎机灵了不少,这正是她想知道的,赫连玉如此专程跑着一趟,就是为了探寻她们是否认识一个人,那想必,这个人对她来说,也是非比寻常的吧。 赫连玉敛眉,嘴角浅扬起一抹笑意,“那刘羽,我不过是有过几面之缘罢了。” 如此敷衍的回答,安九和红翎听在耳里,心中明白,这赫连玉不想透露真相,便是再继续问下去,也同样是得不到答案,索性二人都打消了追问的念头。 赫连玉又在房间待了片刻,寒暄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临走之时,赫连玉提到了后天赫连璧的大婚,却也只是淡淡一提,没有多说什么。 安九送赫连玉出了客栈,直到上了马车,安九还站在客栈外,看着那马车渐行渐远,眸中若有所思,百里羽?那个在城门外,打偏了箭的人,当真是他? 从腰间拿出那匕首,摩挲着,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马车上,赫连玉想着方才房间里主仆二人的反应,嘴角淡淡的笑着,一旁的香菡,明了主子方才的试探是为了什么,不禁开口道,“殿下要确定刘羽的身份,大可以将刘羽叫到跟前,问个清楚,亦或是放一把火,将这客栈给烧了,那刘羽既然暗中留意着北王妃的动静,定也在这附近,若是看到客栈烧起来,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北王妃被烧死,这样正好了,刘羽一出现,咱们就逮个正着,就算是他想要抵赖,也是赖不掉的,何必如殿下方才这般,问那北王妃也问不出个什么名堂来。” 赫连玉眸光微敛,“如何没问出个什么名堂来,北王妃是认得刘羽的。” “认得?可方才北王妃明明就说不认得呀。”香菡嘟哝着,“说来倒也奇怪,怎么会不认得呢?若不认得,刘羽那日为何要打偏了箭,又快速消失?那刘羽,原来还不知道,他的身上,竟是还藏着秘密的。” 赫连玉听着香菡的话,却是想着自己的东西,脑海中浮现出北王妃身旁那个丫鬟的身影,口中喃喃,“我倒觉得,那个叫做红翎的丫鬟,倒是有几分灵气。” “那个丫鬟吗?”香菡蹙眉,却是不以为意,突然想到什么,忙道,“殿下,要不咱们将刘羽遣走,奴婢总觉得,这个人身份不明,不宜放在身旁。” 赫连玉却是凝眉,“他在我身旁也有好几个月,却是没有出什么岔子,你想多了。” “奴婢若是想多了,那殿下为何这般探寻他和安九王妃的关系?”香菡不依了,她的心中始终有担忧。 赫连玉却是倏然怔住,为什么探寻他和安九的关系吗?敛眉,她不过是好奇罢了,而这好奇…… 马车到了皇宫门口,直接进了皇宫,到了赫连玉的寝宫才停下来,回到寝宫,出乎赫连玉意料的,刘羽竟然在,不仅仅是赫连玉,饶是香菡也是一惊,在她们客栈找北王妃之前,刘羽已经借故离开了,而他此刻…… 赫连玉看了一眼那身影,“香菡,你去尚衣局找管事姑姑,将我前些时候让她赶制的衣裳拿回来。” 香菡微怔,猛地反应过来,殿下这是要将她支开吗?看了一眼那刘羽,香菡敛眉,福了福身,领命下去,殿上,只剩下了赫连玉和刘羽二人,诡异的气氛流窜着,谁也不说话,过了好半响,赫连玉才缓缓开口,“你都看见了?” 看见她进了北王妃所住的客栈! 百里羽浓墨的眉峰微蹙,“公主,那不是你能靠近的人。” 赫连玉眉心皱得更紧了些,随即,嘴角却是扬起一抹笑意,“看来,你对那北王妃,倒是在乎得紧,不过你放心,我没有害她之意。” 百里羽眸中的警惕,这才放松了些,“公主今日,去找她做什么?” “不过是问问,认不认识一个叫做刘羽的人罢了。”赫连玉倒也没有打算隐瞒,对上眼前这个男人的眼,似在探寻着什么,果然,瞧见对方的眼里,闪过一抹异样,想到方才客栈内,北王妃和那丫鬟的反应,赫连玉敛眉,继续道,“可北王妃说不认识,不过,我在想,会不会他们当真不认识什么刘羽,却是认识你的呢?” 百里羽眸子一紧,随即听得那赫连玉继续道,“刘羽,现在还不打算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吗?” “你如何有了怀疑?”百里羽沉默半响,开口道。 赫连玉敛眉,“那日东楚国一行人到达之时,我也在,不过,我是在城墙上,你瞧不见我,我却瞧见了你,那抹身影,就是你,对吗?” 百里羽没想到,自己竟是泄露的踪迹,心中不悦,“既然公主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确认?” 百里羽冷冷的丢下一句话,大步走出门外,不管这赫连玉今日去客栈,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他百里羽都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安九分毫。 可刚走出几步,身后的赫连玉却是叫住了他,“站住。” 百里羽顿住脚步,赫连玉转身看向百里羽的背影,蹙眉道,“公子是打算离开了吗?公子莫要忘了,我对公子,也算是有救命之恩。” 百里羽眸光微闪,正要开口说什么,赫连玉的声音继续传来,“公子就算是不顾及我的救命之恩,那也该斟酌斟酌,在我身旁,是不是能够更好的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保护他想保护的人?百里羽蹙眉,转身对上赫连玉的眼,“公主何意?” “这些时日,我也没有限制你的行踪,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况且,后天便是我皇兄迎娶皇后的日子,那时候,所有的宾客都会进宫,北王妃亦然,那日在城门,我也算是明白,那锦环公主对北王妃,可是起了杀心,不仅如此,我还听闻,坊间有人放了消息,要刺杀北王妃,如此,那北王妃着实是不安全呢,倒也需要人的保护,不过,公子离开了皇宫,在皇宫之外,可以暗中保护北王妃,这对你来说游刃有余,不过,若是在皇宫内呢?公子离开了我这里,怕是没有个好的身份再进宫了吧。” 百里羽听着赫连玉的话,眸中的颜色变了又变,这赫连玉的意思…… “怎么?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赫连玉敛眉,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郁。 “为什么?”百里羽利眼眯了眯,对这个赫连玉,越发的摸不透了。 “不为什么,今日见了北王妃,心生喜欢,况且,我总不能让东楚国的北王妃在北秦国出了什么岔子不是?”赫连玉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随手倒了一杯茶,见百里羽没有反应,眉心微蹙,“怎么?公子不相信我?” “没有。”百里羽敛眉,对这个赫连玉,他不存在相信与不相信之说,不过,赫连玉说的不错,他在皇宫里,便于保护安九,就算是赫连玉另外存了什么心思,有他在,便也能防范几分。 “那公子是要留下来了?”赫连玉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百里羽淡淡的应了一声,正此时,门口,香菡拿了衣裳回来,赫连玉看了百里羽一眼,“公子可以出宫了。” 也劳烦他专门进宫一趟,这男人,只怕不亲自留意着北王妃的安危,心里是不安的吧,赫连玉脑海中浮现出薄纱内那影影绰绰的身影,心中的好奇越发的浓烈。 百里羽没有多留,拿了赫连玉的令牌,出了皇宫,客栈周围,一片平静,这些时日,安九没有从那客栈中出来过,百里羽便也只能守着,一瞬不转的看着那客栈的大门。 夜里,客栈依旧是一片静谧,和往日不同,这静谧之中,却似有一股危险在窜动着,半夜时分,房间里,安九北策,和隔壁屋子里的红翎,都已经睡下了,突然,外面一阵喧闹,北策首先穿好了衣裳,出门一探。 客栈的后园内,几个黑衣人横尸当场,幽冥卫的剑下,还留着两个活口,此刻浑身颤抖着,口中喊着“饶命”云云。 安九也随北策一起出来,脸上依旧是扮作红翎的面具,看到园子里的情形,当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刺杀吗?又是一场刺杀,这刺杀,是和坊间的那传闻有关吗? “说,谁派你们来的?”北策上前,厉声问出口,浑身散发的气势,让人不寒而栗。 这些刺杀的人,派的人并不多,怕是不知道,这隐藏在暗处的幽冥卫。 那黑衣人战战兢兢,“我……我……是主上。” 主上?南境的诸侯,被属下唤作主上,这幕后之人,莫不是那宇文楔? ☆、第一百九十四章 将计就计,幕后之人 “你主上是何人?”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安九听来,依旧上前开口问道。 可那黑衣人身体却是猛然一怔,双目大睁,仔细一看,后脑竟是被插上了一把匕首,身旁的黑衣人,无一例外,皆是以同样的方式,命陨当场,所有人都是一怔,看向黑暗之中,却已经找不到灭口之人。 北策和安九相视一眼,看着园子里倒了一地的黑衣人,二人的眉心,皆是紧皱着,主上?当真是那宇文楔吗? 那日,在城门外,宇文楔的刁难,以及最后的落败,在二人的脑中挥之不去。 “看来,那日没有取了他一只手,倒是便宜他了。”安九敛眉,眼底一抹不悦,刺杀吗?他们虽看在赫连璧要娶的那位皇后的份儿上,没有砍了他的手,可手在他身上,刀却依旧在她的手上,要取,又岂是难事? 北策的眸子也是微微收紧,眼底一道历光激射而出,竟是和安九有一样的想法,“赤枫,立刻去一趟行馆,我醒来之时,要亲眼看到宇文楔的手。” 赤枫身体一怔,心中有犹豫,“那宇文楔是南境一方诸侯,若是当真如此,只怕,南境和东楚……” “你怕什么?那宇文楔既然要刺杀王爷和王妃,便已经存了看着和平破裂的心思,要灭了宇文楔的势力,都不需要动东楚的一兵一卒,有什么好顾忌的?那宇文楔老儿真将他自己当根葱了吗?你不去,我去!”凛峰朗声道,身形一跃,消失在黑夜之中。 赤枫神色一变,“谁说我不去?” 他不过是要三思而行罢了,不过,那凛峰所说的话,倒也在理,不过是南境的一方诸侯,倒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想到今日这刺杀,赤枫心底,也是难掩怒气。 安九和北策看着赤枫与凛峰消失在黑夜之中,瞥了一眼地上的黑衣人,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情,“当真是宇文楔吗?” 北策眸子微紧,看着安九,“你觉得,不是他吗?” 安九敛眉,“倒也说不上,总是觉得这件事情怪怪的,宇文楔是一方诸侯,既然要刺杀,所派出的人,定是死士,死士在没有完成任务的情况下,会如何?” 北策凝视着安九的眸光微变,死士没有完成任务,会当场自杀,说出幕后主使,更是大忌,可这一帮死士……北策眸光扫视了地上的黑衣人一眼,眸中的颜色越发的幽深。 “这一帮死士,多数死在幽冥卫的手中,剩下的两人,眼看着刺杀无望,又落入对方手中,他们却不是选择死,而是说出幕后之人,呵,实在是有些奇怪。”安九轻笑,这事情乍一看,倒是没有什么,不过,却是经不起细细的推敲。 北策对安九的话,心中也是认同,不过…… “若不是宇文楔,谁又会冒着宇文楔的名号,来刺杀你我?” 北策心中的疑问,亦是安九心中疑惑,“如果咱们的猜测是对的,刺杀之人并非是宇文楔,那真正的幕后主使,只怕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安九的脑中,浮现出许多身影,赫连璧吗?赫连璧挑拨宇文楔和东楚的关系,对他有什么益处?他们和宇文楔交恶,不管是谁吃了亏,只要是在他的国境内有个三长两短,他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况且,赫连璧此番的目的,并非是挑拨东楚和南境的关系,不是吗? 安九敛眉,脑中迅速的转动着,不是赫连璧,那又会是谁? 呵,有趣! “可想知道,那真正的幕后之人是谁?”北策的嘴角,突然扬起了一抹笑意。 安九微怔,对上他的眼,“你有法子?” “法子自然是有。”北策纤尘不染的眸中,越发多了几分高深,“咱们只要将计就计便可。” “将计就计?”安九蹙眉,等待着北策继续。 北策顿了顿,继续道,“如果这当真是宇文楔所为,那他自然逃不掉,如果是别人挑拨算计,那咱们便如了那人的意,就冲着那日宇文楔在城门外的不敬,取他一根手指,那也是便宜他了的。” “你的意思……”安九心中一怔,明了北策的心思,思索着,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郁,“如此一来,便是逼着那真正的幕后之人,再来一次今日这样的刺杀,或者,他会有其他的行动也说不定。” 北策和安九相视一笑,安九立即吩咐道,“南溟。” “属下在。”南溟上前领命。 “趁着凛峰和赤枫还没有取下宇文楔的头,去告诉他们,只需要取回他的一根手指就行,至于其他……”安九敛眉,“一切如常。” 剩下的,就之需要等,等那真正的幕后之人的下一步动作。 “是。”南溟领命下去,赶到行馆之时,凛峰手中的剑,正架在宇文楔的脖子上,今夜,睡着了的宇文楔,是从梦中被惊吓醒了,看到屋子里出现的两个人,那一脸邪气的人,他不会忘记,就是那日在城门外,差点儿砍了他手的人。 此刻,他手中的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宇文楔摸不着头脑,今日,他得到宫里那人的来信,说明了一切的计划,心中正盘算着,该如何在后天,将这计划万无一失的实施了,却没料到,眼下会是这样的情形。 “可是北王妃让你们来的?”宇文楔面如菜色。 凛峰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并不打算理会,这一刀正要下去,却听得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慢。” 凛峰蹙眉,看向来人,挑眉一笑,“不过是要取了这个宇文老儿的头颅,哪里还用得上我们三人同时来?” “王妃交代,这个人的命留着,只取他的一根手指即可。”南溟上前,说话间,手中的剑,已经往宇文楔的右手削去,随即一声撕心裂肺的呼痛,响彻整个房间,宇文楔握着断了一指的手,一张脸纠结着痛苦。 凛峰瞥了一眼地上被削掉的手指,“一根手指换了一条命?” 这可不是安九的作风。 “事情有异?”赤枫似看出了什么,王爷和王妃,不会无缘无故的改变所下的命令,南溟是王妃的贴身护卫,他所领的命令,定不会有什么错。 南溟点头,却也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将王爷和王妃的顾忌说出来。 “为什么?”宇文楔咬牙强忍着痛,心中气愤,自己断了一指,总得问出个缘由来。 “你派人刺杀,还问为什么!”南溟开口,目光一瞬不转的留意着宇文楔的神色,果然,宇文楔痛苦的脸上闪过一抹诧异,南溟心中当下就有了底,看来,王妃和王爷的猜测是对的,那么,此刻,就只等着看那真正的幕后之人,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反应了。 南溟没有再说什么,拿了一方锦帕,将地上那断了的手指包裹着,便出门,准备着回客栈复命。 赤枫和凛峰看了一眼跪着的宇文楔,也是追随着南溟离去,留下的宇文楔,依旧在方才的震惊与疑惑之中。 派人刺杀?他何时派人刺杀?他的计划,甚至还没有实施,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宇文楔想到,或许是有人嫁祸,可很快,他便挥开了这个猜测,看着地上的鲜血,宇文楔眸中的颜色变了又变,“欲加之罪,哼,好一个北王爷北王妃!” 宇文楔满心是恨,只道是北策和安九,没有放弃砍他的手,更是打算,后天事成,定会好好教训那安九。 而此刻,一个小院儿内,南宫御浅正焦急的等待着消息,先前有人来报,北策和安九身旁的赤枫和凛峰,匆匆出了客栈,赶往行馆,行馆之中,传出一声凄惨的痛呼,可之后,便没了消息。 宇文楔死了吗?若是死了,那就再好不过了,可是,不知为何,他的心里,竟是有些不安,似乎事情,不会像他所想的这般简单。 终于,门外有些一丝动静,南宫御浅更是按耐不住,亲自上前开了门,看到来人,急切的问道,“怎么?宇文楔如何了?” 那来人是个女子,一身黑衣,对上南宫御浅急切的眼,目光闪了闪,“宇文楔……被断了一指。” “断了一指?”南宫御浅的脸上,明显难掩失望,“然后呢?” 那女子敛眉,“只是被断了一指,宇文楔连夜找来了大夫,这个时候,该正在止血。” 南宫御浅扯了扯嘴角,“怎么可能,宇文楔的人搞出这场刺杀,安九和北策,又怎会只取了他一根手指?” 南宫御浅越发的想不透,莫非安九无恙,北策对宇文楔的愤怒,也大打了折扣?一根手指,这样的结果,明显不是他想要的,在他的预想之中,就算宇文楔保住一条命,那也会脱一层皮。 可当真是要伤到安九,又怎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安九的身边,太多的护卫,甚至连靠得再近些,都做不到,又何谈伤到? 可现在该如何是好? 便也只有挑起北策和宇文楔之间的矛盾,对他才会更加有利,如今……南宫御浅思索着,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 ☆、第一百九十五章 引蛇出洞,嫁祸不成 呵,或许,此次对安九和北策的刺杀还不够,可南宫御浅却是知道,安九和北策的身旁,护卫严密,今日的刺杀,已经是极限,现在,他也只能用别的法子了。 而别的法子……南宫御浅脑中有了想法,可是,他却是在斟酌,那安九和北策,都是精明之人,若是知道是他在其中挑拨生事,会有如何反应? 南宫御浅眸子一紧,可是,他除了利用安九和北策,已经没有了更好的法子,就算是他自己出手杀了宇文楔,宇文楔没了,他的底下,还有子嗣,宇文家的势力,依旧没有削弱,他要的是削弱整个宇文一族的实力。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南宫御浅终于做了决定,“让剩下的人,都跟着我!” “公子……”那女子似有疑虑,出口探寻着他的心思,心中亦是隐隐有了猜测,公子是要亲自出手吗? 北王爷和北王妃没有取了宇文楔的命,那么,此刻他们上门,定也能夺他性命,不过,也仅仅是死了一个宇文楔而已,方才派人去刺杀北王爷和北王妃,嫁祸给宇文楔的算计,此刻看来,也没了意义。 似看出对方的疑虑,宫御浅沉吟片刻,嘴角浅浅浮出一抹笑意,“既然北策和安九,仅仅是取了宇文楔的一根手指,那我们便帮他们取剩下的东西。” 剩下的,就是宇文楔那一条命了。 不管真正杀了宇文楔的人是谁,只要世人知道是的东楚国的北王爷便可。 这消息传到南境宇文氏的耳中,不怕他们不和东楚国生隔阂,而他要的,便是这其中的隔阂,只有搅乱了这一滩浑水,他才能够从其中得利。 明了南宫御浅的心思,那女子却依旧有担忧,“可北王爷和北王妃,又岂是好糊弄的主,这么大的罪名,加注在他们的头上,只怕,他们是不会不追查的,若他们知道此事,和公子有关,只怕……” “怕什么?如今,我还不够狼狈吗?”南宫御浅厉声喝道,面目之间,难掩狰狞,这些时日,他一直压抑着,他堂堂一国皇族后裔,为了掩藏自己的身份,只能扮作乞丐,他如此作践自己,若是不能做出一些事情来,怕是到了地底下,都无法和南宫一族的列祖列宗交代啊。 眸子一凛,南宫御浅不允许旁人再对他的决定有丝毫置喙,“按我说的去做,另外,派人去散布消息,就说,宇文楔因东楚北王爷而死,这消息,一定要传到南境去,传到宇文氏的耳里!” 就算是安九和北策知道是他所为又如何?只要宇文楔死在东楚北王爷手中的消息,被宇文一族人知道,那两者之间,便是不共戴天之仇,那么,他要的,也就成了。 “公子,你且先离开,就算是要取宇文楔的命,那也让属下带着人去。”那女子对上南宫御浅的眼,倒不是因为担心宇文楔那里有危险,只是,公子是南宫家唯一的血脉,出不得半分差错。 南宫御浅蹙眉,这顾虑他亦是有,想到什么,南宫御浅倒也不再坚持,“好,你带着人去,对外便称你们是幽冥卫,一有消息,就立刻传回来。” 他要知道,那宇文楔的头颅,是否被取下。 “是。”那人领命下去,房间里,独独剩下南宫御浅一人,俊朗的脸,在幽暗的灯光下亦是忽明忽暗。 行馆内,宇文楔因为少了一根手指,呜咽着,便是大半夜都没有消停,他想着方才的情形,心中又气又冤,认定了是北策两口子,想要一出那日在城外的气,所以,拟了一个欲加之罪,放在他的头上。 宇文楔躺在床上,口中骂骂咧咧,心里更是加紧盘算着赫连璧迎娶皇后之日的计划,可突然,屋子里的烛光猛地熄灭,宇文楔眉心一皱,更是不悦,“来人,将烛火点上。” 话落,暗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响起一个细微的脚步声,宇文楔只道是下人进了屋子,并没有在意,可叙旧,却依旧不见房间里的灯光亮起来,宇文楔更是不悦了,“该死的狗奴才……” 本还有些更难听的话,可还没来得及开口,一股凌厉的杀气扑面而来,宇文楔心中大骇,还没来得及反应,脖子上,便多了一把锋利的剑。 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脑中仍记忆犹新,此刻又来这么一出,宇文楔没有料到,猛地警惕起来,“谁?” 莫不是还是北王爷的人? 想到此,宇文楔不待对方开口,便忙道,“你们都已经取了我一根手指了,难不成,那北王爷和北王妃反悔了不成,你去告诉他们,我没有派什么杀手刺杀,他北策想要我的命,也要掂量着我南境的大军。” “你放心,这话,我不会替你转达的。”开口的却是一个女子。 宇文楔身体一怔,不是方才的人? “你是谁?” “我?要取你性命之人。”女子冷笑一声。 宇文楔意识到什么,猛地大叫道,“来人……来人,救命……” “别喊了,这行馆的东边,只有你宇文楔一人住,便是你的那些随从,此刻,怕也死在了我的人刀下了,不过,王妃吩咐了,我们幽冥卫会留一个活口,好让那人去南境给你的儿子们报信。”女子蒙着面,可露在外面的双眼,却是多了一股狠意。 幽冥卫?宇文楔自然知道幽冥卫是什么?那曾是属于赤盟的一个幽灵护卫团,直接听从赤盟盟主的号令,王妃?她口中的王妃,莫不就是指……那个北王妃? 宇文楔脸色惨白,那北王妃,竟是赤盟盟主吗? 这个消息,让他吃惊不小,甚至在那一刹,忘记了此刻正有一把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若那北王妃是赤盟盟主,那他是万万也惹不得的啊! 正想着,黑暗中,那握着剑的女子,心一横,正要一剑砍下,取了宇文楔的脑袋,可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她的剑,似乎遇上了什么阻力,女子一愣,继续用力,身旁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将她给拉开。 剑离了宇文楔的脖子,房间里,灯被点亮,足以看清房间里的任何东西。 女子看向房间里的人,脸色一变,宇文楔看到这人,脸色更是大变,他可没有忘记,方才这个男人,也是拿着剑,要取他的头颅! 此刻,他脖子上的剑离了身体,宇文楔顾不得其他,立即坐直了身体,浑身防备了起来。 “幽冥卫?好一个幽冥卫,说,是谁让你冒充幽冥卫的?”凛峰眉峰一挑,方才回了客栈,他再次领了安九的命令,随即,便带着幽冥卫的人,在这里守株待兔,没想到,当真是让他们给等到了。 竟是冒充幽冥卫,将杀了宇文楔的罪名,都嫁祸到王爷王妃的身上吗? 呵,这又怎会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那女子蹙眉,见情形,已经明白大事不好,她自然知道这个人是谁,凛峰,这一路上追随着北王妃的人,这个人的能耐,他虽然没有正面领教过,可也知道,这人是她对付不了的。 他既然来了这里,那么……女子意识到房间外面的同伴,神色微怔,凛峰看在眼里,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郁,“不用猜了,你的那些人,确实如你方才所说,已经完成了任务,杀了这宇文楔的随从,不过,他们的命,也没了。” 这些人杀了宇文楔的随从之后,自然被真正的幽冥卫给全数解决了。 凛峰看着眼前这人,再次催问道,“说,谁派你来的?” 那女子想到南宫御浅,却是轻笑,“安九王妃,凛少主,王妃下的命令,你不知道吗?她让我们取了这宇文老儿的头颅,回去复命!” 凛峰蹙眉,眼底一抹不悦凝聚,这人硬是要咬着王妃不放吗? 宇文楔看着这二人,眸中的颜色,变了又变,“你……你们……北王妃……” “闭嘴!”凛峰厉声喝道,瞪了宇文楔一眼,“若当真是王妃的命令,方才你就死在我的剑下了,何须再一次?” 凛峰暗道这宇文楔的愚笨,而想到王妃的交代,凛峰眸子一凛,身形一闪,下一瞬,人已经扼住了那女子的脖子,冷声道,“说,说了,倒是可以饶你一命,谁让你做的?” “呵,呵呵,你不会知道的,永远不会!”那女子轻笑着,眸子一眯,一咬牙,竟是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凛峰见状,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那女子却已经没了气息。 凛峰眼底划过一抹不悦,丢开这女子,心中想着,该如何对王妃做交代,冷冷的看了一眼宇文楔,声音更是冰冷,“你可好好想想,到底谁对你有深仇大恨!” 这一系列的举动,饶是他也看明白了,分明就是有人,想要借用王爷王妃的手,来对付宇文楔,亦或者,是对付宇文楔的势力。 凛峰离开,连带着将这些人的尸体,都带回了客栈,翌日一早,安九和北策醒来的时候,凛峰已经带着人前来复命,扮作红翎的安九在北策的身旁,看着这一地的尸体,眸中的颜色,多了几分深沉…… ☆、第一百九十六章 探知真凶,吓破了胆 安九敛眉,蹲下身体,细细的打量着,这里面,许多都是女子,竟然扮作幽冥卫杀人吗? 安九伸手,扯开这些人脸上黑色的面巾,看到这些人之时,神色微变。 “早知道,还是要尽力留活口的,如今,这些人一死,他们身后的那人,是揪不出来了。”凛峰叹了一口气,有些懊恼。 可安九却不以为意,突然,似要证明什么一般,安九扯开了女子的衣袖,赫然露出一段白玉手臂,而那手臂上的一个纹身,让安九眉峰一扬,一旁看着的北策,嘴角也是浅浅勾起了一抹笑意。 这些人的身份,有了线索。 “南境……”凛峰看到那纹身,也是一惊,他也认识那花纹。 “据说曾经南宫皇室有个影卫团,这影卫团全是女子,看来,这或许就该是了。”安九眸子微眯着,盯着那纹身,似在思索着什么,这纹身,便是那个影卫团的标志。 能够指挥动他们的,便只有南宫皇室的人,如今这世上,唯一仅剩的南宫皇室后裔,便也只有一人了。 安九和北策对视一眼,那个幕后之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南宫御浅?呵,他该本是想借着她的手,杀了宇文楔,如此,宇文一族和东楚国便是仇敌,可她却没有如他的愿,那么,他只能派人,冒充她的人,来做这一切了,宇文家和东楚国若是恶斗,南宫御浅便会坐手渔翁之利,呵,好一个善于算计的南宫御浅! 安九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既然南宫公子来了北秦国,便不能让他一直躲在暗处了,凛峰,请南宫公子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是。”凛峰领命,乐意领下这个差事,就算是将整个北秦国给翻遍,他也要将那南宫御浅翻出来,可突然想到什么,凛峰蹙眉,“那宇文楔呢?” “宇文楔?”安九敛眉,“留着他吧,若他当真死了,不就如了南宫御浅的意了吗?” 凛峰点头,而此刻,行馆内,昨晚的厮杀,似没有发生过一般,但经过了昨晚,宇文楔似被吓傻了,一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想着昨晚上发生的事情,“赤盟”二字在宇文楔的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那北王妃,是赤盟的盟主吗? 突然想到什么,宇文楔惊跳而起,顾不得断指处的伤,立即下了床,匆匆出门,随意找了一个行馆的下人,让他准备了一个帖子,送往皇宫。 当萧玥接到宇文楔的帖子的时候,心中是吃惊的,明日便是大婚,那宇文楔那里,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萧玥想到明日的计划,半刻也不敢耽搁,立即让人准备好了马车出宫,都城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让马车走得异常缓慢,萧玥在马车里,心里正猜测着宇文楔那里到底出了什么大事,马车却是倏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伺候的宫女从马车中探出头,询问着车夫,看到前方堵着道路的另外一辆马车,香菡明白了过来,立即对萧玥道,“郡主,是西凉公主的马车,奴婢这就让他们退回去,给郡主让路。” 西凉公主?萧玥蹙眉,见身旁的宫女正要出去,萧玥立即叫着了宫女,“等等,咱们让吧。” 那宫女明显难掩吃惊,“郡主,过了明日,你就是皇后,怎能给那公主让路?” 皇后吗?赫连璧要娶的皇后,从来都不是自己啊,想到什,萧玥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来者是客,西凉公主是客,让她又何妨?再说了,如今我不还不是皇后吗?” 宫女见萧玥坚持,虽然为难,但也没有再说什么,探出头,吩咐车夫让道。 对面马车上的锦环公主看到对方让道,心中也是吃惊,那马车,分明是宫里的配置,可对方既然让了,她倒也没说什么,马车继续走,可片刻,似在马车和对方的马车擦声而过之时,却听得对方的马车中,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 “锦环公主请留步。” 锦环公主微怔,几乎是下意识的,吩咐车夫停了马车,撩开马车侧边的帘子,正瞧见对面马车中的女子,两辆马车并肩而立,相距不过半米,而那马车中的女子,一袭面纱,遮盖了大部分脸,只露出一双眼,看那华贵的衣裳,以及发上的配饰,锦环嘴角微扬,“姑娘唤我吗?” “久闻锦环公主大名。”萧玥对上锦环公主的眼,这女子,那日在城门外,朝着安九马车射的那三箭,她可是记着。 她认识自己,自己却不认识她,这感觉让锦环公主心中不悦,挑眉轻笑,“是吗?那么姑娘闻了本公主什么名?” 这语气,明显就有些带刺,似乎没有顾忌方才对方的让路之情。 萧玥蹙眉,但片刻,眉心就舒展开来,似笑非笑的道,“闻得公主好箭法,只是可惜了,那日的三箭,都被人截了去,不然,那马车中的人,就算是不死,也该伤到了。” 锦环公主脸色一变,看萧玥的眼神,更是一凛,她自然记得那日在城门外发生的事情,可这事情从这个女子的口中说出来,意味着什么? 锦环公主对对方多了几分打量,“你是谁?” 安九?不,这个女人不是安九,而那日在场的女子……锦环猛然想到了赫连璧身后的那一辆马车,没待对方回答,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 那一辆马车中的人,是她?! 而能在那样的场合,在赫连璧的身旁,这女子的身份……锦环公主眸子微微收紧,萧玥嘴角扬起的笑意越发大了些,“公主想必是记起我来了。” “可你到底是谁?”锦环眉心皱得更紧,这个时候将她叫住,又有什么目的? 萧玥莞尔一笑,“公主倒不必知道我是谁,只需要知道,那日你的那三支箭,没有射中目标,我看了,心中也十分遗憾。” “你……”锦环公主眸子一眯,随即呵呵的笑道,“你……想北王妃死?” 这可有趣了,这北秦国皇宫中,有人想让安九死吗? 锦环想到那个女子,不免嫉妒,不仅如此,那日安九那丫鬟,伤了她的事情,也着实让她心中不快。 “你叫住我,该不会仅仅是想告诉我,你的心情吧。”锦环公主对上萧玥的眼,多了几分试探。 “自然不是,我是想告诉公主,北王妃身旁,护卫者众多,可不好刺杀,公主该也没有那个本事取北王妃的性命。”萧玥挑眉,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她是对锦环公主说,她锦环技不如人。 当下,锦环公主的脸色便沉了下去,“你……原来你是来笑话本公主的!” 萧玥不可置否,“若公主不想被人笑话,取了北王妃的命试试?” 说着,放下帘子,几乎能够想象得出,那锦环公主的脸上是多么愤怒,愤怒吗?这正是萧玥想要的,给身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立即让车夫驾车离去。 锦环公主愤怒,这大街上,莫名遇上个人,竟是这般笑话她。 那日,她本是要刺杀北王妃,引百里羽出来,可没想到,那百里羽却是逃了,这打乱了她原本想讨好师父的计划,不仅如此,还伤了自己,她这口气还没有消,今日,又让她更气了。 取了北王妃的命? 哼,她自然是要取,她一次没有将那百里羽引出来,可不代表第二次还不成功! 锦环公主看着那越走越远的马车,更是下定了决心,取了北王妃的命吗?她取了又何妨? 那厢萧玥到了和宇文楔越好的地点,刚进了雅间,宇文楔便急不可耐的上前,“郡主,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萧玥看宇文楔这般模样,尤其是那包扎得极为显眼的手指,不由蹙眉,“这是怎么回事?如此匆匆的叫我来,又是为何?你该不会不知道,我的身份,和你相交太多,会引人怀疑吧。” 宇文楔哪里顾得上去回答这一系列的东西? 想到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哭丧着一张脸,“郡主,我这手指,是被北王妃的人切了,明日咱们的计划,可是实施不得了啊。” 萧玥蹙眉,眼底一抹不悦,“怎么?她取了你一根手指,就将你的胆子也跟着取走了吗?” 这可不是一方诸侯的胆量。 宇文楔目光闪了闪,“她留了我一条命,就已经是万幸了,你可知道那北王妃是谁?” 安九是谁? 是她的仇人! 萧玥心中暗自恨恨,敛眉道,“难不成你还怕了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若她紧紧是一个普通女人,倒还好了,可这个北王妃,不是寻常的女人,你和她有仇,不会连她的底细都不清楚吧?”宇文楔试探的看着萧玥。 “底细?”萧玥轻笑,安九的一切,她知道得太多了。 “看样子,郡主是知道她赤盟盟主的身份吗?那为何……那赤盟,不是你我能够抗衡的,就算咱们得了手,赤盟也不会放过咱们的,那赤盟……”宇文楔说着,眼神之中,甚至有恐惧浮现了出来,那伤了的手指,不住的颤抖着,连自己也无法控制。 ☆、第一百九十七章 联盟破裂,亲手杀他 赤盟?萧玥眸子一紧,厉声道,“赤盟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不存在了。” 关于赤盟,她是有所耳闻。 “不存在?不,还在,幽冥卫在,赤盟自然存在。”宇文楔目光闪了闪,他虽不愿相信,可昨晚发生的一切,却由不得他不信,突然想到什么,宇文楔看萧玥的眼神微变,“不然,你以为,北王妃身旁那些护卫是什么?” 萧玥身体一怔,安九身旁的护卫?她下意识的想起了一直跟在安九身旁的那个神出鬼没的南溟,喉咙间,隐约有些干涩,那南溟莫不就是宇文楔口中的幽冥卫? 安九的身上有太多的谜,就算是自己曾经在清宁小筑和她同住一个院子,有些东西,她也不甚清楚,甚至连萧皇后也不曾对她提起过什么,一时之间,萧玥竟有一丝无力感,目光闪了闪,“就算是又如何?” 萧玥的心中暗自追溯着安九的出身,安阳王府郡主之女,而当年,安阳王妃,便是赤盟盟主,如果赤盟还存在,那么,如今是极有可能落在安九身上的。 想到晋国公府的覆灭,萧玥的心中一紧,她记得那日,安九遣散晋国公府所有人的时候,那个叫做凛峰的人也在,似自那之后,凛峰便和安九来往密切,甚至,此次来北秦国,那凛峰还充当着护卫的角色。 这意味着什么?赤盟当真还存在,甚至被安九掌控着? 她怎么也没想到,安九暗地里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势力,可现在该如何?她不能因为赤盟,而放弃原先的计划! 赤盟的事,赫连璧又知道吗? 萧玥眉心微皱,再次看向宇文楔那满是担忧的脸时,心中更是烦躁,冷声道,“你莫不是怕了?” “是,我是怕了,咱们先前的计划,罢手吧。”宇文楔冷声道,他在权衡着这其中的利弊,太过危险了,如果事情不成,平白惹祸上身,就算是事情成了,怕也是脱不了手。 此刻,唯有明哲保身,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萧玥怎容得下宇文楔此刻退缩,“罢手?呵,你以为,你罢了手,就避开一切了吗?我若是想将你牵扯进来,可也有许多的法子,在你和我一起谋划的时候,你就已经脱不了干系了。” “你……”宇文楔怒意高涨,狠狠瞪着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子,“我的随从如今都已经被杀了,谁能帮我实施计划?” 萧玥一怔,却在瞬间反应过来,“城外,不是还有你的精卫?” 提到他的精卫,宇文楔更是来气,“你们皇帝,不允许精卫进城,还能有什么法子?” 萧玥敛眉,沉思片刻,似在盘算着什么,宇文楔却已经是待不住了,冷声道,“这事情,你如果是要继续,你自己去做,我不会参与,你且放心,关于此事,我不会走漏半句风声。” 说罢,宇文楔不待萧玥反应,就已经大步走出了雅间,形色匆匆,留下的萧玥,脸色更是难看,暗自低咒了几声,心思却转移到了今日得到的这个惊人消息上。 赤盟?幽冥卫?赫连璧那般千方百计的想要得到安九,当真是因为对安九着迷吗? 不知为何,她的心中,竟生出了一丝疑虑,沉吟了好半响,萧玥终于出了房间,如来时那般,由马车拉着,进了皇宫,却没有打算回自己的寝宫,而是朝着赫连璧的寝宫走去。 那厢宇文楔出了酒楼,回到行馆内,坐立难安,想到明日赫连璧的大婚,此刻,他没了算计,更没了看好戏的心思,直觉告诉他,明日的大婚,说不定是一场腥风血雨。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宇文楔换好了一件衣裳,什么都没带,就再次出了行馆,出了行馆的他没有丝毫犹豫,直奔城门,他要离开,这劳什子的北秦国,他是不能待下去了,他不想参与此事,那个郡主,若当真硬要将自己牵扯进去,自己也没法反抗,那女人,他想和北王爷北王妃敌对,他可是不敢了,这个时候,只能走为上策。 宇文楔心中盘算着,要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省得到时候连命也丢在这里。 可刚出了城,却没有想到,他的心中,便落入了某人的眼里,那人原先佝偻着的身体,猛然一怔。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南宫御浅。 昨晚,出去执行任务的人,久久没回,他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儿,立即换好了乞丐的行装,到了破庙,混迹在乞丐群里,一边暗中探寻着行馆那边的消息。 当他得知宇文楔没死,而他的人,全数覆灭的消息,心中恨,可就算是再恨,他也只能忍着,若这是安九的计策,那么,安九势必已经猜出了他是幕后主使,如此,这北秦国都城,他是不能再留了。 宇文楔没死,他的算计落空,他不甘,但也只能另谋他法,可没有想到,老天这么有眼,竟是让他在准备离开这里之前,将宇文楔送了出来。 南宫御浅看着那形色匆匆往前走的人,宇文楔的精卫,安置在城外十里的小镇上,这宇文楔,怕是要去寻精卫吧! 南宫御浅明了他的心思,不着痕迹的跟在了宇文楔的身后。 宇文楔一路走得急促,突然,却是被人撞了一下,宇文楔心中大怒,一看是个乞丐,脸色更是难看,正要发作,那乞丐却是忙不迭的道歉,“抱歉,抱歉……” “走路看着点儿。”宇文楔想着自己赶路要紧,压下心中的怒火,不打算与这么一个乞丐计较,斥责了一声,正要继续赶路,却不料,那乞丐猛地拉住自己,宇文楔蹙眉,回身看向那乞丐,只见那乞丐的眼里,邪气如毒蛇吐信,哪里是一个乞丐会有的眼神? “你……”宇文楔瞪着眼前这人,意识到不寻常,正要挣脱,可那只手的力气,出奇的大,所抓着的,正是他受了伤的手,他如何也挣脱不了,下一瞬,便感觉,腰间一把匕首抵着自己,宇文楔更是大惊,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北秦皇宫的郡主,身体一怔,“郡主派你来杀我?” 南宫御浅眸子一眯,“宇文老贼,看来想要你命的人还真不少!” 宇文楔意识到什么,想到昨日发生的事情,恍然明白过来,“你……昨晚……” “哼,昨晚没有要了你的命,老天有眼,今天你终究也是逃不过。”南宫御浅咬牙道,神色之间,甚至夹杂了些微疯狂,握着匕首的手一紧,毫不留情的刺进宇文楔的身体。 利刃刺入皮肉,宇文楔闷哼一声,打量着这个乞丐,“你……你是谁?为何要杀我?” 不是郡主的人,怕更不是北王妃的人,那这个人是谁? 南宫御浅轻笑一声,抽出染红了鲜血的匕首,“也罢,你终于要死了,让你知道,我是谁也无妨,宇文老贼,你不是在找我吗?如今我送上门来,你却不认识了,可你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你,你乱了我南宫一族的江山,今日,就让你用命来偿。” 宇文楔身体一怔,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乞丐,“你……南宫……” 那南宫皇室的后人吗? “没想到吗?”手刃仇人,南宫御浅心中畅快,抓着宇文楔的手更是用力。 宇文楔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对方眼里的仇恨,让他恐惧,目光闪了闪,“你……你杀了我,我宇文家也是不会放过你!” “不会放过我?你宇文楔没有找到我,你以为你的那些儿子找得到我?你放心,你死了,这笔账不会记在我南宫御浅的头上,而是会记在东楚北王爷的头上。”南宫御浅眸子眯了眯,这个时候,昨晚派出去传信的人,该已经走出老远了,过不了多久,宇文家便会知道宇文楔死在北策手中的事实。 到时候,只怕甚至连理论真相的机会都没有。 “你的大儿子宇文皓,一直主张对外扩张,如今,我给了他这么一个好的借口,你说,他会不会用呢?为父报仇,天经地义,不是吗?”南宫御浅呵呵的笑了起来,那张特意弄脏了的脸,此刻,在那笑声中,异常的邪恶。 “你……”明了南宫御浅的盘算,宇文楔的脸色更是难看,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南宫家的后人,竟是这么善于算计,他是想利用自己的死,挑起宇文家和东楚国的战争吗? 想到宇文皓,自己一死,势必是大儿子继承他的位置,以宇文皓的性子,南宫御浅的算计,只怕都会如他所愿。 到时候,宇文一族和东楚国开战,这个南宫御浅便可以在其中坐收渔翁之利。 想到赤盟……宇文楔的眼里,甚至有些绝望浮现,不用想,他也知道,若是两方势力相交,最终只怕会是宇文家受创。 南宫御浅嘴角笑意扬起,欣赏着宇文楔眼里的无奈与绝望,“到时候,我会亲眼看着你宇文家的势力,全数被东楚国诛灭。” 南宫御浅呵呵的笑着,突然,眸子一凛,手一扬,手中的匕首狠狠朝下,狠狠的朝着宇文楔刺下……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不顾情面,杀她灭口 这一下,南宫御浅是对准了宇文楔的要害,宇文楔看着那匕首落下,想要闪躲,可南宫御浅哪里会给他机会? 仅仅是一瞬,那匕首便直插宇文楔的胸口,刺破心脏,宇文楔瞪视着南宫御浅,气息越发虚弱,便是落了最后一口气,依旧死死的望着南宫御浅,似乎在申诉着自己的不甘。 一刀毙了命,南宫御浅松了手,任凭宇文楔那不瞑目的尸体倒在地上,不过,单单是要了他的命,似乎还没能让南宫御浅满足,想到什么,南宫御浅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将尸体拖到一旁,自己却是站在路边,不多久,一个农夫经过,牵着一头驴子,南宫御浅上前跟那人说了什么,塞给他一些东西,那农夫似乎因为酬劳欣喜,乐得让出了自己的驴子。 那农夫留下了驴子走后,南宫御浅便将宇文楔的尸体用布袋裹着,安置在了驴子上,等到又来了一个人,南宫御浅如方才那般,塞了一些东西到那人的手中,让他讲这驴子牵到宇文楔的精卫锁在的小镇上。 南宫御浅看着那驮着宇文楔尸体的驴子越走越远,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人依旧跟随在后面,他让人将宇文楔送到宇文楔的人手中,更是让人带了话,将宇文楔的死,推到了北策的身上。 南宫御浅心中盘算着,如此一来,他便之等宇文皓对东楚发难了,到时候,他便看着双方激战,看着宇文一族,被东楚国耗尽实力。 而自己……宇文楔已死了,他也得立刻离开北秦国,谋划接下来的事情。 而带着满心疑惑回了皇宫的萧玥,直奔赫连璧的寝宫,今日赫连璧的寝宫,似屏退了众人,寝宫外,只留下几个宫人守着,萧玥进了寝宫,便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寻常,推着轮椅靠近,宫人却是拦了她的路。 萧玥蹙眉,“我来找皇上,商议明日大婚之事。” 那气势,倒是有几分威仪,宫人一听,也是愣了,都知道皇上要迎娶皇后,却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谁,皇上将此事封锁得极其严密,就算是身旁的人,也甚少透露,这玥郡主找皇上商议大婚之事,那么皇上要迎娶的人莫不就是……那宫人意识到什么,如果眼前这玥郡主是未来的皇后,那么,他就怠慢不得了。 可想到皇上的交代,宫人又为难。 “怎么?我不能进去吗?”萧玥越发严肃,却是理也没有理那宫人,径自推着轮椅,进了大殿,有些事情,她必须找赫连璧好好商议。 宫人本要去拦,可想着她的身份,却是打消了念头,萧玥进了大殿,内殿里,隐约响起赫连璧的怒吼,“什么时候,你敢对朕如此说话了?” 那怒吼,明显是刻意在压抑着,萧玥身体一怔,殿中除了赫连璧,还有别人在吗? 那自己来得,还真有些不是时候了,萧玥敛眉,正打算离开,或者自己出去等,等赫连璧将事情处理完了,她再进来,可正要推着轮椅转身,却听得另外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 “皇兄,我去见了北王妃了。” 北王妃几个字,让原本要离开的萧玥停住了动作,而那说话的女子,这声音她是认得的,赫连玉! 她见过安九?按理说,一个北秦国的公主和安九,并没有什么交集才对,她又为何见安九?想到那一双相似的眼,更是勾起了萧玥的兴趣,一时之间,萧玥不打算离开了。 内殿中,听到赫连玉说见过安九了,赫连璧的脸色越发沉了下去,目光闪了闪,“你知道了?” 赫连玉将赫连璧的反应看在眼里,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突然笑了起来,“就算先前是猜测,那此刻,也是知道了。” “你……”赫连璧脸上愠怒,“你试探朕?” “不错,是试探,我是去见了北王妃,可我却没有见到她的脸,皇兄迎娶皇后,这是多么大的事情,可这皇宫里,除了玥郡主,却也不见你亲近的女子,皇兄的皇后之位,是为了那个人留着的,玥郡主却没有她的影子,你怎么会娶她呢?而你对东楚的北王爷和北王妃,却是分外热切,那时我便想,会是她吗?北王妃!” 随着赫连玉的话,赫连璧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几分,赫连玉却没有停止,继续说道,“北王妃是有夫之妇,可皇兄你对那个人的执着,只怕就算对方是有夫之妇,你也会不计代价的夺过来吧。” “玉儿,你知道,朕是为了什么!”赫连璧的手紧握成拳,既然赫连玉已经猜出来了,他便也没有隐瞒什么的必要,看着这双眼,赫连璧的眼里,越发的热切,“有了她,我们赫连一族,才会强盛,才会回到先祖时期的繁荣。” “呵,好笑,皇兄,我们的眼睛,真的很像吗?”赫连玉轻笑,丝毫没有掩饰她的讽刺,她没有见到北王妃的面,但确定了皇兄的意图,她便也能够想象得出,那北王妃,是怎样的容貌。 皇兄从小就和自己亲近,甚至到了出嫁的年纪,都不让自己出嫁,皇姐曾担心,皇兄对自己有一种畸恋,可她却知道,那并不是对自己的畸恋,而是对那个人的畸恋,亦或者说是对权利和野心的狂热。 她说自己的眼睛,像极了那人,有她在身旁,时常看着她的眼睛,他更能坚定自己要做的事情。 每每此刻,赫连玉都只能沉默,她不过是一个女子,皇兄是皇帝,他的思想,她亦是无法改变。 可如果那个安九是个普通女子也就罢了,可偏偏是东楚北王爷的王妃,皇兄的这场婚礼,分明就是一个陷阱,他想干什么?将北王妃夺过来,将北王爷诛杀吗? 那结果呢?东楚国和北秦固,势必会走到两军相交的地步。 赫连璧蹙眉,眼底的不悦更浓,“这些事情,你不用管,等朕迎娶了皇后之后,便为你找一个如意郎君,安排你的婚事。” 赫连玉的心中更是不屑,“你要迎娶谁?北王妃吗?” “你……”赫连璧大步上前,竟是一个耳刮子打在了赫连玉的脸上,啪的一声,响彻整个内殿,甚至连外殿的萧玥听了,心中也禁不住一颤。 萧玥听着这兄妹二人的话,心中越来越多的疑惑,那个人?他们口中是谁?眼睛? 萧玥猛然想起了赫连玉的那双眼睛,和安九是极像的,可她却觉得,他们口中的那个人,指的不是安九。 呵,赫连璧竟是有什么秘密吗? 如此一来,她更是要弄清楚了。 内殿里,赫连玉吃痛,嘴角的讽刺,越发的浓郁,似豁出去了一般,朝着赫连璧吼道,“皇兄,你当真相信,那七字箴言吗?” “相信,帝国没,天命聚之,这是祖先留下来的,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吗?”赫连璧冷声道,别开眼,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他从懂事开始,就知道自己的使命,就是要让赫连一族重新达到千年前的鼎盛。 赫连玉将他眼里的热切看在眼里,敛眉道,“当年皇爷爷,见了安阳王妃的容貌,一直担心,她能助百里皇室或者是安王爷得到天下,可后来呢,安阳王妃香消玉殒,东楚国也并没有称霸天下,父皇当年找到安沫郡主,可他也确定,安沫郡主并不是那个天命之人,单单是因为长得和玉像一样,便认定安九是天命之人,皇兄你是不是也太急了些?” 天命之人?外殿,萧玥听到这几个字,神色变了又变,他们所说的天命之人,是安九吗? 这……如果是,这意味着什么? 目光闪了闪,内殿,赫连璧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 “不一样,这一次不一样,安九她不一样,那日的星象不寻常,而朕也查过安九,以前,安九懦弱好欺,可那奇怪的星象出现之后,她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呵呵,一切的一切,都表明她是天命之人!”赫连璧神色之间,多了些微激动,想到自己的计划,等明日,明日过后,安九就是他赫连璧的皇后,得了天命之人,他赫连一族,便会更加强盛。 可突然,他的眉心皱了起来,目光落在赫连玉的身上,猛地上前,扼住她的脖子。 “啊……”赫连玉惊呼出声,似乎没想到赫连璧会有如此的举动,不仅如此,赫连玉看着赫连璧那阴沉的眸子,那眸中,分明有杀意闪现,“皇……皇兄……我……放开……我,我是玉儿……你……你干什么?” 那手中的力道越来越近,赫连玉的呼吸,也越发的困难,赫连璧眼中的神色,也更是疯狂了起来,“朕告诉你,你休想动什么心思,明日的大婚,谁也休想破坏,安九是我的,天命之人,是我赫连一族的,你若是敢动什么心思,就算你是朕的亲妹妹,朕也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你……”赫连玉对上赫连璧的眼,心中恐惧浮现。 那双手越来越紧,似要真的杀了赫连玉一般,赫连玉的脸,憋得通红,就在她以为,自己当真要命丧赫连璧手中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一个声响,让赫连璧身体一怔…… ☆、第一百九十九章 得知消息,算在他的头上 “谁?”赫连璧厉喝出声,松了扼住赫连玉咽喉的手,飞身出了内殿。 萧玥本要匆匆离开,可奈何行动不便,却已经来不及,那身影落在赫连璧的目光之中,背对着那双眼,萧玥感受得到那视线的凌厉,心中一颤,萧玥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萧玥便也不能在避,推着轮椅转身,对上赫连璧那阴冷的视线,“我……我找你有事商量。” “有事?”赫连璧眸子微眯着,没有理会内殿的赫连玉,朝着萧玥一步一步的走去,“什么事?” 萧玥被那视线看着,莫名的头皮发麻,她想说关于安九的事情,可是,想到内殿的赫连玉,想到方才自己听到的惊人信息,她却有些犹豫了。 见萧玥不答,赫连璧眸中的颜色越发暗了些,“方才,你都听见了?” 萧玥敛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如果说我没听见,皇上会相信吗?” “不会。”赫连璧挑眉一笑,“你来得可还真不是时候,怎么办,你将我赫连皇室的秘密听了去,这可是让我有些为难呢。” “我虽然听见了,可我不会说出去,咱们先前就已经有约定,各取所需,我要的是北王爷,要安九和北王爷分开,而你要安九,不管你是因为对安九喜欢,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都和我没有丝毫关系。”萧玥忙道,她知道,这么大的秘密,被她听了去,赫连璧甚至连杀了自己的可能都有。 赫连璧看萧玥的眼神多了几分幽深,“看来,你倒是识相,不过,朕如何才能够相信你?” “将这个秘密说出去,对我没有好处,况且,我今日来,也正是要和皇上商量明日大婚的事情。”萧玥对上赫连璧的眼,似是要让他相信自己。 赫连璧看着萧玥,不说话,似在思索着什么,突然,当他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却是对内殿的赫连玉开口,“你回寝宫吧。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你是赫连家的人,做什么都该为赫连家考虑。” 方才得了自由的赫连玉,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此刻,听到赫连璧的话,如获大赦,强撑着身体,赫连玉走出内殿,看了一眼外殿的萧玥,匆匆走出了大殿。 殿上,只剩下萧玥和赫连璧二人,片刻沉默,可在这沉默之中,萧玥却是感受到了莫名的压抑,这是之前萧玥从来不曾从赫连璧身上感受到的。 “说吧,你想要商量什么?”赫连璧开口,转身走到榻上坐下,那轻松的声音,却丝毫也没有让萧玥轻松下来。 萧玥微怔,想到自己的目的,不由小心翼翼看了赫连璧一眼,“我想知道,明日皇上的计划,是否天衣无缝?” 赫连璧敛眉,“你不相信朕吗?” “不,我相信。”萧玥开口,想到自己方才听到的,她更加相信赫连璧想要得到安九的决心,呵,赫连璧想要得到安九,并非是喜欢吗?天命之人?如果安九当真是那天命之人,若赫连璧当真因为这天命之人,一统天下,那安九,岂不当真就是天下的国母了? 那样尊贵的身份,就算是让安九和心爱之人分开了,也让她的心中嫉妒得紧呢。 压下心中的嫉妒,萧玥继续开口道,“皇上的天衣无缝,包括对安九身旁赤盟的了解吗?” 赤盟? 赫连璧的身体明显一怔,萧玥看在眼里,心中明了,“看来,皇上是不清楚的。” “那赤盟不是早在沈鸢在的时候,就已经解散了吗?”赫连璧敛眉,很显然,单单是赤盟这两个字,都让人感觉到棘手。 “是啊,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解散了,可许多东西,咱们都不清楚,可能皇上都以为,北王妃身旁的南溟,以及那个凛峰,都是北王爷安排在安九身旁保护的人,可惜不是,那是安九自己的人,甚至,还有幽冥卫……”萧玥想到这三个字,眉心更是皱紧了些。 幽冥卫? 赫连璧猛然想到上一次在东楚都城之时,那些被安九派出来寻找他的人,幽冥卫吗? 曾经先祖对沈鸢那般关注,赫连皇室也不会不知道幽冥卫是什么。 那是赤盟中专门属于盟主的护卫,如幽冥一般,无隐无踪,更是让人摸不透踪迹,他们除了认盟主,不会认其他人,若保护在安九身旁的人是幽冥卫,那这意味着什么,他是再清楚不过的。 盟主?安九竟是赤盟盟主吗? 这个念头跳进脑海,赫连璧竟是哈哈的大笑出声,“朕就说,安九和别的女子不一样。” 如果有了赤盟,那安九对自己的帮助,就更大了。 似看出了赫连璧的心思,萧玥眸光微敛,“皇上想要利用安九这股赤盟的势力,可别忘了,安九如今还是北策的王妃,这股势力,就算是有,那如今也是北王爷的。” 赫连璧眸子一眯,瞥了萧玥一眼,“过了明天,就不是了。” 赫连璧嘴角的笑意越发浓郁,这样的安九,他更加势在必得,赤盟?呵,他越发的肯定了,安九便是那天命之人。 萧玥看着赫连璧自信的模样,敛眉,“那就预祝皇上心想事成了,皇上也请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安九是你的,而北策,是我的!” 赫连璧挑眉,“这是自然。” 萧玥敛眉,想来是她初听到赤盟的时候,太过担心了,不过仔细一想,安九有赤盟又如何,如今是在北秦国,赫连璧是北秦国的皇帝,他如此自信满满,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萧玥没有在这里多留,和赫连璧说了几句,便推着轮椅离开,却没有发现,身后榻上坐着的那个男人,看自己的眼神,越发的冷了下去。 待萧玥离开没多久,赫连璧便宣召倪将军进了寝殿,君臣二人屏退了众人,赫连璧才淡淡开口,“明日的大婚,准备得如何了?” 便是此刻,赫连璧的心里,依旧因为刚才从萧玥口中得到的消息而高兴着。 倪将军心中再明白不过,皇上口中关于明日大婚的准备,意有所指,倪将军敛眉道,“城外的御林军已经待命,只等明日大婚,皇上一声令下。” “好。”赫连璧嘴角微扬,眉宇之间,那份自信更加浓郁,想到萧玥方才所说的,赤盟吗?呵,天命之人,安九果真就是那天命之人了,如果先前还有什么可以怀疑,那么,此刻,凭着那赤盟盟主的身份,就完全可以打消掉一切的怀疑,有赤盟,更注定了,谁若是得到安九,便得了天助。 倪将军看着满脸热切的赫连璧,明了他的心思,默了半响,只听得赫连璧的声音再次响起,“北王爷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倪将军敛眉,恭敬的道,“这几日,都监看着,安九王妃这几天,身子不适,只在客栈的院中,稍有走动,倒是她身旁的那个小丫鬟,时常在城内闲逛,再有,行馆那边出了点儿事情。” “何事?”赫连璧蹙眉,他的注意力都在安九和北策的身上,至于行馆中住着的西凉和南境的使臣,对于这场大婚,不过是个陪衬罢了。 “东楚这边和宇文楔有了些纠葛,昨晚行馆内发生了打斗,宇文楔的随从,全部毙命,宇文楔不知所踪。”倪将军道,皇上下令他远远的监视着行馆的事情,且吩咐,不管有什么动静,都不能暴露行踪,所以,便是夜里事关生死的动静,他的人,也没有出现过。 “安九呢?”赫连璧一听,神色立即严肃了些。 “王妃无事,可那宇文楔……”倪将军蹙眉,试探的打量着赫连璧的神色,似在揣度着赫连璧的意思。 “宇文楔?一个大活人,能丢了不成?”赫连璧听闻安九无事,神色顿时轻松了不少。 “可方才传来消息,驻扎在城外十里那小镇里的那些赫连璧的精卫,寻到了宇文楔的尸体。”倪将军眉心皱得更紧了些,联系起一切,事情似乎有些明朗了起来,昨晚宇文楔的随从,全数被杀,今日宇文楔便死了,只怕,这和东楚北王爷怕是脱不了干系啊。 赫连璧微怔,“死了?呵,死了就死了吧。” 不过是南境的一个诸侯,算不得什么。 “可……”倪将军上前一步,“东楚那边……终归是在咱们北秦国出的事,宇文一族的势力,不容小觑。” “那又如何?总不能从阎王那里,将他的命给要回来吧,再说了……”赫连璧似想到什么,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他的死,虽是在北秦国,可却和东楚国有关,这笔账,怎么着也该是算在东楚的身上,算在北策的身上不是吗?” 倪将军对上赫连璧的眼,“皇上的意思……” 算在东楚国的身上…… “呵,朕明日迎娶皇后,看来,这天命之人,还真是能够给朕带来好运的,传信下去,对于宇文楔的死,一定要让宇文一族怪在东楚国的身上,若是宇文家和东楚国打起来,你说,我赫连皇室一统江山的日子还会远吗?” ☆、第二百章 通风报信,让他们离开 倪将军明了赫连璧的心思,领命下去,北王爷和北王妃若是在北秦国出了事,东楚国必定大乱,而在这样的时候,若是宇文一族进犯,谁输谁赢,当真是说不定的。 不过只要两方都有消耗,他们北秦国便会在这其中左手渔翁之利,如此北秦国一统江山,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了。 倪将军走后,赫连璧让人送来了酒,这接二连三的好消息,让他心中分外兴奋,想到明日的大婚,赫连璧对着夜空举杯,口中喃喃,“安九啊安九,明日大婚,你便是朕的皇后!” 属于赫连家的帝国,会在他赫连璧的手中,再一次达到鼎盛。 这一夜,赫连璧兴奋得无法入眠,而皇宫里,另外一个寝宫内,赫连玉同样也是无法入眠,房间里,赫连玉辗转反侧,可闭上眼,脑袋里所想的,全是今天在皇兄寝宫里发生的事情,赫连玉猛地惊坐而起。 外屋的香菡听到里面的动静,立即从榻上起来,走进屏风后,看着坐在床上的赫连玉,满脸关切,“殿下,已经二更天了,明日皇上迎娶皇后,定会十分忙碌,殿下怕也要早起呢。” 皇后?哪一个皇后?安九吗?可她明明是北王妃! 想到听萧玥所说的话,赫连玉的心中越发的不安,各取所需?她和皇兄二人,原来是联合在一起的吗?这个玥郡主喜欢北王爷,而皇兄……不管对北王妃是真心喜欢,还是因为她天命之人的身份,他都要将北王妃抢过来啊。 这怎么行呢? 东楚国的势力,也不容小觑,她更是听闻了北王爷和北王妃二人对东楚国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怕这二人在北秦国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势必会引起两国战乱,到时候,受伤的,终归是的两国的百姓啊。 皇兄他……一心想着赫连家的天下,可曾想过天下百姓? 伤了天下百姓,就算得了天下又如何? “快,帮我更衣。”赫连玉掀开被子,下了床来,心中总想做些什么,可她能做什么呢? 她不能让北王爷和北王妃受了皇兄的算计! 香菡微怔,“殿下,你……这么晚了,要更衣做什么?” 香菡不解,今日公主从皇上的寝宫出来,就一直神色有异,可是,却一直没有说什么,殿下此刻的反应,莫不是和皇上有关? 赫连玉却好似没有听见香菡的话,脑袋里努力的想着怎么办,突然,她好似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香菡,刘羽呢?快去将刘羽找来!” “刘羽?”香菡蹙眉,目光闪了闪,“刘羽这两天,都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没有回来吗?赫连玉的眼里骤然暗了下来,明日北王爷和北王妃就要进宫,参加皇兄的大婚之礼,这样的关头,刘羽自然是暗中保护着北王妃,可这个时候,她也只能将事情告诉刘羽,让他来将这消息传给北王爷和北王妃啊。 可刘羽却…… 赫连玉眸光微敛,沉默了好半响,终究是豁出去了一般,“将你的衣服给我一套。” 香菡一惊,“殿下,你要奴婢衣服做什么?” 此刻的赫连玉却是已经失了耐心,“我叫你去拿,你就快些去拿,问这么多干什么?” 香菡微怔,公主从不曾如此呵斥过她,可眼下……怕当真是有什么大事吧,香菡如是想着,片刻也没再耽搁,去拿了一件自己的衣裳,赫连玉拿到衣裳,便穿了起来,不仅换上了宫女的衣裳,还让香菡给她梳了一个宫女的发髻。 香菡看着眼前宫女打扮的赫连玉,心中莫名担心,“殿下,你这是要干什么?你好歹也和奴婢说清楚啊。” 赫连玉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急了,拉了香菡的手,扯了扯嘴角,“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等会儿你就假扮成我,睡在房间里,别起来,吩咐人不许进这屋,就说我心情不佳,不想有人打扰。” “可……可天一亮,皇上便要迎娶皇后,公主怎能不出现?”香菡面露为难,公主到底要干什么? 赫连玉敛眉,今日,皇兄差点儿置自己于死地,想来自己若是不出门,在皇兄看来,也不过是在闹脾气罢了。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你不用管,你只要做好我交代你做的事情就行,我办好事情,会尽快回来。” 赫连玉交代好事情,没有多留,出了房间,二更天的时辰,宫门是紧闭的,但正是因着明日是皇上迎娶皇后的日子,御膳房的宫人,会提前出宫准备一些东西。 赫连玉知道这个,便也只能到了御膳房,趁着天黑,混迹御膳房采买宫女的队伍中,出了皇宫。 出了皇宫的赫连玉,直奔安九所住的客栈…… 三更时分,整个客栈的人,都还在睡梦中,外面便响起一阵敲门声,率先惊动的,便是保护在暗处的幽冥卫,以及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刘羽。 可他们却是小心翼翼的防备着,并没有什么动作,客栈掌柜的听见了,穿厚衣裳出来开门,看到门外的女子,倒是有些不耐烦,“姑娘,我这客栈被包下了,不能住别人,你要住店,到别处去寻吧。” 那掌柜的正要关门,赫连玉却是灵巧的将身子挤了进去,“掌柜的,我不住店,我找人,我找北王爷和北王妃。” 暗处的幽冥卫听到这话,更是防备了起来,那掌柜的也是皱眉,“还这么早……” “你快让我进来说。”赫连玉想到什么,立即钻进了门,将身后的门关上,似害怕被谁看到了一般。 那掌柜的,猝不及防,没想到被这么个小丫头给钻进来了,生怕这姑娘惊扰到了这店里住的贵客,正要说什么,赫连玉却是先一步开口道,“我是赫连玉,找北王爷和北王妃,有重要的事情相告,劳烦守卫大哥,替我通传一声。” 南溟站在二楼,在黑夜中听到这声音,示意幽冥卫防备着,走到天字第一号房,敲着门,不多久,门就开了,出现在南溟面前的,是红翎,却是扮作安九的样子,似早就习惯了这个,南溟道,“赫连玉找王爷和王妃,快去通报一声。” 红翎关上门,不多久,房间里,便亮了灯,似准备好了一切,南溟才回了客栈大厅,对一脸焦急的赫连玉道,“公主请!” 赫连玉得了准许,心中一喜,立即匆匆上了楼,进了房间,这一次,她看到了北王妃的脸,当看到那张脸的时候,赫连玉的身体猛然一惊,心中更是难掩震惊。 好半响,都没有回过神来。 此刻,扮作安九的红翎坐在榻上,而另外一边的椅子上,正坐着北策,扮作红翎的安九,则是站在红翎的身旁,将这赫连玉的反应,看在眼里。 安九敛眉,倒了一杯茶,到了另外一边的桌子上,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玉公主,请喝茶。” 这声音似乎惊醒了赫连玉,回过神来,赫连玉看了一眼那丫鬟,目光再落在红翎身上的时候,却是蹙眉,像,像极了,可惜,那双眼……却有些不似。 赫连玉走到一旁坐下,一旁的安九却是率先开口,“公主看到我家王妃的反应,实在是有些特别。” 赫连玉握着茶杯的手微怔,扯了扯嘴角,“是,是有些特备,这张脸,太像了,所以……呵,难怪,难怪他会那般执着,不惜一切代价,策划这一切。” 不仅仅是安九,就连北策听到这话,也不由得微微蹙眉,策划?他?赫连玉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北策敛下眉眼,“公主这么深更半夜来这里,说有事相告,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赫连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对上北策的眼,“二位本是我北秦国的客人,赫连玉本好生招待,可有些情况,实在是不宜招待,北王爷,您请带着王妃离开这里吧!” “离开?”北策眉峰一挑,“明日参加了贵国皇上迎娶皇后的大典,本王自然会带着王妃一起离开。” “不,我不是说明日之后,而是要在明日之前,趁着天还未亮,明日还未到来,王爷就带着王妃离开。”赫连玉的眼里,凝聚起一抹坚定。 几人都是皱了眉,皆是看着眼前这个打扮成宫女的公主,满脸的兴趣,以及不可思议,“我不懂公主的意思。” 赫连玉本不想将事情说得太清楚,可是,自己若是不将事情说清楚,他们该也不会离开吧,沉吟片刻,赫连玉终究好似豁出去了一般,“王爷,王妃,东楚国和北秦国,算得上是友好,可我的皇兄是个身负野心之人,此次迎娶皇后,并非他的本意,他不过是想借着这个迎娶皇后的借口,将你们引来,而真正要做的事情,却是……” 说到此,赫连玉却是顿了顿,一双眉峰紧紧的皱着,内心中,似乎在这挣扎着什么。 “却是什么?”坐在榻上的红翎,代替安九开口。 赫连玉的目光转向了坐在榻上的女子,看着这张脸,眸中多了几分幽深,“王妃,你可知道,你长得像极了一个人?” “何人?”红翎蹙眉,而一旁的安九,却是明白了赫连玉口中的那一个人是谁…… ☆、第二百零一章 告知真相,拒绝离开 赫连玉看着红翎脸上,本属于安九的脸,“王妃该知道花神娘娘吧。” “自然是知晓。”红翎皱着眉,依旧是不解,花生娘娘的玉像,在东楚国也不少,皇宫中花神殿的那个花神玉像,该是雕刻得最逼真的,可小姐也和那花神玉像不一样,不是吗? 似明了对方心中的疑惑,赫连玉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王妃,自然不是东楚国的花神娘娘。” 红翎眉心皱得更紧,“花神娘娘在不同的国家,还是不一样的吗?” 一旁的安九,感受到北策凝视着她的视线,眸光微敛,柔声道,“是不一样的,玉公主口中的花神娘娘,和我们平日里所见到的花神娘娘,是大有不同的。” 而这不同,也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比如说赫连璧,看来,这赫连玉也是知道的。 安九的话,让赫连玉心中有些吃惊,目光落在这个丫鬟的身上,细细的打量着,对上那双眼,竟有一种莫名奇怪的感觉,“姑娘可是见过北秦国的花神娘娘。” 安九敛眉,她自然是见过,不过,此刻自己是红翎的打扮,不过是一个丫鬟,哪里有机会见得到只属于北秦皇室的秘密呢? 安九扯了扯嘴角,避开赫连玉的视线,“公主那里的话,奴婢怎么会见过北秦国的花神娘娘呢?这次来北秦国,还没有一次去花神庙中呢。” 安九装着傻,面容无害,可赫连玉看安九的眼神,却越发多了几分探寻,“是吗?可姑娘,方才何出此言呢?” “呵呵,奴婢不过是猜的罢了,公主说我家王妃长得和花神娘娘像极了,公主如此大半夜到这客栈中来,所说的话,该也是十分可信的,公主没有必要骗我们不是吗?所以,奴婢就大胆的猜测,可能是北秦国和东楚国的花神娘娘不一样了。” “是吗?”赫连玉将信将疑,嘴角也是隐隐扬起一抹笑意,“王妃身旁的丫鬟,当真是机灵。” 赫连玉的心中虽然依旧有疑惑,可是,想到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却无暇追究太多,看了一眼北策,和榻上坐着的北王妃,“王妃像极了花神娘娘。” “怎么可能呢?”红翎依旧不可思议,感受到小姐和王爷的视线,红翎敛眉,“可就算是相似,这又和公主此番前来,让我们离开,又有什么关系?” “正是因为像,所以,我皇兄才会如此对王妃心存觊觎,不肯罢休,北王爷该是知道,千年前那个盛极一时的帝国,正是赫连家的先祖,可那盛极一时的帝国,却在王后殡天之后,慢慢走向衰亡,有人说,花神娘娘,便是王后的化身,这是传说,可却是事实,至少,我们赫连一族世世代代都将那传说,当成事实,那时,寻到花神娘娘玉像的时候,玉像上,还有几个字,帝国没,天命聚之。” 赫连玉不紧不慢的说着,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情绪,这些东西,安九从赫连璧的口中就已经听到过一次,而北策,上次听安九说了此时,心中也已经有了准备,可红翎,却依旧听着,心中疑惑更浓,可她却知道,就算是自己有疑问,她也不能随便问出来,因为,此刻,在赫连玉的眼里,她是北王妃,虽然赫连玉不知道王妃的习惯,可她依旧要努力伪装,学着王妃的样子,从容应对。 “帝国没,天命聚之……”赫连玉口中喃喃,嘴角勾起一抹讽刺,“世世代代赫连家的帝王,都在寻找这个天命之人,其间锁定了许多人,可每一个到最后都验证了不是,而这一次,皇兄锁定的目标,便是王妃你。” 赫连玉对上红翎的眼,北策眸光微敛,淡淡开口,“单单是凭着本王的王妃长得和花神娘娘相似,他就认定,本王的王妃是天命之人吗?” 北策觉得有些好笑,赫连璧此番极力邀请他们前来的野心,他事先也是知晓的,也正是因为,他知道对于一个深陷在权利欲望和野心膨胀中的帝王来说,不达目的,势必是不会罢休的,所以,他是选择是迎头而上,正面这件事情的。 他和赫连璧,势必有一场较量。 “是啊,我和王爷有同样的疑问,我也曾问过皇兄如此的话,可皇兄听不进去。”赫连玉敛眉,心中浮出一丝无奈。 “所以,你便来了这里,让我家王爷和王妃,离开这里。”安九柔声道。 “不错,我只有用这样的方法,我知道,皇兄是不会罢休的,可他如此下去,对王爷和王妃当真是做出了什么伤害之事,以王爷在东楚国的地位,势必会引起两国之间的敌对与战乱,到时候,波及最深的,便是天下的百姓了。”赫连玉叹了口气,眉宇之间那淡淡的哀愁,落在安九的眼里,却是不由得对这个公主,生了几分赞许。 她所见到的公主,有如康宁公主那般跋扈的,也有如崇宁公主那般懦弱的,更有如锦环公主那样狠辣的,唯独眼前这个公主,倒是有几分心怀天下的情怀。 “公主就不担心,放跑了我们,对赫连家是损失吗?”安九再次开口问道,“如果,我家王妃,当真就是赫连皇室一直寻找着的天命之人呢?” 这话,让赫连玉身体明显一怔,看向这个给她那种不寻常感觉的丫鬟,目光微闪,片刻,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天命之人?我从来不相信,一个女子能够有这么大的能耐,就算王妃是天命之人,那我赫连玉便在此求王爷和王妃一件事情。” “哦?何事?”北策开口,替安九问出了疑问。 赫连玉对上北策的眼,“若王妃真是天命之人,那就请王爷,若是要一统天下,尽量以最和平的方式。” 可这请求刚说出口,赫连玉便禁不住自嘲,最和平的方式?天下一统,从来都是伴随着战乱,哪里又有和平的方式呢? “罢了,我便只能祈祷,王爷和王妃,没有天下一统的野心了。”赫连玉扯了扯嘴角,满脸的无奈,听到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赫连玉猛地打起了精神,“王爷,王妃,你们趁着天还没亮,赶紧收拾走吧,这个时候城门虽然关着,可你们拿着这个……” 说着,赫连玉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本想递给北策,可想了想,却是给了红翎身旁做红翎打扮的安九,让她给了北王妃,“拿着这个,你们待城门一开就出城,该是没有人会拦着你们。” 安九看着手中的令牌,那令牌上,明显看得出这事专属于赫连玉的令牌,拿着公主的令牌出城,随意编个借口,想来那些侍卫,也是不会盘查的,可是……安九看着眼前这个宫女打扮的公主,眸光微敛,“公主将这令牌给我们,被发现了,便是私自放走了我们,若贵国皇帝当真对我家王妃势在必得,想来是要追究的,追究下来,查到公主的身上,公主又如何应对?” 赫连玉身体一怔,猛然想到在皇兄寝宫,皇兄那妄图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凶狠眼神,心中莫名一颤,那份恐惧流露在脸上,落入安九眼里,安九心中了然。 这个公主是将命都豁出去了吗? 那赫连璧势必不会对谁手软,就算这个人是他的亲妹妹。 安九看了一眼北策,北策接收到安九的视线,明了她的意思,敛眉道,“公主,将这令牌收回去吧,谢谢公主的好意,不过,我们并不打算离开。” 赫连玉身体微怔,竟是急切的上前了一步,“为什么?你们若不走,天一亮,或许……” “或许就走不了了吗?”北策嘴角微扬,似笑非笑。 “对,皇兄心心念念想要王妃当我北秦国的皇后,王爷觉得,他在夺了北王妃之后,还会放你走吗?他不会容许你存在,再对他造成威胁。”赫连玉冷声道,皇兄的性子,她是再了解不过的,突然,想到什么,赫连玉抬眼对上北策的眼,“况且……还有一个人,她也想拆散你和王妃。” 安九和北策对视一眼,皆是眉心微皱,还有一个人也想拆散他们? “谁?”北策开口问道。 “我不知道她到底是谁,也不知道她和你们有什么恩怨,她被皇兄带到北秦皇宫也没有多长的时间,我只知道,大家都叫她玥郡主。” 安九一怔,玥郡主?脑海里浮现出一抹身影,玥郡主这三个字,她可不陌生啊。 可赫连玉口中的玥郡主,指的是她吗?萧玥?!可她不是已经死在大火之中了吗? “那为玥郡主可是腿上有疾?”安九蹙眉,开口问道。 赫连玉看了安九一眼,“不错,她坐着轮椅,看那样子,似乎对北王爷,颇为上心。” 北策眉心一皱,安九却是轻笑了一声,对北策有意,腿上有疾,还叫做玥郡主的,除了她萧玥,怕没有别人了吧。 可她怎么到了北秦国来了?被赫连璧带来的吗? 安九脑海里联系起一切,一个大胆的猜测,也逐渐在脑海中成了型…… ☆、第二百零二章 应对之策,知道他的身份 萧玥不但没死,那场大火,或许本就是一场迷人眼睛的东西,而这一切,赫连璧也参与其中吗? 想到那日,赫连璧用红翎要挟自己前去赴约,那辆奇怪的马车,看来,那时并非自己敏感,而那正是萧玥用的马车吧。 她来了北秦国,如此潜心算计,是为了什么? 安九敛眉,看了一眼赫连玉,“这场大婚,是他们二人设计的吗?” 赫连玉微怔,这个念头跳进她的脑海,让她目光禁不住闪了闪,她的心中也曾这般猜测过,可却从来没有如此笃定,此刻,北王妃身旁的这个丫鬟,说出这样的话,她竟有一种直面这个问题的感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这场大婚,皇兄只对外说是迎娶皇后,可便是我,也不知道他口中要迎娶的人是谁,现在看来,或许那玥郡主……” 赫连玉没有继续说下去,看了一眼坐在榻上的北王妃,玥郡主也不过是个烟雾弹罢了,皇兄真正要娶的,却是北王妃啊。 “王爷,王妃,你们还是考虑一下我的提议。”赫连玉想到方才北王爷的回答,眉心禁不住微皱。 “不用考虑了,玉公主的顾虑,本王心中明白,玉公主的好意,本王和王妃也心领了,不过……”北策敛眉,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安九,安九敛眉,将手中的令牌退还给了赫连玉。 赫连玉拿着那令牌,眉心深锁,“王爷和王妃,当真想眼睁睁的任凭皇兄将你们二人拆散吗?” “不,不会。”北策开口,“这辈子,谁也不能拆散我们。” “可……”赫连玉还想要说什么,安九却是骤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玉公主,您请回吧,趁着北秦皇帝还没有发现你来这里走了一遭,你就当从来没有出过皇宫,一切照旧,天一亮,咱们皇宫里再见。” 赫连玉脸色更难看了几分,目光在房间里这三人的身上游移了片刻,不由冷哼,“我好心出来,却是这个结果,到时候,两国大战,只怕是无所避免了,呵……呵呵……” 赫连玉冷笑了几声,没有再坚持,转身走出了房门,安九和北策看着这个玉公主的背影,安九的脸上,禁不住浮出一抹笑意,“南溟,送公主回宫。” 安九吩咐道,待那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房间里的三人才敛去了方才在外人面前的伪装,红翎立即从踏上起来,眉宇之间难掩急切,“怎么办?王爷,小姐,不如你们先走,左右奴婢扮作王妃在这里,想来也能够蒙蔽他们。” “蒙蔽他们?然后呢?”安九睨了红翎一眼。 红翎微怔,安九嘴角一扬,“傻丫头,你若是落入了赫连璧的手中,她迟早会发现你不是我,到时候,你以为,他会如何做?” 红翎眉心皱紧,一张脸纠结在一起,“会如何?杀了奴婢吗?奴婢……奴婢不怕死。” 红翎这模样,倒是逗笑了安九,想到赫连璧的野心,安九眸光微敛,“他不会杀了你,而是折磨你,拿你来威胁我。” “那怎么办?”红翎更是焦急了起来,“那北秦皇帝,什么劳什子的天命之人,实在是可恶。” 安九对上北策的眼,眉峰一扬,“王爷自然是有办法的。” 北策迎上安九的视线,虽然是一张属于红翎的脸,但丝毫不影响他的感官,红翎也是看向北策,似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北策的身上,北策敛眉,沉声开口,“玉公主是好意,不过,她却不知道,就算是我们逃走,连累了她不说,我们自然也是走不远的,此次来北秦国,我就已经想好了退路,红翎,你只需要照看好你家小姐,其他的,不用担心。” 红翎听北策如是说,一颗心才放了下来,王爷是什么人,他说不用担心,那么,她便只将心放在肚子里了。 看了一眼安九和北策,红翎嘴角一扬,“再过会儿天就要亮了,王爷和小姐还可再歇息会儿。” 说罢,自觉的退到了隔壁的房间,将这空间留给北策和安九,待红翎离开,北策上前,将安九揽入怀中,房间里沉默了半响,北策低沉浑厚的声音在安九的头顶响起,“出来这么些时候,倒是有些想念那两个小家伙了,也不知道他们在王府,可有长大了些。” 安九脸上浮出一抹柔和,靠在北策的胸膛,脑中浮现出那两抹身影,“确实想念,等咱们这次处理了北秦国的事情,可要好好陪陪那两个小家伙。” 想到赫连璧,安九眸光微敛,看向窗外,天似乎就要亮了。 赫连玉回到皇宫里,却是意外发现百里羽也在,想到自己方才去的地方,赫连玉微怔,他既然一直守着北王妃,怕是发现自己了,如是猜测,赫连玉便也没有避讳自己此刻的打扮,迎上前去。 正要和百里羽擦身而过,百里羽却是开口,“公主和她说了什么?” 赫连玉顿住脚步,方才自己的心意被拒绝,心中也是不舒坦,而眼前这刘羽对那北王妃,可是保护至极,不免对他的语气也冷了几分,“我说了什么,她自己都不上心,你便是知道,又有什么意义?” 赫连玉丢下这一句话,便不再理会百里羽,径自往前走,可刚踏出一步,手腕儿便被一只大掌抓住,那有力的触感,让赫连玉心中莫名一颤,回头对上那双深邃的眼。 “公主和她说了什么?”百里羽加强了语气。 赫连玉眉心不由皱得更紧了些,“那北王妃到底是你什么人,你竟如此关心?” 百里羽沉默,赫连玉嘴角轻笑,“罢了,你不告诉我你们是什么关系,那我便也没有义务告诉你,我到底对她说了什么了。” 百里羽眸子一紧,抓着赫连玉的手腕儿越发紧了紧,赫连玉感受到那力道,冷声道,“放开。” “我和她……是兄妹。” 突然,那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赫连玉身体微怔,目光再次看向百里羽,眸中颜色微变,兄妹?这刘羽的意思,他和北王妃是兄妹? 这意味着什么? “你……”赫连玉对这个突然听闻的消息,说不出的震惊,兄妹?北王妃是东楚的人,那眼前这个刘羽…… “你是东楚的人?”赫连玉压低了声音,这张脸,满脸的胡子,完全看不清他的本来面目,原来,这是他掩盖自己身份的方式吗?直觉告诉她,这刘羽的身份,定也是不简单的。 “是,我是东楚人。”百里羽开口,“快告诉我,你对她说了什么?” 赫连玉敛眉,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刘羽不是你真正的名字吧。” 连脸都遮盖着,那么,名字,十有八九该是假的了。 百里羽眉心皱了皱,似有些不耐烦,“不是。” “那你真名叫什么?”赫连玉更来了兴致,瞧见那双眉峰,流露出的不悦更浓,忙道,“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的真名,我就告诉你,我到底对北王妃说了什么。” “百里羽。”百里羽豁出去了,冷声道。 百里羽?赫连玉身体一怔,百里不是东楚皇室的姓吗?而百里羽…… “你是东楚皇子?”赫连玉吃惊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百里羽却是不答了,“我已经说了我的名字,该你了。” 赫连玉意识到什么,心中太多的疑问,可感受到这个男人似乎不容自己再拖,便也只能道,“我对北王爷和北王妃说,明日皇兄的大婚,是个陷阱,目的就是为了抢夺北王妃,我给了他们令牌,让他们连夜离开,可惜,人家却是不领我的情。” 百里羽眸子一紧,陷阱?那么,九儿会有危险? 可想到北策……不领情?赫连玉的意思是,他们就算是知道了明日是赫连璧的陷阱,他们依然无动于衷吗?北策……他不会拿九儿的安危做任何冒险,那唯一的可能…… 想到什么,百里羽眉心微微舒展开来,松开赫连玉的手腕儿,朝着赫连玉拱手行了个礼,“公主勿怪,他们并非不领情,我相信北王爷做的任何决定,他该是有更好的对策。” 那大掌的温度消失,赫连玉心中竟有些怅然若失,看这百里羽的神色好了许多,目光微闪,“是吗?希望他们明日,不要掉进陷阱里了,不然……” 赫连玉想到拿后果,眉心深锁,挥开脑中的思绪,赫连玉对上百里羽的眼,口中喃喃,“百里羽?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不是皇子?” 皇子?百里羽嘴角勾起一丝苦笑,“能有如此落魄的皇子吗?” 他不过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浮萍罢了,想到以前的王爷之位,百里羽觉得,那些恍如过眼云烟,没有再说什么,百里羽转身就要离开,明日北秦皇帝大婚,既然是个陷阱,就算北策有应对之策,他也不能松懈,多一重保障,总归是好的。 “百里羽。”赫连玉见他离开,猛地叫住他,见到那身影微顿,低声吩咐,“明日我会参加皇兄的大婚典礼,身旁需要个侍卫护卫,你便跟在我的身旁吧。” ☆、第二百零三章 冤家路窄,来者不善 “明天,本公主会亲自招待东楚国来的客人。”赫连玉接着方才的话,继续道,直到自己将这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看着那背影,赫连玉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罢了,帮帮他又如何? 百里羽蹙眉,明了赫连玉的意思,转身看向这个公主,却也没有推辞,朝着赫连玉拱手道,“谢公主。” 赫连玉眉峰一挑,转身背对着百里羽,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摸了摸后颈,似有些疲累,“趁着天还没有彻底亮,再休息会儿也不错。” 百里羽看着赫连玉的背影,沉默了半响,转身离开,想到赫连玉方才所说的话,他依旧是不放心。 没多久,天就亮了,北秦国的都城内,今日因为皇上迎娶皇后的事情,热闹非凡,皇宫里,萧玥在自己的寝宫,早早的就换上了嫁衣,身旁无数的宫女伺候着,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喜悦,可偏偏,这个“新娘子”,却是阴沉着一张脸,好似这喜事和她无关一般。 行馆内,宇文楔早已经不在,西凉国的锦环公主,一大早也是锦衣华服的装扮着,身后,几个伺候的丫鬟,面容凌厉,较之平常,有些不同。 “今日,知道你们要做什么吗?”锦环公主穿好了衣裳,转身看向这几个丫鬟,嘴角一抹笑意,浮现在脸上。 “回公主的话,属下们知道。”几人齐齐开口,自称却不是奴婢。 “知道就好,今日之事,务必办成,不过……”锦环公主敛眉,想到什么,眸光微敛,“其他任何人都可以伤,就是有一人不行,我给你们的画像,可都看过了?” “看过了。” “好,那便走吧,咱们先去大公主府。”锦环公主道,心中早已经计划好了,今日是赫连璧迎娶皇后的大日子,身为赫连璧的姑姑,师父也该会参加这婚典才对,而百里羽……想到那日在城门外,被打偏了的那一枚箭,锦环公主眸中的颜色,多了几分深沉。 她敢确定百里羽一直隐藏在安九的周围,这些时日,安九一直在客栈里,不过今日,她该会出来了吧。 呵,如此,百里羽只会更加严密的保护了,而皇宫……那百里羽的本事,这一个皇宫,又怎会阻拦得了他? 锦环公主如是想着,今日定要将百里羽逼出来,自信满满的出了门,朝着大公主府的方向而去…… 客栈内,红翎依旧扮成安九的样子,一袭白衣,并不奢华,但看着却是精致,脸上刻意挂了一层薄薄的面纱,只露出一双眼,如果说先前红翎扮作安九之时,还有些不适应,不过,经过这些时日,她倒也有了几分心得。 走在北策的身旁,想着小姐平日里的姿态,学得倒是有模有样。 安九扮作红翎,走在“北王妃”身旁,神情自若,倒是北策偶尔忍不住将视线投过来,却是让安九禁不住蹙眉,上马车之时,安九特意寻了个机会,在北策身旁若有似无的开口,“王爷的目光,该放在王妃的身上,放在王妃身旁的小丫鬟身上,这算什么事?” 这话,红翎自然也听见了,面纱下的嘴角,禁不住轻扬,看了一眼王爷,只见那张俊美的脸上,一抹尴尬划过,主仆三人上了马车,马车在热闹的街道上,倒是费了些功夫才到达皇宫。 来北秦国也有几日了,可北秦国的皇宫,他们倒是第一次来,这北秦的皇宫,和东楚国不同,隐约中透着几分森冷。 马车本行走着,可突然,马车却是一顿,旁边竟传来一个咒骂声。 “哪家的马车,竟是这么不长眼,可知道我们这马车上坐的是谁?” 安九蹙眉,撩开帘子,瞧见这情形,原来是两辆马车都要上前面这条窄道,堵在来这里,安九看向对面探出头来咒骂的那个丫鬟,“抱歉,倒真是不知道,你们马车上坐了谁。” 安九的声音,可以压低了,没有半分属于安九原来的特质,对面马车上,锦环公主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师父和大公主,嘴角一扬,撩开帘子,本是想的斥责几句,可看到对方,心中一颤,那不是安九身旁的小丫鬟吗? 那日在城门外,这丫鬟伤了自己,她可是牢牢记着呢。 她在对面的马车上,是不是意味着,这马车上坐着的是安九? 呵,倒真是冤家路窄! 锦环公主敛眉,放下了帘子,对着马车中的两个女子道,“方才听闻师父说,要赶去见皇上,只怕这时间……” 经锦环公主这么一提,那妇人的眉心微微皱了皱,冷声吩咐道,“那便让对方让一让吧。” 锦环公主敛眉,点头称是,自己亲自下去交涉,可刚下了马车,却是听得锦环公主突然惊叫一声,不仅仅是这边马车中的安九诧异,另外一边马车上的大公主和那妇人,也是微微蹙眉。 “怎么了?”大公主开口询问。 “好呀,本公主好心好意的请你们让一让,你们却如此不识抬举。”锦环公主的声音传来,安九听来,却是觉得好笑,看向那锦环公主,猜测着她在耍什么把戏。 另外一辆马车上的大公主也是下了马车,安九看着对方的动静,意识到什么,随即便听得那锦环公主对随后下来的女子道,“大公主,这马车上,而已不知道坐的是谁,架子倒是挺大,您都下来了,他们却还在马车内。” 安九蹙眉,和北策对视一眼,大公主吗?那锦环公主是来者不善了。 红翎看了一眼安九,安九听着那声音,禁不住翻了个白眼,看来,不下去交涉,是不行了,索性就撩开帘子,下了马车,朝着面前的两个女子,福了福身,“奴婢参见大公主,不知是大公主的座驾,奴婢这就吩咐车夫让一让。” 她可没有心思和这锦环公主纠缠下去,不就是让个路吗?又不是什么难事。 锦环公主似早料到会这般,又怎会轻易让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等等,你一个丫鬟,哪里有资格和大公主以及本公主说话?叫你们主子下来。”锦环公主冷声道。 安九蹙眉,她可不就是个主子吗?这锦环公主眼瞎,怪得了别人吗? “大公主,贵国邀请我家王爷和王妃,千里迢迢到贵国来参加贵国皇上的婚典,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待遇,贵国的待客之道,便是如此吗?”安九敛眉,丝毫不掩饰的讽刺。 果然,那大公主听闻是贵客,脸上忙绽放出一抹笑容,“请问这马车上……” “正是东楚国的北王爷和北王妃。”安九敛眉道。 听到东楚国几个字,马车中的中年妇人,神色一怔,眼底似有一抹异样一闪而过,锦环公主意识到大公主的神色松动,忙道,“原来是东楚国的北王爷和北王妃,难怪了,听闻东楚国的北王爷,是萧皇后的儿子,该是皇子了。” 锦环公主这话,明显意有所指,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她们的马车,嘴角微扬,果然,马车内,妇人攥着绣帕的手一紧,“锦环……” 锦环公主微怔,立即到了马车旁,大公主也是上前,“姑姑有何吩咐?” “扶我下来。”那马车中的声音再次响起。 安九听着那声音,不由蹙眉,这马车上,还有旁人吗? 正思索着,却见得一个中年妇人,在大公主和锦环公主的搀扶下,下了马车,那妇人锦衣华服,容颜富贵,看锦环公主和大公主的态度,安九也在猜测着这个中年妇人的身份。 能让两个公主如此小心翼翼,那身份也是不简单的吧。 “这位姑娘,可否请你家王爷王妃出来一见。”那中年妇人道,神色随和。 安九蹙眉,回绝吗?只怕,没有回绝的余地,可安九还没开口,身后马车上,北策便走了出来,跟随在他身后的,正是“北王妃”。 锦环公主看到“北王妃”,手下意识的紧了紧,她在,果然是在吗?这当真是太好了。 安九将锦环公主的反应看在眼里,那中年妇人的注意力,却是在北策的身上,中年妇人的目光一瞬不转的看着北策,眸中看不出丝毫情绪,“你是萧皇后和靖丰帝的儿子?” 听到萧皇后三个字,北策蹙眉,没有回答,而那中年妇人,似乎也没有打算等他的回答,嘴角浅浅扬起一抹笑意,“那两位故人,多年不见,不知可好?” 故人?安九和北策心中皆是一怔,眼前这个妇人和靖丰帝萧皇后是故人吗? 这倒是新鲜了。 “请问这位是……”北策开口,方才他听那大公主,唤这个妇人为姑姑,这妇人,该也是赫连皇室中人吧。 可那妇人却也是没答,渐渐的,嘴角勾起的笑意,多了几分异样的神色,转身走上马车,锦环公主本以为,引师父下来,会给安九他们带来些麻烦,她也正盘算着,如何激起双方的事端,却没想到,师父竟然…… 安九看着那中年妇人的背影,心中也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正想着,对面马车上,那妇人的声音再次传来…… ☆、第二百零四章 故人相见,再次对峙 “让贵客先走。”妇人开口,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情绪。 锦环公主心中浮出一丝不悦,看了一眼北王妃,不甘愿的上了马车。 对方的马车让开了一条道,安九也没有推辞,吩咐车夫继续向前,不过,方才那妇人,给安九的奇怪感觉,依旧在安九的脑中挥之不去。 马车到了一个地方停了下来,安九和红翎北策下了马车,宾客多数已经到了,人群之中,突然有一个宫女寻上前来,“北王妃,我家主子有请。” 主子?赫连璧吗?这个猜测跳进安九和北策的脑海,就很快被否定,如果是赫连璧,这宫女该称呼皇上,而并非是主子。 “请问,你家主子……”红翎试探的道。 “王妃见到就知道了,王妃请。”那宫女开口,让开了一条道。 红翎看了一眼安九,似在征询着安九的意见,安九敛眉,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个宫女,见到就知道了吗?在这皇宫里,只怕,对方有心相邀,她便是不去,也由不得她呢。 “那王爷……”安九目光微,隐约带了几分试探。 果然,那宫女忙道,“北王爷在此等候王妃便可,我家主子有些体己的事情,着实是不方便……” 北策蹙眉,不方便?是要将他支开吧。 北策看了一眼安九,这所为的诚心相邀,只怕不简单。 安九嘴角一扬,扶着身旁的红翎,意有所指,“我家王妃人生地不熟,如此去,只怕冲撞了你家主子。” 那宫女白了安九一眼,“王妃不去,更是没有将我家主子放在眼里,这怕是比冲撞,更说不过去吧,王爷,王妃,你们莫不是担心,这皇宫里,我家主子还能将王妃怎么样不成?” 那宫女的语气,明显咄咄逼人了起来,安九挑眉,看来这北秦国的小鬼儿,还有几分难缠。 “王妃,请吧。”宫女再次开口。 安九看了北策一眼,他们二人早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这北秦皇宫,本就是一个陷阱,既然来了,那么,她便没有什么可怕的,去又何妨? 再说……主子吗?安九不禁想到了稍早赫连玉所说的话,萧玥,这宫女口中的这个主子,会是她吗? 故人相邀,她若是不见,岂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安九碰了一下红翎,暗示她同意,正此时,另外一个声音却是传来…… “王妃,有几天不见了,方才我还和身旁的侍女念叨着你呢。” 那声音不大,透着几分温柔,安九和红翎看去,那朝着这边走来的人,不是赫连玉又是谁? 安九想到先前这个公主的好意,心中亲切,片刻,赫连玉走到了她们的面前,看了一眼那宫女,“怎么?王妃正要去什么地方吗?” 安九瞬间意识到什么,扯了扯嘴角,“奴婢参见公主,王爷和王妃初到贵国皇宫,却也不知道哪位主子相邀,王妃正要去拜访。” “是吗?”赫连玉敛眉,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旁的百里羽,嘴角微扬,“王妃人生地不熟,我这个做东道主的,自然该陪在身旁才对,走吧,你带路,我陪着王妃一起。” 那宫女的脸色明显有些为难,“公主,这……” “怎么了?让你带路,你没听见吗?”赫连玉语气多了一丝不悦,“还是,你觉得,本公主没有有本事,招待不好贵客?” “不,公主息怒,奴婢不敢有此想法。”那宫女没有想到赫连玉今日竟这么难缠,想到郡主的交代,宫女目光闪了闪,郡主只让请王妃一人,公主若是跟着,郡主只会怪她办事不利啊。 “不敢吗?不敢最好,带路。”赫连玉丝毫也没给那个宫女喘息的机会,径自走到红翎的身旁,看着这张属于安九的脸,“王妃,请吧。” 那脸上绽放的笑意,饶是红翎都看得出来对方的善意,安九看了赫连玉一眼,对这公主的好感又多了几分,那宫女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走在前面带着路。 北秦国的皇宫很大,一行人,走了好半会儿,都还没有达到目的地,宫女走在前面,安九,红翎以及赫连玉走在中间,身后还跟着赫连玉所带的随从,除了香菡,还有那一脸胡子,将整张脸都遮得看不清容貌的男人。 百里羽跟在三个女子身后,目光落在那一个身影上,这是离开东楚国之后,他第一次和她如此近的距离,可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有些奇怪,九儿变了吗? 虽然言行举止,和以前没有太大的差别,可是,他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前方是玥郡主的住处。”走到一个地方,赫连玉红翎的身旁道,红翎身体一怔,安九也是听得清楚,玥郡主?果然是萧玥吗? 看着前方,安九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看来,故人就要重逢了呢! 又过了好一会儿,几人终于到了一处宫殿,那宫女带着几人进了宫殿,形色匆匆的走进了屋子,没多久,出来的时候,脸色分外难看,似刚受了责骂的模样,安九看在眼里,不多久,便又有宫女出来,“郡主请北王妃进去。” 赫连玉看了一眼那宫女,自然是不依了,没待和那宫女多说什么,人已经大步进了屋子,那宫女看着,莫可奈何,安九和红翎对视一眼,暗道这赫连玉倒是有些胆量,立即跟了进去。 房间,明显有一股不悦流窜着,偌大的房间,一层帘子,将内外隔成了两个区域,三人站在帘子外,依稀可以见到帘子内,女子坐在梳妆台前,屋子里的红色喜字,让气氛多了几分喜气。 “玉公主,平日里,你到很少来我这里,今日倒是有兴致。”帘子里,女子的声音响起,透着一股子清冷。 赫连玉牵唇一笑,“玥郡主平日里也鲜少邀请人来你这里小坐,今日玥郡主不也有兴致吗?” 帘子内,萧玥心中的不悦更浓,这个赫连玉,态度已经很明了了不是吗?昨日在赫连璧的寝宫中,赫连璧就已经警告过她,她还是执迷不悟吗? 嘴角勾起一抹轻笑,“玉公主似乎有些不太听话,不知皇上知道了,是不是会生气。” 赫连玉脸色微沉,想到昨日发生的事情,目光微闪,“今日皇兄大喜,又怎会生气,再说了,玉儿是来见未来的皇嫂,皇兄更加没有什么生气的理由了。” 安九听着这二人你来我往的对话,隐约感受得到这气氛的不寻常,红翎也是听出了些微端倪,敛眉道,“安九见过玥郡主。” 帘子内,萧玥身体一怔,抓着轮椅的手一紧,似在隐忍着什么,房间里,一阵平静,平静之中的诡异,任凭是谁都感受得到。 “北王妃,你我,也是好久不见了。”过了片刻,帘子里,再次传来萧玥的声音。 红翎蹙眉,想到小姐的交代,敛眉道,“安九不懂玥郡主何出此言,我们先前见过吗?” “见过?何止是见过?”萧玥的声音突然一变,推着轮椅缓缓走出了帘子,等到整个人都出现在帘外之人的视线之中,对上安九的眼,“北王妃,我们是不是见过?” 红翎先前就听小姐说过,那玥郡主或许真的是她们所知道的那个玥郡主,不过,此刻亲眼看到这张脸,确定了她的身份,她依旧是震惊的,而这震惊,也毫无掩饰的表现了出来,“你……” “怎么?”看到对方的反应,萧玥很满意,“看到我,北王妃很吃惊,安九,你没想到吧。” 安九蹙眉,神色却没有太大的拨动,红翎看了一眼安九,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萧玥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死了?”萧玥轻笑,推着轮椅上前,“是,在你们的眼里,我是死了,不过,那不过是一场戏而已,专门给你安九而作的戏,你给我选的那个夫婿,我怎能嫁呢?” “所以,你便给你自己,找了另外一个夫婿?”这一次,开口的是安九。 萧玥看了一眼北王妃身旁这个丫鬟,冷笑,“夫婿?究竟是谁的夫婿,还不一定呢。” 想到什么,萧玥敛眉,“北王妃,好歹也是故人,今日能在这里相见,不是缘分是什么,请坐吧,来人,给王妃上茶。” 萧玥说着,推着轮椅到了房间主位的位置,一副主人的姿态,安九看着这个女子,似乎和以前,有了太大的改变,记得,她曾经还是蓝玥的时候,寄人篱下,在晋国公府苟且偷生,之后,在萧皇后的主导下,成了郡主,那也是仰仗人脸色的,可现在,她倒是一个能自己主导一切的人了。 看来,在这北秦国,萧玥过得还挺舒坦,不过……想到今日天还未亮的时候,赫连玉专程到客栈中对他们说的话,安九眸光微敛,扶着红翎到了一张椅子上坐下,代替红翎开口,“不知玥郡主让王妃来,究竟有何事?” 这话问出口,安九明显瞧见萧玥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怔,那双眸中,似乎也有一抹诡谲凝聚…… ☆、第二百零五章 极力刁难,连续吃瘪 “何事?”萧玥嘴角微扬,声音冷了几分,“既然是故人,想来叙叙旧,也是很寻常的事情,你说呢,北王妃,过往的事情,我都清清楚楚的记在心里呢。” 红翎蹙眉,看了一眼安九,“你我二人,怕是没有什么旧可叙的。” “没有?”萧玥拔高了语调,重重的将手中的茶杯放在身旁的桌子上,那双眼里,风云变幻,“怎么会没有?王妃,你该不会忘记了,我这腿是怎么会变成此刻的模样了的吧。” 赫连玉微怔,她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些,萧玥的腿……难道,萧玥的腿,和安九有关吗? 可不知为何,她却不相信,会有多歹毒,果然,红翎听到萧玥如此冤枉自家小姐,当场就不依了,“你的腿,都是你自己找的,你自己跳下高台,摔成这个模样,竟还能怪得了别人吗?” “如何能不怪?那日的情形,可是许多人都看着,分明是你这女人。”萧玥狠狠的瞪着北王妃,握着茶杯的手隐隐颤抖着,“分明是你逼我。” “我家小姐如何逼你?”安九敛眉,冷冷的开口。 萧玥看了一眼北王妃身旁的这个丫鬟,依旧没有察觉出什么端倪,“如何逼?呵,你可是看着的,你家小姐给本郡主选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那样的男人,分明就是要折辱我。” “是否如北王爷这样的男人,才不会折辱了你?”安九嘴角轻笑,这萧玥,此刻还在揪着此事不放吗? 萧玥心思被说中,身体微怔,别开眼,扬起了下巴,“堂堂王爷,三妻四妾,再是寻常不过的事情,可你,竟是阻着我的路子,我堂堂郡主,和北王爷的身份,也是相配。” 红翎听在耳里,禁不住心中暗道,这个女人当真是不要脸,王爷和小姐二人,夫妻恩爱,谁也插不进去,况且,王爷的心思都在小姐的身上,这个女人,偏要自取其辱,最后倒怪在别人的身上了。 那日的大火,当真将她给烧死了才好呢。 红翎如是想着,嘴巴上可也没有给萧玥留面子,“玥郡主,你莫要忘了,你曾经蓝玥的身份。” 蓝玥?这两个字,似乎更激起了萧玥的怒意,萧玥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看着那张属于安九的脸,咬牙切齿,“蓝玥又如何?现在的你,却也在我的手上。” “你要干什么?”红翎立即警惕起来,虽然事先便知道,这萧玥没有安什么好心,此刻她依旧有些担心,若这萧玥当真伤到小姐……红翎下意识的朝着安九靠了几分。 这举动落在萧玥的眼里,却是成了害怕。 呵,果然是地方不同,她安九也嚣张不起来了吗?以往的她,怕是从来不曾这般害怕过什么吧。 萧玥嘴角扬起一抹得意,浑身散发的戾气收敛了些许,重新端起手中的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我要干什么?呵,安九啊安九,你害怕了吗?你以前,从来都不怕的,不是吗?看来,许久不见,你的性子,倒也变了许多。” 红翎微怔,“谁怕了你?” “不怕吗?”萧玥眸子一眯,眼底的不悦凝聚,“安九,你觉得现在还会像在东楚国那般吗?” 想到赫连璧对这安九的意图,萧玥的心中,依旧有一股嫉妒弥漫,这个女人,为何这般好运,她当真是赫连璧口中所说的天命之人吗?萧玥敛眉,眼底闪过一抹异样。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赫连璧对安九的心思,单纯的是喜欢,想要夺人之妻,那么,她会乐得看安九和北策生生被分开,甚至被禁锢在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的身旁,可是,天命之人……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如今,她的计划,更要变了。 安九感受着她情绪的变化,眸光微敛,似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嘴角微扬,“看今日的模样,玥郡主该是今日北秦国的皇后,怎么?郡主看样子,是要利用这个身份,对我家小姐做些事情了?” 安九试探的道,果然,那萧玥听到“皇后”二字,眸子一紧,厉声吼道,“安九,你倒是不笨。” “玉公主,这便是你们北秦国的待客之道吗?”安九敛眉,浑身散发的气势,倒是让赫连玉身体一怔,甚至连一只在一旁站着的百里羽,也不由得多看了这个丫鬟一眼,为何……这气势,像极了安九? 赫连玉嘴角微扬,“红翎姑娘,北秦国的待客之道,可不是玥郡主一人说了算。” 言下之意,便是再清楚不过,她萧玥就算是要做什么事情,也不会那么轻松。 安九和赫连玉对视一眼,萧玥的脸色,更是难看了些,“赫连玉,昨天皇上没有掐死你,是不是一个损失?” 赫连玉神色微变,就连安九和百里羽也不由得看了赫连玉一眼,赫连璧要掐死赫连玉吗?为了什么?聪明如安九,联系起一切,隐约猜出了什么。 赫连玉的反应,让萧玥心中更是浮出一丝得意,“玉公主,今日皇上大婚,想来会有许多事情,这里,就不需要你陪着了。” 萧玥下了逐客令,安九蹙眉,看着赫连玉,赫连玉目光微转,仅仅是片刻,那脸上便绽放出一抹笑容,“皇兄大婚,最重要的,便是皇嫂,身为妹妹,理应在郡主的身旁伺候着。” 言下之意,是不打算离开了。 萧玥眼底划过一抹不悦,这赫连玉,明显就是不识好歹,不走是吗?她既然要插手此事,那么,就算是等会儿伤及到她,也是她自己作孽了,萧玥眸光微敛,推着轮椅,“既然如此,那玉公主就留下吧。” 萧玥推着轮椅,轮椅行动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萧玥若有似无的看了一眼赫连玉身后站着的那个侍卫,眼底划过一抹不屑,许久,房间里一阵沉默,红翎抓着安九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心中暗道,这萧玥究竟要耍什么把戏。 赫连玉也是浑身防备,倒是安九,看着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子,联想起赫连玉今早在客栈里所说的一切,许多东西在脑中,已经格外清晰。 “安九王妃,帮我梳妆可好?”萧玥的声音突然响起,人已经到了帘子里面。 帘外,红翎的身体一怔,安九蹙眉,柔声道,“奴婢来吧……” “不……”红翎下意识的道,那萧玥虽然让人害怕,但她靠近她,总归好过让小姐去靠近她不是? “呵,安九王妃是害怕吗?”萧玥挑眉一笑,难掩挑衅。 害怕?安九敛眉,还没反应过来,红翎已经大步上前,安九见此情形,也立即跟上前,萧玥看着这丫鬟的举动,倒也没有阻止,嘴角勾起一抹不屑。 倒是红翎,看着萧玥坐在梳妆台前的背影,嘴角微扬,“玥郡主想要一个什么发髻呢?” “北王爷喜欢什么样的?”萧玥开口,眉宇之间多了几分妖异,毫不掩饰的道,“北王爷喜欢什么样的,你便给我梳什么样的吧。” 红翎蹙眉,低声轻嗤,“不要脸。” “谁不要脸?”萧玥眸子一凛,抓着梳子的手一紧。 红翎倒也不怕了,走到萧玥的身后,手一扬,轻而易举的将她手中的发簪取下,这一取,原本盘好的发丝,瞬间散落,一旁的安九看着红翎的举动,都禁不住微微有些吃惊,随即便听得红翎的声音继续响起,“你咯,玥郡主无论何时都想着别人家的丈夫,可不是不要脸吗?” “你……”萧玥咬牙,红翎却是突然抓住她的头发,柔声提醒,“玥郡主,你可别动,我急要给你梳妆,你若是乱动,弄痛了你自己,可就不好了。” 那萧玥顿时后悔了,让安九替他梳妆,本来想刺激安九,可没有想到,这女人,依旧这么伶牙俐齿,此刻发丝在她的手中,倒让她制衡着自己了。 安九在一旁看着,不由朝红翎投去赞许的一眼,帘子外的赫连玉,嘴角也是隐隐扬起一抹笑意。 萧玥深吸了一口气,似在压制着心中的怒火,想要扳回一城,“安九,你可曾想过,也许有一日,会有别的女人,躺在北王爷的怀中?” “谁?你吗?”红翎丝毫不掩饰心中的讽刺,心中想着定要为小姐出一口气,一般替萧玥梳着头,一边开口道,“你放心,我家王爷,绝对不会看上你这样的女人,这腿,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吧。” 萧玥又吃了个瘪,心中怒气更浓,突然头一动,拉扯着在红翎手中的发丝,引得自己头皮一阵剧痛,萧玥转过身,一巴掌打了过来,红翎心中想着该如何打击这萧玥,猝不及防,那巴掌就落在了她的脸上。 “啊……” 突如其来的一个耳光,谁也没有料到,帘子外的赫连玉变了脸色,身后的百里羽,早已经到了帘子内,抓住萧玥的手腕儿,目光之中,尽是骇人的凌厉,手上的力道,更是让萧玥痛得皱眉。 “哪里来的奴才,给我滚开。”萧玥厉声吼道。 安九的脸色,也已经难看至极,看了一眼抓住萧玥的那个侍卫,上前一步,毫不犹豫一个耳光打在了萧玥的脸上…… ☆、第二百零六章 她的隐忍,演戏的一对 萧玥先前因为打了北王妃一耳光,心中正得意着,却被那侍卫抓住了手,怒气刚升,这突如其来的一个耳光,更是让萧玥的脸色难看极了。 “你敢打我?”萧玥看着那个丫鬟,不过是安九身旁的一个丫鬟罢了,竟敢打她吗?她有什么资格? “我就打了,玥郡主,你能如何?”安九一只看着这萧玥的嚣张,再也忍不下去了,不过是一只野鸡,她真的将她自己当成凤凰了吗? 这个女人,当初对她的教训,本以为已经够了,看来,这女人,多少教训都还不够啊! 她方才的这一巴掌,虽然打在红翎的脸上,但和打在她安九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茶杯,她怎能让这萧玥给占了上风? “你……”萧玥语结,安九看着她脸上的怒色,嘴角微扬,给红翎使了个眼色,“我家小姐鲜少做这种替人梳妆的事情,这等粗活儿,还是让奴婢来吧。” 安九上前,不由分说,将萧玥的身体掰过去,拿起她散乱的发丝,梳妆吗?她安九亲自来! 萧玥感受到这丫鬟握着自己的发丝,就好似握住了自己的命一样,不知为何,这个女人身上的气势,让她觉得莫名的熟悉。 “玥郡主,你可小心着点儿,你一动,我这边弄乱了发丝倒是其次,让郡主受痛了,那就不好了。”安九丝毫不掩饰,言下之意,是再明白不过,她可不会对这萧玥都有礼,更不会对她手下留情。 萧玥本想探寻什么,可听了这丫鬟的话,却是动也不敢动,她完全相信,这个丫鬟,能够说到做到。 萧玥本是在主导地位,这一瞬间的功夫,却整个处于被动,心中自然气愤至极,深吸了一口气,萧玥在忍着,想到今日和赫连璧的计划,眸光微敛,那赫连璧让自己将安九独自一人请来,也不知道,他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安九看着她的反应,却是没有理会,房间里,出乎意料的,竟“和谐”了起来,安九为萧玥梳着发髻,扯着她的头发发疼,萧玥的手,已经是握紧了拳头,帘子外,赫连玉虽看不到动静,却感受得到这气氛,出奇的诡异。 百里羽在帘子内,对萧玥,浑身防备,似乎一旦她对安九有什么异动,他会第一时间,将安九护着,可是不知为何,许久不见安九,眼前的这个安九,却少了几分神韵,反倒是此刻这个替萧玥梳着头的红翎,有几分安九的味道。 安九感受到身旁这个侍卫的视线,亦是觉得奇怪,不过,此刻面对着这萧玥,她倒是没有多少心思注意其他,看着铜镜中,那一双瞪着自己的眼,安九嘴角微扬,手用力的一扯,萧玥痛得皱眉,安九也是蹙眉,“玥郡主,方才奴婢不是说了吗?你可不能再动了啊。” 萧玥心中憋屈,终于是忍受不住,厉声喝道,“够了!” 安九眉峰一挑,看了萧玥一眼,“郡主,这可还没梳好呢。” 萧玥哪里肯让这丫鬟再继续折腾下去,强势的将安九的手给弄开,转着轮椅,转身看向在这丫鬟身后的“安九”,眸中的颜色,更多了几分冰冷。 红翎承受着她的视线,看她头上的狼狈,心中禁不住觉得好笑,“玥郡主,不是要叙旧吗?” “哼。”萧玥冷哼一声,她们的旧,便只有仇恨,看了一眼门外,萧玥蹙眉,刚要开口说什么,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萧玥再次抬眼,隐约透过帘子看到来人,嘴角一扬。 安九和红翎看到她的反应,皆是微微蹙眉,下一瞬,便听得一个声音响起…… “萧玥……”那声音刚吐出两个字,却是突然一顿,似是看到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赫连玉,眼底一抹不悦凝聚,“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显然是在问赫连玉,赫连玉看到赫连璧,下意识的想到了昨日他的无情,眉心微皱,但片刻,嘴角却是扬起一抹笑意,“回皇兄的话,玉儿想着,今日似乎皇兄迎娶皇后的日子,所以特意来看看皇嫂准备得如何了,说来也是巧,方才在来的路上,竟是遇见了北王妃,所以,便一道过来了。” 这说辞,便也只是说说而已,萧玥方才不信,此刻赫连璧亦是不会相信。 赫连璧敛眉,透过那层帘子,隐约瞧见安九的身影,想到自己的计划,这赫连玉以为她在这里,就可以阻止什么吗? 眼底划过一抹冷意,赫连璧没有理会赫连玉,大步朝着帘内走去,看到这张属于安九的脸,赫连璧的心中,明显一喜,自从几个月前,从东楚国离开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安九,说不想念是假的,这几日,他也是忍着去见她的冲动,想着今日,赫连璧一直在等,此刻,神色之间,更是难掩激动。 “阿九,好久不见。”赫连璧叫得亲昵,这张脸和那玉像重合,更让赫连璧的心中,热血沸腾,竟是有些情不自禁的上前,想要拉红翎的手。 安九蹙眉,瞧见红翎脸上明显闪过一抹慌张,安九心中了然,这赫连璧不比旁人,单是这帝王之气,就已经会让人慌了手脚,安九敛眉,立即上前,挡在了红翎的面前。 被阻挡了去路,赫连璧眼底划过一抹不悦,看着这个一直在安九身旁的丫鬟,安九承受着他的视线,福了福身,柔声道,“皇上,奴婢记得,你和我家小姐,好像没有这么熟吧。” 阿九?这称呼从赫连璧的口中喊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 赫连璧脸色更难看了几分,可感受到这丫鬟身后的女子的视线,赫连璧却也不好在她的面前对她的丫鬟如何,反倒是扬起一抹笑容,看着红翎扮成的安九,“我和你家小姐,是故人了,自然很熟。”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红翎呼吸了一口气,迎上她的视线,她此刻扮作小姐,自然不能让小姐的名声在这赫连璧的面前吃了亏。 这应对,让安九嘴角扬起的弧度更大了些,赫连璧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萧玥看着赫连璧僵住的笑容,他明明心中有怒气,可却依旧笑意相对,这安九,何德何能?想到这赫连璧的意图,天命之人吗?她不远看见,安九有朝一日,当真成了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呢。 不过……萧玥敛眉,想到什么,推着轮椅到了赫连璧的身旁,“皇上,我和安九王妃是故人,很是投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赫连璧敛眉,“有什么,只管说来听听。” “今日是玥儿大婚,玥儿本是东楚之人,在这北秦国,便也只有安九王妃,是玥儿的娘家人,所以,玥儿想,是不是能够请王妃,陪在玥儿的身旁。”萧玥柔声道,声音一改方才赫连璧来之前的冷冽,安九看在眼里,嘴角轻笑,不由多打量了萧玥和赫连璧几眼。 想到赫连玉所说的话,他们二人既是联合在一起,那么,可想而知赫连璧的答案。 果然,赫连璧挥开方才心中的不悦,朗声道,“如此,便再好不过了,安九王妃,你可愿意陪着朕的皇后?” 赫连璧看着的是红翎,红翎看了一眼身旁的安九,安九嘴角微扬,红翎心中微怔,这笑容是她们约定的暗号,小姐是同意吗? 红翎明了安九的意思,敛眉,脸上亦是绽放出一抹笑容,“既然玥郡主如此请求,安九自然要尽一份心力,只是,安九若是陪不好玥郡主,皇上可不要怪罪才好。” “怎么会?自从你来了北秦国,玥儿就一直念叨着你,好几次想要见一见,可王妃身子不适,朕便不好安排,今日,得了这么个好的机会,你们二人,自然要好好待一会儿了。”赫连璧朗声道,想到什么,语气冷了几分,“至于玉儿,你皇嫂有人陪着,你就不用操心了。” 这一句皇嫂,听在外人眼里,指的是萧玥,不过,萧玥和赫连璧心中都明白,他心中的皇后,就只有安九一人。 赫连玉蹙眉,下意识的上前一步,“皇兄……” “怎么?朕的话,你也听不进去了吗?”没待赫连玉说完,赫连璧便将她的话打断,语气中,难掩凌厉。 赫连玉身体微怔,还想说什么,安九的声音骤然响起,“玉公主对玥郡主的心思,真是让人感动,不过,玉公主请放心,我家小姐陪在玥郡主的身旁,定会尽心尽力,定帮玉公主的那一份心,也尽了。” 赫连玉的好心,安九自然是懂的,不过,她却不想,赫连玉因为自己,当真惹得赫连璧不快,况且,这赫连璧和萧玥的联手算计,她和北策,早早的就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此刻,她还必须要慢慢的走进他们二人设下的圈套之中。 嘴角的笑意,多了几分深意。 她倒是要看看,这赫连璧和萧玥二人,到底是怎样的算计,想要拆散她和北策,想要让她成为他赫连璧的皇后吗?可没有那么容易! ☆、第二百零七章 将她赶走,意外遇见 赫连玉微怔,隔着帘子,看了那开口的丫鬟一眼,不过,却隐约感受到赫连璧的冷冽视线,沉吟片刻,终究还是敛眉道,“如此也好,玉儿和王妃也是一见如故,且让王妃陪陪皇嫂,玉儿再陪王妃逛逛这皇宫。” 帘子内,百里羽身体明显一怔,他知道,若赫连玉不陪着安九,那么,自己就没有机会,近距离的护着安九。 赫连璧倒是满意这个结果,淡淡的开口,“你放心,以后,你有的是机会。” 等到安九成了自己的皇后,以后就会住在这皇宫里,她们自然有机会逛这皇宫,想到此,赫连璧心中越发激动了起来,看帘子内,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赫连璧眉心微皱,“带你的侍卫,一道退下吧。” 百里羽蹙眉,手下意识的握紧了,安九也是看了一眼这个侍卫,满脸的胡子,看不清他的面目,可方才,她分明感受得到,在萧玥打了红翎那一耳光之时,这个侍卫的反应,是多么的激烈,单单是因为赫连玉吗? 不知为何,安九迎上那个侍卫的目光之时,竟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不仅如此,他看红翎的眼神……竟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刘羽,走吧。”赫连玉开口,心中有些无奈,她本是想借此给百里羽保护安九的机会,却没有想到,皇兄这一插手,竟让她有些无能为力了。 刘羽?安九的心中一颤,她自然记起了这个赫连玉第一次去客栈找她们之时,所问出的话,她问她们是否认识一个叫做刘羽的人,似乎她们该认识他一般。 刘羽?安九再次看了一眼那个满脸胡子的男人,先前的猜测,在脑中越发的多了几分确定,是他吗?百里羽? 这个念头跳进安九的脑海,安九心中一喜,看这男人的眼神,多了一丝探寻,似在找着对方身上,和百里羽相似的特质,可是,她不得不承认,如果眼前的这个人,当真是百里羽的话,那这几个月不见的时间内,百里羽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些。 此刻,百里羽的视线停留在红翎所扮的北王妃身上,离开?这赫连璧和萧玥二人,明显心怀不轨,他怎能离开?此刻,他竟是有一种,想要将安九拉着一起走的冲动。 可感受到另外一束视线,百里羽蹙眉,转眼看向安九身旁的那个红翎,又是方才那种熟悉的感觉,让他心中更觉奇怪。 “刘羽……”帘子外,赫连玉再次开口,催促道。 百里羽微怔,此刻,所有人的视线都在他的身上,似在等待着他的举动。 似乎是料到百里羽的心思,赫连玉的眉心,下意识的皱紧了些,生怕这百里羽做出什么事情来,大步上前,进了帘内,拉着百里羽,匆匆的出了房间。 到了门外,百里羽甩开赫连玉的手,想要折返回去,赫连玉看着他的举动,沉声道,“百里羽,难道你想这个时候,就被我皇兄给抓起来不成?那么,你又如何能保护安九王妃?” 百里羽身体微怔,本来踏出了一步的身子赫然顿住,赫连玉走到底百里羽的面前,对上他的眼,“北王妃是聪明的女子,我今日一早,那般劝说,她和北王爷依旧进了皇宫赴这典礼,这意味着什么?我想,以北王爷对北王妃的感情,断然是不会没有把握的让自己的妻子涉险,这一点,你该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百里羽敛眉,不错,以北策对九儿的爱,是不会让她涉险,不过,安九一人面对着赫连璧和萧玥…… 似见到百里羽的眼里,依旧没有松动,赫连玉继续道,“北王妃的心中,定是有数的,不仅如此,我看她身旁的那个叫做红翎的丫鬟,倒是一个机灵的主,有她跟在北王妃的身侧,倒也不会轻易让北王妃吃了亏。” 赫连玉的话,让百里羽眉心微蹙,脑海中浮现出红翎的身影,机灵吗?记忆中,安九身旁那个小丫鬟,虽然贴心,但却不若方才他所见到的那般机灵。 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浮现在脑海,却是没有留意到,赫连玉竟是再次拉住自己的手,赫连玉嘴角微扬,眼底似有什么东西弥漫开来。 “百里羽,你放心,有机会,我定会靠近安九王妃,如你所愿,不过,如此你可欠了我一个人情。”赫连玉柔声道,心中也是思索着,该如见机行事,应对皇兄和萧玥,不过,身旁的男人,却让她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百里羽被赫连玉拉着出了萧玥的寝宫,他的心中亦是明白,赫连玉说的不错,自己要护着安九的安危,断然不能自己先一步置身险境,可这个时候,他又该如何? 任凭安九在赫连璧那里,心中依旧不甘。 二人在宫里走着,各有所思,却是没有留意到,前方不远处,几个身影朝着这边走来,等到那几人走近,赫连玉瞧见那几个人,才回过神来。 “姑……姑姑……”赫连玉走在大公主前面的那人,不由吃惊,她一直都在大公主府,鲜少出门,今日,竟也为了皇兄的婚礼,出来了吗? 赫连玉立即迎上前,朝着那妇人福了福身,“姑姑,你怎么进了宫了?怎的不提前告诉玉儿,玉儿该出宫来接姑姑的。” 那妇人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也是满脸慈爱,“有你姐姐陪着,不也是一样吗?” 那妇人说话之时,不由得看了一眼赫连玉身后那个侍卫打扮的男子,方才,赫连玉拉着这个侍卫的手,她可没有看走眼,赫连玉已经过了嫁人的年纪,也不见赫连璧为她选婿,这个侍卫…… 察觉到姑姑的视线,赫连玉意识到什么,忙扯了扯嘴角,岔开了话题,“姑姑可是要找到皇兄,皇兄在皇嫂的宫里,姑姑要去看看吗?” 想到自己本就伤神的问题,此刻,竟是有些豁然开朗,若是姑姑去了,那么,不管是皇兄还是萧玥,都不敢轻举妄动了吧,皇兄能够赶走她,难道还能赶走姑姑这个长辈不成? 心中如是盘算着,赫连玉更是坚定了决心。 那妇人却是敛眉,“如此去看看也无妨,这赫连璧,连要娶的皇后,都没有让我这老人看上一眼,你呢?你皇兄娶了皇后,你是不是也该嫁了?可有了中意之人?” 妇人说这话的时候,毫不避讳的看了赫连玉身后的侍卫一眼。 赫连玉身体微怔,脑中闪过一张脸,却是瞬间便挥开思绪,尴尬的笑笑,“姑姑哪里的话,玉儿哪里有什么中意之人?” “没有吗?”妇人但笑不语,却也不追问,一边说着话,一边朝着前面的宫殿走去,身后跟着大公主和锦环公主,妇人在经过百里羽之时,刻意顿了一下脚步,似乎是在近距离的观察着这个人。 虽然皇室婚姻,素来讲求身份相配,不过,若玉儿喜欢,便是一个侍卫又如何?况且,以她看,这个侍卫,看着倒不像是没本事的人。 一行人继续朝着萧玥的宫殿走,百里羽明了这是赫连玉寻的机会,自然也跟在身后,一行人中,却是各有所思,那锦环公主想着安九,心中不是滋味儿,方才好不容易狭路相逢,却没生出什么事来刁难得了那安九,心中甚是不甘。 这个时候,百里羽,怕也混入宫里来了吧! 这个猜测,让锦环公主下意识的留意着周围,似在寻找着百里羽的动静,此刻,她哪里知道,方才,和她不过一步之遥的侍卫,正是她千方百计所要找的人呢? 而此刻,萧玥的寝宫里,赫连玉带着侍卫离开,独独剩下了赫连璧,萧玥,以及安九红翎几人,似没人打扰,赫连璧看在“安九”身上的视线,越发的事无忌惮起来,那嘴角扬起的笑意,好似一只等待着猎物跳入陷阱的狼,看在安九的眼里,心中禁不住浮出一丝嫌恶。 萧玥看着他的态度,也是不喜,上前拉住红翎的手,“北王妃,等会儿可要辛苦你了。” 红翎微怔,扯了扯嘴角,“不辛苦,辛苦什么?陪着玥郡主,也正好叙旧,按你说,我好歹也是娘家人,不是吗?” 安九满意的看着红翎的反应,似乎红翎在这场戏中,越来越投入了,红翎的心中也是知道,自己将小姐装扮得越像,那小姐的安全,就会多几分,此刻,手被萧玥拉着,想到方才萧玥打自己的那一个耳光,自己当真想一个耳刮子打过去,可她却是隐忍着。 “呵呵,阿九的心,总是这般好。”赫连璧上前,靠近了红翎几分,想到自己的计划,赫连璧眸光微敛,“阿九,许多事日不见,朕也是有些话,想单独对你说。” 安九蹙眉,红翎的心中一颤,却是下意识的道,“皇上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也无妨,难道还有什么话,是不便让玥郡主听见的吗?单独说,怕是要让玥郡主误会了!” 红翎跟在安九身旁这么久,自然也学了些说话的道道,果然,赫连璧和萧玥二人的脸,都沉了些,安九看在眼里,眸光微敛,单独说?这赫连璧当真越发的让她觉得不喜。 ☆、第二百零八章 突然杀出的程咬金 “玥郡主是不介意的,对吗?”赫连璧不甘心,依旧笑笑的道,便是萧玥介意,他也不会允许。 萧玥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在赫连璧的计划中,寻到一些破绽,执行她的计划,听到这赫连璧话,心中嫉妒安九的同时,不由生出一丝讽刺,介意?她有介意的资格吗? 权衡再三,萧玥扯了扯嘴角,“自然不会介意,皇上和王妃也是故人,玥儿自然知道,故人相逢,定是有些话要说,如此,玥儿便退下了。” 萧玥说着,自己推着轮椅,看了站在北王妃身旁的“红翎”一眼,“红翎,跟我走吧,省得在这里碍了眼。” 萧玥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自然知道身为婢女的红翎会担心她的主子,这赫连璧对安九的意图,她是再清楚不过的,她倒是期待,这赫连璧能真的将将安九怎么着了。 安九瞥了一眼萧玥,怎么能放心红翎单独面对赫连璧? 且不说漏了馅儿,万一这赫连璧要占便宜,岂不毁了红翎? 安九思索着,仅仅是片刻,心中就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不理会萧玥,依旧站在红翎的身旁,赫连璧的脸上,明显浮出一丝怒意,看了一眼北王妃,神色微敛,“阿九,是不是让她离开?” “皇上,我和红翎,亲如姐妹,从来都没有什么可避讳的,皇上权当做她不存在就行。”红翎敛眉,被赫连璧看着,比起方才,心中镇定了许多。 赫连璧脸色微沉,就算再亲如姐妹,在他面前,那也是个碍眼的。 可在安九的面前,他却不能对这丫鬟如何。 安九正是抓住了这点,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这赫连璧将安九看做是天命之女,各方礼遇,又怎会让她不快? 看着赫连璧脸上强撑起来的笑容,安九嘴角若有似无的扬起一抹笑意,可她知道,此刻拖延,终归是暂时的缓兵之计,赫连璧打定了注意,要单独和“安九”相处,他自然不会放弃,而对方眼里的算计,也让安九更加肯定了这点。 赫连璧果然如安九所料的那般,此刻没有放弃和安九单独相处的想法,心中盘算着,可正此时,却是听得门外响起带一阵脚步声,伴随着脚步声,赫连玉的声音,亦是若有似无的传了进来。 “皇兄就在里面……”赫连玉的声音里,隐约多了些雀跃。 赫连璧听到这声音,眉心微蹙,眼底的不悦骤升,还没待赫连玉进门,他愤怒的呵斥,就已经出口,“赫连玉,朕的话,你当成耳旁风了吗?” 这赫连玉,心中怕是打定了主意,要坏她的好事,这关系着整个赫连家族的利益,他怎能让她当真破坏了。 可话刚落,就听得一个妇人严肃的声音…… “什么耳旁风?皇上,你何时对你的妹妹,如此严肃了?” 说话之间,人已经进了门,帘内的赫连璧,没有看到来人,却也在听到这声音之时,身体微怔,这北秦国,能够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的,除了姑姑,便没有第二人。 此刻,萧玥本要离开房间,却在门口,看到来的一群人,推着轮椅的手,也是赫然僵住,没了接下来的动作。 来人以一个妇人为首,身后跟着的几人,她多数都不认识,不过,赫连玉脸上那笑容,在她看来,却是分外刺眼,这赫连玉就是来坏事的,此刻,跟着赫连玉来的这几人,只怕也没那么好打发。 萧玥本是要走,此刻却不能走了,赫连玉将萧玥的反应看在眼里,嘴角的笑意越发大了些,更多了几分得意,热情的引导大公主和那妇人进了房间。 这片刻的当口,赫连璧也已经走了过来,看到那妇人,眉心更是微皱,可片刻,却又舒展开来,迎了上去,“姑姑,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去你的寝宫找不到你,听玉儿说,你在这里,就过来了,怎么?皇上这是不欢迎吗?”那妇人嘴角微扬,对上赫连璧的眼,径自走上去。 赫连璧脸色微僵,不着痕迹的瞪了赫连玉一眼,赫连玉却不以为意,正是这当口,那妇人却是蹙眉,“你的皇后呢?不让我这个当姑姑的看看吗?” 说话之间,竟似没有看到萧玥,径自走进帘内,看到扮成安九的红翎,不由蹙眉,这女子,她方才不是见过吗?虽是如此,那妇人还是开口道,“是她吗?模样倒是不错。” 这话,倒是让赫连璧一喜,其他人的脸色变了变,赫连璧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正要开口说什么,却听得北王妃身旁的丫鬟开口道,“我家小姐是东楚的北王妃,并非贵国皇后,贵国皇后是萧玥郡主啊!” 安九说话之间,目光看向到了门口的萧玥,那妇人亦是顺着安九的视线,看到门口坐在轮椅上的女子,不由蹙眉,那眼神中,明显就有一丝嫌恶。 那嫌恶,落入萧玥的眼里,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而那妇人身后的锦环公主,听见“北王妃”这三个字,心中一怔,似所有的精神都集中了起来,北王妃在这里吗? 她正寻找着呢,却没想到,竟是在这里遇到了。 锦环公主敛眉,安九在这里,那百里羽,是不是也在这附近? 锦环公主想着,眼底一抹诡谲凝聚,“北王妃?还真是有缘,方才马车堵着的时候,也是见过呢。” 锦环公主似笑非笑,妇人看着那张脸,脸上虽然笑着,可眼底却多了些冷淡,“记起来了,是见过呢,方才王妃身旁的北王爷呢?怎的没在这里吗?” 不知为何,安九看着这妇人的眼,在提到“北王爷”这三个字的时候,那眼中分明透着一股寒意,似积累了深仇一般。 这个感觉,让安九不由得多看了这妇人几眼,暗自探寻着,一个是东楚国的王爷,一个是北秦国的公主,二者年龄相差甚远,又会有什么恩怨? 安九思索着,依旧留意着这个妇人,赫连玉一心想着如何帮百里羽保护安九,此刻听姑姑这么一说,赫连玉立即接了话,“这可得问皇兄和皇嫂了,北王妃是贵客,可皇嫂倒好,竟要北王妃陪同在她的身侧,皇兄竟也同意了,只怕待会儿北王爷找不到王妃,该是要怪咱们北秦国礼数不周了。” 赫连璧脸色微沉,萧玥脸色也难看了几分,心中暗自咒骂了赫连玉一番,妇人果然眉峰皱得紧了些,“北王爷和北王妃如此恩爱吗?” “这是自然,北王爷和北王妃伉俪情深,眼中只有彼此呢。”赫连玉意有所指,可皇兄却为了劳什子的天命之人,生生盘算着要将这二人给拆散,赫连玉想着,若是姑姑能够插手此事,或许事情会变得好许多。 可是,她一番好意,却因为不知道许多东西,而将这事情推到越发焦灼的境地。 妇人看“北王妃”的眼神,多了些异样,似想到什么,眸光微敛,呵呵的笑道,“眼中只有彼此,那确实是非常恩爱了,北王妃有这样的夫君,实在是福气。” 妇人说话之间,没有顾赫连璧越发难看的脸色,更靠近了“北王妃”几分,安九看着她靠近红翎,最后亲昵的拉着红翎的手,安九不由蹙眉,红翎倒也不慌,任凭她拉着,随即便听得那妇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方才在外,挡了王妃的路,实在是过意不去,北王妃,你该不会介意,我此刻的道歉吧。” 道歉?且不说方才那马车堵着的插曲,根本说不上谁是谁非,单单是这妇人的身份,给人道歉,这未免显得太礼遇了,突然相差这般大的态度,让红翎不适,饶是安九,也不由觉得怪异。 红翎倒是很快便反应过来,扯了扯嘴角,“夫人哪里的话?这可要折煞安九了。” “呵呵,安九吗?看着倒真是让人喜欢。”妇人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些。 而此刻,锦环公主看着这一切,竟是有些恍惚,师父她怎的……对安九如此热络了? 萧玥蹙眉,眼底不悦更浓,倒是赫连璧,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姑姑也喜欢安九吗?那可好!” “师父既如此喜欢北王妃,方才又说想赏花,不如让北王妃一起,不知北王妃,会不会赏师父这个脸了。”锦环公主寻到了机会,她可不管师父对安九喜欢与否,今日,她的计划可不会变,可不仅仅是要利用安九将百里羽给引出来,甚至…… 锦环公主盘算着,赫连璧的脸色却是微沉,他想要的是和安九单独相处,怎能让姑姑将安九给带走了? 赫连璧敛眉,正要开口,赫连玉却是先一步开口,“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安九王妃,这北秦皇宫的花,可也鲜艳得很。” 一时之间,安九感受着这诡异的气氛,嘴角禁不住微抽,心中却似明镜一般,赫连玉是好意,可这个被赫连璧称作姑姑的人与锦环公主呢? 一起赏花吗?安九看了赫连璧一眼,若有所思,随即,嘴角渐渐扬起一抹笑意…… ☆、第二百零九章 暗中刺杀,祸水东引 “小姐方才来的时候,看到满园的花,还说北秦皇宫的花,许多都是没有见过的,若有机会驻足慢慢赏,当真是再好不过了。”安九扶着红翎的手,柔声开口,赫连璧怀着龌龊的心思,可在这妇人面前,怕是不好明目张胆了吧。 虽说这妇人,如此不寻常的亲昵,着实是有些危险,但在这东秦皇宫之中,她们来之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更何况,在这赫连璧身旁,怕危险只会更大。 赫连璧的脸色越发难看了些,安九的话,红翎意会了过来,扯了扯嘴角道,“只要贵国皇上不介意,安九自然愿意陪夫人。” 不介意?赫连璧介意得很呢,这么久没见,他想单独和安九说些话,却被这些人给搅了,如果是旁人,他早就不留情的否定了,可这人却是姑姑,赫连璧看了她一眼,嘴角不得不扯出一抹笑容,“朕自然不介意,可北王妃是北秦国的贵客,不如朕也一起……” 说到此,赫连璧却是倏然顿住,随即摇了摇头,“罢了,朕还有要事要忙,玥郡主就替朕,招待姑姑和北王妃吧。” 赫连璧心中憋屈,这么多人在,他便是跟着,也只能远远的看着安九而已,而他所要的,并非只是看着,想着自己的计划,赫连璧敛眉,眼底多了一抹深沉,给萧玥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再明显不过。 让萧玥跟着,目的,是让她见机行事。 萧玥明白,推着轮椅上前,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皇上放心,玥儿定会好好招待贵客,姑姑,安九王妃,请吧。” 那妇人的心思,都在安九的身上,却是没有理会萧玥,红翎承受着这妇人的视线,心中亦是觉得莫名怪异,不由看了安九一眼,安九明了,她又何尝没察觉这妇人的奇怪,似乎突然之间,对她格外感兴趣,呵,她的心中倒也生出一丝好奇,赫连璧对她感兴趣,是因为那劳什子的天命之人,萧玥对她感兴趣,是因为以前的过往,而锦环公主……安九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扫向这个西凉国的公主,方才马车堵着的时候,她就已经感受到了这个锦环公主的敌意,而她的敌意,仅仅是来自那日城门外的冲突吗? 单单是这样,那又怎么解释,那日她无缘无故朝着马车射箭的事情? 安九敛眉,脑中思索着,安九的兴致也是越发的高涨,没想到今日,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热闹。 一行人出了萧玥的寝宫,北秦国的皇宫很大,今日的大典设在云坛,时辰还未到,前来的宾客,散落在四处,由宫人招待着,后宫这边,女眷居多。 对于赫连璧迎娶皇后,后宫中的几位妃子,都没有什么话说,御花园内,春日里的花,果然开得正艳,一行人,与其说是在赏花,还不如说是在各自盘算着自己的心思。 赫连玉在出了萧玥寝宫之后,就近距离的跟在安九的身后,而她的身后,则是百里羽,赫连玉一回头,瞧见百里羽,对方严肃的神色,让她心中微怔,纵然是自己这般看着他,他似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视线,他的所有注意力,似乎都在北王妃的身上,看着这专注的眼神,不知为何,赫连玉的心中,竟是有些不是滋味儿。 但很快,她便挥开了脑中的思绪,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她也希望百里羽留意着保护着北王妃不是吗? 而一行人中,到了宽阔地带,锦环公主越发仔细的留意着周围,哪怕是一个太监或者宫女走过,她都细心留意,百里羽,他当真在这周围吗?如果在,他又在哪里? 安九走在红翎的身旁,感受着这诡异的气氛,走在红翎另外一边的那位妇人,一路上,却是十分热络,问着红翎一些体己的话,看似关切,安九却听得出其中隐约含着的探寻。 “听闻北王爷是靖丰帝的皇子,看来,以后这东楚国的天下,该会由北王爷继承了。”妇人开口,自始至终,嘴角都挂着温和的笑意。 红翎想到这点,心中一喜,王爷若继承皇位,那小姐就是皇后,这自然是好事,不由自主的,喜悦也跃然于脸上,虽没有回答什么,可这反应,那妇人看了,心中却是明了。 前方不远处,是一个凉亭,妇人瞧见那凉亭,眸光微敛,“北王妃,到那边坐坐可好?” 这妇人发话了,红翎也不好推辞,点头应承,可正要往那凉亭走,前方一行宫人朝着这边匆匆走来,有几个还推着一种运输的小车,上面错落的装着什么东西,似为了今日宴会准备的物资,看到这边主子在场,他们便是有再急的事情,一该停下来,对主子行礼,可那几人推着的小车,似乎失了灵,加上这路面较斜,那小车几乎不受控制,冲了下来,正对着正要往凉亭走的几人。 安九看着那冲来的推车,若那推车以这个速度冲下来,她们根本避无所避,首当其冲的,她们几人都得被撞着。 红翎心中一紧,第一时间,竟是挡在了安九的面前,这个举动,旁人没瞧见,但离她们最近的妇人,却是瞧见了,可来不及去思索这举动意味着什么,注意力已经被那匆匆冲上来的推车吸引了过去。 “啊……来人……来人……”赫连玉和大公主首先慌了,无法反应过来,只知道站在那里,甚至连脚都忘记了要动。 百里羽的视线之中,只有“安九”,此刻,身形一闪,早已上前,见“安九”护着身后的丫鬟,心中觉得怪异,而一旁的锦环公主,看到这混乱,她是习武之人,那推车即便是撞过来,她也有办法避开,不过,此刻,她第一时间所想的,却不是避。 此刻安九正置身于危险之中,如果百里羽真的在这附近,那么,他定会第一时间赶来吧。 锦环公主心中一阵激动,脸上更是难掩雀跃之意,这混乱之中,没有人察觉到她的神色,可仅仅是引出百里羽,她却是不满足的,想到自己先前的计划,锦环公主敛眉,不着痕迹的给身后的几个侍女使了个眼色。 那几个侍女意会,立即上前,明着是想上前将几个主子护着,可袖口之下,没有人察觉,不知何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枚刀片,而她们所靠近的目标,正是北王妃,和她身旁的侍女。 锦环公主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她要引出百里羽,不仅如此,安九身旁的那个丫鬟的命,她也想要,甚至……安九的命,若是能一并取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锦环公主心中盘算着,自己也上前,想要护着那妇人。 一时之间,当场混乱成一团,安九在人群中,感觉到身后一阵拥挤,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却是瞧见几个侍女围在身后,对方眼底的冷冽,却是让她一惊,这些侍女,该是慌乱,怎么那冷冽的眸中,却是镇定? 安九瞬间反应过来,意识到什么,拉着红翎,留意着身后的这些看似要护着她们的侍女,而百里羽,早已经到了人群中,丝毫没有避讳的揽住“北王妃”的腰身,这个时候,他的眼中,只有安九,可不知为何,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他却感受不到丝毫属于安九的气息。 但看着这张脸,却是如假包换的。 红翎突然落入一个人的怀抱,还未反应过来,心思依旧在自家小姐的身上,看着小姐在那人群中,和自己越来越远,红翎不由蹙眉,厉声对这将她带走的侍卫吼道,“放开我,小姐……” 这声音,只有百里羽听见了,小姐?百里羽脸色微变,看了看怀中的女子,这张脸,分明就是安九的,可方才她口中……小姐……倒像是红翎的语气,百里羽看向人群中的那抹身影,心中一颤,似有什么在脑中豁然开朗。 莫非……自己怀中的这个安九,是红翎扮的?而真正的安九,却是……百里羽眸子一紧,丝毫也不敢耽搁,立即再次飞身上前…… 而此时,看着那推车就要朝着她们压下来,赫连玉也是惊慌失措,看到百里羽的身影,立即叫到,“刘羽,救我……” 可百里羽好似什么也没有听见一般,目光紧锁着人群中的一个身影,而此刻,扮成红翎的安九,却是暗中和身旁的几个侍女不着痕迹的周旋着。 方才,似有什么东西在阳光的照射下,晃花了她的眼,也正是在红翎被人救走之时,一个锋利的东西,划破了她的袖口,敏锐的安九,立即意识到,这些人的来者不善。 这些人的动作利落,可有了防备之心的安九,却也不是好对付的,眼底划过一抹精光,眼看着这几个侍女朝着她这边更加靠近了些,安九立即大步上前,有意无意的扶着那妇人,关心的道,“夫人别怕,奴婢会护着你。” 那妇人听到这声音,此刻也是留意到了那北王妃已经不见了踪影,可她却无暇去探寻北王妃身在何处,看了一眼这丫鬟,方才北王妃的举动,浮现在脑海,让她更觉怪异。 安九紧挨着这个妇人,与其说是护着她,还不如说是借着这妇人的身体,在避着那几个不安好心的侍女,果然,似乎有这个妇人的阻挡,那几个侍女,明显似有了掣肘,安九看在眼里,心中明了,看来,这几人是得了令,对付自己亦或者是扮作自己的红翎,却不敢伤这个妇人分毫啊。 那她们是得了谁的令? 安九正思索着,却听得身旁一声痛呼,正是出自身旁那妇人之口。 安九听在耳里,不由微怔,仔细一看,却是瞧见这妇人的手臂上,一道血痕,甚至沾染到了衣服上。 而那一边,锦环公主见此情形,整个人顿时慌了,瞪着那个叫做红翎的丫鬟,也是看穿了她的意图,心中暗自低咒,这丫头,竟敢……这个时候,她的人,依旧在她的周围,可若是继续行动,难免会再伤了师父,可若是放弃行动,她的心里却是不甘的。 看着那推着要压了过来,锦环公主暗自咬牙,唤道,“师父……” 呼喊之间,人也已经上前,扶着妇人一闪,出了危险区域,而安九,也在那一刻,手腕儿被一直大手抓住,那触感让安九身体一怔,下意识的看过去,对上一双眼,那眼神中的熟悉,让安九心里微颤,还未回过神来,人却已经被一个力道带着,到了另外一旁。 安九站在危险之外,而那一边,推车压了下来,一时之间,赫连玉,大公主,还有萧玥,都没有幸免于难,那些推车上的东西,倒下来,将这几个人都重重压住。 安九的手腕儿,依旧被那侍卫握着,感受到那侍卫的眼神,安九心中的猜测,越发的清晰起来,“你……” “小……”正此时,红翎立即上前,刚叫出口一个字,意识到什么,忙正了正色,“红翎,你可有事?” 此刻,她的身份才是北王妃,而小姐的身份,是自己。 安九微怔,猛地回过神来,朝着红翎安抚的一笑,听得那边传来的呻吟声,不由蹙眉,看过去,混乱之中,萧玥被撞到了轮椅外,大公主和赫连玉,也是倒在地上,身上压着一些东西。 赫连玉看着百里羽,不由蹙眉,但见到北王妃主仆二人都安然无恙,心中倒也安慰,最不能出事的,就是北王妃啊。 可……那百里羽,救了北王妃也罢,救了之后,第一个该救自己,怎么反倒是去救那丫鬟去了? “刘羽……”赫连玉叫到,语气有些痛苦。 那些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们,竟是齐齐跪在地上,而不是将她们身上的这些东西给搬开,百里羽听到这声音,不由蹙眉,安九看到赫连玉,立即上前,要她们将身上压着的东西给移开。 方才握着安九手腕儿之时,他就已经肯定了先前的猜测,立即紧随其上,帮着安九一起,将赫连玉和大公主解救出来,至始至终,百里羽的视线,都在扮作红翎的安九身上。 赫连玉和大公主,虽然被撞,但好在没有受什么重伤,可萧玥却没有这么幸运了,方才那一撞,她从轮椅上摔下,此刻,腿脚不便,动也无法动弹。 安九上前,看着萧玥,这份狼狈落入眼前这个丫鬟眼中,萧玥心中更不是滋味儿,脸色难看至极,安九看在眼里,想要扶她起来,可萧玥却是毫不领情的将她的手给推开。 安九挑眉,拒绝吗?耸了耸肩,安九便不再有这帮她的“好心”,径自转身,任凭萧玥躺在地上,走到红翎身旁,安安分分的当一个“丫鬟”。 而那妇人的注意力,却是在安九所扮的这个丫鬟身上,眼底依旧是探寻。 “姑姑,你的手……”大公主瞧见妇人手臂上的血迹,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狼狈,立即上前查看,顿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妇人的身上。 妇人皱眉,那伤口不深,却也十分疼痛,可她却能忍着,脑中思索着什么。 方才,北王妃身旁这个丫鬟,在她的身边护着,可她却知道,伤了自己的,并非是她。 “这是怎么回事?”赫连玉也紧张了起来,姑姑受伤,这可不是小事啊。 安九看着那伤口,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那几个侍女,她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这几个侍女,是奉了谁的命? 仅仅是片刻,安九便记起来,视线落在妇人身旁的锦环公主的身上,嘴角隐隐勾起一抹笑意,目光再次落在妇人受伤之处之时,敛眉开口,“看这伤口,似乎是被利器所伤,方才夫人似乎并没有被撞到,这伤,该是方才混乱之时伤到的吧。” 话落,果然瞧见锦环公主的神色,多了一丝紧张,安九看在眼里,赫连玉和大公主听到这话,神色更是严肃了起来,“谁?谁竟然在这身上带了这样的的利器?” 这话,正中安九下怀,安九敛眉,“是啊,方才在那里的人,似乎都有嫌疑呢,事关赫连皇室尊贵之体,不知道该不该查了。” “查,自然是要查。”大公主开口,看了一眼众人,不打算让这件事情草草了了。 妇人看了一眼安九,更是若有所思,锦环公主的脸色,也发难看了些,心中暗道,这可如何是好?这若是查下来,她的那些侍女脱不了身,那自己这个做主子的,也自然脱不了身。 锦环公主脑中快速的思索着,该怎么办?可她想了许久,都没有想到法子,看大公主严肃的脸,锦环公主敛眉,朗声道,“方才我瞧见这北王妃的侍女,在师父的身旁,这事儿,怕是和某人,脱不了干系吧。” 谁都听得明白,她口中的某人,指的正是那站在北王妃身旁的侍女。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看着安九,安九却是挑眉,不慌不忙的道,“那就先查我吧,看看我的身上,有没有可以造成这样伤口的东西,然后再查其他人,也无妨!” ☆、第二百一十章 揭穿意图,发现他的身份 安九这么一说,锦环公主立即就有些后悔了,明明知道这丫头该是不怕查,就算是查起来,那么到时候,查到她的侍女身上,可又该如何是好? 锦环公主的手微微握成了拳头,都怪她方才没想得周全,此刻便也只能,想想扭转之法。 此刻,安九展开了双臂,再次看了众人一眼,“要搜我的身吗?赫连公主,劳烦你如何?” 在这北秦国皇宫内的许多人中,这赫连玉,该是唯一值得信任的人了,不,不只是她,想到方才那个将自己救了的人,安九眸光微敛,眼底淡淡的笑意,竟多了些柔和。 百里羽何时成了赫连玉的侍卫了?赫连玉知道他百里羽的身份吗? 那赫连玉对他们的友好,是不是也和百里羽有关系? 脑中有无数的疑问,正思索着,赫连玉已经上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儿,亲自搜了北王妃这丫鬟的身,片刻,就有了结果,“这位姑娘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利器。” 锦环公主的脸色,更沉了下去,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她的侍女,这细微的反应,落入安九的眼里,安九嘴角的笑意越发浓郁,“看来,夫人的伤,不是我造成的,那下面是不是该查其他的人了呢?” 说到此,安九皱了皱眉,意有所指,“入骨我记得不错,方才除了我在夫人的身旁,这几个侍女,也是恪尽职守的保护着夫人。” 虽然说是保护,可在场的人,都听出了些微不寻常的意味儿,看向那几个侍女,她们的嫌疑,可是不少,而这侍女,是谁的?别人或许不甚清楚,可大公主和那妇人,却是再清楚不过。 那几个侍女,神色间有些慌了,锦环公主的心,更是紧紧的揪在一起,扯了扯嘴角道,“我的侍女,身上怎么会有利器?再说了,她们便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伤我的师父。” 安九听着锦环对这妇人的称呼,师父吗?一个是北秦国的公主,一个是西凉国的公主,倒是师徒的关系,这当真是有趣。 “便是如此,也应该查一查,我的侍女都被搜了,难不成要对锦环公主的侍女,另眼相待?”红翎上前,走到安九的身旁,饶是再笨,她也是看出来了,这个锦环公主,对他们从来没有安什么好心。 若这夫人的伤,当真和锦环公主有关,那意味着什么?她们的目的,怕并非是这妇人,而是小姐吧! 一想到小姐方才处于危险之中,红翎的态度也是强硬起来,谁想伤她的小姐,她定要将这人给揪出来。 众人看到“北王妃”这么说,更是要挨个搜搜,锦环公主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些,她知道,她的侍女,是经不起搜的,如果搜出来,那必然会连累她,可是,她该怎么办? 正满心纠结,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却听得一个声音响起。 “罢了,不过是伤了个口子,流了点儿血,有什么大不了的?让太医看看,上些药,也就没事了,今日是皇上迎娶皇后的日子,别因为这个,而怀了兴致。”妇人开口,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那眼里,似什么都看得清楚一般。 “对,对,对,大事为重,大事为重。”锦环公主扯了扯嘴角,感激的看了妇人一眼,正对上妇人看过来的视线,那一眼相对,锦环公主心中猛然一怔,师父她……知道了吗? 知道是自己动了手脚,那么,她也该知道,自己的目的,并非是伤她吧。 所以,她才会不让人继续追究下去。 锦环公主松了一口气,有师父撑着,那么,便没有人敢违背她的意思,如是想着,锦环公主心中想着转移众人的注意力,突然看到地上躺着的萧玥,心中微怔,忙道,“哎呀,你们一个个的,没看到玥郡主摔着了吗?还不快过来,将玥郡主扶起来。” 锦环公主催促着自己的侍女,几个侍女意会,立即上前,萧玥被所有人看着,心中更不是滋味儿,尤其是安九主仆的那道视线,在她看来尤为刺眼。 可是,她总不能继续躺在地上,只能任凭几个侍女将她扶起来,安置在轮椅上坐着。 而众人看她的视线,都有几分异样,好似在说,皇上到底是中了什么邪,竟要迎娶一个腿脚不便的女人做皇后。 萧玥的脸,胀得通红,袖口下的手,紧紧的握着,安九眼底一抹讽刺,可心思,依旧在方才的事情上,这妇人明显是护着锦环公主啊,不追究了吗? 她可有些不甘心,眸光微敛,眼底一抹精光一闪而过,人朝着萧玥走去,柔声道,“奴婢来推着玥郡主走吧。” 说话之时,人不着痕迹的靠近了扶着萧玥的人,可还没有触碰到轮椅,身体一个踉跄,竟是撞在了一个侍女的身上,侍女身子一晃,安九眼疾手快的想要去拉住她,可却是来不及,那侍女,虽然有武功底子,可害怕泄露了什么,没有稳住身体,摔在了地上。 这一幕,所有人都看着,不疑有他,安九满脸歉意,蹲下身子,想要将那侍女扶起来,如果此刻不被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这无疑是一个执行公主命令的最好机会,可是,这么多人看着,那侍女,却是无法动手。 只能装作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侍女,任凭北王妃这丫鬟扶她起来,可是,她却是没有料到,对方却是怀着别的心思。 安九扶着那侍女的手,方才一番近身周旋,她清楚这些侍女手中的刀片,该藏在什么位置,所以,在扶着那侍女的时候,她就快速的找准目标,谁也没有看清她做了什么,甚至连那侍女自己,也没有防范,只感受到疼痛传来,侍女一声惊呼…… “啊……” 这声音,更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众人看着那叫出声的侍女,此刻,她的手掌上,竟是有鲜血流了下来,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变了脸色,锦环公主的脸,更是黑得不能再黑。 “呀……这,怎么会……我只是要扶你起来。”安九“惊慌失措”了起来,看着流出来的鲜血,诚惶诚恐,“我……我帮你看看伤口……” 说话之间,旁人根本来不及阻止,安九就已经掀开了那侍女的衣袖,衣袖掀开,衣袖内的一切,都暴露在了众人的目光之中,包括侍女手臂上伤口的形状,更包括藏匿在袖口里的刀片。 “啊……”安九惊呼出声,看着眼前的一幕,下意识的弹开了几步,满脸的不可思议,“怎么会……这伤分明和夫人的一样,哎呀……这利器……你……你的身上,为什么藏着这等伤人的东西?” 安九质问道,那侍女,早已经慌了神,看了一眼锦环公主,锦环公主狠狠一瞪,脸色更是难看。 这一幕,所有人看着,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中清晰了起来,那侍女袖口中藏着刀片,那方才伤了这妇人的是谁,就再明白不过了吧。 大公主也是看了一眼锦环公主,满脸阴沉,“锦环公主,你是不是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对,这是你的侍女,如何手中会有这样的东西?还伤了我姑姑,你究竟安的什么心?”赫连玉也是抓住这点,在她看来,锦环公主口口声声叫着姑姑师父,必然是不会伤她的,而唯一的解释,便是误伤,那么,她们本来要伤的人……赫连玉看了一眼北王妃,以及她的那个丫鬟,很多东西更是清晰起来。 这锦环公主若当真在北秦国的皇宫内,伤了东楚的北王妃,那北秦国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想到此,赫连玉对锦环公主更多了几分怨怼。 所有人的视线,再一次集中到了锦环公主的身上,安九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那妇人,只见她眉心微皱,眼底似有一抹异色,看来,她当真是有心护着锦环公主的啊! 不过,那又如何?此刻,证据确凿,锦环公主怕也无法抵赖。 锦环公主承受着众人的视线,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朗声道,“这人虽是我的侍女,可她手上为什么会带着刀片,甚至伤了我师父,我也不知道。” “身为主子,你会不知道吗?”赫连玉拔高了语调。 “不知便是不知,我难道会伤我的师父不成?”锦环公主扬了扬下巴,打死不承认的姿态。 安九看在眼里,瞥了一眼被伤了的侍女,“那你说说,你为何要伤夫人?” 那侍女面色苍白,她是奉命行事,哪里知道为什么? 锦环公主视线扫向安九,心中暗自低咒,这可恶的丫鬟,竟让她置于此刻的境地。 安九承受着她的目光,却也不避讳,红翎却是冷哼一声,“今日这么大的事情,怕是不能如此草草了了,西凉国的人,在北秦皇宫内行刺,不管伤了谁,目的又是什么,总归没安什么好心,作为主子,这身上的嫌疑,也是洗不掉的,不如交给北秦国的皇上,让他来主持公道。” 红翎一心想着,不能放过这几个人,便是不能处死,那也要将她们,连同着她们的主子一起,给囚禁起来,免得她再生出什么风浪。 安九也是这样的想法,可锦环公主哪里肯,厉声道,“不过是一个东楚的王妃,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安九蹙眉,赫连玉的脸色也难看了几分,“北王妃是贵客,本公主看,这里最没资格说话的,该是锦环公主你吧。” “你……”锦环公主瞪了一眼赫连玉,这安九哪里来的本事,这才来了北秦国多久,就拉拢了赫连玉这么一个人,站在她一边。 气氛顿时透着一丝诡异,妇人的脸色,一直没有舒展开来,不过,片刻,她却是开口道,“锦环的心思,我是知道的,就算那侍女手中带着利器,试图伤人,那也定和锦环没有什么关系,不过今日皇上大婚,锦环是西凉国派来的使臣,是要观礼的,那些侍女可以带下去,不过锦环就不用了。” 这语气,透着一丝霸道,丝毫也不容人置喙,安九听在耳里,这妇人护着锦环公主的心思,比她现象的还要多啊。 安九敛眉,锦环公主心中一喜,脸上多了几分得意,“师父说的对,这事儿和我没什么关系。” 锦环心中感激师父,想到自己方才算计这一遭的目的,心中不禁失落,她本是想将百里羽给引出来,可倒好,那百里羽连身都没有现,而那丫鬟和安九……锦环公主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北王妃和她的丫鬟,方才也没有伤到她们分毫,实在是可惜了。 亏她们运气好,被人救走,想到此,锦环公主心中一怔,救走?是谁救走了她们?锦环公主好似捕捉到了什么,目光看向站在北王妃身旁不远处的男子,那个侍卫,方才是他将安九和她的侍女带走,才让她失了机会。 那侍卫是赫连玉的侍卫,危险降临,他第一要救的,该是赫连玉,不是吗? 可是……锦环公主仔细的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幕幕,许多东西清晰起来,那侍卫,撇下了自己的主子赫连玉,首先将北王妃救出来,然后再是那丫鬟,这意味着什么? 谁会如此在意安九的安危? 锦环公主嘴角一扬,看那侍卫的眼神,越发多了几分深意,会是他吗?百里羽! 锦环公主的心中,浮出一丝激动,如果当真是百里羽,那就再好不过了,不过那张脸,却是满脸的胡子,将原本的容貌,遮得看不见分毫。 他的身上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属于百里羽的特质,不过,她却偏向于自己的这个猜测,此刻,她便也只能一赌了。 锦环公主敛眉,随即看了赫连玉一眼,突然呵呵的笑道,“玉公主,你这身狼狈,怕是不宜参加等会儿的婚典吧,呵,你的侍卫,方才忙着救别人,怎么倒将你给忘记了?” 赫连玉蹙眉,眼底划过一抹不悦,却也只道是锦环公主对她报复性的讽刺,没有意识到,这锦环公主的心思。 赫连玉没有心思和这锦环公主周旋,便也不理,她不说话,锦环公主也并没有放弃,径自开口问道,“玉公主,你这侍卫的身手倒是不错,可怎么一脸胡子?瞧瞧,这样子,好似戴了一张面具,难道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百里羽眉峰微皱,安九听了这话,立即警惕了起来,自己方才的发现……此刻,她猛然联想起那个扬言要刺杀她的传闻,如果那消息是锦环公主放出来的,那她接二连三的举动,也就很好解释了。 锦环公主想将百里羽给引出来吗? 安九敛眉,这锦环公主是将百里羽害的不得不远走他乡的罪魁祸首,此刻,还揪着百里羽不放,又是为了什么? 安九心中思索着,赫连玉看了百里羽一眼,冷声道,“我的侍卫,跟你有什么关系?” “谁说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倒听说了一个消息,这个消息,不仅和我有关系,还和北秦国有着莫大的联系。”锦环公主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心中下定了决心,要赌一把。 话一出,许多人都微怔,连那妇人看锦环公主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探寻,承受着所有人的视线,锦环公主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了些,朗声道,“听闻东楚国的羽王爷,来了北秦国,若是寻常人来北秦国倒也罢,可羽王爷是皇室中人,谁知道他来北秦国有什么目的,北秦国也不防上一防吗?” 听锦环公主如是说,赫连玉的脸色,立即沉了下去,羽王爷?也就是百里羽了! 赫连玉敛眉,冷声道,“什么羽王爷,你也说了,不过是传闻,传闻不一定是真的。” 赫连玉这般的维护,却更是让锦环公主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看了一眼师父,只见她面容虽平静,可眼底,却有一丝波澜浮现,锦环公主顿了片刻,继续道,“可传闻也不一定是假的不是吗?我看你这侍卫,倒是有几分百里羽的样子。” 话落,赫连玉的脸色更是沉了下去,那妇人的脸上,也是闪过一抹异样,立即看向那侍卫,眼底多了一丝探寻。 “你胡说,他不过是本公主的一个侍卫。”赫连玉拔高了语调,心中暗道,这锦环公主怎么会察觉到的?看着样子,似乎她和百里羽还有些过往,不过,这过往定也是敌对的。 “胡说吗?我是不是胡说,我们验证一番不就行了?”锦环公主瞥了赫连玉一眼,这公主这般护着百里羽,倒是难得,不过,想到什么,锦环公主继续道,“我和百里羽,有过渊源,百里羽我是认得的,这个侍卫到底是不是百里羽,只要将他脸上的这些胡子给剃了,我一看便就知道了。” 用胡子遮着脸吗?她倒是要看看,剃了这胡子,他百里羽还如何躲! 哼,她找了百里羽这么久,终于找到了啊! 锦环公主的心中,多了一丝雀跃,更是急切,赫连玉却是厉喝出声,“他是我的人,我看谁敢胡乱动他!” ☆、第二百一十一章 本来面目,开诚布公 赫连玉大步走到百里羽的面前,对上锦环公主的眼,满眼敌对,“锦环公主,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不过是别国使臣,我北秦国的事情,哪里容得下你来插嘴?” “怎么?你怕了?”锦环公主挑眉一笑,若有所思的看了百里羽一眼,嘴角的笑意越发的得意,“你害怕,这张脸上的胡子没了,出现在大家面前的脸,是我口中所说的百里羽的吗?” 话落,赫连玉脸色果然难看了几分,锦环公主看在眼里,越发的得意了起来,想到什么,锦环公主看赫连玉的眼神,越发多了几分深意,“玉公主,他百里羽不过是东楚国来的人,你应该也不知道,他这胡子底下遮盖的,是一张怎样的脸吧?怎么样?公主难道就不好奇吗?就没有想过,看看你这般护着的人,到底长得怎样?” 赫连玉眉心微皱,这话,似乎说到了她的心里,不好奇吗?说不好奇是假的,知道刘羽百里羽的身份,她的心中,就生出了好奇,可她知道,百里羽留着这一脸的胡子,就是为了掩饰身份,可越是这样,她心底的好奇,越是滋生。 “也是好奇的,呵呵,玉公主,不如就让人将他的胡子给剃了,咱们一起看看,如何?”锦环公主抛出诱惑,眼底的恶意,越发的明显。 赫连玉猛地一回神,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冷哼了一声,“我可没这心思,今日是皇兄的大日子,咱们注意的事情,可不该是这些小事,况且,我的侍卫,就是土生土长的北秦人,断然不会是东楚的百里羽,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公主倒不如好好想想,你的侍女,在北秦国的皇宫里,带着利器,伤了我北秦国的公主,该如何找一个说辞出来。” 锦环公主眸子一紧,但片刻,眼底的势在必得,却是更加浓烈,这赫连玉护着百里羽,不让剃吗?这皇宫里,伦身份,她赫连玉却不是最高的。 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师父,她知道师父和百里羽的关系,而在听到自己说出,赫连玉的侍卫就是百里羽的时候,师父的心中,怕就已经放不下了吧。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锦环公主对着妇人道,“师父,你说呢?”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问话,让许多人都摸不着头脑,赫连玉蹙眉,这锦环公主,将姑姑推出来有什么用? 可安九看着那妇人,不知为何,心中竟是生出一丝怪异,妇人此刻,目光一瞬不转的停留在百里羽的身上,看着那张脸,神色之间,似乎还有些激动。 百里羽?他真的是百里羽吗? 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锦环的话,将她从震惊之中拉回了现实,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妇人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便是我北秦国的侍卫,也要以真面目示人,更何况是公主身旁的护卫,身份丝毫也不能马虎。” 一句话,意思再明显不过,赫连玉脸色一沉,“姑姑,不能……” 她知道,若是这锦环公主真的见过百里羽,那一旦剃了胡子,百里羽的身份,就掩盖不住了,只怕连皇兄那里,也是没有办法交代的。 可赫连玉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锦环公主打断,“不能怎么?师父是赫连皇上的姑姑,在北秦国的身份地位,她的一句话,难道还不顶用了吗?来人……” 锦环公主朗声一吼,可却无人回应,锦环公主蹙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侍女都被禁锢住了,一时之间,脸色微变,此刻,她也只有求助的看向身旁的妇人,“师父……” 那妇人眸光微敛,看了一眼百里羽,沉吟片刻,朗声开口,“来人……” 这两个字出口,意思再明显不过,也将赫连玉心中的侥幸给彻底浇灭,妇人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吩咐,“请这位公子,剃下脸上的胡子,以真面目示人。” 这语气,不容置喙,没有人发现,这妇人在说这话的时候,眉宇之间,竟是有些急切,她的心里,也是迫切的想要见到这张脸,她想要确定他的身份,看看他是不是她想找的那人。 百里羽承受着她的视线,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听了妇人的命令,几个太监上前,想要强制将这人的胡子给剃了,可眼前这人的气势,却让他们在距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止住了脚步,不敢再上前一步。 这气势,妇人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微动,锦环公主却是不悦了,“你们怎么不动?” 太监们,依然有所畏惧,锦环公主见此情形,哪里肯甘心,她好不容易将百里羽给引出来,只要将这胡子给剃了,证明他就是百里羽,那么,她就可以向师父交差了,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锦环公主没做她想,大步上前,从一个太监手中拿过刀子,他们不行动,那么就让她亲自来动手。 锦环公主势在必得,众人看着锦环公主朝着百里羽走去,赫连玉脸色大变,想要阻止,那妇人却是一个凌厉的眼神,赫连玉心中一怔,竟是被那气势震慑住,为什么?为什么姑姑这般护着锦环公主? 仅仅是因为,她想将东楚的人身份揭穿吗? 赫连玉想着,安九的心中却是明白,不仅仅是这样,一个北秦国的公主,就算知道这侍卫是百里羽,也不会如此执着,况且,她可没有错过这个妇人看百里羽的眼神,那眼神分明就不寻常。 安九的心中,禁不住好奇了起来,看到锦环公主手中的刀子,朝着百里羽的脸划去,心中不由一紧,隐隐浮出担忧之色,可百里羽灵巧的一闪,避开了那刀锋,但一戳胡须,却是落了下来。 百里羽看着眼前这锦环公主,眼底有一闪不悦,锦环公主每一个刀锋划过来,他都是灵巧的闪过,可是,却也让胡须被剃下一些,不仅仅是安九,那妇人,甚至是赫连玉,都看得清楚,如果百里羽不想让这锦环公主剃下他的胡子,那么,他是有百分百的把握,可是……看着那掉下的胡须,她们知道,百里羽也是想露出真面目吗? 赫连玉的眉峰微皱,为什么?他这般千方百计的隐藏身份,为何要主动暴露? 妇人看着他的举动,眸中的颜色也微微变了变,但眼底的情绪,却是谁也捉摸不透,很快,百里羽脸上肚子越来越少,一张脸渐渐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赫连玉看着那人,心也跟着紧了起来,这些时日,她不是没想过这张脸,会是怎样的,可却没有想到,会是她眼前看到的这般……英俊,邪气…… 妇人看着这张脸,眼神也多了几分热切,安九先前紧皱着的眉峰,此刻也微微舒展开来,因为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百里羽愿意的,就算这锦环公主揭穿了百里羽的身份又如何? 有她和北策在,难道还能让百里羽吃亏不成?再说了,先前靖丰帝千方百计的寻找百里羽,想要铲除他,可如今,靖丰帝在东楚国,早已经没有了先前那样的权利,只要是北策想保百里羽,纵然是靖丰帝也没有办法,不是吗? 正好,这次北秦国的事情有了个了结之后,百里羽就可以和他们一起,重新回到东楚国,结束这漂泊异乡的日子。 她几乎能够想象,这段时间,百里羽漂泊异乡,是怎样的心情,想到此,安九看着那张渐渐清晰的脸,心中不禁浮出一丝叫做心疼的情绪。 等到百里羽脸上的胡须都剃光了,锦环公主便住了手,满脸的得意,“羽王爷,好久不见。” 果然就是百里羽,也不枉费她这么千方百计的算计一场。 百里羽敛眉,连正眼都没有看锦环公主一眼,他看没有忘记正是这个女人,当初让他被靖丰帝追杀。 “锦环公主,剃了胡子,可并不代表,他就是百里羽。”赫连玉敛眉道,依旧担心这锦环公主还有什么坏心思。 锦环公主蹙眉,瞥了赫连玉一眼,眼底一抹不屑,“怎么不代表?这张脸就是百里羽的。” “谁能证明,你说的就是真的呢?”赫连玉扬了扬下巴,对上锦环公主的眼。 锦环公主呵呵一笑,那眼底,似有什么东西凝聚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到赫连玉的面前,打量着她,轻笑道,“玉公主,你这么护着百里羽,是爱上他了吗?” 赫连玉心中一怔,随即脸上一阵通红,瞪向锦环公主,“你……” 锦环公主似捕捉到了什么,嘴角的笑意越发的得意,“可惜了,玉公主就算是爱上百里羽了,你也没什么机会了,因为……” 世人只知道,百里羽是东楚国的王爷,或许,有些人还知道,百里羽是当年东楚齐王的儿子,可谁又知道,不仅仅是如此,百里羽还是……锦环公主看了一眼妇人,百里羽可是师父的儿子啊! 百里羽是师父的儿子,那么,和这赫连玉也就是表兄妹了,她便是爱上了,又能如何? 锦环公主敛眉,顿了顿,继续道,“因为羽王爷已经成亲了,羽王爷,可还记得你的王妃?” 赫连玉脸色微沉,百里羽成亲了?那他的妻子是谁?不知为何,赫连玉的心中,竟是分外不是滋味儿。 百里羽的脸色,也难看了几分,依旧是没有去看锦环公主,看了安九一眼,这个时候,他最想的,便是靠近安九,可看她此刻的打扮,她扮成红翎,自然有她的目的,那么,他就不能去拆穿她的身份了。 不过,这样看着她,也是好的。 安九迎上他的视线,浅浅一笑,在场的人,都是深色各异的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妇人的目光,却没有一刻从百里羽的身上移开,方才他看安九的那一眼,她自然也是察觉到了,心中微怔,联想起方才自己察觉到的,以及自己的猜测,此刻更加有些肯定了。 百里羽的无视,让锦环公主心中不悦,皱眉道,“羽王爷,好歹夫妻一场……” “你闭嘴!”百里羽厉声喝道,看向锦环公主,目光却是分外凌厉,“我百里羽,和你锦环公主,没有丝毫关系,眼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这个女人,还敢出现在他的面前吗?若非想到在这北秦国,他要护着安九,他早就分精力教训这可恶的女人了。 锦环被这一呵斥,脸色更是难看,看了一眼妇人,“师父……” 她这是在求助,她帮师父找到了百里羽,办成了这么一件大事,想到那日师父在大公主府中所说的话,锦环公主心中说没有期待,那是假的,她不得不承认,百里羽确实吸引着她,可她却知道,且不说百里羽的心思在安九的身上,单单是因为她曾经害她沦落天涯的事情,她和百里羽之间,也会有一道隔阂,她的心中,只希望师父身份百里羽的娘亲,能够为她说得上些话。 妇人眉心微蹙,却还没有理会锦环公主,想到百里羽,她的心中似是在盘算着什么,沉吟了好半响,她的嘴角才扬起一抹笑意,原本停留在百里羽身上的视线,转向了另外一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扮作红翎的安九。 妇人朝着安九走去,百里羽下意识的上前了一步,浑身防备了起来,这反应,也是落入妇人的眼中,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红翎也是眉峰紧皱着,满脸担忧,所有人都看着妇人的举动,就连安九也不知道,这妇人要做什么。 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妇人走到安九的面前,“这位姑娘,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可否借一步说话。” 众人都是一愣,她有什么话,竟是要对一个侍女说?不仅如此,妇人的态度,出奇的好,这让锦环公主心中更加不悦,看那侍女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怨毒。 安九迎上这个妇人的视线,心中却是觉得好笑,敛眉,沉吟片刻,终于开口,“好是好,不过,方才因为锦环公主的侍女身上带利器的事情,让奴婢的心中,受了惊吓,奴婢想着,锦环公主身为主子,只怕和这事儿脱不了干系,就算是没有关系,那也逃不掉一个治下不严的罪,不是吗?” 安九直视着妇人的眼睛,没有理会身旁其他人惊诧的目光,她并非是大胆,也并非是赌,这个妇人,无缘无故的对她示好,想要和她单独说话,这般真诚,自然有她的目的,那么,想要达到她的目的,她自然免不了,也会权衡利弊,要么护着锦环公主,要么……便是继续她的目的。 果然,那妇人神色微怔,眸中阴沉,却似在思量着安九的话,锦环公主的脸色,却是黑得不能再黑了,“师父,这个奴才……” “来人,锦环公主累了,带下去休息。”妇人开口,打断了锦环公主的话,锦环公主不可思议的看着妇人,“师父,你……” “公主,请吧。”有太监,立即上前,锦环公主看着妇人,但对方眸中的威仪,却是让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任凭太监将自己带走,满心的不甘,随之竟这满心的不甘都归咎到那丫鬟的身上,这该死的奴才,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让师父这般对她?! 锦环公主被带走之后,气氛却是变得更加诡异了起来,对于妇人的这个选择,安九无疑是满意的,朝着妇人福了福身,“夫人,前方那凉亭似乎不错,不如那里可好?” 那凉亭不远,却也隔开了这里的这群人。 “好,当然好。”妇人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朝着凉亭走了几步,好似突然想到什么,身体一顿,微微蹙眉,转身看向身后的一群人,看到某人的关切,妇人继续开口道,“如果百里公子不放心东楚贵客的安危,跟着一起也无妨。” 这话,无疑是让百里羽一喜,想也没想的跟上前,不过,走在前面的安九,眉心却是一皱,心中竟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妇人……邀请她单独一叙,当真是为了邀请她吗? 或者,她是为了其他,比如说百里羽?! 想到方才妇人看百里羽的眼神,安九似乎有些肯定这个猜测,三人走到凉亭,和那边的人隔开了一些距离,这里说话,那边丝毫也无法听见,凉亭里,三人相对而立。 隔开了外人,妇人看安九的视线,也冷了几分,目光扫了一眼凉亭外的风景,开口道,“北王妃,我北秦国皇宫的景色如何?” 出口的称呼,让百里羽身体一怔,安九却没有太大的震惊,这个妇人,果然是不简单的,竟看出了她的伪装了吗? 只是…… “夫人如何知晓,我是北王妃?”安九对上妇人的视线,淡淡开口。 妇人敛眉,“方才那些推车撞下来,北王妃站在你的面前,用身体护着你,这不奇怪吗?你们虽交换了身份,可是,在关键的时候,你那婢女太过担心你的安危,宁愿自己伤道,也不能让你受伤,这样的婢女,当真是忠心。” ☆、第二百一十二章 认了儿子,有意拉拢 安九听了妇人的话,嘴角的笑意也越发浓了些,妇人看着安九,似在得意自己说中了对方的秘密,想到自己的目的,妇人目光看向百里羽,可视线刚移开,女子轻柔的声音,变缓缓响起…… “她确实是忠心,不过,少了几分如夫人这般的内敛,妇人利用安九,将百里羽引来,定是有话要对百里羽说吧,不知安九在这里,会不会打扰到夫人。”安九的话,淡淡的,淡却让那妇人一怔,原本从安九身上移开的视线,竟是重新回到了安九的身上,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眼神之中,越发多了几分惊诧,以及赞许。 “呵,你又是如何知晓?”妇人轻笑,她没有想到,这北王妃,竟是看明了她的目的,既然看明了她的目的,又为何方才不揭穿? 安九耸肩,淡淡一笑,“安九是胡乱猜的罢了。” 猜的?她的心思,又岂是那般容易猜的?这个北王妃,倒是有些有趣。 一旁的百里羽,听着这二人的对话,眉心也是深锁,看这妇人的眼神,亦是多了几分探寻,利用安九,引他来?又有什么目的? “北王妃还真是会猜。”妇人似笑非笑的道。 安九挑眉,“不过夫人,百里羽是我东楚国的人,不管你引他来,到底有什么目的,都还请明天一点,我东楚国的人,若是在北秦国的皇宫,有个分毫闪失,东楚的军队,都不会坐以待毙。” 这是对北秦国的警告。 妇人一怔,随即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些,却是不语,转眼看向百里羽,目光紧锁着这张脸,妇人的眼里,多了些意味不明的东西,“你放心,在这北秦国,任何人,都不能伤了百里公子。” 妇人的语气,变得温柔,那声音,让安九和百里羽都不由得皱了皱眉,百里羽被妇人这般看着,更觉如坐针毡,沉吟片刻,敛眉道,“夫人故意引我来,究竟有什么事情?” “羽……羽儿,你果然是不记得我了。”妇人眼神之中,一抹凄然一闪而过。 羽儿?这称呼未免太亲近了些,百里羽蹙眉,“我应该记得夫人吗?” 他来北秦国的这些时日,可没见过个夫人一眼。 “是啊,你应该是不记得的,那年,你还很小,我将你托付给豫亲王,你自然是记不得我的。”妇人叹息了一口气,这话说出来,更是让的百里羽的眸子一紧,连安九的神色,也不由变了变。 她将百里羽托付给豫亲王?这意味着什么?安九知道,百里羽是当年齐王的子嗣,齐王叛乱被诛,倒也不知如何将这个孩子托付给了豫亲王,之后才有了豫亲王的收养,才有了百里羽的今日。 可这个妇人……莫非这夫人和齐王有什么关系? “你……你是谁?”百里羽的声音透着一丝颤抖,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浮出一丝不安,这不安,和在当年父王临死之时,告诉他他的身世一样。 夫人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转身看向凉亭外的风景,“一晃好多年了,我是谁?我曾也不知道我是谁,我曾是北秦国的公主,后来,爱上了一个男人,有了一个孩子,可我的孩子还未出世,那男人就死了,后来,我又做回了公主,不过,却已经是一个心死的人。” 爱上了一个男人?几乎是下意识的,安九联想到了齐王,心中的猜测越发的清晰。 “你想说什么?”百里羽敛眉,暗自深吸了一口气,也是预感到,这个夫人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么一番话。 妇人转身看向百里羽,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你知道吗?你和你的父皇很像。” 百里羽身体微怔,安九也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果然吗?她口中百里羽的父皇,自然指的是齐王,意思已经是再明白不过,这个夫人……可怎么会? “我父王从来没说过,我的母妃是北秦国的公主。”百里羽一字一句道,虽然镇定,可是,心中还是不敢相信这会是个事实,他是齐王的遗孤,可怎么会…… “是,豫亲王只知道我怀着齐王的孩子,却不知道,我是北秦国的公主,如果他知道,我是北秦国的公主,恐怕……当年也不会收养你了,你的身体里流着北秦皇室的血,豫亲王怎么会容得下?他虽然顾念兄弟之情,可大事上,他那个人,也从来都不会马虎。”妇人扯了扯嘴角,眼底隐隐有一丝冰冷,不过,渐渐的,又有一丝暖色浮现,“不过,我真的感谢他,他将你养得很好。” 百里羽却是倏然皱眉,想到锦环公主对这个妇人的称呼,挥开先前的震惊,嘴角勾起一抹讽刺,“不错,父王将我养得很好,待我如亲生儿子,可请夫人你告诉我,那次对靖丰帝的刺杀,是否和你有关?” 夫人蹙眉,一阵沉默,可这沉默,在旁人的眼中,就已经是承认。 “为什么?”百里羽看和这个妇人,想到她方才所说的话,他并不怀疑,她话中的真假,可这个说是自己母亲的人,所做的事情,却是让他心中微微一痛。 “你是齐王的儿子,理应为你的父王报仇,那靖丰帝当年杀了你父王,登上帝位,手段同样不磊落,齐王府那么多人命,你应该报仇,可你呢?”妇人眼底一抹不悦凝聚,“你难道还想在东楚国当你的逍遥王爷吗?靖丰帝知道你的身世,不也不打算放过你,大肆追杀?哼,该死的是他靖丰帝!” 说着,妇人的脸上,多了一丝凌厉。 “所以,你让锦环公主设计,不惜以我的生命为代价,将我的身份挑明?”百里羽轻笑,眼底一片冰冷。 “是又如何?在东楚国待不下去,你还可以在北秦国,北秦国也是你的家,我是这里的公主,如今的皇帝是我的侄儿,你的表兄弟,你的身体里流着赫连家族的血,在这里,你依然荣华富贵,什么都可以有,甚至……你有足够势力和机会,去为你的父王报仇,去报复曾经追杀你的人。” 妇人眸子微微收紧,下意识的朝着百里羽走近了一步,“这些时日,我也让人在找你,现在好了,终于找到你了,等会儿我就跟皇上说明你的身份,你想要什么爵位,都可以。” “那下一步,你是不是该让我,带领北秦国的军队,去攻打东楚国了?”百里羽可是看得清楚明白了,这个女人的眼里,他可不是什么儿子,不过是一个棋子罢了。 似乎感受到百里羽语气中的不悦,妇人扯了扯嘴角,“你是我的儿子,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逼你。” 妇人说着,目光转向安九,缓缓上前,拉着安九的手,亲昵的道,“我看得出,对东楚国你也有感情,就算那里有你的仇人,但你也有朋友,你不会和东楚为敌,我如何不明白?这位北王妃,就是你的好朋友吧。” 百里羽微怔,安九感受到妇人的视线,眸子也是微微收紧,这妇人是什么意思? 刚如是想,妇人脸上的笑意越发大了些,“北王妃这次远到是客,可要好好在北秦国看看,羽儿也算是这里的主人,也理应好好招待贵客。” 妇人对安九的态度,出奇的热络,这份热络,竟是让人看不出丝毫端倪。 沉吟片刻,安九敛眉,“承蒙夫人看重,不过,安九的身份,夫人是不是……” 安九是知道,这位夫人,对自己友善,不过是因为百里羽罢了,她想拉拢百里羽,这个时候,便也只有对自己示好,不过,恰好如此,她倒也可以利用一番。 这夫人自然是聪明人,这个北王妃既然和丫鬟交换了身份,定是有她的目的,她是想和自己交换条件,让自己不将她的身份说出来吗? 妇人敛眉,“我想知道,你如此掩饰身份,是为了什么。” “为了防备一些心怀不轨之人。”安九倒也没有避讳,对上妇人的眼,似笑非笑的道,不过却没有说那心怀不轨之人是何人。 妇人下意识的联想到了锦环,又联想到了那个玥郡主,想到玥郡主,妇人蹙眉,“那玥郡主的来头,王妃应该知道吧?” 萧玥吗?安九淡淡一笑,“知道,当然知道,不仅知道,还甚是了解。” “哦?王妃可介意说说?”妇人嘴角一扬,来了兴致。 “那妇人是答应了安九方才的请求了?”安九挑眉,看进妇人的眼里。 妇人但笑不语,安九也是了然,心照不宣,沉吟片刻,安九缓缓开口,“玥郡主名唤萧玥,是东楚国的人,可不知为何,竟出现在北秦国的皇宫里,要成为贵国皇上的皇后,安九也会奇怪,方才玥郡主甚至邀请我成亲之时,一路陪着她,要知道,我和她,在东楚国的时候,就有些不愉快,也不知道,她的心中,在打着什么算盘了。” 安九能够猜得出萧玥和赫连璧的意图,不过,在这个妇人面前,她却不说,这妇人有意拉拢她,说不定,能在这件事情上,对她有所帮助…… ☆、第二百一十三章 潜心算计,阴谋展开 妇人听着安九的话,眉宇之间的笑意,越发浓了几分,“不过我能做的,也只是帮你保密而已,至于其他,我可什么都不干。” 安徽蹙眉,这妇人当真是精明,看出了自己的意图了吗?而她给的答案是拒绝。 拒绝吗?安九敛眉,再次抬眼对上妇人双眸之时,眼底的光华多了几分势在必得,“夫人觉得,我若是被那萧玥伤了,你心中所想的事情,会达成吗?” 二人心照不宣,这妇人心中所想的,便是拉拢安九,借以讨好百里羽,且不管她对这个儿子是怎样的心思,可至少此刻看来,她还是有些看重的。 这妇人也是知道,北王妃有危险,百里羽势必不会坐视不理,妇人看了百里羽一眼,只见他眉峰紧皱,随即,目光转向安九,眼底亦是多了一丝赞许,这个北王妃,当真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资本。 “你是羽儿的好友,又是北秦国的贵客,自然不能在这里有丝毫损伤。”妇人敛眉,心中做了决定,虽然北策是靖丰帝的儿子,他们之间有着深仇,不过,许多事情来日方长,况且,在百里羽的面前,很多事也来不得硬的。 安九挑眉,二人的眼里,皆是含着笑意,一旁的百里羽听着二人的谈话,心中也是明白,这个时候,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母亲,他只能依附。 “羽儿,如此你可满意?”妇人看向百里羽,眼神多了几分柔和。 百里羽却是不语,走到安九身旁,对那妇人道,“夫人可要记住方才的承诺。” “当然,这是一定的。”妇人开口道,此时,在凉亭外不远处,等着他们的人,都看着这边,似在猜测着,这妇人为何单独和一个丫鬟谈话,萧玥看着那抹身影,不知为何,她的心中,竟也有种奇怪的感觉,可却是摸不透。 直到视线转向北王妃,看到那张脸,她的心里,才稍微安定了些,想到和赫连璧的计,萧玥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正想着什么,妇人,百里羽以及北王妃的侍女,已经从凉亭中走了出来。 萧玥看了一眼百里羽,心中生出了防备,有这百里羽在,要对付安九,只怕更加不容易了。 深吸了一口气,心底似在盘算着什么,妇人看了一眼众人,目光落在萧玥的身上,“方才那一场混乱,玥郡主可伤着了?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还让你跟着来御花园陪我们赏花,实在是有些抱歉了。” “夫人哪里的话,过了今日,玥儿也是赫连家的人了,替皇上陪姑姑赏花,是玥儿该做的,只是现在这时辰……”萧玥脸上笑着,说到此,笑容之间却多了些尴尬。 妇人明白她的意思,问了身旁侍女时间,笑笑的道,“许久没来皇宫赏花,这一路的美景,竟不知不觉,过了这么长时间了,玥郡主,你就别耽搁了,去准备大婚吧。” 萧玥先前本来穿好了衣裳,可方才这一场混乱,无论是发型还是衣裳,都毁了,作为今日的新娘,自然要去好好收拾一番,可想到安九,萧玥敛眉,“夫人,那北王妃……” 她是在提醒着这妇人,北王妃是要跟在她身边的。 妇人看了红翎一眼,眸中含笑,“北王妃也跟着去吧,左右以后还有机会聚一聚。” 红翎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安九,只见她面色平静,红翎心中知道该如何做,朝着妇人点头一笑,“是啊,以后有的是机会,今日贵国皇上和玥郡主大婚,才是最重要的。” 萧玥淡淡的笑着,还有机会吗?今日,她萧玥,可要阻了安九以后任何的机会,若是连命都没有了,还有什么机会呢? “今日就要劳烦北王妃了。”萧玥柔声道。 “玥郡主客气了不是?方才玥郡主也说了,我是玥郡主的娘家人,能为玥郡主做些事情,我的心中也是高兴的。”红翎说着,心中却是暗自低咒,这个萧玥,当初她从高台上摔下来,为何没死了,今日平白成了个隐患。 几人寒暄了几句,安九亲自上前推着萧玥,朝着先前来的方向走去,百里羽紧随其后,萧玥察觉到什么,不由蹙眉,“羽王爷跟着,怕是不妥吧。” 百里羽跟着,更会坏了事。 百里羽顿住脚步,安九看了百里羽一眼,那妇人却是先一步开口,“羽王爷,你虽是东楚人,可玥郡主要换装,你跟着确实也不便。” 话虽如此,她是在告诉百里羽,不用跟着去,至少不用此刻跟着去,百里羽也是感受到安九眼中亦是有同样的意思,虽不放心,却还是没有跟上去,看着几人的身影越走越远,百里羽的视线,手中无法收回来。 赫连玉在方才听说百里羽已经娶锦环公主为妻之时,心就一直分外不是滋味儿,此刻,却也顾不得旁人在场,上前对百里羽道,“那锦环公主说的是真的吗?” 百里羽蹙眉,被拉回了神思,“什么?” “我是说,你和锦环公主成亲的事情。”赫连玉目光闪了闪。 想到锦环公主,百里羽眉心皱得更紧,成亲? “是。”百里羽淡淡开口,他是和锦环公主到了拜堂这一步,可那个可恶的女人……想到她,他的心中,只有恨与厌恶。 赫连玉心中微怔,眼底一抹落寞浮现,低声喃喃,“是吗?” 这反应,那妇人看在眼里,不由蹙眉,赫连玉她……对羽儿有意吗?想到羽儿的身份,妇人别开眼,似在思索着什么。 花园里,众人似乎都没了赏花的兴致,那离开了安九等人,很快回到了萧玥的寝宫,一进寝宫,萧玥就吩咐宫女重新送上来了一套新娘的嫁衣,安九看着那嫁衣,似乎比先前萧玥穿的那一件,还要华贵许多。 红翎也是察觉到了,不由开口道,“玥郡主的嫁衣,准备得真多。” 想到赫连璧的意图,安九和红翎心中都明白,这一套嫁衣的准备,该是别有用心。 “好歹也是北秦皇帝迎娶皇后,许多事情自然马虎不得,多准备一件备用,对赫连皇室来说,也算不得什么。”萧玥开口,此刻面对着这主仆二人,没有了好脸色。 这态度也在安九的预料之中,毕竟,她们之间已经没有必要去掩饰什么。 安九挑眉,“郡主还需要奴婢帮忙梳妆吗?” 想到方才发生的事情,安九和红翎幸灾乐祸,萧玥的脸色却更加沉了下去,淡淡瞥了一眼这主仆二人,“二位都是贵客,这能劳你们大驾?二位在这屋子中坐着休息便好,来人……” 萧玥朗声道,随即,有几个宫女鱼贯而入,到了萧玥面前待命,萧玥没有再看旁人,转身面对着镜子,“好生伺候二位,北王妃,我需要换衣裳,还请二位在外间休息。” 安九和红翎,没有拒绝,在宫女的引导下,到了外间,二人离开,萧玥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异样,方才这主仆二人来,一来有赫连玉在,她不便做什么,二来,她知道赫连璧会来这里看安九,所以,也不敢做什么,不过现在……赫连玉那碍眼的东西,已经没有跟在身边了,赫连璧也见过了安九,这个时辰,他也应该准备着迎娶,想到赫连璧的计划,呵,想让她帮着偷梁换柱,借机迎娶了安九吗? 如果安九并非天命之人,亦或者,她倒是可以按照赫连璧的安排来,可是,天命之人吗?如果连命都没有了,那何来天命呢?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萧玥看了一眼放在榻上的那一件嫁衣,这嫁衣,是赫连璧特意准备着,让她搞定安九之后,为安九穿上的,可现在这嫁衣依旧有用,不过,却不会穿到安九的身上。 “玥郡主,奴婢替你更衣。”身后,一个宫女开口道,人已经拿着衣裳,走到萧玥的身后。 透过铜镜,萧玥看着身后的宫女,女子样貌清秀,她很少留意到她,不过,此刻……萧玥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这嫁衣如何?” 那宫女微怔,猛地反应过来玥郡主的意思,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眼露艳羡,“这嫁衣华贵精美,听闻皇上是特意为了今日的皇后打造,实在是漂亮极了,也能看出,皇上对皇后娘娘的心思呢。” 那宫女面露讨好,已经将萧玥当成了皇后。 萧玥敛眉,皇后吗?嘴角勾起一抹轻笑,“漂亮极了吗?” 萧玥开口,突然,眼底一抹愁绪,宫女看在眼里,心中微怔,“玥郡主,你怎么了?” “我是在想,这衣裳这么漂亮,而我,不过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这衣裳就算是穿在我的身上,也展示不了它的美丽,反倒是让这衣裳蒙了尘。”萧玥叹了口气。 那宫女皱眉,想要安慰,“玥郡主……” 可话出口,却不知道如何安慰,正为难之际,萧玥推着轮椅转过了身子,看着眼前的这个宫女,“我有个请求,不知你能否答应?” 请求?宫女明显有些吃惊,“公主有什么吩咐奴婢便是,只要奴婢能做的,奴婢一定竭尽全力。” ☆、第二百一十四章 假装中计,形势逆转 萧玥嘴角扬起的弧度,上下打量了这宫女一番,似极为满意她的身段,“也不是什么好难的事情,你现在将这件嫁衣穿上。” 宫女微怔,目光在嫁衣和萧玥的身上游移,“玥郡主,这……这是皇后娘娘的嫁衣,奴婢,奴婢怎么敢?” 似乎因为太过慌张,宫女惶恐的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穿皇后娘娘的嫁衣,若是让人知道了,她怕是连这颗头都保不住了。 “我让你穿,你就穿,你怕什么?这里只有你我,我不过是想看看这嫁衣穿在正常人的身上,是什么模样,一了心中愿望,这一点,你都不满足我吗?”萧玥皱眉,语气多了一丝哀愁,扬起手,一拳一拳的打在腿上,“都怪我自己,这不中用的腿,竟是……” “玥郡主……”宫女见此情形,立即上前抓住萧玥的手,阻止她伤害自己,看她脸上的愁绪,宫女似乎有了些微松动,“奴婢……奴婢帮你就是,可……可奴婢穿这衣裳,被就是大逆不道,郡主不要怪奴婢……” “你是帮我,我又怎会怪你?”萧玥反握住她的手,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打断了她的话,“快,快去穿着,让我看看。” 宫女看了一眼萧玥,目光转向那嫁衣,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若不是看玥郡主那般责怪自己,她也是不敢,可想到玥郡主过了今日就会是北秦国的皇后,若说她的心里没有私心,那也是假的,如果自己能够让玥郡主高兴了,那以后,自己在这宫中,有皇后庇佑,也是一件好事。 宫女拿了衣裳,换了下来,萧玥在等着,看着梳妆台上的那些首饰,萧玥不自觉的伸手,将凤冠拿在手中,细细的把玩着。 “郡主……”身后,宫女的声音传来,似有些不自然。 萧玥转身,看到眼前穿着嫁衣的女子,眼睛不由一亮,“快,将这凤冠戴上。” “这……”宫女面有为难,这衣裳在她的身上,她怎么都感觉不自在。 “我让你戴上,你就戴上。”萧玥拔高了语调。 那宫女微怔,心中虽不愿,可想着是未来皇后的吩咐,她也是迈着步子,朝着萧玥走进,等到将那凤冠戴在了头上,宫女看着萧玥,“郡主,奴婢戴好了。” “好,当真是好,这身衣裳,穿在你的身上,我看着也是满意。”萧玥说着,眼底却有一抹精光凝聚,似在算计着什么,对上宫女的眼,柔声道,“你到我面前来,我替你将这妆再添上一些。” 添妆?那宫女似乎意识到事情有些奇怪,郡主不只是让她穿上衣裳,给她看看吗?现在看也看了,她也满意,那么接下来,她得快些将这衣裳换下来,为郡主穿衣打扮啊。 可郡主却……深吸了一口气,宫女在萧玥的目光之下,竟不敢拒绝什么,听话的到了她的面前,蹲着身子,方便萧玥为自己上妆。 “真是一个听话的丫头。”萧玥口中呢喃,拿了眉黛,靠近她的眉毛,谁也没有留意到,在她的手覆盖了宫女的脸之时,袖口中,似有什么东西抖落,宫女感觉一阵香气入鼻,没来得及弄清楚什么,脑中眩晕袭来,几乎是在一瞬间,便失去了意识,倒在了萧玥的腿上。 萧玥满意的看着这一切,眼底冰冷,想到安九,萧玥将这宫女安置在一旁的榻上,推着轮椅,出了内间,看到外间内,安九和她身旁的那个婢女,此刻趴在桌子上,萧玥心中一喜,拍了拍手,下一瞬,窗外翻进几个太监打扮的人,虽是太监,可那目光中的杀气,却是凌厉得吓人。 “将她们都弄进来。”萧玥淡淡吩咐道,此刻的房间内,除了这几个太监,以及昏过去的三人,就只有清醒着的萧玥。 太监齐力将安九和红翎带进了内间,同样是安置在榻上,那其中一个太监道,“现在该如何?杀了她们吗?” “杀,自然是要杀。”萧玥冷声道,眸子微眯着,看着那张让她痛恨的脸,“不过,杀之前,我还有个礼物,要送给我这个故人。” 萧玥推着轮椅上前,房间里,气氛压抑得不像话,沉吟片刻,萧玥再次开口,“匕首。” 萧玥话落,身后的太监,立即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交给了萧玥,萧玥握着匕首,看着那张脸,“安九啊安九,你没有想到,会这般落入我的手中吧,呵,方才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想要对付你,可那赫连璧,却偏偏要来看你,所以,才会让你多活这么一些时间,但现在,时间到了,呵,都说你聪明,细致入微,可怎么连外间的熏香变了,你都没有察觉?你安九,也不过如此。” 萧玥冷笑着,似在享受着这一刻的胜利,她和安九的较量中,她才是最后的赢家。 想到赫连璧,萧玥的心里浮出一丝讽刺,“赫连璧想娶你,什么天命之人,他还真是痴心妄想,就算你真的是天命之人,那这天命之人毁在我的手里,岂不是快哉?!他不会娶到你。” 萧玥瞥了一眼同在榻上昏迷着的宫女,眼底的光芒越发凌厉,“我早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一个新娘,不过,便也只有在洞房花烛的时候,他才能看得到新娘的脸了。” 到了那时,他发现新娘不是安九,已经晚了,而她……想到自己的安排,萧玥敛眉,这北秦国的皇宫,她是不能待了,可天下之大,总也有她的栖身之所,最重要的,安九毁在了她的手上。 萧玥眸子一凛,握着匕首的手猛地收紧,直接朝着那张脸划去,可那锋利的刀刃还刚要触碰到那张脸,似有一个力道,阻碍了她,萧玥微怔,手腕儿上赫然多了一只手,正是那只手抓着自己,自己才无法使力。 萧玥下意识的顺着那手看过去,对上一双狡黠的眼,那眼里的光芒,让她觉得熟悉,一瞬间,让她以为是安九,可这张脸却是……红翎,安九身旁的那个丫鬟。 她不是昏迷了吗?萧玥意识到什么,厉声吼道,“来人,将她给杀了。” 红翎在这里,也只有碍事,留下一个安九,让她慢慢的毁了她的容颜,享受这胜利的喜悦,这一切都来得太快,几个太监也是一愣,听了萧玥的吩咐,几个人各自从靴子里抽搐匕首,就要朝着那个丫鬟刺下去,可还没有所行动,身体便是一怔,几个太监,恐惧的睁着眼,有震惊,下一瞬,却是齐齐倒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萧玥变了脸色,看到太监背上插着的飞刀,更是大惊,而此时,一个男子,双手抱胸,朝着这边走来。 “哪里找到了杀手,也太不经事了些。”来人正是凛峰,身后还跟着一个南溟。 萧玥自然认得这二人,这两个都是安九的人,萧玥意识到什么,看向那张脸,此刻,躺在床上扮作安九的红翎,已经睁开了眼,满脸笑意的看着萧玥,而另外一边,真正的安九更握紧了她的手腕儿,一用力,便将萧玥手中的匕首给打落了。 安九从踏上起身,坐在榻上,看着眼前脸色大变的萧玥,“玥郡主方才说,北秦皇上娶不到北王妃,那娶的会是谁?” 安九的声音,少了刻意掩饰,此刻,已经是属于自己的声音,这个时候,在萧玥面前,便是掩饰身份的必要也没了。 萧玥微怔,吃惊的看着安九,“你……” 安九挑眉,“怎么?认得我了?哎,都是老朋友了,我出现在你面前这么久,你却没发现,谁是真正的我,你那般想杀了我,理应对我很了解才是,可惜了……” “哼,我看啊,她不仅腿是瘸的,连眼睛也瞎呢。”红翎附和道,这个女人这般心思狠毒,刚才差一点儿,她手中的匕首,就要划到自己的脸上来了。 “你……你们……”萧玥狠狠瞪着这主仆二人,“呵,你们交换了身份?怎么,安九,你是怕了我吗?” “怕你?怕你,方才就不会假装被你迷晕,呵,熏香的气味变了吗?我也是确实是愚笨,竟不知道,熏香的气味儿变了,可惜了,今日你怕是杀不了我了。”安九的话,明显带着讽刺。 萧玥的脸色更是难看,若是安九没有察觉熏香的味儿变了,怎会假装昏迷?这安九分明就是讽刺她啊。 安九挑眉,好在自己先前早有准备,来这皇宫之前,她就知道是个陷阱,怎会不做防范? 可惜了,萧玥的目的,终究不能如愿了。 安九眸光微敛,萧玥心中却是不甘,轻笑道,“安九,你以为我杀不了你,你就能逍遥吗?这是北秦国的皇宫,别忘了,还有赫连璧……” “赫连璧?呵,你不说,我倒是忘了,你们二人是联手起来算计我,不过,有些事情,玥郡主就不用操心了,今日是赫连璧大婚的日子,我和北策来观礼道喜,我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安九眼底一抹冷光凝聚,“玥郡主就算是操心,也要先操心你自己才对啊!” ☆、第二百一十五章 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萧玥微怔,对上安九的眼,眼底神色微变,“怎么?你想杀了我?” 萧玥恨极了安九,这个安九就好似自己的克星,在她的手上,她似乎改变不了吃亏的命运。 安九挑眉,“杀了你?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左右赫连璧想娶的人是我,你就算是莫名死了,对赫连璧也不会有什么,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灵魂,可惜了,要客死他乡……岂不是可怜?” 萧玥脸色更是难看,“你……哼,我萧玥可不需要你的同情。” “不需要吗?我本也没有打算给你同情,萧玥,对于你,我很不明白,你这般三番四次的针对于我,为了北策吗?可北策的心思,从来都没有在你身上,就算是你的算计成功了,你以为,你就能够待在北策身旁吗?”安九冷冷的看着萧玥,这个女人,不仅可怜,还可悲得很。 想到北策,萧玥的眼里,更是恨与不甘,狠狠的瞪着安九,咬牙切齿,“安九,凭什么?凭什么你总能得到最好的,北策他救了我,我不过是想还这情……” 安九蹙眉,还情?以身相许?也不管人家要不要的送上门吗?这不是不要脸吗? “他何时救了你?”安九冷声问道,她可不知道,北策和这萧玥有过什么交集。 萧玥想到那日在北王妃将她从冰冷的湖水中救出来的白色身影,萧玥的眼里多了一丝柔和,这个时候,却也没有在安九面前避讳什么,“七夕前夕,我来你北王府,正是那日,我落入湖中,是北王爷救了我的命。” 北策吗?安九蹙眉,倒是一旁的红翎,脸色却是多了一丝异样,沉吟片刻道,“怎么会?奴婢没听说北王爷救了人,不过,倒是听说,锦公子在湖中救了个女子,对,是锦公子,还是在咱们北王府换了一身衣裳呢。” 萧玥身体一怔,不可思议的看着红翎,“你胡说,救我的是北策,不是什么朱锦,我分明记得,他是穿着白衣?” 谁都知道,北王爷喜穿白衣。 安九看着眼前这女子,似有什么东西在脑中清晰了起来,“谁说穿白衣,就是北策了?” “对啊,听说那日锦公子,也正是穿了一身白衣。”红翎敛眉道,事实上,对于朱锦穿了什么,她的心里是不确定的,但是,此刻看萧玥脸上那惨淡的面容,心中不由畅快起来,更是希望如她所说,救了萧玥的是朱锦,而非北策了。 萧玥的脸色更是沉了下去,“不可能,救我的就是北策,一定是北策。” 萧玥口中呢喃,这个结果,她是无法接受的,安九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不由轻笑,“一定是北策吗?北策的身旁一直有赤枫跟着,赤枫身为北策的护卫,不让他犯险,就是头等大事,以我对赤枫的了解,这样的情况,跳入湖中的定会是他,也不会是北策了,玥郡主,你可能当真是看错了。把朱锦认成了北策,这样一说来,你要还救命的恩情,那也该找朱锦才对。” 朱锦?萧玥脑海中浮现出那日的情形,先前她坚定是北策救了自己,可此刻,她却是不确定了,真的北策吗?亦或者,当真是朱锦? 但很快,萧玥便挥开了脑中的思绪,狠狠的瞪着安九,“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看来,你赖着北策,不是因为什么还情报恩了。”安九敛眉,什么还情报恩,不过是个借口而已。 萧玥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敛眉道,“谁说只能允许你一人喜欢北策?” “是,你可以喜欢,那是你的事情,可若是找到我的晦气,就不仅仅是你的事情了。”安九敛眉,语气冷了几分,这个女人,三番四次的算计自己,她怎能当做没看见? 安九看着萧玥的眼神,她知道,就算是萧玥明了自己认错了人,也一样会执迷不悟,她安九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她的一切。 顿了顿,安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玥郡主,今日你为我安排的一切,我怎能不回报给你呢?” “你要干什么?”萧玥防备的看着安九,方才安九说不会杀了自己,不会杀了她,她又能做什么? “干什么?对你,我可以做的事情,可多了,别忘了,今日是北秦皇上迎娶皇后的日子。”安九开口,意有所指。 “你……”萧玥看着安九的眼神,心中隐约浮出一丝不安,脑中也不断猜测着,这安九要做什么,不过,没多久,安九就已经给了她答案。 “红翎,将这宫女身上的嫁衣脱下来,给真正的新娘穿上。”安九吩咐道,萧玥恍然明白过来,心中一怔,“你……你是要……” 红翎也是明白了安九的意思,立即从榻上起来,三两下就将踏上躺着的那个宫女身上的嫁衣给剥了下来,萧玥看着红翎拿着手中的衣裳,走到自己的面前,眼神之中,有恐惧浮现,“不,安九,你不能这么做,你以为那赫连璧是傻的吗?他想娶的人是你,他发现我之后,你的计谋也就落空了。” “落空?”安九轻笑,不以为意,“玥郡主,你将这个宫女迷晕,来代替我,不也是会被赫连璧发现吗?再说了,今日的新娘子,该坐在轮椅上,扮成是你萧玥的样子,这样才能迷惑得了北策不是?所以,我也猜测,赫连璧不敢让我露面,那么,今日这婚典上,大家都看不到新娘子的脸了,如此,便是发现了,那也是在拜堂礼成之后,到了那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不是吗?这一切都会顺利进行,又怎会落空。” 萧玥听着安九的话,脸色更是难看,这个安九…… “不,安九,你不能这么做。”萧玥摇着头,她相信安九所说的,按照和赫连璧的约定,也会是让安九坐在轮椅上完成典礼,一切都好似她的样子,这样才能迷惑北策,安九若真的这么做,她定也不会给她任何反抗与破坏的机会。 “谁说我不能?你也知道,我能的。”安九挑眉一笑,眼底的笑意更浓,给凛峰使了个眼色。 萧玥握着轮椅的手一紧,想要逃,可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凛峰便到了自己面前,在她身上轻点令下,她不禁无法动弹,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萧玥自然知道赤枫对她做了什么。 安九看着萧玥眼里的恐慌,呵呵一笑,“看吧,叫你别反抗,如今只能委屈你,这模样,像极了砧板上的肉呢,红翎,给她穿衣。” “是。”红翎让凛峰帮忙,很快将嫁衣穿在萧玥的身上,全程,萧玥只能看着安九,看着红翎的动作,脸色分外难看,似恨不得将安九撕碎一般。 不过,她也真的如安九所说的那般,犹如敌人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想到今日计划,萧玥心中憋屈,更是恐惧,如果安九的计划成功,那赫连璧看到最终迎娶的人是自己,会有怎样的反应? 想到赫连璧对天命之人的执着,萧玥的心中禁不住泛凉,那一日,赫连璧甚至连亲妹子赫连玉的命,都想要,更何况是她这个坏了他大事的人呢? 那后果,是萧玥无法想象的。 等红翎穿好了衣裳,安九亲自将凤冠替萧玥戴在了脸上,等一切都安置好,安九打量了坐在轮椅上的萧玥一番,嘴角微扬,“我们倒真是有缘,你的两次婚事,都和我有关,这一次,希望你能够如愿嫁出去了。” 安九敛眉,丢下这一句话,转身不再看萧玥,冷声吩咐,“替玥郡主将喜帕盖上,差不多吉时也快到了,赫连皇上的人,也该来接了。” 安九想着赫连璧,眸光微敛,想迎娶她吗?她倒是觉得,赫连璧和萧玥更合适。 不知道,赫连璧新房内看到萧玥之时,会是怎样的反应? 而她和北策的计划……想到什么,安九眼底的笑意越发浓郁。 这个时候,北策正和赫连璧在一起,前殿,许多宾客等着,不过这个时候,今日大婚的主角,却和北策一起在内殿,二人相对而坐,面前一盘棋局,正是杀得难分难解的时候。 这棋局,是赫连璧所邀,他的目的也是再清楚不过了,他不能让北策空闲下来,有去寻找安九的机会,这个时候,萧玥应该已经得逞了吧,想到什么,赫连璧落下一颗黑子,嘴角的笑意越发多了几分深意。 “赫连皇上,天色不早了,这婚典快到了,皇上不去看看新娘子吗?”北策亦是落下一颗白子,不紧不慢的道,不着痕迹的瞥了赫连璧一眼,眼底依旧是一片平静。 赫连璧挑眉,却是不以为意,“新娘自然有人去接,等会儿时辰一到,朕只要出现行大礼就行。” “是吗?这北秦国的婚典习俗,和我们东楚国,倒是有些差别,记得本王娶安九的时候,可是忙活了好几天,而皇上却这般清闲。”北策淡淡开口,敛眉之间,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光华…… ☆、第二百一十六章 成婚大典,故意使绊子 赫连璧牵唇一笑,“婚俗上,是有些差别,北王爷远道而来,今日好好见识见识我北秦国的婚俗。”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今日皇上迎娶皇后,北策现在这里,恭贺了。”北策落下一颗子,看到赫连璧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些,心中了然,这个时候,阿九那边进行得如何了? 既然凛峰和南溟都没有出现,那么理应没有什么差错的。 “呵呵,多谢了。”赫连璧想到自己要娶的人,此刻听北策这声恭贺,心中更觉痛快,这北策乃东楚第一人,可最终,不还是要落入他的全套之中,过了今日,若他知道自己娶了谁,他会有什么反应? 赫连璧不用想也知道,不过,他却不会给他任何改变一切的机会。 天命之人,只能是北秦国的。 北策听得出赫连璧的这声谢意中的深意,眸光微敛,眉心不由皱了皱,“皇上,你不急,本王倒是有些急了,方才进宫,本王的王妃被人请了去,这么长时间了都没回来,若不是陪皇上下棋,本王早就去寻了,咱们棋也下得差不多了,不如就罢了吧,本王也好去找找王妃。” “怎么?你还怕北王妃在朕的皇宫中走丢了不成?”赫连璧呵呵的笑道,眼底多了一丝防备。 北策但笑不语,将赫连璧的防备看在眼里,之后也没再提这事,等到门外宫人进来,在赫连璧的耳旁说了什么,北策分明见到赫连璧的眼睛一亮,光彩四溢,随即,北策哈哈的笑道,甚至连这一盘未完的棋局都等不及完成了,“北王爷,吉时快到了,要不然这棋局,咱们以后再继续。” 二人视线相对,他们谁都知道,这盘未完的棋局,是不会有机会继续了,二人下次相对,便是剑拔弩张。 北策敛眉,“不过是盘棋局而已,皇上的大事为重。” 赫连璧挑眉一笑,寒暄了几句,早已经换上了新郎喜袍的他,大步出了房间,可他刚走出一步,北策也是紧随齐上,赫连璧察觉到他的跟随,立即停下了脚步,“北王爷,你这是……来人,带北王爷去前殿。” “不用了,本王不是没见过北秦国迎娶的婚俗吗?心中甚是好奇,皇上该不介意本王跟随,看个究竟吧。”还没待宫人反应,北策便开口,对上赫连璧的眼,不容拒绝。 赫连璧蹙眉,心里想着快些将安九迎娶了,坐成一切事实,免得夜长梦多,可他又怎能让北策跟着他去迎接新娘?这个北策,太过精明,也太不好掌控了,越少让他看到新娘,露破绽的机会便越少。 为了防这北策,赫连璧特意让今日这婚典来得简单,只要行了礼,向在场的人昭示他迎娶的皇后就行。 赫连璧看了一眼北策,沉吟片刻,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吧。” 既然无法支开北策,那么,他就改变一下策略,新娘已经被人接到了前殿,赫连璧本要去看安九一眼,可奈何北策跟着,也只能作罢,一行人直接到了前殿的大殿内,今日的宾客,早就在这里等了许久了。 看到赫连璧出现,立即围了上来,可身旁的却不是要迎娶的皇后,而是一袭白衣的男子,北秦国的大臣们,虽很少见到北王爷的,不过都听闻过东楚国的这个王爷,便是猜,也猜得出来这男子的身份。 赫连璧和北策到了大殿,主持婚典的司仪,立即上前,恭敬的对赫连璧道,“皇上,吉时已到。” 赫连璧眼睛一亮,朗声开口,声音传遍整个大殿,“好,既然吉时已到,宾客都来齐了,就快些迎皇后出来。” 赫连璧说这话的时候,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北策,命令一下,不多久,大殿门口,一个宫人喜庆的声音传来,“恭迎皇后娘娘。” 众人齐齐将目光转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在许多宫女的簇拥下,一袭大红嫁衣的女子,竟是坐在轮椅上,被身后的宫女推着,缓缓而入,许多人看到这一幕,都不由一怔,皇上迎娶皇后,可皇后的身份却是成迷,早先他们听过一些传闻,说宫里有个莫名出现的玥郡主和皇上走得极近,那玥郡主腿脚不便,难道皇上迎娶的皇后,就是玥郡主吗? 可这腿脚……许多大臣的脸色微变,堂堂北秦皇后,怎能是个废人?可皇上素来主见强,只怕他们提出什么,他也会视而不见。 此刻,看皇上脸上流露出的热切,他们就知道了。 赫连璧没有理会这些人的反应,目光紧锁着坐在轮椅上的女子,他不确定北策是否知道新娘的身份,为了让北策不怀疑什么,他和萧玥商量好了,让安九坐在轮椅上,任凭北策去误会。 呵,如此一来,北策饶是再聪明,对安九再熟悉,也察觉不到什么。 宫女推着轮椅朝着赫连璧一步步的靠近,人群之中,赫连玉看着那盖着喜帕的新娘,不由皱了皱眉,四处搜寻安九的身影,竟是发现,在这大殿之上,如何也找不到安九。 安九呢?赫连玉想要让百里羽做什么,可一想,才记起,方才百里羽根本就没有和自己一道进来,想到方才在御花园中得知的消息,加上现在这情形,赫连玉的心中,更加乱了。 但她很快挥开脑中的思绪,她知道,眼前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那喜帕之下,完全看不出究竟是谁,她终究是有些担心,万一皇兄当真做了什么,又该如何是好? 赫连玉看向北策,只见他面容平静,没有看到北王妃,他不怀疑,不担心吗? “皇兄……”好半响,赫连玉终于叫出口,这声音,在大殿上响起,所有人都是一怔,齐齐看向赫连玉,满眼疑惑,赫连璧的脸色却是微沉,一眼看过去,眼神带着震慑。 赫连玉感受到了,却坚持,扯了扯嘴角,“皇兄和皇嫂今日大喜,平民的婚事,新娘戴着喜帕,可皇室媳妇威仪,这喜帕是不是该除了呢?” 只要揭开喜帕,一眼就可以知道,按喜帕之下的人到底是不是北王妃,北王爷在此,皇兄的算计,怕也要落空了。 “是啊,一直以来,本王也对贵国皇后十分好奇,若能一饱眼福,实在是再好不过了。”北策开口,对上赫连璧的眼,眼底的笑意,隐约有诡谲闪烁着。 赫连璧又怎会揭开喜帕?脸色微僵之后,很快又笑了起来,“大家自然会看到朕的皇后,不过,却不是今晚,玉儿虽说的不错,可今日,皇后首先是朕的妻子,其次才是皇后,这喜帕可不能除了。” “可……”赫连玉还想说什么,可只是刚说出一个字,北策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也罢,这算是本王要求过分了,皇上说的对,今日是你们的大婚,你们二人高兴,才是最重要的。”北策呵呵的笑道,若有似无的看了一眼那盖着喜帕的新娘,不揭吗?既然不揭,那就只能算了,不过,他赫连璧可不要后悔才好啊。 北策说着,见赫连玉一脸凝重,似依旧在担心着,便不由道,“玉公主,左右以后有机会,何必要在此刻见?” 赫连玉微怔,不知为何,她听着这北王爷的话,似意有所指,还没来得及多想,赫连璧径自上前,亲自从宫女手中借过轮椅,推着轮椅上的新娘子,走到主位上,想到此刻安九就坐在上面,他的心中就异常兴奋,丝毫也不耽搁,对着司仪吩咐道,“可以行礼了。” 那司仪领了命,立即张罗了起来,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按照北秦国的风俗,一对新人行了礼,最后一个礼成,众人分明见到,赫连璧的脸上,似得了天大的宝贝一般。 “赐酒!今夜大家可要不醉不归。”赫连璧一声令下,礼已成,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带着他的皇后离开,许多事情,要生米煮成熟饭,他才放心,推着轮椅,刚有所动作,北策便上前,将他阻止。 赫连璧蹙眉,看着北策,浑身充满了防备,北策却是淡淡一笑,“皇上不是说不醉不归吗?” “呵,北王爷先喝着,朕去去就来,朕的皇后,总该安置了吧?”赫连璧看了一眼新娘,心中得意,此时此刻,怕是北策和安九离得最近的时候了,以后,这二人,断然没有相见的机会。 北策敛眉,却也不罢休,“是,皇后娘娘自然该好好安置,可皇上难道要怠慢了客人么?” 语气中透着一股霸气,赫连璧眸子微微一眯,二人对峙着,赫连璧想到安九,却也只能率先败下阵来,他不能让安九在北策面前多待,沉吟片刻,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北王爷倒是点醒朕了,今日贵客在,朕自然不能怠慢了,今日不醉不归,朕陪着北王爷。” “那皇后娘娘……”北策目光落在那新娘的身上,眉心微皱。 赫连璧察觉到他的视线,立即警惕起来,忙道,“这简单,来人,将皇后娘娘送到朕的寝宫。” ☆、第二百一十七章 联合反击,算计落空 对视着的二人,各自盘算着,北策自然不会让赫连璧这么早的进进新房,现在还不是让他发现真相的时候,赫连璧既然留下,那就和北策周旋,现在,在他看来,安九已经娶到了手,不过,这北策还是一颗眼中钉。 “北王爷,今日朕大喜,咱们得好好喝一杯。”赫连璧开口,邀请着北策入了席,在场的其他宾客,也都喝起了酒,不过,赫连璧却没有特意招待众人,他的注意力,至始至终都在北策的身上。 “这是自然,还记得本王成亲的时候,那心情和皇上此刻一样,不过,可惜,那个时候,皇上没有来喝本王的喜酒。”入了座,这二人你来我往的寒暄,已经好几杯酒下肚,似当真有不醉不归的趋势。 不过,喝了半响,赫连璧却是开口,“这里人多嘈杂,不如咱们换个地方喝?” 北策看了一眼殿中的宾客,似笑非笑,“皇上今日大喜,一切都听皇上的安排。” 赫连璧满意的大笑着,吩咐宫人重新备了酒,二人便出了大殿,到了御花园中的凉亭里,夜色渐渐浓了,月光如水,喜庆和静谧,竟是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谁也不知道,在这样的夜色中,究竟发生着什么,在新娘子被送往赫连璧寝宫之时,两个宫女打扮的女子,也瞧瞧的跟了上去,直到赫连璧的人回去复命,两个女子才悄然进了新房,那两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安九和红翎。 新房内,萧玥一袭凤冠霞帔,在这喜庆之下,脸色分外难看,突然,喜帕被揭开,那张愤恨不甘的脸,暴露在主仆二人的面前,安九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玥郡主,不,现在该唤你皇后娘娘了,拜了堂,现在入了洞房,我可就安心了,为了你的婚事,我可是费尽了心思。” 萧玥瞪着安九,那眼神,似乎恨不得将她撕碎,安九感受到她的情绪,挑眉,脸上的笑意更浓,“怎么?谢谢我吗?谢倒不必了,今日,你安安心心成为皇后就是了。” 安九说罢,给红翎使了个眼色,红翎立即上前,费了好些力气,才将萧玥从轮椅上转移到了床上,萧玥看着这主仆二人的举动,眼里多了一丝惊恐,她们要干什么? 安九似看出了她的疑问,耸了耸肩,“送佛送到西,这大好的春宵,莫要浪费了,也许赫连璧会因此,善待于你。” 萧玥心中一怔,立即明白安九的意思,她是要……萧玥想说话,可依旧说不出来,身子动弹不得,闪烁着的目光,昭示了她此刻的恐惧,不过,她却在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只要赫连璧一进新房,就会立即察觉到的她并非安九,可是,她刚如此安慰自己,便瞧见安九走到一旁的香炉旁,揭开盖子,似在里面撒了些什么。 萧玥心里咯噔一下,那是什么?她想追问,可依旧开不了口,但她却知道,那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而将香炉盖子盖好,转过身重新面对着自己的安九,那脸上的笑容,也印证了她的这不好的预感。 “皇后娘娘,我就不多陪你了。”安九淡淡一笑,深深的看了一眼萧玥,转身朝着门外走去,红翎将喜帕随意盖在萧玥的脸上,也跟着走出了房间。 视线被喜帕遮挡,萧玥陷入了恐惧之中,屋子里,没有了别的动静,安九她们走了吗? 而方才安九在香炉了所放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萧玥怎么也猜不透,不过,空气中原本的香气,却微微变了味道,虽然很淡,但此刻的她,满心防备着周遭的一切,还是发现了,淡香入鼻,可便是闻了许久,萧玥依旧没有感受到任何异样,这反倒更加让萧玥不安了起来。 安九出了房间,到了外厅,安九如方才一样,在外厅的香炉里,也撒上了些东西,这才满意的离开。 宫中的宴会还在继续,凉亭里,酒过三巡,北策明显就醉了,赫连璧看北策的模样,眼底多了一丝得逞,仰头喝下一口酒,赫连璧开口道,“北王爷,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好,本王也醉了呢。皇上,让本王在这里坐一会儿,你先看看皇后吧。”北策放下酒杯,这反应,倒是让赫连璧有些诧异,他以为,以北策方才的态势,是不会这么早让他离开的,可结果却…… 赫连璧看了北策一眼,不过,也乐得如此,方才虽然不得不在此喝酒,可他的心里,却一直想着在新房里等着他的安九,想起自己的皇后,赫连璧起身,朝着北策拱了拱手,“如此,北王爷就随意了,咱们明日再见。” “好,明日再见。”北策对上赫连璧的眼,只是一瞬,身子便趴在了桌子上。 赫连璧看北策的反应,挑眉一笑,转身走出凉亭,明日再见吗?明日就算是见到,那么,他们二人也不会如此刻这般坐着喝酒,这北策,该是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吧,可惜了,在他东秦国的地盘儿,他赫连璧才是主宰。 嘴角勾起一抹得意,赫连璧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直到身影彻底无法被凉亭中的人看到分毫,赫连璧才停下了脚步,拍了拍手,随即,十来个黑衣侍卫,便出现在赫连璧的面前,随时待命的模样。 “好生伺候。”几个字从赫连璧的口中传出,那冷冽的语气,带着一丝得逞,“送到玥郡主的寝宫去。” “是。”侍卫领命,随即奔向御花园中的凉亭。 凉亭里,赫连璧离开之际,却是没有发现,趴在桌子上的北策,嘴角亦是扬起了一抹笑意,北策并没醉,不过,却也没有立即离开,方才来凉亭的时候,他就遣散了赤枫等人,此刻,凉亭中就只有北策一人。 赫连璧离开不过小半会儿,这夜色中,十来个黑衣侍卫,便出现在凉亭中,看到趴在桌子上的男人,其中领头的男人上前一探,当真是醉了过去,想到皇上的交代,立即对其他人吩咐道,“带走。” 十个黑衣侍卫,本以为还有好一番的打斗,才能完成任务,可没想到,面对的竟是一个醉的不省人事的人,黑衣侍卫轻轻松松的便将北策架着,朝着玥郡主寝宫的方向而去。 而此时萧玥的寝宫内,一切都好似如寻常一般,没有丝毫异常,黑衣侍卫带着北策,也是没了多少防备,可没有想到,刚入了寝宫,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一些身影,团团将他们围住。 “你们……”为首的侍卫,看着这些人,足足十来人,看那姿态,为首的侍卫不由皱眉,“你们是谁?” “多谢你们将我们王爷送回来。”开口的是赤枫,看了一眼他们扶着的北策,话刚落,身形一闪,对方甚至没有瞧见一切是怎么发生的,赤枫就已经将北策从那些侍卫的手中夺了过来。 侍卫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结果,更是浑身防备了起来,也明白了这些人的身份,北王爷的人吗? 为首的侍卫看向那个北王爷,只见方才还醉得不省人事的人,此刻,站在对面,神清气爽,满脸笑容,为首的侍卫脸色不由变了变,惊觉方才是上了当。 北王爷事先有准备,这意味着什么? 在场的那些黑衣侍卫,都明白过来,皇上交代他们“伺候”好这个北王爷,怕是容不得他离开皇宫,可眼下,北王爷的这些人……这事情,怕没有那么简单了啊。 北策瞥了那些侍卫一眼,声音依旧是云淡风轻,“既然几位将本王送来了,赤枫,好好谢谢人家吧。” “是!”赤枫领命,那个字吐出口,目光一凛,激射向那几个黑衣人,朗声吩咐身后的人,“没听见吗?替王爷送上谢礼!” 在场的人都明白,这所为的谢礼是什么,这些黑衣侍卫,休想走出这宫殿。 一时之间,双方的十来人,刀剑相交,不过仅仅是片刻,就已经分出了胜负,赫连璧的这些侍卫,个个都是高手,但在北策的人面前,也终究是如蝼蚁一般。 “王爷,都已经死了。”赤枫禀报道,北策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眸光微敛,“收拾了。” 这些人之所以不能留,是以为留不得,他不能让赫连璧知道,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想到和安九的计划,北策嘴角一扬,没有理会其他,大步朝着房间内走去。 今日一进皇宫,安九就被带走,他之所以忍着没有去找安九,是因为,一切都要迷惑对手,不过,这个时候,赫连璧怕已经在洞房花烛,他也可以见到他的阿九了。 北策大步进了屋子,果然看到房间内的榻上,安九斜躺着,似在闭目休息,而红翎则是站在一旁,看到北策进来,红翎立即福了福身,“奴婢参见王爷,小姐她……” ☆、第二百一十八章 洞房花烛,认错了人 红翎开口,北策便认得,那榻上躺着的正是安九,此刻二人该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身份,安九听到动静,睁开眼,看到北策,嘴角一扬,“回来了?” “嗯。”北策上前,坐在榻上,将安九扶着,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这个时候,赫连璧怕已经回了寝宫了。” “回了好,今日是他们的大喜之日,新婚的夫妻二人,理应在一起。”安九对上北策的眼,眼底的诡谲异常闪烁,想到什么,双眸更是一亮,“对了,让你见一个人。” 北策蹙眉,是谁让安九这般兴奋? 北策竟是有些吃醋,安九话落,便给红翎使了个眼色,红翎明了安九的意思,立即退下,北策看着安九绽放着笑容的脸,“想让我见谁?” “见了你就知道了。”安九卖着关子,仅仅过了片刻,门再次被推开,进门的是个男子,北秦侍卫的打扮,不过,那张脸……北策看到那人,不由一怔,随即似恍然大悟,许多东西也在心中清晰起来,俊美无俦的脸上扬起一抹笑意,直视着对方的双眸,“羽王爷,好久不见,前些时候在城门外,多谢你出手相助。” 那个用匕首打偏了利箭的人,就是百里羽吧! 再次见到故人,百里羽的心中,也分外亲切,到北秦国以来,那张脸上鲜少再出现笑容,此刻,却是多了些柔和,“好久不见,救九儿,是我身为朋友的分内之事,不过,现在的我,早已经不是羽王爷。” 北策想到百里羽的身世,再想到自己的身世,心中竟有些苦涩,“不过是个称呼而已,在北策眼里,你是个不错的兄弟。” 兄弟?百里羽微怔,显然吃惊北策在他们之间用了这两个字,这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自己是叛王齐王之子,而北策,是皇上之子,他依旧承认自己百里皇室后人的身份么? 百里羽嘴角一扬,对上北策的眼,心中竟感激他的承认,这段流落他乡的时间,他只觉得自己是个漂浮不定的浮萍,哪里都不是他的家,这一声兄弟,竟让他的心有了归宿感。 看了一眼安九,百里羽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郁,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曾经专属于羽王爷的邪气,“你将北王妃照顾得不错。” 那言语中同样是认可,对北策的认可,以及放心。 两个男人话不多,但视线交汇,许多东西都不言而喻,想到今日的事情,百里羽不由蹙眉,“这个时候要出宫吗?我有法子助你们出去,赫连璧那里,终归会发现端倪,你们还是早走为妙。” 赫连璧的为人,他从赫连玉那里了解了不少,这一次,他千方百计的想要娶九儿,可却落空了,势必不会善罢甘休,这是北秦国,赫连璧的地盘儿,留下来,只会受制于人。 北策和安九却是相视一眼,脸上皆是含着笑意,“这北秦国太大,赫连璧就算是三日之后醒来,发现一切的真相,他要派兵追杀,我们也是难以逃脱的,倒不如留在这里,左右那赫连璧,也不敢如何。” 百里羽蹙眉,看着这二人,神色微怔,可仅仅是片刻,他脸上的担忧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笑意,“看来,你们早就已经有应对之策。” 北策但笑不语,安九眸光微转,意有所指的道,“这是自然,不然,我们也不会如此只身犯险,倒是你……” 安九想到今日在凉亭里,那个妇人所说的话,看百里羽的眼神,多了几分担心,百里羽明了她的意思,想到那妇人,百里羽眸中一片冰冷,沉吟片刻,开口道,“在知道我不是父王的儿子之时,我就已经经历过一次这样的震惊了,那妇人说是我的母亲,可那又如何?我对她来说是儿子,那么她便是我的母亲,如果是其他,我百里羽,依旧是孤家寡人一个。” 百里羽的意思,再明白不过,那妇人今日所表现出来的,有多少真情,他如何感受不到,所以,便是认母,他也依旧十分平静。 安九敛眉,心中了然,没有再说什么。 而此时,赫连璧的寝宫内,赫连璧一回了寝宫,就急急的想要见到安九,进了大殿,遣散了所有的宫人,急切的他,没有发现屋子里,隐隐飘着的熏香,让他的双眼多了一层朦胧。 直到进了房间,那朦胧感越发的浓烈,他将这异常归咎于方才喝了酒,想见到安九的急切,让他迫不及待,更是没有心思去顾及其他,大步走到床前,看到床上躺着的女子,喜帕遮着她的脸,赫连璧双眼不由得一亮。 “阿九,朕今日,终于娶到你了,呵,你终究是朕的,天命之人是朕的,整个天下都会是朕的。”赫连璧身体里,似有一团火焰在燃烧着,好似什么东西,急欲破体而出。 他后宫的女人不多,但平日里,也从未禁欲,此刻,看到床上的新娘,他胸中的欲望,异常激烈。 情不自禁的上前,坐在床沿,看着那喜帕,眸光微闪,今日在大殿上没有见到这张脸,他甚是想念,此刻,伸手触碰到那喜帕,眸子眯了眯,“阿九,你可知道,今日为了不让北策发现朕娶的是你,朕可是费劲了心思了,不过,你放心,现在,他有了他的去处,定也不会来打扰咱们。” 赫连璧说着,将喜帕掀开,那张脸暴露在空气中,赫连璧看到这张脸,微微一怔,萧玥看着这男人,下意识的想要开口,却依旧说不出一个字,不过,她却安心了不少,赫连璧看到了自己的脸,也就明白娶的人不是安九,他们的计划有了意外,这个时候发现并不晚,安九他们就算是离开了皇宫,只要皇上下令,也能将她找回来。 萧玥心中期待着,可是,下一瞬,赫连璧的反应,却是让她如遭雷击。 赫连璧看着眼前的女子,脸上的笑意绽放开来,丢开手中的喜帕,轻抚着她的脸颊,柔声呢喃,“阿九,还见到你,朕就想得到你,你可知道,朕期待这一日,期待得好辛苦!” 萧玥微怔,什么意思?阿九?赫连璧唤她阿九?不,她是萧玥,安九对她做了什么,竟让赫连璧将自己当成了她安九?这张脸,分明不一样啊。 突然,萧玥好似想到什么,眼底多了一丝惊恐,脑中回想起安九方才在香炉里做的手脚,什么东西在脑中豁然开朗,一定是这样的,安九在香炉里动的手脚,让赫连璧将自己认成了她,可……到底做了什么? 便是此刻,萧玥依旧想不透,可许多东西,她却已经来不及去探索,男人的大掌便已经在她的身上游移摸索着,解开她的衣裳。 不……萧玥眼里越发的焦急,可是,在赫连璧的眼里,“安九”虽然不情愿,但那又如何,安九是北策的王妃,她对自己理应是反抗的,不过,还好,他事先让萧玥给安九下了药,她就算是想反抗,也无力反抗,只要过了今日,他们成就了夫妻之实,而北策……想到自己未完的计划,赫连璧眸中的得意越发张狂,明日,明日一早,还会有一场好戏。 高大的身躯压上了床,萧玥无力挣扎,房间里,女子蔓延惊恐不甘,男子却一脸享受,夜色正浓,亦是很长,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的旖旎春情才渐渐平息了下来,床上,两个人躺着,赫连璧已经睡了过去,便是睡着,那脸上都带着胜利者的微笑,长臂更是将女人紧紧的抱在怀中。 而那被抱着的女人,眼底生出的却是绝望。 她的心中只有北策,就算那日是自己认错了人,可北策早已经入了她的心,可此刻,身子比赫连璧占了,这一切,还是安九的算计,她如何能甘心? 这个时候,安九该在北策身旁吧,亦或者,在北策的怀里,而她却……为什么? 萧玥恨,非常的恨,可是,便是恨,也已经改变不了许多东西。 这一夜,亦是有许多事情悄无声息的进行着,天渐渐亮了,本是每日早朝的时间,赫连璧昨日就已经吩咐群臣,今日照样上朝,因为,他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将安九是他赫连璧的皇后的身份给坐实了。 管事太监按照以往的时辰去唤赫连璧起床,可唤了好几声,房间里都没有动静,宫人们都知道,昨日皇上洞房花烛,今日无法早起是正常,可想到皇上的交代,却又不敢不叫,此刻,管事太监一脸为难,候在房间外,小心翼翼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房间里,微弱的光线照了进来,萧玥几乎是一夜未睡,此刻,身体还是被赫连璧搂着,她的身子也依旧无法动弹,突然,抱着自己的男人有了动静,可这一动,更是让萧玥眼里多了一丝惊恐。 昨晚,赫连璧将自己看成了安九,那今日呢?她虽然始终没想清楚,赫连璧为何将自己看成安九,但她的心中,依旧不安,若今日,在赫连璧的眼里,自己成了萧玥,那赫连璧对自己,又会是怎样的态度? ☆、第二百一十九章 发现真相,怒不可遏 萧玥满心不安,时间在此刻好似过得特别慢,似在等着行刑一般。 赫连璧睁开眼,脑海中第一瞬间浮现的,便是昨晚的事情,昨晚,他赫连璧迎娶了安九这天命之人,得到了老天的庇佑,想到此,赫连璧的心中就难掩兴奋。 感受到怀中抱着的女子,赫连璧低头看着埋在自己胸膛的头颅,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柔声唤道,“阿九……醒了吗?” 怀中的女子一动不动,可的打在自己胸膛上的呼吸,却已经不似睡着的人,醒了,安九他醒了,想到昨日的事,赫连璧恍然明白过来,为了让安九安分,他让萧玥用了药,没有解药,安九只会浑身瘫软,没有力气,她自然是无法动弹了。 左右已经过了最关键的时候,如今,安九已经是他的女人,赫连璧安心了不少,不过,现在还不能将解药给她,毕竟,他还有事情没有昨晚。 想到自己的安排,赫连璧敛眉,眼底的精光一闪而过,还北策,他不会容许北策有任何机会,可以和他争夺安九。 “来人。”赫连璧没有急着看安九,搂着怀中的女子,朗声吩咐道。 屋子里终于有了动静,管事太监立即推门而入,看也不敢看床榻一眼,径自跪在地上,恭敬的道,“皇上要先洗漱更衣吗?这个时辰,朝中的大臣们,都已经在等着早朝了。” 赫连璧自然记得此事,嘴角一扬,“让他们等着,玥郡主的寝宫那边如何了?” 管事太监一怔,随即回答道,“一切如常。” “一切如常吗?那好,给朕更衣,叫几个宫女进来,给皇后娘娘更衣,咱们要先去一趟玥郡主的寝宫。”赫连璧朗声道,昨夜,北策喝醉了,被送到萧玥那里,以萧玥的手段,怕早已经得手了吧。 呵,那萧玥喜欢北策,想得到北策,他倒也可以利用这点,让安九对北策死了心。 不仅如此……赫连璧眸子眯了眯,眼底一抹精光凝聚,轻柔的将怀中的女子拉起来,想要起身,可是,看到那张脸的时候,赫连璧脸色一怔,如遭雷击。 “啊……”赫连璧几乎是惊叫出声,那张脸上,分外不可思议,叫出这一声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的,赫连璧嫌恶的一甩,怀中的女子,本就接近床沿,此刻在这力道之下,更失去了平衡,砰地一声,摔出了床,落在地上。 疼痛袭来,萧玥却无法叫出声来,方才赫连璧的反应,让她恐惧,心中更是不安。 管事太监正带着宫女进了门,看到落在床下的女子,心中一怔,立即别开眼,那些宫女亦是看到这一幕,都难掩吃惊,顾不得其他,立即上前,“皇后娘娘……” 宫女们想将人扶起来,可是,还没来得及靠近,似听了她们的称呼,赫连璧厉声喝道,“谁是皇后娘娘?” 宫女们被那话中凌厉的气势吓到,竟是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脑中浮现出皇上的话,谁是皇后娘娘?摔在地上的不就是皇后娘娘吗?昨晚,她们是亲眼看着皇后娘娘被送进来,坐在轮椅上,这北秦国的皇宫内,也只有玥郡主坐轮椅,地上的女子,不就是玥郡主吗? 皇上为何这么问? 不仅仅是宫女们都不解,饶是管事太监,也甚是不解,不过,萧玥却明白,心中更是咯噔一下,看着赫连璧,可刚接触到那凌厉的视线,萧玥心中的恐惧,就更加浓烈。 果然,昨晚在他的眼里,口口声声叫着安九,而今日一早,他所看到的,是自己的脸了吗? 赫连璧看着这张脸,眼底的怒火急速乱窜着,猛地一跃下床,揪起地上的萧玥,厉声喝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是你?安九呢?朕的皇后安九呢?” 萧玥心中颤抖着,看着赫连璧,想告诉赫连璧许多事情,可却依旧开不了口,赫连璧似察觉到了什么,眉心微皱,沉吟片刻,在萧玥的身上点了几下,那原本无法动弹的身体,瞬间可以动了。 “皇上,是安九……安九她将计就计……”萧玥下意识的开口,想到安九昨日做的事情,心中就莫名的恨。 赫连璧的脸色更是沉了下去,安九将计就计?这意味着什么? “该死,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你让她发现了吗?”赫连璧咬着牙,昨晚和这个女人在床上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他清楚的记得,他的眼里,明明看到的是安九,可为何今日一早,怀中抱着的女人,竟变成了另外一个? 一想到这些,赫连璧就气愤难耐,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打在萧玥的脸上,啪的一声,响彻整个房间,宫女们被吓得跪在地上,更弄不清楚,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到底是什么意思。 萧玥吃痛,心中更是难受,“皇上,与其在这里追究谁对谁错,你是不是该想想其他?安九识破了我们的寂寞,除了她,可还有北策。” 经萧玥这么一提醒,赫连璧身体一怔,想到什么,眸中的颜色变了又变,回想起昨晚的一切,才发现许多事情是那么的不寻常,他只想着将安九快些娶了,可没有去理会,为什么安九久久没出现,北策竟没有丝毫担心? 北策对安九那般在意,除非特别放心,不然,不会有昨日那般的表现,而这放心,来自于哪里?此刻,赫连璧猛然想明白了什么,身体一个踉跄,脸色越发的惨白。 该怎么办?昨晚北策醉酒,怕也是假的吧,而自己派去的那些侍卫……赫连璧似想到什么,眸子一紧,厉声喝道,“快,快给朕更衣。” 他要萧玥的寝宫,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管事太监猛地回过神来,立即上前,扶着赫连璧到了屏风后,萧玥瘫软的靠在地上,看到屏风后的那抹身影,心中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目光微闪,似在算计着什么。 她希望赫连璧能够扭转形势,可是现在的情况,他还能扭转吗? 这个时候,不知道安九和北策还在没在皇宫里,如果在,那不许他们出宫,便是再好不过了,如果不在……萧玥敛眉,看赫连璧的眼神,越发多了几分深沉。 对赫连璧来说,安九不仅仅是一个女人而已,他将她当成了天命之人,为了自己的野心,为了赫连家的未来,她能够想象得到,赫连璧对安九有多大的决心。 所以,便是到了这个时候,她萧玥或许也没有输。 一切还有转机,不过,想到赫连璧对自己的态度,萧玥握紧了拳头,这个时候,自己对他来说,怕没了利用价值,加上昨晚他们二人的男女之事,赫连璧定容不下自己。 自己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打击,提醒着他昨日的失败。 所以,为了保命,她只能……逃! 萧玥下意识的一动,逃吗?可她废了的双腿,却是连动也无法动弹,更何况是逃? 心中付出一丝绝望,赫连璧正好穿好了衣裳,一脸怒意的走出屏风,锐利的目光瞥向地上的萧玥,那黝黑的眸中,一抹嫌恶一闪而过。 萧玥被他看着,心中咯噔一下,下一瞬便听得赫连璧的声音响起,“将这个女人给朕关起来,没有朕的允许,谁也不能见,更不能离开房间半步,若是她不见了,你们的脑袋,留着也就没用了。” 说罢,赫连璧一甩衣袖,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房间,房间里,萧玥的身子更是瘫软在地上,几乎无法想象,之后还会发生什么。 想到安九,萧玥眼底嫉恨更浓,这个该死的安九,竟将自己害到如此的境地,可她却忘记了,是自己算计在先,如果这个时候,安九落得她此刻的下场,她怕是会叩谢四方神圣。 赫连璧出了寝宫,一路上,宫人们看到那气势凌厉的皇上,都不由避让开来,心中都是疑惑,皇上昨日迎娶皇后,那般喜悦,这怎么刚过了一晚,脸上竟是如此天差地别的表情? 那眼神,更好似要吃人一般。 赫连璧丝毫没有耽搁,直接到了萧玥的寝宫,寝宫里,一片死寂,似没有人在,不过赫连璧却发现了,空气中似飘着一股血腥的味道,瞥见院子里太接触的一抹鲜血,赫连璧眸子一紧,昨日这里有一场大战吗? 赫连璧几乎想象得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赫连璧大步走进屋子,屋子里也是空的,突然,瞧见角落处蜷缩着一个宫女,眼神里似有恐惧弥漫,赫连璧立即上前,抓着那宫女问道,“北王爷呢?还有北王妃,他们人去哪儿了?” 难道昨晚,他们当真逃出宫去了吗?如果逃出了宫,那他们第一时间,怕就会离开北秦都城。 赫连璧想到此,眸子一紧,逃吗?便是逃了又如何?这北秦国是他赫连璧的地盘儿,便是逃了,他赫连璧也要将他们给追回来,安九是他赫连璧的,谁也休想带走。 赫连璧如是想着,那宫女却是瑟瑟的道,“回皇上的话,北王爷和北王妃……去了朝堂。” ☆、第二百二十章 朝堂对峙,夫妻的算计 朝堂?赫连璧本打算派人追出皇宫,听到这个答案,一时之间竟是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赫连璧厉声吼道,那宫女的声音,更是颤抖了起来,“北……北王爷,北王妃,去……去了朝堂。” 赫连璧身体一个踉跄,朝堂?他们去朝堂做什么?他可没有忘记,昨日自己让朝臣们今日早朝,这个时候,他们定也还没有离开! 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浮出一丝不安,更是捉摸不透这两个人的意图,可是,他却不能由着这二人,任凭他们做什么,深呼吸了一口气,赫连璧眸子一凛,大步转身走出房间,一边走一边吩咐道,“立即宣召倪将军,让他带领整个皇城的军队,包围皇宫。” 不管北策在算计着什么,今日,安九和北策二人,都休想走出这里。 想到昨日发生的事情,赫连璧更加恼羞成怒,便是走路都带起的风,都染着怒意。 而这个时候,朝堂上,朝臣们早已经在等着,皇上新婚,本可以休朝几日,可皇上却特意交代,今日早朝,务必不能缺席,众位大臣昨晚在宫宴上,都喝了酒,今日废了好些劲儿,才按时起床。 可此刻,等了许久,皇上依旧没到,不过众人的心中都理解,毕竟昨日的洞房之夜,皇上因此耽搁,也在情理之中。 众人等了许久,终于,外面一抹急切的身影匆匆进来,众人看到那人,皆是一愣,不过,随即齐齐跪地,“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够了,北王爷呢?”赫连璧顾不得其他,一走进大殿,便很快的扫视了整个大殿一眼,他在寻找着那两抹身影,可是,看了两遍,都没有找到他想找的人,赫连璧的脸色,更是沉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在场的大臣都怔了怔,抬头看了一眼皇上,更觉怪异,昨日喜事刚过,今日也算是新婚燕尔,可皇上的脸上,明显的怒意,似要杀人一般。 北王爷? 皇上问北王爷做什么?况且,北王爷是东楚国来的客人,怎么会在北秦国的朝堂之中? 没有等到回答,赫连璧脸色更是难看,暗自低咒,那宫女不是说北策和安九来了这里吗?可人呢? 想到那宫女受了惊吓的模样,赫连璧皱眉,北策和安九莫不是在故意耍自己? “东秦皇上,这一大早的,你如此急匆匆的找本王,可是有事。” 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众人齐齐看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大殿门口,高大的男子一袭白衣,身后几个侍卫,面无表情,但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而那白衣男子,不是北策又是谁? 赫连璧看到北策脸上的笑容,眸光微凛,下意识的看向北策身旁,却没有看到安九的身影,“安九呢?你将安九藏到哪里去了?” “藏?”北策挑眉一笑,眼底却有一抹危险之意一闪而过,他极不喜欢这个字,“安九是本王的王妃,皇上何故用了一个藏字?” 赫连璧脸色微僵,看北策那张俊美的脸,更是觉得刺眼,安九是北策的王妃么?可昨晚,差一点儿,她就成了他赫连璧的皇后,可……可这一切,都被毁了。 深吸了一口气,若不是这些大臣在,赫连璧竟想上前,将北策脸上的笑容给打掉,可是,他便是气得牙痒痒,也终究是不能,努力平息着自己的心情,赫连璧敛眉,再次开口,“怎的今日不见北王妃?” 赫连璧一心想着安九,他要的是安九,所以,他要尽快确定安九的情况。 北策如何不明白这赫连璧的心思,眉峰微挑,北策呵呵的笑道,“皇上对本王的王妃,还真是上心,就不怕新迎娶的皇后娘娘吃醋吗?” 赫连璧眉心一皱,厉声喝道,“北策,你休要在朕的面前得意,来人……” 赫连璧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喝,让在场的人都是一愣,听到赫连璧的一声令下,倪将军带着的皇城军队,就已经冲了进来,一时之间,气氛顿时诡异至极。 不过北策的面容之上,却没有分毫惊慌,俊美无俦的脸上,依旧是那云淡风轻的笑意,“皇上,你这是做什么?” 赫连璧大步上前,走到北策面前,紧咬着牙,一字一句,用只有二人听得见的声音道,“北策,朕要做什么,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你既然知道朕要的是什么,你就该识趣,不然……” 赫连璧话说到此,却是倏然顿住,但意思,却是不言而喻。 北策挑眉一笑,“皇上认为,本王该把自己的王妃让给你,才算是识趣吗?” 赫连璧没有回答,对上北策的眼,意思很明显,北策却是一声轻笑,“皇上,你可莫要忘了,昨夜你刚娶了皇后,就算得了安九,你又该如何安置她?” 话落,赫连璧的脸上,果然闪过一抹异色,北策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再说了,本王的王妃,又岂是能够让你给的?” “你……”赫连璧明了北策是故意揭他伤疤,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赫连璧眸子眯了眯,“北策,你莫要忘了,这不是东楚国,而是北秦,朕的北秦。” 赫连璧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就算北策不让,他也势必要得到安九,那是天命,只有他赫连皇室,才配拥有这天命。 北策却是挑眉一笑,“皇上的北秦国吗?就算是北秦国又如何?那倒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赫连璧眸子一紧,看这北策似丝毫没有害怕的模样,心中不由咯噔一下,这北策,莫不是早有准备?想到昨日自己糟了的算计,赫连璧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看北策的眼神,越发多了几分深沉。 “皇上,北王妃求见。” 两个男人对视着,正此时,大殿之外一个太监的声音响起,赫连璧身体一怔,更恨不得立即迎上前去,可理智告诉他此刻所处的地方,赫连璧却是敛下心神,可开口,声音依旧透着说不出的急切,“快,快请北王妃进来。” 安九还在皇宫里,这个消息,让赫连璧放心了不少,此刻,他的心中亦是盘算着,无论如何都要将安九留在北秦国。 可他却没有料到,安九进来之时,身旁还带了另外一个人。 赫连璧看着大殿门口,在几个人的簇拥下,进了大殿,而她的身旁,侍女推着一个轮椅,跟随在安九的身旁,缓缓而入,而那张脸,落入赫连璧的眼里,几乎是在那一瞬间,赫连璧原先脸上的期待,赫然龟裂,更是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朝臣们看着那轮椅上的女子,他们可都参加了昨日的大婚典礼,新娘子可不就是坐在轮椅上的吗? 此刻,朝臣们立即明白过来,那女子的身份,让他们丝毫也不敢怠慢,再次跪在地上,“参见皇后娘娘……” 这一声喊,让赫连璧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坐在轮椅上的萧玥,看到赫连璧黑了的脸色,心中也是咯噔一下,倒是安九,一脸笑意,瞥了萧玥一眼,目光再落在赫连璧的身上,“东秦皇上,方才安九在来的路上,不巧正遇见了皇后娘娘,这不,安九特意和皇后娘娘结伴而来,皇上你不会怪罪吧。” 赫连璧的手早已紧握成了拳头,他离开寝宫之时,特意吩咐了宫人看好萧玥,不许她出门一步,他可不相信,宫人敢违背他的意思,更不会相信,这萧玥没有双腿的情况下,能够独自出得宫来。 在路上遇见的吗?赫连璧可想而知,这安九,怕是特意走了一趟他的寝宫,故意将人给接来的吧。 她和北策要干什么?赫连璧看了这夫妻二人一眼,浑身生出了防备之意。 想到另外一点,赫连璧的心中,更是气愤,目光瞥了一眼安九身后跟着的人,他们竟在他的北秦皇宫之中,如此自由随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意味着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那厢安九催促的声音传来,“北秦皇上,难道要怪罪吗?皇后娘娘方才可说了,安九将她送来,皇上不会怪罪,毕竟新婚燕尔,皇上……” “安九!”萧玥紧咬着牙,厉声喝道,她不愿和赫连璧绑在一起,不仅如此,她知道,这个时候安九越强调自己皇后的身份,赫连璧越容不下自己,看他此刻那阴沉的眼神,她就已然知道,此刻他的心中,是怎样的愤怒。 可她刚出口,赫连璧脸色一沉,“住口!” 赫连璧狠狠的瞪了萧玥一眼,这个女人想反驳安九吗?告诉所有人,她不是皇后?可……可这么多大臣在,这些事情如何能说? 她的皇后,本来是安九,可……赫连璧突然觉得,自己召集朝臣今日早朝是个错误,方才匆匆的赶到这里来,更是一个错误,北策和安九只怕是早就做好了准备,要在这里等着他! 赫连璧看着安九,眸子眯了眯,安九承受着他的视线,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郁,“皇上这般吼她做什么?她可是东秦的皇后啊!” ☆、第二百二十一章 撕破脸皮,殿上诛杀 赫连璧此刻杀人的心都有了,北秦的皇后?他赫连璧的皇后,怎能是萧玥那个女人? 他竟有些后悔,后悔刚才在寝宫,没有杀了萧玥,此刻,竟成了他的笑话! 安九和北策将赫连璧的反应看在眼里,早已在意料之中,想到这赫连璧和萧玥二人对她的歪心思,安九的心中,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更是亲自从红翎的手中接过轮椅,亲自推着萧玥上前。 看着她的举动,赫连璧眸子一紧,似在猜测着她的意图,这个安九和北策,他不得不警惕。 等安九推着萧玥到了赫连璧的面前,安九再次对上赫连璧的眼,“皇上,你的皇后,我给你送来了,你大婚已过,我和北策,也准备回东楚,今日,特意来向你辞行。” 他们要走?赫连璧一听到这个消息,神色更是严肃起来,更是顾不得身后许多大臣都看着,下意识的上前一步,“你不能走!” 霸道的语气,带着命令,在场的人听来,都是诧异,他们看来,东楚国的使臣参加完皇上的婚礼,理应离开,不是吗? 赫连璧刚出口,便意识到话中的不妥,眉心微皱,似盘算着什么,安九却是眉峰一挑,“我们如何不能走了?难不成,我和北王爷安安稳稳的来,到了你北秦国,竟是无法安稳出去了吗?” 安九的声音虽小,但那语气,却是透着不容忽视的霸气与凌厉,一时之间,赫连璧心里更是慌了,北策看着赫连璧的反应,嘴角一抹轻笑浮现,沉默了好半响,赫连璧才扯了扯嘴角,好不容易绽放出一抹笑容,“这是哪里的话?朕不过是想留北王爷和北王妃多住一些时日罢了,这……对,这不仅仅是朕的想法,皇后也是如此。” 那“皇后”二字,从赫连璧的口中说出来,分外难受,他不愿承认萧玥的身份,可方才安九推着萧玥进来,加之昨晚拜堂,新娘坐在轮椅上的事,赫连璧竟觉得没了退路。 此刻听闻安九要走,便也只能横下心来承认,现在,他必须要托住安九和北策,只要在北秦国,一切都还有办法,一切都可以慢慢周旋,可若是他们离开,那以后就很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赫连璧心中盘算着,看了萧玥一眼,敛去眼底的嫌恶,“皇后,你说是不是?” 萧玥承受着赫连璧的视线,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她知道赫连璧还在算计,深吸了一口气,萧玥不得不扯出一抹笑容,“是,皇上说的对,北王爷和北王妃来北秦国不过几日,这就要走,我北秦国怕还没有招待好。” “招待?你北秦国招待得还不够好吗?”安九挑眉一笑,倏然拔高了语调,这突如其来要发难的气势,让萧玥和赫连璧都是一惊,赫连璧心中更是惶恐,如果安九当这这么多人的面儿,揭穿昨日的一切,又当如何? 安九看着他的反应,眸光一凛,“这次来北秦国,倒真是见识了北秦的风土人情,实在是让我大开眼界。” 安九话中意有所指,赫连璧的脸色,更是沉了些,片刻,脸上扯出一丝尴尬,“只怕是有什么误会,朕照顾不周,更要留二位,多住一些时日,才能弥补朕心中的亏欠。” “弥补就不用了。”北策赫然开口,大步上前,走到那就身侧,揽着她的腰身,似在宣示着什么,对上赫连璧的眼,一字一句的道,“赫连皇上,北秦国和东楚国,多年都保持着平衡,皇上的弥补,可不要让这平衡打破才好。” 北策言语中的警告不言而喻,无论赫连璧的野心还是私心,都休想牵扯到安九分毫。 赫连璧眸子一凛,安九的警告,他有所顾忌,北策的警告,却让他更多的是痛恨,他相信,昨日坏了他的计谋,这北策定费了不少心思,想到七字箴言所记载的天之中,心中更是不甘,方才脸上的笑容,也隐约有了龟裂的迹象。 夫妻二人看在眼里,安九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终于有些掩饰不下去了吗? 果然,赫连璧压抑着心中的不悦,终究是失败了,“不管朕如何弥补,这平衡也不会打破。” 不会打破吗?他要的就是打破两国的平衡,甚至打破天下的平衡。 “是吗?既然如此,那皇上就将这份弥补,放在皇后娘娘的身上吧,我们告辞。” 安九说罢,和北策交握着手,相视一眼,转身就要走,可刚走出一步,赫连璧的心中就已经按耐不住了,脱口而出,“慢着!” 赫连璧开口,可安九和北策二人却好似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一般,继续往前走,红翎紧随其上,赫连璧脸上的神色越发的焦急,这一幕看在众位大臣的眼中,竟是觉得多了那么一丝诡异。 突然,赫连璧一声厉吼,“来人,不许他们离开。” 话落,倪将军带领的皇城侍卫,立即从外面涌入,将安九和北策包围住,按气势,让在场的人皆是一怔,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北王爷和北王妃是贵客,便是执意要走,皇上也不至于如此激动,这阵仗,倒有些剑拔弩张,许多人,都感受到了那么一丝不寻常。 可被围住的安九和北策,眼底却是划过一抹得逞,夫妻二人看着这阵仗,齐齐转身,看着赫连璧,在二人转身的那一刻,赫连璧心中莫名一怔,方才发现事情的不对劲儿。 可是,许多事情,已经来不及阻止,“赫连皇上,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要扣留我们夫妻吗?” 北策开口质问,不若方才那般平静,此刻,那张的俊美脸上的一抹怒容,让人莫名心惊,这赫连璧,果然是关心则乱了,他一心想着天命之人,一心想将得到安九,在昨日的计划全数失败的情况下,饶是这个精明的帝王,也果然还是乱了阵脚,不错,他们要的,就是他自乱阵脚,此刻,这些侍卫一出,许多文章,他们便可以信手拈来。 赫连璧目光微闪,心中暗自低咒,自己竟再次中了这二人的计了。 可那些气势汹汹出现的侍卫,他又该如何解释? 深吸了一口气,赫连璧凝视着这两个人,扫视了一眼众人,朗声开口,“不错,二位今日还真是不能走了。” 这般承认,在场的大臣们哗然,扣留北王爷和北王妃二人?这只怕是不妥啊。 当场,就有大臣开口道,“皇上,北王爷和北王妃都是贵客,这……” 东楚国和北秦国势力相当,前不久漓江会盟,那十个城池给北秦国带来的伤,如今都还没消散,如说敌对,这个时候,两个国家是万万不能敌对的,可皇上这…… 那大臣的话还没有说完,赫连璧眸子一凛,冷声道,“既是贵客,朕留下好好招待,无可厚非,来人,安排一个宫殿,将北王爷和北王妃二人,请去休息。” 赫连璧已经顾不得许多,他们都知道,昨晚的事情拆穿,他的目的在北策和安九的眼里,已然明确,就算是掩盖,也已经掩盖不住了,既然一切都已经了然,那撕破脸皮又如何? 如今是他的北秦国,他要安九,就算是北策再精明能干,那也休想撼动他分毫,而这些大臣的顾忌……呵,自己得了天命之人,便可以让赫连一族一统天下,还怕什么呢? 赫连璧心中如是盘算着,软的不行,那么,他势必就要强抢。 赫连璧的命令一下,倪将军带领着的侍卫,齐齐上前,可安九带进来的那些侍卫,电光火石之间,却先一步将二人围在了中央,犹如一个铜墙铁壁,好似这些人一靠近,便会全数被诛杀。 一时之间,大殿中的气氛异常诡异起来,大臣们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赫连璧锐利的目光紧锁着二人,眼底势在必得的光芒异常耀眼,手也跟着紧握成拳。 单单凭着这些护卫,就想抵挡倪将军带领的这么多侍卫吗?哼,简直是天方夜谭,赫连璧的心中甚至盘算着,如果就这样将北策当场诛杀,那么,许多后顾之忧,就更加不存在了。 赫连璧眸子一紧,厉声吩咐,“上!” 话一落,大殿之上,侍卫一涌而上,安九和北策站在最中央,他们的护卫和赫连璧的侍卫刀剑相交,至始至终,夫妻二人的手交握着,面上没有丝毫慌张。 赫连璧一出手,就更加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赫连璧啊赫连璧,他北策,就算是要离开北秦国,又怎会任凭一个时时刻刻觊觎着安九的人,在这世上安安稳稳,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给他和安九添堵,他承诺要给安九的安稳,怎能因为一个赫连璧而食了言? 大殿上,刀剑相交,北策清朗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响起,“北秦皇上,如此诛杀来客,我东楚国必定不容!”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今日起,他北策便和赫连璧为敌,不可扭转,赫连璧听着那声音,却是不屑,“诛杀又如何?便是有怨,只管去阎王那里告状去!” ☆、第二百二十二章 挟持威胁,一起离开 赫连璧眼底的杀意,越发凌厉,这话丝毫不差的落入了在场的大臣耳里,顿时,在场的大臣脸色更是大变,安九和北策二人,却是挑眉一笑。 “好,既然如此,从今日起,东楚国和北秦国,势同水火,势不两立。”北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锐利的眸子微微收紧,长臂揽着安九,更是紧了紧。 去阎王那里告状吗?只怕,先一步见阎王的,不会是他们! 赫连璧看着北策眼中的笑,大殿之上,刀剑相交的声音,不绝于耳,可至始至终,安九和北策都被护卫围在中央,倪将军的那些侍卫,根本无法靠近二人分毫。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大殿之上,气氛分外诡异,萧玥一瞬不转的看着被护着的安九,手紧握成拳,赫连璧这是要杀北策,夺安九的意思啊。 就算知道那日救了自己的不是北策,她也不希望北策死,倒是安九……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死的是安九……萧玥深吸了一口气,似在盘算着什么,可是,这个时候,她势单力薄的一人,如何能如愿? 倪将军所带的侍卫,一波又一波的倒在地上,大殿之上,一股血腥气迅速的弥漫开来,赫连璧看着这形势,脸色更加沉了下去,他就不信,他赫连璧还真的奈何了不了北策了。 “弓箭手!”赫连璧厉声道,话落,弓箭手还没来得及进来,倒是一抹黑影瞬间出现,电光火石之间,就已经到了赫连璧的身旁,赫连璧一心留意着安九和北策,哪里注意到其他,回过神来之时,脖子上已经抵着一个冰冷的东西。 赫连璧微怔,所有的人都看着那拿着刀挟持着赫连璧的人,不由一惊。 “皇上,让你的人都停手,不然,我手中的剑,可没长眼睛。”来人正是百里羽,眉宇之间的邪气,似随时散发着要人命的危险。 跟随着他进来的,除了赫连玉,还有昨日安九见过的妇人,夫人瞧见这情形,不由蹙眉,“羽儿,你这是做什么?他是你的表兄,还不快将剑放下。” 今日她一早进宫,就是为了带百里羽见赫连璧,表明百里羽的身份,可没想到,进来眼前的竟是这样的一幕。 妇人匆匆的进了大殿,迅速的降殿上的情形估量了一遍,目光所及之处,看到和北王爷站在一起的人,不由微皱,只是一眼,她就知道,那北王妃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身份。 而此刻,这情形,又是怎么回事? 妇人心中猜测着,大步走到百里羽的面前,对上他的眼,再次开口,“羽儿,还不放下手中的剑。” 羽儿怕是护着那北王妃吧。 赫连璧看了一眼用剑挟持着自己的人,不由蹙眉,“姑姑,你认识?” 妇人目光微闪,赫连璧想着方才妇人所说的话,表兄?这两个字让赫连璧眸子一眯,“姑姑,朕何时多了这么一个表弟?” 妇人沉吟半响,终究是开口道,“他是百里羽,我和东楚齐王之子。” 不仅仅是赫连璧,就连在场的大臣们也是一惊,东楚国的齐王?公主怎么和他有关系?有些老臣不由联想到,二十多年前公主外出游历的事,心中也隐隐明白了什么。 赫连璧这个时候,可没有心思去追究更多,扯了扯嘴角道,“原来是表弟,既然都是一家人,请表弟将这刀拿开些才好。” 赫连璧话刚落,另外一个声音便响起,赫连玉大步上前,“百里羽,别松手。” 赫连璧脸色一沉,厉声朝着赫连玉吼道,“你……混账。” 赫连玉迎上赫连璧凌厉的视线,扬了扬下巴,“皇兄,他不会伤害你,不过,你必须将北王爷和北王妃放了,让他们安安稳稳的回去。” “你……你威胁朕?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赫连璧咬牙,“你这胳膊肘朝外拐的贱人,昨日,朕就该掐死你。” 安九一听,不由蹙眉,百里羽也不由看了赫连玉一眼,赫连玉感受到百里羽的视线,目光闪了闪,“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是皇兄你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这么一闹,是将北秦国的百姓,置于战乱的境地啊。” “住口,朕都是为了北秦国好。”赫连璧眸子一凛,厉声打断赫连玉的话,“朕是为了北秦国的未来,为了赫连皇室的未来。” 赫连玉轻笑出声,看了一眼安九,目光再落在赫连璧身上之时,多了一丝不屑,“你是为了你自己的野心吧,她是北王妃,你却心存觊觎,堂堂北秦皇帝,做出夺人妻的事情,这不是丢赫连皇室的脸吗?” 赫连玉话落,当场哗然,所有人都是一怔,似有些不明白赫连玉话中的意思,夺人妻?北王妃?皇上是要…… 众人还没有想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连妇人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赫连璧,那赫连璧脸色微沉,此刻被当众说出所作所为,更是没了隐瞒的必要,“朕是为了赫连皇室,为了赫连家的祖训,她不是什么北王妃,她是天命之人,能够助我赫连家族一统天下的天命之人。” 赫连璧说出的话,让在场的大臣更是一惊,皆看向站在北王爷身旁的女子,天命之人?哪里来的天命之人? 似明白大家的疑惑,赫连璧敛眉道,“祖先留下七字箴言,而箴言中,那个天命之人,就是安九!” 妇人看安九的眼神,也多了一丝冷意,昨日,那北王妃和侍女交换身份,她以为是为了防萧玥,可现在看来,她所防的,是赫连璧啊。 想到什么,妇人竟是后悔起来,昨日,她让自己为她保守秘密,她没有多想,此刻看来,自己应该是坏了赫连璧的计划了。 心中懊悔,妇人眸子不由眯了眯,她不知道,赫连璧口中的天命之人,到底是真是假,但赫连璧的野心,她是知道的,若是要一统天下,她自然是站在赫连璧这一边。 深吸了一口气,妇人的声音,又冷了几分,“羽儿,娘叫你放了你表兄,你没听见吗?” “不能放。”赫连玉急切的开口。 “玉儿,你脑袋糊涂了不成,北秦国才是你的家。”妇人冷声道。 赫连玉却是看了百里羽一眼,目光微闪,沉默不语,自始至终,百里羽都没有要放开的想法,看了一眼人群中的北策和安九,冷声吩咐道,“快去准备两辆马车,准备一些银两。” 众人一愣,却是不动,百里羽握着手中的利剑一用力,抵在赫连璧脖子上的剑,划破了皮肉,鲜血流出,所有人看在眼里,心中一颤,赫连璧更是慌了,可明了百里羽的意图,他却是不甘。 准备马车和银两,他们是要逃吗? 可想到什么,赫连璧心中却是浮出一丝讽刺,给一个大臣使了个眼色,“快去,按照他的吩咐做。” 逃?逃得了吗? 只要没有出北秦国,就是他赫连璧说了算。 可他却小瞧了安九北策,以及百里羽的心思,等到一切东西都准备好,百里羽却依然没有松开手中的剑,就这样挟持着赫连璧,一步步的走出了大殿。 似是明了百里羽的意图,妇人蹙眉道,“羽儿,马车都准备好了,你该放了你表兄了。” 百里羽却是挑眉一笑,“放了他?放了他,我们岂不是都要死在这里了?” 说罢,点了赫连璧的穴道,一把将他打晕,抗在身上,留给众人一个潇洒的背影,朝着马车走去,“还要劳烦赫连皇上送我们一程了。” “百里羽……”妇人叫嚣道,“你要去哪儿,你敢去哪儿!” 百里羽却是没有回答,径自带着赫连璧上了马车,安九和北策看着他的举动,相视一笑,正要转身上马车,安九却想到了什么,“还有一个故人,若不带走,怎么对得起她?” 北策明了她的意思,给身旁的护卫使了个眼色,吩咐道,“去大殿将北秦皇后接出来,新婚燕尔,自然不能让他们二人尝受这分离之苦。” 而那厢,赫连玉看到百里羽上了马车,一刻也没有犹豫,也跟着跑上马车,马车上,百里羽看到赫连玉,不由蹙眉,“你上来做什么?我们是要回北秦国。” “这一路上,定会有不少麻烦,正好我也可以做人质。”赫连玉扯了扯嘴角道。 百里羽却是皱眉,她做人质?赫连璧都有杀她的心思了,这个公主他们还有什么忌惮的? 被百里羽看着,赫连玉的脸上,浮出一丝尴尬,看百里羽的眼神,多了几分哀求,“我若留在这北秦国,皇兄怕也不会留下我的命,他没有得到天命之人,我在这其中,阻了他的路,到时候,他定会对我毫不留情,难道你愿意看着我,就这样在北秦国等死?” 赫连玉说着,一滴泪竟倏然落下,百里羽看在眼里,眉心皱得更紧,沉吟片刻,终归是别开眼,没有说什么,却是没有瞧见赫连玉眼睛一亮,一抹笑容跃然于脸上,隐约难掩兴奋。 离开北秦国,会是新的体验,更重要的……赫连玉看了一眼百里羽,脸上笑意渐浓…… ☆、第二百二十三章 心中不甘,潜心算计 萧玥被带出了大殿,看到马车前的安九,对方脸上的笑意,在她看来更是刺眼。 “你要干什么?”萧玥瞪着安九,心中愤恨不安,却无能为力。 安九敛眉,却是理也没有理会萧玥,给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立即将萧玥从轮椅上抱起来,丢在一辆马车上,安九和北策跟着上了马车,妇人以及一行北秦国的大臣们,在大殿外看着,倪将军的侍卫将马车围困着,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因他们的皇上,此刻在对方的手上。 “百里羽,你不能做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快将皇上放下来,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妇人再次开口,神色越发严肃。 马车上,百里羽听到这声音,眼底却没有丝毫波动,赫连玉看着百里羽面无表情的脸,目光微闪,撩开帘子,对着马车外的妇人道,“姑姑,你放心,玉儿在这里,皇兄不会有事,现在你们都让开,放我们出去。” 妇人看着这个赫连玉,脸色也分外难看,心中明白,这个时候,便也只能如此,若是硬来,最终只怕会伤及皇上。 妇人沉吟片刻,终究是深吸了一口气,朗声道,“送他们出宫。” 妇人一声令下,如今皇上被劫持,在场的人便也只能听这个公主发号施令,齐齐让开一条道,两辆马车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朝着宫门外驶去,倪将军的率领的侍卫,却一刻也没有懈怠,跟着出了皇宫,紧接着又出了都城,朝着东楚国的方向。 赫连璧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脑中第一时间回想起发生的事情,禁不住在心中低咒了一声,他被劫持了,可安九他们呢? 赫连璧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浑身一阵瘫软,“来人……” 赫连璧开口唤道,可刚一开口,身后似有什么东西动了动,好不容易扭过头,转过视线,看到身旁的人,脸色更是难看,“你……你怎么在这里?” 那个和他躺在一张床上的,不是萧玥又是谁? 萧玥感受到赫连璧眼中的嫌恶,也是没有好脸色,“我这双腿,连走路都走不动,皇上觉得,我是如何在这里的?” 答案再清楚不过,这一切,还不是拜安九和北策所赐,二人同时想到那两人,眉心都更是皱了起来,赫连璧更是气愤,“一群混账,那些人,就眼睁睁的看着朕被劫持走吗?” 他被劫持还不重要,重要的是,怕是要让安九和北策逃脱了。 “呵,皇上,本以为,今日这样的日子,咱们该各自都如愿以偿了,你抱着你的美人儿,而我……”萧玥想到什么,眸光微敛,可下一瞬,她的眼底,却是有一抹无奈一闪而过,“可惜,最后竟是这个样子,我还以为,皇上安排得周全,这毕竟是北秦国,不是吗?却没有想到,皇上竟在你的东秦国被劫持了,这传出去,皇上的脸面,怕是无存了吧。” 萧玥心中憋屈,在平时,赫连璧是一国之君,她不敢造次,但现在,他们二人都是安九和北策的阶下囚,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命运会是什么,赫连璧和自己一样,也是无法动弹,她还有什么可避讳的呢? 赫连璧脸色更难看了些,狠狠的瞪了萧玥一眼,但他不得不承认,萧玥所说的话,不无道理,这是他的北秦国啊,可如今,倒是让北策给占了上风。 “哼,北策他想带着安九安全离开北秦国,可怕也没那么容易。”赫连璧咬牙道,这是他的地盘儿,他们就是想走,也不会那么容易。 “是吗?” 赫连璧的话刚落,一个声音就在门口响起,人未至声先到,床上的赫连璧和萧玥齐齐看向门口,下一瞬,听见砰地一声,门被推开,二人看到进来的人,脸色都不由得变了变。 从前到后,北策,安九,百里羽,还有赫连玉,接连而入,四人的目光齐齐看着床上的二人,想到方才在门外听到的话,安九挑眉一笑,“赫连皇上,你怕是高估你自己了,你的倪将军帅兵一直追着咱们,可五天过去了,他却也没有机会有什么动作,你觉得,他能救了你?还是能够将我们拿下?” 赫连璧眸子一紧,冷哼一声,别开眼,不去看安九脸上的得意,目光所及之处瞧见赫连玉,身体不由一怔,脸上的怒气,更是冒了出来,“你……你这混账,你怎么……怎么跟他们在一起?你当真是反了吗?” 赫连玉被他瞪着,身体不由瑟缩了一下,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目光闪了闪,“我……我留在北秦国,最后还不是死路一条。” “那你以为,你跟着这些人,就能够有活路了?别忘了,你是北秦国的公主!”赫连璧咬牙切齿。 赫连玉深吸了一口气,立即靠近了百里羽几分,“我……我相信他们,不会对我如何。” “赫连玉,好你个赫连玉,安九她是天命之人,北策得了她,势必要一统天下,到时候,你打算眼睁睁的看着北秦国被东楚国吞并吗?”赫连璧再次逼问,心中盘算着,这赫连玉或许会是他的突破口,他好歹也是她的皇兄,如果她松动了,那么,他就有救了,到时候,倪将军没了顾忌,便也可以将北策的人全数歼灭。 安九看清他的心思,嘴角淡淡一笑,“赫连皇上,你这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我不是什么天命之人,更没有什么心思一统天下,我答应过玉公主,不会让天下百姓受难。” 赫连璧看了安九一眼,心中想要得到她的欲望依旧没有消弭,“呵,好一个不让天下百姓受难,你以为,你们将朕劫持走,意味着什么?这天下,会因此事而不会太平了。” “呵,你未免也太高估你自己了。”开口的是北策,一袭白衣,便是这般轻笑鄙夷,也是纤尘不染,这话的意思,却是让人的心中,生出了一丝不安。 赫连璧脸色微怔,似在猜测着什么。 安九没有再多理会这赫连璧,拍了拍手,红翎随即进了门,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两个碗摆在上面,装了满满一碗汤,“给这二位喝了,填饱了肚子,好上路。” 安九冷冷的交代了一句,赫连璧和萧玥看着红翎端着的东西,填饱肚子?他们都不相信这碗里真的是填肚子的东西。 红翎一步步的走近,二人心中拒绝喝下这东西,可二人浑身瘫软,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便是红翎一个弱女子,轻而易举的将这两碗汤灌进了二人的口中。 不消片刻时间,赫连璧和萧玥,都感到一阵眩晕袭来,整个人似疲惫不堪,只瞧见房间中站着的那几人,眼底诡异的笑,便再次陷入了昏迷中。 吩咐人将萧玥和赫连璧,重新放回到马车上,一行人这才继续赶路,一路上,这二人就如此昏迷着,清醒的时间少之又少,好不容易清醒了,便也只能吃点儿东西,随后,被灌下汤,又陷入昏迷中,大半个月的时间过去,先前赫连璧还期待着什么,不过,越是往后,他便越发失望,整个人也憔悴了不少,开始的时候,每次醒来,或叫骂,或说理,可到最后,连口也不开了。 萧玥也是被折磨得够呛,心中恨着安九,却是丝毫也不敢造次。 这一日,一行人到了漓江畔,天色已黑,明日便要过漓江,一过漓江,就是东楚国的地盘儿,倪将军他们就更加没有动手的机会了。 客栈中,赫连璧和萧玥,迷迷糊糊的醒来,开始沉默不语,不过,过了半响,萧玥却是开口了,“皇上,你说,等过了漓江,他们会怎么处置咱们?” 赫连璧微怔,这个问题,事实上在他的心中已经盘旋了许久,他不想去想,却又不得不去直面。 这一路上,安九和北策将他当成人质,借以制衡北秦国的军队,有他在,北秦国的将士们,不敢拦着他们的路,可是,过了漓江呢?过了漓江,便是东楚国的地盘儿,到时候,他这个人质,便就没有了作用,他们会怎么处置他? “朕是一国皇帝,他们也不敢怎样。”赫连璧咬牙道,可说出的话,却有些虚弱,似没有多少底气。 “是吗?皇上觉得,他们会放任你回去,再由着你,觊觎着安九?”萧玥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就连她都想得明白的问题,这赫连璧,却是装着糊涂。 赫连璧身体微怔,脸色更加难看,萧玥望着床顶的帐子,扯了扯嘴角,“我似乎没有希望了,安九本就容不下我,加上我的算计,差点儿让她深陷北秦,她怕是不会放过我,呵,不过也罢,我这双腿,便是活着,也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不过……我只是可惜,皇上你,本是天之骄子,若和我萧玥落得一般下场,实在是划不来。” 萧玥说着,眸光微闪,转眼看向赫连璧,果然瞧见他眸中凝聚起一抹幽深,顿了顿,继续道,“如果有机会,皇上还是保得一条命才好。” ☆、第二百二十四章 设计出逃,两方对峙 “哼,说来轻松,我赫连璧,如今掌握在安九和北策手中,这一路上都没有机会,都快到漓江了,还能有什么机会呢?”赫连璧叹了一口气,心中却是不甘的,他素来不屑这个萧玥,这一路上,最开始,他嫌弃和萧玥被困在一起,可到现在,他竟也没了先前的感觉。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认清自己是个阶下囚的事实,可恨,他想要得到安九,最后愿望就要这么落空了吗? “皇上,如果我是你,越是要到漓江了,我越是不会坐以待毙。”萧玥敛眉,一字一句的道,那眸中,隐约多了几分算计,“难道当真要等死不成?” 赫连璧转脸看了萧玥一眼,眸子眯了眯,“你在想什么?” 萧玥眉峰一挑,对上赫连璧的视线,打量眼前的这个一国帝王,嘴角轻笑,“不管在想什么,我都不想死,过了漓江,你没了利用价值,我也同样没了利用价值,在渡过漓江前,我们若不想死,就只有想法子。” “你有法子?”赫连璧蹙眉,但眼底的光亮,却在那一瞬间,亮了些。 萧玥敛眉,“没有,如果有,皇上可愿再和我结盟?” 赫连璧眸子一紧,思忖片刻,“如今你我二人同患难,朕也只能和你结盟,不是吗?可你要什么?” “我和皇上一样,要这一条命,只要我们脱了身,皇上该做什么做什么,对外只说北秦皇后已死,日后,皇上你真的有机会得了安九,再立她为后也不迟。”萧玥敛眉。 “你倒是识时务。”赫连璧嘴角轻笑,萧玥这个皇后,是他人生的污点,一见到她,他怕就能够想到这次算计的失败,更会想到如今的落魄。 萧玥也是知道,赫连璧容不下自己,跟着他回北秦国,也只有死路一条。 深吸了一口气,萧玥嘴角的笑意越发浓了些,“这个世上,我从来都不是主导,我不像安九那般有北策护着,也只有识时务了。” 赫连璧敛眉,没有再说什么,这一日,一行队伍,歇在客栈里,第二日一早,启程前,如往日一样,安九让人给二人送来了一碗汤,不过今日,却是一个护卫。 赫连璧和萧玥瞧见这护卫,当下,萧玥的心中便是一喜,看着那侍卫靠近,眸光微敛,似在盘算着什么。 “小哥,今日就要过漓江了吗?”萧玥开口问道。 那护卫理也没有理,径自端着东西上前,不紧不慢的将东西放在桌子上,准备将汤给二人灌下,赫连璧看着他的举动,不由皱了皱眉,萧玥没有得到回答,也没有放弃,目光闪烁着,突然,一声惊呼从她的口中传出来。 赫连璧看了萧玥一眼,那护卫却依旧没有理会,萧玥脸色微沉,三番四次无法吸引那护卫的注意,终于,护卫端着碗,送到萧玥面前,萧玥扯了扯嘴角,对上那护卫的眼,“小哥,我身子有些不适,你先去找个姑娘家来可好?” 那护卫眉心一皱,“如何不适?喝了这汤,便也感受不到身子不适了。” 萧玥脸色僵了僵,“女人家的事情,喝了这汤,我没意识了,等会儿怕要累了小哥了,若有些不干净的东西,脏了小哥们的身体,萧玥就罪过了。” 那护卫一听,便是男子,也明白了什么,眼底一抹嫌恶凝聚,可看着手中的汤,眉心皱得更紧。 萧玥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眸光微敛,继续道,“罢了,你若不去帮忙找个姑娘家,那也只能脏了你们的身体了,小哥,快些将这汤给我喝了吧,左右喝了,昏睡过去,也就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说着,萧玥的眼里,多了一丝急切,她越是急切,那护卫的眼神中,就越发动摇了些,沉吟片刻,冷冷的看了那萧玥一眼,随即放下汤,走出了房间。 萧玥和赫连璧看着这人离开,面上一喜,赫连璧看了萧玥一眼,强撑起身子,拿过旁边的碗,将汤倒在了被褥中,只留下一口,虚弱的端在手上,萧玥却没有动,只是看着赫连璧,“皇上,可别忘了你的承诺,你脱了身,不能不管我。” 赫连璧嘴角一扬,“自然不会。” 萧玥却不相信,沉吟片刻,终究是开口道,“皇上,这碗汤我虽然不能不喝,但有些计划,萧玥还帮得了皇上的忙,若皇上需要萧玥帮忙,到时候觉得是时候了,记得刺萧玥一刀。” 赫连璧明了她的意思,她是不相信他,甚至担心自己丢下他一走了之,不惜去承受那剧痛,好让自己清醒。 赫连璧挑眉,不以为意,没有多说什么,这厢护卫请了红翎来,红翎听了那护卫的汇报,心中也是不悦,不过还是来了,带了一些女人家的东西,找了客栈的老板娘,给萧玥收拾妥帖了。 红翎看着二人的碗,其中一碗,满满的,丝毫没有动,而另一碗,已经见底,红翎看了一眼赫连璧,只见他躺在床上,神色恍惚,似已经渐渐没了意识,想到这护卫方才离开,生怕这碗汤被倒了,红翎特意上前检查了一下赫连璧的口。 “看来,倒挺听话。”红翎敛眉,不着痕迹的看了萧玥一眼,对那个护卫吩咐道,“喂皇后娘娘喝了这碗汤吧。” 护卫领命,红翎看了二人一眼,转身离开,护卫端着那汤,喂萧玥喝下,萧玥喝着着汤,眸中的光芒,却是分外耀眼,骗过去了吗?幸亏是那红翎来的,一个丫鬟,没什么可怕的。 只是,她却没有留意到红翎走出房门之时,却是微微顿了顿脚步,眉心微微皱着,似在思索着什么。 一大早,一行人准备离开客栈,客栈外,马车停了几辆,北策,安九,百里羽以及赫连玉,此刻站在客栈外,周围一群黑黑衣人围着,团团将他们护住。 安九看向不远处,倪将军率领的军队,就在百米开外的地方,人足足有几千人,可他们却不敢靠近分毫,这一路上,他们有过好几次交锋,但是,倪将军所带来的人,每一次都有去无回,带来的人,几乎折损了大半。 况且,皇上终究还在他们的手中,倪将军觉得,这是他经历的最艰难的战役,而对手,却仅仅百来人。 倪将军看着那客栈外的人群,眸子微微收紧,正思索着,却瞧见几个护卫带着两个人出了客栈,正是昏迷过去的赫连璧和萧玥二人,倪将军下意识上前了一步。 “将军,今日他们就要过漓江了,他们过了漓江,会将皇上还给咱们的吧。”身旁的副将开口道,事实上,前面经过的几座城池,早就在上次漓江会盟的时候,就已经割让给了东楚国,不过,时间不长,两国的交接并不完全,他们才有机会,带着几千人的军队,往这边来,但过了漓江,有东楚国的军队在,他们更加不能靠近分毫了。 倪将军眉心皱得紧了紧,“如果他们还回皇上,那自然是最好,我担心……” 倪将军说到此,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副将却已经明白倪将军的意思,心中一惊,脸色也变得难看了些,却不敢将心中所想说出来,难道北王爷他们,不还皇上不成? “将军,要不咱们,将皇上救下来?”副将上前一步,眉宇之间多了些急切。 倪将军叹了口气,看着客栈的视线,越发变得凌厉,没有说什么,客栈外,萧玥和赫连璧被带出来,安置在了马车上,百里羽和赫连玉二人,也跟着上了这辆马车,安九和北策则准备上另一辆马车,红翎站在安九的身旁,似在犹豫什么,沉吟片刻,终究开口道,“小姐,奴婢觉得,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了?”安九敛眉,收回望向倪将军那边的视线。 “方才那萧玥来了月事,奴婢带人去收拾了,可护卫来找我之前,有些空当,那萧玥狡猾,还有一个赫连璧也没安好心,奴婢担心……”红翎开口道,眉心依旧无法舒展开来。 安九看了一眼赫连璧和萧玥坐的马车,“你担心,他们会耍什么花样?” “对,奴婢就是担心这个。”红翎道。 安九敛眉,沉吟片刻,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能耍什么花样?这一路上,倒也难为他们了,如果真的耍花样,倒有趣了。” 红翎不解安九的意思,正要继续问,安九却已经和北策上了马车,红翎见此情形,便也没有再说什么,上了最后一辆马车,一行人,朝着漓江的方向而去,出了城,便是一片荒野,过了荒野,便是漓江。 马车徐徐而行,一群黑衣人跟着,黑衣人后,是倪将军带领的人,两方始终保持着一些距离,终于,快要到漓江的时候,倪将军是按耐不住了,一人骑着马,朝着前方奔去。 “禀王爷王妃,倪将军求见。”此刻,一行人正停下来休息,有护卫禀告道。 安九看了一眼后面的方向,果然看到倪将军坐在骏马上,看着这边,安九挑眉,看了北策一眼,北策的声音,缓缓响起,“请他过来吧。” ☆、第二百二十五章 谈判失败,挟持威胁 护卫下去,不消片刻,倪将军便被请了过来,只身一人,看到北策和安九,倪将军收敛了气势,却也开门见山,“北王爷,既然已经快到漓江了,北王爷是不是该将我们皇上放了?” 北策敛眉,却是不语,似没有听见倪将军说话一般,安九也是一阵沉默,一时之间,气氛多了几分尴尬,倪将军不由蹙眉,过了半响,倪将军不得不再次开口道,“北王爷,我北秦国的皇上,身份尊贵,容不得有丝毫差池,如今北秦国和东楚国,常年太平,若因为此事,让两国关系交恶,只怕会不值得,还请北王爷和北王妃三思而后行。” 倪将军暗地里打量着北策和安九,心中是虚的,怎么也摸不透这一对夫妻,营救皇上的事情上,他们来硬的不行,如今,千万不要来软的,也不行啊。 又是过了许久时间,倪将军再次没有得到回应,这一次,倪将军的心里慌了,慌乱之中,先前积压的怒意,也随之暴露了出来,“北王爷,北王妃,莫要等到到时候,当真无法收拾。” “到什么时候,会无法收拾?”安九淡淡开口,没有看倪将军一眼。 倪将军庆幸他们终于开了口,可感受到北王妃的态度,心中更是没了底,深吸了一口气,倪将军尽量维持恭敬的态度,“北王妃若是放了皇上,一切就什么都没有了。” 安九敛眉,嘴角微微牵起一抹弧度,对上倪将军的眼,那视线很淡,却让倪将军心中莫名一怔,随即,轻柔的声音缓缓响起,“我若是放了他,他又耍什么歪心思,可又该如何?” 安九意有所指,话一出口,倪将军脸色顿时僵了僵,一抹尴尬与心虚赫然浮现在脸上,他是知道皇上的心思的,这一次,皇上本是设计北王爷和北王妃,谁料却落了空,那日在大殿上,他也看得清清楚楚,就算他们将皇上放了,以后,两国的关系,都只怕难以再像以前那般。 虽是皇上有错在先,但想到皇上的安危,倪将军沉吟片刻,敛眉道,“我想,皇上这次没有成功,以后,也不会有机会,北王爷和北王妃回了东楚国就会安全了,我也回劝说皇上,让他打消关于天命之人的念头。” “呵,打消?”安九嘴角的笑意更浓,北策眼底也是划过一抹讽刺,赫连璧的野心,又岂是能够打消得了的? 倪将军瞧见二人的反应,心中咯噔一下,还想说什么,却只见北策和安九相视一笑,竟牵着手,朝着另一边的马车走去,似要重新启程的模样。 “北王爷,北王妃……”倪将军更着上前一步,只是,他一有所动作,北策的护卫,就挡在了他的面前,让他根本无法靠近分毫,倪将军皱眉,只能看着那两抹声音走远,想到皇上和这次的目的,心中急了,深吸了一口气,朗声道,“北王爷若是不放了我北秦皇上,就休要怪我倪某不客气。” 话落,那两抹身影微顿,北策和安九相视一眼,眼底都有一抹诡谲凝聚,北策没有回头,声音却充满了霸气,“那倪将军就试试。” 倪将军微怔,见自己无论怎么,都无法让这二人动摇分毫,心中更是挫败,突然,竟是跪在地上,护卫们看着他的举动,不由神色微怔,北策正扶着安九上马车,看到倪将军,眸光微闪,似有些诧异。 “算是我倪某求你,放了我们皇上……”倪将军豁出去了,此刻便也顾不得许多,只要能保得皇上安危,一切都是小事,此刻,他竟有些后悔,当初在皇上那般热切的谋划着要得到天命之人之时,他就该想方法阻止,天命之人?若是寻常女子也罢,可偏偏是北王爷的王妃,北王爷又岂是那般好惹的人? 安九身体微怔,好看的眉峰不由一挑,“倪将军,我们还没过漓江,若现在将你们皇上还给你,我们岂不是很不安全?” 说罢,安九没有等到倪将军回过神来,径自进了马车,北策亦然,倪将军看着那辆马车,眉心紧皱着,北王妃什么意思? 她的意思是,过了漓江,就会放了皇上吗?突然,倪将军的心里,浮出一丝希望…… 而在倪将军见安九和北策之时,另外一辆马车中,马车停靠在一旁,百里羽下了马车,独独留下赫连玉,在马车上,守着昏迷的赫连璧和萧玥二人。 马车上,赫连玉撩开帘子,看着不远处站着的那抹身影,眼底的温柔,饶是她自己都没有发现,此时的她,只顾着欣赏着一抹风景,却没有留意到,身后靠在马车上,原本昏迷的某人,悄无声息的睁开了眼。 赫连璧看着那抹背影,不远处,隐约传来倪将军的声音,一个讯息跳进脑海,这个时候,或许是最好的机会了。 百里羽不在,哼,只怕他们当真以为,他会如前些时日那般,喝了下了药的汤,昏睡着,不会有什么差错吧,所以,才留了一个赫连玉在这里守着? 可一个赫连玉又如何受得住他? 赫连璧眸中一抹历光凝聚,看着注意力在马车外的赫连玉,竟是一扑而上,长臂扣住赫连玉的脖子,突如其来的情况,让赫连玉微怔,意识到什么,眼神惊恐的睁大。 “别动,别说话,不然……”身后赫连璧的声音响起,语气充满了杀气,“将帘子放下来。” 赫连玉皱着眉,放下帘子之时,赫连璧的视线,正好瞧见了帘外的某处,眼底划过一抹了然,赫连璧抓住扣着自己脖子的长臂,“皇兄,你……你不是该……” “我不是该昏迷着吗?”赫连玉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赫连璧打断,赫连玉艰难的点了点头,赫连璧的心中,隐隐浮出一丝得意,“玉儿,你终究是太小瞧朕了,不过这段时间,那安九和北策,当真将朕的尊严,踩在了地上。” 他堂堂一国帝王,竟是昏昏迷迷的成了阶下囚,这说出去,怕要成为天下人的笑话了。 可好在,如今,他已经有了翻身的机会。 似料到赫连璧的意图,赫连玉目光微闪,深吸了一口气,“皇兄,这段时间你昏迷着,该有些事情不清楚,倪将军带来的人,和北王爷的人,正面交锋了多次,可每一次,北王爷的人没什么伤亡,倒是倪将军损失惨重,你觉得,你这样,逃得出去?” “我不还有你吗?我好玉儿!”赫连璧眼底一抹历光凝聚,在赫连玉的耳边开口。 “我……”赫连玉心中浮出一丝恐惧,却极力强忍着,“你想如何?你想拿我威胁他们,逃脱吗?呵,皇兄,你别高估了我在他们眼中的分量,我姓赫连。” 赫连玉的话,却没有赫连璧退缩,赫连璧反倒是笑了起来,语气越发多了些微诡异,“是吗?我倒不这么认为,你这般不惜违逆我,跟着他们一起,你在想什么,我会不知道吗?” 赫连玉神色微怔,随即听得赫连璧的声音再次传来,“你的心,竟被那小子勾去了吗?百里羽?呵,我倒是没想到,百里羽竟来了我北秦国皇宫,还在我的公主身旁,当着侍卫,那百里羽,果然是好手段。” “你……”赫连玉被拆穿心思,心中更是慌了,想到什么,目光微闪,手不着痕迹的朝着脚边伸去,那里有一把匕首,赫连玉心中盘算着什么,可手还没有触碰到匕首,另外一只大掌,便先一步将那匕首拿在了手中。 “怎么?想拿匕首杀了我?”赫连璧把玩着得到的匕首,嘴角勾起一抹得意,锋利的刀子,在赫连玉的脸颊旁盘旋,目光瞥见一旁依旧昏迷着的萧玥,眸光微怔,想到二人今日的承诺,眸子一凛,手一扬,那锋利的匕首,下一瞬便刺入了萧玥的腿。 萧玥的腿,虽无法动弹,但却感受得到疼痛,这一刀刺下去,伴随着鲜血流出,这疼痛,也将昏迷着的人拉回了些微意识。 萧玥迷迷糊糊,疼痛越发清晰,渐渐睁开眼,依稀看到眼前的情形,心中不由一喜,赫连璧挟持了赫连玉,这实在是太好的机会了。 “你……”赫连玉看着这情形,目光闪了闪,该怎么办?还没来得及想到什么,赫连璧便强拉着赫连玉出了马车,站在马车上,朗声开口,“北王爷,北王妃,你们给朕出来。” 此时,安九和北策刚上了马车,倪将军正思索着安九话中的意思,听到这个声音,立即朝着那声音望去,看到马车上站着的人,心中一喜,“皇上……” 刚上了马车的安九和北策,听到这声音,也不由皱眉,北策撩开帘子,赫然见到眼前的情形,眸子不由眯了眯。 “小姐,那赫连璧……”红翎匆匆赶到安九的马车旁,方才,不安一直在她戏中盘桓,此刻,果然出事了吗?那赫连璧手中挟持的,可不就是赫连玉吗? “北策,安九,百里羽,你们都给我看看,我手中的人是谁!” ☆、第二百二十六章 肆意羞辱,用她来换 赫连璧挟持着赫连玉,满脸得意,锋利的刀子,抵在赫连玉的脖子上,安九眉心微皱,和北策一起下了马车,百里羽也察觉到这边的动静,赶了过来。 “赫连璧,她是你的妹妹!”安九蹙眉,看着赫连璧的眸子微眯着。 赫连璧却是轻笑一声,“我的妹妹又如何?她早已背叛了我,背叛了北秦,安九,快些你让你的人放了我,不然……就别怪我手中的刀子没有长眼。” 北策,安九,乃至是百里羽,眉心都是一皱,赫连玉心中虽然害怕,但她的脑袋中却是清晰的,“不要管我,还未过漓江,就算是要放了他,也要等到过了漓江之后。” 赫连璧的野心,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他一心想要天命之人,助他一统天下,安九还在他的面前,他的念头,更是不会打消,只要在漓江之北,放了赫连璧,倪将军又率领军队,到时候没了顾忌,恐怕也免不了一场大的血战,这是她不远看到的。 赫连玉话落,赫连璧的眸子一凛,手上一用力,手中的匕首,更是陷入她脖子上的肌肤,一道血痕浮现,一旁的人看在眼里,心中都是一惊,赫连玉却是强忍着,动也不敢动一下。 “呵,瞧瞧我这妹妹,心思竟在你们身上。”赫连璧轻笑一声,如果不是因为此刻还要拿赫连玉做自己的附身符,此刻,他心中的怒火,就恨不得杀了她。 安九皱眉,“她的心思,在北秦国的百姓身上。” “哼,胡扯。”赫连璧嗤之以鼻,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百里羽,嘴角的笑意多了几分诡谲,“玉儿,你的心思在百里羽的身上,百里羽他知道吗?” 话落,赫连玉一急,脖子上的血痕越发明显,可此刻,她却无暇顾及伤口的痛,目光看向某人,神色间多了些微慌乱,瞧见百里羽的眉心微皱,赫连玉忙道,“皇兄,你不要乱说,我当真是为北秦国的百姓好,倘若北王爷和北王妃在北秦国内有什么三长两短,两国之间,免不了会有一场战乱,皇兄,你跟随我们过了漓江,北王爷和北王妃自然会放你回来。” “笑话?放我回来?”赫连璧轻笑,锐利的眸子眯了眯,“你当我真的天真吗?再说了,若当真放我回来,那么你呢?是不是想着和你的百里羽双树双栖?” “皇兄……”赫连玉脸色更是难看,看了百里羽一眼,见他眉心皱得紧了些,心中越发慌乱。 可赫连璧却没有打算放过她,眼底一抹不屑凝聚,目光扫向百里羽,轻嗤一声,“百里羽喜欢你吗?我看,他的心中,怕没有你吧,你这般跟着他,又有什么结果?堂堂公主,实在是丢我赫连家族的脸!” 百里羽看着赫连玉脸上的窘迫与难堪,想到这赫连玉曾做过的事情,心中竟有些不忍,眸中的颜色越发深沉,竟是鬼使神差的开口,“赫连璧,她会跟我走,自是明白我的心思。” 话落,所有人都是一怔,百里羽虽没有开口说出喜欢二字,但意思,却是已经再清楚不过,这话一出,饶是北策都不由挑眉,难掩诧异,他知道百里羽对安九的感情,也知道,这次百里羽这般尽心尽力的保护安九,是为了什么,此刻从他的口中听到这番话,意味着什么? 北策目光落在百里羽身上,百里羽若是真的对赫连玉有心,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可……凝视了好半响,北策收回神思,眼底一抹了然。 而此刻,赫连玉早已经愣住,耳边回荡着百里羽的话,心中不可思议,可却……难掩雀跃,但很快,她的脑中便清醒了,嘴角勾起一抹苦涩,明了百里羽的初衷。 他是为了护住她的面子,让自己不至于被赫连璧如此羞辱吧! 心中一抹失落浮现,但即便是这样,她的心里,也是感激的,不过,她期待的,却是百里羽方才的话,是真的。 赫连璧的眉心倏地一皱,瞥了百里羽一眼,却是一声冷哼,“是吗?一对狗男女,百里羽,如果你想保住她的命,那就拿安九的命来换!” 赫连璧吼道,心中盘算着什么。 百里羽身体一怔,北策握着安九的手也是一紧,下意识的开口,“赫连璧,你以为你的威胁有用吗?” 赫连璧眉心微皱,看北策的眼神微变,“怎么?北王爷为了保住安九,宁愿牺牲别人的性命吗?呵,也亏得赫连玉如此帮你,百里羽,你心里不是有赫连玉吗?这个时候,就是一个机会,证明你对赫连玉真心的机会,我想,我这妹妹,也是十分乐意见到你的真情的吧。” “别,不用管我,北王妃不能给他。”赫连玉叫到,这个时候,她依旧不想让百里羽为难,况且,皇兄若得了北王妃,他的野心,也只会更加膨胀,到时候,这天下,就只会因为他的野心而战火连连。 “好,用我来换赫连玉。” 突然,安九的声音响起,清朗高亢,传入没有个人的耳里,众人身形都不由一怔。 “阿九……” “九儿……” “小姐……” 北策,百里羽,红翎,脸色皆是一变,她去换?赫连璧盘算这么久,要的就是她,他们又怎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落入赫连璧的手中。 “你不能去。”北策坚定的开口,锐利的眸子,一抹杀意凝聚。 “对,你不能去。”百里羽亦是开口。 “我不去,难不成看着赫连玉受到伤害?”安九淡淡开口,对于赫连璧,她的心中越发鄙夷,目光落在赫连璧的身上,眼底的不屑更浓。 而赫连璧听到安九的话,神色立即兴奋起来,“哈哈,好,安九,你过来,你知道,我要的也只有你,倪将军,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将你的人带来,恭迎朕和天命之人?哈哈……” 赫连璧兴奋的大笑着,心中更是在盘算着,等会儿只要安九一到了他的手中,那么,他便是不在此刻给北策重重一击,也会尽快凭借北秦国的军队,让北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天下只会是一个人的,而北策,无疑是个最大的隐患。 不仅如此,他要带着安九回北秦都城,重新迎娶皇后,他要向全天下人宣布,他赫连璧的皇后是安九。 如是想着,赫连璧的神色越发兴奋,倪将军得到命令,正要走,北策的护卫,却是上前拦住,可倪将军知道,眼下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他又怎会放过? 此刻,掏出怀中的信号弹,一拉引线,砰地一声,信号弹冲上天,一朵彩色烟雾在头顶绽放开来,而此刻,不远处的北秦军队,看到这信号,副将立即率军往前。 见到如此情形,赫连璧更是兴奋了起来,一扫这些时日心中的憋屈压抑,目光落在安九的身上,“安九,你快过来吧,你过来,我就放了赫连玉。” 左右这赫连玉的价值不如安九,舍了也就舍了。 北策的神色却是严肃起来,拉着安九的手,面容坚定,不动如山。 安九感受到北策的担心与关切,抬眼对上北策深邃的黑眸,上前一步,靠在北策胸膛,低低的开口,“赫连玉在赫连璧的手中,我们不能不管,他既然要的是我,我过去又如何?有凛峰南溟在,有赤枫和你的人在,况且还有你在,他是跑不掉的,我也不会让自己受到任何伤害。” 北策明了安九的意思,可抓着安九的手依旧不放,“可太危险。” 安九深吸了一口气,危险吗? 扯了扯嘴角,安九敛眉,“相信我,等会儿我一过去,赫连玉一脱身,就是机会。” 安九对上北策的眼,似在安抚着他,赫连璧看到这二人似在说什么,心中浮出一丝不安,立即朗声道,“还磨蹭什么?安九,我数三声你还不过来,我便一刀杀了赫连玉。” 安九和北策,都狡猾精明,如果在商议着什么计策,那么,如今这形势,就对他更加不利了。 百里羽眉心一皱,安九神色微敛,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示意北策松手,抓着安九的手,渐渐松开,可北策的目光,却一刻也没有从安九的身上移开,安九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转身,面对着赫连璧所在的马车,朝着那边一步步的走了过去。 一时之间,气氛分外诡异,几乎所有人都浑身防备着,如一支架在弦上的弓箭,随时都会激射而出。 赫连璧自然感受到这气氛的紧张,眸子眯了眯,在安九走到距离马车不过十来米的地方之时,竟是倏然开口,“等等!” 安九顿住脚步,抬眼看向赫连璧,瞧见他的慌张,嘴角轻笑,“赫连皇上还有何吩咐?难道现在又不要我过来了吗?” 赫连璧目光闪了闪,看了看安九,又看了看北策和百里羽等人,眸光微闪,似在盘算着什么,突然,那双深邃的眸子一紧,朗声道,“北策,带着你的人,都给我统统推开。” 北侧眼神一凛,纤尘不然的气质,似蒙上了一层杀气,手也跟着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第二百二十七章 交换人质,毫不留情 赫连璧站在马车上,仅仅等了片刻,见北策的人依旧没有动作,更拔高了语调,再次开口,“没听见吗?带着你的人退开。” 北策目光落在安九身上,眼底隐隐浮出一丝担忧,让安九过去,就已经让他不安,在这个距离,他有把握关键时候护安九周全,想到安九方才所说的机会,北策更是不愿后退。 “赫连璧,你别得寸进尺。”北策冷声开口,眸中的凌厉,是旁人鲜少在他身上看到过的。 饶是赫连璧,也因为那凌厉的视线微微皱眉,可越是这样,他越是要坚持自己的,握着手中的匕首一紧,赫连璧将视线从北策的身上转移向了安九,“安九,让北策往后退,不然,就算你过来,也换不下她了。” 说话间,手中的匕首,又陷入赫连玉皮肉几分,安九瞧见他的举动,眉心微皱,“赫连璧,你觉得,你能用一具死尸将我换过去?” 安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若是自己当真让赫连玉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到时候,手上没了筹码,就算有倪将军所带领的军队在,可自己首先被北策和安九的人,包围着,便是一看这形势,他就知道,自己最终会成为北策和安九的筹码。 到了那时,便和先前这段时间,没有什么差别了。 赫连璧目光闪了闪,似在估量着什么,身后马车上,清醒过来的萧玥,艰难的爬到马车外,看着此刻的情形,忙道,“皇上难道要硬生生放弃这机会?” 赫连璧微怔,这机会只有一次,况且,眼看着就要过漓江,过了漓江,别说能不能得到安九,他自己的性命,恐怕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北策和周围的人的距离,赫连璧就算知道,随时都可能有诈,但此刻,他却不得不赌一赌。 他应该庆幸,自己手中的赫连玉,现在能够让他们忌惮。 “好,安九,你快过来。”赫连璧开口,整个人更是防备了起来。 安九敛眉,眼底一抹精光一闪而过,继续迈着步子,缓缓朝着赫连璧走去,一步一步,越来越近,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安九的身上,几乎每一个人浑身都防备着,气氛诡异至极。 直到到了距离马车不过一步之遥的地方,安九停住了脚步,“赫连璧,我过来了,现在,该你放了赫连玉了吧。” 赫连璧皱着眉,赫连玉亦是看着安九,下意识的开口,“北王妃,你不能……” “你闭嘴!”赫连璧厉声喝道,拉扯着赫连玉跳下马车,朝着安九伸出手,“你再过来些。” 说话之间,也小心翼翼的朝着安九靠近,更留意着周围的情况,看着安九,他的心中雀跃起来,快了,只要抓住了安九,那一切的主导权,就都在他赫连璧的身上了。 安九将赫连璧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此时,他眼里闪烁着的狂热,让她心中的讽刺更浓,这赫连璧,一心全在天命之人的身上,看来,她想要一个安稳,没有闲杂人等打扰的生活,这赫连璧就势必不得不除了。 深吸了一口气,安九朝着赫连璧靠近,北策和百里羽,此刻一瞬不转的看着眼前的情形,赫连璧伸手,抓住安九的手腕儿,那一刻,那双眸子中,所迸发的光芒,异常耀眼。 只是,在他继续想将安九往怀中拉的时候,安九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匕首,赫连璧身体一怔,以为她要反抗,却瞧见,那匕首一闪,竟是靠在了安九自己的脖子上。 这一幕,让所有人的呼吸都是一窒,北策和百里羽,更是准备上前。 可正此时,安九的声音缓缓响起,“赫连璧,现在该放了赫连玉了吧。” 赫连璧蹙眉,瞥了一眼另外一只手抓着的赫连玉,比起放了她,他更想杀了她。 可安九接下来的话,却让他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安九对上赫连璧的眼,一字一句的开口,“难道你想要一个死了的安九?” 赫连璧微怔,几乎是立即将赫连玉推开,赫连玉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可她却顾不得自己身体的痛,看向安九,却只见,赫连璧在推开她的同时,另外一只手,用力的将安九一拉,安九随着那力道,朝着赫连璧的怀里撞去。 与此同时,北策,百里羽,凛峰,南溟皆是有了动作,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几个身影,便如鬼魅一般,到了赫连璧身旁,此刻,赫连璧的眼里,只有安九,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此刻,他抓着安九的手腕儿,将安九牢牢禁锢在胸前,天命之人,终于在他赫连璧手中了吗? 赫连璧兴奋着,可回过神来,却发现,左右两侧都是北策的人,而在他的身后,似有什么锋利的东西抵着,赫连璧自然感受得到那是什么,浑身僵直着,赫连璧眉心一皱,“北策,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不顾安九的性命了吗?” “顾,自然要顾!”北策清冷的声音,在赫连璧的身后响起。 “那你还不滚开。”赫连璧咬牙道,一手圈住安九的脖子,语气里,说不出的愤怒。 北策却是眉峰一挑,“滚开?这怎么行?你只想要本王的王妃吗?这里都是本王的人,你就不担心,你手中的北王妃,在本王的这些手下眼中,并没有太大的分量,相反,若是放了你,反倒是会将所有人都置于更加危险的境地,他们若不听你的话,不受你的威胁,可如何是好?” 赫连璧皱眉,却是轻笑,“呵,北策,你休要耍什么花样,你若敢伤我分毫,我定也不会放过安九,左右,天命之人,我赫连璧得不到,也不会让其他人得到。” 北策的话,对赫连璧来说,完全没有可信度,他如何不知道这北策对安九用情至深?有安九在手,又怎么会威胁不到他? 北策微微一耸肩,淡淡的开口,“本王不想耍什么花样,本王也想跟你谈一个条件,你看,如果你手中除了本王的王妃,再多一个我来作为筹码,你说,对你会不会更有利些?” 北策话落,赫连璧的脸色更难看些,“你什么意思?” “就是想成为你的人质。”北策解释道。 “呵?想用你自己来换安九?你应该清楚,我要的是什么。”赫连璧不屑的道,她要的是天命之人,至于北策,他虽想杀了他,可是,比起这个,他更想得到天命之人。 “本王自然清楚,本王没让你放了本王的王妃,而是和王妃一起,成为你的人质,这个买卖,你应该很划算。”北策敛眉道,可却让人怎么听,怎么觉得这是一个坑。 赫连璧亦是这么觉得,一个安九,就足以让他小心翼翼的防备着,更何况是要多一个北策,当下,赫连璧便冷声拒绝,“北策,你快让开,若不想让我伤到你在意的人,就放我离开,只要我安全,北王妃我会给你放回来。” “呵,是吗?”北策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一般,锐利的眸子一眯,目光落在安九的身上,眼底虽是凌厉,可心中,却隐隐颤抖着,他知道自己在赌,可这个时候,他也只能赌。 他不能让赫连璧将安九带走,赫连璧一心想得到天命之人,若带走了安九,定不会在放了她。 “赫连璧,到时候你若放我回来,有机会,我定会感激你!”一直沉默着的安九骤然开口,刻意加重了“机会”二字的语气。 似捕捉到什么,北策心中一颤,握着匕首的手一紧,一用力,匕首没入赫连璧的后腰,赫连璧猝不及防,闷哼一声,他以为,安九如此被自己挟制着,北策如何也不敢冒险伤他,却没想到…… 而在那闷哼之际,安九的手肘一用力,毫不留情的顶向赫连璧的腰腹,这一下,不本能对赫连璧造成丝毫损伤,可方才北策那一刀,已经损了赫连璧三分锐气,那一刹,赫连璧顾着身后的痛,却放松了对安九的防备。 赫连璧回过神来之时,安九却已经灵活的闪身,脱离了他的钳制。 赫连璧看着那张脸,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想要再抓住安九,可安九脱了身,哪会让他如意? 而此刻,百里羽也眼疾手快的飞身而前,揽着安九的腰身,将她带着退离了数步。 “你……”赫连璧的手抓了个空,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根本让赫连璧无暇回神,明明前一刻,他就要如愿得到安九,可仅仅是一瞬,形势却已经不在他的掌控,或者说,自始至终,他都不是这一切的主导者。 赫连璧的心中,浮出一丝愤恨,咬牙道,“北策,你使诈!” “使诈?”北策轻笑,语气里,隐隐夹杂着些微不屑,“那请问,我如何使诈?” 赫连璧微怔,身后北策手中的匕首,还插在他的后腰上,疼痛入骨,他似乎感受得到鲜血不断的往外流,北策这一问,更是让他心中憋屈。 如何使诈?他该如何回答?明明是自己先以安九要挟啊! ☆、第二百二十八章 命丧当场,甘心求死 赫连璧心中憋着,脸色更是难看,安九已经从他的手中脱离,他又怎会甘心? 便是此刻,他心中的念想,依旧没未消,锐利的,充满恨意与决心的目光,落在安九的身上,可感受到身后北策的威胁,他终究是心中胆怯了。 如今这形势,他该怎么办?身旁就有一辆马车,前方不远,就是倪将军带来的军队,以自己的身手,就算是这段时间的虚弱,他也足以能够翻身上马,勉强脱身,或许有十分之一的希望,可是,那样,他就只能舍了安九。 赫连璧眸子眯了眯,若不放弃安九,那么,或许,他连自己保命的机会都没有,身后北策插在他后腰上的利器,就已经是对他的警告。 深吸了一口气,赫连璧死死的看着安九,心中似在挣扎着,做这个决定,可身后马车上的萧玥,似感受到什么,忙道,“皇上,她是天命之女,若你得不到,别人得到了,你会是什么下场?天下,便永远都不是你赫连璧的。” 赫连璧身形一怔,似被萧玥的话带了进去,看安九的视线,也变得锐利,那一刹,赫连璧心一横,顾不得身后的利刃,身体往前一倾,朝着安九冲去。 他要得到天命之人,就算是得不到,也不会任凭她在北策的身旁,这个天下只能是赫连一族的,所以,天命之人,也只能属于他赫连璧。 看着赫连璧的动作,萧玥趴在马车上,嘴角浅浅扬起一抹笑意,她要的就是安九死。 不管最终赫连璧得到她,还是毁了她,都是她乐于见到的,为此,她就算是死了,也甘之如饴,至少,死也能够瞑目了。 北策,百里羽亦是看着赫连璧的举动,明白他的意图,他们怎能眼睁睁的看着赫连璧伤了安九? 那具高大的身体越来越近,北策,百里羽,乃至是稍远处的凛峰,南溟等人,都齐齐而上,百里羽护着安九,带着安九后退,赫连璧的眼里,似只有安九一人,脑中也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安九绝对不能落在旁人的手中。 那双眼里,似乎有疯狂的火焰在燃烧着,却没有留意到,几抹身影,同样是带着凌厉,激射向他,饶是不远处看着这一切的倪将军,眼神也是倏地睁大,似乎能够预见,即将会发生什么。 “安九……你只能是我的。”赫连璧咬牙道,可眼看着安九越来越远,话刚落,身后似有什么东西,再次没入了皮肉,疼痛传来,赫连璧身体一窒,放明白什么,下一瞬,两把利剑,也从前方,刺入他的身体。 身体好似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赫连璧僵在当场,鲜血从伤口处流出,可他的眼里,依旧只有安九,不远处的女子,嘴角一抹笑意,那笑隐约夹杂着些微讽刺,似在嘲笑着他的野心和不自量力。 “不……皇上……”倪将军惊了,看着眼前的情形,顾不得许多,想要冲上去,可是,面前北策的人,却是让他竟无法靠近分毫。 那是他北秦国的皇帝,他的生死对北秦国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事情,皇上并无兄弟,便是子嗣,也甚小,以后北秦国,可该如何是好? 他后悔了,后悔当初没有劝住皇上,若皇上不对北王妃有如斯的心思,只怕,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你……安九……”便是此刻,赫连璧的心里,依旧不甘,但利剑在身,有一刀,似乎还正在他的要害,鲜血从口中流出来,赫连璧的眼里的野心,也发的骇人,“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说着,赫连璧仍旧一步步的朝着安九走,越往前一步,插在自己身体里的剑,就越深入几分。 旁人看在眼里,都不由得皱眉,北策早已经将匕首从赫连璧的手中抽了出来,此刻,已经站在了安九的身旁,长臂将安九揽入怀中,似在宣誓着什么,“本王的王妃,从来都不是你的,赫连璧,你现在,还不接受现实吗?” “不,天命之人是我的,是我赫连家的。”赫连璧咬牙,便是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争个输赢。 “呵,什么天命?赫连璧,根本没有什么天命,我安九,不过一个普通的女子,如何能左右得了天下的时局?”安九觉得好笑,这赫连璧,当真是着了魔,着了所谓天命,权利野心的魔。 “哈哈……你不信吗?安九,现在,我也不愿那天命之人就是你。”赫连璧大笑了起来,凛峰南溟手中的剑,也从他的身体抽出,似没了支撑的点,赫连璧竟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上,可他依旧倾斜着身体,站着,狠狠道,“我希望,你和沈鸢,和你的母亲一样,都不是真正的天命……” 话落,赫连璧身体一晃,似再也坚持不住,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皇上……” 所有的人都看着这一幕,倪将军再次高喊,凛峰距离赫连璧最近,上前,看着地上的人,轻探了一下他的鼻息,眉心一皱,起身面对安九之时,亦是松了一口气,“死了。” 安九蹙眉,死了? 这赫连璧,怎的这般急着找死呢? “他死了,于东楚国有何影响?”安九淡淡开口,问着身旁的北策。 北策深邃的眸子,却是归于平静,“如今北燕的局势,只怕会更乱。” 二人都明白,皇帝死了,接下来面临的是什么?北燕朝堂的大臣们都不笨,稳定国内时局,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两国邦交……两国素来势均力敌,便是两国交战,东楚国也不会怕,只是,到最后,只会可怜了两国的百姓。 安九眉心皱得更深了些,看了一眼赫连璧,再看了一眼赫连玉,明明是兄妹,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为何心性却天差地别? “人都死了,这尸体,就让人带回去吧。”安九再次开口,左右也不用他们送,有倪将军在,自然会好好保管赫连璧的尸体。 不过,倒是有一人……安九的视线,缓缓落在了马车上,那个神色慌乱的人的身上。 萧玥! 她可没有错过,方才萧玥对赫连璧说的那句话,那句话对赫连璧来说,无疑是刺激,这萧玥想要做什么? 安九从北策长臂中出来,一步步的走向萧玥,萧玥看着安九的举动,目光微闪,可仅仅是片刻,她的眸子里,一抹坚定浮现,随之而来的是满脸的嫉恨,“安九,你杀了北秦皇帝,对北秦来说,你是最大的罪人,最大的敌人,以后,你休想有好日子过。” 萧玥叫嚣着,安九牵唇一笑,嘴角一抹讽刺,“我杀了他?可我方才明明看见,他气势汹汹的冲向我,他不是想杀了我吗?萧玥,你是不是希望,他当真杀了我?如此,你的算计,就成功了!” 萧玥微怔,被看穿了心思,却也没有掩饰的必要,“是又如何?我巴不得你死,我萧玥这辈子,生生的毁在了你安九的手上,我便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是吗?那等你做了鬼再说,不过,有一点,你可要记得,我可没心思毁你,你一而再再而三,纵然我有天大的度量,也不会容许你这般算计与宰割。”安九敛眉,她安九从来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萧玥咬牙,论嘴上的功夫,她从来也及不上安九,这个安九,好似无论哪方面,都将她压得死死的,想到此,她的心里,更加的难受,可是,她知道,她们早已经成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敌人,今日看这情势,赫连璧已经死了,自己的命,怕也留不住了。 深吸了一口气,萧玥扬了扬下巴,对上安九的双眼,似不愿在她的面前示了弱,“安九,你要杀就杀,要剐就剐,我萧玥,任凭你处置,我告诉你,我萧玥不怕死,就算你杀了我,你也休想得意什么。” 安九不以为意的挑眉,这个时候了,这个萧玥,依旧还如此嘴犟吗? 眼底划过一抹诡谲,“你不怕死吗?好,我成全你,来人,给我一根绳子。” 安九一声令下,仅仅是片刻,南溟就已经拿了绳索,在安九的身旁领命,安九给他使了个眼色,淡淡开口,“将我们的北秦皇后好好绑在马车上,免得等会儿马车一跑,路途颠簸,让她从马车上摔了出来,那就不好了。” 安九说着这话,旁人听在耳里,都不明白安九要做什么,萧玥也是一样,她不是要杀她吗?还免得她从马车上摔下?这安九,到底要做什么? 萧玥不清楚,不过,她的心里,却是有一抹不安凝聚起来。 一会儿的功夫,南溟就已经将萧玥绑牢了,整个人做靠在马车的门上,在车夫的位置,绑得牢牢实实,安九欣赏着萧玥脸上的恐惧与不安,嘴角一抹讽刺越来越浓,“怎么?方才你还那般豪气,现在却怕了吗?” “安九,你一刀杀了我。”萧玥咬牙道。 安九却是轻笑,一刀杀了她?杀了她,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一场血战,不能便宜了她 安九脸上的笑容,落在萧玥的眼里,心中的不安,更是浓烈,此刻,那张先前还因为不甘而愤怒的脸,此刻,更是显得扭曲。 “安九,你要做什么,你休想……”萧玥并不知道安九想做什么,但她就不愿安九如意,可是,她却是忘记了,自己早就没了主导一切的资格。 赫连璧已死,接下来,就该是她了! 想到方才,萧玥气愤,心中更禁不住暗咒赫连璧当真是没用,萧玥神色微闪,可下一瞬,看见安九的动作,她的注意力,便片刻也无法分散。 安九蹲下身子,在地上捡起了赫连璧手中掉落的匕首,拿在手中把玩,美丽的脸上,淡淡的,可这份淡,却让萧玥的心里,隐隐抽搐。 看着安九朝着自己这边一步步的走近,萧玥蹙眉,但片刻,她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你要如何杀了我?” 她手中的匕首,该是送自己上黄泉路的,也好,一刀子,了了这条命,一切都结束了,不用看着安九的胜利,更不用看着安九的幸福,深吸了一口气,萧玥闭上了眼,她在等,等待着疼痛将自己吞噬。 可她等了好半响,却依旧没有等到什么,安九看着萧玥的反应,嘴角轻笑,她都说了,以为自己当真会一刀杀了她吗?她都说了,如此,太便宜她了! 萧玥睁开眼,看到安九竟是站在了马车的侧边,眉心微皱,她不是要来杀自己吗?可为何……脑中刚冒出这个疑问,下一刻,安九的举动,就立即给了她答案。 在她的目光中,安九把玩着手中的匕首,手一挥,手中的匕首,竟是直直的朝着马车飞去,目标不是萧玥,而是萧玥面前的那一匹马。 所有人都是一惊,那匕首不偏不倚的插在马的屁股上,几乎是在那瞬间,马就惊了,前蹄高扬,紧接着,如一支离弦的箭,飞奔出去,这一刻,所有的人都明白了安九的用意,被绑在马车上的萧玥,更是能深深的体会到。 此刻,萧玥在马车上,前面受了惊的马,好似发了疯一般,急速往前冲,狂风打在她的脸上,偏偏倒倒的马车,更是让她心惊胆战,好似一个不注意,马车就会翻了,而她,那是怎样的下场,几乎可想而知。 而这马车飞奔得虽然疯狂,但却没有如萧玥所害怕的那般翻到,可这只能让她心中有片刻的安慰,紧接着,一个念头跳进她的脑海,萧玥就彻底慌了。 若马车继续这么飞奔下去,迎接她的尽头是什么? “小姐,就让她这么走了?”开口的是红翎,红翎看着马车渐行渐远,不由微微蹙眉,如此,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可当真是便宜了萧玥了吗?安九说了不会便宜萧玥,自然就不会,倒是北策和百里羽,心中明了,连带着俊脸,也是浮出一抹诡谲的笑容。 “这马车继续跑下去,前面是什么?”北策开口,似笑非笑,几乎能够想象,马车上的萧玥,这一路上会经受怎样等着惊恐折磨,想到她对安九的算计心思,北策眸中一抹凌厉凝聚,如此也是她萧玥活该了。 “前方……是漓江。”一旁的凛峰说道,那双眸之中,倏然分外耀眼。 “漓江,漓江……呀,小姐,漓江!”红翎口中喃喃,突然一惊,似明白了什么,这里距离漓江已经很近的距离,来时的路上,她是知道的,这一段路上,一马平川,会一直到漓江渡口。 如果那马车中途若是没有什么意外,那马车的结局,会是什么?饶是红翎,此刻也是想明白了。 突然,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活该,真是活该。” 便不是吓死,怕也要摔死,就算不摔死,那也是淹死了,难怪小姐会让人绑了她,这样,萧玥在马车上的时间会更长,想到此,红翎心中,当真觉得痛快。 “这该怎么办?”凛峰突然开口,收回的视线落在地上赫连璧的身上,方才安九说了,尸体让倪将军的人带回去,恐怕……看了一眼不远处黑压压的将士,凛峰皱眉,看来,眼前的一切,怕不是那么容易打发了的啊。 北策和那就也是收回深思,倒是百里羽,目光落在赫连玉的身上,此刻,许是因为方才的惊吓,赫连玉依旧坐在地上,脖子上,鲜红的血痕触目惊心。 几乎是鬼使神差的,百里羽大步上前,朝赫连玉伸手…… 赫连玉本注意着地上的赫连璧,她知道,皇兄的野心太大,就是他的野心,断送了自己,即便方才他将刀子架在自己脖子上,如此伤了自己,甚至还想杀了自己,可此刻,看到赫连璧了无生气,便是死了,都没有瞑目的模样,心中依旧有些难受。 毕竟是她的兄长,她做不到完全的无情冷心。 此刻,看到一双大掌,顺着那张大掌往上,目光中,百里羽的脸,让她微怔。 想到方才的事,赫连玉将手放在他的大掌,顺着他的力道起身,可许是在地上太久,又或许是方才的一切,让她受到了惊吓,这一起,竟是脑袋一阵眩晕,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那一刹,若非百里羽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腰身,只怕会再次倒在地上,可赫连玉没有倒在地上,倒是倒在了百里羽的怀里,宽阔的胸膛,让赫连玉心中一颤,下意识的想起方才赫连璧拿她做威胁之时,百里羽所说的话。 “方才你说的……你的心思……是真的?”赫连玉在百里羽的胸膛,低低的开口,竟是有些不愿起。 问出这句话,她就已经后悔了,百里羽微怔,眉峰微蹙,意识到什么,忙道,“方才我是不愿看他那般羞辱你。” 赫连玉脑袋片刻空白,扯了扯嘴角,果然,她心中其实知道,百里羽不过是给她解围,可偏偏她的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甚至不惜为了这些期待,而自取其辱。 “我就说,方才谢谢你。”赫连玉强撑出一抹笑容,从百里羽的怀中退离开来,敛去脸上的尴尬,目光却是闪烁着,口中喃喃,“再说了,你我是表兄妹。” 可这一出口,却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时之间,赫连玉脸上的尴尬更浓。 百里羽的聪明,如何看不出赫连玉的心思,只是……想到什么,百里羽眉心微皱,从怀中掏出一张锦帕,递给赫连玉,“擦擦血,眼下,可能要过会儿,才能处理你的伤口了。” 此刻,赫连璧死了,倪将军虽然也在他们这边,但那已经赶来的军队,实力却也不容小觑。 之前,他们顾及着赫连璧在他们手中,可如今,赫连璧死了,他们若真要发起狠来,这势必是一场血战。 赫连玉接过锦帕,抓在手中,心中却是一暖,看向百里羽的侧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此刻,北策和安九,早已经吩咐人防备起来。 倪将军在赫连璧死时,就跪在地上,过了这好一会儿,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他本就是一个铁血硬汉,此刻,浑身的戾气,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倪将军,事已至此,你觉得该如何?”北策清朗的声音响起,便是倪将军的军队在不远处,他的气势,也没有丝毫减少。 倪将军微怔,他觉得如何?他显然没有料到,北策会有此一问。 “他是我北秦国的君王。”倪将军一字一句的道,杀了君王,北策只能是整个北秦国的仇人,“这仇还能了吗?” 北策敛眉,依旧是云淡风轻,好似什么都没有入他的眼,“如果我是你,现在所想的绝不是报仇,而是如何稳定北秦国的局势,你说,赫连璧的死讯传了回去,北秦国会是怎样的局面?” 倪将军微怔,会是怎样的局面?不用想,他也知道,国不可无君,朝中的局势,只怕是要乱了。 倪将军眸子一凛,今日,若他若带领将士们,和北策拼杀,赢的把握,他有五成,北策身旁的这些人,太深不可测了,都是以一敌百的猛将,深吸了一口气,倪将军竟是没了主意。 该战吗? 战,自然该战,他北秦的帝王,死在这里,又怎能不战?就算是为了北秦国的颜面,这一战,也是免不了的。 “不能就这么算了。”倪将军咬牙道。 “那倪将军的意思,是要拼杀报仇了?”北策敛眉,长臂揽着安九的腰身,似在防备着什么,若真的免不了一场血战,安九的安全,是第一重要的。 安九感受到北策大掌的紧张,明了他的心思,目光落在对面倪将军的身上,却是没有说话,突然,身后,一阵马蹄声,惊得地都在微微震动,安九嘴角一扬,眼底一抹精光凝聚,挑眉道,“倪将军,你可想好了,可千万不要后悔。” 到时候,她安九可容不得他后悔! 倪将军神色微怔,安九话刚落,伴随着那嘴角诡谲的弧度,身后骏马惊起一片尘埃,远远望去,似有什么东西清晰起来…… ☆、第二百三十章 大结局(上) 那足足有几千人吧,站在北策和安九的身后,一时之间,所有的气势都显现了出来,饶是倪将军,都不由脸色微变,往后退了一步。 百里羽,南溟等人,瞧见这阵仗,也是难掩诧异,唯独北策,安九,以及亲自操办这一切的凛峰,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似早料到会如此,前些时候,凛峰让人专门传了信回东楚国,命令赤盟的人,在漓江接应,看来,他们的速度,还不错。 这个时候来,只怕对那倪将军,有了一定的压力吧。 凛峰瞥了倪将军一眼,果然瞧见他脸如菜色,安九早早的就将倪将军的反应看在眼里,直到身后那一群队伍停下,安九才缓缓开口,“这个时候,倪将军还想拼杀报仇吗?” 倪将军微怔,想起安九方才的话,脸色更是难看,她说过不要后悔,可如今……这北王妃,是早早就算计了这一切吧,她知道,越是靠近漓江,形势就越发严峻,可他们,却没有防着她这一着。 目光落在对面地上赫连璧的尸体上,方才拼死一战,或许有五成胜算,这还在皇上之死,给将士们添的怒气上,但此刻,若是再战,会是什么结局,他不用想,也知道,北王爷的人,本就个个是精锐,而方才来的队伍,却也不能小觑了,只怕,他们这边,连半分胜利的把握也没有了。 深吸了一口气,倪将军的心里在挣扎着,先前的坚定,亦是在慢慢动摇。 北策嘴角扬起的弧度越发大了些,清朗的声音再次响起,“若战,我北策奉陪到底,如倪将军不战,贵国皇上的遗体,便作为送与倪将军的礼物,毕竟,战场上的残酷,倪将军是再清楚不过的,若一战下来,败了不说,皇上的遗体,可又如何是好?” 很有可能,最终连尸体都找不到。 若说倪将军先前就有动摇,此刻,听了北策的话,心中已然有了决定,深吸了一口气,抬眼对上北策的视线,“北王爷,今日便是不战,这事儿,也不会这么算了。” 北策挑眉,那又如何? “北策随时等你为你的皇帝复仇。”北策开口,安放在安九腰侧的手,微微放松了些,以后怎样都好,但现在不行,阿九在这里,他万不能让安九在这战火中,受到丝毫威胁。 淡淡瞥了一眼地上的赫连璧,北策敛眉,“贵国的皇上,就请倪将军亲自来迎吧!” 话落,北策轻揽着安九,径自上了马车,百里羽的防备也松了些,此刻,留意到身旁的赫连玉,那脖子上的鲜红,再次让他皱眉,抓着她的手腕儿,便带着她上了另外一辆马车,那马车先前本是红翎乘坐,百里羽将赫连玉安置在马车里,看到红翎,不由蹙眉,“劳烦红翎姑娘照顾一下她。” 红翎看着马车,心中明白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谁,朝着百里羽点了点头,“羽王爷放心,玉公主交给奴婢照顾。” 百里羽翻身上马,那边,倪将军亲自将赫连璧的尸体带走,虽然不甘,但回到队伍之后,还是毅然下了命令,折返回朝,凛峰带着人等着,确定倪将军帅军离开,才动身,而北策和安九等人,在南溟的护卫下,朝着漓江的方向而去。 马车上,红翎替赫连玉简单的处理了伤口,赫连玉却时常闪神,好似心思,早已随着什么而去一般,撩开帘子,赫连玉看着马车外,视线搜寻着那一抹身影,终于看到之时,心中一动,但随即,似想到什么,那双眸子,却是倏然黯然了下去。 “玉公主是喜欢羽王爷吧。”马车上,红翎开口,便是她也察觉到了这个玉公主的异常,羽王爷本就是个极有魅力的男人。 当年羽王爷的身世曝光,如今只怕地位不及以往,但这个玉公主的性子,怕是不会介意这些凡俗之物。 赫连玉身体微怔,被看穿了心思,脸上难免浮出一丝尴尬,却也不掩饰,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但那其中的苦涩,却是再明显不过。 他说他们是表兄妹,喜欢又如何? 似从她的反应中看出了些什么,想到羽王爷曾对小姐那若有似无的心思,不由蹙眉,如今小姐已嫁人,羽王爷也该有自己的婚姻,虽说羽王爷曾和西凉国的公主成亲,但那公主分明就不安好心,将羽王爷害得那么惨,二人更无夫妻之实,那西凉公主和羽王爷,怕也没有以后的。 而这个玉公主,却是个好人。 对羽王爷有意,实在是再好不过了,当下红翎便来了兴致,“如果玉公主有意,不如请小姐做媒……” 赫连玉心中一惊,忙道,“不,不用了,我对羽王爷,虽是仰慕,可却没有更多的心思。” 请安九做媒?没有谁比她更知道,百里羽对自己无心,她便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喜欢,况且,这事儿她定不会愿意让北王妃知道吧。 红翎见她似乎不愿再提此事,便也只能住口,马车上,赫连玉闪着神,那张脸依旧有些苍白,一路无言,直到马车在漓江渡口停下。 漓江横隔在北秦国和东楚国之间,常年水流湍急,唯独这个渡口,水流相对平缓,长年累月,这里便成了一个渡口,一行队伍在渡口停下,渡口的水域内,一片船只浩浩荡荡,正是方才赤盟渡江所用的船,而在那群船的中央,一艘船,要大出旁的许多。 一行人下了马车,上了船,船舷上,安九轻靠在北策胸膛,微风吹来,吹起二人的衣衫,似感受到怀中的女子瑟缩了一下,北策好看的眉峰微皱,转身进了船内,再次出来之时,手中已经多了一件披风。 虽是春日,越往南,气温越高,可在这漓江之上的风,却也不温柔,北策小心翼翼的将披风披在安九的身上,裹着披风,将整个人再次揽入怀,安九感受到浑身的温暖,不知道披风带来的暖意,还是他身体传来的温度,安九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若有一个地方,只有你我,那该多好。” 北策眸光微怔,揽着安九腰的手紧了紧,深邃的眸中,似在想着什么,却是没有说话。 船刚离岸不久,二人如此依偎着,突然,安九的视线落在水面上的某物上,那是一块残缺的木板,随着那块木板,安九视线蔓延,好些木板浮在水面上,安九眸子微微一紧,很快便明白了什么。 “方才那马车,落入水里了。”北策察觉到她的反应,温和的开口,他口中所说的马车,指的是什么,安九是再清楚不过的。 马车落入水中,如此残破,那么萧玥呢? 安九敛眉,“你说,倪将军带回赫连璧的尸体,北秦国会不会真的发动对东楚国的战争?” 想到赫连璧的野心,安九依旧不后悔除掉这个人,他若不死,她的生活,恐怕就永远不会得到安宁。 “就算当真如此,我也不会让你和孩子受到伤害。”北策坚定的开口,长臂将安九揽得更紧了些,他的心中和安九想的一样,赫连璧这个威胁太大了,所以,他不能留,至于战争……北策的眸中,一道精光一闪而过,“有些事情,我自回想办法处理。” 安九靠在北策怀中,莫名的安心,想到那一双儿女,安九的眼底,越发柔和,“这次离开,已经两个多月,不知孩子如何了?” 离开北王府的时候,她将两个孩子交给红翎照顾,可到了北秦,才知道,红翎也跟着来了。 “他们会将孩子照顾好。”北策柔声开口,临走之时,他下了令,谁也不许进入北王府一步,北王府本就是铜墙铁壁,他所托付的人,更是他的心腹之人。 安九敛眉,想到回东楚,眉心不由得皱了起来,她可没有忘记,东楚国还有一个萧皇后,还有一个靖丰帝,虽然靖丰帝被北策软禁,萧皇后也受到了打击,可那萧文慧,能在冷宫中蛰伏二十多年,只怕不会那么轻易消停。 不知为何,想到那萧皇后,她的心里就浮出一丝不安,许是想要压制那不受控的情绪,安九双手环住北策的腰身,更让二人紧紧的贴在一起。 船内,赫连玉看着船舷上相拥的二人,脸上不禁浮出一丝羡慕之色,如北王妃这样的女子,实在是让人羡慕的,心爱之人也爱着自己,相知相守,相伴到老,这对女子来说,怕是比所有的身份地位,都要幸福。 若她能得如此一人,那……想到此,赫连玉不由皱眉,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竟是没有再继续想下去,对她来说,这一天,永远也可能不会到来了。 她不禁想起了皇兄,对皇兄来说,是她背叛了赫连家,这是不是赫连祖先对她的惩罚? 赫连玉敛眉,收回了凝视在那一对璧人身上的视线,一转身,竟是瞧见一抹身影,身子不由微微一晃,是他,百里羽,此刻,他也是看着船舷上的二人,眸中平静,看不出在想些什么,但却看得出他的认真。 他看着谁?赫连玉敛眉,心中再是清楚不过,似乎感受到百里羽的目光,百里羽身体微怔,目光转向赫连玉,却只见她,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迎上了他。 “表兄。”赫连玉开口,叫出这两个字,心中莫名的撕裂,可她却用这两个字来提醒自己,或许,时刻记住他们二人的身份和关系,能够让她从深陷的泥沼之中,慢慢的拔出来。 百里羽眉心一皱,这两个字,从她口中叫出来,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不过,他却也没有说什么,淡淡的应了一声,朝着船的另一头走去。 一行船队在漓江上漂浮着,一个日夜,便到了东楚国境内,下了船,在邺城找了个客栈住下,翌日一早,安九和北策从房中出来,在客栈大堂,正瞧见百里羽坐在窗边,桌子上放着一个简单的包裹,安九看在眼里,身体一怔,立即匆匆下了楼,“百里羽,你这是……” 安九看着那包裹,心中一个猜测成型。 二人一出现,百里羽的视线,便从窗外转移了过来,起身,嘴角微扬,那脸上绽放出的笑意,一如最初和安九相识时的模样,安九眸光微漾,似好久没有见到百里羽如此邪肆的笑容,想到经历的过往,竟不由有些恍惚。 “你们已平安归来,我也算是放心了,以后,北策定也能照顾好你。”百里羽说这话的时候,凝视着安九,旁若无人一般,顿了一顿,才开口继续,“如此,咱们就在这里道别吧。” 北策无谓百里羽看安九的视线,听到道别二字,禁不住和安九一样,心中都有些诧异,“你不打算和我们回京都?” 百里羽好看的桃花眼微闪,“不回去了,左右已经走出来了,不如去看看这大好河山。” “百里羽,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如今的东楚国,和你离开的时候已经不一样了,靖丰帝无法在威胁到你的安危,若你因为这身份……咱们倒也可以想法子。”安九急切的道,她看得出来,百里羽想有家,他一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这么多年,怕也是刻意不去想起,至少豫亲王府对他来说,是一个港湾,可身世被揭穿……想到他在北秦国隐藏身份,安九心中对于这个好友的怜惜,更盛了几分。 “不用了,如今在那里都一样,我倒是要感谢你们,如今皇上该也没有心思再顾及我,我便可以不用离开东楚国,无论在什么地方停走,都已不用担心有人追杀盘查。”百里羽笑着开口,虽然刻意轻松着,但眼底的苦涩,却是掩饰不了他的落寞。 这个身世,对他来说,定也是复杂的吧。 “百里羽……”安九还想说什么,北策却是握着她的手却是一紧,随即,北策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打断了她的话,“羽兄出去走走也好,不过,要时常来封信,至少让我们知道你的安危,你是阿九的朋友,她很关心你。” 这句关心出口,百里羽不由微怔,对上北策澄澈的眼,他发现,在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是真诚的,心中不免对这个北策,更多了几分敬佩之意,这也是北策强于自己的地方吧。 如果今时今日,他们易位而处,他怕是做不到此番大度,毕竟,自己对安九的那点情愫,精明如北策,是早就知晓的。 可他却不吃醋……不,突然想到什么,百里羽脸上的笑意更是意味深长,这无关乎吃醋吧,而是北策对安九的信任,更是对自己,对他们感情的自信。 “好,哪一日走到京都,我也定会来北王府拜访。”百里羽开口,想到如今东楚国的局势,看北策的眼神,似隐隐多了些什么,“如果可以,希望我到时候,是在东楚皇宫对你参拜。” 北策眸光微微一紧,对上百里羽的视线,对方的意思,他再明白不过,他希望他能取靖丰帝而代之吗? 北策眸光微敛,却是没有说什么。 正此时,赫连玉也出了房门,站在二楼楼梯的尽头,“几位早,既然各位都在这里,那我也顺便在向几位辞行了。” 几人的视线齐齐看向那女子,今日的她,换了一身再简单不过的装束,长发束在脑后,发间没有多余的装饰,若非那隆起的胸脯,和如玉的面容,定会以为是哪家的玉面公子。 只是,脖子上缠着的纱布,却是有些碍眼。 百里羽看着那纱布,不由微微蹙眉,安九也是诧异,“辞行?玉公主为何要走?” “我是北秦国的公主,若是跟着你们去东楚京都,我又如何自处?”赫连玉缓缓走下楼梯,语气里,似有苦涩,可仅仅是片刻,再次开口之时,犹如一个小太阳,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眸中的光彩明媚照人,“我从小就在北秦皇宫,皇兄不允许我出来,每次出门,也只能在北秦都城内,我一直对外面的世界抱有好奇,正好借此机会,看看这世界。” 赫连玉脸上闪烁着的明媚,饶是百里羽也没曾见到过,在北秦皇宫,她是公主,那份高贵与优雅,似浑然天成,但却少了几分活力,眼前的她,却像极了一个邻家小妹。 安九敛眉,她明白赫连玉的心思,对于赫连玉,她的心中是有钦佩,更是有愧疚的。 这么个公主,本该是养尊处优,却心系着百姓安危,若非这次,她向着他们,她又岂会被赫连璧迁怒,受了伤不说,更怕是有家不能归了。 所以,一早她心中就已经想着,带赫连玉回京都,定要以厚礼待之,却没想到,她竟在这个时候提出离开。 她想,赫连玉到了京都城,受到礼遇,更怕是会牵起她心中对于赫连璧的愧疚吧。 安九沉吟片刻,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上前交到赫连玉的手中,“你拿着这个,若遇到上面有如此图案的地方,你去,他们定能与你方便。” 赫连玉看着被安九塞入手中的令牌,令牌上刻着的火焰图案,让她心中不由一颤,曾经听闻,沈鸢是赤盟盟主,这火焰,该是赤盟的标志吧。 对上安九的眼,赫连玉心中浮出一丝感激,“好,我收着,多谢北王妃。” 她一个女子,行走在都异国境内,应该会需要这样的帮助。 赫连玉看了安九与北策一眼,竟是没多做停留,大步走出了客栈,自始至终,似都在逃避着百里羽一般。 安九和北策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半响,似想到什么,不由蹙眉,为何赫连玉不和百里羽一起?二人同是游历,结伴而行,不也有个照应吗? 安九看了一眼百里羽,却瞧见他眉心微皱,似在思索着什么,却也没有将方才心中所想说出来,三人在客栈中,又聊了一会儿,百里羽便动身离开,安九和北策,在客栈外,看着百里羽骑着一骑骏马,消失在街头,安九的视线却久久无法收回。 “放心吧,如今他在东楚国,会比在北秦国安全得多,以后,你们会有再见的时候。”北策揽着安九的肩,将她的身体朝着自己拉近了些。 安九眉心舒展开来,挑眉看向北策,“你不吃醋吗?” 北策霸道的在安九脸颊上印上一吻,在他的耳边低声呢喃,竟是出乎意料的邪恶,“晚上你会知道我会不会吃醋。” 话落,安九脸颊不仅一红,明白北策的意思,想到昨夜的旖旎,心中暗道,曾经的北策,纤尘不染,那遗世独立的高冷,她还曾暗自怀疑过,这人是否在那方面过于冷淡,但显然她是错了,北策的热情,她还不清楚吗? 自生下了两个小东西后,她竟发现,他越发激烈的热情,她似有些招架不住了。 安九脸上火辣辣的烫,感受着北策越发灼热的视线,安九挣脱开北策的怀抱,径自进了客栈,努力挥开脑中的思绪,北策跟在安九身后,凝视着安九的背影,眸中的颜色,似镀上了一层薄纱。 “若百里羽能遇到个让他倾心的女子就好了。”安九突然开口,她倒觉得赫连玉不错,可二人的身份……想到北秦国那位夫人,二人是表兄妹,怕是没有可能的。 北策敛眉,重新将安九的手抓入大掌之中,“他一路游历,未免不会遇到心仪之人。” 虽然他和锦环公主曾拜堂,且不说没有夫妻之实,那西凉公主的心思,就注定了,他们不可能再是夫妻。 客栈里,夫妻二人心中想着百里羽的幸福,正此时,赤枫匆匆从客栈外进来,看到北策和安九,立即禀报道,“王爷,京都有重要事情来报。” “怎么了?是不是两个孩子……”安九脸色一沉,下意识的上前一步。 北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似在安抚着安九,同时对赤枫使了个眼色,赤枫立即将手中的密函,递到北策的手中,“这是方才拿到的加急密函。” 北策迅速接过,展开一看,一双浓墨的眉峰,紧紧的皱在了一起,安九看着他的反应,立即从北策手中拿过密函,看到上面的内容,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孩子……”安九口中喃喃,可下一瞬,想到密函上的内容,脸色也是一片严肃,密函上的消息,南境宇文氏帅兵临近东楚南边边境,已经攻下南部阜城,东楚朝堂接到消息,萧文慧不知如何说服了朝臣派兵出征,如今,一个叫楚之的人,已经率领东楚军队,朝着南边进发。 “那楚之……”安九敛眉,看向北策,似在探寻着什么,既然是萧皇后派兵,那楚之,只怕是萧皇后的人吧。 北策似明了安九的疑问,朝着安九点了点头,“那楚之确实不是我的人。” 安九眉心皱得更紧,“那如今,东楚军队,只怕落是受萧皇后掌控了。” 她就知道,以萧皇后的野心,以及那二十多年蛰伏的耐心,绝对不会甘心好好在皇宫里,做她的皇后,如今,果然是抓住机会,兴风作浪了吗? 不知为何,安九的心中,隐隐浮出一丝担忧,萧皇后如今若掌控了东楚军队,那北王府的孩子…… “咱们即刻动身回京都。”安九咬牙道,没有发现,自己的手,竟是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就连身体,都在隐隐颤抖。 北策感受到她的一样,将她揽入怀中,立即对赤枫道,“立即动身。” “是。”赤枫领命,立即退了下去。 安九却依旧陷在不安之中,抓着北策的衣裳,“你说……萧皇后她会不会……” “不会,若她敢伤了孩子,我定不会饶了她!”北策一字一句,咬牙道。 东楚,京都,北王府外。 一座豪华的轿辇,缓缓停在王府外,身后跟着一群军队,那恢弘的气势,让周围的百姓,都远远的避让了开来。 轿辇刚停下,北王府的侍卫,就齐齐站成了一排,挡在大门之外,轿辇中的人,被扶着下了马车,萧文慧一袭华贵宫装,在这宫门之外,更是显得威仪华丽。 萧文慧看着王府外的侍卫,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怎么?本宫到北王府来,北王府就是这么迎驾的吗?” 王府外,为首的侍卫立即上前,恭敬的朝着萧文慧行了个礼,“参见皇后娘娘,王爷临走之时吩咐,他们没回来之前,任何人不能进北王府一步。” “哦?是吗?”萧文慧敛眉,这个北策,竟是防着自己吗?可防着又如何?萧文慧扫了那些侍卫一眼,“本宫来见见自己的孙儿,这也不行吗?” “回皇后娘娘的话,王爷交代,任何人不得进。”那侍卫开口,目光坚定,没有丝毫波动。 萧文慧脸上依旧笑着,可语气,却骤然变得冷冽,“那如果本宫偏偏要见呢?” 那侍卫一怔,瞧见萧文慧浑身散发出来的凌厉气势,片刻愣然,却依旧坚定,“皇后娘娘要见小王爷和小郡主,可以等王爷王妃回府之后,他们才能做主。” 等他们回府之后?萧文慧眸子一凛,嘴角一抹轻笑浮现,以北策和安九对她的防备和敌视,他们回来了,自己见这两个小家伙,就更加没有机会了,况且,想到自己的盘算,萧文慧嘴角的笑意,越发浓了些,“也罢,里面住着本宫的孙儿,自然马虎不得,这北王府的防备,可牢靠?看样子,得加派人手才行,来人……” 萧文慧朗声开口,话落,身后的将士,一涌而上,和北王府的人对峙着。 北王府这些侍卫看到这阵仗,却也不敢有丝毫松动,萧文慧看在眼里,却也不急了,居高临下的看着北王府的大门,一字一句的开口,“给位守卫北王府的心思,本宫再清楚不过,但本宫今日进北王府的决心,也请各位好生斟酌了,今日,本宫非要见到本宫那一双孙儿不可,若到了今日傍晚前,本宫还是无法从这里进去,那就休要怪本宫不客气,这北王府,也该好好重新修缮修缮了。” 萧文慧眸子微眯着,那势在必得的样子,让人心中禁不住生出了几分惧意,那为首的侍卫,却也明白皇后的意思,只怕到最后,她就算是闯,也要闯进去的,她口中的修缮……只怕对北王府,她不会怜惜。 但有北策的命令在,侍卫们却丝毫也不敢松懈,到了傍晚,依旧对峙着,萧皇后就那样坐在轿辇上,看着这一切,北王府的大门外,躺着无数的尸体,一拨又一拨的人想要破门而入,可萧皇后终究是低估了北王府的实力。 萧文慧看着依旧紧闭着的门扉,目光变得越发凌厉,难怪北策能够放心的将这一对儿女留在这里,原来,早就如此笃定,非寻常人,是进不得这北王府的。 可教她如此放弃吗? 萧文慧知道,她不能放弃! 今日得到消息,北策和安九,已经从北秦国回来了,她没有想到,那对夫妻,竟是那么大胆,要了赫连璧的性命,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安稳的回了东楚国,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这个儿子,能耐超出了她的想象。 可越是这样,她却越是害怕。 北策的态度,她是再清楚不过的,只要他回来,他们之间,势必会有一场对峙,如今,她虽趁着南边宇文氏入侵的事情,掌握了大部分的军权,可这些还不够。 一个北策,加上一个安九,实在是太难让人对付了。 她甚至猜想,只要北策一出现,她手上的那些将士,只怕都会临阵倒戈,所以,她必须快些抓住自己的筹码,而那筹码,便是这北王府中的一对小家伙。 北策对自己冷情,可对安九,对这对儿女,却是用尽了心思。 深吸了一口气,萧文慧眸中的颜色越发暗了些,天色更加暗了下去,刀剑相交的声音,依旧没有停息,直到很晚,周遭的百姓,便是听到这边的动静,都不敢出来一探究竟。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文慧依旧在叫轿辇上看着,身旁的侍女看了这血腥的场面,都不由战栗,小心翼翼提醒道,“皇后娘娘,夜深了……” 文姑姑曾本是伺候在她身旁的人,可如今,已经换了别人。 萧文慧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本宫不过是要见见本宫的孙儿,却是这般难,你说,我错了吗?” “没错,没错,皇后娘娘见孙儿,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身旁的侍女立即附和道,要见两位小主子,有许多的方法,可皇后娘娘的急切,却是选了这般激烈的方式。 整个京都城内都知道,北王爷是萧皇后的儿子,那么,那两个小主子,自然也是皇室之后,皇后娘娘的心思……她是有些捉摸不透。 “呵。”萧文慧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目光又继续转向了北王府的大门,眸中的颜色,越发坚定,“见不到我那一对宝贝孙儿,我便是睡也睡不着的。”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直到天色大亮,再到了第二日的夜晚,复又到了天亮,不知何时,一骑骏马行来,骏马上的人下来,走到萧皇后的轿辇旁,朝着萧皇后恭敬的跪下。 萧皇后瞥了一眼,眼睛竟是倏然一亮,“有什么事,快过来说。” 那人是一个女子,曾经霁月阁残余的人,上了轿辇,低声在萧文慧的耳边说了什么,只见萧皇后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整个人赫然起身,哈哈的大笑了起来,朝着前面的人朗声吩咐,“好了,这北王府铜墙铁壁,就如此算了吧,回宫。” 说着,立即给身旁的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明白过来,立即吩咐宫人抬着轿辇,调转了方向,方才还交战着的人,此刻停歇了下来,这一日两夜的对峙,虽是萧文慧的人折损得多,但北王府的侍卫,也有所损伤。 此刻瞧见先前还那般坚持的要进北王府,见两位小主子的人,突然放弃离去,便是谁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寻常。 为首的将士,想到什么,立即开口,“快进去,看看小主子。” 话还未落,人已经消失在门口,匆匆的朝着徽音殿走去,还未走近徽音殿,却见到王府丫鬟匆匆的跑来,形色慌张,你侍卫更是觉得事情不对劲儿,立即抓住那丫鬟,劈头盖脸的问,“两个小主子呢?” 那丫鬟猛地一怔,回过神来,形色更是慌张,她本就是出来禀报小主子的情况,看到眼前的侍卫,立即道,“不……不见了……小主子不见了,方才奴婢进房间去,只瞧见奶娘在房间里,死……死了……” 想到那画面,丫鬟的身体不由一晃。 此刻,那侍卫脸色也是倏然惨白,不见了? “是萧皇后……”侍卫口中喃喃,目光里充满了不安,突然,似想到什么,立即对身后的侍卫吩咐道,“来人,八百里加急,往北边送,就说……” 说到此,侍卫竟是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王爷将守护北王府的事情交给他,却没想到,两位小主子竟在北王府不见,这样的罪,他便是死了,也不能抵消了,可眼下,定要将消息传出去,只有王爷,王爷才能够解决此事。 他现在也只能祈祷,萧皇后带走小主子,不要伤了他们才好。 萧文慧千方百计的得到这两个护身符,自然不会伤了他们。 栖凤宫。 萧文慧匆匆进了大殿,便瞧见两个宫女手中,一边抱着一个孩子,正哭得厉害,可这哭声,并没有让萧文慧恼怒,那脸上,反倒是绽放出一抹笑容,眼里的光芒,甚至难掩兴奋。 “哪一个是哥哥?”萧文慧一走进门,就开口问道,朝着那两个孩子走去。 抱着小王爷的那个宫女立即福了福身,“回禀娘娘,奴婢手中的是哥哥,可哭得厉害……” 哭得厉害吗?萧文慧走到那小家伙面前,看着那一张脸,脸上的笑容更加的开怀,“果然是哭得厉害,瞧这模样,倒是跟他的父亲有几分相似,不过长大了,可得要好控制才好。” 萧文慧可不理会这小家伙是否哭得厉害,在她眼里,这是一个筹码,更是一张王牌。 “来,让本宫抱抱。”萧文慧开口,张开双手,从宫女的手中,将小家伙接过来,抱在怀中,可那不过几个月的孩子,好似格外嫌恶一般,更是挣扎得哭得厉害,萧文慧也不理会他的挣扎,径自将他禁锢在怀中,看着那哭着的小脸,呵呵的笑道,“记得,你出生之时,本宫就想抱抱你,可惜……不过现在好了,你还是到了本宫的手中,你可要记住本宫,本宫是你的祖母,日后,会带你走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萧文慧嘴角的笑意越发灿烂,那双充满算计的眸中,似思索着什么。 被她抱着的小婴儿,自然不知道她所说是什么意思,可看那哭着的样子,便也知道,他不喜欢这个老妇人,似想到了自己的弟弟,被萧文慧抱着的小家伙,咿咿呀呀的转向另外一个婴儿哭声传来的方向,似在安抚着对方一般。 渐渐的,弟弟不再哭了,哥哥的哭声也渐渐的消了下去,萧文慧看着这一切,凝视着怀中男婴的眼神,越发多了一丝深沉,口中似笑非笑的喃喃,“倒是个会照顾人的人。” 刚说到此,门外,宫人匆匆进来,禀报道,“皇后娘娘,宫外娴妃娘娘求见。” 娴妃?萧文慧听到这个名字,不由蹙眉,“这天色,淑妃倒是起得早。” 怕是得到北王府的人所传的消息,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跟她说,本宫要休息,没空理会闲杂人等。”萧文慧淡淡的开口,前段时间,自己被软禁在栖凤宫,可不是那北似娴,掌握着后宫事宜吗? 如今,她重新掌权,却没有心思却顾忌后宫的权利,她所要的,一直都不是这些后宫的东西,她要的是……看着怀中的孩子,萧文慧似在构想自己以后能够得到的权利帝国,想到那一切,她心中难掩兴奋,没有留意到大殿之外,一阵喧闹声传了进来,待喧闹声终于入了耳,萧文慧回神,便已经看到北似娴进了殿。 萧文慧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明显的不悦,“本宫方才的话,没有说清楚吗?本宫要休息,没空理会闲杂人等,看来,在娴妃打理后宫的这日子,这宫里的奴才办事情,是越来越不尽心尽力了。” 萧文慧的话意有所指,房间中的宫女太监一惊,皆是齐齐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北似娴却不怕,看着萧文慧手中抱着的婴孩,大步上前,“将这孩子还给我。” “还给你?”萧文慧好似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看北似娴的眼神,也多了一丝讽刺,“你的百里忌可不在本宫这里。” 言下之意若有似无的提醒着她曾经发生的事情,更是在警告她,有些事情,不是她北似娴能够管得了的,不然,那后果,便是她无法承受的。 北似娴明了萧文慧的意思,身体微怔,脸色也跟着微微一变,以前的她没有软肋,可现在的她,有了忌儿,这萧皇后的手段,她是再清楚不过的。 可是,看着萧文慧手中抱着的孩子,北似娴袖口下的手,微微的握紧了,这是策儿和安九的孩子,她怎能不管?此刻,还是夜里,方才,她听到传来的消息,就匆匆的起了,直奔萧文慧,这个萧文慧的野心,她也是知道的,为了她的野心,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深吸了一口气,北似娴再次开口,“皇后娘娘,这是北策的儿子,希望你能够好生掂量着,他定不会希望孩子在你这里。” 北似娴试图用北策来让萧文慧忌惮,可话落,萧文慧却是哈哈的大笑了起来,“本宫自然知道,不需要你的提醒,不过,他们是北策的儿子,也同样是本宫的孙儿,北策不在,本宫将他们接进宫来照顾,有什么不妥的吗?娴妃,倒是你,认清楚你的身份,好好将这后宫中的事情打理好就行了,别的事情,休要多管闲事。” “萧文慧……”北似娴拔高了语调,“他们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北策不会放过你的。” “放肆!”萧文慧猛地厉声开口,这一声吼,竟是吓得宫女说中的小女娃再次哭了起来,北似娴听在耳里,目光不由闪了闪,竟是大步上前,“将孩子给我!” “来人!” 北似娴刚走出几步,萧文慧的声音便响起,仅仅是片刻,几个侍卫从门外进来,萧文慧继续道,“今日娴妃太不知规矩,本宫乏了,将她给本宫送回她的长乐宫。” 侍卫领命,北似娴虽是不愿,但她又如何抵抗得住这些侍卫,人被拖出了栖凤宫,听着屋子里女婴哭泣的声音,心中越发的不安。 房间里,没有了北似娴,萧文慧脸上的得以更加浓了些,但那女婴的哭泣声,却惹得她心烦,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眼底一抹不耐,她手中的哥哥对她来说是个天大的宝贝,但弟弟却是小了许多。她只需要一个就够了,到时候,就算是要立嗣,长子也会更能够让人接受,不是? 似听见弟弟的哭声,哥哥咿咿呀呀的比划着什么,这声音,似对弟弟有安抚作用一般,渐渐的,他的哭声,便渐渐停了下来了。 萧文慧正讶异这对小人儿,内厅内,走出一个红衣女子,见到萧文慧立即福了福身,“绯玉见过主子。” “上官怜安置好了?”萧文慧看了她一眼,安九揪出了霁月阁,好在,一些人还存留了下来,今日,将这对小家伙带出来的,就是绯玉的人,同时带出北王府的,还有上官怜。 绯玉颔首,“回主子的话,惜姑娘已经安置好了,在北王府,她所受的待遇,可不怎么好。” 萧文慧敛眉,却也没有对上官怜有过多的关怀,给屋子里的几个宫女使了个眼色,“你们都下去吧。” 绯玉是个机灵的,见萧文慧手中还抱着小王爷,似没有要放下的意思,立即反应过来,上前从另外一个宫女的手中,将小郡主抱在了怀中。 几个宫女立即退了下去,只剩下萧文慧和绯玉抱着这两个孩子,绯玉的心中,依旧难掩担忧,沉吟片刻,终究是开口道,“主子,若北王爷和北王妃回来……” 接下来的话,绯玉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却是再清楚不过,北王爷和北王妃对这对儿女甚是在意,如今主子将他们带回了宫,等北王爷和北王妃回来,只怕又会有许多矛盾。 “哼!”萧文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眸中的颜色微微变了变,“回来吗?那么,就让他们没有办法京都城。” 绯玉身体一怔,“可北王爷……”绯玉本是急切,可瞧见萧文慧的神色,却是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缓了许多,顿了顿,继续道,“北王爷是主子的儿子,主子不是想让他继承皇位吗?” 如今皇上几个成年的皇子中,太子和宣亲王都已经不在了,北王爷又那般得朝臣拥护,继承皇位,是迟早的事情,皇后娘娘一直以来所想的,不就是这个吗? 萧文慧看着怀中的孩子,眼底的阴影更加浓重,“以前需要他,可现在……有了更好的人选,为何要要一个不好控制的人?” 萧文慧口中说出的话,无情得让绯玉不由一怔,主子的意思是……目光看向她怀中的那个婴儿,是了,先前主子就有这个打算,北王爷确实不好控制,但这个婴儿却好控制得很。 主子所要的,从来都不是那么一个虚无的名分而已,她的野心,是实打实的权利,才能够填补得了的。 只是,北王爷终究是主子生下的孩子,不是吗?可为何…… 绯玉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许多事情,主子已然做了决定,便是无法改变的。 “那另外一个呢?”绯玉皱了皱眉,收回的视线落在自己怀中这个弟弟身上,那骨碌碌的眼,灵动的闪着,倒有几分像北王妃,长大了,怕也是个精明的主。 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个机会长大。 萧文慧眸光微怔,眸中一片阴沉,但仅仅是片刻,却被一抹笑意取代,“另外一个……呵,好歹也是北策和安九的孩子,留着,或许还会有一定的用处。” 用处?绯玉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萧文慧的神色,心中明白,怀中这个婴儿,该是要比他的同胞兄弟要危险得多,只是,会有什么危险,这个,怕是要看皇后娘娘的心思了。 主仆二人沉默了好半响,许是随意袭来,两个小家伙竟是迷迷糊糊的睡着,萧文慧刻意压低了声音,那双算计的眸子,多了一抹深沉,“北策和安九,该是得到消息了。” 她千方百计的将这一双儿女给夺来,但北策留在京都城内的人却是不容小觑的,这个时候,她派兵南下的消息,定会在第一时间传到北策的耳朵,他们夫妻二人,一直视她为仇敌,想来也不会让她安生。 深吸了一口气,那双眸中的阴狠,几乎有让人落入冰窖的错觉,“之前培养的死士,还有多少?” 绯玉身体一怔,忙道,“还有百来人。” “百来人……”萧文慧口中喃喃,一双眉峰倏地紧皱在一起,百来人是不够的,就算是死士,怕也抵挡不住北策培养的护卫,更何况是要杀人? “从江湖中寻一些杀手吧。”萧文慧再次开口,语气里的坚定,似没有丝毫感情,“能不让他们回京都,就一定不能。” 北策一死,那么,她手中的这个孩子,作为百里皇室的孙儿,只需要一道诏书,便可成为那万万人之上的君王,小皇帝年幼,身边没有母亲,她这个做主母的,自然得好好照顾。 绯玉明了萧文慧的意思,便也没有多留,将怀中的小郡主放下,正要退下去,可刚到门口,却是被身后的萧皇后突然叫住,绯玉回身,朝着萧文慧恭敬的道,“主子还有何吩咐?” “动作快些,距离月圆,还有半月,那一日,是最佳的机会,至于动手地点……”萧文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想到什么,本该是心疼怜惜,可她所有的,只有心里的冰冷,她要北策和安九死在回来的路上,必须要万无一失,所以…… 萧文慧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目光只是落在怀中的小家伙身上,脸上一抹笑意浮现,“从今之后,你便只需要有我这一个亲人,其他的……” 其他的,一切阻碍她道路的障碍,都得一一铲除,不会有任何例外。 绯玉明了萧文慧的心思,退了下去。 东楚国,北边的一个荒野,天色暗了,一行队伍就在原野之中扎起了营帐,算算日子,他们进入东楚国,已经有大半月的时间了,距离东楚京都,不过十来天的路程,这几日,京都城那边不断的传来消息,比如楚之所率领的军队,到达了南方边境,和宇文氏有了第一次正面交战,再比如说,萧皇后一步步的蚕食,控制了京都城内的军队,再比如…… 营帐之中,安九想到前些时候得到的消息,整个人虚软的靠在毡子上,有些失魂落魄。 孩子……她的两个孩子,竟落入了萧文慧的手中,她会如何待他们? 一想到那萧文慧的野心,安九的心中,浓烈的不安便浮现了出来,感受到北策握着自己的手,安九目光闪了闪,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对上北策的眼,“孩子……不会有事的对不对?萧皇后的野心,孩子对她来说有用途,她会好好带他们的,对不对?” “对,阿九,孩子不会有事。”北策开口,那语气分外坚定,眸中的颜色,一扫往日的平静,激起的波澜,让人看了,心中不由打颤。 “对,孩子不会有事?那萧文慧……”安九突然想到什么,饶是平日里内敛镇定如她,此刻,想到自己的孩子落入萧文慧之手,说不担心,怎么做得到呢? “不会有事,她是聪明人,他们二人有丝毫损伤,对她来说没有好处。”北策沉声开口,安抚着安九。 “对……”安九开口,努力告诉自己,两个孩子虽然落入萧文慧之手,可至少是安全的。 先到萧文慧,安九眸中,竟是多了一丝恨意,她鲜少如此恨一个人,而那萧文慧……她明明是北策的母亲,明明,自己的孩子,是她的孙儿,可为何,那个女人竟是那般心狠手辣。 她控制了两个孩子,是为了什么? 安九的聪慧,自然猜得出来,况且,凛峰那边汇报的消息,安九眼底的颜色,越发暗了些,“凛峰说,赤盟的兄弟传来消息,她在江湖上找杀手。” 安九口中的那个她,不用指明,北策就已经明白,萧文慧在找杀手?找杀手是为了什么? 安九初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明白,萧文慧的心思,是不打算让他们回到京都城了,所以,她的儿子,便成了她手中的王牌。 安九看了一眼北策,是想看北策的反应,可北策依旧是面无表情,没有因为这句话,有太多的波动,北策感受到她的视线,扯了扯嘴角,握着安九的手,也微微收紧了些,“一直以来,我的记忆中,就只有一个母亲。” 安九微怔,明白北策的意思,北策心里,他的母亲,永远都是曾经的北王妃,至于萧文慧……那个女人,且不说她二十多年前做的事情,便是这二十多年间,都没有将北策这个儿子放在心上过,便也没有资格,做一个母亲。 安九敛眉,想到什么,继续道,“我交代了凛峰,只是让赤盟的人留意着,却没有让他们阻止。” 曾经的赤盟,本就是江湖势力,在江湖上的关系,更是错综复杂,即便当年解散,如今重新汇聚起来的赤盟,也是不容小觑的,至少,江湖上的什么动静,赤盟要掌握,便不是什么难事。 想要阻止她找杀手,这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萧文慧要杀他们的心思坚决,纵然是阻止了她在江湖上找杀手,她也会想其他的办法。 北策听着安九的话,片刻,明了安九的意思,终究免不了的东西,不如直面,再说了,如此,他们也便于防备。 可是,感受到身体传来的隐隐痛楚,北策却没有应声,只是将安九揽入怀中,柔声安抚,“睡吧,等睡醒了,明日我们继续赶路,再过十来天,我们到达京都,到时候,我们就去将咱们的宝贝接回来。” 温暖的气息传来,安九闭上了眼,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小心翼翼的将她安放在褥子上,北策走到一旁,在香炉中加了些熏香,营帐之中,香气微微有了些许变化,本没睡着的安九,眼皮更沉了。 “北策……”安九口中喃喃,隐约中,她看见北策朝她一笑,随即,高大的身躯朝着营帐外走去,他要去哪儿? 安九想要问出口,可睡意袭来,只瞧见那身影在走出营帐之时,掀起了帘子,透过帘子,隐约看见皎洁的月光,月光?这两个跳入安九脑海,似捕捉到什么,可却抵不过越发浓烈的睡意…… 营帐外,北策走出营帐,身体一个踉跄,早早就在一旁伫立着的赤枫,立即上前将他扶住,“王爷……” 北策摆了摆手,深吸了一口气,“地方呢?找到了吗?” “找到了,在那座山后,骑马快的话,半个时辰就可以到达。”赤枫看着北策,面露担忧,此刻,那脸上虽然平静,可是,隐隐泛出的薄汗,却昭示了他此刻在隐忍着什么。 北策嗯了一声,瞧见赤枫已经准备好了一匹马在身侧,不由回头看了一眼营帐,这个时候,她定睡了,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这些时日,她担心着北王府的孩子,日夜兼程的赶路,若非今晚自己坚持在这里扎帐休息,只怕,她还要连夜赶路。 这样的行程,对一个男子来说,都是吃力的,更何况是一个女子呢? 她早该好好休息了,而他……感受到那熟悉的痛楚,北策咬了咬牙,“南溟……” 北策低低的唤了一声,南溟是安九的隐卫,便是深夜,也随时待命,果然,北策话刚落,南溟便从暗处走了出来,似乎方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王爷有何吩咐?”南溟开口,对于北策的身体状况,他身为安九的隐卫,自然知道一些,看了一眼天空皎洁的月,不用想,他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好好守在这里。”北策交代,翻身上马。 “是。”南溟领命,他知道,北王爷是对安九最用心的人,他对她的安排,自然都是对她最好的。 北策点头,赤枫也上了一匹马,月光下,两骑骏马飞奔而出,朝着一座山头进发。 夜依旧宁静,这驻扎营帐的荒野,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不知道过了多久,营帐之中的安九,缓缓的睁开了眼。 “北策……”安九脱口而出,如往常那般转脸看向身旁,却发现,身旁的空无一人。 脑海中浮现出那一抹月光,安九赫然起身,头依旧有些眩晕,可安九顾不得其他,冲出了营帐,营帐外,依旧是一片夜色,夜色之中,月光倾洒而下,足以让安九辨别出眼前的一切。 安九抬眼看向头顶的圆月,心中微怔,许多东西在脑中清晰起来,目光更是慌了。 “该死的。”安九低咒出声,她的心思全然在两个孩子身上,怎的没有留意到今天的日子。 安九环顾了一周,不远处有守夜的护卫,可她不认为,他们知道些什么,突然想到什么,安九开口,“南溟。” “小姐。”南溟出现在安九面前,面容平静,可眼底,却有什么在闪烁着,她醒了,这下…… “北策呢?”安九看向南溟,沉声开口。 南溟敛眉,却是没有回答,安九眉心皱了皱,“你是我的隐卫,该是寸步不离的在暗处保护我,别告诉我,你没有看到北策从营帐中出来。” 安九的语气,如淬了寒冰一样,这等凌厉,是南溟从来不曾感受到的。 当下南溟身体便不由一怔,沉吟片刻,“王爷不想让你知道。” 安九眉心皱得更紧,她如何不明白北策不想让她知道?所以,他才在营帐中点了让人嗜睡的熏香,他想让她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可若平时也就罢了,可今晚,却不一样。 上一次北策毒发,是在北秦国境内,她依旧记得那一次次的毒发,对北策是怎样的折磨,饶是想着,她的心中就禁不住隐隐抽痛。 “快告诉我!”安九再次开口,似乎已经到了她忍耐的极限。 南溟犹豫片刻,倒是凛峰从营帐中走了出来,“我当是什么,南溟,到底谁是你主子,你弄不明白吗?” 南溟微怔,想到北王爷的交代,眉心皱得更紧,凛峰见他还不说,不由慵懒的一挑眉,“你以为,你不说,又能改变什么吗?左右到时候还不是我们四处搜寻?” 南溟目光微闪,恍然明白了什么,高大的身躯立即跪在地上,“属下该死,北王爷和赤枫护卫,骑着马朝着那座山头去了,该是在那座山头之后。” 南溟指着一座山开口,心中懊悔,他怎么糊涂了呢? 小姐的性子,他怎么忘记了?只要是她想知道的,便是自己不说,她也会想其他的办法。 想到北王爷,南溟不由叹了口气,这对夫妻,心中只有彼此,北王爷不想让小姐担心,才独自离开,而小姐……那么爱北王爷,又怎会在北王爷那般痛苦的时候,不在身旁陪着呢? 南溟的话刚落,安九便冲向了拴马的地方,欠了一匹良马,策马朝着那山头追去。 凛峰和南溟看在眼里,凛峰不由蹙眉,瞥了南溟一眼,“召集所有隐卫,这大晚上的,可不能出丝毫纰漏才好!” 他可没有忘记,前些时候收到的消息,那萧皇后找了江湖杀手,只怕是要在他们回京的路上,对北王爷和北王妃动手,他们又怎能给她机会? 山的后头,和驻扎营地的荒野的平坦不同,这里是两座山中的低洼处,月色中,水池中冒出腾腾热气,水雾之中,北策整个身体浸泡在水中,可是,水下身上依旧是爆裂的青筋,隐隐泛红。 他很庆幸能在这样的地方,找到一处温泉,但温泉水只能让他的痛楚有些微的减少,水中,北策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安九的身影,想着她的一颦一笑,借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忽视身上那刺骨的疼痛。 虽然这样的痛苦,经历了这么多年,他甚是熟悉,可还是沉受不住,便是刻意让自己麻木,感知抽离,也没有丝毫作用。 这个时候,阿九睡得可好?两个小家伙,可睡得安稳? 此刻,他特别想能够抱着他们母子三人,可是,他却知道不可能实现,他害怕吓到了他们,更不愿,让他们因为自己的痛苦而担心。 想到上一次在北秦国发作,安九抱着他,颤抖着的身体,他的心中浮出一丝不舍。 “阿九……”北策口中喃喃,突然,空气中,一股诡异的杀气,似渐渐朝着这边毕竟,便是此刻承受着痛苦的北策,也感受得到。 温泉池边不远处,赤枫匆匆而来,“王爷,有些不对劲儿。” 北策皱眉,没有动静,仅仅还不够赤枫回过神来的当口,一群黑衣人齐齐攻上来,围住了整个温泉池。 自始至终,北策闭着眼,甚至让人摸不透在池中之人的状况。 “何方神圣?”赤枫浑身防备着,看着眼前的几百人,如果这些人事先就影藏在周围,那么,他不得不承认,这些人身手是不凡的,竟连他也没有察觉到丝毫端倪。 为首的是个女子,女子看了一眼池中,一层水雾,遮挡了她的视线,看不清水雾中的人,但是,那浑然的气势,她却感受的分明,冷声一笑,“既然连命都不会有了,又何必知道我们是谁?” 赤枫眸子一凛,倒是水雾之中的北策缓缓开口了,“你们特意等的今日吗?” 这没有来由的一句话,让那为首的女子微怔,想到上面的交代,月圆,温泉……看来,他倒是明白。 北策没有等到来人的回答,但如此的反应,已经让他的心中了然,嘴角勾起一抹讽刺,那面上的狰狞,更加骇人。 月圆,又是在温泉边,她是料定他这个时候,只能任凭她的人宰割吗? 呵,她就这么想置自己于死地吗? 不过…… “上来吧!让我看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男人的声音,在水雾之后,平静无波,可是,在这月夜之中,听在人的耳里,竟是让人心中激起层层惧意。 有没有那个本事? 不仅仅是为首的女子,还是在死士之后,那些江湖中请来的冷血杀手,此刻,听到这么一句话,嘴角都是勾起一抹不屑,他们这里足足几百人,如果和扎营处那些高手对峙,他们若是要完成任务,只怕还要费上好一番周折,不过,此刻,这个北王爷,竟是独独来了一人,深夜出来泡温泉,呵,只怕是要死在这温泉池中了。 可惜了,这荒野之间难得一见如此的温泉,不过,对那北王爷来说,以这里作为他的葬身之地,也是不错的。 正如是想着,月光之下,为首的女子,一声令下,“都给我上,谁夺下他的头颅,敬献上来,先前的承诺,我的主子,定会满足大家。” 为首的女子,眸中一道历光,便是只面对着温泉中的人和池外他的护卫,她也是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 想到主子的命令,为首的女子得意的扬了扬下巴,主子要他的命,她势必要将这个人的头颅送上,不管他的身份是谁。 女子的承诺,让身后的人的眼里,皆是发出狼性的贪婪,话一落,一群人齐齐而上,似乎都想做这个将池中男人头颅取下的人,可是,事情又岂会如此简单? 赤枫当下就有了动作,将一些人阻挡在外,可是,太多的人,便是赤枫这样的高手,想要全部阻挡,却也天方夜谭,先是一个杀入了水雾之中,接着是下一个,可没人知道水雾之中,发生了什么,一人不过是一声惊恐,便就销声匿迹。 这情形,让还站在岸上看着这一切的女子,眉心皱了皱,上面交代今日袭击,是因为今日北王爷是最薄弱的时候吧,可眼下这情况…… 刀剑相交的声音,在两山之间回荡,隐约有水花溅起的声音,渐渐的,就连先前的水雾,似都染上了一层红色,气氛更是近乎鬼魅。 一个个人进入水雾,可却没有等到她要等的消息,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那岸上等着的女子有些急了,她本是死士之一,身手也自然不在话下,身形一闪,越过赤枫,冲入水雾之中,刚入了水雾,看到眼前的一切,心中便不由一抽,此刻,身下的池子,早已被染成了鲜红,在这月色之下,颜色更是让人心中胆寒,再看水中的尸体,女子没有反应过来,瞧见眼前的人,便不由一愣。 她看到了什么?偌大的温泉池中,一个男子,浑身爆裂着,胸前的肌肤,撑破了衣裳,露出那骇人的经络,红红紫紫,北王爷,她是见过的,那个纤尘不染的绝色王爷,那美貌,饶是女人都自惭形秽,那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让人不敢靠近分毫,可眼前的北王爷,脸上的狰狞,却和那纤尘不染的男子,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几乎是那一刹,女子反应过来,立即转身飞出了水雾之外,方才所看到的一切,在脑海里,依旧挥之不去。 若非再三确定了这是北王爷,此刻,她定会以为追杀错了人,那爆裂的经络,浑身的戾气,似在承受着什么痛苦,可这样的痛苦,却也让他爆发了所有的力量,犹如一个要将世界毁灭的修罗。 她现在倒是怀疑,上面让今日动手围杀,是不是做错了决定。 就在她震惊错愕的当口,四周的拼杀声依旧持续着,突然,听得身后的马蹄声,女子微怔,有人来了吗?会是谁? 几乎是第一反应,女子想到了那人,是北王妃吧! 北王爷和北王妃恩爱异常,北王爷在这里承受着痛苦,北王妃没道理不管不顾,正好……女子看了一眼变得越发对她不利的形势,脑中一个念头浮现,如果是北王妃,那是再好不过了,她便可以借此机会…… 脑中还没想完,女子便闪身朝着林子里飞去,她知道,北王妃会是北王爷的软肋,抓住了他的软肋,取他性命,便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了。 水雾之中的北策,一个死士的性命,在他的手中终结,似察觉到什么,水中的身体倏然腾起,也迅速的朝着某个地方而去。 安九策马,一路赶来,听到前面的厮杀,心中更是紧绷着,南溟说北策只带了赤枫一人,而萧文慧那恶毒妇人本就有心杀他,若……许多东西,安九来不及想,她必须快些赶过去,可她还没来得及到达目的地,一抹黑影便朝自己袭来,月光下,安九分明瞧见一双势在必得的双眸,是一个女子,害是一个带着杀气的女子。 眼看着那女子就要靠近,却有什么东西,先一步揽住了自己的腰身,安九感受到那气息,心中一颤,是北策,可他……想到那毒性的折磨,安九在男人的长臂下,落入地上,几乎是下意识的,安九一把扯过身上的披风,罩住身旁的男人,阻隔了所有人的视线。 “阿九……”身旁,北策低声呢喃,安九听得出,那声音中压抑着的痛苦,“你怎么来了?不安全!” 安九不由蹙眉,知道不安全,他还如此冒险?可安九这个时候,却无暇责备什么,厉声对凛峰吩咐道,“一个不留!” 早已加入战局的凛峰,得到命令,自然不会手下留情,南溟以及隐卫,迅速的和死士杀手们交战在一起,安九知道,凛峰领了命令,定会好好完成任务,而她此刻的心中,便只有身旁的人。 等到确定无人注意这边,安九才拿下遮住北策的披风,看着北策脸上的狰狞,心中猛地一抽,“以为将我弄得昏睡,我就不能跟来了吗?我说过,我会陪着你一起。” 安九抚着那爆裂的经络,没到一处,手都禁不住颤抖,北策却是猛地将她的手握住,身体的疼痛依旧,在温泉之外,那炙痛更是让人无法忍住,可手中的柔软,却让他的心莫名的安了下来。 “这些时日,你太累了,我不想看到你的如此担心。”北策如何不知道安九对她的心思,可每次自己经历这样的折磨,她看着,却无能为力,她的心中,只会比他更加煎熬。 “傻瓜。”安九反握住北策的手,看着不远处,前方定是有温泉,虽比不上北王府中,那一汪加了药的温泉,但也好过没有,可现在……北策依旧还承受着那毒性的折磨,看着北策如此难受,她就恨不得将那萧文慧碎尸万段。 不,还有靖丰帝,深吸了一口气,安九咬牙道,“等这次回了京都城,便是严刑逼供,我也要那解药从靖丰帝口中给逼出来。” 以前她还顾忌着免得让靖丰帝知道北策身世的秘密,现在,便再也没有什么顾忌了。 北策看着安九恨恨的模样,脸上强扯出一抹笑容,但在此刻狰狞的脸上,那笑容却也显得诡异,抓着安九的手紧了紧,“好,回了京城之后,你想如何便如何。” 这次回了京城,许多事情,他也不得不面对,不得不做了。 北策闭上眼,月光皎洁,双方的交战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凛峰带着的人,剿灭了所有的死士和杀手,随后在温泉池一百米外守候着,而安九和北策,再次回到了池中。 池子里,早已沾满了鲜血,虽然南溟让人将池子里的尸体都打捞了出来,但池子里,依旧满是血腥气,北策和安九依旧入了池子,这样的痛苦折磨,要持续一夜,还有几个时辰,只要能够减轻北策一丝一毫的痛苦,安九都必须要尝试。 水池里,安九抱着北策的手臂,靠在他的怀中,不停的在北策的胸前说着话,似乎想要借此转移北策的注意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北策身上痛苦消失之时,天色已经渐渐亮了,看着怀中躺着的安九,二人依旧在水池中,不知何时,她已经疲惫的睡去。 北策不忍吵醒她,小心翼翼的将安九打横抱起,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可是玲珑的曲线,依旧让北策沉迷,可此刻,北策的眸中除了情欲,更多的是怜惜,这个傻女人,明明可以安安稳稳的在营帐中休息,却偏偏要醒来……自己燃的熏香,不够用吗? 北策笑了笑,目光看到池子旁大石头上的一叠衣裳,那定是赤枫准备好的,北策抱着安九出了池子,将安九身上沾满血水的衣裳脱下,换上了干净的衣裳,自始至终,安九都安稳的睡着。 百米之外,赤枫,南溟带着隐卫,还在那里守着,看到北策抱着安九出来,立即将两匹马牵了过来,可看着熟睡的安九,赤枫知道,有一匹马是多余了。 果然,北策翻身上马,身形如风,丝毫没有惊扰到怀中睡着的家人,从赤枫的手中拿过披风,将安九裹好,便是连策马的动作,都放柔了许多。 一行人走得极慢,到了营帐,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安九依旧没醒,红翎看到昏睡的小姐,立即上前,本想问什么,可看到北策让人安静的眼神,却立即顿住了脚步,跟着北策进了营帐,张罗着将安九安置在榻上睡下。 北策再次出营帐之时,已经没了昨日在温泉池中的骇人,依旧是一贯飘若谪仙,事实上,昨晚在北策将安九救下的那一刻,安九就立即用披风将北策遮住,黑夜中,旁人根本没有看到北策的样子,北策知道,那是阿九刻意在保护他,她知道,他不愿那骇人的模样被人看见。 凛峰知道那毒药的厉害,隐约感觉到什么,却也极其模糊,此刻,更不会探究什么,就好似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 “王爷,那些人怎么处置?”凛峰开口,他今早没有守在那里,是因为,昨晚有几个活口,他将那几人带了回来。 北策想到昨晚的刺杀,清冷的眸子,多了一抹深沉,却是答非所问,“今日让大家原地休息,等王妃睡醒了,才启程。” 凛峰微怔,看北策交代完这么一句,又进了营帐,凛峰嘴角不由抽了抽,北王爷的心里眼里,就只有王妃,罢了,凛峰摇了摇头,转身将北王爷方才的命令传递下去。 这一觉,安九睡了几个时辰,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安九醒来,首先想到的是北策,立即起身,正瞧见北策坐在营帐之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九看着那干净澄澈的身影,心里松了口气,昨夜,她和他在水池中,他情形渐渐好转,她才眯了会儿,他们什么时候,竟回了营帐? “什么时辰了?” 安九醒来之时,北策的视线就看了过来,听安九开口,北策更是起身,走到榻旁坐着,指腹揉着安九的太阳穴,“下午了,饿了吗?我让他们准备了些粥。” 安九的习惯,醒来后,喜吃些清淡的。 可安九却没心思去顾着吃的,一听到时辰,经不住惊跳而起,“下午了?我怎么睡了这么久?那岂不是耽搁了路程?不,不行,咱们得快些赶路,孩子……” 安九说着,神色慌乱了起来,可刚说到此,身体便被拉进一个宽阔的胸膛,随即,头顶传来北策温和的声音,“不用怕,孩子不会有事,便是要赶路,你也要吃些东西。” 许是这宽阔的胸膛,让安九平静了许多,安九没有再多说什么,北策安排着红翎将粥端进来,亲眼看着安九吃着,直到吃完,凛峰进来,再次请示那几个活口如何处置。 安九的思绪,重新拉回到昨夜,拉回到萧文慧的狠毒上。 “将他们带进来。”安九淡淡的吩咐一句,语气冰冷,没有丝毫温度,昨夜若北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安九不仅不会放过萧文慧,更不会放过这些人,安九刚如此想,她的眉心就不由皱了皱,不,不管北策有没有事,这些人她不会放过,萧文慧她也同样不会放过。 凛峰终于得到了指示,立即退下,再次进了营帐之时,身后的侍卫,领了几个黑衣人,身上的衣裳残破不堪,血迹已经干涸,看样子,昨晚在那一场大战之中,没有讨到好,这几人之中,三个男人,一个女人。 安九扫了那女人一眼,昨晚虽没有看得太过清楚,她也知道,这个女人正是昨晚袭向她的人。 “你想杀我?”安九开口,突然,眉峰一挑,“不,你想劫持我,利用我制服北策!”昨晚那气势,虽有杀意,可比杀意更多的算计。 跪在地上的女子,没想到这北王妃竟是如此赤裸裸的说出了她的心思和意图,可如今她已经落在她的手中,却也无话可说。 “呵,让你失望了,没完成任务,你说,让你刺杀的人,等不到你得手的消息会如何?”安九敛眉,想到什么,眸中的颜色暗了几分,昨日那些死士和杀手,人数可不少,萧文慧为了刺杀他们,可是费了不少心思,若得知失败的消息,她会怎么做? “要杀就杀,我不会眨一下眼。”女子开口,她是死士,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死?”安九眸子危险的一眯,“我可不能让你死了,不如,咱们来做一个交易?” 那女子微怔,不仅仅是那女子,身旁的北策,还有一直站在帐内的凛峰,也不由得看了安九一眼,眼底充满了诧异和疑惑。 交易?这个女子,是个死士,和她能有什么交易可做的? 女子看向安九,这个北王妃的视线,让她莫名的觉得危险,所以当下,女子便咬牙道,“你休想,我和你没有什么交易可做!” “这可不是由你说了算。”安九眼底一抹冷笑,更让那女子心头一股凉意袭来,防备更深,“你不是想完成任务吗?我倒可以成全你。” 女子一愣,北王妃怎么可能会成全她?这成全二字,更让她感受阴谋,那感觉,甚至比方才听闻安九要做交易,更加让她如坐针毡,女子没有说话,只是狠狠的瞪着安九,成全?难不成她会让自己杀了北王爷,杀了她?那真是天方夜谭了。 “你告诉我,你叫什么,你主子让你如何复命……”安九说着,心思在旁人眼里,渐渐的清晰起来。 在场的人都不笨,她打听这些是为了什么,仔细一想,便也清楚了,尤其是那女子,身形一怔,坚定的开口,“我不会告诉你,我什么都不会说,我是死士,大不了就是一死。” 若说了,那自己也就没有了利用价值,休想保命,不仅如此,这北王妃如此算计,定是冲着主子而去。 不错,安九就是冲着萧文慧而去,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主动出击,想到萧文慧,安九的神色更是严肃,“一死?你以为你死得了吗?你若死得了,昨晚你不早自戕了?” 话落,果然女子目光微有些慌乱,随即北王妃的声音,再次在营帐中响,“凛峰,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想知道,关于她身份的一切。” 安九一声令下,将此事交给凛峰,不再去看那女子一眼,凛峰领命,将那几人带了下去,营帐中,没人的时候,安九总喜欢靠在北策怀中,这似乎的成了她着迷的东西,熟悉的胸膛,让先前安九的冷冽和怒意,都渐渐消散了许多,整个人变得柔和。 “你当真要这么做?”北策温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轻缓得如羽毛抚着她的脸颊。 “不能坐以待毙了。你也是赞同的,不是吗?”安九还住北策的腰身,努力吸取着北策身上的温度,北策那般聪明,自然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他这态度,不是反对,因为他也觉得,势必要这样做。 北策没有说话,将安九楼得更紧了些,阿九总是能够知道他的心思,夫妻二人极有默契的保持着沉默,此刻,彼此相依,对他们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凛峰的那些手段,安九是知道的,这个男人看似慵懒不羁,但能成为少主,那手腕儿也不是常人能比的,至少,对付一个死士,已经是绰绰有余,不过是一个时辰,凛峰便再次将那几人押进了营帐,和他们一同进营帐的,还有一个老者,自进来之后,那老者便垂首站在一旁,安九看了那老者一眼,随即注意力转移到了那女子的身上。 先前进来的女子,身上有伤,鲜血凝固,但那双利眼却是不屈的,但这一次,她看着自己的眼里,有愤恨,有不甘,甚至还有恐惧。 安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没有去追问凛峰到底对这女子做了什么,如此的恐惧,便是她满意的。 “结果呢?”安九开口,目光虽是看着那女子,问的却是凛峰。 凛峰看了一眼那女子,开口道,“她是霁月阁的,名唤秋霜……” 凛峰将从女子口中得到的消息,一一禀报给安九,当着那女子的面儿,渐渐到最后,那女子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而安九脸上的笑意,却越发的大了些。 “好,不错。”安九缓缓开口,想到昨夜,安九锐利的眸子看了一眼女子,那眼神,对女子来说犹如刀子一般,回以安九的是更加阴狠的目光,安九看在眼里,“秋霜吗?看来萧皇后训练出来的死士,也不过如此,这般将本不该说的东西说出来,甚至连寻死的能力都没有,呵!” 安九的语气,丝毫没有掩饰她的不悦,果然,那女子的脸色更是狰狞,安九挑眉一笑,“不过,你是该死的,但也不是现在。” 安九说着,起身走到女子的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颚,那女子毫无反抗之力,只能等着安九,可一个将死之人的恶毒眼神,对安九来说,却是什么用处也没有的,安九打量着这女子,“这张脸倒生的不错。” 安九仅仅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凛峰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主,眉峰一挑,立即开口道,“没有现成的人皮面具,不过随行的季老伯会一些易容术,只是……” 凛峰说到此,不由看了北策一眼,似在探着他的态度,他可丝毫不敢小觑了这北王爷,平日里倒鲜少看到他与人交手,可昨晚他到了山后的温泉时,那温泉中的尸体,让他不由心中一颤,那些杀手死士中,在他们到达之前,几乎有半数都死在了北策手中。 他都能猜出安九的想法,这个北王爷自然不会看不出来,不过,若真要易容假扮秋霜,怕也只能是安九,可以北王爷疼北王妃的程度,又岂会容许安九去冒险? 所以,北王爷的态度,他不得不探知,可看向北策,北策却是一脸平和,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凛峰眉峰一挑,想来是不反对了,既然不反对,那他也没有了顾虑,目光转向方才跟着一起进来的老者,吩咐道,“季老伯,还不快见过盟主。” 季老伯立即跪在地上,恭敬的行礼,安九任凭他行了礼,让他起身,“要将我易容成她,得花多长时间?” “不出一个时辰。”季老伯开口。 安九敛眉,目光扫了一眼那女子,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转身重新回到榻上坐着,“好,那就开始吧,我想萧皇后这个时候,怕也在焦急的等待着秋霜姑娘回去复命吧。” 那女子眼睛一缩,季老伯也没有丝毫耽搁,立即拿了易容的用具,这女子的身形和安九相差不到,倒也没做多大的修饰,季老伯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在安九的脸上一阵鼓捣,果然不出半个时辰,安九让红翎拿了镜子过来,看着镜中的自己,安九眉峰不由一挑。 镜中的女子,哪里还有半点儿先前安九的样子,倒是和跪在地上的那个女子一模一样。 安九确定这张脸,易容得完美,起身再次走到女子面前的时候,嘴角隐隐勾起一抹得意,“如何?你说你的主子,会不会分辨得出来?” 女子微怔,这张脸……第一眼,是无论如何也分辨出不的,只能期待时间长了,被发现端倪,可想到自己迫不得已说出的那些内容,女子心中知道,北王妃所制造的,会是一场天衣无缝的骗局。 女子没有说话,但那反应,却已经给了她答案,这个时候,这死士对安九来说,本已经没有了用处,可活着的她没有用处,安九看了一眼身后的其他人,随意指了一个,对那季老伯吩咐道,“将他的脸,易成北策的样子,至于这个女人……凛峰,让她去和她的其他同伴作伴吧。” 安九交代完,没有在理会那女子,那女子已经是死路一条,安九大步走出了营帐,想到即将要做的事情,她的心中是沉重的,为了两个在萧文慧手中的孩子,为了他们以后的安稳生活,这一仗,她一定要赢,出不得丝毫差错。 北策看着她的身影,却是没有追出去,女子被带出了营帐,季老伯为其中一个死士易着容,不过,这一此,去花了一个多时辰,安九再次进营帐之时,看到营帐中一张陌生的脸,可仅仅是一瞬,她便认出了他,“北策……你……” 北策迎上前,是一张陌生的脸,甚至脸衣裳都换了,不过那走路的动作,却依旧优雅得如神祗,拉着安九的手,没待安九说完,便指了一下一个木盒子,“人已经在里面了。” 安九明了他的意思,他所指的人,是一个死士的头颅,而那张脸,却已经换成了北策的模样。 “你怎能……”安九蹙眉,这一次,依旧没说完,就被北策打横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坐着,“我怎能放任你一个人去冒险?有我在身旁,也会有个照应。” “出去凶险……”安九目光微闪,北策依旧不依,啄了一下安九的唇,吻住之后,竟是轻咬,似在惩罚她一般,“既然知道凶险,我更应该跟在你身旁,就算要去也本该是我的前去,可那女子……” 那领头之人是个女子,他无法易容成一个女子的身段。 安九本还想说什么,北策却继续吻住了她的唇,不让她有机会多说一句话,安九感受到北策的坚定,心中明白,若她不同意他去,她只会更加担心,没多久,安九倒也想通了,既然是夫妻,便是龙潭虎穴,他们也要一起闯。 这一日,一行人原地休整,那几个死士杀手,全部被凛峰砍了脑袋,当晚,安九和北策将凛峰南溟等人召集在一起,在营帐中交代了许多事情,当晚,安九和北策便骑马,朝着京都城的方向策马飞奔。 翌日,北王爷刺杀的消息,传了出去,可北王妃却侥幸活了下来,北王妃失了夫婿,当场晕死,醒来之时,狂怒下下令,发出赤盟召集令,召集所有赤盟人员,发誓要为北王爷报仇,并放下话,定要让杀她夫婿之人,不得好死。 这消息很快在东楚国境内传了开来。 东楚靠北的一个小城镇,听闻北王爷死的消息,百姓们都是震惊的,都知道,北王爷权倾朝野,心中也明白,必是朝中尔虞我诈,才丢了性命。 百里羽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立即动身,想要去寻找安九,一路上马不停蹄,身后也同样是一匹马,就连百里羽也没有发现,他竟在不知不觉中,放缓了速度。 深夜,破庙中,百里羽和衣而睡,闭着眼,屋子里燃着一堆火,倒也暖和,可不知何时,外面已经雷电交加,紧接着是倾盆的大雨,百里羽突然睁开眼,看着破庙外的情形,不由眉心微皱,口中低咒了一声,身形一闪,冲出了破庙。 这样的夜,风急雨急,百里羽策马朝着来的路,折返了回去,今日赶了一天的路,路上没有城镇,没有农户,没有避雨的地方,那个女人跟在后面,必定只能在雨里。 百里羽想着,她好歹也是他的表妹,又曾救过他,还帮了九儿,若是任凭她在这雨中,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未免也太有些过意不去了。 倾盆大雨下着,百里羽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人,可他却也没放弃,继续往前策马,终于,听到有马的嘶鸣声,百里羽急切的朝着那声音赶去,到了一处,却已不见马,只隐约瞧见地上,一个不明物体隆起,黑夜中,倒真辨别不出那是什么。 怀着侥幸的心里,百里羽下马上前,看清地上,这才发现是一个人,翻过身体,果然就是赫连玉,此刻的赫连玉昏迷着,雨水将这个人打湿,那张白皙的脸,在这雨夜之中,竟透着一丝说不出的虚弱。 百里羽一把将赫连玉抱起,翻身上马,在雨夜里,又朝着破庙折返回去。 待到了破庙之时,火已经熄了,外面依旧风雨大作,百里羽将赫连玉安放在草垫子上,重新生了火,火光将整个破庙照亮,百里羽这才看清了赫连玉的情形。 此刻的她,额头上破了一个口子,许是方才的大雨冲走了流出来的鲜血,所以,才没有被发现,赫连玉依旧紧闭着双眼,二人湿透了的衣裳,却让他微微皱了皱眉。 如果这样下去,这湿意侵袭身体,他一个男子固然承受得住,只怕赫连玉这个娇弱的公主也是抵挡不住的。 娇弱?这两个字跳入脑海,百里羽的眸中,一抹异样闪过,自那日在邺城和安九北策告别,他离开了客栈,离开了邺城,却没想到,没到一个地方,都会遇到这个女子,二人虽没打招呼,可百里羽不笨,仅仅是两次相遇,他就知道,她是故意跟着自己了。 叹了口气,百里羽将火调得更大了些,从自己的包裹中拿了一件衣裳,随后上前,想替赫连玉将身上的湿衣裳给换了,可刚触碰到她的身体,许多不自在便浮现了出来,犹豫了好半响,百里羽的目光才空洞的看着破庙的一处,三两下解开女子身上的衣裳,换了下来。 等换好之后,百里羽的脸色,已经难看得不像话,虽然他刻意不去看,可余光依旧瞥见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百里羽告诉自己,若不换,只怕会更麻烦,挥开脑中的思绪,百里羽将赫连玉的衣裳,搭在棍子上,用火烤着,又将自己的衣裳脱下烤干,躺下之时,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脑中想着前几天得到的消息,心中怎么也无法安稳,目光不经意间瞧见躺在火堆旁的赫连玉,百里羽的眉心皱得更紧了些。 这几日,她都跟在他的身后,不过,今晚这一淋雨,只怕要好好休养些时日,或许明天到了下一个小镇,他可以给她寻个地方安顿下来,而自己……必须快些找到安九。 心中如是想着,百里羽闭上了,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破庙中的火也渐渐的熄灭,不过余温尚存,赫连玉缓缓醒来,睁开眼,看到这一室的陌生,心中不由微怔,身体一动,看到杆子上搭着自己的衣裳,赫连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上。 “这……”这是谁的衣裳?谁给她换了? 赫连玉想到什么,脸色一白,随即听到不远处,一个声音传来,“醒了?既然醒了,就自己去将衣服换下来。” 熟悉的声音,让赫连玉微怔,看向那声音的主人,“百……百里羽……” 他怎么在这里?先到昨晚,自己在雨夜中走得十分艰难,甚至连马也不听话,受了惊,她被惊马摔在地上,她以为,那样的夜,她会死在荒郊野外,还好……看来是百里羽救了她! 那么……这衣服,也是他给自己换下的?是了,定是他,不然这荒郊野外,她昏迷着,除了他还能有谁? 如果是百里羽,赫连玉一扫方才的惊慌,脸上倒是多了一抹红晕。 百里羽眉心微皱,俊脸上,也有一抹尴尬闪过,“昨晚有个老妇人和我们一起躲雨,你的衣裳,是她换下来的。” 顿时,赫连玉脸上淡淡的笑容僵住,心中难掩失落,可……“老妇人人呢?”赫连玉皱着眉问道。 “一早就离开了,你别磨蹭,我还要赶路,你换下衣裳收拾好,我们就出发。”不只是耐不住这尴尬,还是耐不住赫连玉的眼神,百里羽一甩衣袖,大步走出了破庙。 赫连玉看着那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禁不住叹了口气,起身拿了杆子上的衣裳,到了一个角落处,换了起来,至少,昨晚他救了自己,她明白他一直知道自己跟着他的,想到他方才所说的话,口中不由喃喃,“我们就出发,呵呵……” 看来,他是准许自己和他一同上路了。 等百里羽回了破庙之时,赫连玉已经收拾好了,还将百里羽的包裹整理好,似正等着百里羽回来,以往,她在皇宫里,养尊处优,可这些时日,她已经学会了自己做许多事情,看到百里羽回来,赫连玉立即迎上前。 “吃吧。”百里羽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似乎脸色很不好,将手中的几个野果塞入赫连玉的手中,便又出了破庙。 赫连玉挑眉,心中知道,对于自己跟着他的事情,他不高兴,不够,没将她赶走,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吃了果子,赫连玉跟着走出了破庙,赫连玉的马昨晚跑了,就连行李也丢了,此刻,两个人只有一匹马,百里羽也没有办法,只能让赫连玉和自己同乘一骑。 “为什么跟着我?”马走得并不快,出发不就,一路上一直沉默着的百里羽就开口了。 赫连玉身体微怔,果然还是问了,赫连玉却也没有避讳,“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北秦,在这东楚国,我人生地不熟,又是一个女子,我害怕,所以也只能跟着你。”赫连玉说到此,似突然想到什么,立即强调,“你放心,我没有缠着你的意思,这一路上,我也只是跟着,没有造成你的困扰不是?再说了,你是我表兄,就算是照顾一下,表哥你也不会吝啬吧。” 赫连玉说得分外轻松,可心里,却是隐隐抽着,格外不舒服,想来老天真是对她不公平,百里羽本就不喜欢她,偏偏还让他们是表兄妹,这层关系在,她更是没有什么希望了,心中叹了口气,不过,这样同骑一匹马,倒是真好。 百里羽眉心皱得更深,看着坐在自己怀中的女子,竟是有些恍惚,在北秦皇宫,她是优雅贵气的公主,甚至有几分高冷,被赫连璧挟持,又是那么大义凛然,而眼前的她,又似乎没了那些影子,好似变了一个人。 脑中竟莫名浮现出昨晚为她换下衣裳的一幕,察觉到什么,百里羽勒紧缰绳,策马加快了速度。 到了下一个小镇,百里羽找了地方给赫连玉住下,留了些银两,四处打听了到了一些情况,得知安九召集赤盟的人,在兖州会合。 兖州距离京都城不过之有一城之隔,百里羽没有丝毫耽搁,立即出发前往兖州,百里羽很奇怪,他临走之时,赫连玉竟是没有继续追着的意思,百里羽想,或许昨晚荒郊野外的大雨,让赫连玉怕了,可当真是这样吗?想着今日赫连玉和他同乘一骑,那愉悦的神情,却没有丝毫惧怕的样子,百里羽越发摸不透这个北秦公主,索性就挥开脑中所想,北策遇刺,九儿如今在兖州,失了北策,她会是怎样的疯狂? 单单是从她的动作,他就已经感受到了,她召集赤盟所有人,集聚在兖州,是要和萧文慧对峙吧,她要为北策报仇! 这个时候,他身为朋友,理应在她身旁! 百里羽不知道,此刻的安九人已经到了京城,更加不知道,在他刚离开了那小镇,赫连玉就从客栈中出来了,她拿了安九给她的那块令牌,找到了赤盟在镇上的一个据点,便随着赤盟的人,一起前往兖州。 她知道百里羽要去寻北王妃,要见到他,找到了安九就行了。 可想到安九,赫连玉不免有些怜惜,她是见到过他们夫妻是怎样恩爱的,北王爷一死,那个女子的心,怕也要跟着去了吧! 而此刻的京都城内,北王爷遇刺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京都,先前,世人都在猜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刺杀北王爷,随后,北王妃的举动,似乎告诉了他们答案。 北王妃召集赤盟的人,在兖州集结,目的是京都城,那么,刺杀北王爷的人,也就在京都成内呢?京都城内,谁想要北王爷的命?谁又敢要北王爷的命? 百姓们不明白,但是,朝堂之上,知道许多内情的,倒是猜出了个大概,如今靖丰帝依旧被软禁着,但萧皇后却是掌握了大部分的兵权,这些时日,萧皇后更是以雷霆手腕儿,将朝中许多声音都镇压了下去,谁要杀北王爷,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可谁都不愿相信,北策虽是北王爷,但他的身世已经昭告了天下,北王爷正是萧皇后当年为皇上生下的儿子,可为何……萧皇后竟不惜杀了亲生儿子,这要么就不可能,要么,就是这女人的心太狠。 怀疑萧皇后之事,是众人的猜测,可谁也不敢将这猜测摆在明面儿上。 皇宫之中,好似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般,栖凤宫中,萧文慧逗弄着安放在榻上的小家伙,可小家伙好似有些不给面子,眼睛骨碌碌的大睁着,不哭不闹,却似也不理会这个逗着他的人。 与其说是逗,还不如说萧文慧在享受着心中的那份喜悦与激动,北策死了,被她派去的死士和杀手,取了性命,那么,以后,就没有人敢和她作对了,而自己的手中……呵,那个儿子,若是好好的听从他的安排,顺从些,倒也不至于会落得如此下场。 “你说是不是?明明是皇帝命,可……呵呵……”萧文慧看着那孩子,呵呵的笑了起来,好似死的人和她没有丝毫干系一般,“我潜心谋划了这么多年,当年生下他,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他能够成为我夺去这东楚皇权的棋子,我怎么能放弃?你那爹娘,不识抬举,不过小家伙你,倒是惹人怜爱得紧,等过一段时间,本宫就让你那皇爷爷下诏,将皇位传给你,你说如何?本宫的小皇帝!” 萧文慧的眼里,炽烈的光芒闪烁着,只要北策在,她看不到希望,不过,北策一死,眼前的路,倏然光明了起来。 萧文慧的笑声在殿中回荡着,绯玉匆匆进了门,瞧见萧文慧,立即行了礼,萧文慧瞥了她一眼,笑声停止,冷冷的声音在殿上响起,“什么事?我让你差的事情,有着落了?” “回主子的话,北王爷看来已经真的死了,不会有什么诈,秋霜已经回了京都,那模样,似九死一生,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晕倒,手中死死的抱着一个木头盒子。”绯玉回禀道,想到看到秋霜时的情形,眉心微微一皱,但眼底却没有多少关切。 秋霜是死士,便是死在外面,也是她自己的造化。 “那盒子呢?”萧文慧急切的开口,甚至禁不住赫然站起,她下了命令,一定要带北策和安九的头颅来见,那盒子里装着的,应该是北策的头颅了吧。 虽然北策已死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她也相信北策已死,可是,没有看到头颅,她终究是不安心。 绯玉目光闪了闪,似面有难色,“找到秋霜后,她就昏死了过去,这期间,属下想过许多法子,想将她手中的盒子取下,可她始终牢牢抱着,属下看她那模样,想来,这次任务,她受了不少罪吧,这次回来的,似乎也只有她,还有另外一个死士。” “原来如此。”萧文慧坐了回去,敛去了方才的急切,面容之间平静了许多,“倒是一个不错的死士,这样吧,好生照看,等她醒了,让她亲自将那盒子送上来,本宫还要好好奖赏她。” 萧文慧不疑有他,目光又转向了榻上躺着的小家伙的身上,可绯玉却没走,似有话要说。 “还有什么要禀报的?”萧文慧淡淡的开口,手抚着额,终究有些以为无法第一时间确定心中的那分毫疑虑而不悦。 “回主子的话,兖州那边传来消息,兖州城聚集了许多赤盟人员,那边的官府都已经被赤盟控制,属下担心,北王妃此次,是来势汹汹。”绯玉敛眉道,她以为早在几十年前就解散了的赤盟,该是没有什么威胁,可那边传来的消息,似乎证明自己低估了赤盟的力量。 萧文慧眉心微皱,脑中浮现出安九的身影,“呵,来势汹汹?北策死了,她倒是命大,她是有些本事,不过,此番举动,也只是以卵击石,就算是赤盟,也不过是残缺的赤盟,有什么可惧的?你吩咐下去,京都城加强戒备,御林军由你来统帅,本宫还是要放心些,安九她既然要来,我那儿在黄泉路上,定也是寂寞,若有她陪着,那定是再好不过的了,你说是不是,小家伙?” 萧文慧说着,碰了碰男婴的脸,那男婴却依旧不理会,突然想到什么,萧文慧脸上的笑容,更多了一丝诡谲,“到时候,让安九见见她的儿子,也念在婆媳缘分一场。” 绯玉一怔,明白萧文慧的意思,心想,北王妃纵然再想报仇又如何?左右两个孩子孩子皇后娘娘的手中,就算哥哥对皇后有用,不会有丝毫损伤,可另外一个就不一样了,绯玉没有再说什么,退出了殿内,正出了门,要往栖凤宫外走去,却听得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从偏殿传来,几乎是情不自禁的,绯玉走了过去,果然是那弟弟在哭,断断续续,哭得好不惨烈。 “怎么了?”绯玉进了门,看了一眼那伺候在小郡主身旁的奶娘,原本风情万种的眼里,竟有一抹冷意。 那奶娘一看是绯玉,立即跪在地上,“奴婢该死,吵到姑姑了。” “怎么哭了?”绯玉没有理会那奶娘,径自走向那小婴儿。 奶娘战战兢兢的道,“回姑姑的话,小主子方才醒来,许是没有见到哥哥,这才哭了……” 照顾了两个小主子这么些时日,对于两个小主子的习性,她也是清楚,绯玉蹙眉,正此时,另外一个哭声也越来越近,绯玉看向那门口,只瞧见一个宫人抱着一个婴儿匆匆进了门,将这两个小家伙放在一起,似有感应一般,兄弟二人见到彼此,都不哭了,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绯玉看着这二人,不仅想着这二人的命运,口中不仅喃喃,“明明是一母同胞,可命运,只怕要天差地别了。” 皇后娘娘明显要的是哥哥的名分,而弟弟……绯玉收回视线,对着那奶娘交代道,“好生照顾这两个主子,别忘了,他们的身体里流着的都是百里皇室的血。” 且不管这二人命运如何,但她唯一能够肯定一点,只怕,过不久一场腥风血雨,要在这京都城内掀起了吧。 京都城内,霁月阁的一处据点,房间里,两个人依旧昏迷着,自二人回来之后,就一直沉睡着,已经过了一个日夜,那男子躺在榻上,女子则是在床上,许是身上的血腥味儿太重,在二人睡着的期间,每人给他们换衣裳,此刻,二人依旧穿着那身血衣,残破不堪。 女子的怀中,一直抱着一个木盒,房间里,血腥味儿中,隐隐有腐尸的味道弥漫,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屋子里的味道飘出,本要进来的人,竟是倏然停住了脚步,关上房门,任凭屋子里的安静继续。 不知过了多久,女子的眼皮微微动了动,睁开眼,眸中精光乍现,赫然起身,和方才昏死的模样大相径庭,安九看了一眼房间,瞥见房内榻上的人,立即下了床,走上前,轻抚着北策的脸颊。 她都已经醒了,为何他还昏迷着,想到他们的计划,安九眸中一抹深沉凝聚,坐在榻上,等待着北策醒来,怀中盒子里的腐臭味道传入鼻中,安九恍若未闻,这里面,是她接近萧文慧的机会,她一定要好好护着。 没等多久,北策就醒来,看到安九,北策的眸中是安心,这一路来京城,他们日夜兼程,到了京都城,越来越接近阴谋的漩涡,他们的心中却越是平静。 北策握了握安九的手,二人对视一眼,安九坐回了床,对着门外轻喊,“来人……我要见主子。” 安九开口,已不是原来的声音,话刚落,门便被打开,有人朝着门内看了一眼,随后便消失不见,不过,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门外便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一抹红色身影进了房间,那女子安九曾经见过,就是以前在上官怜身旁的绯玉。 “属下参见姑姑。”安九下床行礼,北策跟着安九的举动,此刻,他们二人是萧文慧的死士,正是由绯玉派出。 绯玉看了二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那盒子上,“现在可将东西交给我了吧,你们留在这里,我会让人给你们看伤。” 安九抬眼望着绯玉,“姑姑,属下要亲自将这盒子交给主子。” 绯玉明显皱了皱眉,轻轻一哼,“主子可不是你说见就能见的,你是霁月阁的死士,应当听从安排。” “属下的身份,属下万万不敢忘,属下拼死将主子要的东西带回来,还有别的事情向主子汇报,还请绯玉姑姑通融。”安九看着绯玉的眼神里,突然多了一丝惊恐,绯玉善于察言观色,瞧见这神色,也是有些诧异,死士连命都可以不怕,还有什么能够让她恐惧成这样? 绯玉目光扫了二人一眼,似在思索着什么,“此次您们也算是立了大功,至于主子见不见你们,那还要看主子的意思。” 绯玉这意思,是要去征求萧文慧的意见了?安九心中明白,立即扣头谢恩,绯玉没有待太久,匆匆离开,等到再次回来之时,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再次进了房间,身后跟着几个侍女,手中捧着一些干净的衣裳。 “将这一身鲜血给洗了,换好干净的衣裳,免得到了皇宫,惊扰到了主子。”绯玉淡淡的交代了这么一句,随后就是侍女伺候,两个浴桶被抬了进来,隔着屏风,安九和北策洗清了身上的鲜血,换好衣裳,将一切事情做完,也不过是半柱香的时间。 绯玉一直在外等着,看到这两个死士出来,女子的手上依旧抱着那个木盒子,绯玉眸光微敛,“走吧,这个时候,主子正午睡,等咱们进了宫,主子也该醒了。” 安九和北策跟在绯玉身后,上了一辆马车,马车朝着皇宫越来越近,没多久,到了朱雀门外,如今的朱雀门,更是重兵把守,安九挑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谁也猜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马车上,绯玉倒是打量了她一番,脸上漾起一抹笑容,“呵呵,这次你们可是立了大功,主子会重赏你们的。” 安九扯了扯嘴角,却是没说是什么,绯玉蹙眉,一转眼的功夫,马车已经到了栖凤宫外,马车停下,绯玉首先下了马车,安九和北策跟在身后,进了栖凤宫,宫女回禀,皇后娘娘仍在休息,一行人只能在外等着。 突然,一个婴儿的哭声响起,安九心中猛地一抽,是她的孩子!便是听这哭声,她也认得出来! 安九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哭声似在呼唤她一般,安九的心中,莫名有一个声音,催促着她想要过去看看,可感受到北策的视线,安九却是微微一怔,现在还不能。 这是在栖凤宫中,在绯玉,在萧文慧的眼皮底下,她是死士秋霜,也只能是死士秋霜。 暗吸了一口气,安九任凭那婴儿的哭声在耳边回荡,犹如一条鞭子抽着她的心,突然,一个宫女从殿内走了出来,对着绯玉福了福身,“主子醒了,请各位进去。” 安九心中一怔,捧着木盒子的手倏然握紧,耳边,婴儿的哭声依旧继续着,安九的眸中,一抹历光不着痕迹的一闪而过,萧文慧,她对北策的狠,连带着我孩子所受的苦,她安九会连本带息的还给她! “来了?快给本宫看看!” 正思索着,萧文慧的兴奋的声音传来,难掩急切…… ☆、第二百三十一章 大结局(完) 安九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北策,易容的脸,看不清他本身的表情,可那双眼里,却没有异样,安九知道,对于萧文慧的冷心无情,北策心中早已有数,幸好,他已经没有将此放在心上,可即便是如此,安九的心中,还是不由生出一丝怜惜。 “主子……”安九和北策行礼,萧文慧早已经迫不及待,哪里还等得及他们行礼,原本斜躺在榻上的她,赫然起身,大步走到安九的面前,亲自夺过那母后,顾不得腐臭的味道,打开盒子,盒子里,是一颗头颅,双眼紧闭着,苍白和凝固的鲜血点缀,就算是如此毫无生气,也依旧有纤尘不染的高贵。 “呵,好,太好了。”萧文慧的大笑声在殿上回荡,自从夺了兵权,掌控了京都城,她越发爱笑了,可那笑,却是让人不寒而栗,此刻,她看着盒子中的头颅,“我这个儿子,就是太不听话了,何必呢?平白赔上了一条性命。” 便是死了,头颅在这盒子中,都依旧难掩贵气!确定了北策真的已死,萧文慧的心,这才彻底的安了下来,将盒子交给一旁的绯玉,冷冷吩咐,“左右是百里皇室的血脉,还是准备准备,安葬在皇陵吧。” 绯玉不明白主子这般安排的用意,可也没有多说什么,接过盒子,领了命候在一旁,看了一眼跪在堂前的二人,绯玉敛眉,“秋霜亲自面见主子,是有话要说。” “哦?”萧文慧眉峰一挑,坐在榻上,瞥了一眼那女子,“这次这事情,你办得不错,不过,派出那么多人,独独剩下了你们两人,实在是有些可惜。” “主子,若非秋霜一心想要将北王爷的头颅送回来,只怕,早也死在了北王妃的手中。”安九开口,目光凌厉异常,“那日属下趁着得月夜伏杀,却没想到,北王爷的人实力不容小觑,属下是钻了空子,才砍下了北王爷的头颅,得了北王爷的头颅,属下本要让人撤退,可北王妃却杀红了眼……她的人……属下和他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其他的人,只怕全都死在北王妃的人的手中了,属下请主子恕罪,属下没能将北王妃的头颅一并带回。” “安九?呵,她死了丈夫,理应发狂,带不回她的头颅,倒也不怪你,北策一死,安九就算或者,就算带着赤盟的人在兖州集结又如何?她还以为能对抗得过本宫手中的军队吗?”萧文慧轻笑一声,对于安九,她已经不用太放在眼里了,现在……既然确定北策已经死了,那有些事情,她必须处理得越快越好。 安九听着萧文慧的话,却已经平静了许多,“北王妃知道属下是你的人,当场抱着北王爷的尸身发誓,要让主子你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呵,那倒看她的本事了。”萧文慧冷哼。 “主子,断不可小觑了那北王妃,属下……”安九竟是突然激动的跪地上前一步,急切的道,“属下担心,她真的来找主子报仇,北王妃那疯狂的模样太吓人了,属下也差点儿死在……” 似想到什么,那张苍白虚弱的脸上,几分惊恐,几分后怕。 萧文慧看在眼里,也是听绯玉提起过,这秋霜回来之时,那凄惨的模样,竟是满意的点点头,“也难得你如此将本宫放在心上,你立了如此大功,以后就在本宫的栖凤宫中伺候着吧,你们二人先养伤,到时候,本宫再让你们看看,那安九到底能不能伤得了本宫。” 就算知道是她又如何?她可没有放在心上,萧文慧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都退下去,萧文慧抚着额,似在思索着什么,丝毫没有察觉到,方才那两个死士的任何端倪。 安九出了大殿,又听得那两个孩子的哭声,身旁的北策似感受到她的疼惜,加快了一步,似在提醒安抚着她一般,安九看着身旁的身影,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她一番演戏,就是为了留在宫中,果然……萧文慧有多在意秋霜是否有功她不知道,但她却知道,以萧文慧的性子,以及此刻的得意,她是乐意让秋霜看到她如何将“安九”给打败的。 住在了宫中,如此,他们就多了更多的机会,安九心中想着,栖凤宫的宫人给她和北策安排了住处,找来了太医给他们治伤,二人的房间在栖凤宫的西面儿,虽然和正殿有些距离,但许多消息在宫人之间能传的,倒也能传到他们这里。 这几日,据说皇宫里分外忙碌,似在忙着北王爷的丧事,又似在忙着别的喜事,喜事?安九躺在床上,心中暗自猜测着这所为的喜事是什么,对萧文慧来说,北策已死,这是一喜,可她的野心不止于此。 南边的战事依旧进行着,还没到京城,安九就已经得到消息,宇文氏是为宇文楔的死,找北策报仇,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安九是震惊的,震惊宇文楔的死,更震惊对方打着的旗号,她和北策思来想去,便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南宫御浅也掺和在这事情之中。 没有谁比她更知道南宫御浅想要什么,那个流落他国的南境皇子,想要报仇,想要重新拿回属于她南宫家的皇权,所以,便用计将宇文一族推到了和东楚国的交战上,她不知道宇文楔死后,带领宇文家族军队的是哪个儿子,不过,单单是凭着这个头脑,只怕,这两军的对峙,不会有太长的时间。 可是,前方传来的消息却是东楚的军队连连败了两城,安九禁不住觉得奇怪,那被萧文慧派出去的人,到底是怎样的蠢材,才会如此连败两城? 据说萧文慧因此大怒,不过,却也对这结果没有太多的动作。 兖州城内,街道之上依旧繁华,可百姓们都知道,如今的兖州城做得上主的,已不再是官府,而是赤盟,百里羽一到兖州,迅速的打听到了地方,便直接朝着一个宅院奔去,那里是赤盟的据点,听闻北王妃这些时日,就住在那宅院中。 出来见百里羽的,是凛峰,看到凛峰,百里羽上前抓住百里羽的手臂,“九儿呢?” 那眼神中的迫切,让凛峰眉峰一挑,“她料得还真准,请吧,羽王爷。” 凛峰将百里羽请进了一个房间,房间里,女子背对着门的方向,一袭白衣拽地,百里羽看着那背影,心中不由一抽,“九儿……” 刚开口,却是突然从旁边跳出来一个人,“百里羽,好巧,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面。” 百里羽微怔,看向房间中另外一个女子,脸色更是难看,“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我四处游历,不知不觉想念北王妃了,听闻北王妃在这里,所以,就走了这一趟了,不过……”赫连玉俏皮的一笑,但说到此,百里羽却是没有理会她,径自走向背对着他们的女子,赫连玉的心中,不由浮出一抹失落,但仅仅是片刻,脸上复又绽放出一抹笑容,耸了耸肩,好似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般,但这情绪的变换,却是落入百里羽之后进来的凛峰的眼里,那慵懒的眸子,划过一抹了然。 “九儿,你……”百里羽开口,想要让安九节哀顺变,可却害怕一提到北策,又引起安九的伤心,正思绪间,面前的背影却是转过身来,朝着百里羽福了福身,“奴婢见过羽王爷。” 百里羽看着这张属于安九的脸,神色微变,“你是红翎?安九呢?” 心中更浓的担忧浮现,红翎看在眼里,道,“小姐和王爷去了京都城,羽王爷无需担心小姐的安危。” “这……”百里羽蹙眉,饶是精明如他,也有些懵了,转身看了一眼凛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北策没死?” “王爷自然没死。”凛峰缓缓上前,边走边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交到百里羽的手中,“是有人要北王爷和王妃的命,可惜,对方的运气差了那么一点儿,王妃需要你的帮忙,这是她留给你的信,我想,以你们的交情,羽王爷你定会出手相助。” 百里羽迫不及待的展开信封,看到里面的内容,确定是安九的字迹,心中终于松了口气,北策没死,那么,安九也不会那般痛苦,深吸了一口气,百里羽想到信上的内容,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她料到我回来,自然也知道,我会帮这个忙。” 身为朋友,安九和北策需要,无论何时,无论何事,他都义不容辞。 “那就劳烦羽王爷了,需不需要安排一些赤盟……”凛峰自然也知道安九信上请百里羽帮的是什么忙,话还没完,百里羽就淡淡的打断,“不用,我一个人过去,你们在这边,能让他们夫妻多些保障。” 百里羽说完,走出了房间,凛峰看着他的背影,眉峰一挑,屋子里,赫连玉却是急匆匆的追了出去,百里羽没有在兖州多做停留,准备了些干粮,一人一马,连日南下,赫连玉本以为能够在兖州多歇一些时候,可得知百里羽走的消息,她也是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 京都城,皇宫里,正举行着北王爷的葬礼,对于萧文慧将北策安葬如皇陵的事情,众人先前对北王爷之死和萧皇后的猜测,渐渐的开始动摇,那一日,萧皇后亲自送葬,一路上哭得肝肠寸断,犹如一个因为丧子悲痛万分的慈爱母亲,可安九和北策却知道,这不过是萧文慧演的一场戏,而至于演这场戏的目的,安九深吸了一口气,此刻,在房间里靠着墙壁的她,眸中分外清明。 “萧文慧下一步,该是要让靖丰帝下诏传位了。”安九口中喃喃,细细观察,隐约可以瞧见她身后的墙壁,有一处细小的缝隙,隔着一层薄纱,不仔细看,竟是看不出丝毫端倪。 而隔壁房间住着的,正是北策,同样和安九一样,此刻他坐在床上,身后就是安九所靠的那堵墙,听到安九的声音从那细缝中传来,先前微微逼着的双眼睁开,平静的眸中亦是清明。 安九的猜测,和北策是一样的,萧文慧将“北王爷”的衣冠下葬皇陵,无非是要告诉这天下的所有人,他北策是百里皇室的血脉,并且,已经入了皇室族谱,她做这一切,不过是想让她接下来做到事情名正言顺罢了。 下诏!那个女人的野心,从二十多年前就在积蓄,她想要控制自己,无法控制自己,那么,她就另换他人,想到被萧文慧安置在栖凤宫中的两个孩子,北策眸中的清明,隐隐蒙上了一层薄纱。 “两个孩子对她来说,还有利用价值,就不会受到伤害,至于她的意图……”北策开口,声音不疾不徐,安抚着墙后面的安九,这些时日住在栖凤宫中,每日都可以听到孩子的消息,确定他们无事,二人的心中都安了许多。 可他们都知道,仅仅是安心还不够,只要有萧文慧在一天,他们的孩子,就有可能受到伤害。 明了北策不希望她担心,安九敛眉,挥开脑中的思绪,出了房门,这几日,她鲜少出来走动,栖凤宫里的宫人,都忙着伺候萧文慧,还有两个小王子,倒无暇理会这多出来的两个人,安九刚出门,便听得两个宫女在闲聊着什么。 “真好,今日皇后娘娘不在栖凤宫用膳,总算清闲了许多。”一个宫女开口,整个人似从高压之下倏然放松。 “可不是?萧皇后比玉皇后难伺候多了,倒希望皇后娘娘多往皇上那边走走,啊……”另外一个宫女附和道,似看到安九,二人都是一惊,脸色一变,立即拉扯着快速离开。 安九看着二人匆匆的身影,不由蹙眉,不在栖凤宫中用膳,多往皇上那边走走?单单是凭着这点儿信息,安九便明白,萧文慧去找靖丰帝了。 这么快吗? 萧文慧不可能纯粹的找靖丰帝用膳,而用膳背后的真正目的……安九敛眉,心中再明白不过。 承辉殿中,许久不见的两人,坐在一张桌子上,满满一桌的美酒佳肴,气氛却因为相对而坐的两人,添了几分诡异,自二人坐下来,萧文慧就屏退了一干伺候的众人,此刻,偌大的厅中,就只有夫妻二人。 萧文慧亲自给靖丰帝斟了一杯酒,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皇上,我们夫妻好久不曾这般坐着喝酒了,记得上一次,还是在皇上登基之前……” 此刻的萧文慧,像极了一个温婉贤淑的妻子,可靖丰帝看着,脸色却也发难看,他最是了解这萧文慧的真面目,冷冷的瞥了一眼那杯酒,“说吧,你来到底是什么目的?” 靖丰帝的心中没有防备是不可能的,这些时日他虽然被软禁在这宫中,可外面的事情,他也是知道些许,想到什么,靖丰帝眸子微微眯了眯,一抹嫌恶浮现,“没想到你这么心狠手辣,连你自己亲生儿子的命,都舍得。” 萧文慧却是没有理会靖丰帝的讽刺,“皇上何必这么说?你我都是一类人,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况且,当年你对我用下毒,可不也没有顾着我肚中的孩子吗?” 靖丰帝似被踩到了尾巴,脸色更难看了些,萧文慧看在眼里,更得意起来,“北策死了,不也如了你的意了?” “哼。”靖丰帝冷哼一声,如了他的意?他如今不还是一样被软禁在这承辉殿中吗?看着这张脸,靖丰帝的心中,就莫名的憋屈,“说罢,你到底有什么事?” 靖丰帝不想和这个女人多做纠缠,不耐烦的催促道,萧文慧仰头喝下一口酒,却是没有理会靖丰帝言语中的逐客令,“急什么?你我夫妻一场,一起喝喝酒,皇上也不愿吗?” “朕当初就该直接杀了你。”靖丰帝咬牙道,赫然起身,不打算再看萧文慧一眼。 先前还维持着一脸贤淑的萧文慧,脸色倏然一沉,手中的酒杯重重的落在桌子上,那声音,让靖丰帝顿住脚步,随即,身后传来萧文慧的声音。 “当初?当初你不已经起了杀我之心吗?不过,我命大,既然皇上没有心思去和臣妾去叙曾经夫妻的情义,那本宫就直接说明来意了。”萧文慧面容严肃起来,声音也冷了几分,“皇上身子不适,久治不好,可朝政不可荒废,皇上尽快写下诏书,将皇位传给后人,皇上也好颐养天年。” 靖丰帝身体一怔,转身不可思议的看着萧文慧,“你说什么?” “本宫想,本宫已经说的很清楚,请皇上退位。”萧文慧再次开口,丝毫没有避讳靖丰帝那好似要将她杀了的眼神。 “退位?哈……哈哈,萧文慧,你杀了你的儿子,朕传位给谁?给你吗?别忘了,你不仅不是百里家的人,还是个女人,从来没有女人坐上皇位的道理。”靖丰帝狠狠的瞪着萧文慧,似在嘲笑着她的异想天开,这个萧文慧的野心,他是知道的,先前他以为她极力要将自己的儿子扶上皇位,可现在,她是想自己坐上这位置吗?深吸了一口气,靖丰帝咬牙道,“不管天下百姓,还是满堂朝臣,都不会允许你一个妇人……” “皇上!”萧文慧打断靖丰帝的话,嘴角勾起一抹轻笑,“皇上不必担心,东楚国的规矩,本宫还是知道的,不许女子入朝堂,纵然是本宫想当那决策天下之人,也不会冒这天下之大不韪,皇上别忘了,安九和北策给本宫生了一双儿子,那哥哥,小小年纪便有沉稳之气,做我东楚国的天子,是再合适不过了。” 靖丰帝微怔,脸色也倏然僵住,“原来……” 北策的儿子吗?她要自己传位给北策的儿子,萧文慧她是想掌控一个孩子,自己做那母后掌权之人吗? “萧文慧,你别忘了,北策还没有认祖归宗。”靖丰帝一字一句的道。 萧文慧眉峰一挑,重新端起酒杯,浅浅的喝着酒,“皇上这些时日都在承辉殿中养病,想来是不知道,臣妾为北策举行了葬礼,葬在皇陵,生没有认祖归宗,死了认祖归宗,倒也是一桩美事。” 靖丰帝身子一晃,“你……” 这萧文慧,早早的就已经预谋好了吗? “皇上,这么吃惊做什么?既然本宫今日来的目的已经达到,那本宫就不陪皇上了,一月之后,是个不错的日子,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皇上可以好好斟酌着如何写下这份诏书,若到了那日,本宫没有得到本宫想要的,呵,皇上,你也知道,你我夫妻的情分,早已经不在,到时候,就算是本宫想怜悯你,都怕找不到理由。”萧文慧喝下最后一口酒,起身离桌,得意的看了靖丰帝一眼,转身朝着大殿外走去,脑海中浮现出二十多年前的一幕幕,那个时候,她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生命掌握在靖丰帝的手中,可老天终究待她不薄,如今二人相对而立,倒是一切都变了,她萧文慧才是那个笑到最后的人,而曾经那个能够决定她生死的男人,早已不在。 “哈哈……”想到这一切,萧文慧大笑着,那笑声随着她一路到了承辉殿外,直到离开了许久,那笑声似乎依旧在靖丰帝的耳边回荡。 “萧文慧,你这可恶的女人,当年……当年……”靖丰帝身体一个踉跄,若非扶着桌子,只怕早已摔在地上,秦公公匆匆进来,看到靖丰帝的狼狈,立即上前将他扶着,“皇上,您息怒。” 看方才萧皇后离开的情形,怕是将皇上气得不轻,想到如今的局势,秦公公不由叹了口气,“皇上,不过是一个女人,皇上何必要和她作对?” 靖丰帝一听更是怒了,一把甩开扶着他的秦公公,厉声喝道,“怎么?不能和她作对,难道当真要如她所愿,传位给一个婴儿不成?哼,朕才是皇上,朕才是这东楚国的天,谁也改变不了,他萧文慧也休想。” 秦公公一听,这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看靖丰帝气火攻心的模样,却是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靖丰帝想到什么,眼底闪过一抹恐惧,猛地抓住秦公公的手臂,“秦公公,你要帮朕,朕不能让她得逞,不能写这传位诏书。” 靖丰帝知道,如今自己对萧文慧最大的作用,怕就是下这诏书了,只要诏书一下,北策的儿子登上了皇位,那到时候他没了利用价值,萧文慧会对自己做什么,他稍微一想,也能够猜出来,到时候只怕这条命,萧文慧也会毫不犹豫的给他拿走,那个女人,连自己儿子的命都可以不顾,更何况是自己呢? 如是想着,靖丰帝的神色更是急了,秦公公明了靖丰帝的意思,可是却面露为难,“皇上,如今的局势,都掌控在萧皇后的手中,奴才也是无能为力啊!” “不,不行,什么无能为力?还没到无能为力的时候,这样,你去找娴妃,对,娴妃,你告诉她,朕要册封忌儿为太子,还有,想法子联络安九,萧文慧那贱人杀了北策,以安九和北策的感情,安九是必要为北策报仇,你去告诉她,就说朕愿意和她联盟。” 秦公公一愣,看着靖丰帝,心中禁不住叹了口气,沉吟了半响,才开口道,“奴才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自这日之后,承辉殿中,传出皇上病危的消息,皇宫的气氛,更是陷入一种莫名的诡异之中,秦公公辗转将靖丰帝的消息传到了兖州,那消息再由兖州,传到了皇宫安九和北策的耳里,二人听来,只觉讽刺,靖丰帝和萧文慧这对夫妻,皆是心狠手辣,此刻相互较着劲儿,他们倒是可以利用这一点。 安九想到靖丰帝对北策下毒之事,沉吟了半响,让传信的人,将愿意结盟的消息传回了兖州,这消息再从兖州到了靖丰帝的手里,靖丰帝得到这个消息,心中激动至极,但激动之后,他很快就平静下来,他必须好好谋划,只要安九肯结盟,到时候,安九找萧文慧报仇之时,就是他最大的机会。 这皇位,他千方百计的得来,绝对不会允许落入旁人之手。 而萧文慧也在计划着,暗暗选好了日子,若不是因着这吉日,她巴不得立刻就让靖丰帝下诏退位,早一日将那孩子送上皇位,她就早一日名正言顺的掌控这东楚的江山,她在等,等着这大日子的到来,可先等来的,却是北王妃率领赤盟,攻占了隔在京都和兖州之间的那座城池,大部队伍,正朝着京都城进发。 萧文慧得到这个消息,当场暴怒,可暴怒之后就镇定了下来,“没想到那安九的本事,本宫倒是低估了。” “那赤盟本是一个残躯,却没想到,竟是这般厉害。”绯玉知道安九不容小觑,却也没想到,那队伍,竟是如此势如破竹,“娘娘,你看咱们该怎么办?”绯玉看了萧文慧一眼,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萧文慧坐在榻上,手中摩挲着一个玉指环,冷冽的面容之上,淡淡轻笑,“怕什么?京都可不是普通的城池,有御林军在,有护城的十万将士在,她安九纵然是要攻破,也要费些本事,再说了,左右不还有那个小家伙吗?本宫就不信,那安九能铁石心肠,连自己的孩子都不顾。” 萧文慧靠在榻上,整个身子轻松了不少,不过,那双眸中,却没有掩饰对安九和赤盟的警惕,沉吟了好半响,萧文慧的声音,再次缓缓响起,“南方可有战报传来?” 提到南方,绯玉脸上明显一喜,“那楚之连打了几次败仗,丢了几座城池,也不知怎的,今日传来消息,在最后一次战役中,咱们东楚的军队,将宇文氏的军队,围困在一座城池里,没几日,就将他宇文氏的将领擒获,当场斩杀,宇文氏没了主帅,溃不成军,大部分降了我东楚。” “可是真?”萧文慧听到这个消息,赫然起身。 “属下刚才接到的消息,战报该是没假,楚将军还问娘娘,是否继续往南?”绯玉小心翼翼的看了萧文慧一眼,却见她先前的兴奋只是一瞬,片刻又收紧了目光,似在思索着什么,约莫过了一口茶的时间,萧文慧脸上的凝重便敛去,“让他班师回朝。” 宇文氏这次可是派了宇文家大部分的兵力,如此受创,便是留在南境的宇文军队,短时间内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更何况,南境还有其他诸侯在,现在当务之急,并不是吞并南境,而是将安九的赤盟给瓦解了。 说实话,方才听到安九带着赤盟朝京都进发的消息,她的心里,终究还是有那么几分担忧的,眼下的情况太过关键,所以,每一步她都要小心翼翼,必须要让自己有最大的胜算,她蛰伏了这么久,断然不能失败了。 深吸了一口气,萧文慧再次交代,“八百里加急,让楚之带着军队,即刻回朝。” “是。”绯玉领命,明了萧文慧的心思,退了下去。 这一夜,不知为何,萧文慧却怎么也睡不着,半夜的时候,索性起身,到了偏殿,偏殿中,两个小家伙同睡在一张榻上,似十分安稳,一旁的奶娘也已经睡去,萧文慧没有吵醒奶娘,看着熟睡的两兄弟,伸手去碰两个孩子,“睡得倒是极好,但你们可知道,你们的母亲,怕是要到京都城外了,她想和本宫抢夺你们,可怎么行呢?你们的父亲已经死了,本宫若再没了你们,就彻底的没了希望了,你们说,本宫该怎么办?” 回答她的是一阵沉默,两个小家伙依旧睡着,萧文慧沉吟片刻,轻轻的笑了起来,“不过还好,你们在本宫的手上。” 萧文慧深吸了一口气,直起身子,淡淡的瞥着两个婴儿,眸中一片冰冷,又待了片刻,这才出了偏殿,却是没有发现,离开之后,两抹身影从暗处悄悄的走了出来,确定萧文慧已经回了正殿,两抹身影才放心的重新靠近了两个孩子。 安九伸手触碰着两个孩子的脸颊,眸中一片温柔,萧文慧方才的话,已然应征了先前让她不安的猜测,“她果真是想利用孩子……北策,如果当真……” “没有如果!”北策明了她的担心,抓着她的手,柔声打断她的话,安抚着安九的不安,看着两个孩子,声音虽小,但却分外坚定,“我不会让你和孩子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 安九身体微怔,对上北策的眼,她相信北策的话,而她,也不会让她的两个孩子,受到任何伤害,俯身在两个孩子的额上浅浅的印上一吻,“你们等着娘,娘定会带你们平安离开这里,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们受到如此的威胁。” 她想过将两个孩子偷走,可如此一来,许多事情势必会暴露,现在还不是时候,想到他们的计划,他们要的,不仅仅是两个孩子平安,还要他们一家四口以后的日子,都安稳,所以,现在还不是时候。 深吸了一口气,安九的身体被拉入北策怀中,那熟悉的温度让她心中平静了些许,他们在等,等那时机的到来,日子天天过去,城外传来北王妃带领赤盟兵临城下的消息,萧文慧得到消息,虽然表面平静,可心中却依旧起了波澜,亲自去承辉殿催了靖丰帝好几次,直到最后一次,他得到了靖丰帝下的传位诏书。 当下,萧文慧心中大喜,南方班师回朝的军队,正日夜兼程的往回赶,萧文慧心中盘算着,如果在宣布诏书,靖丰帝退位,将皇位传给的北策之子的之前,楚之率领军队赶回京都城,那怕是在京都城外,那么,她就有全胜的把握,可如今,军队还没到,她的心中,依旧有些不安,这不安,连带着性子也越发暴躁,整个栖凤宫都陷入一种莫名压抑的气氛之中。 终于到了选定的吉日,这一日,以靖丰帝的名义,宣召大臣入宫早朝,先前许多大臣都隐隐得到了一些关于退位,关于传位的消息,似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底。 这一日,各位大臣都没有缺席,便是有些不满萧皇后如此牝鸡司晨的,都被御林军请进了宫,一大早,皇宫好似换上了一种新的气象,栖凤宫中,每一个宫人都极其忙碌,绯玉亲自帮着萧文慧梳洗,今日的萧文慧,一袭华贵宫装,长长的后摆拽地,一眼望去,妇人威风凌厉,让人不敢直视。 一旁的宫女不小心瞥见萧文慧一眼,那逼人的气势之下,心中都不由一颤,立即垂下头,诚惶诚恐,萧文慧很满意这些宫人们的反应,今日之后,她萧文慧就是这东楚国的主宰。 “主子,时辰快到了。”绯玉在一旁提醒道,“属下已经派人去承辉殿请皇上,这个时候,皇上差不多也该出承辉殿了。” 萧文慧眉峰一挑,嘴角一抹笑意浮现,“本宫的孙儿呢?” “小王爷在外面,奶娘抱着。”绯玉回答道。 “抱过来,本宫看看。”萧文慧吩咐,绯玉不敢怠慢,立即退下,再次回来之时,她的手中已经多了一个婴儿,那婴儿似睡着了,被送到萧文慧面前之时,萧文慧毫不犹豫的伸手,将那婴儿抱在怀中,“瞧瞧,本宫的孙儿,今日之后,可要成为这万万人之上的霸主了。” 萧文慧说着,神采飞扬的语气,似一切都掌控在了手中,笑声在房间内回荡,突然,似想到什么,萧文慧眉心微皱,“秋霜呢?伤势养的如何了?” 绯玉微怔,主子鲜少关心死士,为何突然关心起秋霜的伤势了?绯玉摸不透萧文慧的心思,回过神来,忙道,“这些时日,伤已经养的差不多了,她都在房间待着,倒也安分。” 萧文慧练峨眉,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去将她叫过来。” 绯玉不明萧文慧的意图,立即领命下去,萧文慧的注意力,复又转移到了怀中小婴儿的身上,等到安九被绯玉带来之时,正看到萧文慧对着怀中的婴儿喃喃着什么,安九看到孩子在萧文慧的手上,身体不由一怔,可是明了自己此刻的身份,就是片刻,安九便收回了神思,进了殿,对着萧文慧行了礼。 萧文慧看着地上跪着的死士,仅仅是一瞥,又收回了视线,“那日看看你如此忌惮那安九的势力,今日你就跟在本宫的身旁看看,本宫要做的事情,她安九休想阻止得了,包括北策,更包括这个孩子。” 萧文慧意有所指,甚至那安九……呵,想到刚得到的消息,楚之率领的军队,此刻已经快要到京都城了,到时候,安九就更加没有机会了,她不仅要让安九没了机会,更要让那个女人,也去陪北策,毕竟,只要安九在这个世界上活着,那么她萧文慧就算是坐上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也终究留了个隐患,实在是让人不得安宁。 安九没想到萧文慧会有如此心思和打算,跟在萧文慧的身旁,那……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了,安九立即领命,“属下定保护主子的安危。” “呵,保护?”萧文慧轻笑,似有些不屑,“只怕,你没有保护的机会。” 她有御林军,有皇城护卫,更有两个孩子在手,便是所有人都有危险,她萧文慧也不会。 如此的骄傲自大,安九看在眼里,却没说什么,心中却不禁冷笑,起身走到萧文慧的身旁,垂首不语。 正此时,一个太监形色匆匆的进来,绯玉看到那太监,脸色不由微变,“什么事这么慌张?” 这太监正是她派过去接皇上去朝堂的人,这个时候这般匆匆折返回来,只怕事情办得不顺利,果然,那太监猛地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道,“禀皇后娘娘,皇上……皇上不去朝堂,奴才们,怎么弄也弄不过去啊。” 萧文慧脸色骤变,锐利的眸中,一道历光划过,“不去?只怕这还有由不得他!走,去承辉殿,本宫亲自去请,看他还能不能去。” 萧文慧话落,将怀中的孩子,随手交给一个宫女,大步朝着栖凤宫外走去,安九看了一眼宫女手中的孩子,随即和众人也一起跟上了萧文慧的步伐,想到和靖丰帝的结盟,安九眸光微敛,今日对萧文慧来说是个大日子,他们又怎会让她这般平顺的达成目的?好戏已经开始。 一行人匆匆来了承辉殿,和萧文慧一起赶到承辉殿的,还有北似娴,二人在承辉殿外遇见,北似娴看着萧文慧,那浑身散发的凌厉气势,让人不由一怔,萧文慧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北似娴,并没有理会,径自进了承辉殿。 承辉殿中,靖丰帝坐在榻上,身旁放着一把匕首,面前摆着一个棋盘,一个人就这么下着,屋子里,先前来请靖丰帝上朝的宫人跪了一地,萧文慧一进来,看到这阵仗,便不悦的道,“皇上,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到身旁摆着的匕首,萧文慧皱眉。 “皇后要来和朕下一盘吗?朕一个人下,也实在是无聊。”靖丰帝看也没有看萧文慧一眼,径自放下一颗子在棋盘上,脸上淡淡的笑着,似没有听见萧文慧那满含怒气的话一般。 萧文慧深吸了一口气,便也没有顾忌这许多人在场,“皇上,你以为你这般,就可以逃得过今日的事情了吗?皇上莫忘了,你已经下了退位传位的诏书。” “那又如何?东楚国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如果你以为,仅仅只有那传位的诏书,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那你留着我,还有什么用呢?”靖丰帝不紧不慢的开口,倒也庆幸,这一点能够牵制住萧文慧,要知道,东楚国历来都有规矩,皇位继承人,不仅需要诏书,还需要皇帝亲自宣召,比如太子,赐封了太子,哪怕是皇帝驾崩,太子也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没有得到认可,便是逼宫,就如当年齐王那样,就算是有诏书,那也与逼宫无异。 话落,萧文慧脸色更是沉了下去,若不是因为这一点,萧文慧在拿到诏书之时,就不会将靖丰帝放在眼里了,哪里容得下,他此番阻拦她的事情! 她要将她的孙儿送上皇位,如今的局势,也容不得她才去逼宫这般激烈的手段,所以,她只能委屈求全。 靖丰帝不着痕迹的看了萧文慧一眼,“皇后,朕又不是不去朝堂,只是这一盘棋没下完,朕的心里终究是没有其他的心思,纵然宣召传位,也不急于一时不是?” 萧文慧早已恨得牙痒痒,深吸了一口气,许久才平静下来,大步走到靖丰帝的面前,和他相对坐下,“皇上自然知道,迟早都要去宣诏书,就请别耍什么花样。” “耍花样?这皇宫如今都掌控在你萧皇后的手上,朕还能如何耍花样?”靖丰帝心中终于浮出一丝得意,这些被软禁的日子,他堂堂一国皇帝要多窝囊就有多窝囊,今日终于可以让这萧文慧不得不忌惮着他,想到自己和安九的联盟,靖丰帝从容的落下一颗子在棋盘上,口中喃喃,“今日朕传位之后,皇后打算如何处置朕?” 显然没想到靖丰帝会问这个问题,萧文慧微微愣了愣,但随即就恢复如常,“皇上可以在皇宫里颐养天年。” “是吗?皇后不杀了朕?”靖丰帝淡淡开口,一抬眼,果然看到萧文慧眼中的凌厉杀意,嘴角轻笑,这萧文慧的性子,怎会容得下他?就算他传了位,她已然不会容他。 没有打算等萧文慧的答案,萧文慧虽不耐烦,却还是不得不陪着靖丰帝下棋,可一盘下完,萧文慧催促着靖丰帝去朝堂之时,靖丰帝却又寻了别的借口。 “皇后,那晚的酒,朕一杯也没有喝,咱们夫妻二人,是不是该喝上一杯?”靖丰帝坐在榻上,懒洋洋的道,脸上的笑容,无邪无害,看在萧文慧的眼里,却是刺眼。 “皇上,你……”萧文慧面容一凛,更没了好脸色,方才在萧文慧进门之后,就已经进来了的北似娴看到这情形,急忙道,“来人,皇上要喝酒,还不快去准备些上好的酒菜送上来?” 北似娴吩咐道,对于靖丰帝,她始终记得他对忌儿的残忍,不过这个时候,却不是她记仇的时候,想到靖丰帝托人传递给她的消息,北似娴敛眉,不动如山的站在那里。 似才发现北似娴的存在,靖丰帝眼睛倏然一亮,她在这里,是不是意味着,她同意了自己的安排? 萧文慧冷冷的看了北似娴一眼,面色更是难看,“娴妃不在长乐宫照顾小皇子,来这里做什么?” “姐姐不是让臣妾好生打理后宫的事情,皇上的起居,自然也是臣妾的分内之事。”先前在门外,北似娴有些被萧文慧的气势所震慑,可此刻,心中却早已经平静了下来,这番应对,竟是格外从容。 萧文慧凝眉,看了这二人一眼,嘴角轻笑,“呵,娴妃难道忘记皇上授意淑妃毒杀小皇子的事情了?呵,娴妃妹妹的心还真是大度得很,本宫佩服,罢了,既然皇上要喝酒,那本宫陪他喝一次又何妨?” 萧文慧是何等精明,这二人此刻站在一起,必定有所联系,可那又如何?一个靖丰帝左右不了如今的时局,加上一个北似娴,同样也无济于事。 北似娴听了萧文慧的挑拨,明了她的刻意,自然不会中计,不多久,宫人便准备好了酒菜送上,满满的一桌,比那天晚上萧文慧所准备的还要丰盛,那一日,萧文慧主动,而今日,靖丰帝看到美酒上桌,立即起身,却也没有忘记将身旁的匕首插在了腰间,走到桌子旁,径自倒了一杯酒,“皇后快来坐,今日这美酒,闻着真是香醇,还有娴妃,你也一起。” 北似娴走上前,随意寻了一方坐下,萧文慧轻笑了一声,也上前,三个人一桌,靖丰帝喝得畅快,可两个女人,却是没有什么动作,萧文慧看着靖丰帝的举动,丝毫没有掩饰她的不屑,似在看这靖丰帝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诡异的气氛中,诡异的僵持,安九看着这几人,靖丰帝的自得,北似娴的平静,以及萧文慧那眸中的不屑,想到今日的计划,不由不着痕迹的看了一旁宫女抱着的孩子一眼,那孩子一直睡着,不用想,她也知道萧文慧必定对那孩子动了手脚,想到此,安九心中对萧文慧的恨,又添了几分。 正此时,有人匆匆进来,在绯玉的耳旁说了些什么,只瞧见绯玉的脸色一变,立即上前,低声在萧文慧的耳边禀报,随即,萧文慧脸色一沉,旁人看在眼里,靖丰帝仰头喝下一杯酒,呵呵的笑道,“怎么?皇后得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了吗?是什么?让朕猜猜?可是那安九带领着赤盟的人,攻破了京都城了?” 似被说中了,萧文慧眉心一皱,靖丰帝看在眼里,竟是哈哈的大笑了起来,“看来,那安九的本事,比你所想象的,还要厉害许多啊,你手中掌握的护城军有多少?怎的竟让那安九钻了空子,看来,这皇城似乎没有全然在你萧文慧的掌控之中啊。” 靖丰帝的得意,却也让萧文慧看出了些端倪,萧文慧看着靖丰帝,竟是赫然起身,“你和安九……” 他和安九竟联合起来了吗?这个猜测还没问出口,靖丰帝就给了她答案,“朕和安九,结盟了,安九的心思都在北策身上,你杀了她的丈夫,她的怒火可不是好安抚的啊,朕不过就是告诉她,朕可以帮她一些忙罢了。” 萧文慧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狠狠的瞪着这个靖丰帝,对方脸上的得意,让她觉得分外刺眼,不过,仅仅是片刻,萧文慧便平静下来,“那又如何?那安九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你和她结盟,最后能不能讨得了好,还未可知,别忘了,当初你对北策所做的事情,也足够让她对你千刀万剐了。” 靖丰帝脸上的笑容僵住,目光闪了闪,心中确实有这份担忧,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听得萧文慧的大笑声在整个大殿上响起。 “你以为,你和安九结盟,本宫就怕了吗?安九攻破了皇城,可本宫还有御林军,皇上,咱们来打个赌,如果今日本宫将本宫的孙儿送上皇位,你当场自刎如何?”萧文慧哈哈大笑着,先前,她虽然没有打算留下靖丰帝的命,现在,更是决定,不会让他死得那么轻松。 “哼,那倒要看看,你萧文慧有没有那个本事。”靖丰帝厉声喝道,自刎?这萧文慧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萧文慧看着靖丰帝的怒意,眉峰一挑,“那就请皇上看好了,看看我萧文慧,有没有那个本事,绯玉,吩咐下去,调集所有皇城军队,虽若是取了安九的头颅,本宫一定重重有赏,还有,将另外一个孩子给本宫抱过来。” 萧文慧的话落,安九身体猛然一怔,这萧文慧是要,拿着那个孩子来威胁自己吗?袖口之下,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安九告诉自己,必须要忍,至少,她还跟在萧文慧的身旁,一旦有任何移动,自己定也不会让孩子受险。 绯玉得到命令,领命下去,萧文慧目光转向我靖丰帝,那张脸上添了几分邪恶,“皇上,现在棋也下了,酒也喝了,咱们是不是该去办正事了?” 萧文慧说着,靖丰帝皱眉,心中明白,此刻这个局面,萧文慧怕是不会让他有继续拖延下去的机会,果然,萧文慧丢下这一句话,别开眼,朗声开口,“来人,皇上身子不适,他不能走,你们就帮他走。” 萧文慧丢下这一句话,一甩衣袖大步走出了承辉殿,可那脸色,却是怎么也无法再多添一份笑容,想到方才绯玉的汇报,萧文慧的心中不复先前那般自信,那匆匆的脚步,更泄露了她的慌乱。 那安九,竟当真攻进了京都城,这意味着什么?萧文慧深吸了一口气,手也跟着握成了拳头,总之,这个时候,她最该做的就是快些让靖丰帝传位,到时候,安九若真要率领赤盟进宫,那便是叛乱的罪名。 身后,萧文慧离开,宫人便上前,似是请靖丰帝出殿,本是要动手,靖丰帝却是利眼一扫,那些人竟是退散了开来,靖丰帝挺了挺胸,高扬着下巴,“朕自己去。” 靖丰帝离开了桌子,在走到北似娴的身旁之时,却是停了下来,“忌儿呢?” 靖丰帝开口,声音冰冷,北似娴敛眉,却是不疾不徐,“皇上找忌儿何事?” “你去将忌儿抱过来,她萧文慧的手中有孩子,朕的手中,就没有了吗?”靖丰帝开口,如今安九在京都城内,牵制着萧文慧的势力,而他自然要为自己谋划,萧文慧要夺他的江山,可还没有那么容易。 可他却没有料到,北似娴却是冷冰冰的开口,“皇上别忘了,忌儿在刚出生不久,皇上那毒药,就已经将忌儿毒杀了。” 北似娴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这靖丰帝想要拿她的孩子来和萧文慧抗衡,她怎能如他的意? 靖丰帝脸色一沉,“朕是要让咱们的儿子当皇帝!” “我的忌儿,不屑什么皇位,至于这皇位,皇上若是有本事自己坐着,那就好好坐着吧。”北似娴起身,也没有打算再理会北似娴的意思,转身便要离开,可刚踏出一步,靖丰帝却是抓住她的手腕儿,那丝毫没有怜惜的力道,北似娴吃了痛,眉心皱着,转眼看向靖丰帝,“皇上可还要喝酒?” 北似娴脸上的表情,让靖丰帝脸色更是难看,抓着她手腕儿的手倏然收紧,咬牙道,“你答应过朕……” “我何时答应过你?”北似娴没有待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嘴角轻笑,“我来这里,方才不过是帮你叫了些酒菜,皇上就自以为是了吗?我北似娴从来不曾答应过你什么。” 说着,北似娴挣脱开靖丰帝的手,冷冷的看了一眼靖丰帝,继续朝着大殿外走去,她不过是不愿让萧文慧能够得逞罢了,却也并不会如靖丰帝所愿。 北似娴深吸了一口气,如今这个时候,她便也只有期待安九的到来,出了大殿的她,也追随着萧文慧的方向而去,北策不在,安九未到,他们的两个孩子,她必须尽最大的能力护着。 策儿啊策儿,你若在天有灵,定要好好保佑安九攻入这皇宫,将那两个孩子救出去,其他的……只怕,日后这皇宫,她和忌儿,也是无法继续待下去了。 挥开脑中的思绪,北似娴加快了步伐,承辉殿中,靖丰帝看着消失了的背影,禁不住大声咒骂了几句,可没人理会他的咒骂,不知何时,一个侍卫匆匆进来,不由分说的对一旁的宫人吩咐道,“来人,将皇上捉好了。” 靖丰帝身体一怔,宫人见那侍卫是萧皇后身旁的,自然不敢怠慢,便是面对皇上,他们也只能无礼,靖丰帝被软禁的这些日子,身体本就不佳,几乎是片刻,就被几个宫人给牢牢的制服。 “你们干什么?朕……朕是皇上!”靖丰帝叫嚣着,却是挣脱不了。 那侍卫却是没有理会靖丰帝,径自上前,将什么东西塞入靖丰帝的口中,靖丰帝心中大骇,可那东西入口,很快就滑进了喉咙。 “松开吧!”那侍卫淡淡开口,靖丰帝得了自由,更好似疯了一般,“你给朕吃了什么?” “皇上,是皇后娘娘的意思,皇后娘娘担心皇上不听话,耍花样,所以不得不让皇上吃些东西,她才能安心,至于是什么……”那侍卫说到此,却是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身大步走出了殿。 靖丰帝看着那背影,捂着自己的喉咙,脸色更是胀红,该死的萧文慧,她到底给他吃了什么? 靖丰帝满心愤怒,此刻,便也不用那些宫人催促,匆匆的跑出了承辉殿。 承辉殿和早朝之地,本就相去不远,绕过了几道回廊,再过了一片院子,那威严的宫殿,就出现在了视线之中,萧文慧到了这里之时,朝臣们都已经等着,看到萧文慧,众人齐齐行礼。 东楚朝堂,容不得女子存在,可自从萧皇后以皇上重病为由,又借着南方的战事,夺得了兵权之后,这个规矩,似乎渐渐的改了,朝臣们心中虽或多说少的有些不满,可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话,就连以前拥护北策的人,在听闻北王爷被刺杀之后,也只能认清了现实。 安九跟着萧文慧一起,看着朝臣们对萧文慧的顺从,安九不由蹙眉,她心中明白,萧文慧如今掌握着兵权,所以,那便是威慑力,安九看了一眼萧文慧,她的身旁,两个宫女分别抱着一个孩子,萧文慧显然是等不及了,看了门口该出现的人还没有出现,不免有些急了,“皇上呢?怎么还没到?” 话刚落,靖丰帝便出现在大殿门口,众人看到靖丰帝,再次齐齐行礼,靖丰帝的心中只有方才吃下的东西,一心只想找萧文慧问个明白,哪里理会这些大臣们的行礼,大步冲向萧文慧,狠狠的瞪着她,“萧文慧……” 可他的质问还没来得及出口,萧文慧就打断了他的话。 “各位,皇上如今正在病中,此番坚持前来上朝,是有大事,要向各位宣布。”萧文慧朗声开口,将靖丰帝的急切看在眼里,嘴角禁不住勾起一抹得意,方才在承辉殿中,靖丰帝那般拖延,已经是她容忍的极限,他当真以为自己没有法子对付他吗?呵,笑话! 众人看向靖丰帝,皆是在猜测着,皇上许久没出现,这一出现,会有什么大事宣布,可看靖丰帝看萧皇后的眼神,却是格外的怪异,萧文慧话落,瞥了靖丰帝一眼,“皇上,请吧。” 靖丰帝紧咬着牙,明了萧文慧的意思,可他怎能宣召?这个时候,安九已经攻入京都城,接下来就是皇宫,便是这个时候,他依旧想拖延,可是,萧文慧却又怎会给他机会? 靖丰帝许久不说话,萧文慧眸子眯了眯,给身旁的侍女使了个眼色,随即,那侍女将一个圣旨呈上,靖丰帝看到那圣旨,明了萧文慧的意图,却没来得及阻止,萧文慧已经拿了圣旨,展开,朗声道,“各位大臣,皇上的身体,大家也都是知道,这些时日,越发的差了,前几日,皇上和本宫说了他的想法,本宫思忖着,为了东楚国着想,或许是该顺从皇上的意思,所以,皇上就拟定了一封诏书,决意退位。” 话落,所有人都是一怔,靖丰帝的脸色亦是难看,“萧……” 刚说了一个字,萧文慧却是压低了声音,用足以只让二人听得到的声音低低的打断了他的话,“皇上想知道,本宫方才给你吃了什么吗?我想皇上的心中也应该猜的出来,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皇上若想安然无恙,就好好按照本宫的要求做。” 她的要求?靖丰帝的手紧握成拳,这萧文慧的要求,他是再清楚不过,传位吗?深吸了一口气,靖丰帝似在权衡着什么,萧文慧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却容不得他耽搁太多的时间,“皇上,请吧!” 似料定了靖丰帝会作何选择,萧文慧的眼里,尽是得意,靖丰帝心中不甘,可他却不得不受着萧文慧的威胁,“解药呢?” 萧文慧挑眉,凑到靖丰帝的身旁,低低的道,“皇上做了皇上该做的事情,本宫自然会给你解药。” 靖丰帝微怔,看向萧文慧,脸色依旧惨白,不,她不会,自己若是按照她所说的做了,她同样也不会留下自己的性命,这个萧文慧,不会留下自己的性命,那这个时候,他又为何要如了她的意? 他靖丰帝才是这东楚国的皇帝,而这萧文慧……她想谋权,她想篡位,她想掌控东楚国的天下,他怎能让她如意! 深吸了一口气,靖丰帝看着萧文慧,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如你所愿!” 靖丰帝转身看向堂下的诸位大臣,沉吟片刻,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一字一句的道,“朕,身子健朗,无需退位!” 所有人都是一怔,尤其是萧文慧,她没有想到,这靖丰帝会是这样的反应,当下,眸光就暗了下去,却是扯了扯嘴角,没待靖丰帝再有机会开口,便拔高了语调,“皇上是病糊涂了,这诏书都下了。” 靖丰帝冷哼一声,“诏书?萧皇后,这诏书是怎么来的,你比朕清楚,萧氏这妖妇,逼朕退位,传位于一个小儿,朕当初受了你的胁迫,才写下这份诏书,并非朕的本意,做不得数,倒是你,萧皇后……你一个妇人,玩弄权术,谋夺皇位,这罪名,朕今日,就要好好办办!来人!” 靖丰帝已经豁出去了,既然这萧文慧不会放过他,那鱼死网破又如何?她萧文慧也休想讨到任何好处! 安九看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幕,嘴角勾起一抹讽刺,靖丰帝的心思,她如何不明白,不过,靖丰帝终究是太天真了,看来,这么长时间的软禁,已经让他失了以前的睿智,萧文慧如今掌握这兵权,那才是话语权。 果然,萧文慧的神色只是微微一变,随即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靖丰帝的命令落下,却没有一个人有所动作,一时之间,靖丰帝微怔,心中不甘,再次狂吼,“来人,将萧氏这妇人给朕押下。” 再一次,没有人有丝毫动作,堂下的大臣们,也都明白如今的形势,这帝后之争,一个有名,一个有实,谁也不知道最后谁会胜利,索性也只有按兵不动,不插手这一切。 靖丰帝的脸色更难看了,“你们都聋了吗?朕让你们将萧氏这夫人给押下!” 没有人听命,萧文慧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皇上,你病了,千万不要再动怒火,若加重了病情可如何是好?皇上身子不宜久在外面,既然皇上今日要宣召传位,那办了正事,便可早早回承辉殿休息。” 萧文慧此刻连在大臣面前掩饰都懒得掩饰了,心中恨极了这靖丰帝,他想破坏吗?她怎能让他得逞?转眼看向靖丰帝,更靠近了他些许,“皇上别忘了,兵符都在本宫的手上,你如此挣扎又有何用?今日,本宫要的结果,势必会达成,不管用什么手段。” 萧文慧一字一句,二十多年的蛰伏与积淀,就在今日,突然想到什么,萧文慧的嘴角,勾起一抹诡谲,意有所指的道,“皇上可还记得当年齐王谋乱那个夜晚?” 靖丰帝身体一怔,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对上萧文慧的眼,那眸中的恶意,让他心中一颤,那眼神似在告诉他,若自己不按照她所说的做,那么,当年那段不为人知的事情,便会从她的口中说出来。 他知道那是什么后果,弑君,无论他是否是当今的皇上,他对先帝的不忠不孝,都会为人所不齿,他这皇位,便也成了名不正言不顺,这可是最忌讳的。 大殿之上,大臣们沉默不语,帝后二人对峙着,安九看着这二人,眸中泛着淡淡的幽光,这个时候,暗中接应凛峰的北策,也该回来了吧! 时间在这二人的对峙之中,分分秒秒的过去,终于,靖丰帝似败下阵来,嘴角勾起一抹苦涩,低声对萧文慧道,“当初,朕就该杀了你,你们萧家,就该一个不留。” 这句话,似乎更提醒了萧文慧当年的一切,那得意的眸中,似有风云凝聚,凑到靖丰帝的耳边,咬牙切齿,“当年萧家该死,可皇上,我萧文慧没有和那件事情有丝毫牵扯,可你不还是起了杀心?那日,我本是亲自去求你,却没想到,看到了那样的一幕,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为了早日登上帝位,连父皇的都杀,更何况是我呢?若非我反应机敏,早就和萧家一起陪葬了,可老天有眼,我肚中的孩儿救了我一命。” 萧文慧的声音不大,无法传到堂下,可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安九,却是听得清楚,袖口之下的手,不由更握紧了一些,她肚中的孩儿?这萧文慧,当真是可恶,她可知道,她一句她的孩儿救了她,对北策来说,是怎样的折磨吗?靖丰帝不想留隐患,狠心毒杀那对母子,那母亲,却为了自己的野心,丝毫不顾自己孩子所受的苦,靖丰帝和萧文慧这对夫妻,倒真是绝配了。 可这其中,最无辜的,不就是北策吗?暗暗吸了一口气,安九的心里,禁不住对北策更是怜惜,还好,他还有她,有两个孩子,所有一切命运欠他的,她都会在以后的日子里,加倍给他。 靖丰帝在萧文慧那仇恨的逼视之下,竟是后退了一步,“所以,你果然是要报仇。” “报仇?”萧文慧转变了方才脸上的凌厉,嘴角一抹浅笑浮现,“不是报仇,只是不愿自己的命运再受别人掌控,那滋味儿,可真是不好受,所以,皇上你该看在咱们夫妻一场的份儿上,成全了我。” 成全?靖丰帝嘴角轻笑,一抹讽刺浮现,成全了她,那么他呢?这样损己利人的买卖,他历来是不会做的,可是,这萧文慧如今是死死的扼着自己的咽喉,他还能怎么做?权衡了半响,靖丰帝深吸了一口气,似已经妥协,目光再次扫向众人的时候,已经是一片平静,“皇后说的对,朕这身子,是有些无力了,朕想退位,北王爷是我百里皇室之子,这皇位由北王爷的嫡子继承,该是理所应当,从今日起……” 朝堂之上,靖丰帝的声音掷地有声,每个人都听着,心中知道,这天真的要变了,一个才一岁不到的小孩儿,哪里能够做皇帝?而这天下,还不是掌控在萧皇后的手中了吗? 萧文慧此刻的心情是激动的,她所等的一切,终于要得到了,而身后的安九,却是微微蹙眉,看向门口,怎么还没到吗? 刚如此想,门口一个宫人匆匆进来,神色慌张,步履踉跄,几次差点儿扑在地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人都是微怔,齐齐看向那个宫人,就连靖丰帝也止住了要说的话,心中隐隐浮出一丝欣喜,安九……她已经进宫了吗? 安九若是率领赤盟进宫,那么就有了扭转形势的机会,能够冲破御林军的护卫,如何无法和萧文慧那贱人抗衡? “朝堂之上,什么事如此慌张?”萧文慧脸色微沉,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这宫人她认得,是在她栖凤宫中伺候的。 那宫人忙不迭的道,“皇后娘娘,打进来了……北王妃……北王妃带着人,打进来了!” 话落,在场的人神色各异,朝臣们神色慌张,不明白这个时候是怎样的局势,靖丰帝似松了一口气,此刻也没有心思再继续传位的昭告,萧文慧先前的激动,更好似被泼了一盆冷水,安九……打进来了? “怎么可能?”萧文慧口中喃喃,除了护城军,还有御林军,纵然是她安九的赤盟有天大的能耐,怕也是抵不过的,又怎会如此轻易进了皇宫? “娘娘,奴才赶来的时候,北王妃的人已经到了广邑门。”那宫人开口,广邑门和朝堂,相距不远,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能够到达。 萧文慧神色间有些慌了,顾不得去探寻这事情的真实与缘由,目光闪了闪,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朗声催促道,“来人,将玉玺拿上来!” 萧文慧甚至顾不得靖丰帝的昭告还没有结束,这个时候,便也只能快些将传位的事情给落实了,可是,她的话刚落,门外的铁蹄声响起,几匹马就这般冲进了大殿。 所有人都看向那几匹骏马,为首的马上,女子青丝束成冠,一身戎装,轻纱覆面,几乎是不用猜,众人自然而然的将那人认定成了北王妃,而她的身后,几匹骏马上,几个男子,浑身散发的气势,皆是摄人。 “快,玉玺!”萧文慧的手握成了拳头,咬牙再次催促。 “萧皇后,这个时候了,还拿玉玺做什么?”开口的是凛峰,冷冷的看了萧文慧一眼,目光越过萧文慧,落在她身后的某张面孔上,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安九感受到他的视线,却是不动神色,萧文慧深吸了一口气,扬了扬下巴,气势依旧骇人,“安九,朝堂重地,你如此擅闯,该当何罪?” 萧文慧看着骏马上的女子,她虽在高台上,可对面的女子坐在骏马之上,正好和她平视,这感觉莫名的不好。 “擅闯吗?有何不能?我们既然都能够闯入宫来,这一个朝堂,又有什么不能闯的?”红翎压低着声音,那声音虽然没有和安九有十成十的像,可这个时候,谁又会去注意她的声音? 萧文慧对上马上女子的眼,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放肆!来人,将这些闲杂人等,给本宫押下。” 萧文慧话落,门外果然有了动静,不过,几个侍卫进了殿门之后,萧文慧的脸色更是沉了下去,是进来了些侍卫,不过,那侍卫却是押着一个人,而他们押着的人,一袭红衣,不是绯玉又是谁? “主子……”绯玉看着萧文慧,难掩狼狈,“属下该死,属下没有……” “行了,行了,什么该死不该死的,你死不死,决定权掌握在我的手上,萧皇后,你也不必叫人了,我们既然能够顺利的攻入皇宫,你以为,这些人还会听你的差遣?”凛峰挑眉一笑,那慵懒的模样,透着一股邪气。 萧文慧注意到,那几个押着绯玉的侍卫,正是皇宫的御林军,当下,萧文慧的脸色更是难看,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狠狠的瞪着马上的女子,“你到底做了什么手脚?兵符在本宫的手上。” 马上,红翎敛眉,面纱下的嘴角勾起一抹不屑,“便也只有王爷不在的时候,这些将士,才会受兵符的控制罢了。” 萧文慧一怔,竟是不明白对方话中的意,红翎却也不解释,但绯玉却是觉得事情有异,顾不得其他,朗声道,“主子,方才属下去看着御林军守御皇宫,这些人竟是被人方进来的,御林军的首领也不听差遣,竟是倒向了敌人,主子……” 这事情是再清楚不过,萧文慧身体一晃,恍然明白了过来,“原来如此……” 萧文慧脑海里想着这一切,可依旧有许多疑问盘旋着,没有兵符,调动不了御林军,想到“北王妃”方才所说的话,更觉怪异,却探不出缘由。 身后的安九,看着萧文慧的背影,便是没有将萧文慧的表情尽收眼底,她也能够猜得出此刻萧文慧的心情,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她萧文慧当真以为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了吗? “安九!”萧文慧咬牙切齿,那锐利的目光,犹如利刃一般,直射向马上的女子,萧文慧努力平息着,渐渐的,那张脸上,似乎稍微恢复了些平静,“这朝堂之上,终究不是你该如此闯入的,你既然回了京都,就好好回北王府休息吧。” “回北王府?”红翎看了一眼萧文慧,同时也看到了小姐,想着自己此刻的身份,红翎冷笑一声,“我们专门来感谢萧皇后厚葬了我家王爷,回北王府做什么?” 那意有所指的话,萧文慧心中咯噔一下,想到北策,心中明白,安九不会善罢甘休,她是来报仇的,深吸了一口气,萧文慧扯了扯嘴角,迅速的从身旁的宫女手中夺过了一个孩子,那瞬间,事情发生得太快,安九想上前,却已经来不及,所有人都是一愣,只见那一个婴儿在萧文慧的手中,萧文慧抱着那婴儿,呵呵的笑着,“你是该好好谢谢本宫,本宫不仅让北策入了皇陵,还好好将你们的孩子照顾着,这些时日,这两兄弟,在本宫这里,养得白白胖胖的,不仅如此,皇上今日正要传位给我的嫡孙,瞧瞧……” 萧文慧轻抚着怀中孩子的脸颊,眸子微眯着,余光满意的瞧见骏马之上坐着的那些人脸色微变,心中得意了起来,安九又如何?闯入了皇宫又如何?她的手中有她安九的命脉,她怕什么? 萧文慧身后的安九,原本已经踏出了一步,不过,她却是收回了步子,她知道,萧文慧手中的孩子,是兄弟中的哥哥,萧文慧千方百计的杀了北策,目的,就是想将他们的儿子送上皇位,而萧文慧自己在背后摄政,那个嫡长子对她来说,太重要了,便是她自己也舍不得伤害,而危险更多的,是弟弟。 萧文慧得意之时,却没有察觉到安九已经慢慢的朝着弟弟的方向靠去。 “你放了他!”骏马上,红翎的神色间有些慌了,她毕竟没有安九那般处变不惊,想到小姐和王爷的孩子在萧文慧的手中,就心惊肉跳。 这个反应,倒是让萧文慧更加得意起来,安九果然是很在意这孩子的,如此便好,安九越是在意,那么,她就越有机会,萧文慧嘴角的笑意越发浓了,“放了他?安九,本宫是为了他好,你想想,从今日起,你的儿子,就是这东楚国的皇帝,而你……” 萧文慧说着,对上马上女子的眼,“你是她的母亲,自然就是太后。” “那么你呢?”开口问的是凛峰,凛峰的眼,可是锐利,便是没有听安九说起,他也看得出这萧文慧的心思,皇帝年少,势必依仗母亲,萧皇后若要皇帝依仗她,那么,那母亲不就成了障碍了吗? 这一点,北策知道,安九知道,凛峰也知道。 这话,问得萧文慧神色微怔,有些触不及防,答案是不言而喻的,萧文慧不会留下安九这么一个隐患,更不会留下这么一个障碍,不过,此刻,她还是扯了扯嘴角,“本宫是皇上的祖母,对皇上该有的疼爱,自然也不会少。” 疼爱?这两个字,让安九嗤之以鼻,倒是有些想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告诉她,她没有资格说这“疼爱”二字。 不仅仅安九,就连靖丰帝也好似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一般,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大笑了起来,那笑声在大殿中回荡,说不出的讽刺,萧文慧锐利的目光激射而去,此刻的靖丰帝,却是没有了惧意,理也没有理会萧文慧,靖丰帝想着和安九的结盟,立即开口道,“安九,你别相信她,她不会容许你存在,安九,趁着现在你的赤盟在,你杀了这萧文慧,不然以后,必定后患无穷,这样,你若杀了她,朕立你的儿子为皇太孙,等朕百年之后,你的儿子继承皇位,到时候,你就是太后。” 靖丰帝如是说着,心中有着自己的算计,突然想到什么,目光闪了闪,“还不能,还不能杀了她,先……先将她打入天牢!” 他还要让萧文慧交出解药! 可靖丰帝话落,却依旧没人有动作,坐在马上的几人,犹如看笑话一般,看着靖丰帝,凛峰的嘴角,甚至擎着笑意,这萧文慧不是好东西,靖丰帝也不是什么好鸟。 看这边无动于衷,靖丰帝神色微闪,目光直射想马上的女子,“安九,你还愣着做什么?” “我们赤盟做事,不用皇上指手画脚。”凛峰开口,那玩世不恭,丝毫没有将靖丰帝放在眼里,当下靖丰帝闹了个大红脸,面子好似被打了一耳光,“可我们……” 靖丰帝想说结盟之事,萧文慧却乐得看靖丰帝的好戏,萧文慧的笑声先一步响起,“皇上,看来,你们曾经的某些约定,似乎不管用啊,约定算什么?别忘了,你对北策做过的事情,她又怎会当真和你结盟,还是必须要用真材实料在手中才行啊。” 所谓的真材实料,指的就是那两个孩子,呵,有这两个孩子在手,她依旧不用害怕,看了马上的女子一眼,萧文慧继续开口,“什么皇太孙?安九,咱们此刻面对着,要讲条件,你我都有资格,我这孙儿受了玉玺,就是名正言顺的东楚皇帝,你只要退出这皇宫,本宫保证,你作为皇上母亲的权利,一点儿都不会少。” “那王爷的事情,怎么办?”马上,红翎开口,她的心中,最耿耿于怀的,就是这个萧皇后对王爷的刺杀。 萧文慧微怔,明了她的意思,却是呵呵一笑,“我那儿子福薄,不过老天会厚待他的儿子的。” 一句话,不提刺杀之事,更没有丝毫感情,口中说着儿子,但却好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一般。 “不错,老天确实厚待,不过,我儿子要不要做皇帝,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大殿之上,一个声音响起,萧文慧神色微变,众人也是看向那说话之人,却久久寻不到踪迹,终于看到那人,都不由得一怔,那人不知合适出现在了大殿之上,极其普通的黑色衣裳,一张再普通不过的脸,可那张脸,绯玉和萧文慧看了,却是身体一怔。 “你……”萧文慧看着那人,那不是那日回来的死士之一吗?他怎么?此刻太过震惊于此人的怪异,却忽视了他方才所说的话,“你是谁?” “我是谁?”那人一声轻笑,平静之中,没有愤怒只有讽刺,“皇后娘娘前不久才派人刺杀我,这么快就忘记我是谁了吗?呵,难道真的以为我死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惊,萧文慧首先反应过来,“你是……北策……可怎么会?” 北策死了?秋霜和这个死士亲自带回了头颅,那头颅真真切切,她是亲眼看到的,这其中出了错,这其中一定是出了错! 萧文慧身体一个踉跄,那厢北策的声音再次响起,“老天厚待我,没有被你派来的人杀死,皇后娘娘,可是很失望?!” 话落,萧文慧意识到什么,她有七分肯定那人真是北策,想到什么,转身看向那个死士秋霜,“你……你背叛本宫?” 安九被她的视线看着,呵呵一笑,“皇后娘娘,我从来不是你的人,背叛二字,安九可承受不起!” “安九?”萧文慧看着这张脸,她说她是安九,那马上那个人又是谁? 她还没弄清楚,身旁一个黑影一闪,当萧文慧意识到什么的时候,怀中的孩子已经空了,回过神来,却已见那黑影将孩子交到了那个自称是北策的人的手中,萧文慧身体一怔,第一反应,便是一定要扣住另外一个孩子,当下,萧文慧便看向另外一个被宫女抱在手中的孩子,那眼神,势在必得,好似那是她最后的希望一般,没了那个嫡长子,还有这个次子,只要有一个在她萧文慧的手中,那么,她就还有威胁的筹码。 方才她太过震惊与疑惑,所以大意了,这一次,哪怕是让这孩子陪葬,她都必须将这孩子牢牢的扣在手中。 萧文慧如此盘算着,迅速冲向那个宫女,所有人都看着她的举动,更是明白她的意图,堂上,北策的眉心一皱,可眼底却并没有多少担心,隐卫在方才凛峰他们进了大殿之时,就已经散落在朝堂的各个角落,萧文慧想抢到孩子,那也要看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 而此刻,安九亦是早已经接进了那另外一个孩子,见到萧文慧有所动作,安九也是身形一闪,立即冲向那孩子,两个女子,皆是朝着那宫女手中的婴儿,萧文慧看到安九的行动,心中急了,太想得到孩子的她,却终究是落后了一步,在刚要触及到孩子襁褓之时,那小小的身体,便落在落安九的手中。 而与此同时,北策已经飞身上前,一手抱着长子,另外一手长臂将安九母子带着,退了数步,稳稳的站在了龙椅前方。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待众人回过神来之时,只见的,那一对男女,一人手中一个孩子,而他们面前不远处,萧文慧扑了个空,手僵在空中,似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萧文慧立即冲向那一对男女,大声叫嚣着,“还给本宫,将孩子还给本宫。” 那孩子是她的希望,她失去了希望,如何能够继续活下去?不,不行,她要抢过来,一定要将那孩子抢过来,可是,北策和安九,哪里会让她如意? 北策轻揽着安九母子,南溟所带领的幽冥卫,迅速的上前,将萧文慧牢牢的和几人隔绝开来,萧文慧心思狠辣,手段歹毒,可终归是个夫人,哪里敌得过一群练武的好手? “还给本宫……”萧文慧口中一遍一遍的叫喊着,那叫声在大殿之中回荡,竟是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萧皇后,这是我和北策的孩子,不是你的,又何来还你之说?我倒是要谢谢皇后,这些时日对我这一双儿子的照料。”安九的声音幽幽响起,和这个萧文慧的账,她还得和她好好的算算。 听到这声音,萧文慧神色微怔,看着安九那张脸,竟是呵呵的笑了起来,“这是个骗局,你们合起伙来骗本宫!” 萧文慧指着安九和北策,虽然还是那两个死士的脸,可她完全相信这就是安九和北策,也只有安九和北策,才能指挥得动幽冥卫,也只有安九和北策,才会有如此的谋划,而她……却太过大意了,她太希望北策死,所以,便是在听闻北策被刺杀的消息之时有那么一丝怀疑,也在看到北策头颅在她眼前,她也就全然相信了,她继续计划着一切,逼迫靖丰帝传位,接下来,北策的儿子登上皇位,她萧文慧,名正言顺的摄政,可这一切,都毁了! 安九看着萧文慧,明了她此刻是明白了,眼底一抹讽刺凝聚,“骗局?比起皇后娘娘派人刺杀自己的儿子,这是不是显得太小儿科了?” 话落,殿上哗然,在场的朝臣,看着方才发生的一切,关于北王爷被刺杀之事,他们隐隐猜到了些微端倪,可是,此刻听到北王妃如此直白的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他们依旧是震惊的。 皇后娘娘果然是刺杀北王爷的罪魁祸首吗?这……北王爷不是萧皇后的儿子吗?她怎么忍心…… 萧文慧听着堂下大臣的窃窃私语,依旧丝毫对北策没有愧疚之意,倒是有些恼羞,“好,安九,很好……” “谢谢皇后娘娘的夸赞,那日我将那颗死士的头颅交给皇后娘娘的时候,就已经告诉过皇后娘娘,安九不容小觑,可皇后娘娘,已然是小觑了。”安九挑眉,对上萧文慧的眼,那时看着这萧文慧的得意和狠心,她就已经想好好教训她了,以后,还有许多机会。 “你……”萧文慧只感觉到气血上涌,突然想到什么,从怀中拿出兵符,“你们看,本宫有兵符,御林军统领在哪儿?给本宫进来,你们,还有楚之率领的东楚军队,他也快到了,安九,你别得意得太早。” “得意得太早?”安九轻笑,那笑容添了几分诡异,望向北策,北策嘴角一扬,极有默契的朗声开口,“御林军统领上前听命!” 一声令下,几行侍卫齐齐从大殿外涌入,这突如其来的阵仗,让所有人都是一惊,那些侍卫正是御林军,为首的御林军统领,到了大殿之上,带头跪地行礼,“臣率御林军参见北王爷,参见北王妃。” 这大殿之上,有靖丰帝,有萧皇后,可这御林军统领,却独独向北王爷和北王妃行礼,这气氛,怎么看怎么有些诡异,萧文慧和靖丰帝的脸色立即沉了下去,这御林军的举动,是在告诉所有人,御林军如今只听北王爷的调遣。 安九将萧文慧的神色看在眼里,北策示意众人免礼,萧文慧也是明白了,方才她就知道,安九做了什么手脚,才能如此轻松的进了皇宫,现在终于明白,并非安九的手脚,而是北策。 事实上,“秋霜”被萧文慧在身边,另外一个死士北策,就已经悄悄往宫门的方向而去,他找了御林军统领,仅仅是一个北王府的令牌,就让那御林军统领听命,更何况,北策表明身份,御林军统领知道北策没死,该如何做,他的心中当下就有了数。 许多将领,都受过北老王爷的恩惠,当初受萧皇后制约,本就是无奈之举,如今,将北王爷迎回宫,他也乐得高兴。 萧文慧看着这一切,身体一个踉跄,握着手中的兵符,御林军已经不听她调配,可还有楚之带领的军队,对,楚之是她的人,楚之会支持自己,萧文慧口中喃喃着楚之的名字,可这个时候,楚之怎么还不来? 安九这个时候,却是无暇顾及萧文慧等待的焦急心思,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靖丰帝,意有所指的道,“刺杀王爷,谋朝篡位,皇上觉得,这该是怎样的罪?” 靖丰帝一怔,先前他提出将萧文慧押下去,可那马上的“北王妃”没有理会,此刻才明白,原来……真正的北王妃……深吸了一口气,他不得不承认,此刻他的心情是复杂的,北策没死,方才那御林军的态度,他也是看着了,自己这个皇帝,只怕依旧有名无实。 可北策和安九的出现,却是让萧文慧走到了绝路,深吸了一口气,靖丰帝纵然是纠结,也很快明了了自己该如何做,靖丰帝看了萧文慧一眼,朗声开口,“罪妇萧氏,谋夺皇位,谋害皇子,其罪当诛,来人,将这萧氏压入天牢,择日处斩。” 靖丰帝知道,还不能让萧文慧死,萧文慧就算是要死,那也必须要交出解药! 萧文慧脑袋轰的一声,微懵之后,是一片空白,天牢?“不,本宫没罪,本宫……本宫有兵符在手,谁能将本宫如何?还有楚之,安九,你若敢动我分毫,楚之定会率领军队,你可知道他的兵力?就算是御林军,就算是加上你赤盟,也抵挡不住。” 萧文慧瞪着安九,咬牙切齿的道,那闪烁的目光,似有疯狂在凝聚着,她不甘心,不甘心中了安九的计,不甘心北策没死,更不甘心,她悉心谋划的这一切,如今都被他们给毁了。 “是吗?”安九轻笑,“皇后娘娘,容我提醒你一句,楚之率领的军队,到了南方,一遭遇宇文氏的军队,就失了两座城池,随后的几次战役,又连连失守,可后来的两军交战中,楚之却是大获全胜,甚至斩杀了首领,皇后娘娘不觉得这其中有异吗?” 萧皇后一心想着皇宫的谋乱,想着夺权的野心,听闻楚之战胜的消息,高兴之外,又哪有心思去思忖太多? 话落,萧皇后神色果然微变,目光闪了闪,堂下那坐在骏马之上的凛峰,却是在这个时候缓缓开口,“王爷,王妃,南方送来的贺礼,早就到了,现在要呈上来吗?” 安九和北策相视一眼,眉峰一挑,北策平静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有贺礼,自然要送上来。” “好嘞!”凛峰更是神采飞扬,随即,一声令下,“还不去将东西呈上来?” 身后的随从,立即出了大殿,仅仅是片刻,人就重新折返了回来,回来的不仅是人,双手还捧着一个盒子,那盒子落入萧文慧的眼中,竟好似洪水猛兽一般,那盒子,和当初装北策头颅的盒子,没有多大差别,待那盒子送上来,凛峰的语气,还多了些得意,“这一路上,我都是命人用冰保存着,应该还辨认得出原貌。” 萧文慧身体一怔,几乎能够猜出那盒子中装的是什么,凛峰见北策和安九没说话,倒自己做了主,让随从将盒子送到萧文慧的面前打开,萧文慧明明已经猜出来了,可看到那盒子中的头颅之时,身体依旧一个踉跄,脸色也是微微泛白。 “楚之……”萧文慧口中喃喃,楚之死了,那军队掌握在谁的手中? 就算看出了萧文慧的疑惑,却也没有人给她解惑,凛峰得意的一笑,气死人不偿命一般,“怎么?我就说,这一路上都保存得很好,不会阻碍皇后娘娘认人。” “你……你们……”萧文慧气火攻心,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不知道军队在谁的手上,但却明白,那军队定是和这御林军一样,受了北策和安九的掌控,这个时候,她几乎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来人,还不快将她带下去!”靖丰帝催促道,可在场的侍卫,却是没有一个有所动作,这场面,让靖丰帝心中咯噔一下,脸色尴尬浮现,凛峰嘴角一扬,似看着好戏,过了好半响,才给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才领命上前,不由分说的拖着萧文慧往外走,萧文慧却是没有反抗,她所有希望,都被安九和北策掐断,只是,她恨,但此刻也只能狠狠的瞪着那两人,那眼神,好似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一般。 萧文慧被带下去,连带着绯玉等人,大殿之上,朝臣们看到那抱着孩子的一对男女,竟是齐齐跪地,高喊着“王爷千岁,王妃千岁”,这喊声在大殿之上回荡,却听得靖丰帝的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儿。 北策的威望极高,似已经盖过了他这个皇帝,他依旧有侥幸心理,这东楚的皇帝是靖丰帝,他似乎该提醒提醒大家了,所以,正了正色,靖丰帝大步走到龙椅上坐下,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今日萧氏谋乱,幸得北王爷和北王妃及时救驾平乱,二位有功,朕定会大加赏赐,北策,安九,你们要什么?” 靖丰帝一副恩赐的口吻,若换做平常,听来倒是没有什么,可是此刻,在他许久不出现在朝堂,在北王爷掌握着东楚一切的时候,他这口吻,听起来,就成了笑话。 北策和安九相视一眼,却是理也没有理会那坐在龙椅上的靖丰帝,目光落在怀中的两个孩子的身上,似松了一口气,两个孩子依旧睡着,萧文慧为了不让两个孩子今日在她办大事的时候闹腾,所以,便让人用了让两个孩子昏睡的药,这几日,安九和北策每夜都会去看两个孩子,知道萧文慧的意图,他们将那药也换了,同样是让人昏睡,但却不会对孩子有丝毫伤害。 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安九和北策走出了大殿,靖丰帝脸色更是沉了下去,但转念一想,安九和北策一走,那么,他就有了机会,但是,这一切,他都想得太简单了。 安九和北策是离开了大殿,但凛峰,赤枫,以及赤盟的人都还在,原本楚之带领的军队,在北王爷的人的手中,他这个帝王,依旧什么都不是。 直到安九和北策的身影,离开了老远,红翎追了上去,凛峰却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那坐在龙椅上的靖丰帝,瞧他那算计的模样,嘴角轻笑,讽刺更浓,“太医呢?” 没多久,太医就被带了上来,那靖丰帝不知道凛峰到底有何意图,心想那凛峰身后赤盟的人还在,所以也没有阻止,谁料那凛峰见到太医,就开口问道,“皇上的病情如何了?” 那太医行了个礼,随即答道,“皇上身子虚弱,依旧需要静养。” 靖丰帝身体一愣,还未回过神来,那凛峰好看的眉峰,更是神采飞扬了起来,看着坐在龙椅上是的靖丰帝,“各位大臣也都听着,太医说了,皇上的身子仍旧虚弱,需要静养,那就回宫静养吧!御林军统领,皇上就交给你了!” 那御林军统领立即意会过来,领了命,亲自上前走到靖丰帝的面前,“皇上,请!” 靖丰帝顿时大怒,“你们这是干什么?朕的身体朕再是清楚不过,凛峰,这朝堂之上,不是你撒野的地儿。” 凛峰耸了耸肩,轻笑着,却是没有言语,那模样似在对靖丰帝宣告,左右他都已经撒野了,似乎也没有什么后果不是? “皇上,请。”御林军统领再次催促,靖丰帝依旧没有动作,此刻的他,早已气得牙痒痒,看了一眼朝臣,立即开口,“你们看看,反了,都反了!” 怎奈,那些大臣却只是低垂着头,好似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有看见一般,这反应,靖丰帝更是来气,御林军统领见几次催促靖丰帝没有作用,索性叫了两个侍卫上来,竟是拖着靖丰帝离开,靖丰帝好似脸上生生被打了一个耳,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的叫喊着,没多久,声音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耳中。 大家的心中都明白,如今,北王爷回来了,靖丰帝该软禁的,怕也只能继续软禁着,只是,这东楚的皇位……众人看向那龙椅,今日皇上传位,按理说并没有完成,北王爷既然是百里皇室之子,那这皇位,由他来做,怕是再好不过的了,可北王爷对这皇位的意思,众人却是探不出。 凛峰带着赤盟的人,加上御林军,几乎将整个皇宫控制得严严实实,接连一系列的事情,迅速的将萧文慧在皇宫中,乃至是京都城内的顽固势力,全数牵出瓦解,北策和安九带着两个孩子,出了皇宫,直接回了北王府。 北王府中,原本的阴郁,因为四个主子的回来,顿时热闹了起来,北策和安九回到王府,卸下了易容的装扮,一家四口静静在一起时候,北策的心中,说不出的激动,拉着安九的手,一直守在两个孩子身旁,没多久,两个孩子便醒了,两个孩子记得自己爹娘的气息,当下就呵呵的笑了,咿咿呀呀的,那模样,倒是十分欣喜。 “这小家伙,可知道自己差点儿被推上皇位?”安九看着怀中的哥哥,突然想到什么,不由皱眉,转眼看向北策,“你说咱们是不是阻了孩子的路?” 北策淡淡一笑,却是不以为意,“还在多大的小孩儿,哪里能坐什么皇位?” “也是!”安九挑眉,继续逗着两个小家伙,几乎是一整日,夫妻二人都和这兄弟两人腻在一起,如今,萧文慧已经被打入了天牢,方才得到消息,靖丰帝已经好好安置在了承辉殿中,整个局势,已经牢牢的掌控在他们的手中了,如今,对他们一家,算是安宁了,可是……安九想到什么,却没有就此罢休。 一连几日,安九和北策都没有出北王府,直到第五日,北策被凛峰朱锦找去,商议什么事情,安九一大早收拾准备进宫拜见娴妃娘娘,长乐宫中,一如大火没烧之前,什么东西都没有变化,可安九知道,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住在这里的女子,却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娴妃娘娘。 宫人通报了安九的到来,北似娴甚至迫不及待的迎了出来,二人在殿外,对视一眼,彼此的眼中,都浮出一抹笑意,北似娴将安九迎进宫里,让人上了茶,便屏退了所有伺候的宫人,沉默许久之后,北似娴终于率先打破了这份宁静。 “阿九,你可怨姑姑?”北似娴握着手中的被子,那神色有些不安,似在担心着什么。 “安九因何事怨姑姑呢?”安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记得第一次见北似娴的时候,这个娴妃娘娘,就让她如沐春风,她对自己是友好的,之后的相处,她也才知道,她也不过是一个苦命人罢了。 北似娴目光闪了闪,“萧文慧将孩子夺了,我……我竟也无能为力,我……” “姑姑也知道那萧文慧是什么人,姑姑并非不管我的孩儿,只是,有些事情,你没有办法,安九怎会怨你?”安九说的是实话,或许曾经北似娴为了自己的孩子,存过那么一丝害她的心思,可后来,那一切的心思也都不见了,她在宫里潜伏的这段时间,又怎会不知道,北似娴每日的打听着两个孩子在栖凤宫中的情况? “那就好,你不怨我,那就好,幸好两个孩子都没事,不然……”北似娴口中喃喃,似松了一口气,更压低了声音,似在对自己说一般,“不然我怎么对得起你?” “他们是我的儿子,本就不是你的责任。”安九敛眉,安抚道。 可北似娴的情绪却是激动了起来,“你曾帮我,曾救我的孩子,我怎能在你孩子为难之时,想着那不是我的责任?” 北似娴终究记得安九对自己的恩惠,她没有办法忘记,她和孩子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是这个女子出了手。 安九没想到,自己对她恩惠,竟在北似娴的心中这么深,安九一直都明白,北似娴视孩子如姓名,所以,她的恩情,在她看来会如此被放大。 “姑姑,你我是一家人,何必再见外,姑姑为北王府付出了不少,好在以后姑姑有忌儿陪伴,我和北策都会放心。”安九开口,又和北似娴寒暄了几句,用了午膳,安九才离开,临走之时,安九告诉北似娴,她要去一趟承辉殿,北似娴眼里闪过一抹吃惊,随后似乎欲言又止,可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安九知道,北似娴素来都是一个聪慧的女子,安九去承辉殿做什么,她怕也猜得出来些,她那片刻的欲言又止,似乎念在夫妻一场,可那靖丰帝对她做的事情,对忌儿做的事情,怕也消磨了这个女子心中仅剩的怜惜。 承辉殿外,重兵把守,看到安九到来,众人立即行礼,引着安九进了承辉殿,承辉殿内,一片死寂,此刻的靖丰帝,坐在地上,四周尽是散落的家具物件,靖丰帝本人,亦是狼狈不堪,那双眼好似格外沉重,开开合合,想要睡着,却又害怕睡着了。 听到门被打开的动静,靖丰帝一个激灵,看向门口,瞧见安九缓缓走进来,靖丰帝神色一怔,立即睁开了眼,那眼里甚至放着光,想要支起身体,冲向安九,可如此试了好几次,却依旧没有作用,浑身的无力感,更让靖丰帝心中挫败至极。 但此刻,他也顾不得许多,瞪着安九,眼里说不出是愤恨,还是祈求,“安九,北策呢?你让北策将朕放了,朕是一国君主,你们如此,是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想着这个靖丰帝对北策做的事情,嘴角一抹讽刺浮现,一步步的走向靖丰帝,随意拿了一张椅子坐下,淡淡的看着眼前这个早已没有了帝王之气的男人,“你的事,我就能做主,何必找北策?” “你……”似没有料到,安九会如此回答,那一瞬间,靖丰帝愣了愣,可很快,靖丰帝便再次开口,“那你将朕放了!” “放了你?放了你,我找谁算账去?”安九轻笑一声,似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一般。 靖丰帝神色微闪,急忙道,“安九,朕可没有害过你,都是萧文慧,是萧文慧扣了你的一双儿子,还有,北策也是她派人刺杀的,这个你不是知道吗?你不能迁怒于朕!” 靖丰帝急急的解释,他不能受了那萧文慧的牵连,他没有忘记那个女人那日让人给自己吃下的东西,这几日,他明显感受到身体的不适,心中的恐惧也是更浓,他想快点儿离开这里,去找萧文慧要解药。 “迁怒?”安九脸上的讽刺更浓,看着地上坐着的靖丰帝,一字一句的开口,“皇上当年可曾迁怒过别人?” 靖丰帝微怔,不解安九为何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正了正色,忙道,“朕从未迁怒。” “呵,是吗?从未迁怒,好一个从未迁怒!”安九倏然拔高了语调,那凌厉的语气,让靖丰帝心中一颤,安九的脸色也是越发的难看,直直的看着靖丰帝,“那我提醒你,当年齐王谋乱,萧氏一族因为帮齐王,一家满门抄斩,据萧文慧所说,当时身为太子妃的她,丝毫不知情,可皇上却还是没有算留她,你说,这是不是迁怒?” 靖丰帝皱眉,更是摸不透眼前这个安九,“你帮萧文慧那贱人讨公道吗?” “她?”安九嗤之以鼻,那个女人,没有资格让她帮她讨公道,况且她安九也没有那个闲心思去管萧文慧的死活,想到北策,安九眉心皱得更紧了些,“她的死活和我无关,但北策却和我有关!” 这一句话,靖丰帝却是明白了什么,脸色微变,安九的声音,继续徐徐传来,“当年,你想毒杀萧文慧,可萧文慧没事,倒是牵连了她肚中的孩子,你说,那无辜的孩子,是不是受到了你的迁怒?” “我……”靖丰帝神色微闪,心中隐隐浮出一丝不安,“当年朕也不知道,是萧文慧……” “萧文慧?那个女人心思毒辣,你也不遑多让,你现在休要在这里推卸责任,我来只是想从你这里得到一点东西。”安九别开眼,似乎看着靖丰帝的样子,都压制不住想上前将他狠狠打一顿的冲动。 可仅仅是打一顿,又如何弥补得了北策这二十多年所受的折磨? 靖丰帝听安九想要东西,眼底立即生出一丝希望,“你要什么,只要朕有的,朕绝对会给你。”只求这安九能够放了他,至于以后……靖丰帝本想,若是自己再度掌权,那首先要整治的,就是安九和北策这对夫妻,可现在的情形,他还有希望吗? “我要解药!”安九开口,视线重新回到靖丰帝呆愣的脸上,似还没有明白安九的意思,安九胸中怒火高涨,大步上前,揪起靖丰帝胸口的衣襟,厉声喝道,“当初,你想毒杀萧文慧和她肚中的孩子,却没想到,那毒药独独对孕妇没用,所有的毒都转移到了胎儿的身上,北策自娘胎起,就被下了毒,你可知道,这二十多年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想到北策每次经历痛苦时的模样,安九心中就禁不住隐隐抽痛,看着靖丰帝这张脸,竟是按耐不住,一脚踢上去,正中靖丰帝的胸口。 靖丰帝吃痛,面对这样的安九,他有些慌了,“朕不知道……和朕无关……” 安九不齿靖丰帝的窝囊,“解药,我要解药,我要你交出解药,不然……” 安九紧咬着牙,对她来说,从他这里得到解药,是靖丰帝唯一的价值。 靖丰帝愣了愣,“可……那本来就没有解药!” 话落,又感觉到一脚狠狠的踢在他的身上,靖丰帝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安九看在眼里,怒火烧红了眼,犹如一个嗜血恶魔,“没有解药?你竟告诉我没有解药……” 安九口中喃喃,不可能,不可能没有解药,若没有解药,那北策的痛苦……岂不是要持续一辈子,不,她不愿看着北策如此痛苦,一次也不愿再看到! “皇上,我提醒你,你可要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解药。”安九放缓了语气,可那声音在靖丰帝听来,更是骇人得很。 靖丰帝早已经被安九这番模样吓到了,“如果有解药,我也想给你,只要你能放了我,可……” 安九深吸了一口气,不愿再去听靖丰帝说什么,松开了的靖丰帝的手,安九环视了这承辉殿一周,谁也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靖丰帝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的不安越发浓烈,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安九的声音才缓缓响起,“皇上,我记得,那日萧皇后给你吃了些什么,你就不怕死吗?” 经安九提起这一茬,靖丰帝身形一怔,“安九,求你放了朕,要不然,你去找萧文慧那贱人将解药给朕,朕只要活下来,就一定会帮你想办法,你不就是要解药吗?朕让人翻遍古籍去查,定会找出解药的。” 安九回身,淡淡的瞥了靖丰帝一眼,“我安九,又怎会指使得了萧皇后做什么?皇上,你高看安九了,不过……”安九敛眉,顿了顿,那嘴角隐隐泛起的笑意,却是多了几分邪恶,“看在皇上曾经那般对待安九和北策的份儿上,安九倒也能帮你一些忙,不过,也只能将萧皇后给你请来,至于你能不能从她的手中,拿到解药,那安九也就不知道了,或许……她会看在你们曾经夫妻的情分上……” 安九冷冷的丢下了这一句话,她知道,靖丰帝此刻情况,若当真有解药,他定会拿解药来换自由,换性命,可他却没有,可见,他的话没有假,没有解药! 安九深吸了一口气,朝着门外走去,可她却没有离开承辉殿,而是让人在院子里准备了一些茶水,随后吩咐人去将萧文慧从天牢中带过来,靖丰帝知道安九没有离开,却也不敢出门靠近她,方才安九那狠狠的两脚,依然让他心有余悸,安九正在气头上,谁若靠近,只怕是自找苦吃,心中想着安九方才的话,没多久,有人就将萧文慧带了来。 萧文慧没想到再次见到安九,会是这样的情形,安九坐在椅子上,喝着茶,闲适悠然,那眉宇之间的平静,一如以往,可是,萧文慧却感受得到安九浑身散发的危险。 “给皇后娘娘上茶。”安九没有看萧文慧一眼,淡淡的吩咐道。 萧文慧走上前,手脚依旧带着镣铐,在天牢中住了几天,早已经不复前段时间那般意气风发,见到面前摆着的茶,萧文慧轻笑,“你找我来,有何事?” 安九浅浅抿了一口茶,“看看你如今的惨样,不行吗?” 如此丝毫不掩饰的话,让萧文慧脸色沉了下去,但安九嘴角扬起的笑意,却是越来越大,萧文慧狠狠的瞪着安九,那眼神似乎要将她灼穿一般,不知过了多久,萧文慧笑了,那笑声中,尽是自嘲,“是啊,安九,如今你赢了,没想到,我萧文慧算计这么多年,最后还是败在了你安九的手中,安九啊安九,老天为何如此厚待于你?” 安九耸肩,不以为意,“许是因为,我没有如你那般,做过那么多天理不容的事情,老天自然就厚待了。” 萧文慧微怔,定定的看着安九,“你还在嫉恨我夺了你的孩子?” 安九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抬眼对上萧文慧的眼,眼底的讽刺更浓,“皇后娘娘,我真想将你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怎么长的,我自然嫉恨你夺了我的孩子,可我更恨,你对北策的不公与残忍。” 萧文慧目光微闪,狼狈的脸上一抹心虚,“我没有办法,当年留在皇宫里,他更加逃不过一死,皇上不会让他活着。” 萧文慧的避闪,更让安九觉得这个身为母亲的女人的冷血和无情,在萧文慧的眼里,顾着北策的生命,不过是为她以后的野心,安放一颗棋子罢了,在她的心里,从来没有对北策有过亲情。 “罢了,如今的形势,皇后娘娘该也是知道了,霁月阁不存在了,而皇后娘娘的人,也都不存在了,至于皇后娘娘的野心……呵呵,我想,皇后娘娘如果还想蛰伏个二十来年,或许,依旧东山再起,但却不知道,老天爷给不给皇后娘娘机会了!”安九平静的说着,对于这个女人,她心中是鄙夷的,落得此番下场,也是她萧文慧应得的报应。 机会?萧文慧感受得到安九说这番话的讽刺,机会?以后,怕没有机会了吧!萧文慧想到自己这么些年的目的,竟是呵呵的笑了起来,“安九,若早能知道今日,以前我就该杀了你。” 她以为留着安九,能够为她所用,可她料错了,安九从来都不是一个可以被利用的女子,除非她心甘情愿。 萧文慧看着安九,竟是有些羡慕,口中竟突然喃喃,“若曾经皇上对本宫,能如北策对你这般,我便也不会……” 安九听在耳里,嘴角却是轻笑,看了一眼靖丰帝所在的房间,安九眸光微敛,“皇上这个时候,怕是还在等着皇后娘娘,毕竟夫妻一场,应该有些话要单独说说,安九就不在这里当这碍眼的人了。” 安九说着,萧文慧身体微怔,安九让她来,是为了见靖丰帝?靖丰帝有什么好见的?可安九又怎会无缘无故的将她从天牢提出来? 萧文慧回过神,想弄清楚这安九的意图,可是,再见安九,已经瞧见她转身,朝着承辉殿外走去。 “安九,你要干什么?”萧文慧下意识的大叫出声,可回答她的,却是门重重关上的声音,还有侍从的催促声,“皇后娘娘,请吧,皇上就在那个屋子里。” 萧文慧心中咯噔一下,她知道,自己就算不愿去,也不得不去,况且,那个曾经负了她的男人,她或许真该好好见见,萧文慧大步走进了房间,看到房内的狼藉,眉峰不由一挑,呵呵的笑出了声来,“看来,你的处境,和我也差不了多少。” 靖丰帝看到这人,顿时红了眼,“萧文慧,解药呢?将解药给朕!” “解药?”萧文慧似看着靖丰帝的好戏,“我都这个样子了,如何给你解药,正好,我怕是活不长了,皇上倒也可以和本宫做个伴。” “你……萧文慧,你这恶毒妇人,朕不会放过你。”靖丰帝咬着牙,恶狠狠的道,可说出这句话,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讽刺,她们二人如今都成了阶下囚,他哪里还有机会? 一想到此,靖丰帝竟哈哈大笑了起来,瞪着萧文慧,那眼神要多恶毒就有多恶毒,这一夜,靖丰帝毒发,萧文慧所用毒药,是慢性的,专门折磨人的,她对靖丰帝从来没有什么怜惜的,靖丰帝痛得死去活来,那凄惨的叫声,如昨夜一般,在整个承辉殿内回荡,可大家都好似习惯了一样,谁也没有去理会那叫声。 萧文慧自进了承辉殿后,就再也没有人带她出去,她知道安九的意图,是想让她面对着靖丰帝,让这二人互相看着对方的狼狈,可她却没想到安九真正的意图,直到明了,一切都晚了。 萧文慧在承辉殿中,不知道住了多久,这一夜,靖丰帝痛苦的嘶吼声中,似被那痛苦折磨得疯了的靖丰帝打翻了油灯,大火从他们所在的那个房间一直蔓延,萧文慧看着这情形,第一反应,便是要离开,可她跑的速度,却好似比不过那火苗窜的速度,几乎是在一瞬间,那大火就将整个屋子给包围了起来。 “哈哈……萧文慧,朕痛苦,朕也要让你给朕陪葬。”大火之中,靖丰帝的声音回荡,萧文慧冲出了房间,一心想要逃离的她,没有留意到,这殿中不知何时已经没了伺候的宫人。 她便是死,也不愿死在靖丰帝的手中,二十三年前,她逃过一劫,那被她认定的宿命,她不愿接受,可是,萧文慧跑到了殿门,大喊着开门,可却没有一个人应承,看着身后越发大的火焰,那火焰几乎将整个主殿包围,这么大的火,在皇宫里烧着,却没有一个人赶来救火,这意味着什么? 萧文慧不笨,很快她就明白了,这才是安九的意图,那安九应该早知道,以靖丰帝在痛苦折磨之中的状态,他们二人都不会好过,所以,她便放任这承辉殿中发生任何事情。 “啊……安九……你……我后悔……我早该杀了你……”萧文慧紧咬着牙,她气愤,她挫败,她更是恨与不甘,大火越来越旺,将她的脸照得通红,方才还听见房间里,靖丰帝的狂笑,变成了痛苦,此刻,已经悄无声息,只剩下张牙舞爪的大火,在她的眼里,似要吞噬她的恶魔。 皇宫里突然而起的大火,不知道烧了多久,自始至终,都没人理会,长乐宫中,北似娴看着承辉殿那边的火光,眸中一片冰冷,将熟睡了的百里忌抱在怀中,轻抚着他的脸颊,口中喃喃,“忌儿,明日,母妃带你出宫,看看外面的世界。” 前几日,她托安九寻了一处宅子,那宅子在南方的一座小城,据说那里春光正好,以后,那便是她和百里忌的家了,而这皇宫……以后和他们不再有关系! 大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熄灭,熄灭之后,一片废墟,那之后,皇宫传出消息,承辉殿意外大火,帝后二人葬身火海,谁也没有去追究那大火的缘由,大火后,没有找到帝后二人的尸体,仅仅用二人的衣服代替,将二人入葬了皇陵,帝后二人同葬一个墓穴。 北王府中,平静得犹如另外一个世界,可外面的消息,一件件的传进来,安九和北策听了,许多事情心照不宣,下人们暗地里谈论着皇宫着火之事,都觉得蹊跷,但却也仅仅是谈论而已。 靖丰帝死在大火之中,朝堂上的事情,却依旧有条不紊,自北策回了北王府后,大臣们多次上门拜访,试图将北策请出去,让他主持朝中之事,可北策都以要陪王妃陪孩子为由拒绝,大臣们却也无奈,只有找了朱锦和凛峰二人做决策。 靖丰帝下葬后月余,北王府来了一个客人,终于得了王爷和王妃的召见,王府花园,凉亭里,不远处的树荫下,红翎,赫连玉和两个奶娘照顾着两个小王爷,这边凉亭中,安九和北策并排而坐,而对面,则是坐着百里羽。 “豫亲王府的府邸,北策已经让人收拾出来了,你随时可以住进去。”安九开口,看着百里羽,似乎眼前的百里羽,和最初认识的,有些不一样了。 那日,百里羽在兖州知道北策假死的真相,看了安九的嘱托,立即去了南方,楚之连连战败,百里羽暗中解决掉楚之,以楚之的名义,调配着军队,在他的指挥下,这才有了后面的大捷和班师回朝,萧文慧和靖丰帝的事情解决后,百里羽依旧住在军营中,安九留意着百里羽的神色,似在揣度着他的心思。 百里羽听到豫亲王府几个字,神色微漾,“豫亲王府都已是过去的事情,那里……” “那里还是你的家。”似明白百里羽要说什么,北策笑着打断他的话。 百里羽对上北策的视线,明了他的意思,沉吟片刻,便也不推辞,“既然收拾了,那就放在那里吧,日后我再回到京都城,倒也可以有个住的地方。” “你又要离开?”安九蹙眉,百里羽是难得的一个朋友,如今靖丰帝已死,更加没有人会再去追究百里羽的身世,他依旧是他的羽王爷,这一点,也没有任何人动摇得了。 “我本是要游历,这没走出多久,就听到你们这边的消息,所以才赶了来,既然这边事情已了,那我也该继续我的游历。”百里羽喝了一口茶,看着面前的夫妻二人,竟是有些羡慕,当初,分明是他先认识安九,却偏偏,便宜了后来的北策,若当初他早些发现安九的好,现在是不是结果会不一样? 百里羽皱眉,可很快,他的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如果是他和安九,只怕也也不如此刻安九和北策这般幸福,百里羽留意到树荫那边传来的婴儿笑闹声,北策那眸中的笑意,越发柔和了些,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模样,让他也禁不住想,何时能有个孩子来玩玩。 脑中下意识的浮现出赫连玉的身影,目光也不由看向那树荫之下,和两个婴孩玩得正欢的女子,竟是有些恍惚。 自邺城和北策安九分道扬镳之后,这个女人一直跟着自己,他以为到了南方战场,这女人总不会跟来了,却没想到,这赫连玉,竟也到了战场,似想到发生的事情,百里羽眸中多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安九的注意力,一直都在百里羽身上,自然察觉到了百里羽的目光,心中了然,赫连玉吗?倒是一个不错才女子,只是,那表兄妹的身份……安九敛眉,古代表兄妹姻亲多了去了不是吗? 想到什么,安九从怀中拿出一个锦囊,递到百里羽的面前,“你若要游历,那我们也尊重你的意思,还是那句话,别忘了,这京都城内有你的朋友就行。” 百里羽被拉回神思,转眼对上安九的视线,对方眼里的精明,让他心中一颤,似担心被发现了心事一般,目光微闪,隐约有些尴尬,为了掩饰这份尴尬,百里羽伸手将那锦囊拿了过来,锦囊里是一张折叠好了的纸,百里羽看了安九和北策一眼,瞧见他们脸上的笑意,不禁有些疑惑,那份好奇促使着他展开那张纸,只是,当看到上面的内容之时,百里羽的身体却是一僵。 和离书! 那是一份和离书,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来不及去看上面的内容,只隐约捕捉到“百里羽”“锦环”几个字,心中就明白了,这是他和锦环的和离书。 “北策以豫亲王府的名义,至于上面的印章,是重新雕刻的,我想,这个应该没有违背你的意愿。”安九将百里羽神色间的激动看在眼里,这和离书,是她和北策送给百里羽的礼物。 百里羽口中虽然不说,但是,他和锦环公主的婚事,始终横在那里,格外刺眼,锦环公主那恶劣的性子,这婚姻横在那里,偶尔想起来,也只会添堵,倒还不如一刀斩了,所以,她和北策让人走了一趟西陵国,至于如何拿到的这和离书,安九敛眉,他们自有他们的手段。 百里羽将那和离书放入锦囊,细心的将锦囊收在怀中,“如此甚好,以后倒也乐得自在了。” 百里羽瞬间轻松了起来,可安九方才捕捉到的端倪,却并没有打算放过,看了一眼那树荫下的赫连玉,嘴角扬起的弧度更大了些,“确实乐得自在,倒也可以在游历途中,收获一段真正的感情,你说呢?” 安九意有所指,丝毫也没有避讳,北策握着安九的手紧了紧,心中暗道,阿九何时有给人牵线的嗜好了,北策却也没有阻止,由着安九的性子来,倒是百里羽,一张脸憋得通红,这反应,饶是安九都难掩吃惊。 “你们在说什么?”百里羽正尴尬之时,赫连玉的声音飘来,人也跟着走近,这些时日在东楚国,以前那养在深闺中的端庄公主,似脱胎换骨了一般,以前她的笑容里,是忧郁的,如今,那张脸上,好似小太阳一般,让人一看,心情也跟着变好。 安九看正主来了,眉峰一挑,“我们在说百里羽的……” “没什么!”安九的话还没说完,百里羽便出声打断,神色间难掩局促窘迫,人也跟着起身,大步走出凉亭,一边走,一边对着身后的人道,“北策登基大典,我就不参加了,今日就算是辞行吧。” 看着百里羽匆匆的背影,安九禁不住笑出声来,她没有想到,他百里羽也有这样的时候。 “辞行?又要走了吗?倒没听他说起过啊。”赫连玉皱着眉,口中喃喃,但片刻,脸上又绽放出一抹笑容,左右他的决定,也从来都不会支会她,她也已经习惯了不是吗? 习惯了追随,习惯了他的爱理不理。 “玉儿可要准备些出行的东西,我让红翎去张罗。”安九开口,这些时日,赫连玉倒是经常往她这里跑,二人相处得甚是融洽,便是连称呼,都更亲近了许多,对于这个北秦公主,安九的心中是有些愧疚的,北秦国她是回不去了,只希望她能在东楚国找到幸福。 赫连玉微怔,对上安九的眼,嘿嘿一笑,倒也不扭捏,“如此就劳烦王妃了。” 她对百里羽的心思,没有什么可掩饰的,喜欢就是喜欢,这样追着百里羽游历,日子倒也不错。 安九牵唇一笑,赫连玉也没有多留,到了树荫下看了两个小家伙一眼,随后就朝着王府大门走去,形色匆匆,似在追赶着什么一般。 安九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依偎进北策的怀中,“你说,下一次他们回来,会不会有进展?” 北策挑眉,他虽然希望百里羽能早已有个妻子,可却也没有太过上心,他的心思,都在安九的身上,揽着安九的双,想到方才百里羽临走时所说的话,登基大典?何来的登基大典? 但很快,这件事情,就一语成谶,之后的日子,前来北王府的大臣越来越多,甚至赖着不走,北策无奈之下,去见了那些大臣,大臣的来意,是请他主持朝政,登基为帝。 对于皇位,北策兴趣缺缺,自始至终,他只是想护北王府周全,给安九和两个儿子稳定的生活,皇帝那劳心劳力的差事,他可不感兴趣,可那些大臣,却是不甘心,如今这百里皇室,唯独北策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并且也是众人臣服的。 如此一个月,那一日,北策应付大臣之时,安九也跟着来了。 “既然是登基,那一切事宜可都准备好了?”大厅之中,安九抿了一口茶,淡淡的开口,那声音轻轻扬扬,几乎不可闻,可谁也不会忽视了,那些打成眼睛一亮,顿时觉得有了希望,立即应承,立刻去准备。 “既然如此,那就去准备吧。”安九交代了一句话,拉着北策出了大厅,刚到了后院儿,北策拉着安九的手,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你希望我坐那皇位?” 安九挑眉,对上北策的眼,“坐坐又何妨?便是不坐上去,朝堂的那些事情,那些个大臣也不会让你安生,左右不如名正言顺,我们母子需要安稳,北王府需要安稳,这东楚国的百姓,更需要安稳。” 北策敛眉,明白安九的意思,赫连璧死了,这笔账,北秦国现在没有实力算,以后却也说不准,宇文一族被击退之后,南宫御浅那个挑事儿的,却不知所终,而东楚国……面对这些隐患,东楚国也只有不断强大,才能让人不敢来犯。 沉吟片刻,北策松开了安九的手,转身就走,安九微怔,眼疾手快的抓住他的衣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北策那张俊脸,“生气了?若你不想,过个几年,将这位置丢给咱儿子,让他们去折腾?” 北策呵呵一笑,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宠溺的道,“既然要准备皇帝登基事宜,那倒不如,一起将册封皇后的事宜也准备了,我为帝,你安九必为后!” 安九微怔,凑上前去在北策唇上一吻,又迅速退开,北策怅然若失,想着要交代的事情,微微皱眉,安九没有料到,这心血来潮的一吻,让北策打消了去大厅的念头,安九分明看到那双澄澈眸中的宠溺,渐渐染上了一层旖旎,随即听得北策朗声吩咐,“南溟,让那些老匹夫把封后的事宜一并准备了。” 丢下这一句话,北策在安九呆愣之时,一把将安九抱起,身形一闪,人就消失不见。 本隐在暗处的南溟,嘴角不由抽了抽,看来今天一整天,小姐都不会需要的他这隐卫的暗中保护了,这样的情况,他也已是见怪不怪,果然,没多久,徽音殿那边伺候的人都走了出来,偌大的殿中,只有那两人,甚至连两个小王爷,也在前不久被北王爷安排在了其他的院子,这样的时候,更是谁也不敢打扰,至于两人在殿中做什么,自然可想而知了。 南溟想到方才北王爷的吩咐,眉峰一挑,认命的朝着大厅走去。 那些大臣们的速度,是让人吃惊的,仅仅是十来天的时间,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这一日选定的良成吉日,东楚朝堂结束了好些日子的无主局面,据说那一日,场面甚是宏大,可皇上和皇后,也仅仅只出现了片刻,露了个脸,就将所有的事情交给了凛峰和朱锦。 承辉殿本是历来帝王的居所,被大火烧了之后,那一日新皇和皇后在御花园行走,走到圣心湖处,皇后感叹了一句,若在那湖中,便可没人扰了他们的生活,因为这句话,新皇下令在那圣心湖中央,填了一块地,又在上面修建了一座宫殿,那宫殿按照北王府的徽音殿布局,在这皇宫之中,另是一番风情。 之后,那就成了帝后二人的居所。 每日早朝后,新皇都会回到这里,陪着皇后,或批阅奏折,或处理事情,偶尔一抬眼,皇后都在他的视线之中,本是幸福的日子,安九的心中,却终究有一个结,北策依旧承受着身上毒的折磨,自北策登基之后,安九下令,遍寻天下名医,乃至是用毒高手,搜遍了所有的古籍,以及皇宫中可用的信息资源,只为研制解药。 这一晃便过了六年,六年的时间,东楚国越发强大,北秦,西陵,南境,都无法望其项背。 一日,百里羽回了京都,带回了什么消息,安九得知之后,心情大好,那之后的一月,皇上休朝,人已经不在皇宫之中。 “哥哥,爹娘真的在这里?”北王府中,一个小声音在回廊转角处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那灵动的眼里,尽是好奇,这般似冒险的行为,真是刺激,可他是声音,却是瑟瑟的,似又在害怕着什么。 身旁,另外一个一模一样大小的小人儿,一袭华服在身上,服服帖帖,一丝不苟,手负在背上,睨了一眼身旁的兄弟,“这个时候,除了在这里,还能在哪儿?你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了?” 那小大人的模样,和先前那男孩儿竟是天差地别。 “哦……”声音抑扬顿挫,眼睛咕噜噜的转着,似突然想到什么,一张脸垮了下来,“可母后说了,不许咱们进去,哥,你说里面会不会有什么怪物?” 老大翻了个白眼,“哪里有什么怪物?” “可我还是怕!”老二皱着眉,却招来老大的一瞥,冷冷一句,“既然怕,还来做什么?走,咱们回去!” 说着,转身就要走,可刚走出一步,就被弟弟给拉住,不耐烦的瞪了那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兄弟一眼,被自己的哥哥一瞪,老二瑟缩了一下,“可我……想父皇母后了。” 这下倒换老大皱眉了,翻了个白眼,心中知道,这个弟弟,又要让自己打头阵,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无奈的收回视线,没有理会自己兄弟那可怜兮兮的样子,转身朝着门内走去。 老二眼睛一亮,一抹得逞浮现,他就知道,这招对哥哥来说屡试不爽,想到什么,老二立即跟上了哥哥的步伐。 夜渐渐深了,徽音殿,静书院,两抹身影悄然而入,进了内堂,直接入了一扇门,这里是北王府的禁地,尤其是今日,这更是禁地中的禁地,老二小心翼翼的往前打望着,心想,既然是禁地,为何父皇母后却不让人把手,看看,像他们这样的小孩子,都能轻而易举的进来。 他却不知道,在这北王府,他父皇的话,就是最好的禁令,却偏偏他们这两个小子不受这其中的约束。 两个身影,看到回廊的尽头,有一扇门,那门微微闭着,里面到底有什么?老大面容沉静,老二的眼里,却是难掩兴奋,这样的探险,好似让他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听说每月今日,这里都会有奇怪的动静,他今天可要好好看个究竟,如是想着,小家伙看着那条门缝,迫不及待的想要走进去,身旁的哥哥,转脸看了他一眼,此刻,他哪里还有丝毫害怕的样子?分明就是一个扮猪吃虎的主,若不是他的弟弟,他才懒得装聋作哑。 吱嘎一声,在黑夜中,分外清晰,一进了门,似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老大蹙眉,老二却是匆匆往前一步,先前那个还将害怕挂在面上的他,此刻已经顾不得掩饰兴奋。 “哥,这里居然有温泉。”老二压低了声音,迅速的环视一周,看了一眼天上圆月的方位,不由口中喃喃,“哪里有什么奇怪的动静,分明连父皇母后都不在这里。” 说着,人已经走到温泉边,不停的朝着身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兄弟招收,“哥,你快过来,这里还是个好地方。” 老大却是皱着眉,不知为何,总是有一种不安在心中萦绕,沉吟片刻,走到弟弟身旁,“不过就是个温泉,看也看了,父皇母妃也不在这里,咱们回去。” 老二微怔,这怎么行?趁着身旁的人不注意,手一推,从来对自己弟弟不设防的老大,竟是一头栽进了水中,水花四溅。 “哈……” “谁?” 老二看着兄弟的在水中的狼狈,正要大笑,一声怒吼传出,兄弟二人都是一怔,那声音……分明是父皇的,当下老二意识到什么,心中大叫不好,转身就要逃离,却听得另外一个女声响起…… “给我站住!”那女声,明显带着不悦,甚至比先前父皇的声音还要骇人,老二身子瑟缩了一下,这下脸上是真的害怕,可他偏偏却只能站住。 “父皇,母后,儿臣……”水中,老大看到两个身影,从前方过来,男子一袭白衣,但那薄薄的衣衫沾了水,布料紧贴在身体上,手中一张白绸,将身旁的女子牢牢裹住,他也是诧异,方才明明没看见人,怎么父皇和母后……老大看了一眼母后,却感受到父皇颇具占有的视线,倏然收回了目光。 “老二,你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安九蹙眉,打断大儿子自责的话,两个儿子是她生的,她怎会不清楚他们的性子。 “呵呵……”老二干笑了两声,回过身,脸上一贯的谄笑,“父皇,母后,哥哥想你们了,所以儿臣只好陪着哥哥来看你们。” “是吗?”北策眸子一眯,老二身体猛地一缩,“不,不,不,父皇,是儿臣想你们了,母后,这一月儿臣都没见到你,儿臣好想你哪!” 说着,撒着娇,便朝着安九走去,可走到水池旁,却是顿住脚步,楚楚可怜的望着安九。 水中的老大翻了个白眼,明白弟弟的把戏,却不拆穿,安九眉峰一挑,自然知道,他是为这什么而来,老大沉稳,心思缜密,老二却是玩世不恭,充满了猎奇的心思。 安九叹了口气,北策将这里列为禁地,是担心自己吓到这两个孩子,但如今……安九抬眼看向天空的圆月,感受到握着自己的大掌紧了紧,脸上一抹笑容浮现,她以为,这一次又会像以前那般没有作用,可今晚的北策……没有毒发,这让她再安心不过了。 “以后,你们想来这里,随时都可以。”安九开口,话是对老二说的,但却是看着北策,二人视线相对,眼底皆是柔情。 北策没有理会那两个小子,揽着安九身形一闪,迅速消失在黑夜之中,老二看了一眼水池中,眉心微皱,“随时都可以?那也就没什么有趣的了!” 叹了口气,老二却也没有忘记被自己捉弄推进水中的兄长,伸手将他从水池中拉出来,似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哥,再见!” 丢下这么一句话,那小小的身影,一溜烟的跑了,留下浑身湿淋淋的老大,眉心皱着,无奈的摇头,不知他又寻到什么乐子了! (完) 书香门第整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