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herethere)为您整理制作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穿越之我是土地婆婆》 作者:长夜行者 ====================== 第1章 永山村土地(捉虫) 一夜的暴风雨过后。清晨,太阳还没出来,晨露依稀,轻快的从草叶上滑过,圆润清新。 泥土芳香,草木舒展,几朵野花迫不及待的在这早春时节绽放出娇美的颜色,轻轻招的摇在这即将消散的薄薄岚雾中,显出一派的生机勃勃。 在一个向阳的山地上,高大的树木不曾侵占这片领土,由一片浅浅的草绿织成覆盖整个小坡的绿毯。有几块零落的土石掉在其上,连缀着尽头的一座矮小的土庙,已是破败不堪,很有年份的样子,那几块土石想来也是出自其上,在生机勃勃的大自然面前,显出了几分沧桑。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不是这里,而是那庙前,一个背对它跪坐的白色身影! 那是一个女子,披散的长发足可以散落在草地上,穿着一身并不很合时节的飘逸白色仿古长裙,姿容娇美,却一动不动的跪坐在破败的小庙之前,已是足足三天! 就连昨晚的一夜风雨都没有动摇她的身影,她呆呆的跪坐在那里,两眼睁得圆鼓,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惊讶或者荒谬的情景——但双瞳却没有一丝焦距,仿佛时间停留在了那一眼,而后只留下一座雕塑般的肉身,凝固了三天! 这是一个视线极为开阔的山坡,可以俯瞰底下一座山村的全景,此时已经有人家在冒出点点炊烟,但是却略显荒僻,并不在村民平日上山常走的路径上,因而白裙女子的异常在这三天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是显然这情形不会一直维持下去,渐渐地,山坡下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伴随着稚嫩的哼歌声,打破了山坡上持续了三天三夜的沉静。 这一丝动静就像打破了什么封印一样。这一刻,微风荡起,吹动了白裙女子的一缕发丝——要知道,这是连昨夜的暴风雨都不曾打破的禁忌!下一瞬,如蝶的睫羽轻轻颤了一颤—— 凝固了三天的女子,活了过来! 韩久久奇怪的扭了扭脖子,眨眨眼,还没来得及奇怪周围的景色,一股剧烈无比的酸麻就从她脖子那里席卷全身!就像身子保持一个姿势太久后的那种酸痛,但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等级——尤其是她的腰和大腿,简直是从每一根最细小的神经开始被唤醒,就想要把她活生生劈裂一样,巨酸巨麻巨痛! “嗷!!!” 草地上响起一声惨烈无比的声音! 韩久久用了全身的力气侧身倒在地上,本能的让自己的身体不要一直保持刚才那个姿势,但是酸痛愈加浓烈,她痛得连脸都狰狞了,在地上滚来滚去,眼泪都要出来! “卧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跪得全身都麻了,我是用这姿势保持了多久!!”韩久久龇牙咧嘴的滚在草地上哀嚎,总算找回来一丝理智,指挥着身体努力活动开四肢,以缓解血脉不通带来的酸痛。 “救命啊!”韩久久在心底哀嚎,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不是应该待在自己的蜗居里捧着小说度过一个期待已久的周末的吗,为什么会全身酸麻的出现在一个看得见蓝天白云的地方?! 绑架?恶作剧? 卧槽,她又没钱又没交恶劣到这种地步的死党,还能是穿越不成! 不得不说,已经在奔三的道路上越去越远的某人,在心理上却永远留着一个中二的位置!嗯,那一定都是那些小说的错! “有没有办法快速恢复的呀?!” 实在受不了的某人破罐子破摔的成一个“大”字躺在草地上,愣愣的望着头顶还没有被太阳占领的天空,企图以发呆蒙混过这难受的时期…… 那深深浅浅的蓝紫组成一组让人心醉的画面,一如二十多年前那片还没有被各种污染抹灰的蓝天…… “好漂亮啊!” 两个声音一起传来。 原本还想大发感慨的韩久久一个激灵,扭头朝另一个声音的来源望去—— 那是个有些奇怪的小丫头,四五岁的样子,一头黄毛,明显有些营养不良,穿着一件不怎么合身的土布衣服,手上捏着一个并不漂亮甚至不怎么干净的塑料瓶,愣愣的看着草地上的韩久久,刚才那声“好漂亮”明显说的就是她! 见韩久久突然望过来,吓得她浑身就是一哆嗦,往后退了几步,蜡黄的小脸泛起一丝微红,窘迫的样子似乎随时能拔腿就逃。 被人夸奖还吓到小朋友的韩久久顿时老脸一红,骨碌一下坐起身来,理了理在草地上打滚时有些凌乱的长发,努力挤出这辈子最和善的笑容,对小姑娘招招手,说:“小朋友你好,姐姐遇到了一些麻烦,可以请你帮帮忙吗?” 咳,至于为什么是姐姐而不是阿姨,奔三的某人告诉你:想死就继续问下去! 捏着塑料瓶的小姑娘扭捏了一下,估计是看韩久久的确没什么危险性,就一步一挪的蹲在了她的身边,垂着脑袋,一手拎着瓶子一手划拉着地上的草皮,就是一言不发。 韩久久此时方有精力关注一下自己身处的环境——绿树、草地、向阳坡,还有一座自带小院子、却已经破败到连围墙都不复存在的沧桑小庙——韩久久心底一砰,一股似曾相识的怪异感觉浮上心头——转头去看小姑娘,正碰上那丫头悄悄抬头偷瞄过来的视线,小姑娘再次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低下头来,但韩久久的心底却“轰”的一声像烟花炸响。 然后,刮起了十二级台风! 卧槽槽槽槽!!!! 这不是她小时候的脸吗!小时候虽然家里穷,但是每一岁她爸爸妈妈都会带她去拍上一张照片,这个习惯一直保留了二十多年,前不久她还整理了一遍那些从老家带回去的相片! 瘦小、黄毛、土布衣服!怪不得她第一眼望去的时候就感觉有些怪异,那可是她小时候的模样!本来条件就不怎么好,她还挑食,看着永远比同龄人小上一两岁,同时还造成了一个很严重的后果——身!高! 从小学到研究生毕业,每次排队她都是第一个——这也掩饰不了它成为她心中永远的痛的事实! 可是现在是怎么回事,她怎么碰见了小时候的自己,还有这里,怎么这么像小时候最喜欢来的秘密基地?! 梦境?时间裂缝?还是穿越重生? 韩久久瞪着眼珠子,脑洞无可抑制的越挖越大,吓得再次偷瞄的小姑娘“呀!”的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韩久久趁机把脑洞收了回来,迫不急待的抓着小姑娘的手,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问:“妹妹,告诉姐姐,今天是哪一年?” 一屁股蹲摔疼了的小姑娘含着眼泪想抽回手又不敢的,看了韩久久“和善”的笑容一眼,硬着头皮回答了这个奇怪的姐姐:“一九九四年……准备三月份了……姐姐放开我,疼!” “呃……”某人后知后觉的松开了紧抓着人家小手的爪子,脑海里像放烟花一样嗤嗤作响—— “一九九四年……一九九四年年……刚刚五岁半……才开始上学前班……这里是后山坡……村里的土地庙还没被铲平……” “我……我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韩久久记得她醒来前还是2016,她二十九岁,研究生毕业四年,在一家国企上班,正准备升职加薪,在一个周末准备啃完屯了很久的小说好好犒劳一下自己,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她一睁眼就已经在了这里—— 有一段记忆模糊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咚!】一声悠远的钟声轰鸣—— 韩久久忽然抱着脑袋头疼欲裂,豆大的汗水瞬间滴下——那仿佛是一个不容她提及的禁区,一碰,就痛得她想仰天长啸!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姐姐!” 耳边听得一声声稚嫩的惊呼,有哗啦啦的塑料瓶掉在地上的声音。韩久久痛得抱着脑袋伏在地上,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 “姐姐你怎么了?哪里疼吗,我帮你呼呼,妈妈说呼呼就不疼了……姐姐……” 既熟悉又陌生的童音焦急中夹杂着一丝哭腔,韩久久欣慰的同时也感到一丝蛋疼——呼呼是什么鬼!她小时候居然也相信这种鬼话吗,黑历史啊不解释! 这种时候不叫救护车也可以帮她喊一下大人吧?简直被蠢哭在厕所里! 韩久久挣扎着想再抢救一把,至少也让她把话交代清楚啊! 哪家的穿越者有她那么惨,还没弄清楚状况就死去活来两次了啊! 正挣扎着,韩久久的手指忽然碰到了一个冷冰冰的硬物,不大,只两个手指的模样,恰好被她一只手握住——只一瞬,仿佛有一股暖流从那小东西里流出,通过指尖流入她的身体,缓缓浸入疼得几乎要爆炸一样的脑袋,像甘露一样,滋养着那里仿佛要崩裂了一般的某种东西。 疼痛,就这样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种灵魂都被泡在温泉里的舒爽感,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般,通!体!舒!泰! 紧紧的握住那救命稻草一样的硬物,韩久久爽得几乎要呻-吟出来,浑身发出一种濛濛的光! 小丫头的呼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韩久久睁开眼,发现自己处于一个神奇的地方。 那是一个黑色的空间,无天无地,什么都没有,仿佛连“韩久久”也不存在一样,因为她不曾发现自己的身体,只“看见”一个浑身金黄的奇异符号无视万有引力的漂浮在半空,无穷大却也无穷小,浑身散着迷蒙的黄色“水雾”。 久久后,那“水雾”凝聚出一滴金色的水珠,“叮咚”,落在下方一个似金玉堆砌起来的小水池里——里边还有一小口左右的金色液体,似乎也都这般凝聚而成。 【这是什么地方?】韩久久问道,奇怪的是面对这样的诡异情景,她居然没有感觉到一丝紧张,声音平淡而充满静谧。 可当事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虚空中就响起了一个宏大而威严的声音—— 【神符备,神府出,烙印相合,敕封韩氏久久为永山村土地,山河共鉴,钦此!】 【哈?!】韩久久懵逼。 第2章 奇怪的天星石 然而不管韩久久是如何懵逼,事情都在不紧不慢地朝它既定的方向发展而去。 伴随着虚空中那个巨大的声音的落幕,黑色的空间里洒下金色的光点,纷纷扬扬的,有一种威严和圣洁。与此同时,一个四四方方的印玺在“金雨”中从天而降,在韩久久的注视下直直的犹如天穹倾覆,往这个黑色的空间中“印”了下来! 韩久久一声惊呼,因为有金色的纹路在这一印下,凭空生成!就像白纸上落了印章,铭文便在第一时间显现出来! 这是一种玄奥的纹路,透露出大地般沉稳博大而生机勃勃的气机,韩久久有一种感觉,那种气机和她相交,本是水乳交融的统一体,是她无比重要的一部分! 这种感觉陌生又无比熟悉,她怔愣在原地,此时,天上的印玺仿佛完成了某种任务般,慢悠悠的缩小,直到不足三分之一巴掌那般时,刺溜一声,落在了韩久久面前。 “它在……呼唤我?” 莫名的,有一种奇异的感应在印玺与韩久久之间形成,她感觉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呼唤,似欣喜,似亲昵,在迫不及待的期盼她的回应! 本能的,她伸出手,握住了那个雕铸着山河湖泊,人耕兽走的场景的小印,于是,轰然一声,有无数纷纭的信息和画面席卷而来,轻柔而坚决的通通涌入她的脑海。 神道传承! 这是封神时被上天赐予的传承印记,不管职位大小,都将完整的获悉神职涉及的所有信息,因为这是神明履行职责的必要条件,而今韩久久也在接受同样的传承。同时,玉骨生辉,冰肌雪亮,皆尽从内自外的发出濛濛的莹光,清净温和,洁净无比,她整个人都发生了不可思议的蜕变! 原本,不曾“活”过来的韩久久被发跣足跪坐与庙前,其姿容就已经不像她记忆中将要奔三的模样了,顶多十九二十岁,停留在了曾经逝去的最美好的年华,一身仿古白裙,染上了一种说不出的神韵,不然也不会被小姑娘魂不自主的赞了声“好漂亮”了。 不得不说,虽然小时候还是个黄恹恹的豆芽菜,长大后的韩久久还是很有几分资本的。当然,除了身高…… 但她不自知,依旧一副硬套着姐姐壳的怪阿姨心态,但现在不同,就算韩久久沉浸在无边的传承记忆里,也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变化,不仅仅是外表,而是从内里的重新焕发——就算看不见,她也知道一定有什么已经不同了! 奇异的空间中感知褪去了很久,不知耗尽了多少时间,莹光褪去,露出底下愈发无暇瑰丽的韩久久——明明五官什么的都没有变化,但若有认识她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同,经过洗礼后的她萦绕着一股出尘的气质,冰肌玉骨,仿佛连一根发丝都不曾沾染凡俗,这与漂亮无关,这是属于美的领域。 “这也太夸张了!” 韩久久在法术凝出的镜面中看见了自己的身影,既兴奋又无奈的道。女人三十岁,不管怎么保养都已经遮掩不住岁月的风霜,她能一朝返老还童重获二十来岁的容貌已经是天大的惊喜了,再经过这一番洗礼,已是略略朝惊吓迈步。 “老天爷,返老还童我已经很满意了,你真的不考虑收回这份夸张的气质?”韩久久双手合十,在镜子面前祈祷,感觉有一丝不真实。 十秒钟后,张开一只眼偷偷瞄了一下,镜子中的身影还是那么仙气十足。 韩久久大喜,几乎一蹦三尺高:“老天爷我不会是你亲闺女吧!哈哈哈,爱死你啦!放心,我一定好好打工报答你哒!” 嗯,女神形象一瞬间就碎掉了,再多的仙气也不救不了…… 终于,某人高兴够了,才开始看向一开始就被他捏在手里的那个小小印玺,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手掌大小,四四方方的,雕刻着山河湖泊以及男耕女织和飞禽走兽的影像,仿若将一片世俗山水田园风貌给印记了进来,底下是篆刻的“永山村土地正神敕令”的八个字符,边缘有些如同装饰一般的玄妙纹路。 “永山村土地……没想到,我竟然穿越回二十多年前的家乡,成为了一个女土地公……不,应该叫土地婆婆!” 韩久久感应着印玺中管来的阵阵亲近之意,心念一动,就向指挥自己的身体一样,“看”见了被她神职覆盖的永山村,也就是她二十多年前的家乡! 一种得心应手的感觉,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虽然还是无法想起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如果是穿越重生的话……我所在乎的一切都在,不用承受生离死别,不用担心父母亲眷,以前是给老板打工,现在是给老天爷打工,这样……似乎也不错!” 韩久久适应着自己身上的变化,完全没有一般穿越者所谓的各种担忧,于是,她把最后的一丝顾虑的也抛掉了,完全沉浸在满意之中。 突然:“坏了,我进来识海那么久,那妹子不会以为我死了吧!”韩久久忽然记起某只被忽略的幼年体。 顿时一掐法诀,一阵天旋地转,便从识海中跳了出来—— “……姐姐,我去叫爸爸,你不用担心!”稚嫩的声音带着一股破壶沉舟的气势,让韩久久感动得泪流满面! “妈蛋,终于记起正确的抢救流程了吗!要是一般人都快凉了吧!” 激动中的韩久久一把抓住幼年体的小爪子,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盯着她。 “咦?姐姐你醒了吗,真是太好了!” 幼年体眼睛一亮,高兴的道,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一瞬间仿佛还带着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 “嗯,姐姐只是头有点疼,现在不碍事了,谢谢你一直守着我,你叫什么名字?”韩久久也不起来,就这么躺在草地上,望着自己的幼年体,企图套近乎。 艾玛,诱拐自己的幼年体,怎么想都有点带感呢! “姐姐你没事就好!”跟韩久久一脉相承的大眼睛高兴得弯起,毕竟还是五六岁的小姑娘,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她很老实跟长大后的狼外婆交代道:“我叫韩九妹,是底下永山村的,姐姐你是哪里的?我以前都没有见过你。” 韩久久以前叫韩九妹,因为有一个重男轻女的爷爷,认为女娃以后都是别人家的,于是她连一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只因为在族里排名第九,就一直九妹九妹的叫下来了,韩久久这个名字还是她长大后自己拿了户口本去派出所改的。 嗯,过去的韩九妹,现在的韩久久就这样开始了友好愉快的交谈,在社会里冲杀过好几轮的韩久久成功攻略了自己的幼年体一只! “……对了九妹,这么早你来山上做什么?” 韩久久不由得问道,因为小娃子上山那会天都还是刚刚亮呢!哪家孩子会在这时候上山的! “嗯……”韩九妹顿时就是一噎,支吾了一会,忽然看见摔在地上的塑料瓶,惊呼一声,手忙脚乱的将它扶起来,发出咯楞楞的响声。 “怎么了?”韩久久不解,那里边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 “姐姐你看!我就是上山来找这个的!我们学校有好多人都喜欢呢!” 韩九妹举着小小的爪子,将一个小塑料瓶凑到韩久久面前,一副宝贝得不得了的模样,她满腔好奇的俯过去一看—— “天星石?”韩久久奇道:“你来找它的?” “嗯嗯,我们班人都有呢!这山上最多了,我以前还在这里找到过一个又大又完整的,咦,去哪里了?” 天星石,这是他们那里的土话这样叫的,学名应该叫石英石,或许也是天然水晶的一种,是一种天然六方柱状的透明晶体,韩久久家乡的也不知道有没有达到那种程度,反正也没几个人关注过,倒是她小时候有一段时间痴迷得很厉害,漫山遍野的找了许多,后来那种热度下去以后就全都找不着了。 韩九妹一脸“一般人我不告诉他”的表情,忽然又发现最喜欢的那颗不见了,咋咋呼呼的满地找。 韩久久见状心底一动,张开手掌,果然,那里握着一颗两根手指大小的黄色透明晶体,正是韩久久头痛欲裂时忽然抓住的那根“救命稻草”!被她无意识的一直抓在手中。 “咦!原来在姐姐这里!” 韩九妹欢呼,毫不介意的将自己的东西捧了回来,对她炫耀道:“怎么样,漂亮吧!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呢!我要让阿爸给我钻一个洞,做成最漂亮的项链!” 做成项链?奇怪,我记忆中有这回事吗?不是说三分钟热度之后,那些天星石都找不到了吗? 还有刚才那奇怪的暖流……这颗晶石一定有什么古怪! 下一瞬,韩久久动用自己刚掌握不久的土地神通,从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中寻出一颗更大、更漂亮、显得更璀璨的真·天星石,笑眯眯的对自己的幼年体说:“九妹,姐姐这有一颗更漂亮的,今天我们成为好朋友,姐姐跟你交换信物好不好?” 第3章 谁欺负我? 就这样,被狡猾的大姐姐骗走了奇怪晶石的韩九妹,捧着一颗漂亮的石头欢天喜地的走了,韩久久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再看看脚下熟悉又陌生的天地,那么一咪咪的愧疚感被随之而来的不知名感慨冲了个一干二净。 韩久久仿若拥抱天地的张开双臂,长长的呻-吟了一声,一手托着从识海中带出来的印玺,一手捏着那颗被幼年体带来的神秘晶体,微风吹来,身影竟泛起点点涟漪,仿若水中幻影,无比神奇。 “神符备,神府出,烙印相合……”她认真地体悟这句封语,心中渐渐有了些许猜测:“印玺为符,自古便有明语;识海又称紫府,这也难不住我,倒是这烙印是什么?” “或许也不难……自我醒来接触的东西不多,最让人猜不透的便是这晶石,难道说这就是烙印吗?若是烙印便有原型,它是什么原型的烙印?还有一股神奇的力量……那暖流能压制那种诡异的头疼,话说为什么会头疼,我没记得我有这毛病……啧,想不通!” 韩久久在体悟中也试图推演出一些重要的东西,她终究是在红尘中滚了几滚的人物,自不会像小女孩般将所有事情都不放在心上。 但线索实在太少了一些,她毕竟恢复意识才这么点时间。 “等等!或许可以从结果反推回去——土地神!我被封为土地神,烙印……土地神需要什么样的烙印,土地么?土地……不,应该说是这片山河的烙印?是了,晶石埋在土里,吸取的是大地的精华,铭刻下这片土地的烙印!我被这样的烙印承认,所以成了土地神。” 最终,韩久久的眉心发光,前不久刚刚完成的传承浮现,让她从中窥见了一点端倪,它告诉韩久久,铭刻下烙印的载体在她身上温养了许多年,所以她得到了认可。 一些细碎的画面从她记忆中划过,那是一段欣长的玉颈,上面挂坠着一个被打磨成坠子的黄色透明晶石,在不同的时间和地点出现…… “那是……我?” 韩久久呆怔,她两块锁骨之间有一颗小小的痣,并不明显但绝对逃不过自己的眼睛!但……她没有将这块晶石做成贴身吊坠的记忆,更别说“温养多年”!明明,小时候的三分钟热度过后,那些千辛万苦找来的天星石就应该全都弄丢了才对。 黄色的晶石在她胸前愈发晶莹剔透,一看便知得到了很好的保养,熠熠生光,在一幕幕画面中闪现,就像……嘲笑她的无措一般! 头也微微痛了起来,韩久久面色凌然的扶着脑袋,喃喃:“这就是我丢失的东西吗?它跟我莫名其妙重生二十年多前有关?是它带我回来的吗?我温养了它所以它就将我带了回来,还是另有原因?该死,最后的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后,连脑海中的画面都慢慢消失了,像能量不足,因为识海中那座小池子中的金色神液都要消耗完了——她目前并没有资格触碰更多这等层次的隐秘! “算了,到时候总会知晓的,既来之则安之!” 耸了耸肩,就算是她也不会强求一些注定还无法得到的东西,她自信车到山前自有路,现在还是让她好好体味一下身为一方土地的妙处吧! “有点小兴奋呢!”韩久久转身,向着身后那破败不堪的土地庙走去,因为那是她神位的依托所在,也将是她以后的“家”。 “话说,不会是让我以后都住在这个随时都可能塌了的破地方吧!” 韩久久阴晴不定的看着每一块砖都写满“破败”的庙宇,后知后觉的开始忐忑起来,她一个姑娘家,住在荒郊野外也就算了,住破庙算什么! 幸好,待她走进土地庙的范围之后,一阵空间涟漪泛起,将她整个人都“吞”了进去! 韩久久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睁开眼,就站在了一座不算大,但颇为古典的院子面前—— “社稷源明”韩久久轻语,因为府邸之上有一个牌匾,上以奇异的笔画书写这四个字,并不是人世中的任何一种字体,它更繁复流畅也更具一种玄奥的美感,是韩久久得到的传承中的一种文字。 “可以摹刻大道的神文。” 她说,红唇吐气。社为土神,稷是谷神,社稷之源是山河水谷,这是土地神的职责所在,护佑一方水土,保一方安康,这便是社稷源明,这是一种告诫和期望。 她站在朱红色的大门面前,身后是三四座石牌楼,像仪仗一样一字排开,从一条深远的路径那边延伸到府邸前面,像极了古代彰显功德名禄的牌坊门洞,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立下的,已经很是沧桑了,甚至还可以看见更远处有一些破败的柱子和石块,不知道早前是不是还存在着更为久远的牌楼。 韩久久打算以后再去探究,因为此时朱红色的大门仿佛已经感应到了主人的到来,吱呀一声,慢慢的打开了! “嗯!”韩久久眼前一亮,因为破败的土地庙中蕴含的神明空间居然有这样一方净土,让她一直从深渊直飞上了天堂,欢呼起来。 府邸并不大,就是一个院子,但是布置得颇为别致,更显得曲径深幽,草木丰盛花开蝶舞,一派生机勃勃,有一种让人无比舒服的气息充斥天地,呼吸一口,心胸舒畅。 莲池、假山、果木、花草、拱门,组成一派天地和谐的气象,一步一景,不愧是土地居所,当然,以后就是她的家了! 院中有卧房一间,是她以后生活起居的地方,有中殿一座,从莲池有一座木石构造的九曲桥通达,那是处理公务、修炼以及掌控甚至范围内所有地域的地方,另就是三两座茅屋分落在院中各处,各有各的用途,又如同点缀般错落有致,让府中尽显野趣和灵动。 韩久久首先便去了中殿,那是府中最重要的一个地方,将掌控着领地内的一举一动。 “嗯,这块影壁能够照见领地的所有范围?” 韩久久来到一个宽阔的厅堂,只在角落中装饰有几株花草,皆在拱卫着被摆放在高处的一张案几,显然,那便是土地神尊的位置。 案几斜对面有一块巨大碧玉般的石头,对着正堂的一面光滑,输入神力可以浮现她神职范围内领地的一草一木。 “怪不得敢说护持一方安宁呢,在这般手段下,有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土地的一双眼啊!”韩久久兴致勃勃的输入他少得可怜的神力,一遍遍的翻阅自己的“领地”,从山坡到田野,从村头到村尾,从上到下,从近到远……显得十分志得意满。 “嗯?” 忽然,韩久久眼前的画面一顿,一张哭得惨兮兮的小脸出现在她面前——正是刚离开不久的韩九妹! 谁欺负我?! 韩久久眉毛一竖。 第4章 不同的路 画面中的韩九妹哭得惨兮兮,赖在泥地上,被一个只露出一只胳膊的男人拉扯着,露出无比恐惧的神情。 “卧槽!” 韩久久一瞬间就毛了,呼啦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暴力事件、拐卖儿童、当街抢人等等等等无比恐怖的念头止不住的往外冒,土黄色的神光闪过,她像雌虎一样扑向现场! “……不要!不要!放开我!”韩九妹扭动着身子,小脸凄惨,不惜满地打滚也不妥协与手上传来的巨力。 穿着干活的土布衣服的男子铁青着脸,若不是另一只手上还拿着农具,早就一巴掌糊过去了!怒道:“你还有理了是吧!跟我回……” 话没说完,一只凝脂般的玉手像铁钳样紧紧捏住了男人拽着孩子的手,韩久久甚至没来得及看眼被她制住的“危险分子”,一双杏目焦急的对准目瞪口呆的韩九妹,问:“妹妹,你怎样了?” “你、你……”韩九妹没想到居然是今早碰见的漂亮大姐姐跳了出来,一脸懵逼。 “你是谁?”韩志国教训自家小丫头片子时被人搅局,脸色更黑了。 “我还想问你是谁呢!”韩久久没想到二十年前的流氓也这么嚣张了,本着你强我更强的自保法门,女汉子的一面顿时发飙! 忽的转身提指就往身后的男人脸上戳—— “光天化日之下,你居然欺负小姑……呃、爸……噗咳咳咳!” 熟悉又陌生的脸印入眼帘,还没等韩久久的脑子反应过来,本能就已经像烫着一样把手指猛地抽了回来! 因为……那张脸,属于一个呵护了她差不多三十年的男人,她的爸爸! 二十年前的、没有白头发的爸爸…… 一瞬间,尴尬、激动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心和委屈交织在一起,合成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憋得已得神躯的韩久久都咳弯了腰! 钳住人的手自然而然的放了开来。 韩志国黑着张脸将愣在地上的韩九妹拽了起来,藏进自己的身后,手上扶着的爬犁拦在了跟前,瞟了眼迅速青肿起来的右手腕,警惕的盯着身前这个看着分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小姐,说:“你是谁?认识我家九妹?” 农家的汉子也不迟钝,先前韩久久对于九妹的维护他也是看在了眼里的。 韩久久迅速压下如同乱麻的心绪,明白自己一定弄错了什么,强自支起了身子,却看着被护在他身后的小九妹,心底一酸,差点流下泪来! “我、我……不要意思,我好像弄错了什么。”韩久久赶紧作势捋了捋头发,移开了目光,才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咳了一声,解释道:“我、今早上认识的九妹,挺可爱的一小姑娘,刚才看见她哭,还以为她碰上了什么麻烦……我叫韩久久,实在抱歉!” 双手合十,韩久久微微鞠躬,略有些语无伦次的表达自己的歉意。 “阿爸,这是今早上在山上的姐姐……”韩九妹从父亲身后钻出来,虽然一脸狼藉但还是充当了一次助攻。 “啪!”韩父一巴掌将她拍了回去,黑着脸说:“你刚才不是说一早上就去学校了吗!怎么去山上认识的姐姐?!放假?你这是逃课!还有脸跟我犟!” “呜——”不打自招的某人一脸“死定了”的表情缩了回去,连好奇韩久久怎么蹦出来的心情都没有了。 “呃……”韩久久一脸讪笑,紧急的在脑海中搜索她被埋在优秀生光环后,那久远的逃课黑历史——五岁……学前班……爷爷说女孩子读书那么多干什么,早晚是别人家的媳妇……恰巧还在学校因为家境而被歧视……结果,厌学心理一下子就爆棚了! 记得她连着一周都借口去学校早早出门,结果扭头就往山上各地乱跑,放学时间到了就若无其事的回家——当然在学校那边还拜托同学请了病假——结果这事被实在不放心来家访的班主任一头撞破,付出了(被打出)血的代价后,她才慢慢学会了收敛脾气,在乖孩子的路上跌跌撞撞的走去…… 卧槽,这一脸猝不及防的狗血,好羞耻啊,怎么破! 幸好韩父还记得她这么大个人戳在那,虽然还一脸“是不是你拐带了我闺女”的表情,好歹还是挤出了一个笑脸,上下打量她一身并不怎么“合群”的仿古白裙,问:“你也姓韩啊,看着有点面善,是我们村哪家的亲戚从城里回来了?” 永山村是一个家族式的族群聚居地,村里大部分人都这个姓氏,比此间沾亲带故的多了,而且韩久久虽经洗礼,但容貌还是保留了跟前世五六分的相似,明显前世她是韩父韩母的亲闺女,故此他有此一说。 “啊哦……我、我是回来走亲戚的……今早去山上看日出,恰巧碰上令千金,她……很可爱呢!呵呵……” 韩久久汗流浃背的编造着她的“合法身世”,浑身神力迸发,竭力形成一个能让人将她整个人都忽略过去的“域场”——这是传承记忆中,能解决这种问题的一个小法门,被影响的人会自动忽略她身上的奇怪与漏洞,将之视为一个偶然在凡世中相逢的普通路人——但是对于她这个新上路土地来说还是颇为艰难,一瞬间就耗尽了少得可怜的神力! “幸、幸好平时她可以使用凡人不可见的灵身状态,‘韩久久’这个身份就让她成为时不时来‘走亲戚’的城里姑娘吧,也许什么时候会用到呢!灵身有时候也是不方便的……” “哦……这样啊……”韩父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但也终于没有问她“你是哪家的亲戚”之类的问题,直接将与之相关的所有问题都忽略了,整个人也不再那么紧绷,自然而然的放松了下来。 “我家小孩不懂事,今天居然逃课了,下次你再看见帮我说说她,这么小的年纪……不读书,以后就一辈子都干农活!”最后这句话是瞪着眼睛对瑟瑟发抖的韩九妹说的。 小家伙垂头不敢说话,但韩久久却没有错失父亲怒火背后的一抹担忧和失望,心下一揪—— 这个男人,她的父亲,从小到大,都像山一样撑起她生命的天空。不会哄人,不能给她买各式各样的新衣服和玩具,却永远坚定的站在她身后,是她所有勇气和安稳的来源。 今天……失望了么? 不由自主的,韩久久往前踏出一步,似乎想抹去他眼睛深处那抹灰暗的光…… 韩父:“?” 韩久久尴尬的一顿,将手臂放在小九妹的脑袋上,僵硬的扯出一抹笑容,仿佛穿越二十多年的时间,对他们说:“书,是要读的,这是条出人头地的路子。小九妹天资不错,好好培养肯定又是个清华北大的读书苗子,不能荒废了啊。” 她笑眯眯指着自己:“我好歹也是个研究生,反正最近也没事可做,不如就让我先给她将这几天缺的课补回来吧!” 她就不信了,如果从小时候一步不落的培养,她韩久久会比那些所谓的天才差多少! 这一世她有机会重来,或许,可以将她自己、将家人、甚至将故乡,带到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上去—— 护一方水土,保一方安康。 也许,她找到了作为土地婆婆的切入口了呢! 第5章 兵哥哥? 清晨的阳光透过古老的窗柩射入,黄色的帷幕下,是一张透着玉石般温润的石床,很大,占据了这座很是宽阔的卧室的二分之一的空间。 韩久久在清悦的鸟鸣声中从被窝里爬起,愉悦的伸了个懒腰,一夜的安眠将她昨晚为韩九妹补课消耗掉的精气神都补了回来! 她边打哈欠边回忆着幼年体不堪造就的黑历史,坚决不肯承认是自己的教学有任何问题——明明是学前班的水准,韩久久两人昨晚可是折腾了个天翻地覆!要不然以她经受了洗礼的体质哪里会累成这个狗样。 可惜,只看着最后一头雾水走掉的小九妹,就知道所有的努力都是然并卵…… 所以让我们为文科出生的妹纸当初没有选择随大流去祸害祖国的小幼苗而庆幸吧,会学不一定就会教,韩久久用一晚上的时间为这句话做了完美的诠释。 “哈欠~”伸展的肢体划了个完美的弧线,韩久久终于从醒前的迷糊状态中苏醒了过来:“今天,要做什么好呢?” 感觉已经初步安定下来的韩久久有些百无聊赖,于是她掏出了还没怎么琢磨过的那块小印玺,其上有鸟兽鱼虫奔走于山岳水泽,还有百姓渔猎耕种起居于屋舍田陌,一派生机勃勃平安喜乐,显示着一方土地神职所应包容的东西。 “这应该就是以后我的生活重心了,不如,今天就好好的去看一看自己的领地吧!一分分丈量,一寸寸感受,这是拥有土地神位的神祇修炼的最好的方法。” 想做就做!韩久久一咕噜从床上爬了起来,穿戴好衣物就踏出了房门。 门外是一片花团景簇,土地神的气息很好的温养了神府中的花花草草,纵然多是一些凡根,也开出了不一样的风姿。 “听说,如果神祇的力量强大,就能养出会长出小精灵的灵根呢……”女生的天性让她在花丛里流连了一会,莫不遗憾的说道:“听说,神明按照神位等级共分为一到十二品,从强到弱,比古代的官员都多了几阶~~~” “神明的力量与神位等级有关,因为不同的神位可以容纳神力的多少天生就不一样……可惜,不管是怎么算,我一个小小的土地,想要坐稳最低的十二品都要费不少功夫吧!”韩久久拍拍屁股,从花丛里站起来,为自己打气道:“加油努力韩久久!等以后你等级高了,孕育出几个真正的花仙子出来,以后社稷源明就热闹了!” 纵使得到了土地神位的丰厚馈赠,但独居山上的韩久久还是觉得寂寞了点。 “说起来,也许我也可以点化几个神侍什么的……好吧,以后……恩,以后!” 轻风夹带着少女的私语飞散在天地间,而韩久久也终于开始了她神生中的第一次探险—— 她在二十年多前陌生又熟悉的田野间丈量土地,亲自测试着每一块田地的肥瘦和潜力;潜入每一处河道中查看水文,以自己的眼睛见证河川的稳定与隐情;穿梭于褪去古老而又还未沾染上现代文明气息的村落,一户户明了治下人家的底细和愿望。甚至详细到了每一棵树木,每一条游鱼和村民家中的每一只牲口…… 这是一次沉淀,也是一次修行,韩久久终于开始从纯然的人类开始向着一个称职的神祇蜕变,连她本人都还懵懂着没有察觉,但终究有一天她醒悟过来,这些就会化作她神生中最为难得的底蕴,因为她从一开始就选对了最为正确的道路。 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七天七夜,沉浸在一种奇妙状态下的韩久久从村头游走到了村尾,从住宅翻查到遍布于山边河谷的田地,基本上将山底下的领土全部“走”了一边,最为详细的资料被她储存在了脑海——这是仅仅依靠神符中影壁的映照所无法得到的感悟,所谓的神明,不是那种靠着偷懒就能成就的存在。 “啊~~~~” 消化完收获的韩久久慵懒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甚至还能听见浑身骨骼噼里啪啦作响的声音,感受着神池里涌出的凝实了许多的金色液体,韩久久一身舒畅! “没想到,仅仅是村里和田地的探查就有那么多的学问,还有山上没去呢!” 永山村土地的甚至范围可不仅仅只是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那么简单,人道神明的神职范围自然是以“人”为基准,它还包括了永山村民所拥有的田地、河泽、山林和矿产的所在地,自然还包括了韩久久山神庙所在的那几座山林。 可是虽然身体感觉不到疲累,精神……额,也很饱满,但是……但是她心累了! 加上自我感觉这次的收获足够她感悟很久,所以韩久久面对着幽幽深山……感觉自己可以先休息几天? “呼……” “呼……” “呼……” 沉重而疲惫的声响……穿过树丛的凌乱脚步……无力的手掌撑着粗糙表皮的树木……活跃在山岭中的小兽仿佛感应到了危险般纷纷蛰伏而去……还有……还有那滴哒落在草叶和土地上的,温热的血液! “这是……什么?” 神识中并不熟练的传来断断续续的画面,她看不清那个跌跌撞撞的闯入她的领地中的身影,但唯有那一滩滩腥红,如同火焰,一下子灼痛了韩久久的皮肤! “血?!” 当了二十多年好孩子的韩久久一下子就蒙了!连断开与土地的感应都没想到,愣愣的任那身影洒下的热血在神职的联系下,就像直接洒落在她的身上脸上—— 到处都是温热而腥红的感觉! 终于,下意识熟练与调整着“神念镜头”的韩久久终于不再是只接收到一些凌乱而无意义的画面了,她站在村头,全部的心神却已经对准了那个终于出现在“镜头”中的身影! “男人?”模模糊糊的画面浮现出属于男性的高大身影。 “这是……特种军装吗?还拿着枪!”韩久久惊呼,不自觉的跟记忆中频繁出现在电视上的兵哥哥做起了对比,钢盔、迷彩服、涂在脸上的可怖油彩、还有身上奇形怪状的枯草树叶伪装……无不跟电视上英勇作战的兵哥哥一模一样。 当然,这是只踉跄着,已经虚弱到极致的军爷。 人民军队为人民! 在前世根深蒂固的印象中,第一次直面这种状况的韩久久奇异的冷静了下来,甚至还有心神关心一下别的东西:“是什么部队呢?咦,没有徽章么?”凝神搜寻可能的身份印记,却奇怪的发现那些在电视上显眼无比的军徽和臂章,在这个男子身上连丝影子都瞧不见! 显然,真正的战斗和电视电影明显不同!战场中没有人会把那种显眼的东西戴在身上! “那……到底是不是兵哥哥啊?” 没见识的韩久久再一次犹豫起来,万一是什么穿着作战服的犯罪分子可怎么办? “妈蛋!为什么安安静静的种田生活一下子风云突变啊!(╯‵□′)╯︵┻━┻”抓着脑袋的韩久久抓狂!然而,就在她犹豫的功夫,那道原本就已经跌跌撞撞的身影忽然“噗通”一声,彻底倒在了地上! “呀!” 远远地,韩久久还看到了在她领域的最边缘,男子闯来的同一个方向,一只惊慌失措的野猪流着汩汩的鲜血,惨叫着四处奔走! 它的身上,有一个被血染红了的弹洞! “有人……追来了!” 第6章 不屈的铁血 纷繁的梦境中,袭来的是一段又一段零碎的剪影,不成曲调,却飘荡着血与火的痕迹,乔时知道自己陷入梦魇,却挣扎着无力醒来…… 北国的二月,犹有飞雪,荡涤着新年的余韵。 面容坚毅的男子一身军绿,站在灯火明亮的书房,直面一个看不清面容的老者: “……时间到了,你去吧,在南方,也不要给我们乔家丢脸!”苍老的声音严肃。 面容坚毅的男子什么也没说,眸中有光,默默敬了一个军礼,笔挺的身形包容着无言的力量…… ………… 南方军区,三月杨柳新依,特种作战小队却已经做好了开赴血与火的征途的准备。 “……这一次追缉的是一个特大跨国贩毒集团,目的是彻底切断他们伸向祖国的触手!……特种作战小队以乔时少校为队长,为了祖国的安全与荣耀,出发!” “誓死守卫祖国! ………… 南方荒野的十万大山,枪声轰鸣,转战半月的特战小队在让敌人付出难以承受的惨重代价后,却在无人的密林深处彻底失去了方向,陷入濒死野兽的最后疯狂! “轰!”“哒哒哒……”“哗啦啦——”“噗噗噗!”“咚!”…… 手榴弹、火焰弹、机枪、□□、□□、甚至在弹尽粮绝情况下古老的陷阱和大自然的凶险都被运用,尽管陷入了包围,七人特战小队依旧以恐怖的实力杀得敌人胆寒! “……熊猫左手断了,老鹰肺部感染不能再拖了,还有兄弟们的伤……灵鹫已经出现了失血性晕厥,备用药在两天前已经用完,连草药都用上了,队长,怎么办?”一个黑黝黝的小个子像灵猴一样穿过山林的各种障碍,来到趴在制高点全神戒备的狙击手面前,愁容满面。 为底下精疲力尽的队友放风警戒的男子抬起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沉默的看着隐蔽点强撑着疲惫的军人,他们是当之无愧的雄狮,转战半月,数千里战场,丢下敌人无数具尸体,耗尽他们最后一丝血性,七人战队做到了出发前的誓言:誓死维护祖国的荣耀! 只要再坚持一下,胜利必定属于他们,这是祖国的领土,他们有先天的优势! 只要……再坚持一下…… 双拳紧握着捏碎一株车前草,满是血丝的眸里却最终划过一丝黯然。 他可以再等,可是弟兄们的伤势却不能再拖——他们是无敌的雄师,在没有失去任何一位战友的同时,却早已疲惫! 战场的第六感再次传来警报,这一次,距离上次摆脱踪迹才不过过去了两个小时! “越来越近了……”乔时的瞄准镜中已经发现了一个小心翼翼隐匿的身形,他却抬头,看着满身狼狈、连嘴皮都爆出裂痕的黑猴,下达了最后一个指令:“黑猴,你暂代小队队长的职务,带领队伍就地潜伏,寻找陪我们的大部队应该就在后面,记得,将他们都带回去!” 黑猴一凛,失声道:“队长,你要干什么去!”隐蔽点的队友同样抬头! 一巴掌将黑瘦的猴子推下至高的狙击位,乔时已经恢复了寡淡的漠然,一抬手,连瞄准都不用,爆发的子弹已经穿过了隐匿者的头颅! □□的轰鸣声拉开了新一轮战斗的序幕,只不过,这一次是只有乔时的战争! 一枪得手,他毫不犹豫地跃下了树顶,身形如鬼魅般三晃两晃就消失在远方,将战友焦急的呼唤和敌人轰鸣的覆盖火力一同抛在身后…… ………… “在前边!他跑不了了!” “快追!” “我们铁狼佣兵团在东南亚还没有承受过这样的损失,华*队还真是狠啊!幸好我们的根基不在这,虽然不想彻底跟华国政府闹掰,但总也要将铁狼的损失找回来一点!” “特战小队队长的脑袋,应该能稍微弥补一些……” “追击!包围!我要那个男人的脑袋!最后给你们半天的时间,不能让后方华国的大部队彻底形成包围圈!” 狼一样的身形死追不舍,距离与队友分离又过去了三天三夜,未曾合过眼的乔时身上的伤越发狰狞,鲜血淋漓,失血和严重的伤势让他连脚步都已经虚浮了起来,眼前阵阵发黑,他知道,他已经到了真正的极限。 眼前还是一成不变的山林景色,延绵不绝,就像一个天然的迷阵,完全看不见出路! “要死了吗?”乔时苦笑,自从那一次意外失去了方向,他带领着特战小队不知道转战了多少千里,完全没有规律,又是没有信号的深山密林,想来支援的大部队连追上他们都很困难吧。 体内传来阵阵虚弱的痉挛,全身的肌肉和严重损耗的精神都在向自己提出抗议,却被他以强大的意志生生压制下来,而这样的情况,已经足足持续了很多天!弹尽粮绝、伤势严重、体力耗尽……这次可能真的回不去了。乔时跌跌撞撞的闯入一片山林,苦中作乐的强震精神,打算为自己寻找一块安眠之地——最后一颗光荣弹藏在父亲送他的锦囊里,他乔时就算是死,也不打算死在敌人的手中! “piu——” 远远地,他听见一声□□的声响,还很遥远,但是躲不过他在最严酷的战火中磨炼出来的耳朵,但正是如此,精神一分,他极度虚弱的身体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扑通一声被个树根彻底绊倒。 “糟了!” 模糊的意志中传来一声不知是遗憾还是愤怒的叹息,然后,就完全失去了意识…… ………… 模糊的晨光中夹杂着令人愉悦的气息,那是勃勃的生气,在萦绕鼻尖淡淡花香和不知名的鸟鸣声中,将沉睡的意识唤醒。 乔时从朦胧中醒来,还没来得及品味活过来的欣喜,消褪不去的战斗本能就已经让他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呼吸和心跳,装作未曾醒来的模样,除了眼睛之外的五感极尽最大的努力为他收集信息—— “身体中的疲惫感已经完全消退,连肌肉的酸痛都已经感觉不到,看来我已经昏睡了挺长一段时间。” “没有消毒水和医院的味道,身下冷硬的感觉更像是一块大石头而不是病床,伤口绑着的绷带也不专业,但是伤口已经被处理得很好了,没有发炎的感觉。” “这里不是医院,难道说并不是大部队赶到将我救了,我落入了铁狼的手中?” “也不对,我身上连一丝黏腻感都没有,穿的是柔软的布料,也没有出现任何饥饿感和营养不良的征兆,铁狼不可能会对敌人如此仁慈……所以,到底是谁救了我?” 强如乔时也有一丝茫然,他昏倒在无人的深山,觉得不是被铁狼的人干掉就是无知无觉中喂了山里的野兽,谁知道还有一觉醒来的机会。 就在他茫然时,听得“吱呀”一声,有明亮的的阳光射进来,一声温软清亮的女声伴随着浓烈的中药气味一起传了过来: “咦?不是应该醒了吗,怎么还不起来?” 第7章 美救英雄的后续(修文) 韩久久感觉有些小高兴。 因为被她从山上扛下来——恩,“扛”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的男人洗干净还是很亮眼的!这健康的古铜色皮肤、这刀削斧凿般的帅脸、这深邃的眼睛,还有这唇这腰这身段…… 最重要的是,扒了衣服有八块腹肌嗷嗷嗷!!! 韩·外貌协会·久久看着从她床上、咳,爬起来的迷之男人,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口水,努力挤出她这辈子最迷人的笑脸,一边暗暗唾弃自己:“清醒点韩久久,他还是个病人啊!你的节操呢!!” 不过,帅哥面前节操才不重要……吧? “你醒了?快把药喝了,你的伤还有得养呢!”韩久久看着醒来后盯着她一言不发,就差在脸上写着“我很戒备”四个字的男人,默默地……忍了! 谁让她怂呢,当初要不是看这疑是军人的男人身上的功德点不少,她说什么也不会把一个浑身煞气的不明男子带回来!她可是当了二十多年乖宝宝的人好么,就算过不了良心那一关选择救助,也绝对会把人安置在另外一个地方。 不过,人都醒来了,后悔也没用。 韩久久笑着将药碗放在她宝贝的玉石床边,圆形的玉床很宽大,她站在床边,很好的留出了一个让两人都安心的“安全距离”,将药碗推了过去。 乔时看着碗:“……” 一动不动。 韩久久看出了他的犹疑,脑补了一下各种特工守则,表示心里理解:“……这是补血益气、固本培元的药汤,你的身体损耗太过了,需要休养一段时间,胳膊和大腿上的枪伤都伤到了骨头,还有腹部,内脏有些受损。放心,过两天我去找找药,总能把你医好的。” 土地神是掌万物生机的神祇,用来救人什么的,不要太容易哦! 再说,这人拥有这么多功德点,发出的功德金光让她这个神明都表示被亮瞎了好么!那可是功德点啊,上天对世人功德的记录,上古有圣人功德证道,从此万劫不压身——现在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是弱化个千百万倍也是了不得的好东西,有这玩意不仅得上天庇佑,而且万邪避退啊! 这么说估计大家还不是很清楚,但如果以等量换算的方式来解释可能就很简单粗暴了:一点功德点相当于一条人命,普通人一生的积累也就最多有个百来点,韩久久神位新得,已经开始润养万物,功德也才积累到差不多两百五十多点,可见其珍贵。 而这个男人身上一片功德金光,换算成点数起码有数千点!韩久久表示好想蹭过去舔舔…… 这样的人总不会是坏人……当然,现在韩久久的任务是不让自己被他当做坏人! “虽然你现在还不能起来,但这是因为家里没药了,这两天都要照顾你我走不开,待会我去采药,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乔时看着她:“……” 韩久久:“……” 妈蛋,能不能不装逼,好好交流会死吗!!!(╯‵□′)╯︵┻━┻ 再次艰难的从脑海里调动她丰富的电视剧·经验,这种救回了身份不明的神秘人的正确攻略是什么? “咳”韩久久轻咳一声,打算来个开诚布公的诚谈,她觉得这男人憋了这么久,就不信对于那天的事情不好奇! “我叫韩久久,永山村人,两天前在山上看见了你,扛……咳,救了回来,放心你身上的那些东西都还在,衣服上都沾了那什么,我给洗了,就晾在我房间外头。”韩久久坐在床边,目光炯炯的看着乔时。 乔时看着这个支着手两眼精光的女人,有一种她随时都能扑过来的恐慌感!面无表情的往后仰了一仰,在这个同桌还画“三八线”的时代,乔大少表示受不鸟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女汉子! 但好像救命恩人的话不回不好?恩,面对韩久久这种只有电视经验的小白,要是乔时还不能确定什么的话,他也不会在转调南方军区不足两个月的情况下,就被委任为什么特战小队的队长了。 “乔时。”他面无表情的抓过药碗一口干下,此时,温度正好。 “啊?”韩久久目光不由自主的盯着那药碗——所以刚才不喝是嫌弃太热了吗?此时闻言又是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他的名字。 “乔时?”她咀嚼了一下,完全不在乎她那一长串的介绍只换回了两个字的高兴起来,兴致勃勃的又挪近了一点,开口道:“呐,我就问你一点,你是华国现役军人吗?” 这话出口,韩久久同时开启了神目——虽然消耗大了点,但是神目之下,可以窥探人心,任何谎言都会被识破。 不得不说,韩久久还不是纯然的小白。 乔时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什么,微微皱起眉头,仔细打量了一次这个衣装奇怪的女人,想了想,老实答道:“是!但是其他信息保密,你不能问,我不能说。” “没问题!”韩久久笑得见牙不见眼,带着满脸“哎哟我捡回来一个只存在小说里的牛逼生物”的诡异自豪感,一口答应下来,笑眯眯的反问:“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军民鱼水情,我知无不言哦!” 嘤~~~就算你问我有没有男朋友都会告诉你哒!!!o(*////▽////*)q 然并卵,真·纯洁兵哥对于某人有没有男朋友并不感兴趣,在详细询问了被救当日的情形之后,乔时冷酷无情翻脸不认人的把死活赖在他床边的某色狼“piu~”的一声,丢了出去! “嘤嘤嘤,那明明是我的房间!”韩久久不甘心的扒拉着房门,哭丧着脸挠出一条条爪印。 纯洁的乔时躺在某姑娘的大床上,毫无顾忌的检查起自己的伤势。那小姑娘虽然应该不是什么危险人物,但行事奇奇怪怪的,所言也不尽不实,比如一个人从山上把他扛回来什么的……乔时虽然没有窥尽别人*的爱好,但也绝对留了一些防备。 说实话反而没人信的韩久久哭晕在厕所里…… “小伤口都开始愈合了……左臂骨头破裂,已经被修复……大腿伤到了筋骨,恩,应该还没断……腹部中了一枪,擦过左肋震伤了些内脏……还好没有直接命中……” 遍数完身上的伤势,纵是乔时也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这样的伤势,真的只差一点点就要去阎王殿报到了啊!那位姓韩的姑娘是神医吗,就两天时间能让他恢复到这种程度——正常情况下他不是因为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么,现在他都能坐起来了,而且乔时觉得要是他坚持的话,站起来走两步也不是不可以的! 这还是“家里没有药”情况下的结果! 因为出身原因见识过不少民间异人的乔大少感觉有点懵逼。 这就是传说中的高手在民间吗? 爷爷,我如果拐人的话你能摆平吗? 第8章 妖路与恩“人” “银星草……无根藤……玉色石……水木叶……子归花……莲花树根……再加上千年柳骨,恩,一共七种奇草都收集完毕,乔时的伤有救了,多谢你们!” 今日,天阴,有雨。纷纷的细丝像一层从天而降的神秘面纱,又像水墨晕开,甫一出现就迷离了天地。在一座青墨染就的独峰半腰那块凸起的巨石上,却有一个白色的倩影不畏风雨的盈盈跪坐,极长的裙角顺风飘扬,墨色的长发也飞着,似乎融化在这片天地里,眉目流转,说不出的风流写意。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细雨不曾狼狈了这个女子,而她却已融化在春雨中。 韩久久微笑着送走又一批大山的精灵,将它们赠与的药材覆上一层隔水的油纸,归置在身旁的竹篓中。 “婆婆不用客气!呱,我家树爷爷说了,一些小事,呱,比不上婆婆坐镇此方的功绩,呱,以后婆婆有什么需要,请尽管跟小的说,呱!”一个小妖怪……恩,应该是树蛙,只开了灵智,连化形的能力都还没有,却学人类撑着一片大树叶做成的雨伞,另外三只脚趴在地上,笑眯眯的冲韩久久点头,呱呱叫着。 “不管怎么说,千年柳骨来之不易,替我谢谢你家柳树爷爷,灵玉拿好了吗?”被尊称为“婆婆”的韩久久笑得一脸风轻云淡,完全没有对着美男时的色狼模样。 “呱,拿好了!柳爷爷正好处在蜕变关头,正需要这东西,应该是我们说谢谢才对,呱,我先走了婆婆,大家该等急了!”树蛙鼓噪着腮帮对她道,显然听到了前边伙伴们的催促。 “再见!” “婆婆再见!” 韩久久笑着捋了一缕飞到面前的长发,等到那三两只小妖精渐渐隐没在烟雨之后,才将视线收回到挤满各色药材的竹筐里,白色的纱裙衬着玉指,划过青翠的竹筐,仿佛要晕进这朦胧的天地里!她数清了筐中新鲜或者年代久远的药材数目,开心的咧开了嘴角: “够了!”她道:“跟十万大山深处的飞鸟兽虫收集了百十种常见或者不常见的人间药材,又趁烟雨朦胧了人世与妖路的时间,跟妖精们交换了的七种只生长在妖精世界里的奇药,至此,医治乔时需要的药材就全部集齐了!恩,其实还有很多剩的,可以试试移植到社稷源明里头,药材更加通灵,说不定很快就能蜕变出小精灵呢!” 没错,这就是乔时震惊无比的“神医”的真相!韩久久动用了身为土地神的便利,不仅命令领地中的小动物帮她收集药材,而且因为她是这方圆不知道多少千里的地域中唯一的“神”,纵然有很多地方根本就不属于她,但还是有无数生长在其间的生灵为她所用,为她奔走。 以山神庙坐落的永山为中心,十万大山都为她的一个念头震动了起来,无数珍贵或者罕见的药材像瀑布一样向韩久久涌来!要不是她及时公布了需要的药材的模样,现在十万大山还有没有客药材根都还是两说呢! 妖精那边也是同理,土地婆婆只有一个,谁不想先拉好关系,万一哪天连自己这片地也被划入了神职范围了呢?要知道,人世和妖路平日虽然没什么联系,但毕竟都在同一片地球,都在天庭神道的管制之下。甚至在一些特殊的日子,比如今天这样,还是会不知觉的交织在一起,而土地神统领两界,早晚有一天他们会碰上的。 恩,此外,韩久久用来交换的东西都是社稷源明里不知道多少代遗留下来的好东西,虽然不多,但足以让妖精们趋之若鹜。 “好了,耽搁了那么久,也是时候回去了,乔时不是普通人,还是尽早送走吧,别到时候又引来什么麻烦,永山村只是一个小地方啊……” 韩久久背起背篓,从早被细雨润湿的大青石上一跃而下,那层层叠叠的白色长装被风扬起,烟雨迷雾中吴带当风,沿着山路逶迤而下,像极了逐云踏雾的姑射仙子。 另一边,已经在韩久久的香闺中养了好几天伤的乔时乔少校,在韩久久出门的时候,已经把并不大的社稷源明观察了个遍! “这是个奇怪的地方……” 乔时忍着伤口的抽痛,一步步慢慢挪回房间里,消除了自己活动过的痕迹后一下摔在宽阔的玉床上,这样说道。 一股神奇的暖流在他躺下时缓缓升腾,弥合了他不遵医嘱四处走动造成的伤痛——这就是韩久久这么大方的让出自己房间的主要原因,玉床坐落在一处神奇的灵根之上,对于神明的修行都大有益处,乔时一介凡人之身就算不能转化灵气,长时间躺在上面也是大有益处的。 从小在马克思主义唯物观下成长起来的乔时面对身体的这一异状,从开始的不知所措到如今的听之任之,也不过过了两天。细细的感受暖流在身体内流动的轨迹,从小学习古武的乔时蓦然生出一股明悟……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难道世上真有鬼怪精灵?” 不知道过了多久,从沉迷中醒来的男人这样感叹。以他的本事,就算身体不方便有很多地方去不了,但他的观察力可不是盖的!两天时间足以让他明了很多事情,但也足以冲击他保持了许多年的世界观了! 他看见了不顾季节轮序,竞相绽放在同一时间的花朵……好吧,如果说人工运用科技也能做到,那么身下的这块大的不像话的玉床呢?先不说它的神奇之处,光是这剔透的玉质就知道价值不菲,在他的印象中还找不出什么人能这么奢侈的用这东西来当床! 倒是神话中这样的故事缕见不绝! “还有神奇的医术、永远接近不了的阁楼,和找不到出路的院子……我这是闯进妖精窝了吗?” 一向天塌不惊的桥少校此时也不禁心乱如麻,睁着双死鱼眼望着房顶,“等等,这么说的话,她从山上把我抱回来的事情也可能是真的了!” 乔时一惊,顿时觉得有可疑的热度从脸颊一路蔓延上耳根! 此时,一个清脆的女声从院子那边传来—— “乔时,我把药采回来了,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乔时呻·吟一声,顿时将整个人埋进被子里! 爷爷,他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这个救命恩“人”…… 第9章 引魂灯 “弟子规,圣人训。首孝弟,次谨信。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 泛黄的晚霞下,稚嫩的书声琅琅。韩久久依旧一袭白裙,负手立在破烂的土地庙前,碧草夕阳间,仔细检查着便宜弟子韩九妹的背诵功课。 没错!在终于发现了自己不是仲尼之类的绝世名师之后,因材施教什么鬼的早已成了天边的浮云!然而为了自己的幼年体,韩久久不得不另辟蹊径——或者应该说采用了古往今来适用性最广的那种方法——咳,笨办法! 背书吧骚年!未来的一切都要建筑在这上面,我们要好好打好基础! 这是韩久久忽悠幼年体时说的话…… “咳,怎么说呢,我从小虽然不是超级天才那种变态,但好歹也可以蹭个少而聪慧的名头吧!”韩久久在心里这般安慰自己:“这种方法虽然笨了一点,但也打破了农村出身的自己的最大的一个劣势——眼界!” “小时候哪有机会接触除课本之外广阔无边的知识海洋?在城市中的孩子们上各种兴趣班补习班的时候,农村的孩子们无形中已经被抛下了老远……虽然从心底不喜欢那种牺牲孩子天性的高压学习方式,但是不得不承认那些学习对于一个孩子眼界的开阔和心境的提升有着莫大的帮助。” “如今,重生的自己坐拥巨大的财富——眼界、知识、技艺……而且,韩九妹就是曾经的韩久久,凭着对自己的了解,应该还不会让小九妹因为高压态势而厌学……吧?” “久久姐,我背完了!” 就在韩久久沉浸在思绪中的时候,一声清脆的童音将她唤回了人间。垂下头,看着小姑娘亮晶晶望着她的眸子,如愿的摸了摸她的短毛——嗯,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的永山村,泥巴地里都能滚过一圈的皮猴子们的卫生问题实在太严重。 脏到什么程度呢? 头发里都经常能看见爬进爬出的虱子! 这让过惯了现代生活的韩久久如何忍得!当天就一个惑心咒过去,强令同样是皮猴子一员的韩九妹洗澡、剪头发!一身干干净净的才准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好悬没忍住让剃个光头!←_← “嗯,一点错误都没有,九妹果然是最聪明的妹纸,比那些皮猴子强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弥补不再为人的遗憾,韩久久几乎将小九妹宠上天去,小小的表扬更是不要钱一般哗哗的倾泻,夸得小九妹每次回家脸都红彤彤的! “久久姐……”韩九妹扭捏着不好意思,但是两双耳朵却竖得高高的,恨不得不留下一个字遗落在外! 生长在重男轻女的家庭,小九妹是听着“女娃有什么用?”、“再聪明以后也是别人家的!”、“你为啥不是个男娃……”之类的话长大的,像这样毫不掩饰的夸赞身为女孩子的自己的话,韩九妹又新奇又骄傲,不肯放下只言片语。 “嘻,今天的任务你完成得不错!久久姐要奖励你,诺,牛肉干,你最喜欢的麻辣味儿~” 韩久久笑眯眯的不知道从哪摸出一个透明的塑料盒,里边是码的整整齐齐的黑色肉干,这是她家乡的风味小吃,长大后可是驰名全国的品牌,也是她从小就最喜欢的零嘴儿。 “谢谢久久姐!” 小家伙欢乐得一蹦三尺高,每天完成任务就能得到各种各样的奖励,让学校里面的小伙伴们羡慕得不得了——这也是支撑她努力学习的一大动力! 拍拍欢乐得不知道东南西北的小家伙的脑袋,韩久久指着山下已经初见灯火的村庄,说:“天都黑了,你还是快回家吧,我听说你家今晚煮肉哦,再不回去就没了!” “呀!” 没注意什么时候天阳都落山的韩九妹一声惊呼,抓起石头上的小书包就跑,哇哇叫着:“我要被骂死了!” 至于没肉吃?哼,麻麻一定会给我留的,久久姐在骗人! 笑着看小小的身影一路向下,转过弯,消失在灯火阑珊深处,韩久久才长呼了一口气,看着天边徐徐升起的一轮新月,喃喃道: “今天……是十五了!月华大盛,一月一回的纯阴之力满溢,通往阴间的通道,是时候打开了。” 说着,身形未动,但身后破烂的土地庙门前却突兀的亮起了两盏血红色的灯笼! 也无凭借,就那么轻飘飘的浮在庙前,红色的亮光在夜色中传得极远,伴着夜风呜咽,仿佛在召唤着什么归来…… 同一时间,在永山村深处,一座砖瓦砌就的老房子里,一个苍老的身影微动,浑浊的眸子似乎不经意般望向了坐落在村口的那条山脉…… “引魂灯,能将徘徊在生者世界的亡魂接引到这里来,由地方主管神明负责安排,更有夜游神从一月开启一次的阴路上过来,将这些迟迟不归地府的亡魂引渡回去。而从现在开始,除非方圆十万里之内诞生第二个神明,不然这个工作肯定是由我负责了。” 幽幽的红色灯笼下,似乎一切都变得有些凉飕飕的,作为引魂灯普照范围,也就是方圆十万里内唯一的一个“正神”,韩久久站了许久,然后……很没骨气的怂了! “麻麻其实我也很怕鬼嘤嘤嘤~~~” 从小连聊斋都不敢看的妹纸泪奔着冲回自己的府邸——那里边……好歹还有个活人啊啊啊!!! 引魂灯:“……” 就没见过这么胆小的神明! 活人乔时瞅着就快要贴上自己身上的某只“妖精”,心想:“不会终于要开吃了吧?!爷爷,没有黑狗血我要怎么打败妖精!!!” 咿!骚年,黑狗血是对付鬼魂的吧! 韩久久表示她也很需要! “你干嘛?”乔时干巴巴的问道,手里还捏着没看完的《六军镜》,相传是唐朝军神李靖所著的兵书,是韩久久下午的时候拿来给他解闷用的。 “呵呵,没事,你……你看你的,我就是过来看看还有什么缺的吗!” 韩·怕鬼·久久干笑着解释,摆摆手示意不用在意她,装模作样的左瞧右瞧,就是不肯离开这偌大的空间里唯一一个活物! 她现在无比觉得以前没找几个侍从之类的是有多失误了,哪怕是多条狗都好啊!最少在这种时候还能壮壮胆神马的! 嗯,决定了,把乔时送走就去做这件事! 韩久久一边讪笑一边暗下决心,没留意什么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将她笼罩在身下—— “你在害怕?为什么?” 乔时站起来的高度足有一米□□的模样,将刚刚好顶着一米七的韩久久牢牢压制在身高带来的气势之下!也许是伤口还没痊愈,他一只手撑着墙壁,正好将发呆的某人限制在他与墙壁构建的小小空间里。 乔时很严肃的观察着这个奇怪的女人,似乎企图找出她今晚不同寻常的原因,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一抹红晕从韩久久的脖子一路红到了耳根! 乔时:“???” 韩久久捂着脸:艾玛,壁咚什么的好害羞! 第10章 鬼啊啊啊 姓名:韩久久 身份:永山村土地正神 等级:十二品末等神明 神力值:112/1000 功德值:245 技能:土地神职传承(7/20):惑心咒、土行术、御鬼术、活水术、春雨术、御土术 法宝:土地神印 当前任务:完成引魂任务:将徘徊于阳世的鬼魂接引回阴间。任务奖励20功德点,失败扣除双倍奖励。 ………… 以上,就是韩久久目前的所有资料。 为啥这么兢兢业业的罗列清楚呢? 因为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找点别的事物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以期让自己不再那么尴尬。 所以在韩·作死小能手·久久异常霸气在被壁咚之后喊出了一句:“再看,再看就亲你了哦!”后,仅有两人的屋子里陷入了沉重的迷之沉默。韩久久几乎是僵硬的从乔时身下挪开,缩到另一边暗戳戳的想拍死自己—— “怎么办,女汉纸的一面被暴露在男神面前了啊啊啊!!!快让我穿越回前一分钟掐死那个笨蛋!” 天啦噜,这还是个热恋中的男女都不敢随便牵手的纯洁年代,真是夭寿哦! 被调戏了的乔少校保持一个懵逼的状态足足半分钟,面红耳赤扭过头盯着还在墙角哀悼她那宛如脱肛了狂奔而去的形象的某人,颇有些咬牙切齿挤出句:“你……” “唉呀时间到了我要去处理工作了真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休息了你接着看书不够了我哪里还有我就先走了很多人在等我呢拜拜啦!” 韩久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断乔时的话,仿佛身后有狗撵着一样,嗖的一声白色的身影就不见了踪迹! 只留下“嗙!”的一声,房门合上的巨响…… 乔时:“……” 撑着伤口刚刚开始愈合的身子上前,推了推被合上的房门,花纹精美的古式木门严丝合缝,没有锁头,但却一丝不动。 “果然有古怪!”乔时沉吟,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可能遇上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为他解开这连日来无法解释的疑惑——只要他能出的去这扇房门! 那么,值不值得冒着触怒原主人的风险去探查呢?要知道,那个韩姓女人虽然行为奇怪了点,但对他并无敌意,只是出于一种自保的隐瞒…… 纤长的手指在臂膀上轻轻弹动,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不多时,这个转入南方军区不足两月就夺得了兵王称号的男人忽然抬首,如同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不假思索的转身,朝着傍晚那会被他亲手合上的,用于采光的那扇窗户! 轻轻一推,木质的窗柩就被轻易推开,露出窗外美不胜收的荷塘月色。 以及,荷塘中心,那座仅有一条九曲桥与岸相连的,他无数次尝试都不能接近的三层小楼! “果然!” 乔时轻语,那女人或许拥有他所无法理解的神奇力量,但作为“韩久久”本身,却并不是一个多么难琢磨的存在,不,或者说,在乔时这种经过特训的特种兵王眼里,她就是一个把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的透明人一般。 “率真、善良、开朗、大气,还有点小聪明也有点小私心,要防备一个潜在的不安分因素,也连计划都是现场想出来的,漏洞百出。” 轻易的一纵身就跃上了洞开的窗户,乔时的脸上冷静地近乎冷漠的道出几日来的观察成果,哪里还有在韩久久面前时手足无措的形象!他看着窗底幽幽反射着月光的湖水,一跃而下,矫健得如同出栏的猛虎—— 细微到几不可闻的水花声下,掩盖着最后一句飘荡在夜色中的话语: “确认目标无威胁,开始寻找归队时机。” 他不用谁的善意,身为兵王、身为乔家子、身为强者,他的归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另一边。 被大宇宙的恶意糊了一脸的韩久久强称精神,打开了社稷源明的大门,将被引魂灯吸引过来的孤魂野鬼牵引了进来——她实在不敢在空荡荡的野外直面这种存在,在神府里好歹她还能有一点心理安慰! 毕竟这里是她的绝对领域。 然而,战战兢兢的开始记录这些孤魂野鬼来历生平的韩久久并没有注意到,在她绝对领域里边,一个不速之客已经从水底潜进了过来! 韩久久还在全副心神的跟前边一个脑袋都快烂掉了的山猪,痛苦无比的用神念与之“交流”,企图挖掘出一些有用的东西用作记录:比如最简单的死亡时间,又或者是它不肯自动进入轮回的执念所在。 这算是进入地府的先期工作吧!毕竟不肯自动进入轮回的灵魂总有它的特殊之处,要是有个什么万一,到时候身在地府又不好出来调查,所以这种任务一般都交给了阳世的接引神灵做个初步的档案。 如果真出个让地府都无法安抚的存在,说不定阳世的神明出面,解了执念之后就可以安心投胎了呢! 当然,这种事情很少,很多灵魂纵然在死前留下执念不肯离去,但阳世的法则毕竟不适合阴灵,他们绝大一部分在被引魂灯接引过来之前就已经被磋磨得连灵体都不能保持清楚了,至于神智更是一片模糊,这种时候,已经不会有多少阴魂还记得抗拒了。 “哦……嗯,死于十九年前——真是够远的,连执念都模糊了……咦,‘孩子’?你的执念是孩子么?咳……野猪……能活多少年来着?算了算了,下一个!” 飘飘荡荡连灵体都保持不住了的大野猪呆滞得如同提线木偶一般依言飘到一旁,露出身后一个穿着迷彩,血呼啦啦的男人! “卧槽怎么还有人类!!!”韩久久震惊了,因为眼前的男人明显不是什么几十年前死在那个混乱时代的样子,这装备、这衣服!绝对是现代最新产品! 前不久有人死在她领地的周围?! 韩久久打了一个寒颤,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在她房里养伤的乔时,这就是他所经历的战争?这人是他的战友还是敌人? 想到乔时,韩久久又不自在了:“敌人也就罢了,跟解放军作战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人,但要是战友……” 总感觉好对不起他一样啊! “铁狼的狼兵!”一声低沉男声在她身后响起,在这鬼气弥漫的氛围下,成功将韩久久一身的鸡皮疙瘩惊了起来! “啊啊啊啊!!!” 惨烈的尖叫冲破云霄—— “别吵!”一身*的乔时幽灵般的贴上她的背后,一手如铁钳般捏住她纤细的咽喉,冷静到无情的声音响起,质问:“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死去的狼兵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尖锐的叫声顿时一噎,天地赋予神明的敏锐感觉顿时告诉韩久久,在她身后,那个浸透了冰冷湖水的身子中还透着一股活人的温暖! “乔……乔时?” 韩久久苍白着脸蛋反问,悄悄睁开了被吓得紧闭的双眼,顿时,她面前那个呆滞的血呼啦的鬼影映入眼帘,仿佛被她惊起的气流“刮”到了她眼前—— “啊啊啊啊啊,鬼啊!!!” 韩久久猛然一挣,以无可抵抗的力量挣开了乔时的束缚,旋身一转,躲到了他的身后,紧紧捏着他湿透的衣服,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呜呜呜,走……别过来啊啊啊!走开走开——” 被她下意识的推向前的乔时,看着几乎贴到他脸上的鬼脸:“……” 爷爷,他可不可以反悔重来一次? 第11章 夜游神 我真的是土地神呀,有封地的那种…… 在领地边缘看见了误闯进来,浑身血淋淋的你……当然会救啊,怎么可能会不管…… 你身上功德那么多,肯定不是坏人啦! 我没有再看见别人,离开我的领地太远了我就没法感应了,不过我这里离村子不是太远了,我怕惹到麻烦,带回了你以后就又回去布置了迷阵,怀有敌意的人再不能过来了。 你的伤?能好的能好的,给你用了最好的药,十万大山的生灵都跑断腿了…… 队友?抱歉,没有消息……就算是找药时发动了很多生灵,但这种事情不特意问是不会有人注意的,大自然从来都是弱肉强食…… ………… 这一次,乔时如愿以偿的得到了自己长久以来想要得到的答案,虽然这个答案稍微有些把他坚持了几十年的三观冲击得摇摇欲坠!但这些日子以来的见闻无不在可怜兮兮的告诉他: 这是真的! 这世间有神有妖,有鬼有怪:神灵执掌秩序、妖怪远遁人间、鬼魂需赴轮回……世上不仅仅只有人类,只是别的种族离人类太远,偶有交集,也不过添了岁月长河中几多不起眼的浪花而已。 韩久久紧张的看着一脸三观重塑模样的乔时,心里忐忑:麻麻,她真的不是有意把一个凡人牵扯进这个神秘的世界来的啊!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看着很坚强的样子,一定不会崩溃的是吧! 不不不,韩久久觉得再搞下去,她很可能会先被天雷劈得崩溃!(╯‵□′)╯︵┻━┻ 传承记忆可是以首页加红加粗的方式严正告诫过她,违反天条擅自改变他人命运可是会被!雷!劈!的!嘤嘤嘤,还有那座隔着层记忆都散发着让人瑟瑟发抖气息的“天狱”! 这个男人一看就是要走都市兵王路线的男人,现在可好,被她硬生生扯进了仙侠灵异路线!这就是改变他人命运了吧?嘤嘤嘤她也不想说的,可是这个男人真正板起脸来好可怕啊! 韩·怂货·久久咬着小手绢哭晕在厕所……啊不,乔时的身旁。 在被引魂灯接引过来的奇形怪状的鬼魂堆里,韩久久龟缩在陷入沉思的乔时身边,一双小手牢牢揪着他身上湿透了的白色亵衣,恨不得能将脑袋都埋进人家怀里! “妈啊啊啊啊啊啊!!!越来越多了,鬼魂越来越多了,救命啊!”韩久久在心底大喊,泪眼迷蒙的望着呈一个圈将他们围住的众鬼,用力把即将涌出喉咙的尖叫吞下肚子,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将它们惊醒了过来! 为什么土地神会要负责这样恐怖的事情!臣妾做不到啊啊啊! “嗯?”沉陷在自己思绪中的乔时也终于被刺骨的阴寒激醒了过来,众鬼强势围观的姿态让乔时猛然间往前一踏,犹如猛虎遇敌亮出獠牙一般,爆发出强烈无比的气势,震得阴鬼都猛然一颤—— 这是强者的本能! “你醒啦!”韩久久几乎是屁滚尿流的“挤”进乔时的怀里,将脸死死埋在男人厚重的胸膛,带着哭腔的声音颤抖,一只小手颤巍巍的往身后那堆奇形怪状的鬼一指: “你的锅,快帮我处理掉啊啊啊!子时快到了夜游神要来了救命啊!” 如果不是桥时突然跑出来吓她,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韩久久指使起来得异常理直气壮! 何况,真让她再去面对这些死成奇形怪状的生物,臣妾做不到!!! 面对众鬼压迫都能从容暴起的乔时顿时一僵,整个人都不好了!卧槽槽槽槽,那个女人真真真的扑过来了! 怎么办! 乔时觉得浑身硬得一敲就能寸寸断裂!手脚以一种搞笑的姿势凝固在半空,却无论如何都不敢轻易放下,他浑身紧绷,精神凝固到了极点,反而连怀中佳人身上的阵阵幽香都吸入了鼻翼,瑟瑟发抖的娇躯紧贴在他怀里,肌体相接,软得让心心颤—— “好香……好软……” “你说什么?” 心底的私语被喃喃出声,昔日的兵王蓦然转醒,铁箍般的双臂猛然捏着她的肩膀将人一把推开了一臂,乔时尴尬的不敢直视,却感觉耳尖都染上了炙热的温度! 这是一种跟铁狼转战数千里都没有来得的无措。 “呀!” 被猛然推离那个厚重的倚靠的韩久久惊叫一声睁开眼来,神灵体察入微的目光让她一下就看到了男人红透的耳际——在被初春的湖水泡得发白的肤色中异常显眼! 后知后觉干了什么韩久久愣了一下,在这相对无言的尴尬中,猛然像透支了二十多年的机智般机关枪一样的转移了话题: “讲真的你不怕鬼对吧真是太好了你在前边挡着我说你写赶紧帮忙把阴魂登记子时快到了来接他们回地府的夜游神就快出来了要是赶不上他们可就魂飞魄散了!!!” _(:3ゝ∠)_快佩服她如此机智的语速…… 乔时:“……” 点了点头,道:“好。” 放开手,挡在韩久久的面前,为她遮住了死状恐怖的阴魂,容她在身后以一种鸵鸟般的心态安心用神念抽取出需要登记的有用信息,乔时接过丢在一边的纸笔,一字一句认真记下她所说。 动作流畅默契得仿佛刚才的那一幕从来都不存在一样。 ………… 子时,四野的月华骤然一黯。 在凡眼无法直视的空间中,那丝丝缕缕的银色光芒宛如被抽取一般,从四面八方汇集到一点——那个无名山间凸起的向阳坡银芒大放,柔和的月光竟然绽放出耀眼道刺目的光彩,凝聚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土地庙前。 忽然,亮到极致的光芒仿佛物极必反一般,从最中央凝出一个暗道极致的黑点,宛如黑洞版般,旋转着缓缓放大。 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出现了一个能容两人并肩而行的黑洞,有风吹来,却被无情禁锢,黑黝黝的通道看不见尽头,无比深幽,也无比静寂,只一眼,就能攫住所有生者的呼吸! “呼~终于完了!” 韩久久长呼一口气,虽然还是脸朝着乔时,不敢看身后排列的整整齐齐的阴鬼们,但握着厚厚一沓整理好的卷宗,心底还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所有亡灵只能够得到引魂灯的一次指引,再后来,就会如同免疫般再也无法感受到这盏特意为死者点亮的灯光,只能在无边的徘徊中,加速消亡! 没有因为自己的失职而造成这样的事情,责任心极强的韩久久如同虚脱般几乎在次倒向乔时,被他眼疾手快的扶起,苦笑一声,说:“抱歉,真的把你扯进这种事情来了。” 看了看手中由男人一笔一划写成的卷宗,眼珠一转,道:“看你那么好奇,不如就跟着我一起将它们送走吧,阴间的使者们来了。” 说着,也没等乔时回应,转头就看向了社稷源明的正门,那里,不知何时已经被一道仿佛会将人灵魂吸进去的黑洞取代了! “嗒、嗒……” 仿佛脚踏在地上的声音,然而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打头的两盏血红灯笼——与韩久久挂在土地庙门口的那两盏引魂灯何其相似! 第12章 漏之鱼? 人死有灵,一般的死灵都会因为冥冥中的牵引而自动投入轮回,但总有一些执念深厚的,不甘就此离去,不知不觉就滞留了人间。 然而人世终归不属于阴魂,会磨灭魂魄中的灵性,让其浑噩直至消亡。 这些滞留人世的阴魂除了一些大机缘的,能寻得一处阴气浓厚之地保存己身,或者干脆成为鬼修,不然,再深的执念也终究会被时间磨灭,如那头山猪,执念消亡之日就是魂飞魄散之时。 对于这种存在,地府每隔一月就会派出夜游神四处搜罗指引,以保世间阴阳平衡,而地方神祇都会接到配合的任务,他们的府邸就是夜游神们从地府来到阳世的地标。 夜游神们现世的时间短暂,只有一晚,故此地方神祇的先期工作十分重要。 例如现在: 从漂浮的红灯笼背后现身的一男一女,男子沉稳温和,身着一身白衣,被韩久久请入湖心殿,正看着她递来的卷宗,一字一对,颇为认真;而那女子、或者说少女不过十三四的模样,却穿着一身黑衣,双手交叉,瞪着双血红色的眸子,一会看看白衣男子一会又四顾张望,已现修长的二郎腿翘的老高,嘟着嘴,看样子颇为不耐烦。 他们来时已经自我介绍,男的叫白一,女的叫乌三一,显然是遵循着某种规矩的编号名字,按韩久久看,倒有点像传说中黑白无常的标配。 “大白,还没好么,天都快亮了!”红眸乌衣的少女以十多秒换一次脚的频率坐立不安,终于忍不住出声催促道。 男子闻言温和一笑,又翻过一页,道:“韩婆婆这边府邸新开,多少年积存的留滞阴魂数目不少,须得一一校对才是,下一次就不会那么费力了。”说着,好笑的看着瞪着双兔子眼看他的少女,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脑袋,却被少女咬牙切齿的偏头闪过,只好无奈宠溺道:“好了好了,不会耽误你逛去玩的,只还有一点而已。” 乌衣少女这才收了脾气,哼了一声扭过头来,不理人了。 “抱歉!”白一却没有忘记此间的主人,转头向坐在主座上的韩久久表达了歉意:“小三一第一次出游阳世,一直好奇得很,急躁了些,倒是冒犯了婆婆。” 在别人家里做客却表现出各种不耐烦,这不是失礼是什么。 “没关系的,我知道这种心情。” 韩久久笑眯眯的放下手里的茶盏,乔时已经被她打发回去换了衣服,该见识的都见识过了,她倒是怕挺着一身伤冻出什么好歹来。但是一个人应付着这两个不怎么热络的夜游神,索性她自身也不怎么擅长交际,于是大多数时间也不过喝茶来掩饰无话可聊的尴尬罢了,这时白一开口,她怎么会不接下。 毕竟,夜游神也是十二品的品阶,同属神道,与她同级,未来也将一直负责韩久久府邸连接的这条阴阳道。 以后打交道的时间还长着呢! “永山村地处偏僻,虽然没有什么都市夜景可看,但自然风光倒还值得一提,乌姑娘若是看腻了地府景色,在阳世倒是可以换换口味。”韩久久诚恳的建议。 可惜了,现在离永山村最近的那些个市镇都没有发展起来,若是二十年后,倒是可以让他们看看不夜城的盛景。 这种在人类手中诞生的奇迹,最是让他们惊奇不已。 “哼,风景有什么好看的,我要去抓厉鬼……” 小姑娘别扭着不肯领情,因为她觉得又被当成了小孩子,当下沉着脸在一边嘟囔,倒是没有真个嚷出声。 韩久久一乐,感情还是个小傲娇!目光一转,接上了白一同样含着笑意的眼睛,两人心照不宣的点点头,又各自干自个的去了,只留下一个咕噜噜转着眼珠子的少女继续坐立不安,气氛却比一开始的尴尬无言好了不少。 不久,白一终于“啪”的一声喝上了卷宗,乌三一立马蹦起来:“完了吗!”虽然没再出言催促,但亮晶晶的两眼已经把她迫不及待的心情出卖无疑! “完了!”白一笑着回她,说:“快把纳魂袋拿出来,你不想带着一长串鬼魂去逛街吧!” “逛什么街!本姑娘这是要去寻找恶鬼的巢穴,替天行道!” 乌三一不满的挥拳,死活不肯接这口锅,不过却是听话的从怀里掏出个锦囊般大小的布袋,三两步抛出门外,顿时,原本包裹在清净神光下的社稷源明乌光大盛! 一阵狂风刮过,原本痴痴呆呆聚集在湖泊外空地上的大批阴魂顿时一空,连根鬼毛都没剩下! 浓郁的、仿佛压在人心头的阴气也被一扫而空,原本还有些担心的韩久久顿时松了口气,那边一挥手收回个大了不少的布袋的少女喜滋滋的将它扎在腰间,朝白一挥挥手,叫到:“可以走了吧!” 白衣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朝韩久久拱了拱手,道:“既然如此,我二人便失礼一次,还望婆婆恕罪,下次再来叨扰赔罪!” 韩久久摆手,笑道:“严重了,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也难怪她急了,快去吧,以后时间多着呢。” “如此,再会。小三一,快跟婆婆行礼!”白一负手,显然不会在这种礼仪的方面有所放松。 乌小姑娘撅了撅嘴,还是乖乖地走到韩久久面前,微微一揖,道:“乌三一失礼了!” “好啦!”韩久久双手虚扶,无奈看着一丝不苟的白一,道:“行礼来行礼去,天都要亮了!” “呀!”小姑娘明显最在意这个,惊得一蹦三尺高,立马在背后推着白衣男子,老牛推车般催促:“快走快走,逛不了街你赔我啊!” 结果,一顺嘴就把自己的目的买了个干干净净—— 韩久久和问讯赶来的乔时一同将两“人”送了出去,堵在门口的那个黑洞般的阴阳通道已经消失了,将在天亮时才会再次开启,将游荡在阳世的夜游神接回地府…… 终于办完了神生以来第一次差事,韩久久长呼了一口气,也不端着了,笑眯眯的一拍乔时的胸膛,道:“今晚的事,谢了啊!” 若不是乔时,第一次面对那种众鬼汇聚的场景,以韩久久胆小的个性可说不定会弄出什么事情呢,这次说什么也要好好谢谢他! 倒是完全忘记了被他掐过脖子的事儿—— 至于乔时,除了三观有些动荡之外倒是没觉着什么,他尸山血海都过来了,还怕几只死灵? 或许他应该欣慰,这帮血呼啦的死灵中没有他兄弟的身影,他还可以期待回到基地后全员团聚的结局! 摇摇示意不用谢,他看着两盏灯笼下渐渐模糊的两道身影,忽然开口:“他们叫你婆婆?你……”原来年纪很大吗?!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飘过千年老妖红颜白骨的故事,打量着一副十八、九模样的韩久久,神情怪异。 别以为你面瘫我就看不出你在想什么! 韩久久翻了个白眼,自从得到了土地神位之后,先是一些有灵性的动植物,然后是妖精、夜游神等等等等就异口同声的婆婆长婆婆短的叫上了,半点没有考虑过她这个顶着少女皮的“婆婆”的心情! “尊称啦尊称!男的叫土地公公,女的可不就是婆婆了吗!你那什么眼神,告诉你姑娘可年轻着呢,也就……”差不多三十岁…… “咳咳,这个不重要!凡人的岁月与我没有意义,听!懂!了!吗!” 韩久久恶狠狠的逼视,再怎么奔放的女孩子,对于年龄这种东西还是无比在意的! 乔少校有些手足无措,面对这种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的生物,活在直来直去的男人世界的某人总感觉力不从心,只好板着张脸,希望能用在军营中鬼神辟易的乔氏冷脸应付过去。 韩久久眯着眼,用鼻子哼了声:“嗯?” 逻辑为互帮互助=很熟=朋友的女汉纸彪悍的伸出了罪恶之手,在乔少校一脸懵逼中,精准无比的捏住了那张俊朗无比的脸皮,拉—— 乔时:=_______= “汪!”“汪!” 就在乔时懵逼韩久久严刑逼供的当口,两声欢快的狗叫打破了两人略显暧昧的场景。 四只眼睛一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一只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德国黑背蹲坐在七八步外,瞅着两人,欢快的摇着尾巴。 几近凝实的身上还有几缕乌蒙蒙的阴气环绕,赫然也是一只死灵! “乌三一还拉了个漏网之鱼?” 第13章 黑犬 “斗战?”乔时失声,显然是认识这只德国黑背,声音微颤。 韩久久诧异的看了眼难得失态的男人,顿时了然:自己村子是断然没有人会养这样名贵的犬种的,村户人家只求个护家防盗,一条土狗足以!反倒是警务和军队系统里对于黑背这种高大威猛又机警聪慧的犬种青睐不已,例如警犬和军犬,是世界公认的最优秀工作犬之一。 再看这只大狗,虽只剩下了英灵,但依旧可以看出昔日神骏,两耳高竖,眼顾四方,尽显机警;脊背如龙,坐在那里跟山一样沉稳,就连见了乔时激动得尾巴直晃都能自制,规规矩矩的已拍精英风范。 这般训练有素的,无疑是乔时等人带着的军犬了,估计是牺牲于那场惨烈的战斗中。 不过斗战是什么鬼,斗战胜佛么?小心大圣来找你! “你的狗?”韩久久明知故问,看着笔直的蹲坐在一旁,尾巴摇的欢快的大狗,莫名的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这或许就是对于英雄的敬畏吧,那种家国有事,身先士卒的英雄。 “嗯……”乔时嗓子有点涩,看着那压抑着兴奋的大狗,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冷硬的汉子一时间竟红了眼! “它是我转职到……新军区后,同队的特殊战友。”乔时还是不忘特意模糊了他的来历,接着道:“那场战斗它也来了,后来我们被包围,最危急的时候,是它引开了敌人的注意才让我们勉强脱身……结果……它就再也回不来了……我们亲眼看见,它咬着敌人的手榴弹跟他们同归于尽的……没想到……” 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见你—— 那一场随着爆炸声掀起的血雨,我和兄弟们瞪大着眼睛死死记下,哪一分草木染血,哪一声呜咽残留,哪一个仇敌凶残——他们在心底一一记下,任血水硝烟染红了双眸,一分也没有错过! 然后才有千里转战,一路留尸,那是任务,也是祭奠你的血食,可收到了吗? 斗战! 钢铁似的男人也通红了双眼,既悲也喜,本以为它早自动轮回,谁知山重水转,居然这样又见了一面!乔时勉力忍着眼泪,蹲下身,一把搂住那略显虚幻的身影,像久别的哥们一样狠狠拍着它的后背,说不出一句话语。 韩久久体贴的站在一旁,容他发泄。 好容易乔时收拾好心情,任这名叫斗战的大犬激动地舔着他的脸,揉着它手感似实还虚的毛发,诚恳的向韩久久请教:“斗战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他听先前几人说,如果错过了牵引,就只能等待魂飞魄散了! “放心吧,夜游神们要回地府总归还得从这里,到时候加塞进去就行,就说是后来的,地府以魂为重,不会置之不理的。”韩久久说,所谓引魂灯的效力,不过是对于迷途的鬼魂而言,这大狗只是来迟了又不是没找着路。 而且,是不是真的来迟还有的说呢!韩久久盯着神情灵动,完全不像那帮呆滞的死灵那般的大狗,这可是魂力雄厚以至于完全保持了神智的表现啊!要知道刚才那帮死灵里可不缺少人类,但最终却是一条狗做到了如此! 这种智商,估计在心中存疑的时候,还会躲在一边看看究竟的吧! “功德之力……还有血食,保护了它的神智。” 韩久久睁开了神目,一下洞悉了真相,不由得一叹,这条狗可真是有大福缘的,就这样放它去投胎真是可惜了。 有这样优良的条件,如果转练鬼修简直是得天独厚,当然,转投神道也不错…… 想起前不久想养一条狗的念头,她毫不犹豫的开口:“当然,还有另一条路。” 她看着乔时,对方也回视她的眼睛,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严肃,他在为兄弟选择一条道路,绝不容许有任何的差池和危害! 韩久久打了个突,很快镇定下来,道:“它还可以留在我这里,我本是新神上任,如今正缺人手,它可以接受神道册封,从此踏上一条另类远离轮回的路。若是以后它修为足够了,化为人身都不是什么难事。” “修行?” “差不多,你就当成为天道的公务员吧,黑狗是天生的通灵之物,我这正缺一个能震慑邪物的武力呢!黑背……也勉强算是黑狗吧,不过没关系,以后修为深了也不在乎这点了,我看中的是它的优良素质。” 军犬嘛,怎么也比普通的狗强一些! “黑狗血?”乔时神色莫名,这他倒是听说过,能镇压邪物。 韩久久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它现在这样子哪来的血啊!你在担心什么,我还会亏待了它不成!” 这种防着她吃狗肉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这倒是…… 乔时乖觉的收回了让人恨的牙痒痒的视线,摸摸狗头,看着气咻咻的少女,嘴角微掀,忽然觉得压抑的心底都有些松快了起来,莫名感觉到了韩久久平日总喜欢逗他的那种恶劣。 看着身下哈哈喘着粗气的斗战,他有些黯然,阴阳殊途,他的小兄弟终归是不能回到身边了,地府太远,而在现世,若是能有个人照顾的话,或许真的比一去轮回永不复返的结局好,至少,它还“活”在这个他知晓的地方…… 至于留下来有可能的风险…… 私心也好愧疚也罢,这就是人类,他是其中的一员。 乔时抬头看着等他作答的韩久久,郑重的敬了一礼,道:“拜托你了!” “汪汪!” 还没等韩久久答应,那条一直安静蹲在他脚边的大狗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汪汪的狂叫起来,咬着他的裤脚,发出呜呜的声音,整条狗都有些狂暴和萎靡。 “斗战!斗战……乖,乖……” 五大三粗的乔少将不是个多么细腻的人,但今天总归是有些感性,再次蹲下身子,一下又一下的安抚着大狗,从脑袋沿着脊背一直往下,不厌其烦。 韩久久一下子有些沉默,有些心酸却也有些哑然,看这生离死别的模样,摸摸鼻子,感觉自己似乎成了什么不得了的大反派呢! ………… 给两“兄弟”安排好住处,斜眼一睨依旧腻歪在一起的一人一狗,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扭身就往外走,只丢下一句:“行了啊,你的伤也好了,明天早上有雨,下午你可以带着你兄弟到处玩玩去,别搞得我像什么大反派一样,又不是不许你们以后见面了!” 等的就是这句话! 乔时闻言,眉毛微微一掀,一下就驱散了脸上生离死别的悲色,一双黑眸似乎隐藏着某种得色,看着手下还只知道懵懂欢乐的大狗,双手一合,狠狠揉了揉狗头,兄弟两便一齐滚入那原本属于韩久久的大床,闹腾不休! 战友嘛,早已经做好了生离死别的准备,能像这样结局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乔时不贪,但终究还是试探了一把韩久久。 结果还不错。得到了出行的允许,还安插了一个小“间谍”。 “你可要立场坚定啊,不能被人策反了!” 乔时搂着大狗,难得孩子气的嘱托,一把把摸着斗战的皮毛,脑海中划过韩久久嬉笑怒骂的身影,不觉间嘴角也轻轻勾起了一个弧度。 “后天是出门的黄道吉日,到时间赶紧给我滚出去,看着就心烦!” 远远地,飘来某人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显然感应到了这边的事情…… 第14章 野炊的打算 第二天果然下了半早上的雨,一直到十点钟,方才淅淅沥沥的停了下来。 神灵不需要睡眠,那张让给乔时的大床其实用来打坐的时间都更多一点,韩久久百无聊赖的坐在外间的窗前看雨,等着里边睡得四仰八叉的一人一狗从睡梦中醒来。 “呵~”韩久久感应着神识里睡得毫无防备的男人,在心底暗暗发笑:“虽然还是不忘来点突击试探,但是你心底其实已经完全不设防了呢,要知道前段时间可是警惕到连我的神识探查都戒备万分,真是强大到让人惊叹的第六感~” 显然还记挂着昨晚的试探的某女翻了翻白眼,操纵着神念对抱着大狗熟睡的美男大吃豆腐,桀桀怪笑:“这就是传说中的‘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唔,妖精们的奇药果然很有用处,才七天啊,要不是怕他回去不好交代,恐怕连疤都不剩了!” 显然,神念的探查也连带了体检效果,这么些天韩久久都是靠这样来监测乔时的身体状况,熟悉得让警惕性超群的乔少校在睡梦中都下意识的放弃了防御。 不过,韩久久显然忘记了今天的卧室增添了第二位成员——鬼物对于神识这种精神类的波动很敏感的好么! 黑背斗战噌的一声睁眼,双耳高竖,凌厉的环顾四方,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那是震慑与威胁。 微眯了眯眼,韩久久赞赏道:“倒是有几分镇邪神犬的模样,看来这次的生意不亏。” 这厢说着,那厢乔时也被斗战满含戒备的叫声惊醒了过来!打了个哈欠,他敏锐的第六感已经感受到那股跟斗战对峙着的神奇力量,那女人说,这叫神识。 “干嘛?” 揉了揉狗头,安抚下躁动的斗战,他对围着他团团环绕的那股力量说道,毫不掩饰眼底饱睡之后的餍足残余。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会再这种小地方掩饰自己的真实性请了,即使明知道对象是一个不同于他以前所接触的任何一个存在,或许他已有把握确证了她的无害了吧! 果然一个清雅的女声从虚空中传来,一点也不符合平日里那个跳脱的形象:“醒了?倒是头一次见你睡到日上三竿呢!” 照例的调戏一下,韩久久调整了一下姿势,似笑非笑的眸子意外撩人,似乎并不在意隔着一堵墙的男子无法目睹:“我今查看过,你的伤势差不多都痊愈了,剩下的静养就好。” “所以说,骚年,你该回去了。” 二十七岁的“骚年”:“……” “不是说明天走么!”乔时心里早有准备,不慌不忙的穿戴整齐,不知道她从哪里拿来的白色衬衫未扣,隐约露出腰侧一个狰狞的伤口,乔时手上一顿,轻轻覆了上去,暗红的痕迹仿佛碰一下还能流出鲜血,在手底呈现不规则的凹凸感,从后腰横贯到乳下,这样的伤痕还有很多,无言的诉说着曾经的风险。 但是他的身体告诉他,那些只是表象,他早已从那样危险的境地中逃脱了出来,在那个名叫韩久久的女人的帮助下。 “真是神奇……” 乔时眯了眯眼,若无其事的扣上衬衫,理了理头发,跟着一旁等得不耐烦的斗战一起踏出了房间—— 正面迎上女人似笑非笑的表情,如玉无暇的脸庞仿佛带着仙气,又在她慵懒的神情下显现出异样的魅惑,像钩子一样勾人! 乔时面无表情的忽略过,道:“今天出去玩。” 这是昨晚上他争取到的福利。 要知道,平日里他怎么走都走不到院门口呢! 明媚的女子似怨似泣的看了过来,碰到张硬得像石头的男人脸,瞬息转换成死鱼眼,哼了声没好气的道:“玩玩玩,你是小孩子吗!门口有几个小破孩,要玩找他们去,顺便帮我看孩子!” 说着砰地一声,韩久久冷酷无情的指着洞开的门户说:“你走!你快走!带着你的狗一起走!” “哦。” 乔时习以为常的不理会开始抽风的某人,看着门外依旧风光无限的院子,却莫名的觉得有某种禁制消失了,让他可以畅通无阻的走向最远处的那扇大门,走出去! 招呼一声,抬脚就往外走,斗战摇着尾巴跟在后头。 “嘤嘤嘤~”韩久久仿佛被抽掉骨头般趴在桌子上,一脸的生无可恋,玉贝般的指甲无意识的挠着桌面,一秒切换成怨妇:“乔时你不爱我了……” 远远有声音飘来,平静的说:“你走不走。” 噌的一下站起来,韩久久容光焕发的扑出去:“等等我!” 嗯,这只是两个人的日常小游戏,开发者韩久久。 多么无聊的神(dou)明(bi)! ………… 门口,雨后的清醒空气一股脑的涌来,山间春草葱容,花树摇曳,有鸟鸣于其间,穿梭振翅,一派生机勃勃。 乔时几乎是恍惚了一瞬,莫名的生出一种回到人间的感悟,仿佛长久飘在空中的双脚踏上了实地的安心感,畅快得让他几乎想仰天长啸! 这是他的世界!乔时想,终于明白在社稷源明中为何总有一股焦躁挥之不去,现在他的肌肉全然放松了下来,仿若回到了最为安全的母亲的怀抱。 本能的想看看自己出来的那地方,那个神奇的、隔绝了两个世界的大门,一转头,却对上了韩久久意味深长的笑脸: “感觉还不错?”她并没有解释,却指着他身后一群咋咋呼呼的脏小子,道:“今天你的任务是带娃哦!” 乔时转身,果然看见一群在不远处推推搡搡的小家伙们,涨红的小脸偷瞄着两人,一个推一个,似乎还没有选出打招呼的带头人。 他刚才走神,却是将这一群小家伙都给忽略了。 歪了歪头,一贯严肃的乔少校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丝浅笑,不明显,却将一身吓人的冷硬转换成和煦,配着清爽的衬衫,居然生生走出一个邻家大哥哥的感觉! 韩久久惊讶的眨眨眼。 乔时却已经走向那一群扭扭捏捏的孩子,仿佛看不见他们又破又脏的泥猴子模样,爽朗的问:“你们是在等我们吗?今天要去干什么?” 被搭话了! 一群泥猴子兴奋的瞪着眼,看着乔时身上干净得跟他们几乎是两个天地的衬衫,又有些犹豫,但终于有一个小小的声音答他: “久久姐让我们在这里等的,就是你要带我们去山里面玩吗?可不可以去两山谷,那里有很多螃蟹和泥鳅!” “还有蝌蚪呢!” “久久姐说你会抓鱼……” “我们真的可以生火吗?不会挨打!” “竹筒饭是什么?” “可以做红薯窑么,我从家里面偷了好多小红薯,大的不好熟。” ………… 一旦有人开头,这些小猴子就像炸开了一样,他们都还是四五岁的年纪,太小了,有很多有趣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尝试,大一点的孩子都不喜欢带他们一起玩,今天听说有一个大哥哥能带领他们,全都兴奋地不能自已! 乔时挑眉回望了一眼身后抱手而立的韩久久,她跟前站着一个有几分眼熟的小女孩,正兴高采烈的说着什么,韩久久抽空回了他一个自己处理的眼神,揉揉韩九妹毛绒绒的发顶,一脸认真的夸奖她能干。 乔时蹲在一群小孩子的包围圈里,也收回了眼神,随手解开了几颗扣得安稳的纽扣,一头整齐的短发也不知何时揉得有些散乱,笑嘻嘻的和一群小泥猴混成了一团。 “你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和你们久久姐在一旁看着,你们爸妈会放心的……我会抓很大的鱼哦,到时候生活来烤……竹筒饭就是……红薯窑啊,很久没做过了呢……” 随便我从防备心最弱的孩子们身上收集信息吗? 韩久久,你真是个奇怪又自负的女人。 第15章 灵鱼 最后队伍还是决定去两山谷,由乔时带队,一帮小屁孩雄赳赳气昂昂的开赴山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鬼子进村! 韩久久满目复杂的看着在最前头开路的白衬衣男子,明明也没有多少表情,却生生洋溢出了一种没有架子的热情,才多少功夫,就混成了孩子王。 恐怕到了地头,他想知道的东西就全在掌握中了吧! “真是厉害呢。”韩久久感叹,第一次见识到了传说中的特工技巧,哪怕对象只是几个孩子…… 她不拦着,因为知道拦也拦不住,永山村不可能完全与世隔绝。 “久久姐,什么真是厉害?”衣角一扯,低头看见还赖在身边的韩九妹不解的小眼神。 “没什么……”韩久久扯了扯嘴角,忽然两手揉脸,换上那副熟悉的没心没肺的笑脸——跟那种变态装逼,很费神力的好吧——着朝小九妹伸手道:“快走吧,小苇、桦桦他们都快看不见人影了!” 九妹转头一看,果然,大部队都快遮掩在弯道的另一头了,顺风传来叽叽喳喳的“我要第一个到”的豪言壮语、 “他们跑不掉,第一是我们的!久久姐快走!” “好,比比看谁跑得快!” “唉呀,抢跑!久久姐你耍赖!” “哈哈哈……” ………… 两山谷是一座深山里的盆地,被两座山峰夹着,形成一块肥长的椭形盆地地貌,地形平坦,有条河流从山上流下,穿谷而过,不仅滋养了山谷还带了肥沃的土壤,久而久之,这里就被村民开发成了山上农庄。 仲春正是荆棘花的时节,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快将三月走完,春分刚过,山野边已是白花漫漫,粉花田田,黄花甸甸,蜂飞蝶舞,热闹非凡。天上白云照应着阡阡田陌,从小河里引来的水被分割在一块块田地里,青油油的秧苗随风荡漾,有村民在拔除杂草和整理田地,北朝黄土面朝天,为不久后的复耕做准备。 一派生机勃勃。 皮孩子们一到这里就高兴得不得了,两山谷在哥哥姐姐们的传说里到处都是宝藏,但毕竟路太远了,只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延伸到深山里,有能力来玩的哥哥姐姐们不愿带,成年人都是来干活的,一帮四五岁的小屁孩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向往了很久的地方。 跋涉一个多小时的劳累似乎一下子不翼而飞—— “啊啊啊好多花好漂亮,在村子里都没见过!”这是一群女孩子。 “我看见我阿爸了,他今天来看秧田的,我们去小沟里看有没有鱼跑进去!”这是看见家长的腰杆莫名一硬的牛子。 “捉泥鳅捉泥鳅!阿狗哥说了河里边有泥鳅。”鼻涕娃想了想,又加上:“还有螃蟹!” 大一点和孩子则想到:“我们在河边烧烤么……要去找柴火……没有带刀怎么砍竹子?”等等等等问题。 幸好乔时野营经验丰富,虽然对象是一帮孩子,仍然一丝不苟的分配任务,大则五六人,小则一人一组,将一帮精力旺盛的小屁孩通通撒在这片山谷里,收集需要用到的东西。 韩久久帮忙着把不知道从哪家搜刮来的锅碗瓢盆摆设好,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摆在鹅卵石遍地的河滩上,看着乔时挽起裤腿带着几个年纪稍大的男孩子小心翼翼的踏入河里,这是要抓鱼了。 竹编的簸箕太大没带来,不过他们可以就地取材:一群人选了一处水浅的河坡,用水草杂物竹枝木棍这种随手可见的东西将两边渐渐围堵,像一个水坝似的,只在中间留下一个缺口,正好够村小子们带身上的一张烂网的大小,扣在草坝上,一群人提着棍子就去了上游。 韩久久笑,他们这是要从上游赶鱼,把小河里的大小鱼儿赶到他们设下的草坝渔网里,那里水流平缓,鱼儿一头撞进去,只要不是大到可以一头冲破草坝的那种,就决计是给他们送菜! 这种方法效率不高,但胜在方便方便好玩,就是没有渔网光凭草坝也可以笼住,就是容易被水流冲破这点比较麻烦。 乔时他们已经在赶鱼了,一群大的小的也不管衣服湿不湿,大呼小叫的在河床中咋呼,韩久久已经把红薯窑搭建完毕,笑呵呵的打发身边的小帮手去催催柴火。视线又落在水沟河床边里撅着屁股抓泥鳅找螃蟹的小组,七八个小家伙都是经年老手,又都是在水浅的地方,并不需要特别的看守和陪同,不过看那灿烂的小脸,估计收获也是不小。 还有的小组被分配去摘蘑菇和野菜,正是春天万物生发的时节,那些东西山林里都不会少,很小就在地里抛食的小家伙们不会陌生,只消叮嘱他们不要跑得太远就是了。 还有灌田鼠的、抓青蛙的、摘果子的、找柴火的、摘花洗菜的,不一而足,甚至有毛孩子央求了在田里做工的长辈砍了竹子拖过来,要等乔时给他们做传说中的竹筒饭! “小韩,又带这帮小鬼玩啊!真亏了你,我们村的皮孩子总算有个人能看住了。”帮忙砍竹子的田叔嘴里叼着旱烟,手下“咄咄”几声就砍出了适合的竹筒,跟韩久久感慨道。 “哎!田叔手艺真好……那啥,哪里是我带他们啊,明明是他们带我,要不然还不知道咱村还有这么漂亮的地方呢!”韩久久笑眯眯的忽悠,她现在扮演的是喜欢走亲戚的城里姑娘,让孩子们当向导,带她到处游玩。 她换了一身t恤休闲裤,长长的马尾拖在身后,阳光灿烂,整个一热情洋溢的青春少女形象。 “嗨,就是瞎跑,还得是你帮我们看孩子!你不知道有多少爹妈从他们手里解放出来,那帮小子,放出去吧,又怕出事,不放出去他们天天闹你!都没个空闲——” 田叔一听就高兴,谈性一起,黄黄的大板牙都露出来了,跟韩久久唾沫横飞的交流起来,顺带着干完了好几样活计,韩久久干脆就把他留了下来,连带着还在山谷里干活的人们,一股脑把儿童聚餐搞成了山野聚会。 反正也快到吃午饭的时辰,大人们也不客气,都是一个村子的,哪家不是沾亲带故,有这群生力军的加入,收集食材的脚步都快了不少,甚至还有人抓到了一条米多长的大蛇,引起一群人的惊呼。 红薯丢进窑里,柴火烧的红红的,一时半会还惦念不上,抓螃蟹泥鳅的倒是提着小桶先回来了,一看,嚯!小半桶呢,黑壳的螃蟹挥舞着大大的钳子,都是大家伙,泥鳅挤挤挨挨,还泡在泥水里,需要先行处理一下才行,他们甚至还抓到了两条误入了水沟的草鱼,足有小臂大小,一帮人喜得大呼小叫,朝专门捉鱼的队伍喊: “你们的鱼呢,有没有咱抓到的大!” 引起一帮善意的嘲笑。 抓鱼小队不服气的挥挥拳头,从浅水里拎出一串串被串了腮帮子的鱼儿,什么种类都有,挥舞着炫耀着:“谁说我们抓的没你的大!乔大哥可厉害了,拿竹子叉到了大鱼!” 果然有几条特别大的鱼身上都有一个血洞,那是被人用利物叉穿的。 另一边去摘采桑果、覆盆子、马齿菜等等野果野菜的孩子们也回来了,不出意外的收获颇丰。 韩久久听着一群人或惊叹或欢呼的声音,不动神色的将土地神的神识收了回来,看向留在最后处理那些草坝的乔时,眉头微微一挑,迎了过去。 “怎么了?”韩久久感应到了一些异动,看向提着桶走过来的乔时,问道。 乔时这会已经从河里出来了,浑身*的,把手里的提桶递了过来。 韩久久探头一看,惊疑道:“青鱼?” 桶里,浅浅的水中,只有一条浑身青碧的鱼儿,在清澈的河水里,澄碧得如同透明! 活跃着一种生命的美感—— 这是条几近通灵的灵鱼。 第16章 青鱼珠 活着的青鱼,是一种美好和生命蓬勃的象征。 葱白的手指在桶底搅了搅,水波成纹,惊动了浮游在那里的一个生物,巴掌大小,几成透明。于是,肉眼便见那澄澈的水中似有一滩青蓝的“果冻”忽地一声左右摇摆,带动起水波阵阵,在阳光的折射下更加捉摸不定。 韩久久更确定了,这是属于青鱼这种生灵的独特招式。 可是灵鱼也会迷糊到一头撞进这种简陋陷阱里出不来么?韩久久手指戳着它透明的软乎乎的脑袋,嗤笑道:“小迷糊!” 一股委屈的意念传来,指端有一股轻微的蹭痒,她低头一看,那青鱼像小狗似的绕着她的手指游游蹭蹭,讨好的模样尽显无疑。 韩久久笑眯着眼:“抓到你的人可不是我,我不能做主~”说着,看向乔时,对方回她一脸无辜的表情。 韩久久翻翻白眼,这些日子神神怪怪的事情韩久久就没避过乔时,她才不相信到现在他都没有丝毫意识!没好气的把水桶往他怀里一放,水花四溅,他自动屏蔽了那条小鱼可怜的尖叫声,说:“你的鱼,你做主!” “它叫青鱼?以前没见过,能吃吗?”乔时低头望着桶底,剔透的青蓝,颜色浅浅,连他超绝的视力都几乎看不清轮廓,若是在水草丛生的溪流湖泊里,想要抓到它,那可就真不比撞大运强多少了! “灵鱼,能吃,延年益寿呢!” 这话说的没错,集天下灵秀的青鱼被称一句灵物绝非浪得虚名,这巴掌大的一条足以让百病缠身的人健健康康的活到百十岁,在一些人眼里,它的价值超过任何天材地宝。 乔时挑挑眉,感兴趣了,他一直是实用主义者,物尽其用才是他的宗旨,何况,这是送老人家的好礼品,他家里可还有一个爷爷呢。 不过……看着眼睛一眨不眨站在跟前的女人,乔时难得的有些犹豫—— 他对这些神神怪怪的不太了解,这女人一脸看戏的表情,不会给他设了什么坑吧! 想着,从桶里捞出那条小俘虏,在阳光下终于显现出真身,不过一条巴掌大小的青蓝色小鱼,越是接近体表颜色越淡,最后几近透明,故此在水底便显出那般神奇的隐身效果。 被捞出水底的小家伙没有一般鱼儿那般惊慌失措的挣扎甩尾,只静静的呆在他的手心,一双并不明显的淡青色眼睛直直的望着他,小小的鱼嘴张合,仿佛在诉说着某种哀求,暴露在阳光下,它的身体很快泛白,如同水晶蒙上了一层白翦,气息顿弱! “离开了水,它很快就会死的哦。”韩久久好心的提醒。 “哗啦!”一声,乔时将青鱼丢入桶里,还没等韩久久反应过来,斜桶往河里一倒——小半桶的河水连带着那条小小的鱼儿,眨眼间就回归了它们的来地! “哎!”韩久久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单音,锡桶里已是空空荡荡。 “……”看着河面上荡向远方的涟漪,韩久久深吸一口气,竖起一个大拇指:“是汉子,够果决!” 只是那眼神怎么看怎么像同情傻汉…… “久久姐!乔哥哥!红薯熟了,我们把窑挖开吧!” 不远处,馋相四处的猴孩子们迫不及待的招呼起来,有一些等不及的已经折了树枝去扒那些黄黑土块,它们是被烧红的窑土,曾搭成一个封顶的窑洞,里边丢进几个从家里偷来的红薯,在柴火烧尽时推倒,用余温来焖熟底下的红薯。 搭、推红薯窑是这时节的孩子们无比热爱的一个节目,他们乐此不疲的比较着谁搭的窑好看,哪个窑里挖出的红薯好…… 此时,扒鳞烧烤的准备工作也已经完成,几十个大大小小都迫不及待的招呼着河边的两人,野炊么,要的就是这样一个过程,错过了还有什么意思! “来了!”“不用等我们啊!” 韩久久和乔时同时回道,拎着那咣咣作响的锡桶,乔时首先迈步向大本营走去:“忙了半天,肚子都饿了呢,火都生好了么,先烤几条鱼填填!” “我要喝蘑菇汤,九妹做好了么?”韩久久也笑着走去,只不经意般又望了望那条水波不兴的山中何,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呐,乔时,其实我一直在思考:若前世没有韩久久,你会不会死?今世有了韩久久,你又何去何从?看呐,你的命轨,是我不经意间的拨动,还是早有命定的轮回? 潺潺的河水,轻缓而又坚定的向前流逝,间或一颗气泡,晃晃悠悠的不知从何处冒出、破裂,荡出一抹清浅的涟漪…… ………… 热闹的野炊已经过去,晨光换了星辉,鸟儿叽叽喳喳的在树梢歌唱,今天是一个难得的好日子。 乔时将在今日离去。 “吧嗒!” 将几件韩久久友情赠送的衣裤丢进一个行李箱里,还有几包没吃完的草药,都是已经制好的,韩久久自个用不着,索性全部送给乔时,被他一齐锁进箱子里—— “好歹可以巩固一下疗效。”这是某人不负责任的交代。 “呜~呜~”斗战即使只剩了魂魄,但还是意识到了什么,呜呜叫着咬乔时的裤脚,用脑袋顶着他的小腿,焦躁的哀求溢于言表。 明明一动一静,却突然让他想起昨天抓到的那条青鱼…… 它不挣扎也不出声,但那双浅青色的眼睛,似乎满满都是这样的悲伤。 “呵……”摇摇头,将这些杂七杂八的都甩到一边,乔时暗笑自己是不是被某个神神叨叨的女人影响久了,居然也变得这样感性起来!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后边是今天一直没有露过面的韩久久! 乔时眉头微挑,那句“去哪了”还没问出来,韩久久就手一挥,丢归来一个青蓝色的物体! 乔时的战斗素养告诉他不能随便接那些向自己袭来的不明物体,但是韩久久…… 乔时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避让,长手一捞,轻而易举的就将来物拦截于手中——圆润润的,触手即温,是什么? 手掌摊开一看,一颗龙眼大小的青蓝色珠子,正滴溜溜的躺在自己手中。 “这是什么?” “青玉珠。”韩久久轻描淡写的答道,打了个哈欠,眼底有一丝倦色。 “这是那条青鱼为了报答你的饶它一命,特意送给你的,带在身上,能辟邪。” 关键时还能救你一命呢!不过这句韩久久没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强加干涉反而落了下乘,况且这就是她的本意,想要看看这个被她拨动了命轨,意外涉入这个人世之外的世界的男人,未来会怎样。 “辟邪?”乔时嗤笑,想起她怕鬼的样子,恐怕是她更需要吧! 仿佛能感应到他的念头,韩久久脸色通红的跳起来,怒道:“那只是意外!以后有斗战在,绝对不会出问题,倒是你,一脚踩进这个与以前完全不同的世界,要是没有个护身符,迟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好歹也是花了大力气救的……”韩久久嘟囔,一把抓过他手心的珠子,不知道从哪扯出一尺红绳,也不钻孔,就那么一戳,红绳就稳稳当当穿过了青鱼珠,绕了几绕,系一个结,就做成了一个简易无比的项链。 “低头。”她吩咐,乔时老老实实的弯下他一米八几的身子,将脑袋凑上前来。 将项链亲手给他戴上,红绳中,一颗青蓝色的珠子仿佛氤氲着雾气,漂亮非凡,但如果不仔细去看,就会神奇地将它忽略,半点也不显眼。 这样,就算他将来执行像电视里说的那种神秘任务,这颗珠子也绝对不会影响到他! 给他说了一些注意事项,韩久久满意地左看右看,拍了拍手,道:“时间到了,你快走吧,有缘再见!” 乔时提行李的手顿了一顿:“一直想问,你说的是什么时间?” “当然是出行的黄道吉日吉时啊!”韩久久一脸的理所当然。 乔时:“……” 总有种“出嫁了,莫误了吉时”的既视感! 韩久久看着男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门后,跟着被留下来的斗战一起坐在屋前的门槛上,打了个哈欠,疲色再也掩饰不住: “那条青鱼可真难抓!啧,还信不过我一个土地神的话,一颗珠子了却因果多好,难不成都想像白素贞一样,累积到成仙的最后关头去么!哼,婆婆我果然是好人呢……” 另一边,出了大门的乔时神情一恍,眼前所见就已不同,那熟悉的气息告诉他,已经再次回到了人世,他回头,这一次没有韩久久遮挡,他一眼就看见了那座青草地上的破败神庙,小小的,不过一间刚好能够容人的小屋子,完全不见社稷源明中的神异模样。 “呵,再见了……” 声音消散在清晨的空气里,乔时转身,朝着那条小路往下,奔赴他原本的世界和战场…… 第17章 春社 乔时走了。 韩久久一个人在玉床上醒来,望望窗柩中透过的晨光,再一次真实的意识到了这件事。 诺大的社稷源明里,唯一一个曾陪过她的人类,也消失了。空荡荡的风吹过窗纱,扬起一个空荡荡的弧度,床底下是大狗斗战不甚舒爽的哼哼声,韩久久愣愣的呆坐良久,忽然抹脸一笑,有些无奈: “韩久久你干嘛,还能患上相思病了不成!嫌弃房子太安静了,以后可以多收些生灵进来啊,花精灵、草妖精、还有数不尽的新鲜事物在等着你!醒来醒来,四十五度明媚的忧伤根本不适合你这样的女汉纸!” 拍拍脸颊,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了床铺,看着脚下因为不能上床哼哼唧唧了一晚上的大狗,韩久久就又挂上了一脸的无良,春光灿烂得与平日再无两样。 “这种事情,以后还多着呢……” 是啊,数不尽的生死离别,在她以后无垠的神生里…… “好啦,斗战,没有时间再伤春悲秋了,我们快点操练起来!”本着自己不好过也不让别人好过的无良精神,韩久久将邪恶的大手伸向哼唧了一夜的斗战——这只蠢狗不知道成为鬼魂后不再拥有睡眠,却因为神智记忆得以保存而留下了强大惯性,越是睡不着越是想睡,简单来说就是不能睡不舒服斯基,在床底下抑郁了一夜…… 韩久久想抽它很久了! 强硬的拉起两只大前腿,她一脸严肃的批评教育:“你可是注定要成为伟大的驱邪神犬的存在,号令万妖、镇守山河,现在这副摸样是什么鬼!主人我很不满意,主人我决定要对你进行严格的操练,本座的神犬怎么可以这么挫!” 斗战……斗战表示被新主人的不要脸震惊了!(⊙-⊙) 没错,通过神识的直接交流,不懂狗语的韩久久和未曾通灵的大狗斗战是能够交流的,也正因为如此,大狗表示它已经深深的预感到了不祥!为了逃避那样黑暗的未来,大狗果断的跑了—— “嗷呜……啪!” “卧槽,死狗你居然敢挠我!你等着!别跑!叫你别跑听见么!”韩久久气急败坏。 一溜烟不见踪影的斗战:你叫我不跑就不跑啊,当我傻? 于是,狗狗和新主人的孽缘……阿不,新的一天就这样开始,嗯,永山村还是那么的和谐安宁…… ………… 村尾,一间陈旧而宽阔的泥房里,永山村的现任村长陪着几个白发苍苍的老爷子就坐,跟前,颜色各异的陶瓷口盅装着并不怎么名贵却已是精心烹制的茶水,一行十来人都望向主座上那个明显年纪最大的老人。 一个稍微年轻一些的花白胡子率先放下茶盅,问主座上人道:“大哥,今天叫我们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众人听着,也都放下手上的事,竖起耳朵。 主座上的老者也留着短短的胡须,不过都已全白,显露出衰朽的气息,老人睁开眼,环视一圈,见大家都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笑了,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盅,缓慢、而又有种说不出的沉着道: “我今天找大家来,是为了商量一下,今年春社的祭祀事宜。” “社”指土地神,春社又称春社日,是春季祭祀土地神的日子,作为一个传统节日在这片土地上流传千年。实际上社日节共有一年两次,分为“春社日”和“秋社日”,春社祈谷,祈求社神赐福、五谷丰登。秋社报神,在丰收之后,报告社神丰收喜讯,答谢社神。 在华夏这样一个农耕为主的国家,“社”自古就是一个十分重要的节日,然而流传到今天,已经很少有地方还流传有正统的祭祀习俗,甚至很少还有人记得这个节日了…… 于是,闻言,在座的人都愣了一下,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主座上的老者,这时,在座的一个中年男子摸不着头脑的发言:“大阿公,你说啥?春社?这不是年年都有么,还用讨论什么,是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吗,也没见人来报啊!” 说话的是永山村的现任村长,也只有他有资格在那么多村老族老面前发表不同的看点,许多人也都是赞同的点点头,一些人已经在交头接耳,议论声嗡嗡的响了起来,对于大阿公大张旗鼓的召集大家伙商量这种事情都有些不满,他们自个手里还有一堆事呢! “是啊,大阿公,春社有什么好商量的,往年不也这么过来的,照着过就是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节。” “祭土地嘛,这要什么商量的,您说,我们做着就是!” “对啊……” 下边一片不以为然的声响,老阿公皱了皱眉,轻轻顿了一下茶盅,发出“嘭”的一声,下面人一滞,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咳咳……”老阿公掩面咳了两声,立时有人上前来抚背的抚背,送茶的送茶,眼中隐含着担忧:老阿公实在是太老了,一百零一岁,不应当还操心着什么别的事情。 “大哥!”最开始开口的那个花白胡子老人担忧的开口,底下人也一片静寂,关切的看着老人——不管是年纪还是身份,老阿公都被人敬畏的资本,何况永山村本就是一个宗族的扩展,家家沾亲带故,对于长者都是同样的感情。 “我没事。”老阿公自挥了挥手,平息下来,再次环顾一圈面带担忧的众人,含笑道:“你们都好,咱们村子也好,我老了老了,总想还帮帮你们点什么,这次的机会很好,你们要还相信我这个老不死,就按我说去的去办,今年我们村办一场漂漂亮亮的春社……” 老阿公开口,却是一段莫名其妙的话,众人面面相觑,又都看向了花白胡子的老头——在座的只有他最了解这位神秘兮兮的老阿公。 他可是大鬼师老老太公的隔代传人呢,那是民国开始就纵横天下的传奇人物,作为他的隔代传人,老阿公在他生命中的一百多年来,留下了多少神奇的传说…… 显然老阿公也是这么想,转头看了一眼正揪着胡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八弟,轻轻叹了口气,问:“老八,你是怎么想的?” 八阿公闻言惊了一下,差点揪下下巴的一撮毛来,却顾不得龇牙咧嘴,抓着他大哥的手,一脸惊色,失声道:“春社……春社是你……又感觉到了?要不要……要不要准备别的?法坛?” 八阿公说着,紧紧捏住老阿公的手腕,顾不得满屋惊诧疑惑的视线,在老阿公沉静平缓的映衬下,显露出异样的惊恐和喜悦的潮红。 长叹一声,老阿公枯瘦的手掌像落在他的背上,一下又一下的抚着,像是安慰受了惊吓的孩童,苍老的声音里显露出安详的意味,一声声的道:“不要太着急,慢慢来,慢慢来,这一次……我感觉不是什么坏事,春社啊,那是土地神啊,保境安家的,不是别的妖魔鬼怪……我得去好好查查俗礼,办一次热热闹闹的春社,以后,咱们永安村就安乐了。” 看着有些失态的老八,老阿公心下却暗暗叹息:感觉?当年若非他不懂事,总拿这个感觉说事,老八也不会被牵累进那个世界…… 那里总归不适合普通人啊…… 两个加起来岁数能够吓死人的老人家凑在一起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底下的晚辈们都不敢插口,明眼人都知道,这事儿,也就这样定下来了! 也幸好不是什么大事,大家伙儿相互看着,心想,一场盛大的春社也许也不错,村里很久都没有那么热闹过了呢! 活计什么的,赶赶也就是了。 “那就这么定下来了!”老阿公拍板,无一人异议。 “咦?”在土地庙中进行抓捕大作战的韩久久灵犀一动,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但随即“嗷呜!”一声,被斗战的一个飞扑打断! 柔顺的长发在挣扎中被□□成了一个疯婆子,韩久久气急败坏的大叫! “斗战!!!” “嗷呜~” 第18章 震惊天下的奇迹 “萧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 大诗人陆游的一手《游山西村》让我们在时光长河的这端一瞥当年春社的盛景,虽则千年已逝,但到底留下了一些东西。 比如,那盛大的社礼。 年过中旬的村长拨着村里唯一的一部电话,在跟镇上的一家戏班讨价还价,慎重的定下演出的剧目,而后翻了翻电话本,又找着一家舞狮舞龙的,打了过去—— 真正的春社虽说只有一天,但社戏却是要从早演到晚的,只盯着一家是不可能撑下来的。 村尾老泥房那里,颤颤巍巍的老阿公挥退了所有的家人,领着唯一的弟子,在房间里翻检着祭祀所需要的法器。已过而立之年的弟子阿蒙抖出了一身奇怪的衣服,黑布麻衫,有着许多零碎的布条和奇异的配饰:这是大鬼师的祭服。 鬼师一脉不传承血亲,所以老阿公只能成为老老太公的隔代弟子,从上一代鬼师,也就是老老太公的亲传弟子手中将之学了回来,而阿蒙作为他的唯一弟子,将来接过的就是这套衣钵。 鬼师一人死一人继,要想让子孙得到完整的传承,就只能将它完整的传给自己的弟子。 这样的传承方式据说还是老老太公留下来的呢,那位在民国风雨中都来去自如的传奇人物,以他超绝的智慧在防止因私藏而让传承断绝的危机。 永山村的村民都被调动了起来,洗扫除祭台、整理锣鼓、搭建舞台、修缮土地庙……春社当日能够参加祭祀的只有每家每户的家长,但整个春社的活动少不了各家的婆娘! 祭祀用的五色纸、社粥、社酒、社饭、福肉、瓜果祭品等都在前一天的晚上准备起来,它们在祭祀后会被当做“福礼”分发给各家。社日的酒席要露天摆置,社酒被认为能治“聋病”在当场饮完,五色纸分发给各家各户插在田亩之上,作为一种标记提醒白发苍苍的土地公:看清楚咯,这是你的地界,要记得保佑五谷丰登! 当然,永山村的土地一般被称为婆婆…… 就连韩久久手下的娃娃大军去放牛时,都会被父母嘱托记得带一把茅草回来,将在社日被扎成草抢插在各家各户的门口,据说这样可以让家中减少蝇蚊,防虫防鼠…… 既然准备大办,到时候说不定会吸引十里八村多少大姑娘小媳妇,永山村的村民说什么也不能在这时候丢了自家人的脸。一场春社,轰轰烈烈的准备了两天,在神府里捉狗逗花的韩久久再迟钝也察觉出了不同。 浇花的手一抖,差点连瓢都扔了出去!韩久久惊恐的捂脸:“卧槽!春社!祭土地!我我我……我还没准备好,要做什么?祭服?送礼?卧槽我不会赐福啊!” 天啦噜,夭寿了! 韩久久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人大张旗鼓的准备祭祀——就算有那也是她嗝屁后每年清明大儿子小媳妇会来烧几张纸……正常人谁没事会想怎么应付被上香啊! 所以,韩·没有经验·久久被这突然的消息吓得有点傻。 愣愣的端着水瓢站在那儿,让等了许久不见水泼下来的捣蛋鬼·斗战不满的龇了龇牙,耷拢在身上的湿毛猛然一甩,撒了韩久久一身—— “斗战!!!” 韩久久反射性的就是一瓢砸过去,被早有准备的大狗轻松躲过,前腿后压,黑背斗战拿出了它最机警的姿势应对要到来的狂风暴雨! 然而,已经被神念偶然间反馈回来的消息惊呆了的韩久久这会儿根本没心情跟它胡闹,神力一震,满身的水渍就此蒸发,她漫不经心的摆摆手,说:“自己去玩吧,我想静静,不要问我静静是谁……” 说完,失魂落魄的就往屋里去,留下一只狗在水桶边疑惑的歪歪脑袋:“嗷呜?” ………… 且不说韩久久将要被摆上神坛烧香礼拜的纠结,另一边,经过隐秘渠道与部队重新取得联系的乔时已经被飞机秘密接回了南方基地。 因为有队友的证词和京城乔家的压力,他一下飞机就被一大群白大褂接进了军区医院,直入最高级别的监护病房!乔时面瘫着脸的对着一大帮拿着他检测结果钻研个不停的白发老爷爷们,觉得他们偶尔瞟过来的眼神都发着绿油油的青光。 活像下一秒就要冲上来把他解剖一下看看! “太神奇了!你们看,这明显是子弹擦过左肋的痕迹,直接穿透腹部,空腔反应爆出一个巨大的伤口,弹道周围的组织应该当场就被挫碎了的!” “这是一个光流血都能导致死亡的伤势——但是现在居然愈合的那么好!” “还有这个——左臂骨头破裂……不,不应该仅仅是破裂而已,这痕迹、当时应该是直接断了才对!这才多少天?从他离开队友的视线满打满算不过半个月吧!十五天!连行动都跟常人无异了!” “奇迹!这绝对是一个医学奇迹!不,这简直就是在挑战人体极限,对生命科学的研究具有中有的借鉴意义!” “我要去报告院长——o(>_<)o” “这小子怎么长的,难道是身体有什么不同?好想解剖看看……(ˉ﹃ˉ)” 众人:“喂!Σ(°△°|||)︴” 乔时……乔时默默的选择了远离这帮科学怪人的地方。 呵呵,他会说这事没有科学插脚的余地么,遇见一个神什么的…… 终于,医生开具了探视允许,乔时被转移进了普通病房,修养观察加……嗯,被研究。 虽说各项体征都表明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但!素!京城乔家的继承人,总是要慎重一点的嘛!我们可是为开国元勋大人着想的! 嗯,如果忽略老院长死死压着出院手续单的手的话,可信率无疑会更高…… 在医院被各种隔离检查问话的度过了两天,军区终于认可了乔时的工作报告,隔离令一解除,医院也只能顶着一堆白胡子专家的哀怨目光放走了乔时。 “队长!” 一大早,病房的大门被“砰”的一声暴力踢开,一串七人从门口鱼贯而入,狼行虎顾,毫不掩饰的彪悍气息昭示了他们的身份:南方基地的王牌特战小队,刚执行了机密任务回来,目前正在修养期。 众人一眼便看见了穿着病号服靠在床头的乔时,因为刚应付完一批“激情四射”的老专家,面容有些疲惫。 不明状况的众人还以为他旧伤复发,顿时虎目一红,他们都是靠乔时引开敌人才得以全身而归,此时面对着面带疲惫的乔时,全都呐呐不语: 只轻唤一声:“队长……” 第19章 意外 “怎么,不认识了?” 乔时轻轻撩起眼帘,眼看着一众呐呐无言的战友,不由得好笑的问,略显苍白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相处的时间虽短,不足两个月,但这里是让他最安心的地方,有他可以托付后背的生死兄弟。 许是见着了他不以为意的态度,一众人这才出了口气,顶头的黑猴仗着自己灵活的优势蹿到病床前,黑瘦的拳头擂到乔时的胸前,嘿嘿笑道:“队长,你真不够意思,那么英雄的事情都不叫上兄弟,还一巴掌把我拍地上,差点闭过气儿造吗!” 他说的是乔时开最后一枪时把他从狙击点推下去的事,一是为了让他快速脱离战场隐蔽,要知道,战场上狙击手的位置从来都是最危险的,一旦暴露痕迹,那将要降临的覆盖火力能把聚集点犁上三遍! 这二嘛,乔时也是担心他们阻止,在敌人的包围圈几乎都要形成的情况下单独引走敌军,基本算定了十死无生,他怕这帮跟着他吃了太多苦的兄弟们阻止——当时的情况哪怕再犹豫一分钟,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恐怕他们就真的回不来了! 乔时一一扫过站立在他面前的六个人,全都军装笔挺,有的还挂着不曾痊愈的伤口,又一次风霜血雨之后,显得愈发沉着而内敛,但只有他们的敌人知道,这份内敛之下,蕴含着多么恐怖的战斗力! 转战千里,浮尸无数! 生生打烂了那支纵横东南亚几如太上皇的铁狼佣军团! 他们用的是鲜血来铸就威名,一笔一划在履历上写下“王牌特战”四个字,他们是他乔时手下的兵! 乔时笑着,任他们围着他,或关切、或埋怨,喋喋不休的诉说着别后的事情,探寻他的经历。 “……那天队长你走后,我们在原地趴了四个小时,熬过了他们三波搜索!卧槽跟抗战大片似的,你造么队长,我到现在都不敢想,在咱们国家!这个年代!我们还能体验到这种激情!” 黑猴一讲到这儿就激动,在自己国家被敌人像兔子似的撵了七天!搁谁谁不窝火? “也不知道边警是干嘛吃的……”最老实的熊猫也摸摸他厚实的胸肌上还未愈合的伤口,委屈的怨念。 “咱们在原地蹲了四个多小时,救援队伍才找到这儿来,嘁~还说什么树林太密,找不找咱们留下的标记,我看就是腿短!”灵鹫慢吞吞的补充。 “就是……”最为沉默的双胞胎兄弟莫语和莫言也开口。 乔时闭着眼睛听着众人背后的抱怨,他出身京城乔家,这个出身要求他除了要成为一个优秀的军人之外,还要求他成为一个优秀的政客。而且,他知道的事情要比这班凭着一鳞半爪只能在背后抱怨几句的兄弟们要多得多! 他知道,这一次他们逃过血洗,那那些站在事件背后的蛀虫们就要倒霉了!这颗毒瘤,国家已经盯得太久……太久了…… “队长,讲真,你不是说前天就回来了么,咋现在才让我们见?”黑猴突然想起一事儿。 “被隔离了?”老鹰猜测。 “卧槽!”黑猴炸起:“凭啥隔离咱们老大啊!他可是最大的功臣!要不是他,这次行动可不知道损失多大呢,那帮人,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这是,背对着门的黑猴没发现,有一抹墨绿正从被悄无声息推开的门后慢慢显现出来,那肩上的亮得刺眼的三颗星昭示他南方军区最高军衔者的身份。 众人安静下来,只除了—— “咱老大这回可是死里逃生,我可听说了,身上伤疤就不止一处是致命伤留下的呢!还隔离……吃饱了撑的!” 众人缓缓撤离,使劲冲他眨眨眼。 然并卵,正说到吐沫横飞的黑猴手舞足蹈得不能自已:“凭啥啊!他们难道还怀疑老大叛国通敌才回来的?我呸!” 众人脸上一抽,就像那口唾沫吐到了脸上一样—— “要我说,就光凭那些短腿的救援、那些不靠谱的政客,我说,咱们兄弟今儿还能全须全尾的站在这,一是靠咱命大,这二嘛,可不就是咱老大的功劳……我说,你们这是脸抽筋了还是怎么?!” 那道墨绿色的身影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她身后,已经退到黑猴对面的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他作死,汗都流了一头,更别提眨眼眨到脸抽经了! “咳,我觉着……他们可能是有些紧张。” 一声徐缓和蔼的声音在黑猴背后响起——无比熟悉,仿佛隔三差五的重要会议视屏上面都能听到的声音——那又黑又瘦的身影顿时一僵,白毛汗瞬间就染湿了军装! “我……我觉得我……可能昨晚没睡好,都……都听到幻觉了!”黑猴的锅底色的脸都透出一分苍白来,无比渴望的眼神望向对面的兄弟,希望能听到肯定的回答。 兄弟们……整齐划一的给他回了个摇头的动作。 “呵呵,小家伙看起来挺喜欢我这个糟老头子嘛,经常梦见老头子我讲话?” 花白头发的将军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将某颗极其不情愿的脑袋掰到能看见他的位置——毫无意外的看见一张准备哭出来的脸,分外童趣的捏了捏,道:“一万字的检查,有没有问题?” 黑猴激动地摇摇头。 又转身,对站在病床前的众人道:“我想跟小乔谈谈,可以吗?” 再次得到五人份的□□,周老将军笑眯眯的占据了乔时的修养空间,接过副官手里的一份文件,坐在乔时的病床跟前,摊开:“现在,我们来好好谈一谈你的工作报告,关于……你负伤后的那部分。” “……好。” ………… 另一边,锣鼓喧天,永山村筹备已久的春社祭典终于拉开了序幕,一大早,天还没亮,村长就穿着特定的礼服在一队锣鼓的陪伴下挨家挨户的“讨米”,百家米、蒸成饭,土地爷前插上香。 这是社饭,让土地爷吃上百家米,以后就会保佑那些人家五谷丰登。 这是老阿公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古老祭礼,为了这一次的春社,永山村人也是拼了! 春社日,忌针线,各家女人不在缝缝补补,但是各种忙碌也少不了她们的影子,真正嗨到疯起的是那些半大的孩子! 穿梭在忙碌往来的村人间,孩子们跑着笑着,目不暇接的看着一个又一个只在新年时才能看见的新鲜玩意儿,鞭炮、戏台、烧烤摊、吃不完的瓜子水果和一桌桌的鸡鸭鱼肉,还有穿着怪衣裳的老阿公! 韩久久穿着一件隆重的黑红祭服踏出了社稷源明,看着一路从村里蜿蜒到山上的草龙狮舞,天还蒙蒙的亮着,一束束火把被绑在青石台阶的两侧,将这一条小道照映得灯火通明! “传承记忆里只说被祭祀的神明只要坐着就好了,等着享用香火,顶多只在他们抬龛游神的时候附身在神龛里跟着游一圈村子,最后在春雨术里边加点赐福撒出去就好了……咦,这就是老辈传说中每次做社完就会降雨的原因吗?” “但是……果然还是好紧张啊啊啊!!!” “我要先去绕一圈么,不知道他们的设置是什么呢,人家的第一次……亲自确定一下会更好吧?!” 韩久久紧张兮兮的说服自己,为了这个祭典她已经食不知味了很久,天知道她会不会一紧张就搞砸了! “咦,久久姐,你也来看社啊!”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童声将韩久久好容易建设好的心理防线吓得七零八落! “卧槽,忘了九妹能看见我!” 韩久久一身宽袍大袖的繁复祭服,站在众多“的确凉”的村民之间,显得无比格格不入…… 第20章 神秘的鬼师 “天戴其苍,地履其黄……” “物博地广,唯艰唯难……” “麦出旆旆,谷生穟穟,麻麦幪幪,瓜瓞唪唪……” “万方土沃,茀厥丰草,种之黄茂。实方实苞,实种实褎。实发实秀,实坚实好……” “土地有灵,佑我生民,丰茂五谷,润泽川林……” “承泽上帝,唯生民故,泽川有灵,尚祀尚飨……” 小山坡上,与第一缕阳光同时,盛大的典礼开场。 钟鼓齐鸣,幡帛翻飞,清润的阳光照射在修缮一新的土地庙上,草地青青,竟显出几分离尘的神圣。 老阿公已经穿上了鬼师袍,佝偻着的腰身撑起厚重的配饰,脸上的皱纹掩藏在诡奇的颜料之下,绘成玄奥的纹路,两手高举着一块红绸,九起九拜,苍老的声音念出不知从哪时流传而下的古老祭文,合着热闹而沧桑的钟鼓,底下的观众一片肃穆。 那是一种连空气都可以沾染的情怀,投入了全部情感的严肃,在老阿公的手里,挥舞出一片鲜红的圣洁,仿佛要举身融化在这片深爱的土地里…… 韩久久忍不住紧捏了一下掌中的小手,换来小九妹一声夹杂着埋怨的惨叫。 “抱歉,没注意。” 韩久久忙不迭的道歉,眼睛却无法从土地庙前的那个苍老的身影前挪开—— “老……阿公?怎么会……” 失声的喃喃,惊动了被带在身旁的小九妹。小家伙疑惑的撇撇嘴,揉着小手的同时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不以为意的介绍:“那个是老阿公哦,村里面年纪最大的人,是我爷爷那一辈的大哥,……一共有七个爷爷,我爷爷排在第六,对了,老阿公还是个大鬼师哦,超~级厉害!” 小小的九妹毫不掩饰的嘚瑟,因为永山村中韩家人就几乎占了九成,家家沾亲带故,组成了一个类似于以前宗族社会时的那般结构,七个爷爷都是长者,连带着自家在村里都有不轻的话语权。 这些韩久久都知道,比小九妹还清楚得多,老阿公那一辈共有兄弟七人,姐妹九个,但在那种特殊的年代,男孩还好说,女孩却只有两个活了下来,后来远嫁,没有多少联系。 老阿公是庶长子,四爷爷才是嫡支,当然,韩家在当时就已经没落,没什么家产好争,老阿公因为兴趣选择了继承鬼师的传承,族长依旧由四爷爷那一支的人担任,一直延续到如今。 但……以前知道得再清楚,也抵不过亲眼一见! 那举着红绸的枯瘦手掌在别人看来或许没有什么不同,但在韩久久的视线中,却包裹着浓浓的清光,仿佛淬炼、又如同献祭,远远地,就已经能感受到他手里那块红绸所蕴含的精纯力量—— 韩久久知道,那是祭祀后要献给社神的礼物。 也就是,献祭给韩久久的东西。 “老阿公……”又一次呢喃,仿佛在消化这个猛然间闯入她视线的真相——这个只存在于她童年记忆中的,定格在一场盛大的葬礼之后的老者,居然也是一位身在另一世界的人呢! 眼睁睁看着仿佛意识到什么冲这边微微弯腰的老者,诡异的脸谱也没能阻挡他脸上的笑意,鲜红的绸缎高举,仿佛献祭哈达的姿势——这场春社,是献给身为土地神的韩久久的贺礼。 蓦地,本是位于旁观者位置的韩久久忽然觉得她来到了一个至高点,那被众人顶礼膜拜的位置上——身后,是属于她的神座;身前,是铺天盖地的丝线:属于村民的信仰,被老阿公高举的那块红绸吸引,随着他的舞动越发精纯壮大。 然后,被系在土地庙中的神像身上! 信仰,便如涓涓细流一般,通过脖子上红绸的疏导,化为神力,流入韩久久真身识海中那个储存神力的金色池子中去! 通常半天才能积累一点点的池子,瞬间就被填补了一半!韩久久生出强大的感觉,那种力量让人飘飘欲仙…… 这就是……生民的力量吗? 韩久久看着愈发晶莹剔透的双手,仿佛透露出一股不凡的意味,心中震撼。抬头凝视已经随着仪式落幕而站在原地的老阿公,不由喃喃:“你想……以此换得什么?” “想换得,您的真心庇护啊!” 或许是祭祀的力量还在相连,韩久久忽然听到一声微弱、却绝对坚定的声音。 愕然抬头,对上那双因时间而通透的双眼: 真心的庇护,不是一般神明应付般的了事,老阿公在她犹自稚嫩的时期送上这份大礼,想换取一份神明的真心。 能在他百年后,替他庇护这片他曾深爱的土地…… “……好。” 韩久久传音,郑重的定下诺言。不说这份礼物,光凭这里前世留存下来的牵挂,她就不能无动于衷。或许这一世,她漫长的生命中还会有更多更好的选择,但她的根,始终只会在这里。 “多谢……” 祭祀的力量渐渐退去,老阿公的声音慢慢远去,祭台上的老者也被早就等待在一边的弟子小心的搀扶,韩久久看着他远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背影似乎卸下了什么,格外轻快。 鬼师——通晓阴阳,驱使鬼物,镇压风水,选坟点穴……这些都是鬼师的“业务”,但在韩久久重生之前,她认为那不过是封建糟粕的迷信残余;重生之后,韩久久虽不再能否定那些神神怪怪的存在,但也不认为自己身边能忽然冒出来一个真正的“大师”。 但是现实就是那么戏剧性,她不但遇着了,还是一个熟人! 参与祭祀的村民已经开始褪去,韩久久还在原地呆滞了好一会,方才羞愧的捂脸:“重生到现在都过去一个多月了,我居然连自己村子里有一个鬼师都没有感觉出来!!!” 明明之前她有仔细审查过自己的领地的啊! orz心好累,想选择狗带…… “久久姐,你怎么了?” 忽闪着大眼睛的小九妹摇摇她的手臂,关切的询问:怎么一下子久久姐的脸就红成那样,是生病了吗? “没事……”韩久久虚弱的呻~吟,拉着九妹的手躲着那些看不见她们的村民,能山上的都是每家每户的男主人,她们着一对儿太过显眼,韩久久自己倒是没事,她这个状态一般人看不见,却没敢撤去小家伙身上的隐身符,只好忧郁的望着撤走的人流说:“姐姐只是觉得肩膀更重了。” “肩膀重了?那酸不酸?那我帮你捏捏好吗,我阿爸说我捏的可好了!” 九妹抬着脑袋望着韩久久,一边在人流中左躲右闪,一边咯咯笑着:不能让她们碰到我,久久姐这个新游戏好好玩! 村民甲:“奇怪,你有没有听见小孩子的笑声啊?” 村民乙:“怎么可能有小孩,不是都被带家里去了么。” 村民丙:“人声太多,你可能听错了!” 村民甲:“这样啊……” 紧绷着一张脸的韩久久紧紧捂着小家伙的嘴巴:“……虽然隐身符不管声音,但这情况……还是谢天谢地。” ………… 南方军区医院。 周姓的老将军若有所思的合上笔记,对病床上的乔时明言:“这些东西本来还不是你这级别的人应该知道的,但我还是说说吧,毕竟你也算是一个经历者。” “您说。” “你口中的这位土地,将成为华夏国已经明确记录在案的第二十位神明。你很幸运,遇上了一位对人类怀有不少好感的神祇,她救了你,或许以后国家会需要你保持这份联系。” “……” “很惊讶?” “……是的,将军。我……一直以来的观念被颠覆了。” “不需要惊讶,这世间存在着无数不可思议的事情,我们信仰科学,是应为科学更能够让我们掌握在手里,但是却不能因此否认那些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存在。” “……那些神明,大多对人类不友好吗?”乔时好奇,他只遇到了一个韩久久,又是迷糊有时又很精明,但不可否认的是,她那一份对人类毫无保留的善意——如他,又如那些永山村的孩子们。 “嗯……说是不友好,其实倒不如说是完全不愿意接近吧,他们能隔着很远的距离就发现我们,然后远远地避开,从没有一次,人类能够从一位神明那里得到那么丰富而清晰的情报。”周老将军说,同时给乔时下达命令: “保持好这一份友好联系,说不定,以后我们会有更加密切的交集呢。” “……是!” 第21章 担生出,风雨现 六月初……嗯,农历还是五月,端午的前夕,距离那场盛大的祭典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初入盛夏,村里池塘的荷花早早的打了花骨朵,在不肯让水葫芦的紫色花序专美于前,鸭子成群结队的游弋在湖藻间,和一帮不甘寂寞的光屁股小孩争夺鱼虾,闹腾得不亦乐乎。 不过如今已经安静了下来,因为一场称得上壮阔的大雨已经延绵了好几天,乌泱泱的天空让所有人的出门兴致都化成了一场叹息: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啊! 社稷源明,荷池中殿。 韩久久百无聊赖的趴在窗前的美人椅上,称得上精致的玉手伸出窗户外承接天上的雨水,大雨啪啪的落在指掌间,微疼,然而她的目光悠远,早已不知停留在了何方…… 大狗斗战乖顺的趴在脚蹬旁,不得不说,韩久久狠下心来之后,两个月的训练便已经颇见成效,如今的斗战已经不是乔时那会儿光凭肉眼就能看出虚幻的状态了,这只德国黑背的体型越发凝实壮大,如果它愿意现身,普通人根本就没法分辨出它与实体有什么区别。 身上本应是黑黄布局的毛发更是如被墨染了一般根根黑亮,乍一看,就是一条纯种的黑犬嘛! 嗯,用韩久久的话来说就是:越来越有镇邪黑犬的派头了! 有了大狗的帮助,每个月一次的引魂工作不再那么恐怖,外加第一次清理了那么多,倒是让韩久久安安生生的混了两个月。 “斗战……”不知道过了多久,趴在窗台上的韩久久中气不足的唤了一声,大狗耳朵一竖,望了过来:“这天气有些不对,你去把今年的风雨策拿过来,我要看看六月的雨水分布,这模样,像是要发大水啊!” 风雨策是每年天下风雨分布的册子,是天书的一部分,内容由天道生成,对应天下风雨大势,像韩久久这样的地祇,手上都有一本风雨策的投影,内容便是她领地内一年的风雨状况。 连续好几天的倾盆大雨,终于让韩久久意识到了不对,主动要求翻阅风雨策——明明她刚成为土地那会就已经翻阅过了一次,首章首页上那四个风调雨顺的大字还犹在眼前…… 为什么……总有一种不安心的预感,还是她……忘记了什么吗? “汪!” 正想着,斗战已经手脚麻利的从她书房里叼来了一本青色封面的线装古书,汪了一声唤回她的思绪。 韩久久轻吐一口气,伸手接过了那本青色的古书,神色莫名。 玉手轻柔的在其上抚过,仿佛含着一汪清光,那原本普普通通的青色面皮却犹如墨锭落在了水中,变成一种莫测的青灰色,如同搅动的风云,晕出一种“活了”的气息。 观看风雨策,是需要耗费神力的。 哗哗的纸页自动翻开,每一张上都有风雨呼啸的声响,带着一种天威,回荡在房间内,显露出莫大的威严。 “呜呜……”斗战在第一时间退出了房间,很不威风的夹着尾巴躲在门外,只伸出半个脑袋窥探消息。 韩久久眉间显露出一个金色的印记,那是融入她体内的金色小阴,定住了从书中泄出的风云。 “六月……”韩久久眉头紧皱着翻找属于这个时间段的风雨定数,蓦地,指尖停留在一栏:“永山村六月有雨七天,雨量适中……初七降雨一日,中雨,晨八时至十点,雨量24毫米……” “初七降雨一日……雨量24毫米……” 宛如确认般的喃喃,韩久久合上书册,满室的异象归于平静,夹着尾巴的大狗试探了一会,终于又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挤上铺了软垫的脚踏,舒服的卧了下来,顺带“嗷”的招呼了一声。 揉揉眉间,韩久久看了眼不知忧愁的斗战,又看了看似乎不知道停歇的倾天大雨,摸了摸狗头,吩咐声:“你在这看家,我出去一会。” “汪汪!” 得到斗战保证般的叫声,韩久久起身,忽然身子一顿,下一瞬整个人就出现在了一块硕大的晶壁面前——就是那块可以照见领域中任何地方的玉璧! 韩久久上一次就是在里边发现了正在和父亲闹脾气的小九妹。 现在,晶壁没有经过她的催动,却自动显化出影像,惊动了身为主人的韩久久—— “那是……什么东西在天上飞?” 玉璧上显出隐隐绰绰的形象,那是一个从高空中掠过的生灵,只能看清一双因为滑翔而大张开来的翅膀,没有羽毛,只一张青色的薄膜连在身子和臂膀之间,就像蝙蝠的折叠翼。 它们游弋在风雨中,灵活得宛如乘风嬉戏。 “那是……蛇??” 韩久久看清了那在翅膀护持之下的,一尾光滑的蛇身,还有……身后同样张着翅膀的七八只不同相貌的生灵。 “还不止一只……是妖精么,为什么会引起土地晶壁的关注?” 能诞生出神灵的土地总归是蕴含着灵气的,韩久久也不是第一次在自己的领地上看见过出来溜达的妖怪精灵,但只要没有引起什么混乱,她自己也是不怎么管的,更别说这块比她还要懒的晶壁了。 这么想着,镜头忽然就靠近了那几只飞在空中妖精,晶壁中也传出它们嬉戏风雨之余闲谈的声音: “青牙,干嘛赶这么急啊,好容易有大的雨,好舒服,我们再玩会~”一只颜色偏蓝一些的翼蛇挠了挠脑袋,露出惬意的神情,似乎真的很满意这片风雨,主动开口要求停留。 闻言,位于最前头的一只翼蛇回过头来,不满的道:“阿单,担生大人肯定就在不远处,这片风雨中到处都是那位大人的气息,我们翼蛇一族需要那位能呼风唤雨的大人,所以不要再偷懒了,如果我们虔诚一些,说不定那位大人就会同意我们的追随了。” “担生神蟒,一出则风雨动,大水生,如果能追随在那位大人身边,我们翼蛇一族就不会因为环境的原因被逼入绝境了。”另一只翼蛇也劝道。 “真希望能永远生活在这样的雨水中啊,好舒服~~~” “传说中以前我们翼蛇一族就是追随在一只担生神蟒身边的呢,不过这是好远以前的事了,这只新出世神蟒大人真的能够同意我们的追随吗?” “尽力一试吧,我们翼蛇一族再也经受不住折腾了……” “那我们走吧。” “嗯……” ………… 翼蛇的飞行速度很快,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掠过了韩久久所属的领域范畴,不过也足够了,她已经知道了造成这场连绵大雨的罪魁祸首: 担生神蟒。 担生,是中国神话传说中的大蛇,可以掀起水患。最早见记载于郦道元《水经注》:“人有行于途者,见一小蛇,疑其有灵,持而养之,名曰担生。长而吞噬人,里中患之,遂捕系狱。担生负而奔,邑沦为湖。” 是一种与风雨水患有关的异兽,传说担生出,风雨大作,水患生焉,而异兽催生的风雨,自然不会被记载在风雨策之中。 看来,她永山村之外不远的地界,发生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这样想着,韩久久身形不停,一晃儿消失在社稷源明中,再出现时,已经换了一身普通的衣装,撑着伞,站在了一座熟悉的大门面前。 这是韩九妹的家。 “砰砰砰——” 礼貌的敲了敲院门,却没等主人家冒雨出来就自己打开了扣着的栅栏,进了这原汁原味的农家小院。 一个热情的声音便响起:“哎哟,小韩老师来啦!我就说时间快到了,快进来快进来!这该死的老天就是不消停,别淋湿了,难为你还想着我家九妹,天天跑来帮她补课……” 一个穿着围裙的妇女从厨房中伸出头来,她不漂亮,黑黄的肤色如同所有的农家妇人般平凡无奇,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却温暖无比,她是九妹的母亲,也是……韩久久二十年前的妈妈! “没事,阿姨,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而且九妹很聪明的,用不了我多少时间。” 韩久久笑着回应韩母,一边进了堂屋,放眼望去,便见小九妹已经规规矩矩的坐在书桌上,身前摊着一本书,显然是在等她到来。 “久久姐!” “乖,作业做完了吗?” “做完了,今天从学校回来,老师还说如果明天还下雨,就不用去学校了,因为今天路上涨了好多水,估计明天就要发大水了!我有好几天都不会有作业了!” “哦,村外头的那条路开始发水了么?”韩久久摸着小丫头的脑袋,不同于她不用做作业的欣喜,她更多的是对于洪水的忧虑。 永山村算是位于山脚,地势较高,现在连出村的道路都开始有水了,那外边的村子…… 韩久久开始觉得,事情……可能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九妹,今天的天气预报到了么?帮姐姐开个电视,我想看看。” 没错,身为土地神的韩久久要借助人类的科技了,因为她手上的风雨策只记载了永山村的风雨情况,在如今异兽加入的情况下已经做不得准,现在,她需要从人类的实时监控的角度中寻找那个罪魁祸首的踪迹—— 担生出,风雨现么? 那就让她看看,这场风雨的中心在哪里! 第22章 洪水突袭 第一天: “桂省西南部普降大雨,局部地区已引发洪灾,受灾区域以石杨县为中心,笼罩十余县市,为百年一见的特大洪水,呼吁广大居民注意人身安全。” 第二天: “目前,宜川、南潼、显足、河昌、璧远、永山等地已出现50mm以上暴雨。暴雨区域还将扩大,宜川大龙口江等地区将持续出现暴雨,局部地区可达以上,降雨时伴有短时强降水、雷电。请各位居民朋友们,一定注意安全!” 第三天: “今日清晨开始,随着核心降雨云系进入山区,各地雨势明显增大。市气象台1小时内拉响两道天气预警:宜川是降雨核心,请大家做好应对强对流天气的相应措施,注意防止山区山体滑坡、泥石流危害……” 第四天: “面对连日暴雨导致的地质灾害险情,我市迅速启动应急预警机制,共组织力量紧急疏散2万名受困居民,下面播报洪灾紧急避难技巧……” 韩久久的眼睛注视着九妹家那台小小的黑白电视,整个人一动不动的,仿佛认真到入迷,已经完全忽视了身周的情况。但如果认真看她的眼睛的话,就会发现,那双紧盯着电视中天气预报的眼睛中尽是一片密密麻麻的金光,融汇在双瞳里,不觉诡异,反而是全然的神秘和威严! 她在推演! 根据眼前所见、即“第一天”的天气预报为根基,以神目为本,强行推演出往后“第二天、第三天……”的天气状况。 “呼……好难……” 韩久久面色惨白的断了神力,虚脱般的往后一靠,说道,完全无法抑制的豆大汗珠直从额头往下落。 与天地规则直接相关的神明之目,按理来说是拥有无限可能,窥视因果就是其中之一,只要掌握,以因推果,以果论因都是寻常。韩久久早从传承记忆中得到这方面的理论,但是实践却是第一次,而且无比耗费神力! 不过短短一瞬,推演出两三天的信息,她的神力池就几乎干涸,若非反应迅速的切断了神力来源,恐怕连本源都能消耗出去! “这种能力以后要慎用。”韩久久虚闭着眼睛暗自调息,脑海中却不时闪过一幕幕残缺的画面——那里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周身环绕金链,一眼望去,断尽诸天因果,九天十地三千世界,无可拦截—— “在没有达到那种程度之前……” 哪种程度呢? 没有人回答,那一声叹息微弱,刚出喉咙就随风而散。但是韩久久却没有丝毫注意,不远处的小九妹也埋首于书本间,完全没有受到干扰,仿佛从来就不曾有过人开口一样 韩久久面无异色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短暂的休息过后,她的脸色已经缓了过来。同时,在她没有注意的脑海里,那些琐碎的画面随着她的休整而悄然消逝无踪,而她这个主人却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整了整衣衫,她交代了一句:“九妹,天气不好,今晚早点睡,不要看太晚了。” 没错,早点睡。 因为,“第一天”已经过去了,推演中那场随着时间流逝而越发严重的洪水即将到来,永山村也在波及范围,整个村子都将沉浸在泥水里,山洪、泥石流,还有与大灾伴生的各种病害…… 这一次,因为涉及担生巨蟒这种“另一个世界”的生灵,她这个土地神将责无旁贷的担任起预警和指挥的重任。 而她的方法就是——入梦! 今夜,她将入梦,为村民示警,为他们选好退路,她要让整个村子安安全全的,直到洪水退去! “唉,久久姐,今天那么快就走了么!” 小九妹惊讶,一般这个大姐姐都会在她家待到晚饭才会离去,现在,米都没有下锅呢! 韩久久笑着拍了拍小九妹的脑袋,戏谑道:“你不是说今天作业少么,怎么,想留我下来多布置点?” 九妹闻言脑袋摇成拨浪鼓,两只小手挥舞着似乎恨不得把人推出门外:“我好不容易才写完的!一点都不少,久久姐你快回去吧!” “哈哈,小滑头!”韩久久笑着,人已经出了门外,手里也不知何时撑开了一把荷花伞,在雨中格外朦胧靓丽。 倒是韩母有些急,刚喂完猪,急忙从厨房伸出一个脑袋,招呼道:“哎小韩,怎么则么快就走了?留下来吃个晚饭啊!” “不了阿姨,我家还有点事儿,先回去看看。”韩久久连忙推辞——笑话,她虽然很愿意跟家人们在一起,但绝对不包括吃饭时间! 这个时代的饭菜有多少油就不说了,光是她老妈弄出来的黑料理,她就无比想哭着找老爸——那才是他们家的大厨,但是很明显,今天厨房里只剩下了一个老妈! 果然,那厢韩九妹已经惨叫起来:“妈!妈!今晚的菜奶奶炒好不好?你别动!你别动!我炒也是可以的……” 这厢韩久久已经撑伞出了院门,闻言连知晓噩耗的阴郁都消散一空,唯恐天下不乱的添了一句:“阿姨,她嫌弃你做菜难吃呢!以后就让九妹做算了,您享享清福~” “久久姐,你哪一边的!” 身后是小家伙气急败坏的声音…… 是夜,隆隆雨声依旧,沿山而下的河流终于积攒了足够的破坏力,深山中,山洪暴发。 走兽哀鸣,狼奔豕突,韩久久驻足领地的最前端,看着山洪肆虐,一身神力轰鸣,经晚不绝—— 是夜,永山村民陷入黑甜的梦境,那里无边的黑暗中有一株红花绽放,坐落于一个山洞前,幽深的黑暗中,仿佛灿烂的希望,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那是……后山山洞?” 无数人迷蒙的意识里闪现出这一句话,再使劲去瞧,果然越看越像——那个山洞高悬,口窄肚深,绝水绝火,易守难攻,那里是当年父祖辈们躲避土匪战乱的最后根据地,几乎每个村子都有一个,没有人陌生。 在梦中,那里有着一种让人无比安心的气息,仿佛只要呆在那,就能躲避一切灾厄困窘。 特别是梦中最后忽然大放的水流声,光凭声音就能知道是怎样的波涛汹涌!还有让人心肝胆颤的轰隆,仿若山崩地裂,那深邃的黑暗中似乎在发生着无比可怕的灾难,无数人尖叫着逃跑,往那朵花儿所在的空间逃去—— “呼——!!!” 一声惊呼,无数人从睡梦中惊醒! 在蒙蒙的晨光中面面相觑,窗外依旧雨涟涟,哗哗的雨滴仿若连成梦中噬人的声响,而他们眼前,却看不见那朵代表着安全的红花—— “当家的!” 朦胧中,有女人抓住自家男人的手臂,声音微颤。 梦中的一切无比清晰的照映在脑海中,仿若某种预示! 忽然,一抹熟悉的红光在微映着晨光的窗外闪过,室内呆怔的两人一个激灵,连衣服都顾不得就从床上跃起,哗的一声打开窗,迎入满室风雨—— “铛——铛——铛——” “发大水咧——各家各户,打包粮食衣物!” “发大水咧——各家各户,带着老婆孩子,推守后山!” “铛——铛——铛——” “发大水咧——各家男人维持秩序,不争不抢!” “发大水咧……” 年过半百的老阿公穿着蓑衣拿着一个破锣在风雨中巡视,佝偻的脊背却仿佛撑起了一片天,穿过他的身影,可以看见已经漫了脚背的水覆了全村! “发大水了……孩他娘,快去把阿秀叫起来!收拾被子衣服,我去装粮食——一起去后山!” “哎……哎哎,知道了!” 漫天喧哗从晨光升起时炸响,没有人还有心思讨论梦中的情景,都在尽全力抢救村里的资产,而那七手八脚的忙碌中,一声声铜锣宛若镇海神针,伴着苍老的呐喊,一下、又一下,响彻在永山村的上空。 永山村外,一抹红光划过,落入一双沾满了泥水的玉手中,随便一缠,便化作鲜红的丝带,被系在少女如瀑的发间——正是那条老阿公献祭上来的红绸,被爱美的韩久久祭炼成一条发带,一直缠在发间。 昨晚,便是它化作一朵红花,入了全村人的梦境,传递这身为土地的韩久久对村民们的庇佑。 “坚持……不住了!” 洪水隆隆中,传来一声虚弱而疲惫的声音,那是,战斗了一夜的韩久久! 第23章 水漫金山 眼前,洪水肆虐。 奔腾的流水混黄,随着不停歇的雨势,暴涨到了一个可怖的程度,裹挟着大量泥浆土石,沿着千百年自然选择形成的最优路线——河道,从高处毫不留情的碾压而下! 轰隆隆…… 永安村立身于山脚,并且有河道穿村而过—— 不论是哪一个,都注定了这个小小的村子必将直面这场突然暴发的灾难,山洪、泥石流……这种历来只在电视报纸广播中出现的灾难,让日日与黄土作物为伴的村民们措手不及。 如果不是韩久久,或许昨晚,人们就会在熟睡中被洪水吞没…… “敕令,木石生根——” 一声清喝,神力像箭矢般射向四面八方,没入众多树木土石之中。 轰隆的浪头跟前,一排排绿树宛如收到了指令的士兵般暴长,以树干、以树枝、甚至以茂密的树叶拦截洪峰!而根系,也在淡金色的神力笼罩下,使劲伸长了根须,死死抓住身下的土石,向下、向四面八方,用根须编织成一片惊天大网,以身躯守护水土,对抗着肆虐的洪水! 轰!轰!轰!…… 不仅如此,还有那些立根于河道周围的石头,无论大小,均在韩久久神力下瞬间巨大化,甚至一些本应被水流卷走的浮石,也宛如生根了一般,驻守在河道旁,以自己厚重的身体直面洪水的冲击! 木石生根,以神力为基,以身体做堡,一分分减弱洪水的冲击,削弱它的威力! “敕令,山河开道——” 又是一声呵斥,又是一道神光从韩久久身上飞出,没入山陵间的土地上—— 在洪水的轰鸣中,土石移位,林木让道——韩久久生生从山陵间再开出一条河道来! 哗啦啦,洪峰分流——混黄的河水分出一支,朝着新开辟出的新河道奔腾而去,嗜人的洪流再减一分威势! “呼……呼……” 沉重的呼吸声回荡。 混黄的洪水中,一株株参天大树固守着山河,顶顶绿色的树冠在广阔的黄水中格外醒目,韩久久立身于其上,玉手沾满泥浆,扶在湿润的枝干上,一身狼狈分不出雨与汗,半坐半跪,酸软的四肢昭示着一夜的恐怖消耗。 大雨倾盆,丝毫不间减弱的趋势,韩久久半跪的身躯渺小,却拦着肆虐的滔天洪水,就像一根支柱,庇佑着身后那些知晓或是不知晓她的存在的子民…… 神念扫射下,无论是满目疮痍的山林还是嘈杂忙碌的村庄,都被收入那双满是血丝的眼底,化作一句疲惫而懊恼的声音: “神力耗尽,我要……坚持不住了……” 话音落下,韩久久瘫坐于地,环绕于身的淡金色神光黯淡,霎时间,那些凭借神力大发神威的大树巨石顿时委顿下来—— 巨木还原成小树,大石翻滚着变回无根的浮石,原本的洪水防线被裹挟在洪水里,土石翻腾间,将混黄的泥水化作更为恐怖的泥石流,以惊人的威势碾压而下! 从遥远的深山开始,失去了神力的支持,无数绿树岩石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面对着力量不断继续积蓄的洪峰,哗啦啦一气倒陷下来! “糟了!” 感应着远方的形式,韩久久脸色愈发苍白,一排排彻夜铸就的洪水防线在失去了神力之后就像纸糊的一般,一捅就破! “怎么会这样……” 韩久久浑身冰凉,眼睁睁看着天灾像被压制的弹簧反弹一样,在瞬息间壮大到恐怖的地步! 头上的发带氤氲出暖暖的红光,那时生灵反哺给神灵的信仰之力,想要温暖自己的神灵,但对于韩久久来说,却无法将她拉出眩晕的地狱—— 整整一个晚上,以敕令令木石生根,守护水土;以敕令令山河开道,引流山洪;以敕令驱逐百兽,避让洪峰……以一个新晋土地的微末神力,守护自己的领土,韩久久已经做到了自己的极限。 但是……还是不行,山岭河道是大自然千万年的选择结果,就算她再怎样分流引洪、拦截土石,也不过是一时间的拖延而已。 该来的,还是要面对! “泥石流来啦!!!” 一声惊恐的大喝,几乎让携家带口往后山山洞退去的队伍一瞬间慌乱下来。 米袋掉落、行李散乱、小孩子哇哇大哭…… 但是人们都没有时间再注意到这些,轰隆隆的泥石流撵着他们的前后脚就这样淹没了过来!猝不及防! “啊!啊!”“跑啊!!!”“救命——” 漫天的泥水中,队伍最后的几人跌倒在地,连忙被前边的人七手八脚的拖拽着飞逃,连珍贵的行李也顾不上了——路遇石阶,一下子猛扑过去,堪堪躲过了灭顶般覆压而来的泥石流! “嗬……嗬……” 捡回一命的几人顿时瘫倒在地,喉咙里传出惊魂未定的粗重喘息,几个人高马大的粗汉子都透露出劫后余生浓浓庆幸,对视间,面面相觑,又忍不住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干笑声—— “啪!”“啪!”“啪!” “哎哟!谁打我!” 一根竹杖换来几声恼羞成怒的喝声,几人扭头一看,是一个气咻咻的老者:“老阿公?!!” 几人顿时委顿下来,捂着被敲了一竿子的脑袋委屈道:“打我们干嘛?” “打你们这几个笨手笨脚的蠢货!还呆这干什么,以为泥水追不上来吗,还不赶紧去帮忙搬东西!那么多爷奶小娃子,你们这些年轻仔不上,让我这个老头子替你们吗!” “哎哎,知道了知道了!” 被教训一通的几个小伙子看着身披蓑衣手执竹杖,在风雨中往来指挥的老阿公,再看看身后那几件来不及抢救的行李物资,脸色通红,赶忙拍拍屁股站起身来,也不管身上雨衣歪斜,就去前边接过老弱妇孺身上的负重,相互搀扶着,向后山的山洞行去。 老阿公欣慰的摸摸胡子,一双本应浑浊的眼睛闪着清澈的光芒,回望身后那个被泥浆吞噬的村子,抽抽唇角,却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 沉重的叹了口气,老阿公看着再次追上石阶的泥浆,又一次抬腿,跟着渐行渐远的队伍,消失在这个养育了他终身的地方…… “人没事就好……” 遥远的神念传回来感应,因为神力消耗而疲惫不堪的韩久久轻声一叹,就着天上的雨水洗净了泥浆,露出底下宛若美玉雕琢的姿容,浑身沐雨,衣衫尽湿,又如出水芙蓉。 韩久久拨了拨被雨水打到前边的头发,神力的大量消耗让她连最普通的避雨术都用不出来了,湿透的衣裳黏黏的贴在身上,勾勒出奥妙的曲线,也让她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抢救出来的物资足够村里人在山洞里度过一月半月的,到时候,洪水怎么也该消了,只要注意防病防疫,等政府的救援开进来,会帮助他们度过最难的关卡。” 韩久久看着在泥石流下被毁于一旦的永山村,眼里划过一抹黯然,但随即恢复过来,冷静地分析着目前的局势: “山洞里有见多识广的老阿公安稳人心,应当没有什么问题,我再从社稷源明里送去一些防病防疫的草药,上次给乔时找药时剩了不少乱七八糟的,这回正好能派上用场!” “山里的百兽也安置到位,没有损伤了十万大山的生灵根基,以后生态重建会容易的多……山洪倾泻过后会渐渐稳定,泥石流已经淹没了村子,再多的手段也用不上了……村庄的重建要等人间的政府参与,我虽为土地,却是不好直接插手……” 想来想去,韩久久伸出手掌,仰头望天,看着这无休无止的从天而降的淫雨,缓缓开口: “现在,就只剩一件事了——如何……让这场雨尽快停下来!” 一切灾难的源头都是这场雨,如果雨水不停,谁也预料不到还将产生怎样的悲剧! “担生……神蟒……” 韩久久的脑海中划过前不久窥见的那几只翼蛇的话语,陷入沉思…… “担生属水,是上古异兽,有搅动风雨引发洪水的之能,但古来都有担生报恩的传说,这种生灵不像是穷奇、梼杌等穷凶极恶或者干脆是抑善扬恶的凶兽,为何它会突然在人间搅动风雨?当世人道苍宏,凡间以人为主导,妖道魔道无不避却,担生虽为神蟒,却也不该结下这等因果才是!” “何况风雨策涉及天命,有天道监督,它就不怕惹上天狱?” 韩久久回想着接受封敕那日,几乎撑爆了整个识海的恐怖存在——天狱,监察九天十地,一切扰乱天地秩序的“不法行为”,在奉行人道的世界无视风雨策妄动灾兵,担生的行为已经造成了扰乱天地秩序的后果,就算不会招惹出那高高在上的天狱执掌神君,但是那些被派驻在这一界的镇守神明也不是吃素的! 看这越发严峻的灾害,这肆无忌惮的行为迟早会引出那些存在! “所以说,它是不要命也要闹上一通吗?意义何在……”韩久久从树冠上站起身来,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背后浮现:“担生神蟒所为的意义在于,他要靠这样的风雨连接水脉,从封印中脱身!” 是谁?! 韩久久猛然转身,一双浮现着淡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一条在风雨中若隐若现的古路,还有那个站在路尽头的白须拖地的身影! 拄着根长着柳树叶片的拐杖的老人微微弯腰,向韩久久行了个揖礼,道:“老朽邢马山千年柳精,见过永山土地婆婆。” 柳精?难道是上一次那个送药小妖怪嘴里的“柳爷爷”? 韩久久不敢怠慢,也立即回了一礼,道:“久仰柳爷爷大名,不想在这里得见,敢问柳爷爷刚才所说可是属实?” “老朽所言,无有一句虚假。” 白须拖地的老者微微一笑,手指向东南的方向,道:“千年之前,担生神蟒被人封印的地方就在那里,老朽当年亲眼得见啊!” 原来,就在韩久久领地不远的宜川县城边上,有一座山,山腰有一座古塔,名为双绝塔,遗留在人间已经足足一千年,而它被建造的初因,就是为了镇压一条担生神蟒! 神蟒属水,遇水则生,神威大涨。当年修塔的人为了避免这件事,特意将封印塔建在山间一个避风避雨的山崖下——巨石撑天,隔绝天雨;山岩为基,隔绝地水——此为双绝,为的就是将担生与它的力量之源隔绝,从而将它永远镇压在此地。 然而千年过去,也不知是不是双绝塔本身出了什么差错,好生生的封印竟然被撕破了一丝,惊醒了沉睡千年的神蟒。 “担生神蟒动用了天赋神通,呼风唤雨,就想要让洪水漫上山腰,助它脱困!” 整个一出水漫金山的现实版啊…… 韩久久无力吐槽。 与此同时,桂省遭受大范围洪水袭击,引发多处严重灾害,政府救灾部门不得已向军方求援,求援的信息被摆在南方军区司令周老将军的桌子之上。 “乔少校,”周老将军翻阅着桌上的文书,对面前一个身姿笔挺的青年说道:“这一次,因为受灾面积太大,地方部队人手不足,我们南方军区将会派出队伍支援,这些队伍就由你来带领吧。” 啪的一声敬了个军礼,乔时毫无表情的面容上尽是坚毅,他说:“是!” 目光却落在救援地图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名字:永山村…… 第24章 放生 大雨倾天,全村人都蜷缩在这个深深的山洞里,篝火熊熊,带来温暖的同时也担任着祛除湿气和虫瓢的任务。山洞最里边,一排排稻草被单弄成的铺位就是全村人的“床”,条件很简陋,但是没有人还有心思挑剔它。 大人们愁眉苦脸,担忧着日后的生活,但没心没肺的孩子们却为这前所未有的“大合宿”激动得上蹿下跳! “妈妈妈妈,今晚我要和阿苏睡!我要把两家的床连在一起,你和阿爸睡这一头,阿苏爸妈睡这一头,我和阿苏睡中间!” “阿爸,快帮我们把架子搬过来,我们要搭帐篷,今晚我们哥几个住这里!” “奶奶,我要用这块毯子铺床……” “阿公,今晚全村人都要吃一锅子的么,放多点肉——” ………… 不识愁滋味的少年郎将这注定艰苦的逃难变成了其乐融融的“过家家”,从来没有尝试过跟大人们一起玩,小家伙们兴奋得抓耳挠腮,灵感不断爆发,指挥着这个那个,共同搭建一个完美的游戏场所! 大人们苦笑连连,却不忍心抹煞了这份笑容,反正被困在洞里,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真的动起手来——干草编成饰品,石块隔出空间,还有干燥舒适的草窝窝,满足从打洞睡觉到嬉戏玩闹的各种需求! 也幸亏这山洞以前是村里存储各种干草柴火的地方,存货充足! 嗯,这是韩久久推演预言的“第三天”,各种因大雨而起的自然灾害开始频繁的出现在电视、报纸、录音机里,而国家力量还未抵达的时间段。 而韩久久也在一夜的休息中慢慢恢复了损耗的神力,并惊喜的发现略有提升:“虽然并没有恢复到最为圆满的状态,但是已经可以感觉到了,那种力量上限拓宽的感觉——只要神力一回复,我甚至能直接提升半品的实力!” 永山村土地的品级是十二品,为神道中最低的一等,但也是自封敕起就自动具备了十二品神祇的神力——当然,能不能熟练运用又是另一回事了。 神祇的品级决定了神力的多少,而神明所有功绩换算的功德点则决定了等级的提升,韩久久救助永山村民并十万大山众多生灵,功绩被天道换算成功德点,足足够她提升半品的实力,距离真正升级也是不远了。 “神念能够感应到的区域都扩大了不少呢……”韩久久背着满满一背篓的药材,冒雨走在湿滑的山道上,向着永山村民栖居的山洞走去,一边感应着身上的变化一边喃喃自语。 鲜红的发带在大雨中飞扬,衣袂飘飘,隔绝了雨水,不复昨日的狼狈样。 忽然,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韩久久顿足、抬头,看向了从山道拐角处现身的佝偻身影—— “老阿公。” 韩久久出声,仿佛早有预料。 那边一身蓑衣竹杖的老阿公也笑眯眯的拱了拱手,一副等候多时的模样,道:“怎么敢当土地神尊的一声老阿公,还没有机会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呢。” “不过职责所在罢了……”韩久久轻笑,将身后的背篓放到身前来,满满一篓的药材没有任何防护,却不曾沾上半丝雨迹。她低头细心的挑出一张枯叶,仿佛漫不经心的问道:“老阿公是怎么看出来的?” 虽然自春社后,她与老阿公之间就有了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但其实两人却从没有真正的会面过,根本说不上熟悉,韩久久好奇他怎么能够在这里截住自己。 她自问没有泄露任何行踪,而且以老阿公的水平,还不至于能窥探神明的私密。 “老头子虽然老眼昏花,但亲手献上的百结绸,还不至于认不出呢。”老阿公笑呵呵的指向韩久久头上的鲜红发带,答道。 百结绸,是老阿公在春社时依照古礼,亲自祭炼并献给土地神的礼物—— “倒是我疏忽了。”韩久久摸着头上鲜红的发带,苦笑,将手边的背篓推到老阿公身前,说:“大灾之后常有大疫,人如此,牲畜也是同样,这些便都是防治的药材,老阿公应当懂得处理。” 水灾灾区卫生条件差,如今又不像后世那般,什么防治条例都能凭借便利的信息渠道传得到处都是,像永安村这样的山区,饮用生水根本就不是什么奇事,疫病防治就更加困难了! 韩久久送来的草药都是专治肠道传染病以及各种常见皮肤的,例如霍乱、痢疾、伤寒、浸渍性皮炎等,人与牲畜都能用,正是永山村如今最急缺的东西! 老阿公满脸复杂的看着满篓的草药,拄地的竹杖轻点,叹了口气:“老头子都还没说出口,神祇大人就已经将心中所求送上门来了……我永山村何德何能,竟然能遇上您这样的土地神尊,三生有幸啊!” “何用客气。”韩久久摇头,挥手将背篓送到老阿公身边,笑道:“我是永山村的土地。” 一方土地,护持一方安宁。 她有守土之责! 看着老阿公不知从哪招呼了几个年轻人将药材带走,韩久久站在石阶上,微笑着凝视那条通向山洞的道路,那里,有前世的亲友,虽困居一穴,相互扶持着,却充满温暖和欢欣。 久久—— “终究是不同了……” 一声轻笑,长长的发丝在风雨中轻扬,韩久久转身,向着不知何时延伸到她脚下的一条路,大步走去! “担生的目的是什么?” “召唤洪水,淹了山腰上的双绝塔,借助水脉之力让它脱困。” “有什么办法阻止它吗?” “有!重新封印它,或者,彻底放出它。” “它是被谁封印在其中的,可犯了大罪?” “那倒不是……北宋真宗后期,国兴天书符瑞之说,举国狂热,担生为神蟒,被当时的官员觊觎,废了大力封印于此,可惜,还没等被当成祥瑞献上,老皇帝就驾崩了,双绝塔也就一直留了下来……” ………… 妖路在风雨中现世,韩久久在路上疾驰,缩地成丁,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昨天与柳树精约定的地方。 “见过土地神尊!” 高高的古柳下,聚集着十万大山所有数得上名字的妖精,韩久久方一露面,便被众妖礼敬。 神明,总归是比妖精尊贵! “各位免礼。” 韩久久虚扶着众妖,脸上挂着矜持谦逊,走到如虬龙的千年柳树下,襟带轻扬。 人界与妖路毕竟相连,担生的风雨不但侵蚀了人类的家园,妖精们的领地也同样不见得好过! 但是担生毕竟是神蟒,担了一个“神”字,便也担上了神道的因果。自天帝设立天庭以来,代天立宪,神道独尊!它们身为妖怪,此行虽然算得上维护自家权益,但终究还是不敢领这带头人的名分——所以,它们找上了韩久久这个土地神! 以神明对神明,天庭总不会找我们麻烦了吧! 这是在场所有妖怪的心声,包括一些传说中修炼了千年的老妖怪。 韩久久看着底下各怀心思的妖精们,心下轻笑:倒是好算计! 不过,她本来也是要行动的——淹了双绝塔?知道那塔的海拔有多高么!要真让那条蠢蛇办到了,整个永山村就瞬间回到亿万年前的侏罗纪时代! ——那会儿,永山村这块土地还在海底沉着呢! 如今有了这些盟友,虽说各有用心,但也算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要知道,像土地神这种地祇,是轻易不能离开自己的神职范围的!地祇的一切都与神域相连,离开领地越远,他们所能动用的力量就越少,直至与普通人再无两样。 甚至,一些没有能力凝聚实体的神祇,很有可能就此消散陨落! 双绝塔位于永山村不远的宜川县城周边,但毕竟不在她的领地上,韩久久想要做什么都可能束手束脚——但是妖怪们没有这种顾虑啊!他们一方要神祇的名义,一方需求真正的实力,于是一拍即合! “神尊,”老柳树在一旁发问:“可是想好了,到底是封印还是放生?” 韩久久于雨中负手,望向东南方的天空:“当然是——” “放生!” 第25章 复仇 “黑猴,物资都到位了吗?让兄弟们都快点,灾情不等人!” “报告队长,从基地调拨的救援物资已经到位,随时等待出发!但是队长,进入灾区后路况可能无法支持运输车通过。” 一身军装的乔时抓着一大叠资料边走边翻,穿过往来不绝的人群,不时向身边充当助手的黑猴询问各种情况,闻言,不由得一顿,想了想道:“没事,先运过去,带上设备,无论如何要确保物资能够到达灾区,再以后的调配由地方政府进行,我们只要听从吩咐就可以了。” “是!” 黑猴敬礼,看着乔时一头钻进辆已经发动了的大卡车里,正准备下去传达命令,忽然乔时从车窗又伸出一个脑袋来,直愣愣的看着他,问:“从我们这里到达重灾区宜川县,需要多久时间?” “呃……”黑猴猝不及防的一愣,快速在心底换算,答道:“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今晚十一点应该就能到了。” 乔时点点头,坐回去,拍了拍司机的肩膀,淡淡的吩咐:“行了,出发吧。” “是!” 随即以乔时的座驾为首,一辆辆军卡排成长长的队列,载着满满的物资和支援的士兵,轰隆隆的从黑猴身前开过,车壁鲜红横幅上的“救援”两字白得耀眼—— “……所以说这种问题不应该问司机更方便吗?”黑猴不明所以的挠挠后脑勺,看着驶远的车龙撇嘴自语。 “算了,还是赶紧安排好道路救援设备,不然车队说不定一进灾区就寸步难行呢!” 黑瘦的汉子甩了甩手,往队伍的另一边走去,话说他也是救援队的一员呢,不过不同领队的乔时,他是最后押队的人员…… 另一边,集齐了十方精怪的韩久久一行,在天刚擦亮的时候,终于来到了双绝塔坐落的白虎山下,一条山路蜿蜒,直通那位于山腰一处巨岩下的七层石制高塔。 天雨不落其上,地水不沾其身,是谓双绝。 一行“人”或高或低的围聚在白虎山下,不能再前进一步,包括几只实力相当于十品神祇的千年老妖。他们抬头,看着那从封印中泄露、几乎填满了整座山,对他们散发着强烈排次气息的黑色怨气,皆尽皱了皱眉头。 “怎么样?”韩久久询问。 她虽是名义上的领头人,但不论是眼界还是本身十二品神明的实力,都与在场的经年老妖相去甚远,更不用说她还因为远离神域而被削弱了力量了。 这种情况下,想要完美的解决双绝塔的封印问题,韩久久也只能庆幸她与这些妖怪们的目的相同了。 “担生的气息在排斥我们,不能再动用法力靠近了,而且……看这漫天的怨气,恐怕我们都有点想当然了……” 老柳树深深吸了口那几乎弥漫到整个天空中的怨气,从他身上探出的柳条随风飘舞,一分分反馈而来的信息让他眉头紧皱。 “怎么了?”韩久久疑惑,她能感应到空间中弥漫的黑气,很强,这是她的判断,但是到底强到什么程度,却还不是以她的实力能够判断出来的—— 对于蝼蚁来说,一座大山和一片山脉的大小都没有什么意义,因为那已经不是蝼蚁的生命层次可以触及的东西了! 但是老柳树不同,他以千年的时光沉淀出超越十品神祇的力量,是他们这一行中的佼佼者,他可以分析出那些弥漫在天际的怨气的含义: “八品神祇的实力——”老柳树深深叹息,一张老脸上的皱纹仿佛积得更为深刻,柳枝拐杖顿在地上,发出“笃”的一声,震得人心里发麻! 他们这些妖中最强的老柳树也还差一些才能跃升九品,却没想,将要面对的却是一位相当于八品神祇的存在! “不愧是担生神蟒啊,天资非凡……”老柳树略微自嘲的叹息,转身看着一直作壁上观的韩久久,问:“土地神尊,你可还坚持放生的方案?要知道,若是担生不服管教,届时我们中将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阻止它!” 若是封印,风险就小了很多……他们也不想自己安居的家园再遭受任何破坏了。 韩久久听着众妖的发言,看着远处那几乎被淹没在浓郁黑气下的双绝塔,久久不语。 “但是……” 【吼——鼠辈,你们是来阻止我的吗!】 就在韩久久准备开口时,一声长啸从虚空中猛然爆发,风云动荡,雨势再起! “神蟒担生!”一声惊呼,众妖皆颤:“封印未除,它的神识不应该还陷在沉睡中吗,为何能够苏醒?!” “难道——” 轰隆一声巨响,排山倒海的气浪震得人眼前一黑!仿佛天空炸裂,山体发出犹如地震般剧烈的震抖,直让一些双脚来不及离开地面的妖神们狼狈的踉跄! “糟了!!!” 韩久久心下一凉,未曾想还没动手,担生神蟒就已经突破了封印——听它语气,可不像是能够平心静气交流的样子! 同时,仿佛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在韩久久脑海中划过,看着轰然破裂的白色石塔,塔身炸裂,碎石爆射,纷纷扬扬的石粉漫天飞扬,宛如白雾,几乎要压过那倾天般的雨势! 雨雾相接的上空,那本来应该是塔顶的位置,突如其来的划过一道、两道、三道……无数道奇光——在韩久久的神目下,显现出一双双如同蝙蝠般长着肉膜的翅膀,中间鳞片青黝,竟是宛如蛇一般的躯体! “翼蛇!” 韩久久惊呼,电光火石般的想起那日在晶石壁上的初遇——翼蛇一族,本就是来寻找并企图投靠能够为它们建造出风雨乐土的担生神蟒的! “是翼蛇为你揭开了封印?!” 是了,双绝塔千年的封印泄露了担生的一丝气息,引来漫天风雨的同时也引来了翼蛇一族!正为没有合适的居住环境而烦恼的翼蛇怎么可能放过这种机会—— 它们本来也是与风雨同生的种族啊,双绝塔能够隔绝天雨地水,但是却无法阻止翼蛇以自身为盏,一点点的将外界取之不竭的雨水灌入塔内! 从韩久久发现翼蛇算起,整整三天三夜! 有多少雨水被这些小东西灌入双绝塔内,化作一位八品神祇的力量源泉?! 【无人能够阻我,蝼蚁!】 隆隆的声音宛若天雷,一道庞大的身影渐渐撑开白雾,显露它擎天挈地的庞*相——神蟒担生现世! 【我要为这千年的屈辱复仇——】 一双血红的竖瞳冰冷,它盯着对比起宛如一堆砂砾的众妖神,缓缓张开一道血幕般的血盆大口: 【便从尔等开始!】 【还有那人间的帝王,既然你承人道,便用你子民的血祭我千年仇怨!吼——】 第26章 应该做的事情 “少校,前方遭遇山体滑坡,把路堵了,无法通行!” 进入灾区,一路大小状况频发,幸好乔时的准备足够充足,全都有惊无险的度过了,不过这回司机还是把一旁闭目养神的乔时唤醒了过来—— 睁开眼,便见靠近山坡的道路一侧已经完全被倒塌下来的土石倾覆了,只留下窄窄的一线,无法容纳他们的车队继续通过。 乔时穿上雨衣踩上车顶远眺了一番,眉头微松:“还好,只是部分路面被覆盖,面积不大,通知后方工程车过来处理,车队原地休息,注意上方土石情况,别被埋了!” “是!”跟在他身边的士兵敬礼,就要回身去传达命令——乔时胸前一颗不起眼的珠子忽然炙热起来,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一股灼人的热度! “小心!” 几乎是未经大脑的一声厉呵,传令的士兵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觉得眼前一片旋转,下一刻侧身就狠狠的摔倒在地,耳边便传来阵阵惊呼和轰鸣—— “咳……呸呸!你没事吧?” 士兵忽然听见耳边传来声熟悉的呼唤,方才一个激灵醒悟过来,起身一看——他原来站立的地方已被一片土石淹没! 山体滑坡! 士兵一身冷汗,直起上身一看,原来是公路一侧的山体在他转身时忽然再次发生滑坡,如果不是乔少校把他拉出去…… “少、少校……” “没事吧?”乔时余光在滑坡山体那侧一瞥,分明看到一闪而逝某道身影,他眉头微皱,摸了摸胸口的青蓝珠子,强做无事的询问道。 “没、没事!” “那就起来吧。”乔时轻笑,伸出手:“以后注意一些,在大自然的手中救人,一点也不会比战场上容易多少。” 被拉起来的士兵满脸通红,赶紧啪的声敬了个礼,道:“是!” 转身看向因刚才的事故而聚在一起的众人,乔时挥了挥手,眉毛微挑:“好了没事了,散了吧,赶紧把路清出来,时间不等人……” 吩咐左右时,他漫不经心的目光一直扫视着山野上下,青鱼珠在掌心摩挲,却最终也不见任何异动,乔时轻叹一声,放开了手掌。 “到底……是什么东西?”乔时轻语,显然不想表面上的那般平静。 一项又一项命令被有条不紊的传达下来,长长的车队缓缓变动,按照乔时的吩咐缓慢而坚定的执行着。 ………… 与乔时那边忙碌却有条不紊的场景不同,另一边韩久久他们的情况却糟糕无比! “轰隆隆——” 沉闷的雷声在厚重的乌云中翻滚,雨势自担生脱困后更显急切,噼里啪啦的打在人身上生疼,不过比起那个挪动间便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巨大坑洞的身影而言,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 嗖!嗖!嗖!嗖—— 数十道神光各落在不同的区域,在天雨中显出形来,都是平日里鼎鼎大名的妖尊,如今却神形狼狈,衣衫间隐有血迹! 他们已经鏖斗了数个时辰,借助双绝塔的地利,集齐了所有的办法才堪堪与这个庞大的怪物相抗衡,不过此时都已经很疲惫了,手段用尽,只除了—— 在七位千年大妖的带领下,他们一步踏出,虚虚的将担生的巨*相围在中间,身形错落于天上地下,电光火石间对视了一眼,便毫不犹豫的咬破手指,用鲜血在虚空中刻画阵纹。 “我以我血建乾坤,八方借法,乾坤牢狱,定!” 数十道血光射出,集结交错,宛若一道道灵蛇在虚空中电射,泛着玄奥妖异的色彩,最后,结成一张血红色的大网!以数十位大妖的身躯为节点,将担生巨大的法相罩在其中! “吼——” 暴虐的红光在神蟒的眼中炸射,再遇牢笼,仿若触碰到了心中那积累千年的怨恨,担生长吼一声,浑身鳞片炸起,夹杂着兽性暴虐、神性圣洁与千年怨恨的浑浊的驳杂力量一下子轰然爆发! 山脉般的巨尾轰然砸来,夹杂着无边的雾霭血电,宛若头顶的天空倾覆,雷霆万钧的猛轰而来! 它要轰碎这些胆敢触犯它威严的蝼蚁。 轰——!!! 巨尾与血牢相撞,天摇地动,爆出的声浪就夷平了方圆数十里的山岭,大地被震出斑驳的裂纹,宛若干枯开裂的苍老树皮,是道道骇人的伤疤! 这还是双绝塔残存的封印犹在的缘故,能困住八品神祇一千余年的强*阵余威犹在,天然压制各种非凡之力,不然,此地恐怕已经在双方激烈的交锋中毁为一旦。 然而血牢还是发出支撑不住的咯吱呻、吟,硬抗了担生一击的众妖均是面色一白,噗地一声,鲜红的血液从口中喷出,甚至有修为弱上一些的,直接无法维持人身,被打出了原型! 面对八品神祇的倾力一击,纵使有数十位同盟共同分担,但他们依旧落在下风!这样的情形已经持续了很久,自担生脱困,他们手段用尽,依旧在慢慢走向败亡! 【哈哈哈哈,蝼蚁!蝼蚁!这就是你们的力量吗,弱小得可笑啊!就凭这样你们也想阻止我复仇?不自量力!】 神念中传来暴虐和充满杀意的传音,显然众人联手,用尽底牌的挣扎,在这头八品实力的巨蟒看来,都不过一场猫逗老鼠的游戏,从清晨延续到此时,而现在,它腻了。 【如果这就是你们最后的手段,那么,就给我乖乖下地狱去吧!】 轰鸣声中,担生蟒身暴涨,亿万枚鳞片逆竖,发着污秽的光芒,无孔不入的黑气弥漫开来,宛如某种史前巨兽,散发着恐怖的威压。 巨大的身躯旋转,化为庞大的涡旋,霸道的夺取着身周的一切物质:大树、巨石还有漫天的雨水——化成水龙卷一样的东西,逆竖的鳞片在急速中变作能够凌迟一切的利刃! 空气都被切割出刺耳的锋鸣,它以碾压一切的气势向众妖袭去—— 【担生尔敢!你要触犯天条不成——】 倏然间,一声清喝,仿若带着天威的凛然,韩久久硬拼着浑身的不适从天而降,“嘭!”的一声,将手中的印玺狠狠印在血色囚笼上! “嗡~~~” 一阵如水的波纹在血笼上荡漾,原本只勉强支撑着的阵法发出一阵欣悦的嗡鸣声,金色小印稳稳的端坐在囚笼的最顶端,像是一个统帅一样,牵连着万千丝缕。 韩久久没有入阵,半跪在血笼上,一手按着神印一边盯着几近发狂的巨大神蟒,厉声喝道: “担生!安静下来,你想要入魔吗!” 源源不断的神力流淌进金色的小印里,作为催化剂,那由天道凝结的,代表了永山村土地神位的印玺一瞬间脱离了平日里古朴无奇的模样,仿佛感应到了情况的危急,无量量神光迸发,自主轰鸣—— 神印是天道的一截分、身,包含着神职所指的所有规则,平日里可以当做一件普通的法宝,但在特殊时刻,也可以激发其中的天道意念,让其恢复规则本身的模样,拥有勾连天地万道之能。 “敕令,以我神印为根,诸天万道,入我阵中!” 【什么?!你疯了吗!】 担生疯狂大叫,宛如看见了什么极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没疯,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情。】 清亮的女声此时仿佛带上了天威,淡金的神血喷出,如同一个开关——轰隆隆的雷霆霎时挤满天际,紫电万重!手中的金色小印散发出无量光彩,在神血的照映下宛若透明,纷纷光焰从其上升腾,又有什么从小虚空中落下,一进一出间,形成一个脆弱的平衡。 “神尊!” “这是禁法!” 众妖露出惊容,显然均知祭出此印代表了什么:土地神印是天道的一点分支,虽然能够勾连万千大道,但是也会损耗其中蕴养神明的一种灵性,失去那种东西,就如同燃烧了潜力,会伤及本源。 这如同拿自己的命在赌! “噗!” 担生显然也被这手段惊住,忍不住剧烈挣扎起来,韩久久又是一口鲜血吐出,在血牢之上摇摇欲坠。 “快,巩固阵法,支援神尊!” 老柳树最先反应过来,历声吩咐道,众妖一凛,纷纷一擂胸膛,本命精血喷出,在小印身下流光溢彩的血牢这才真正稳固下来。 “咳……”韩久久虚弱的瘫坐在地,小印也顿失光彩,浑身散发出尘朽的味道,从半空中坠落下来,“扑通”一声,落入泥水里。 血牢上流光溢彩的色泽也瞬时消失,短暂得就像众人眼花一样,却给他们留下了最宝贵的间隙。 “神尊……” 第27章 终于相见 众妖满脸担忧的看着她,连暂被禁锢在血笼里的巨蟒都不顾了,聚在韩久久身边,看着跌落在泥水中的神印和气息虚弱的她,七手八脚的先撑起一个足以避雨的场所。 时隔不足一天,韩久久再次陷入连避雨术都使不出的境况,而且原先的消耗就没有补足,这一次远离神域,伤势更是严重得多! 被众妖合力抬放在一处干净地方的韩久久,勉力睁开模糊的双眼,看着头顶闪烁着血色光芒的球状牢笼,在一道横冲直撞的身影下只是微泛涟漪,不由得安下心来。 “我没事……” 看着众妖担心的面容,韩久久心底一暖,不管他们是畏于天庭的威名还是真的为她担心,这份情,她承下了!于是忍着从身体深处不断泛出的虚弱感,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安慰道。 “吼!”在困笼中四处撞击的担生闻言更是暴怒,一个猛撞轰击得囚笼微微变形,连气息都消散了一些,不由冷笑: “没事?”巨大的蛇头高抬,猩红的蛇眼俯视众妖,宛若睥睨:“不过一个末等神祇,插手我的事还敢这般大言不惭,怎么,不敢面对你半残的现实么?还是你确信这个破笼子真的能压制住我,以为万事大吉了?” 球状的牢笼浮在半空,罩着一个狰狞的巨大身躯,复杂的“栅栏”泛着鲜红的毫光,显得十分诡异与凝重。 不管众妖被一个“半残”说得多么心惊肉跳,韩久久在背后紧紧捏了把拳头,不管是身上的疼痛还是它口中的“现实”都让她焦灼不已,但又被她一力按捺下来,目光灼灼的盯着头顶上的囚徒,面上分毫不显。 越是这种时候,她就越要挣上一口气,风轻云淡的模样让开口挖苦的巨蟒都不由噎了生! 就是这样。 韩久久悄然掩下心中复杂的讥讽,人都是这样,自己受难时,见着比自己更悲惨的存在时悲愤都似乎少了,既然这样,她还就要把这口气装到底了—— 凭什么让你看我难受! “咳咳……”韩久久轻咳,落落大方得仿佛一点也不介意这幅虚弱的模样,看着担生的眸光清明,就像一汪清泉一般,她说:“我知道,十二品土地的神印能引来的规则威力有限,困不了你多久……” 她轻笑,还躺在柳树精枝条编制的“吊床”之上,弱柳扶风,仿若等着人怜爱的模样,但开合的檀口中却吐出格外让人难受的语句,嗯,特别让担生难受: “可我为什么要困你那么久呢?在塔里困了一千年,难道你已经退化到连脑子都不好使了?我只听说过人类是群居的动物,你一个蛇妖……哦,或许还有人叫你神蟒,也受不得这短短一千年的时光?或者说,你不愿意承认千年前成王败寇结局?” 是啊,成王败寇!这是天地间最自然也最残酷的法则,千年前的担生败在人类手中,却只是付出了千年时光的代价——千年,在这样八品存在的眼里,顶多不过一次费时久了点的长关罢了! 这样一想,担生又有什么理由去复仇呢? 当然,还有韩久久最奇怪的地方,那就是这样强大的存在,千年前的人类是怎么把它封印在双绝塔中的? 千年前的修士强到如此地步?! 此时,那巨蟒反倒是有些恼羞成怒的吼道:“闭嘴,小毛神,你以为我杀不了你吗!!休想为那些卑劣的人类说情,若非他们趁我渡劫重伤,怎么可能封印我千年!” 呃……这货有读心术不成? 韩久久异样的看了它一眼,但那暴躁的模样却更像没注意说走了嘴——于是她诚恳的说了句:“感谢你满足了我的好奇心……”顿了顿,补充道:“您真实在!” 担生气得差点吐血!暴起又吼了声,钢铁般的巨尾泄愤般的砸在囚牢上,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 老柳树担忧的道:“神尊,它说的没错,这阵法真的困不了它多长时间……” 作为法阵的主持者之一,他的感应比没入阵的韩久久敏锐多了,疑惑而担忧的看着把人困住后就迟迟不见什么动作的韩久久,踌躇着要不要提醒一句。 “我知道,但我们不需要困住它多久。”韩久久却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将上面讲了半截的话再提了出来,解释道:“会有人来收拾它的——哼,担了一个‘神’字,就要遵守神道的规矩,以八品之身对无辜的凡间出手,呵,亏它有这个胆量!” 想起了淹没在泥石流之下的永山村,那个承担了她两世记忆的地方,韩久久几乎是恶狠狠的瞪着那犹自挣扎的巨大蟒身,道:“莫不是忘了,你承担此名之时,天狱的告诫?!” “天狱”二字一处,那道嚣张的身影顿时一颤,仿若被唤起了某种恐怖的记忆——时值傍晚,大雨夹杂着夜风降临,仿若也带来了一股浸人的寒意——巨蟒那因怒火而泛着猩红的双眼仿佛清明了一些,不过很快又磨了磨牙,恶狠狠的怒道: “这是我的因果,自然任由我报复!我落于人手之时他们不曾出现,现在又有什么面目拦在我的面前——!” 言语之中,对于所谓的天狱很不以为然,刚想呲笑难道这就是他们的依仗?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忽然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飘忽出来: “与你有因果的是千年前的高官和术士,或许那糊涂皇帝也有一点——嘛,无所谓了,反正都死了千年——但,唯独犯不上这千年后的百姓。” 一道飘逸的身影从风中现身,轻袍缓带,朴素中见着雍容,合着一头长长的银发披散,均在风中飘扬,连睫羽都是银白的,在风中轻轻闭着,仅仅一段身姿,就是说不尽的风流写意! 那是个被风包裹着的,似是风的精灵的男子,就这般出人意料而又似乎理所当然的出现众人面前,没有一人事先发觉,待他出声之后方才恍然到:这有一个身影! 担生宛若被惊了一般,整个身子猛然一僵,不可置信的望着那个被环绕在风中的男子,狼狈的惊呼:“为什么!” “为什么?” 闭目的银发男子将“视线”转到了它那一侧,“看”着它狼狈的身形,带着仙气的脸上似乎掠过一抹不屑的神情:“你的报复迟了一千年!当年的因果如今早沉沦在冥河的河底,但你在双绝塔中养好了伤势之后,却只知对着无辜的凡人下手——别跟我说什么因果,担生族的小家伙,若非你千年前不知收敛的搅风搅雨,何至于被人类盯上。” “我本以为你在塔中的一千年会好好修身养性,毕竟担生一族以报恩闻名,又为神蟒,在这神道衰弱的世界中,还对你抱有厚望……你让我失望了。” 轻轻淡淡的一句话,风中的男子说出口,却莫名的让人觉得它失去了某种无比贵重的东西——担生更是如此,有一种郁积感充斥在胸间,郁闷得让它想吐血! 长啸一声,声音在囚牢里左突右撞,不知是不是承受的上限到了,血色的牢笼顿时发出咔啦咔啦的声音,有零碎的碎片掉落,化成血液,滴落在崩碎的山体间,又被瓢泼的大雨冲刷。 “噗!”x7 为首的大妖怪们承担了血笼最大一部分的压力,担生的冲撞,由他们直面并承担了最多,此时一口血喷了出来! 韩久久早已经无法探查盟友的具体情况了,何况自她与担生交锋以来,众妖就自动自觉地销声匿迹的隐在一旁,低调到直至此时吐血,韩久久才注意到这糟糕的状况。 顿时拱拱手,向似对此闻而未见的银发男子请求道:“还请这位大人先施援手,我的朋友们快坚持不住了。” 没见着他们这边苦苦支撑么,先制服再嘴炮不行?! 韩久久奇怪这位天狱来的大能怎么可能连这都注意不到,但那位大人却似乎更为奇怪的“看”了韩久久一眼,余光扫了扫立在一旁,不敢再发出任何声响的众妖,不屑的连正眼都不舍得给。 似乎不明白身为同类的韩久久,为什么如此关心一众妖怪的死活。 不过却也没有驳了她的面子,一挥手,一颗滴溜溜的黑色珠子就罩在即将脱困而出的担生头上,说:“既然在双绝塔中没有反省过来,那就跟我去天狱继续反省吧。” 说着,那巨大的蟒身被一阵乌光笼罩,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一声,就被那珠子收了进去! 天地间一片安宁—— 众妖也似乎脱下了什么沉重的包袱般,虚脱的跪倒在地…… 那黑珠嗖的声回到男子手里,滴溜溜的转着,似乎一个八品神祇对它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全然没有那血牢勉力支撑的态势。 收回了专门装容罪犯的捕天珠,银发男子看了眼虚弱得只能躺在“吊床”上的韩久久,微微点头,似赞赏的说了句:“做的不错,但还是太弱了,要快点……” 快点什么,韩久久并没有听清,因为男子就如同他突然出现的那样,忽然间就又在他们的面前消去了身影—— 一众大小妖怪散落在四面八方,似乎这才将胸中一口气吐了出去,彻底瘫在了地上。 “……” “久久……韩久久,是你吗?” 韩久久正想说些什么,忽然,一阵熟悉的呼唤猛然间传入耳际—— 愕然间转头,便见那一边山坡处,一个身着迷彩的身影正逆着不知什么东西的光影,落入了韩久久的眼帘。 “乔……” 韩久久张口,忽然鼻尖一酸,叫不出口来—— 第28章 端午(三合一章 ) 第二十五章 三界之中,神道为尊,而零零散散的妖魔最贱,所以韩久久与天狱的大人说话时,群妖自动退避,除了架着韩久久的老柳树外,全都离得远远的,乔时第一眼都未曾发现。 山坡上,乔时一身泥水,是在雨里山里爬过时沾染上的,他来得甚急,鬓发凌乱,胸膛剧烈起伏,身上的迷彩上都挂出了几个破口,看起来有些狼狈。 韩久久看着立于坡顶的那道模糊身影,鼻子一酸,却说不出话来--其实她神力干涸,视线无法突破两人之间的雨水和黑暗,但就是能无比肯定--那就是他! 时隔数月,乔时看着几乎湿透,动作迟钝的躺在一棵巨大柳树下面的奇异吊床上的韩久久,经过特殊训练的鼻子还能闻到那几乎隐没于风雨中的淡淡血腥味! 剧烈起伏的胸膛差点一窒,不敢相信记忆中古灵精怪的女子居然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记忆中,她应该来去如风,足不沾尘,在那个神奇的领域里,事事未卜先知…… 两人对视,竟然都默默无言。 此时是晚上八点,对于夏天来说,刚刚进入真正的黑夜。 “没有意外的话,晚上十一点我们可以到达宜川县……” 黑猴的话语会放在脑海中,乔时捏着一颗微热的珠子的手蓦然紧了紧,似乎醒悟过来: 他这一路何曾是没有意外,那简直是意外重重! 自入灾区,那场滑坡过后,乔时便一直觉得有某种奇怪的东西窥伺在旁,青鱼珠每每发烫,就必有意外发生! 一次两次或许乔时还反应不过来,但三次四次他要是还看不出有“人”捣鬼可就真瞎了这一身本事。 特别是偶然听得到一小段断断续续的对话:“……双绝塔……都打爆了……主上……大雨不会停……” “……厉害……那个土地……大妖怪……被抓住了……” “偷到……水……珠子……献给……打败那个女人……” 乔时觉得,他在韩久久那里养好伤之后,估计连身体都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变化-- 他竟然能看到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但是那些东西似乎并不知晓,常有大大咧咧在他面前的一闪而过的,说话也颇为随意。 这场惊动了小半个华夏的洪灾,原因似乎并不像人们以为的那样简单。 双绝塔在宜川县,那个最大的重灾区。 前世等南方基地的精锐接到的命令也是直接开赴那里--那是个直接被洪水隔绝的地域,宛如水中孤岛一般,受灾群众已经被围困了差不多两天一夜,仅仅靠当地的救援部队显然不现实。 而现在,乔时又得到了新情报,那个“女土地”,韩久久也在那里。 似乎与什么能够解答他疑问的存在一处。 再又一次被“意外”堵在半路时,乔时当机立断的决定,加快速度,只身前往! 被觊觎的青鱼珠在他身上,离开部队说不定还能加快行军速度呢,灾情可不等人!当然,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也需要莫大的勇气--但“已知”的敌人乔时可不放在眼中。 那些东西的隐匿技能,还比不上特种战场上神出鬼没的敌军! 将寸步难行的部队托付给军衔仅次于他的黑猴代为指挥,乔时占用了一辆适合山地行军的三轮摩托,风驰电掣的就往目的地行去--果不其然,在乔时的感应中,那些鬼祟的尾随者们兴奋的大叫,各显手段的追了上来! 它们的目的是青鱼珠。 乔时无比清楚,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感应到的,谨慎起见的乔时甚至用能隔绝信号的锡纸等严严实实的将它包裹了起来,然后,不得不弃车,穿越山道、密林,乘船,穿过各种诡异或者危险的拦截封锁,终于甩掉了大部分尾随者,来到了目的地宜川。 奇怪的是,一进入宜川地界,所有的追踪者都停下了步伐,犹豫着,不敢进入,仿佛这里有某种让震慑它们的存在。 乔时犹豫了一会,很干脆的丢下顾虑,直往宜川城外的双绝塔而去--他有预感,那里,他会得到一切的答案! 再然后,他便真的见识了所有,在那浓重的威压下,他站在几里地外的一处高地,望着那满目疮痍的废墟,根本靠近都做不到! 但是那过于壮观的一幕还是逃不了他的眼睛,那些不知是何中存在的对话仿佛无事了空间的局限,无比清晰的映照在这片地域上的每一个生灵耳边,当然也包括乔时。 “原来……如此……” 待得那条散发着浓烈威压的巨蟒被拿下之后,乔时捏了捏拳头,才迈步向双绝塔行去,于是有了开头那一幕-- 慢慢走近,看着几乎被雨水浸湿了全身的女人瘫躺在树枝编造的小床上,才发现她脸色白的几近透明,往日里殷红的唇角干裂,还沾着丝丝血迹,长长的黑发在雨中紧贴,气息虚弱,显得格外狼狈! 韩久久看着喘着粗气的男人走进,莫名的有一种窘迫感,急急的捞了一缕贴在脸上的头发,提了口气,正想像往常一样调笑几句,却猛地触动到了伤势,一口气岔出,咳了个惊天动地! “咳咳咳……!!” “小心……”蓦地一声男音,有一片迷蒙的色彩如伞一般遮盖了小半天空,因老柳树也严重负伤之后再也无力遮蔽的风雨再也无法滴落在她身上。 其实她不惧风雨的…… 韩久久这样想,勉力睁开眼,看着那个一如既往冷硬着脸的男人撑着他的迷彩外套,脊背弯着,给她遮蔽了一片天空。 不知道为何,跟担生争斗几乎自毁时她都硬撑着一言不发,却在这件破了好几个洞的迷彩下一瞬间红了眼睛! 动了动手指,还有些酸软和疼痛,抬不起来,韩久久只好不好意思的撇了撇脑袋,瓮声瓮气的说:“你怎么来了?” “救灾……”顿了顿,似乎是组织了一下语言,乔时这才开口,道:“一路上碰上了很多想抢那颗珠子的奇怪生物,严重影响了军队的行进速度,所以我就带着它一个人出来了。” “应该是下雨……”韩久久似乎哽了哽,解释道:“青鱼珠本类就是水属性的,碰到这种天气,估计是灵气散发出来了,引来了一些小妖精。它们的能力很弱,应该只能添上一点小麻烦,以你的能力,应该伤不到你……” 说是这么说,韩久久还是睁着一双红眼,上下打量着为她撑着“伞”的男人,似乎想要找出一点不妥-- “我没事,只是一点皮外伤。” 乔时自动答复,动了动身子,似乎这个动作很不舒服,皱眉看了看虚弱到好像下一秒就能咽气的女人,他的衣服也不是什么多防水的布料,这一会已经又有水珠滴了下来。 “你身上有伤,不能再待在这里了,我带你去宜川县城的指挥中心。” “不……哎!” 还没等韩久久拒绝,一身湿漉漉的迷彩就被拧巴了拧巴,盖在她身上,男人的手臂不容分说的环过她的身躯,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 韩久久一脸震惊的表情,待感受到身边属于男性的体温时,才脸色爆红的反应过来,她、她、她居然被人一个公主抱端走了! 连忙制止了老柳树的暴动,韩久久一边挣扎一边羞怒道:“喂,放我下来!我不用去……” 但是男人霸道的一面在此刻显露无疑,他一只手便压制了如今蹦跶也使不了多少劲的韩久久,不容置疑就往宜川县城的方向行去,告诫般的斥道: “老实点,你再乱动两个人一起滚下山去!” 嗯,山道崎岖,到处都是他们大战时打碎的乱石地缝,一不留神就能一步踩空! 韩久久:“……” 虽然她不怕,但是也不想平白无故的去尝试一下滚山坡的滋味! 于是一路无言。 担生伏诛,一路风雨渐渐小了下来,韩久久被一双铁箍似的双臂拢在怀里,脸贴着男人暖烘烘的胸膛,数着一下下稳健跳动的心脏,心神宛若放松…… 她知道这个男人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真好,她想着,国家出手了,就不用她一个人扛着这么重的责任了…… 在这个人道为昌的世界里,不管神道身份如何,终究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很多事情,还需仰仗人类自身的力量。 她想着人类曾在一次次在天灾下坚强的挺过,无比庆幸这个世界科技的发展,因为,它让没有任何奇异手段的人类有了重新站起来的坚强资本,而这次……也不会例外! 只是,想着那在洪灾下一排排倒塌的房子,人们晦涩的坚强,背离着家乡……还有……还有她一次又一次挺身而出扛在第一线的艰难,一身疮痍……眼眶不由得渐渐湿润,稍稍将脸埋在他胸膛,似埋怨又似叹息的轻道: “你……怎么才来啊……” 被雨水浸得冰凉的肌肤连最细微的温暖都能敏锐察觉,乔时感觉到胸口一丝细润的暖意,脚步微微一顿,又若无其事的抬起脚来,在崎岖的山道上,丝毫没有引起韩久久的注意。 手臂微微紧了紧,调试到能让怀中人最舒适的角度,乔时望着已经能看到边缘的城市,大半都已经浸泡在水里,只有一些地势较高的的地方幸存,救援指挥部就坐落在那里-- 乔时张了张口,那声“抱歉”想了想还是没能吐出口来,于是便转了一个话题,感受着落在身上已经愈显单薄的雨势,不由问道:“雨……已经不会再下了吧。” “嗯。”韩久久毫不避讳的承认,这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何况是一只脚被自己带入这个世界的乔时。 她解释:“这场大雨的源头就是那条巨蟒,它想利用洪水逃出封印,现在被制住了,风雨失去原动力的支持,估计到天亮时就会散去了。” 想了想,握住乔时的肩膀,淡淡的说:“永山村被泥石流摧毁了……” “人没事吧?”他莫名的有这样的信心,因为怀中这个女人。 “没事,我设法延缓了一下泥石流的爆发,让他们都逃到山上的石洞里了。” 韩久久倚靠在他怀里,似乎有些感伤,又有些骄傲,迷茫的看了看依旧一片漆黑的天际,最后化作一声叹息,消散在空气里。 环着她的手臂似乎又紧了些,头顶的男人声音低沉:“人没事就好,村子……我们这一次带来了很多物资,政府还陆续会有很多救援……” 蹭了蹭男人厚实的胸膛,韩久久轻笑:“你在安慰我吗?” 乔时的声音平静:“我不会安慰人。人生的灾难太多,光是安慰又有什么用,终究是要靠自己的。” 这就是没有獠牙利齿、没有那种神奇的特殊能力的人类,能够在这个世界上一步步走到现今这个位置的原因。 “不靠神、不靠仙,只有人类自己……” 乔时这样说,丝毫不避讳怀中的韩久久,说出了这些日子他思考的结果,对于这些一向只存在于他耳中传说的仙神们,他或许会感激他们维持天地秩序所作的贡献,但是不信仰,不畏惧,就当他们同为这天地的一份子,平等的对待。 “(⊙-⊙)!”韩久久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依旧看不清脸面,但是有一股不同以往的气势在他身上升腾,就像任它外道三千,独信自己的强大修士,是一种信念重塑的坚强。 “生气?” 乔时将她往上颠了颠,瞥了一眼。 “不……” 韩久久摇头,竟然有些轻松的笑道:“为什么生气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谁也不能勉强谁,倒是你能这么快找回自己的信念,我还有些高兴呢……当初匆匆忙忙的就将你扯入这个世界来,我以为你需要很久的时间才能适应过来……” “你知道吗?有很多无神论者,在偶然间遇见了一点端倪,就彻底变成了神怪学说坚定支持者--他们的信念被破坏了,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再也找不回自己的本心,彻底迷茫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韩久久叹息,似乎为他们感慨,又蹭了蹭乔时的胸膛,似乎要汲取一丝暖意,身体内的虚弱渐渐浮现上来,她强撑着加了句:“乔时……你很厉害……唔……有人过来了……好困……” “困就睡吧,是自己人,我们很快就到宜川县了。” 乔时的声音依旧平稳,他当然也看见了那横渡水面而来一艘艘大小船只,轰鸣的冲锋舟冲在最前头,那是他的队伍-- 从山上下来又花了两个小时,被他抛下的救援队终于轰轰烈烈的追了上来! 黑猴:废话,指挥官都跑了,他敢不快吗!就差拿出特战队急行军的速度了! 嗯,那个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还别说,自老大走了以后,这路就特么的顺畅得不得了,让他们得以准时赶到这里。 黑猴得意洋洋,颇有种“由此可见人品问题”的嘚瑟。 乔时抱着人站在岸边最显眼的一段上,过路的船只要过来,就一定能发现他,而且虽然他身上的对讲机在跑路的过程中不甚丢失了,但是缝在衣服上的定位设备还在--这不,黑猴第一时间就驾着冲锋舟迎了上来! “我说老大,你也太能搞了吧!这大半路的,你说把队伍扔下就仍下了!告诉你要不是我黑猴机智,光是这回事就能送你上军事法庭!奶奶的蛋,这雨浇死我了……呃!” 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黑猴好容易才停稳冲锋舟,就感觉身下一沉,骂骂咧咧的一扭头,差点把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 惊恐的伸出一只手指:“老、老、老大!你从哪里拐回来的一个良家少女--嗷!” 乔时一脚踢断了她的满嘴走炮,不满的催促:“闭嘴,开船!我们需要尽快找到一个避雨的地方,她身上受了伤。” 黑猴闻言不敢再嘴上花花,老老实实的操纵冲锋舟就向宜川县城驾去--现在还想找到一间干屋子,估计也就救援中心那里了! 冲锋舟“突!突!突!突!”的在一栋栋被淹了半截的建筑物中划过,黑猴虽然不敢说话,但一双贼溜溜的眼睛仍忍不住往乔时怀里瞧: “都上船了还舍不得放下人……” 黑猴嘀咕,努力的抻了抻身子,方才瞧见一截曼妙的身躯,白纱白裙,是个女人--还是个漂亮的女人! 摸了摸鼻子,暗自埋怨:“原来嫂子也在灾区啊,我说怎么着急忙慌的……但至少也能先给我透露一下啊,差点把我急死造么……叉叉的,有对象了不起啊#¥%&……” 努力工作的单身狗遇见上司泡妞归来,受到一万点暴击伤害!orz “你再啰嗦,我就让你下水游着去!” 乔时动用上司的威严,黑猴顿时萎了…… 就这样,冲锋艇带着大小船只,一路浩浩荡荡的朝救灾指挥中心驶去,那里已经有得到消息的县市领导等一大帮人热情出来迎接,乔时作为领队的指挥官,不得不将怀里的韩久久交给黑猴,让他帮忙找一间干净的房子安置,应酬去了-- “老大放心,我一定把嫂子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黑猴如临大敌的抱着“轻飘飘”的韩久久,似乎怕一阵风就能把她刮去,大声保证着,换来乔时一句淡淡的:“滚!” “嘿嘿嘿……” …………………………我是时间流逝的分割线…………………… 黑甜的梦境因为卸下了重担而格外香甜,韩久久已经不知道她有多久没感受过这样的睡眠了,成神之后不再需要睡眠,她设在房间里的玉床,除了乔时睡过之外,更多的是用来静心打坐。 对了,乔时…… 宛若想起什么,几乎陷在白色床单里的韩久久猛然睁开眼,入目便是一张黑瘦的猴脸,猥琐的冲她直笑-- “啊--!!!”韩久久一声尖叫,几乎直冲云霄! 待见得眼前人脸色一变,想也不想的就一甩手,“啪!”的一声-- 世界安静了。 韩久久呆滞的摸了摸手指,疼的,是那种碰到了实物的感觉,再转眼看那捂着半张脸疼得直咧嘴的黑瘦男人,穿着一身与乔时差不多相同的迷彩…… 她、她好像打错人咧…… 于是抢先理直气壮的质问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我我我我……”黑猴欲哭无泪的指着自己,恨不得再扇一巴掌在自己脸上:让你犯贱,想偷瞄一眼嫂子的长相! 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冷嘶一声:不愧是老大的女人,这手劲儿…… 啪的一声敬了个礼,捂着一边脸道:“嫂子……哦不,这位小姐,乔少校还在开会,吩咐我来看您醒了没有。” 还真是乔时的人…… 韩久久愧疚的看了眼捂着腮帮子的黑猴,好眠一晚,此时她已经能够稍微动用一点神力了,于是被子下的手一翻,一个小巧的瓷瓶就出现手里,不好意思的递了出去,道: “抱歉,我……”好像怎么解释都不太对,只好说:“这里有一点药,对跌打损伤都很有疗效,算是我的赔礼好吗?” 因为不好意思而低头的韩久久没有注意到,在她伸出瓶子时,那一瞬间深沉下来的眼睛-- 刚醒来的韩久久还没有注意到,她一身衣服昨晚都被黑猴叫人帮忙换了,此时一身酒店的白色睡衣,根本就没有地方能够让她藏下足有两个手指粗的小瓷瓶…… 不过黑猴并没有指出来,一瞬间换了副好脾气的笑脸,千恩万谢的接过那瓶“赔礼”,顺手端过来一晚热腾腾的粥,道:“我们队长吩咐了,你身上有伤,醒来先喝点粥垫一下,现在天才蒙蒙亮,您先喝着,碗我待会过来拿~” 韩久久脸一红,似乎想起了昨晚怀抱中的温度,乖乖点头,还有些酸软的手接过大大的瓷碗,刚要道谢,门吱呀一声就开了-- “乔时……” “队长!” 却原来是刚才说要开会的乔时! 韩久久眼前一亮,黑猴更是“啪”的声敬了个礼,手中的白瓷瓶子晃了晃,无声的向他传递信息。 乔时面无表情的瞟了一眼,挥手让他出去,擦身而过时,黑猴龇牙咧嘴的向他扬了扬脸上那座五指山,眼神似在说:你欠我一个人情! 啪的声轻响,门关了。 “那个……”韩久久不好意思的挠挠脸,低声问:“你不是要开会吗,我是不是给你闯祸了?抱歉,我一醒来就看见……” “没事,会开完了。” 乔时无比淡定的接过韩久久手里显得有些过大的瓷碗,滚烫滚烫的,晶莹的指尖有些泛红,他皱了皱眉头,回答得毫无怜惜: “他皮糙肉厚,多打几次也没关系。” 韩久久:“呵……呵呵……” 心想,幸好她还没恢复,要是平时一巴掌过去--画面太美,她不敢想象。 而黑猴,已经哭晕在厕所里。 “你身体还好吗?昨晚让医生检查了一下,查不出什么问题。”乔时捧着碗,坐在她床边。 柔软的席梦思往下一陷,惊得韩久久一把抓住了睡衣的开襟,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方回答:“嘛、嘛……查不出来很正常,我又不是人类,咳,应该是小检查,幸好,不然可能要出问题了,这具身体和人类并不一样呢。” 乔时晾粥的手一顿,掩下心中的诧异,抱歉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他对韩久久的事情都是一知半解,自然不知道她身体的奥秘,联想到出了问题……当下心中一惊! “嘛~嘛~不要这么说,抱歉有什么意思,我都还没谢过你把我救回来呢,不然就真的只能在山上淋一夜雨了!” 韩久久笑得坦然,并不将之当成多大的事,因为不论是乔时还是韩久久自己,发现不妥之后都可以完美的解决,何况,韩久久还有她自己的考量--在这个人道昌盛的世界中,她这个土地神是否能走出一条不同以往的道路,她还在思考,却已经开始着手铺路。 “我身体没事,主要是能量透支了,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她回答,并不想让他知道真相。 “那就好。”乔时低头,看着搅动的调羹,似乎那长出了一朵花来。 “呐,乔时,把我送回永山村吧,在那里我恢复得更快。”韩久久看着乔时,饱满的睡眠过后,反而笑得有些疲惫。 “嗯,今天凌晨雨已经停了,接下来的救援工作将会加快开展,在宜川县城之外还会在几个村屯设置支援点,你们永山村沿河沿路而建,交通方便,会有一个救援点设置在那里,各种救援物资将会优先供给,你可以通知村里先做好准备。” 韩久久一双美眸含笑般的看着他,檀口微张,一句“谢谢”刚要出口,冷不丁一勺热粥就凑到了嘴边。 “喝粥。” 面对韩久久呆滞的模样,乔时声音淡定,微带着命令的口吻道。 “哦……” 本能的听从了吩咐,没看见对面男人眼里划过的一丝笑意。 ………… 一大早,得到了南方军区大力支援的宜川县终于启动了酝酿多时的超级大救援,南方多河,大部分城市沿河而建,又有大水勾连,于是一艘艘冲锋舟便领着大小船只四面开花般的朝着各村屯驶去-- “这个方向就是永山村,沿着河一直走……” “河道在这次大水中被冲毁了一部分,偏转了一些,往这边走……” “看见那个漩涡了吗,旁边有块大石头,躲过去……” “走这里,水流比较快……” 韩久久拢着一件鹅黄色的披风,脚如松根般的、啊不,靠在脚如松根的乔时身边,不时指点一下操控行舟的黑猴,领着一队长长的救援船只,飞一般的朝着永山村而去! 领头的冲锋舟上只有他们三人,黑猴耐不住寂寞的朝乔时挤挤眼,向仔细感应着水文状况的韩久久努了努嘴巴,竖起根大拇指,唇语道:“嫂子是这个!” 船上风大,乔时仔细拢了拢她身上的披风,无声的回了黑猴一句:“滚!” “噫~有异性没人性,兄弟没得做了!” 黑猴调了一下拳头,伸出根小拇指,不屑的弯了弯。 “这边,直接转过去--”冷不丁,韩久久又是一句指令传来,黑猴手忙脚乱的应了声:“是!” 完全把她的话当乔时来敬奉了。 就这样,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永山村所在地飞驰而去,比公路顺畅多了,不过大半个小时的样子,天边才透着些许亮光,一行人就已经靠岸了! “永山村的村民都在后山的一个山洞里,离这里有段距离,不适合把救援点设在那里,离这码头不远的地方--就是那儿,有个土地庙,前段时间刚刚翻修,周围就是一片视野极好的开阔坡地,不容易积水,就把救援点设在那里吧!” 这番话自然是乔时的吩咐,不过主意却来自于韩久久,作为本方土地,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里了,土地庙那里的确是一处极好的地方,还能够借用土地庙的房子存放一些不耐潮的物资。 当然,更重要的是那里离韩久久的社稷源明够近,有她暗中帮忙,可以省很多麻烦。 于是,救援点就这么定了,而乔时再一次抱着气息不稳的韩久久爬上了通往后山的道路。 “我的力量透支得太严重了,没有办法感知村子里的人到底怎么样了,离开的时候送了点药材过去,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按我说的那样做好了防病防疫工作,咳咳……” 韩久久喋喋不休的念着,蜷缩在乔时的怀里,任由他的脚步带领,一步一步往山上行去。 不知是不是一回生二回熟的缘故,韩久久几乎整个人都陷在披风里,鹅黄色的绒毛映衬下,苍白的小脸更显楚楚可怜,一双大眼睛里带着咳出来点点泪光,既青纯又脆弱,惹人怜爱。 此时已经是早上□□点了,天上依旧有厚厚的云层,仿若还未远去的天灾阴霾,但是新生的太阳已经顶着红通通的脸蛋,努力向上爬着,一寸、又一寸,终于-- 一下子从云头那跳了出来! 金光热烈的撒在大地上,万里泽国反射出绚丽的光彩,从山梯往下望,浑黄的水域如同一大块黄金,金灿灿的,一株株坚守土地的大树冒着顶顶浓绿的树冠,就像镶嵌在金盘上的翡翠,错落分布着,绿意喜人,泛着生命的色彩。 毁灭与新生,就这样奇迹般的交错在自然的画板上,一眼望去,便动人心魄。 “真美啊……” 韩久久赞叹,为这自然的鬼斧神工。 “啊啊啊--太阳出来啦!!!” 正慨叹间,头顶处忽然传来一阵欢呼的童音,雀跃着、蹦跳着,毫无顾忌的发泄着他们的欢喜,让一旁准备斥责的大人们无奈的咽下了声音,只剩一叠儿的提醒: “小心脚下!” “看路!看路……” “掉下去怎么办!” “这帮皮猴子……” 大人们一个个都从顿了两天两夜的山洞里转出来,虽然斥骂着,但一个个笑盈盈的样子,毫不掩饰他们同样美好的心情! “哎哟,屈大人保佑哦,今天正好端午,太阳就出来了,回去多包几个粽子,今天多拜拜啊!” 一群妇人最后钻出来,手里端着一个个笸箩提桶,还有的拿着一大束青翠的粽叶,赶走聚在洞口开阔处的大老爷们,一个个分开摆好,小凳子一扎: “包粽子咯--想吃的就来帮忙啊--偷懒的没粽子吃!” 于是一群大媳妇小孩子就说说笑笑着聚拢而去,大老爷们照例是不管的,抱着手围在一边,从那里朝着淹没在泥水里的村庄比比划划,正在商量着回去后要怎么规划家园。 这一次泥石流因为发现的及时,村里的大部分财产都得到转移,虽有损失,但一对比别的村寨后,永山村的村民们就已经老老实实的开始为以后做打算了。 “上半年的收成就不用想了,就算还有一部分田地幸存下来,也解不了燃眉之急,我看最重要的还是赶紧把房子起起来,然后就要想办法恢复田地了,不能再耽误下半年的收成。” “嗯,永生说的不错,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房子修起来,材料家家户户都要开始准备了,没有砖就打泥砖--□□的村子里泥巴倒是够用!” “砖头能找还是多找一点,三叔不是在外边认识人吗,可以托托关系,沙子聋子山那边肯定被雨水冲下来很多,我们可以去捞,比他们买的好多了,还不要钱!” “出了这么大事,政府应该会给补贴吧?” “……” 男人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小屁孩缠着姑嫂阿妈包自己喜欢吃的馅儿,或者自己动手,挑战一个又一个视觉极限的怪异造型,也不管下水煮会不会散出来…… 还在转弯处一块大石头后的乔时韩久久两人对视而笑,那吵杂的声音仿若最佳的安心药,特别是韩久久,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示意乔时将自己放下来,两人相携着转过大石,冲着一些惊呼的人笑道:“大家,端午快乐啊!” 第29章 神仙?妖怪? 苦难属于曾经,而生活还要继续。 距离洪水退去已经过了一周,村子被淹没在泥石流之下,除了抢救出来的物资,别的什么也没有剩下。 从山洞中回到了村庄原址的人们,看着洪水退去后的一片残垣断壁,盘点了自家的损失,哭一场,然后擦干眼泪,伸出粗糙或者细嫩的双手,开始了轰轰烈烈的重建工作。 热火朝天的干劲一下子冲散了悲伤的氛围—— “哎——人生在世莫奔波,做要做来乐要乐,有歌就要拿出来,有酒就拿桌上喝!”这不,日头刚出,开工的青壮集合,连工具都还没拿,就先哄抢了老阿公拿出来的开工酒,不仅喝,还唱上了! 有人唱就有人和,在歌仙的故乡,从来没有人怯过:“有酒有歌有人乐,白天开工夜晚摸,摸得一个靓妹子,跟你回家滚被窝!” “哈哈哈,永小哥想妹子了!” “那要赶紧问老阿公要点药去治麻子啊,不然哪个姑娘肯跟你!” “胡说,隔壁村的青大丫就不嫌弃——” “那是,又丑又懒,吃成个大肚婆,这该永小哥嫌弃她了。” “哈哈哈哈哈……” 一个满脸麻子的小青年端着酒碗,丝毫不介意的听着众人的取笑,因为他手底下动作飞快,趁众人哈哈哈大笑之际,咕咚咚连干了三四人面前的酒,一滴都不带剩的! “哎哟喂臭小子奸诈,敢偷你二叔的酒喝!” 终于被人发现,又引来一番笑闹讨伐,一日的辛苦工作就从笑声中开始,大灾后的一片狼藉,也挡不住人们苦中作乐的心思。今天由山歌开头,于是不一会儿,热火朝天的工地就彻底的成了歌的海洋。 欢快的、倾诉的、调侃的、还有各式各样挖掘脑洞秀下限的,男人们干着重体力活,女人们在旁边打着零碎下手,还有小孩子到处乱窜,都被一齐搅进了山歌中,唱着闹着,在数百米外另一个坡头上的救援点都清晰可闻。 “人类真是一种脆弱而又坚强的物种……” 韩久久站在那个熟悉的、可以俯瞰整个村子的坡头上,这样感叹。 很奇怪,明明当了差不多三十年的人类,而成为神明还不过一年,韩久久却已经很熟悉这般抽离在人世之外的视角。虽然几次拼命热血上涌,但也可以这般俯瞰人间,戏说红尘,淡定得就像一个活了很久的老妖怪。 她曾担心过的,成为土地,独居于社稷源明中,没有同类,亲人又相见不能相认,有一天她耐不住寂寞和孤独的情况并没有出现,韩久久有一种预感,如果是现在的这种山间隐者的生活,她还可以过上数十上百年! 乔时就陪在韩久久身边,对她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和总使不上力的身体很不放心,闻言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赞同的道:“人类已经这样走了数百万年,并将继续这样行走下去,多少苦难都已经踏过去了,眼前的这一点不会成为任何的阻碍。” “对啊……”韩久久笑了,迎着朝阳,在苍白的小脸上绽出堪称炫目的笑容,她指着那些在遗址上像蚂蚁搬忙碌的人群,说:“凭着自己的一双手,生生开凿出自己的希望,这时候不求神也不求佛,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成为了天地的主角。” “我喜欢这样的族群,有时候我也很想庇佑着他们离开一切苦难,可惜神也不是万能的,我没有那般强大……而且,离开了风雨的禾苗长不出坚强的腰杆,靠自己离开苦难,他们才能更加强壮。” 韩久久的眼睛里亮晶晶的,显露出一份殷切的企盼,如同老农看着禾苗,又像亲手抚养的孩子,正期望他的成长,那是一种格外强烈的……慈祥! “哼,像老妈子一样!” 乔时抱着手,冷硬的脸面上露出一种惨不忍睹的神情,把脸扭过了一边。 “(艹皿艹)凸”韩久久脸皮一抽,感慨的心情立刻就没了,斜眼望了一会依旧保持者冷面兵哥造型的乔时,凑上去,戳了戳他的脸颊,不悦道:“我发现,自从我两越来越熟之后,你的人设就崩得很厉害!” “说好的沉默寡言的冷漠兵哥呢,这么别扭毒舌你是要闹哪样!” 九四年的乔时没听过新世纪的新潮词汇,不过并不影响他的理解,于是一挑眉,看着气鼓鼓戳着他的韩久久,面无表情的道:“认识一个人只需要一分钟,但是了解一个人却需要方方面面的考虑,那是时间的积累,谁让你这么急下结论的。” “呃……” 看着忽然文艺起来的乔时,韩久久有些措手不及,瞪着双大眼睛与他面对面,乔时淡定的任她盯着,良久,才憋出一句话来: “这种伪文艺的方式不适合你,快把我端庄稳重的乔少校还给我!” “你确定乔少校是你的?” “还是全国人民各行各业工作者的!” “最近新闻看了不少吧?” “还不是因为最近铺天盖地的宣传,呃……你又要转移话题!”韩久久怒道,总感觉这男人在漫不经心的挑逗她! 乔时完全不在意她的怒火,反而觉得小姑娘瞪眼气鼓的模样挺好看,走上前一步跟她肩并肩,指着下面像蚂蚁搬忙碌的永山村民道:“既然你这么爱操心,与其在这里发一些没用的感慨,还不如想一想,永山村重建之后要走什么道路。” “什么意思?”韩久久一愣,幸而也不是什么笨人,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乔时所指:“你想让村子转变经营模式?这可不容易,都是祖祖辈辈遗留下来的生活方式,要改变实在太难了!” “这是一条新路,风险总是会有的,但是时代已经在加速发展,不可能有什么东西是永久不变的。这一次洪灾冲毁了桂省西南多处公路,国家已经决定拨款重修一条新的二级道路,宜川县处于洪灾中心,会被优先照顾。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乔时指着永山村外那一条已经被洪水泡的坑坑洼洼的土路,眼睛却望着韩久久,蕴含着某种她不曾见过的光辉。 “意味着……机会?” 韩久久声音有些抖,她与乔时不同,前世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平民百姓,国家怎么说她就怎么做,随波逐流,安逸却浑噩,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从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消息中抓住什么天大的机缘。 这种指点江山的昂扬自信,属于乔时这种从小生活在金字塔顶端的人,才会有的大胆与敏锐! “你要……做什么?” 韩久久愣愣的看着他,心底却已经有了一丝猜测,毕竟她也是经历了后世太多的发展与变化—— 果然,乔时冷静中带着几分低沉的跃动的声音响起:“一条道路带来的机遇无法想象,国家发展到如今,已经有太多的先例可循,而城市发展起来后,那些无法做出转变的农村,会变得怎样,久久还要我多说吗?” 韩久久闻言一身冷汗:会变得怎样?不仅在前世中见过青少壮大举进城的壮烈,那些为城市添砖加瓦却备受歧视的农民工暂且不去说,农村人口向城市转移带来的无数问题——留守儿童、空巢老人,还有一个个荒凉寂静的村庄…… 前世的韩久久也曾亲眼见证过,小时候人影熙攘的村子,后来破败成只有老弱留守的地方,房子空了,田地也荒凉下来,整个村子就像慢慢走向死亡一样——由现在这幅热火朝天到那时的荒凉破败,不过短短二十年——而她现在是永山村的土地,注定留守在这里千千万万年! 这就是她所期待的未来? 在这片山坡上,一步步看着自己的领地变成那副模样? “不,当然不……” 韩久久低着头,缓缓出声,纤白的手指捏成拳头,自成神以来,第一次有了改变什么的紧迫感! 是的,这些东西或许超越她的认识能力太多,但是,眼前不就有一个很好的机缘与求助对象吗! 乔时抱着双手沉默的看着底下忙碌的人群,似乎留出时间等韩久久自己消化,忽然,感觉衣角被人扯了一扯,撇眼一看,便是一张雪白中带着楚楚可怜的小脸,眨着汪汪的大眼睛,既清纯又柔弱可怜: 韩久久葱白的手指轻轻捏着他迷彩的衣角,从仰视的角度角度露出一朵小白花的表情,怯生生的娇声道:“乔哥哥,人家要使用美人计了,你能告诉我你的计划吗?” 那声音,一柔三转,惑得铁人心肝都要颤上三颤! 嗯,至少乔少校的鸡皮疙瘩已经一颗又一颗的冒了出来,抹都抹不平—— “呐,乔哥哥,帮帮人家嘛~”韩久久“楚楚可怜”的凑了上来,完全不顾乔时已经凹成个“丿”的造型,一双大眼睛含烟吐露,宛如一汪清澈的泉眼,下一刻就能溢出水来! “人家不想以后守着个空村过活嘛~乔哥哥你最好了对不对~” 乔时:爷爷,这货肯定不是神仙而是狐妖对吧! 第30章 院士待遇 乔时的计划是把永山村打造成一个休闲旅游养老胜地。 韩久久:养老是什么鬼!=。= “首先,永山村的自然环境十分优越,背靠十万大山,森林资源、水资源丰富,而且还有各种鱼类、兽类、鸟类聚居,生态潜力十足;人文方面的景观可以发掘一下民族民俗、传统节日和传统建筑方面。” “其次,是永山村的地理位置,堪称占尽优势。” 乔时指着桌上摊开的一张地图,点点永山村的位置,道:“靠山临水,水陆交通都有发掘的潜力,而且毗邻旅游资源丰富的宜川县城,在游客基数方面有着先天的优势,甚至景区的开发和维护这一点上都可以借力宜川旅游局,对于这样一个延伸和扩展当地旅游资源的事,市局应该相当乐意支持。” 乔时看着韩久久,补了一句:“这一点上,我可以帮忙。” 韩久久眨着闪闪发光的眼睛,略微羞涩,看着堂上侃侃而谈的男人,声音沉稳有力,往那一戳就是:“相信我,准没错!”的气势,颜控的痴迷又一次翻涌出来…… 乔时似乎完全没有接收到某人发射的粉红泡泡,自顾的说着,环顾了一圈在大厅上围坐的永山村村老和话事人,以及装作旁听人员缩在一边的韩久久。 涉及永山村未来规划,这些人当然得一一到场,而某人作为此方土地,虽还不想暴露,但也由不得她不关心,毕竟这里是她注定长久守护的地方! 永山村众话事人仔细听着乔时的建议,抽着旱烟,或饮着茶水,皆尽沉默,思量不已。 韩久久一看,便知道他们这是心存顾虑,毕竟老祖宗传下来的数百上千年的生活方式都是从土里刨食,一下子让他们去搞什么旅游业,是个人心里都得嘀咕,特别是两个外村人提的建议……而且,他们老了,改变这种事情,这里十个话事人里恐怕得有八个不乐意。 韩久久见状,给老阿公使了个眼色,老人家无奈的叹口气,磕了磕烟斗,道:“大家好好考虑考虑,事关全村的福祉,所有事情都要考虑清楚。” 这话也是模棱两可,既像是劝解众话事人,又可以认为是对韩久久说的,让某人翻了一个白眼,嘀咕一句“老妖怪”。 只好提着茶壶挨个沏了一杯茶,她轻声道:“其实搞旅游也没那么玄乎,又不是不让大家种地,村里的田地该怎么种就怎么种,我们卖的就是一个纯生态的名头,吸引那些在城市里呆腻了的人来我们这散散心,就算咱们计划不行,其实也不影响土地上的收成的啊!” 哼,收成这回事,这可是她的拿手好戏! “而且您们想啊,现在咱们国家经济状况越来越好了,年年大小长假有多少人到处旅游?我们宜川县那边每年假期都来人不少吧,咱永山村虽然不敢说一定就比它们好到哪里去,但有一些资源啊,咱们整理出来也不差别家哪里是吧!” 韩久久就数着了,掰着手指,逐一指出她与乔时合计出来的一些潜力点: “我们永山村有山有水,虽然现在不许打猎了,但是山上的风景可是别处见不着的,有些地方从我们太爷爷那辈就已经开始开发,就像两山谷,都是熟地,又安全又漂亮,还能打鱼,我们再布置一下,绝对比得上别家风景区!” “两山谷往上的山里还有太爷爷那会留下来的土匪窝,现在虽然荒废了,但修一修绝对还能再现当时的风貌——咱太爷爷不就是剿匪队的头儿吗,县志里绝对有记载,咱们可以在那立个碑……” “后山山洞那里是以前留下来的避难所,还是个天然的溶洞,越往里走越漂亮……” “我们村头村尾都有红军长征那会留下的木桥和藤桥,很有历史价值……” “还有咱们的春秋大社、山歌节、绣球会、红鸡蛋……” 韩久久越说越兴奋,这些本来就是他们村子先天所具有的巨大优势,若就这样让它荒废下去,村子就会走上前世的老路,那还不如让她重新规划一下,让村子重新注入发展的活力! 而且,旅游,总比好过修建什么工厂的好,平白让那些污染企业从城市转入农村再吸一口血,她这个土地婆婆可不答应! 韩久久说的兴起,熟稔无比的拉起众话事人的谈性,就连话题的发起人都给甩一边了…… 乔时在一旁看着侃侃而谈的众人,垂下眼,有些人还在担心政府会不会支持,但他知道,有已经引起当局注意的韩久久在,在刻意交好的政策之下,就算是一个完全赔钱的买卖宜川县也得吞下去! 当然,这话就不用对韩久久说了。 他悄无声息的收拾好桌面上的资料,这些都是他们两人这些天没日没夜收集到的,但这些不重要,现在是韩久久一个人的主场。 能不能让永山村走上一条发展的新路,就看她的了! ………… 是夜,说是入营休息的乔时又悄悄潜入了社稷源明—— 韩久久一副死鱼眼的看着他,拢了拢身上凌乱的浴巾:麻鸡,洗澡到半忽然闯进来个男人是种什么体验!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韩久久声音微凉,颇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她决定,要是她整理好衣服之后这家伙还没滚,她!就!亲!自!送!他!出!去! 至于吗…… 乔时感应到那股沸腾的杀气,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都不由的挑了个眉,他参加的一向是最艰难的特种作战,在那种境地里,根本顾不上男女之别——瞟了眼浴袍下白生生的长腿——嘀咕一句,何况他又没真的看到什么…… 不过好歹他还没傻到这种时候再去撩拨一下暴怒边缘的女人,在旁边随便找了张凳子坐下,他开口道出了来意: “久久,我觉得作好村民们的工作不是一朝一夕的,而且永山村的建设更是才刚刚起步,但是有一件事情,你自己可以完全做主,不仅能起到带头作用,而且可以马上反哺全村。” “嗯?” 韩久久一愣,整理浴巾的手指忽然顿了下来,神色莫名的看着乔时:“真的?” 这家伙不是要她去配合国家搞人体实验吧…… 知道告知他真身之后必然会发生一些事,是好是坏她也无法预料,但是,韩久久依然愿意给他这个机会。说她傻也好,天真也罢,她终归是红尘中的一员,或许已经不是人类,但土地神位依附于人间,她的道,终究离不开这里。 别人游戏红尘算是入世,那她期待与国家的联手又何尝不是练心呢?嗯……这连联手都算不上,顶多算是不避开……吧?! 乔时可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莫名其妙的看着她脸色变来变去,脾气颇好的等着某人自动回过神来。 良久,韩久久才勉强拉回飘到天边的思绪,看着端端正正坐在一旁显然等了许久的乔时,也顾不得那会走光的浴巾了,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挠了一会觉得不对,又强自镇定下来,抬抬小下巴,傲然道: “那就让你给本宫说说~” 本宫……这女人最近又看了点什么东西…… 乔时扶额,不过还是字句分明的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医术啊,久久,你可以发扬你的医术,永山村可以作为你的药材供应基地,有你在,永山村就永远不会落寞。” 乔时说,摸了摸腰部那道连疤都快要脱了的伤口,曾经,那是一个光凭流血就能死人伤势,经由韩久久的手后,恢复得比同队那些伤势比他轻得多的战友快多了! 韩久久的医术,绝对称得上绝世之名,只要她愿意,一手支撑起这个小山村的发展根本就不算什么! “我?” 韩久久指着自己,有些哭笑不得:“我会的是中医,这是个信奉越老越值钱的行当,至于我,有哪个病人会相信一个看起来这么年轻的女人的医术呢?何况……” 何况她不是人类,并不适合长久留在人间,或者留下太多接触。 这句话她没说,但她相信乔时会明白。 长吁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更肯定了,越来越无耻的某人肯定又在一本正经的岔开话题,不过她的火气还真就没剩多少了…… 没好气的摆摆手准备赶人,总裹着条大浴巾算怎么回事,她还要换衣服呢! 但是某人不为所动的端坐在原地,仿佛没有看见那被嫌弃的眼神,一本正经的继续说:“并不需要你向社会大举宣传,我们可以只针对一些高端客户,你的身份……” 乔时踌躇了一下,看着韩久久平静的目光,按捺下一丝复杂,无比肯定的说:“你的身份在一些真正顶层的世界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显然,如果你伸出橄榄枝,会有无数人迫不及待的接着,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张扬,国家会帮你屏蔽并挑选‘有资格’的人选,不会让你平静的生活被破坏掉。” 有些事情,一旦开头似乎就能顺畅的继续了。 乔时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份红壳文件,双手递到她面前,郑重道:“永山村土地韩久久,你愿意接受这份任命吗?” 裹着浴巾顶着浴帽的韩久久:…… 这操蛋的场景哦! 抽着嘴角接过那份红色证书样的东西,一翻,眼花缭乱的烫金大字几乎晃花了她的眼,略去一大堆没用的东西,韩久久直奔主题: ……兹任命韩久久同志为国家特邀医师,隶属国安局下,享受院士待遇等级…… 这么凌乱的名分,国家真是为她搅尽了脑汁…… 第31章 坦诚与玩火 韩久久手拿着红色文件和证件,颠了颠,似笑非笑的望着乔时,问:“如果我不答应,会有什么后果呢?” 乔时依旧坐得如同一座雕像,面对她的质疑,依旧回答得不紧不慢:“没有什么后果。”他说:“这世上,国家已经确认的‘神’差不多也有二十位,但它们都不愿意接受国家的招揽,如今不也还是那样,甚至让我们连接近都做不到,你也是神明,做到这一点应该没有问题吧?” “所以不用担心,你完全有能力隔绝任何可能发生的不好的事情。” 乔时这样说,毫不掩饰那光环下可能的黑暗,但更强调了韩久久的保障——以身为神明那种神秘莫测的能力,乔时当初养伤时也曾深有体会,如果不动用大型武器的话,国家还没有那种能力能够毫无压力的突破。 但动用武器?且不说由此引发的一系列问题,以目前与她的关系来看,还有一条更好的路线不是吗! “但人心,总是难测的,不是吗。”谁知道得了一之后,会不会有人又期望着十,欲壑难填,人心难测,而她,也不能保证时时刻刻都毫无漏洞。 韩久久说,把那些文件堆到一旁的桌子上,打了个哈欠,一副不感冒的样子,倒是雪白的身子勾勒出诱人的曲线,仿若妖精。 但乔时熟视无睹一般,清淡的开口: “久久,你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从你放任我摸索到你真正的身份时我就知道,所以这些东西,不是你早就预料到的吗:如果成功、如果失败、如果遭遇危险……在这些情形下的预防手段我不相信你没有准备过。” 神明的身份哪里是那么好探查的,乔时从那一路到头的顺遂中就预感到了什么,直到回到南方基地后,周老将军吐露了另外十九位神明根本无从探查的情况后,他就完全明白了韩久久的放任。 放任他知情,放任他将消息带回,也将放任他告知国家……而他的身份也注定了,他必须将一切不安定的因素都上报,所以韩久久的身份暴露,从她的放任开始就是一件可以盖棺定论的事情。 不管这其中包含了什么谋划,至少这些事情都在她的预料之中,所以说,韩久久是一个聪明人,而不是她表露出来的那种傻乎乎的模样! “我不隐瞒一切可能的黑暗,你也不用揣着明白当糊涂,我们都不想与彼此留下间隙。” “啊……你就不觉得是你高估我了?我怎么可能会准备那种听起来就很麻烦的事情~” 韩久久一脸傻白甜的表情,撑着脑袋笑眯眯的问他,身子却慵懒的倚靠在椅子上,宛若一条美人蛇…… 乔时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没理会这个话题,望着被放在桌之上的文件,直奔中心:“考虑好了吗,接不接受?” 他已经将一切都摆的明明白白,如何选择,就看韩久久自己的了。 这一刻,他冷静得仿佛前不久的亲密都只是一种错觉一般,两人之间,只有这般冷冰冰的筹码与算计。 然而—— “咦?就这点考虑时间吗,会不会做生意!”韩久久一脸震惊的指责,仿佛一个还在犹豫不决的买家遭遇收摊时的表情。 你还要考虑多久…… 乔时叹了口气,不知为何再也找不回那个漠然的壳子,终于还是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说:“那在部队回去之前你都可以来找我,”又看了看那些文件,都是标注着“绝密”字样的东西,却被嫌弃的丢弃在一旁,又叹了口气:“这些东西就先放在你这里,决定了就来告诉我。” 说罢,也不待韩久久催促,干脆利落的起身,扭头蹬蹬蹬的就走远了。 “哎……” 韩久久看着远去的身影,伸出手才来得及叫了一声,人家就已经消失在了院中拐角处,就给她留下一了桌子不能吃喝的文件,不爽的甩甩手,啧了声,整个人就像被抽了骨头似的瘫了下来,再也没刚才那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神秘气势。 “啊……这个逼装得好累,再也不会爱了……” 又看了空荡荡的门口,抱怨道:“跑这么快做什么,像被狗撵似的……” “汪!”一声大叫,门口伸进来一颗狗脑袋—— 斗战:似乎听到有人叫我? 小心翼翼收着文件的韩久久一甩拖鞋:“滚!你是公狗造不!” 嘤,前主人还是“公”人呢!差别待遇,宝宝不开森!差评! 斗战一缩脑袋,夹着尾巴,匆匆逃离了兰汤浴室…… 韩久久最终还是接受了由乔时转达的招揽,拍拍屁股,一下子就华丽变身成国家特种人才,享受特殊津贴,名字保密、身份保密、地址保密……总归一大堆保密,档案上只留下职务一栏孤零零的两字:医师。 但是连病人的人选都由国家各种部门严格挑选,平日她只需要提供一些炼制好的药品就行了,她还是那个永山村隐者般的土地……不得不说,国家简直是方方面面都为她考虑到了,不能更贴心! “其实算算我还是相当于一个高级御医啊——挑来挑去,到我手里的病人就只剩下那些位高权重的了。” 韩久久翻看着刚刚才跟着飞机送来的跟进文件,说道,身边是暂时兼任着双方联络员的乔时。 他淡淡开口:“你会成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这些人平时不会找你,毕竟也在顾虑你的身份,只有实在紧急的情况下才会惊动到你,到时候你全力出手就是了。” “哼唧~~这样做的意义不大。” 韩久久略有不悦的拿文件扇着凉,想了想,说:“到了那种程度,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寿命到了尽头,那种情况下我可没有办法从老天爷手中抢人,逆天而行,要受到……惩罚的。” 韩久久没有说出天狱的名称,到了那种地步,仅仅只是个名字也会让其生出感应,韩久久可不像再体味一下那种威压! 一些禁忌情况韩久久已经提前交代过,上面的人不可能没有考虑,所以乔时只是沉吟了一下,说了句:“尽力就好。” 便闭口不言。 “啊,那就不要怪我拿着鸡毛当令箭了!我不能离开永山村,就等着病人上门了。” 轻描淡写的把文件一丢,还没落地就消失不见,不知道被韩久久又收到什么地方去了,乔时回忆着她乱成一堆的起居室,严重怀疑这些东西以后能不能重见天日…… 算了,反正也不是常用的物件,乔时心想。 放下了被委派到这里的最大一份任务,纵是他也觉得一阵松快。 ………… 处理完了不知道埋了多少章伏笔的事件,韩久久一身轻松的开始了土地神的混日子生涯—— 嗯,没错,在乔时的大力支持(走后门)下,一大批大型机械开进,永山村的重建工作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韩久久这个没什么卵用的土地婆婆又可以心安理得的偷懒了。 “嗯……挺久没见过九妹了,不如拉出来溜溜?” 某人摸着下巴这样说道,听得一边帮她拿果盘的乔时嘴角一抽,果然,刚放下盘子,某人就一揪他的袖子,大眼萌萌哒看着他:“乔哥哥,你造小九妹在哪里吗?” “你不是土地神吗,这种事情你应该最清楚。” 乔时面无表情的“撕”下贴上来吃豆腐的女人,挑了个不近不远的位置坐下,嗯,井水镇过的西瓜最适合这种时候吃了…… “啊……”被拒绝了的韩久久像摊大饼一样自己翻了一面,嘟囔道:“可是我懒啊——” 躺在冰冰凉的床上,对于外边那种,用神识扫一眼都觉得热的天气嫌弃不已…… 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她咬着被子委屈道:“嘤嘤嘤都怪你,把我宠成这样,过两天你要是走了我可怎么活下去哦!” 没错,自从有了乔时之后,花园不用自己理,吃喝有人先准备,就连她分内的看护重建村子的任务也有乔时一手代劳,韩久久以养伤为由一直躺在床上,目测已被养废。 “别人说男人把女人宠坏,就是要别人都受不了,女人就是他一个人的了——快说,你是不是也有这样的企图!” 一根青葱玉指俏生生的指着桌边淡然无比的乔时,但男人仿佛听不到这充满挑逗的质问一样,端过被他码的整整齐齐的果盘,上面的西瓜一块接着一块,他双手其开,就像不用咀嚼一样,扫荡了过去! 终于,他捻起倒数第二块鲜红的瓜瓤,疑惑的看了眼仿佛时间定格了般的韩久久,问:“你不吃了吗?” 言下之意是,你不吃他就把最后那块也解决了。 “嗷呜!我的西瓜!!乔时大混蛋嘤嘤嘤~~~~” 韩久久这才反应过来,嚎哭着猛扑过来,保住了她最后幸存的一块…… 而乔时已经“吧嗒”一声丢下了只剩汁水的盘子,转身出门端水洗手去了,仿佛在踏出门的那一刹那,又一声清浅的呢喃不知怎的传入韩久久的双耳: “不要玩火啊,女人……” 第32章 养·成计划 早晨青草芳香,牧笛飞扬,一头头水牛正山边沟地悠闲的吃着草,而那群放牛娃们却已经吆五喝六的在旁边的小树林里玩上了! 放牛是枯燥的活计?这帮一根草都能斗上半天的熊孩子们,最能耐的就是找乐趣了! 大半个月的重建过去,永山村还是永山村,韩久久还是一个无所事事的闲人,接受一个“特殊医生”的职业对她并没有什么影响,对她有影响的是,乔时走了。 在韩久久接受招揽后,时间仿佛坐上了加速器,嗖的一声就到了乔时支援建设的极限,他有军职在身,还是兵王级的支柱人物,不可能长时间空窗下去,尽管知道这点,韩久久还是万分不舍的送走了他。 至于为毛不舍? 她活生生的失去了一个特级保姆啊啊啊!那吃饭都有人喂到嘴边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qaq 于是没人管(饭)了的土地婆婆今天终于起了个大早,出门邀了小伙伴,浪去了! “呼——吸——” 青青的山岗口,佳木成林,绿草如茵,韩久久长长的做了个吐纳,看着生机勃勃的世界,觉得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了! 伸了个懒腰,捏了捏手掌,感受着其中重新充沛起来的力量,心下跃动:“随着永山村重建完成,天道降下一大笔功德奖励,足以修复这次拼死大战的损失,嗯,在与担生大战之前,我的实力就已经突破了十二品的限制,这次的修复还要两三天,到时候应该就能水到渠成的进入十一品了吧……”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有失有得,因果轮回,这就是天道。” 韩久久喃喃,脸上苍白的病态全消,用心体味着这难得的体悟,良久,捏了捏自己红润的脸颊,失笑道: “乔时走得早了点,没看到他努力养了大半个月也没有养出来的脸色……嗯,只给他加强了青鱼珠的力量,增加一个隐匿的能力,会不会太小气了点?” “话说,抱也抱过了,他表现得这么好,到底喜欢不喜欢我?”韩久久忽而嘿嘿笑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好事,忽而又摸着下巴,一脸沉思,脸色变来变去,最后苦恼道:“这时代的爱情观是什么来着?” “嘿嘿嘿……久久姐,你在想什么?” 韩久久想得出神,没注意什么时候已经有一颗颗小脑袋凑到跟前,看着她忽明忽暗的脸色嘿嘿直笑,韩九妹一脸坏笑的戳醒她,揶揄道:“久久姐想乔哥哥了!” “胡说,谁想他了!” 韩久久大囧,一巴掌拍过去企图掩饰自己的心虚,谁知道众小鬼们早有准备的一哄而散,在这片暂时休憩的草地上笑闹着满地打滚,嘴上嚷嚷着: “久久姐谈朋友喽!久久姐谈朋友喽!” 这时候不将流言掐死在摇篮里,等到回去肯定能传得满天飞! 深知每个村战略级核武:七大姑八大姨的厉害的韩久久熟练的一板脸,端起老教师的架子,训道:“干什么,干什么,皮又痒痒了不是,来放牛的不看牛,吃了别人家的东西回家仔细你们的皮!” 一群孩子哄笑,道:“久久姐生气了,久久姐吓唬人!” “这里是半山坡,没有田,没有地,没有稻谷没玉米——哈哈哈~~~” 皮惯了的孩子早训练出了机灵,看穿韩久久的虚张声势,辩解的顺口溜张嘴就来,笑嘻嘻的拱进草丛蹿上树,一刻都安宁不下来。 “哼,小意思,九妹,上!” 韩久久看着众不服管教的熊孩子,向一直乖乖坐在身边的韩九妹使了个眼神。 “嘿嘿嘿~~~” 小九妹,狡黠的笑着,从怀里掏出一物,是个精致的小笛子! 跟小伙伴们炫耀道:“看!久久姐送我的小笛子哦,课本上说的牧童笛,我能骑在我家大将军身上吹!” “咦?” “呀,好漂亮!” “课本上那个!” “我也想要……” “音乐书上也有。” “九妹让我看看~” 果然,制胜法宝亮出,一个个调皮捣蛋的熊孩子瞬间就变成了乖宝宝,一忽儿从各种树洞草丛里钻出来,团团围着把竹笛凑到嘴前,呜呜吹出几个音的韩九妹,个个抓耳挠腮,恍如发现了新大陆般的急不可耐! “咳咳~” 韩久久得意了,清清喉咙,一脸“想要?那你们快来求我啊!”的欠揍表情,成功吸引了一大票跃跃欲试的“聪明人”—— “久久姐~对不起,我们不应该调皮~”一个孩子摇着她的手臂。 “嗯哼~”韩久久傲娇的扭过头。 “嘿嘿,久久姐~我们知道错了~”另一个孩子急忙上前垂着肩膀,一脸讨好。 “咳哼~”又把头扭过另一边,顺手指了指胳膊,示意这边捏捏。 “久久姐,你今天好漂亮!”立马有一个机灵的凑过来捏上。 “我哪天不漂亮啊~”韩久久不领情。 “你今天特别漂亮!”一群孩子群涌而上,狗腿子似的摧背捏腿,一边扬着小脸,谄媚的笑着。 “久久姐,你做的笛子也很漂亮!” 到底是小屁孩,三两声就把自己的目的卖了,韩久久闭着眼睛在那享受,小九妹已经捂着肚子笑得不成,一群人团团簇拥在韩久久身边,早就把“谈朋友”的事儿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牧童骑黄牛,” “歌声振林樾。” “意欲捕蝉鸣,” “忽然闭口立。” 清代袁枚《所见》被清脆童音传唱,伴着幽幽笛声,响彻在这上午的小树林中,松涛阵阵,送来许许凉风,席地而坐的小朋友们兴致盎然的看着小九妹用那短短的小竹笛,吹出他们从未听说过的声响,往日里觉得枯燥无味的课文在此刻格外妙趣横生! “要是在牛背上就更好啦!” 孩子们这样想,牧童骑黄牛,对这些在课余时间变身放牛娃的小家伙们的诱惑不可不大! 牧童、大牛和笛子,骑在牛背上悠闲地游荡在田埂山边,晨光晚霞,笛声飞扬,这样的场景好像成了一种标配,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称为一个真正的牧童,才能生出课本上的那种,他们现在还无法理解的,所谓气韵。 “哼哼~”大妖怪韩久久一眼就能看出这些小鲜肉们的心思,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与小九妹形制一样,只是大了一些的竹笛在指间旋转,异常嘚瑟的诱惑道: “想不想学笛子啊,可以在牛背上吹的哦,各位小牧童~” “想!想!想!久久姐教我们!” 一群屁孩两眼发光的喊道,宛如见到了小红帽的狼外婆,那叫一个垂涎欲滴! “嘿嘿嘿~” 真狼外婆韩久久奸笑着与小九妹交换了一个“干得好”的眼神,将一众小毛孩拢在一起,开始了蓄谋已久的大养成计划—— □□爷爷说过,养成……咳,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啊,永山村是个小地方,所以这些孩子就显得更加珍贵,他们,都是永山村未来发展的希望! 既然韩久久已经做出了村子未来发展的计划,这些孩子们的成才教育就更加不能忽略了——想像前世那样,小学毕业刷下一批、初中毕业刷下一批、高中毕业又刷下一批,到了大学干脆就只剩韩久久孤苦伶仃的一颗独苗苗,余下的那些不是在家啃老就是在工地里搬砖。 哼,穿越的土地婆婆告诉你,门都没有! 这一世,她连现在还在肚子里的“二胎”都打上主意了,一个萝卜一个坑,谁也别想掉队! “来来来,这是久久姐送给你们的笛子,拿上了就要好好练啊,不然让九妹笑话你们!” “久久姐,我还会很多很好听的歌曲呢!”韩九妹挥舞着笛子,自动添了一把火:“张小云家电视里的神仙姐姐也会吹!” 张小云是永山村里唯一买了电视的人家,一到晚上,一大群男女老幼搬着饭碗蹲守在她家院子里看电视的盛景,一直到二十多年后韩久久也没忘。 “呀,就是那个很漂亮很漂亮的神仙姐姐吗?” 有人恍惚记起那黑白电视里那能够飞天遁地的漂亮神仙,小孩子们对于剧情大都模糊不清,唯一鲜明的便是那个衣袂飘飘的仙子,拿着一根笛子,在漫天花瓣中吹奏…… 那是小孩子心中能想象出的最浪漫的场景了,虽然他们可能连什么是“浪漫”都不了解。 “可是,那个姐姐是竖着吹的啊!” 一个小屁孩醒悟,也试着把笛子竖起,对着那圆润的洞口,鼓起胸膛,猛吹起来! “哈哈哈,小笨蛋!” 韩久久失笑的用笛子敲敲他的脑袋,指着手中的竹笛,解释道:“你们说的那个神仙姐姐吹的是萧,咱们这个是笛子,看起来虽然差不多,但其实不一样的。” “横吹笛子书吹箫,嗯,也有说男吹笛子女吹箫的,不过那是封建迷信,不要管它,你们只要记住笛子和萧的区别就行了,来,让我们先认识一下你们手中的小家伙……” 韩久久笑着,用最柔和和风趣的声音为孩子们解说,虽然她不善于教学,但毕竟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更何况还拿小九妹练手(九妹:qaq)了那么久,做个初级教学还是十拿九稳哒! 33.放牛娃遇险 时近傍晚,晚霞漫天,甚至西山头那壮丽延绵火烧云仿佛都要从天上烧到地下,上演一场天火降世的奇观。 “火烧云啊……我想想,那句歇后语怎么说来着?” 教那帮小屁孩吹了一个中午笛子的韩久久早就撑不住,借着回家吃饭的名头先一步回了社稷源明,这会已经是小憩后又爬了起来,正倚在个莲台般的水池旁,平日里清澈的池水在乳白色莲台中显得格外纯净可爱,而今照映着天边的火烧云,显现出一片惑人的美感。 葱白的手指在水面轻抚,从远处看,就像是美人侧倚白莲,在搅动一池玫红的葡萄酒,清纯而惑人。 “嗯……好像是……早烧不出门,晚烧晒死人?咦,这应该是谚语吧!” 韩久久摸了摸鼻子,笑得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纤白的手指在池中一晃,道道波纹荡起,池中水便犹如被赋予了生命一般,从莲池中一下子窜了出来,化为一只透明的水鱼,摇头摆尾的,亲昵的在韩久久身周游荡! “嘻嘻,既然太阳那么大,那就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浇水吧!” 濡软的声音嬉笑,全然不管什么叫未发生事件,话音刚落,便见那纤白的手指一点,纯白的莲台如同真正的荷花轻轻一颤,一只只透明的娇憨鱼儿全然由池水构建,如同听到了指令的士兵……咳,萌物,摇头摆尾的从水面上蹦出,在空气中欢畅的游荡,在第一条水鱼的领导下,环绕在韩久久身周。 夕阳如火,水鱼如珠,一摇一摆间,还甩出迷蒙的水雾,折射出五彩霓虹,在一片云霞般的花草中,环绕着一身鹅黄的女子,美好的宛若仙境! “去!” 韩久久娇声一斥,游绕的鱼群便纷纷溃散开来,有大有小,一只只游向这园中立根于此的花草,有的还仔细的打量,宛如端详着归宿的严谨神态,而后终于满意了,点点头,不待韩久久下令,舍身一扑,便融合进这方土地,成为滋养它们的水分。 沐浴着纯净的水汽,一些通灵的灵株畅快的晃着枝叶,餍足的仿如饕餮一场,而那些只是韩久久从人家带回来的平凡花草蔬果,如三色堇、车前草、太阳花,甚至开了满墙黄花的丝瓜藤……也都显露出别样的清新妍态。 “浇水完毕!” 韩久久满足的拍拍手,还回味了一下操控水鱼的心得,自语道:“暴涨的神力还得慢慢熟悉,一点点再捡起来,不然以后肯定根基不稳……嗯,这不年不节的,有人来拜土地?” 韩久久惊异,因为她的神念感应到,有人带着香烛纸钱来到了她神像所在的土地庙! 看了看不知何时已经全黑了下来的天色,看来她的感悟花了不少时间,韩久久不在意的撇撇嘴,神祇最不缺的就是时间!继而她把所有的视线转向了现世她神像所在地方。 那是一个奶奶级的人物,虽然头发还没有全白,但褶皱横生的皮肤已经将她的年龄暴露无遗——韩久久的视线透过神像扫视四周,没有人跟着,这位年纪颇大的奶奶就一个人带着贡品纸钱,在这漆黑的夜色中爬上了离村子并不算太近的土地庙。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韩久久暗道,因为土地庙翻新后配上了电灯,白炽的灯光下,一双还擎着老泪的眼睛清楚的映入韩久久的眼帘! 苍老的身子抖抖索索的在一个铺垫上跪下,一叠一叠的贡品被摆在台前,看得出贡品准备得很匆忙,别说跟正规的大祭礼比了,就是初一十五来随便拜拜时要求的糕点、水果都一样没备齐! 神台上一字摆开三碟儿,一碟白米,一叠红糖,还有一碟干脆就是自家产的豆腐——嗯,这老太太是村子里磨豆腐的阿婆,儿子早些年进山的时候不小心掉下山口,然后就那么去了,儿媳后来也丢下一个还吃奶的小子跑去改嫁。 那小子就叫韩家俊,现在六岁,是老阿婆用磨豆腐的手艺拉扯大的,她的命根子,也是韩九妹的青梅竹马,早上的时候还一起放牛…… “难道……” 韩久久心下一个咯噔,有了一些不祥的预感。 果然,老阿婆点燃了一炷香插上后,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噗噗”砸在烧着纸钱的铁皮盆里,怎么也止不住! “土地公……土地婆哦,可怜可怜老婆子我……我磨豆腐……都八十多岁了……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怎么就都报应在我身上了呢……” “老婆子就一个娃……四十岁就去了……儿媳走就走了,我也没为难人家……丢下一个娃,也能延续老头子的香火……才多大一个奶娃娃,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六岁啊……才六岁啊……” “放个牛……怎么就把人放不见了呢……老婆子从四点钟一直找到现在,村里村外都翻遍了……鱼塘我都捞了……没有啊……村里人都帮着找,山上也找了,放牛的娃说回来的时候就不在一起……他骑着牛先走了……这骑着牛能去哪呢……找不着啊……” “土地婆哦,我实在没办法了……给你烧香、给你磕头,你帮我找我的阿俊啊……求求你帮我找我家阿俊啊!山里那么黑……我总看见阿俊哭啊!他爹也在哭啊,怪我怎么没照顾好阿俊……我拿命去换都行,求你啊……” 豆腐阿婆已经八十多岁了,连牙都掉了好几颗,说话都漏着风,夹着哭腔,絮絮叨叨的语句有些错乱,砰砰的乱磕着头,韩久久又想阻止又怕惊了她,手忙脚乱的听了许久方才弄懂,是中午跟他们一起放牛的阿俊走丢了! 韩久久心下一凛,连忙一指将已经有些胡言乱语的老阿婆点得昏睡过去,白炽灯下,那满是皱纹的额头上猩红一片,已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磕出了血来! “这……” 茕白的鼻头有些酸涩,老阿婆向来坚毅,夫死子丧的情况下还能独立抚养一个年幼的孙儿,如果不是真的走投无路,是不会露出这样心如死灰的神情的“连鱼塘都捞过了……”,韩久久不知道那是怎么样绝望。 轻手轻脚的给老阿婆敷上草药,留下几丝神力帮助她安稳心神,韩久久顿了顿,一步踏出土地庙,在那片开罗的坡地上俯瞰全村——一片灯火通明,隔这么远还能听到村里此起彼伏的喧嚣,看来真的是如老阿婆所说,已经动员了全村帮忙寻找! 韩久久想了想,率先便招出来一本金色的小册子,上书《永山村生民籍贯》,是她空闲时炼制的一件小法宝,并没有多大威力,但因为炼制时融入了永山村全体村民的一缕气息,使之拥有了可以监测永山村村民生命气息的能力。 简单来说,就像阴间的生死簿一样,如果有人死去,上边的名字就会被自动勾掉,当然它也只能显示而已,其它什么功能都没有,只能算作一种监测工具。 韩久久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的对着小册子说了一句:“永山村,韩家俊。” 话音落下,她手中册子便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书页翻飞间,兀然停留在了靠后的一页—— 纤白的手指抚平那张直直立起的书页,移到跟前,视线也跟着一行行扫描下来:“韩……家……俊!” 拉长的声音忽然一顿,手指点在该页某处,眼中精光亮起:“找到了!” 第四排第六行,“韩家俊”三个字安安稳稳落在那里,清秀的笔迹出自韩久久之手,没有被勾划的痕迹。 “他没事!” 韩久久轻声道,不知不觉间长出了口气,虽说生死有命,但那一瞬间韩久久不知道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幸,她该怎么面对庙里那个昏睡的老人…… “幸好……” 拍了拍胸膛,缓解了一会紧张的情绪,韩久久道:“那么,就让我来看看,你这个小家伙到底跑到了什么地方!” 放完牛了还不回家,这是又跑到哪里去了!这帮熊孩子,不知道家里面会担心的吗! 转念间某婆婆又火冒三丈,控制着神念像水波一般,以她为中心向全领域荡漾开来——土地神立足于土地,自然会得到土地的回应,用来找人实在是再适合不过,这也是为什么豆腐阿婆走投无路之下会下意识的跑来这里。 但是,今天似乎除了什么意外…… “没有?!” 韩久久愕然,一遍又一遍的扫视着自己领域中的每一寸土地,但就是无法发现韩家俊的踪迹! “去看看水晶壁……” 韩久久不死心,想起了社稷源明中,那块号称能看遍领域中每一寸沙土的水晶壁,那是比起她的神念搜索还要准确上几分的宝物,韩久久一个瞬身就到了它面前。 “给我显示韩家俊的位置!” 一道神力打进去,晶壁发出微光,仿佛有无数的场景在其中变换,看得人眼中发晕! “什么,也是没有!” 十数秒后,晶壁恢复了碧蓝的原貌,但其上却一丝画面也无! 34.妖精的家园 神力探查无结果,晶壁显示无此身。 “这小家伙,难道还能跑到我神域之外的地方去了?” 韩久久疑惑,不过想想,这还真是有可能,虽然说小孩子腿短脚慢的,但是韩久久的神力领域也不是以土地庙为中心的一个球形啊。 身为永山村土地,她的一切都与“永山村”这三个字紧密的结合在一起,而所谓的神域,不过是与其相关的土地,包括永山村的生活住宅区、田地区等,韩久久的神念都可以畅通无阻的将之容纳,而实际上永山村坐落在一个山谷里,是个沿河而建的条状村子。 所以,所谓的神域,其实是现实中一个相当狭长的区域,如果韩家俊那小家伙是横着走的话…… “唉……我才刚要晋级十一品土地,神位领域都还没来得及扩大,这小家伙就给我出了个幺蛾子,不过,倒是给我提了个醒,神域是我立根之基,以后的发展应该……等等等,又歪楼了!” 韩久久扶着额头,苦恼道:“现在应该着急的是,怎么把那个小家伙找回来!” “虽然横向离开领域的可能性是有,但一个小毛孩,跑那么远做什么,别是遇上了人贩子……以前也没记得我们村进过人贩子啊,或者是什么意外?不过,如果只是找人的话倒是有一个好帮手,就是有点……” 难以启齿啊—— 但是回头望了望昏睡在庙里的豆腐阿婆,即便是在梦里,这位老人也是眉头紧皱,白生生的绷带在她头上格外显眼!这个老人,一生苦难,现在连最后的命根子也…… “咳咳,我是土地,当守此一方安宁。” 韩久久握拳轻咳了一声,把心中的一点愧疚丢到九霄云外,莲步轻跺,一阵奇异的波动散发开来,传向不可预知的某地,她开口,轻唤: “斗战,出来!” 话音刚落,一道奇异的门户便出现在土地庙前,荧蓝的色泽,比之一般的门洞小了不少,那四四方方的模样,活似一个……狗洞?! “汪!汪汪!” 虚幻的门户刚稳,便听得几声兴奋的狗叫传了出来,凑近一点,还能听到那独属于犬类的呼呼声,有一种迫不及待的雀跃感! 韩久久不知何时已经取出土地神印,执在手中,看着庙前洞开的门户,神色沉凝,全然没理会某只狗狗的急不可待。 斗战高大的身影从荧蓝的洞口中蹿出,已然没有了身为黑背那经典的上黑下黄的毛色,浑身黑毛翻滚,似长长了许多,奔跑间宛如雾气一样,在夜色中翻腾缭绕—— “抱歉,斗战,在你还没有完全转化为镇邪神犬前把你唤出社稷源明。”韩久久说道,声音微沉,似有一点愧疚。 镇邪神犬的转化堪称凶险,因为占了一个神字,就像担生神蟒一样,沾上了神道的因果。为了保障成功率,在转化未成功之前,转化者都应该待在神道气息浓郁的重灵地以策万全,如今她一声令下,斗战出马,直接就打断了它转化的进程! 这就算将来转化成功,也势必影响以后的实力。 果然,斗战一出现世,激动的神情都没缓下来呢,浑身黑亮的毛发就一瞬间蒸腾开来,如云似雾,又像氤氲在水里的墨滴,缓缓消融在空气里——似要露出底下黑黄的凡犬本体…… “镇邪神犬可是婆婆我日后重要的朋友呢!” 韩久久提着一口气,朱唇轻咬,见状一指点出,指尖神光交织,绘出了一个金色的五芒星,口中轻斥:“天乾地坤,昭映五芒,封!” “封”字落下,那由神光描绘而成的五芒星载着手中的金色小印,滴溜溜的飞到黑雾淹没的斗战头顶,五芒星印入斗战额头,小印上土黄色的神光笼罩而下,双重手段,生生镇压下了即将溃散的黑色烟雾! “汪?” 不适一瞬间消去,大狗狗浑身炸起的黑毛就像一头雄狮,却失去了对危险的感应,支着爪,疑惑的朝韩久久歪了歪脑袋,头顶的小印宛如引入虚空,只剩下一道蒙蒙的黄光,倒是它额头的五芒金纹,随着脑袋的晃动发出点点星光。 老实说,斗战这一身气势,比韩久久更像神仙多了! “乖~这一次要你来帮忙了。” 韩久久长喘了一口气,脸色略微发白,触动神道因果,纵然她有神印相助也是压力山大,细细感应了一下,说: “五芒星封印能隔断转化进程,神印能提供不弱于社稷源明中的灵气,虽然影响还是会有,但已经可以将损害降到最低……但是这个封印本身属于十一品高阶神术,我虽然能勉强施展,但最多只能坚持到明天太阳升起。” “斗战毕竟还属于阴灵,太阳至刚至正的力量对它而言太过霸道了……” “时间只有一夜,不能再耽搁了,斗战!” “汪!” 机警的双耳往上一竖,黑色的大狗蹲在韩久久面前,额前金光点点,神秘而威严,一副时刻待命的认真模样。 韩久久蹲下,认真地看着爱犬,说:“不知道你有没有接受过搜救犬的训练,乔时那家伙总是不积极交代,不过,那小家伙的一条小命就交给你了,争点气知道吗!” “去,嗅嗅这件衣服上的味道,找到他!” 韩久久拿起豆腐阿婆带来的一件小衣服,放在斗战的鼻子底下——这是当地的一种小习俗,每当孩子受惊大哭不止的情况下,都会找鬼师“唤魂”,即找到被惊散找不到回路的魂魄,这时候就需要家长提供一件小孩子的常用衣物,作为“唤魂”的载体。 如今虽不是唤魂,但估计在老阿婆的眼里找人也差不多,这下意识的举动可是帮了韩久久一个大忙。 斗战上上下下的闻了好几分钟,就在韩久久都有些没信心时,忽然“汪!”的一声朝她喊,随即宛如一道射出的黑箭,带着蒙蒙黄光,在夜色中格外显眼! “汪!汪汪!” 响彻山林的狗叫如同地标,给韩久久留下前进的方向—— “呃……话说,不会到时候人没找到,森林里还传出幽灵巨犬的名声吧?” 韩久久扶额。 ………… 话分两头,另一边——几乎已经翻过韩久久早上教学的那座山头的一个小山谷里,大块的石头露出地面,在不知道多少岁月的风吹雨打下,披上了一层青黑的粗糙外壳,满地青草如茵,很是鲜嫩,一头同样青黑色的大水牛吃饱喝足的横卧在块巨大的岩石下,尾巴偶尔扫走一些不开眼的蚊虫,安然得如在家里。 “呜呜……嗝……呜呜呜……” 与之不同的,一声声稚嫩的呜咽却从它身旁传来,石头巨大的黑影下,一团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其中,看不清楚面容,借着月光倒是能看到那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倒是这年月村里的小子们常穿的。 嘶哑的呜咽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 “呜呜……我要回家……呜呜,奶奶救我……” 哭腔中夹杂着喃喃,声音嘶哑,显然已经哭了不短的时间,脚下的草地一片狼藉,小男孩在焦灼中拔下了一大堆野草——显然,他就是豆腐阿婆走失的孙子,韩家俊! “啊——臭小子拔了我好多头发!!!” 远远地,在小家俊耳朵接收不到声音的一块大石后,一声尖细的怒吼猛然爆发出来,一只小小的,只有手指头那么大的草绿色小人愤怒的挥着翅膀,想要冲天而起,但在同伴们的联手阻挠下,只能徒劳无力的扑扇几下—— “冷静!冷静!”一只黄色的,穿着花骨朵一样的裙子的小生灵死命拉着绿色小人的一只翅膀,连声劝道。 “阿草,头发没了过两天就能长出来啊!你要是被抓走了,可就死定了!”同样大小的一只紫色小人按着它的肩膀,也是连声劝道,三色堇花瓣样的裙子在夜色中发着淡淡的微光,漂亮极了。 “那可是人类的幼崽,听说破坏力比野猪还大!” 还有一只宛如藤蔓缠身的墨绿小人同样劝道,语气中对于人类的幼崽忌惮不已。 “啊啊啊——呜呜呜……棒该窝!” 草绿色的小人仰天长啸,又连忙被同伴们一巴掌堵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听着它们“别那么大声,小心被听到!”的急切劝告,简直憋屈到不行! “放开你可以,你可别冲动啊!” 同伴们不放心的告诫,草绿色小人不耐烦的连连点头,大家又对视了几眼,方才缓缓放了它自由,不过那“虎视眈眈”的模样,显然是一言不合就要扑上来的架势! “你们烦不烦!” 名叫阿草的小人恼怒道,说得另外几个小人悻然不已,悄悄收回了紧张不已的架势,摸了摸脑袋,看着远处那两只无故闯入它们家园的庞然大物,烦恼不已! “阿草,平时你最有办法,你说该怎么样让那只人类的幼崽离开我们的家园呢?”黄色花骨朵的小女生怯怯的发问,那神情,像极了一朵在风中瑟瑟发抖的毛莨。 “哼,办法嘛,当然有!”阿草愤愤的摸了摸还在抽痛的头皮,磨着牙一字一句的挤出句:“那就是,把!他!吓!跑!” 第35章 久久姐,救命 这是一个挺宽广的山谷,绿草如茵,景色优美,甚至还有一眼活泉,称得上一处盛景,却因为外边山林密布兼又荆棘横生,甚至还有大片的藤蔓,将这背山拥泉的山谷给包围的严严实实,在外边基本看不出来——当然在里边要出去也不容易。 韩小破孩着迷于研究手中的笛子,骑着家里的老母牛任由它带着渐渐偏离了“正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钻进了这片几乎被包围的谷地中,小家俊回过神来的时候,茫然的望着这巨石起伏的地势,天色黑了下来,甚至连他们是从哪里进谷的都找不着了! 这谷里绿草鲜嫩,老牛倒是吃了个肚儿饱,可怜我们的小家俊,因为早上玩过头了,这回连午饭都没吃呢! 又怕又饿,还不敢离开唯一熟悉的大牛,小家伙就蜷缩在母牛横卧的大石后边,已经哭了半晌。 “呜呜呜……嗝~奶奶……我要奶奶呜呜呜……” 毕竟只是五六岁的小孩,六神无主的情况下只能放声大哭,嘶哑的童声在夜里传得极远,格外能勾引人类的某种可怖的联想…… “呜~~~~~呜~~~~~” 忽然,一两声决然不同于哭噎的呜声从风中传来,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凄凉,经由山谷中无数凸出的大岩石的回声,密密匝匝的叠加出一种……狼来了的气势。 “嗝?!” 哭了那么久才听到一点不同动静的孩子顿时噎下个响嗝,迷瞪瞪的大眼眨巴掉水汽,直愣愣的盯着一个不知什么时候“飘”到他跟前的白色物体—— 那是一个才到他半腰、从头到脚都被张破烂白布兜着的“人”,一根不知道什么品种的藤蔓勒在“脖子”上,好歹分出了个脑袋和身体,光溜溜的“脑袋”上还有不知道什么颜料画出的歪歪斜斜的“五官”,顶着一黄一紫两色花儿做成的花环,没有脚,倒是有两只枯枝做成的“手”从白布两边伸了出来。 嗯,简单说就是个加了点装饰的白色幽灵扮相。 小家俊:…… “呜——人~类~的~幼~崽~” 仿佛是不满他无动于衷的表情,白色“幽灵”晃了晃枯枝做成的手,发出呜呜的飘忽声音,一阵风过,白布翻腾,小小的身影仿佛轻若无物的也要乘风而起,在这夜色中漂浮起来,颇有几分诡异! 只除了—— 如果方向没被风吹偏就对了…… “这里是妖精的游乐场,我要吃掉你这个擅自闯进来的人类~~~吃掉你的手和脚,吃掉你的脑袋和屁股,再吃掉你全身上下的肉和骨头~~~~你怕不怕?” 飘忽在夜色中的白色幽灵张牙舞爪,阴森的语调配合着夜风习习,冲着……小家俊身旁的一块空地…… 韩家俊:…… 夜遇傻逼…… “阿莨、阿草,方向!方向错了!” 紫色三色堇妖精收敛了光芒伏在草丛里,在夜色中还真不容易发现!它手里拉着隐藏在草丛中的丝线,劳心劳力的掀起白袍,一边营造衣角翻飞的既视感,一边压低了声音焦急的提醒。 白袍下一边拿着一根干树枝的两小只闻言,忙不迭的挥舞着翅膀换方向。 “还有阿藤,快把藤条拉紧,让它们换个方向,它们要掉下来了!” “知……道了!” 另一边石头顶上的墨绿小人肩拉着一根藤条,满头大汗的应承,吃力的往另一边挪动。 寂静的夜中,也听到了那一声声提醒的韩家俊:…… “哞!”“啪!”“哎哟——” 卧躺的母牛猝不及防的叫了一声,大尾巴一甩,像甩苍蝇样一尾巴拍下了白色幽灵,以上三声为配音。 白色“幽灵”一倒,先是一上一后两个方向“咕噜噜”牵连出来俩看不出什么东西的……东西,“哎哟哎哟”的叫着,仿佛摔得不轻! 而那原本看起来还算比例和谐的“身子”就剩一个脑袋还“饱满”着,就像晴天娃娃一样,拙劣的五官倒是还体现着几分喜感,宽大的白袍大部分干瘪着塔拉在地上,只有手臂处还有两个鼓鼓囊囊的小包,正挣扎着想爬出来。 “咦?!” 小家伙惊异了,看看从外边掉过来的两小只跟他巴掌差不离、会动的两小只,再看看从白布下不断凸起的两小包,顿时也不哭了,捡过被摔出的一只“手臂”,也就是一尺来长的小树枝,鼓楞着眼睛,小心翼翼的挑开那覆盖其上的白布—— “呼哇——阿藤你终于……”来救我了…… 呼吸到新鲜空气,还没来得及高兴的阿草呆愣愣的看着那张硕大无比的人脸,连刚才被它抱在怀里的树枝跨过头顶都没有反应过来! 小家俊又挑开另一边鼓鼓囊囊的小包,露出一个黄裙小人儿,此刻正蹲在地上,委屈的抽泣…… “你们四个,是什么人?” 吸了吸鼻子,小家伙摆着一张严肃的脸开始“审问”,声音带着哭久后的嘶哑,眼睛也红通通的,但是对于四只从没有遇见过这么只“庞然大物”的小妖精,威慑力还是挺足的! 小黄裙姑娘擦了擦眼泪,居然第一个开口了,它说:“我们……我们都是生活在这谷里的小妖精,我叫阿莨,紫裙子那个叫阿瑾,深绿色衣服的是阿藤,浅绿色的叫阿草。” “我叫阿俊。” 小家伙一脸严肃的说道,顿了顿,问:“你们是故事书里面的妖精小孩吗?这么晚了,好小孩不应该回家睡觉了吗?还是……还是你们也迷路了?” 奶奶说的故事里的小妖精都是乖小孩,晚上会乖乖睡觉,自从他交了村里的小伙伴之后就再也没做到了。 “哼,我们才没有迷路呢!” 阿草叉着手满脸不爽,还夹杂这丝丝尴尬——也是,任谁恶作剧被人抓到都会这样吧! “哼哼,不要奇怪我们为什么要吓你:这里是我们的家,你把我们的家破坏了,我们要赶你走!” 紫色阿瑾是个泼辣性子,就算身高差了无数倍,也挡不住她叉腰的气势,语气睥睨的说道。 被一个才有自己巴掌大的女生嫌弃了! 六岁的韩家俊一梗脖子,红着脸争辩道:“我才没有!这里都没有房子,我才没有破坏你们的家!我是……我是好孩子!” “才没有呢!这里的花花草草就是我们的家,你让那头大怪兽吃了好多,你还把阿草的头发拔光了,你是坏孩子!” 阿瑾同样不服气的争辩,手指一甩指着一边的大水牛控诉,看来它嘴中的“大怪兽”就是它了。 “大牛才不是大怪兽!那是奶奶养的,可乖了,它能耕地,还能驮着我,老阿公说大牛是我们村里最棒的水牛了!” “哞!”一声轻鸣,大牛仿佛也在为自己鸣冤,却又吓了四小只一跳! “呜哇哇哇——你是坏孩子,欺负人!带着大怪兽!呜哇哇哇……” 四小只干脆嘴巴一憋,面对着两只大得欺负人的生物,哭得稀里哗啦。 “你……你们才是坏孩子!都不听我说……我、我也哭!呜哇哇哇哇,我要奶奶,我要回家!呜呜呜我不要待在这里……奶奶快来救我!” “哞——” 一时间,各种哭声牛鸣交织在一起,在夜色中,让寂静的山谷都多了几分喧嚣…… 这就是韩久久一脚踏入山谷后看见的情形——不同种类的五小只滚在草地上,扯着嗓子,仿佛在比谁更大声一样,哭得稀里哗啦,眼泪鼻涕一起下来,一只老水牛不甘寂寞,也仰着脖子,不时“哞”上一声,整个山谷宛如上演一场此起彼伏的交响乐。 韩久久:…… 她是不是走错了片场? 完成了任务的斗战格外兴奋,绕着韩久久的大腿,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声音,尾巴摇的几乎看不见,冲着目标就是嘹亮的一嗓子:“汪——” ━━∑( ̄□ ̄*━━ ↑以上是被惊呆了的众人(妖精)。 泪眼朦胧的转头一看,五双大小眼睛里均映入那只高大的、仿佛从黑暗深处走出来的黑犬,身周却发着土黄色的蒙蒙微光,额头一个五芒星的烙印,在月光下洒落出点点金芒,四只有力的大脚踢踢踏踏的踩在草地上,宛如故事中威严的神兽! “那、那那是你们的老、老大吗?” 小家俊战战兢兢的问四只小妖精,决定再也不能欺负它们蠢了! 却不料另外四只更加不堪,几乎是抱在一起缩成了个球,夹着哭腔道:“怎……怎么可能!这谷里只有我们四个……qaq” “嘤嘤嘤,好、好可怕的气息,它它它不会是来吃我们的吧!”╥﹏╥ “不要啊!~~o(>_<)o~~” “你快要你的大怪兽救我们!” 韩家俊一个激灵的看向自家老牛——它不知何时已经把脑袋塞到了地底下,就算他年纪还小,也知道他们这边最魁梧的指望不上了! “呜哇哇奶奶救命!” 一声哭嚎,简直惊天动地! “现在知道叫奶奶了?怎么不想想你不见了,奶奶该多着急,嗯?” 一声熟悉得几乎让人落泪的清雅女声传来,小家伙几乎不假思索的哭到:“久久姐,救命!” 第36章 到家了 “怎么了这是,哭上鼻子了?” 看着眼泪鼻涕一起流的某熊孩子有往自己身上蹭的苗头,唬得韩久久发挥了多年未练的手速把他摁住了,看着一张哭得可怜兮兮的小脸,哭笑不得的摸出了张手帕出来,一边细细的净脸,一边和声问道: “今中午放完牛了怎么不回家,知道村里人有多急吗?” “我……嗝~我坐在牛背上,玩笛子没注意,大牛……呜呜呜大牛就把我拉到这个地方来了,我找不到回家的路呜呜呜……” 小家伙像找到了亲人一样,抱着韩久久就不想撒手,一边抽噎,一边把失踪的事情老老实实交到清楚了。 “这么说,还得怪我把弟子送给你们咯?!” 韩久久耐心的又哄又骗才勉强拼凑出了事情的原貌,顿时没好气的摇摇头,手机普遍后听说过低头族,却没想到现在就已经碰上了个预备军!双指并拢,狠狠赏了他一个脑门戳,道: “这么大的祸害,我收回来好不好?你也别玩了,把笛子给我!” 伸手就朝被他插在口袋里的小笛子抓去——这小东西都把自己弄丢了,笛子倒还好好的,真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 “哎,别别别!!!” 小家俊顿时大惊失色,也不抱大腿了,两手死死的按住裤子口袋,护着里边的笛子,就是不让韩久久的魔爪得逞,一边嗷嗷叫着: “我错了我错了,久久姐,你打我吧,你骂我吧!别动我小笛子!哎哎哎——久久姐耍赖皮,送了别人的东西怎么能收回去的!” 小家伙抵死不从,就差在地上打滚了!让那四只小萌物远远看着,又惊讶又羡慕。 “熊孩子!” 对此,韩久久也擦了把汗,暂时拿他没办法,于是一转眼,心思就转向了躲在一旁怯生生瞧着这边的四小只——其实她一来就注意到了它们,从自然中萌生的精怪啊,都是农村里随处可见的普通植物,没有什么奇异的跟脚,算不得天地灵根,却一口气孕育出了四只小精灵——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它们才能一齐诞生出来,凡根化灵不像一般灵植那般会消耗大量天地灵气,但一口气四只,整个十万大山里恐怕也就这样了,已堪称夺天地造化! 韩久久双眼放光的盯着恨不得把自己缩成球的四小只,培育花草之精灵,那可是她接过神印那天就开始谋划的事情啊!今天居然遇到四只野生哒,说啥也不能放过! 咦,这场景有点眼熟?下一步是不是应该大吼一声:去吧,皮卡丘! “咳!” 甩了甩脑袋把那些有的没的丢到一旁,韩久久轻手轻脚的蹲下身子,挤出这辈子最和善的笑容,温柔得几乎放出光来! “你们好,我家的孩子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真是抱歉。” 韩久久若有所示的瞅了瞅被牛啃得坑坑洼洼的草地,还有四周被祸祸得差不多的花儿绿藤,啧,所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但还有好些被连根都掀了出来,估计是发现迷路的韩家俊发脾气弄的。 果然应验了墨绿色小妖精的话:熊孩子的破坏力堪比野猪! 闻言,躲在块石头后边的四小只相互看了看:好像碰到了个讲道理的? 犹豫的从石头后伸出了个脑袋来,是胆子最大的紫色小妖精阿瑾,它望着这个看起来温柔了不少的“庞然大物”,当然,最大的原因是它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很让人舒服的清冽气息,方才敢大着胆子冒出头来。 面对这样一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让它既亲切又畏惧的气息的存在,阿瑾悄悄的打量了几眼,方才谨慎的开口: “你……你是那只幼崽的妈妈吗?可是……可是你们身上的味道不一样啊……” 小家伙怯怯的说,不时抽抽秀气的小鼻子,或拿眼角来回瞅着,有些不解。 “笨蛋,她才不是我的妈妈,我都叫了久久姐了!她是久久姐!!”少年丧母的小孩有些敏感,顿时就怒气冲冲的反驳上了,末了,又有些不安的看了眼韩久久,觉得对那四个笨蛋小妖怪越发不喜欢了! “呃……”韩久久倒是被噎了下,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的摸了摸小毛孩的脑袋,把他安抚下来,才又转头看着四小只,说:“我不是他的妈妈哦,但是我是受了他奶奶的拜托,来把他带回家的。” “小家俊,你奶奶着急了,待会不要闹,乖乖跟我回去好不?” 后一句话已经是跟韩家俊说上了,那小东西本是求之不得,他又累又饿,才不想继续呆在这里呢!但一听他奶奶,倒是像想起了什么一样的哭丧起脸来,抓着韩久久的衣襟问: “久久姐,我、我回去不会被打吧?!” 自身安全了之后,他倒是有时间考虑屁股的后路了!可怜巴巴的扭着韩久久的手,似乎她一点头就能打滚给她看! “噗,现在怕了?以后走路还分神不?这才我能找着你,下一次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没有下次了!绝对没有下次了!我发誓!” 韩家俊指天划地,动作神情熟溜得很,这帮熊孩子也不知道一天能闯多少祸,每次被抓到都是一场痛心疾首悔不当初的誓言,上手快得很。 典型的认错积极,改错没门! “哦,我可记着啦?!”韩久久揶揄的笑道,也不拆穿他,反正,出动了一村子的人,回去后有的是人收拾他! 而且,可怜的娃娃,你可知道誓言不能轻许,特别是对着一位神明的时候~~~~ 四只小妖精眼睁睁的看着一股不知道什么东西的雾气,在那幼崽话音落下的一刹那,从他头顶分离而出,落入了另一个“庞然大物”的手里,像天上的云朵一样,被她捏来捏去。 “呃……” 四小只仿佛想说点什么,韩久久微笑的转过头来,看着那张笑意盈盈的脸蛋,不知道为啥,四只天生地养的小妖精齐齐打了个激灵,“嗖”的一声,又缩回石头后面去了! 韩久久抬头看了看天色,再看看完成任务后就像雕像一样蹲坐在她身边的黑犬斗战,纵使有两重封印压着,也开始有一丝丝黑雾渗透了出来—— “时间不早了,再晚一点太阳都出来了,我们该回去了。” 韩久久说着,也不知道是对小家俊还是对四只小妖精。 嘛,夏天天亮的比较早啊~ 转头又看了看躲在石头后的小妖精们,顺脚踢了踢某只堪称罪魁祸首却是唯一吃饱喝足的货色,将韩家俊小朋友丢到了牛背上,韩久久一边整理着牛绳,一边问它们: “呐~石头后面的小家伙们,这孩子不懂事,弄坏了你们的家园,我看这边三两天也恢复不了原样,为了表达歉意,你们要不要跟我回我家先住几天?” 韩久久笑着,指尖一弹,四小团浓浓的灵气就“嗖”的一声没入了它们身上,小妖精们还躲着呢,就感觉身上一轻,暖烘烘的,就像忽然被浸入了一汪温泉里! 那些因为环境被破坏和恶作剧失败而留在身上的伤痕,在它们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缓缓褪去,阿草摸了摸头顶,惊喜的发现:“我的头发又长出来了!” 另外三小只也好奇的在自己身上左右摸摸:“真的不见了,我刚刚这里还划了一道口子呢!” “暖暖的,好舒服~” “这是什么?” 不知不觉间,四小只已经从藏身地挥着翅膀跑了出来,嘻嘻哈哈的在天空中飞舞——它们的翅膀是全身上最容易受伤的地方,原本还以为要养上好长一段时间呢,这对于早就习惯了在花丛中飞来飞去的它们而言可是了不得的折磨! 四双眼睛惊喜的对视,闪闪发光的望着韩久久,阿瑾扭捏的踌躇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我们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我那里可是很适合小妖精居住的!” 韩久久笑着,月光下,一排牙齿格外的洁白! 为这帮蠢萌的小家伙点蜡…… ………… 回去的路光怪陆离,仿佛穿行在什么奇怪的梦里…… 以上是小家伙最后的意识—— 回去的路上,韩家俊小朋友再也顶不住一天下来积累出的疲惫,找到靠山,心里安稳下来,便趴在宽稳的牛背上,不一会儿就已经眼皮打架,随即感觉到有人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温柔的哄到:“睡吧,睡一觉就到家了……” “妈……奶奶……” 小家伙呢喃着,小手抓了抓,不知道想要捉住什么,最后,终于抵不过生理的需求,眼一闭,陷入了黑甜的梦境。 “咦,他睡着了!” 短短的时间内,四只小妖精们已经跟韩久久混得很熟,阿莨阿瑾坐在她右边的肩膀上,沉默寡言的阿腾独自一人坐在左肩,而脾气暴躁又有些小傲娇的阿草则占了韩久久的脑袋,发现了牛背上陷入熟睡的韩家俊,惊讶的喊出声来。 一群小伙伴伸出脑袋围观:“吔,真的耶!这也能睡着?” “他还流口水呢,好丑!” “他想妈妈和奶奶了吗?” 韩久久牵着牛绳领在前头,闻言笑道:“他还是小孩子嘛,比较容易睡着,好了,这里可是妖路,不要大意哦!” “知道啦!” 四小只回答,继续兴致勃勃的看着那一条条在韩久久脚下自动显出形状来的道路,四周一会儿混沌蒙昧,一会儿五彩光芒炸起,运转不停,仿佛一脚踏下就能进入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让它们四个实力低微,只能滞留在人间的小妖怪羡慕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微光映入眼帘,四小只抬眼望去,之间一个光点在韩久久的靠近中逐渐显露出真容——那是两个红彤彤的灯笼,挂在一件说不上高大却散发着异样威严的建筑门前,就像灯塔一般,指引着他们的归途。 韩久久笑:“我们到家了!” 第37章 我们去旅游 清晨,旭日刚刚冒出了个红头儿,雾气还未散透,润出习习凉风,吹得窗外墨竹摇摆,这时节,正是睡懒觉的绝佳好天气! 上次寻回小家俊后韩久久便心生灵犀,又一丝功德入体,当天便直接晋入了期待已久的十一品神阶! 旧伤痊愈,神力更上一级,甚至连她的领域都借此扩展到小家伙迷路的小山谷那里,韩久久这次可谓是大收获!只可惜也留下了一点弊病,即因还无法消化如此庞大的力量而益发嗜睡,当然,曾为凡体的她并不以为意,睡觉也是很舒服的啊! 然而,再美好的事情在天天被搅局的情况下,就啥也不剩了—— 【……土地婆婆啊,信女刘春娇和我男人结婚已经六年了,连一儿半女都没有留下,求求土地婆婆显灵,赐给我家一个大胖小子吧!】 【……永山村韩回求土地婆婆保佑,保佑我家小闺女不再夜哭……】 【……保佑我家下半年五谷丰登……】 【……今天把纸钱都烧给婆婆,保佑我家小孩聪明活泼,无病无灾……】 【……土地神保佑我今天捡到钱吧!……】 ………… “卧槽,捡到钱是什么鬼!!!” 韩久久暴躁的一摔被子,从周公约中生生被捉了回来,柔软的枕头已经甩在一边,呆毛翘翘,满头乱毛。 揉了揉还带着睡晕的脸蛋,韩久久欲哭无泪:“还有……我是土地婆婆不是不是送子娘娘啊卧槽,生不出小孩连关我什么事,难道还让我帮生啊!” “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韩久久格外委屈。 自从上次帮豆腐阿婆找回他的小孙子之后,因为她怜惜老人家体弱不便,便把小家伙带到土地庙跟他奶奶睡一起了——她是一时好心,可谁知道村民一夜找寻未成,还丢了个老的,最后连一帮德高望重的村老都惊动了! 老阿公下令全村出动,有人找到土地庙跟前时,意外发现了被韩久久顺手拴在庙前的大水牛——韩家俊是骑着大水牛失踪的,全村没有人不知道——惊喜之间,一群人涌入土地庙主殿。 随后的事情可想而知: 全村人都看到了这对祖孙完好无损的出现在土地庙里,老阿婆倒是一番失而复得的抱孙痛哭,但她夜祭土地神的消息也自此传扬开来! 本是走投无路之下的寄托之举,却真的将失踪的小家俊好生生的又寻回来了!连那头母牛也未曾遗失,老阿婆头上的伤更是被妥善包扎,也不知是敷的什么神药,第二天就已经要落痂了! 那么问题来了,这种神奇的事,在这种荒山野岭里有谁能办到? 自然是土地婆婆啊! 自此,韩久久这小庙就莫名其妙的香火旺盛了起来,莫说初一十五的祭神日,就连一天到晚都安宁不下来!人欲无穷,随之而来便是各种奇奇怪怪的祈愿传到韩久久耳边来—— 偏偏她又处于品级还未稳固的当儿口,力量还无法完全控制,这些和香火信仰纠缠在一起的愿念她隔绝都隔绝不了,这些声音天天在她耳边念叨,白天念、晚上念、你醒着它念、你睡着了它还念! 简直是要把她念崩溃的节奏!(╥╯^╰╥) “不行!” 韩久久抹了把脸,咬牙切齿的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要想个办法!” 床下的斗战被她吵醒,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下巴一搭:“嗷?” “嗯?!”这一声惊醒了韩久久,眼一斜觑了会大黑狗——这家伙是与她签订了神道契约的镇邪神犬,最近受她升级影响,居然也走狗屎运的一步踏完了转化所需要的时间! 没错,现在它已经正式十一品土地神尊座下的一员大将了——虽然也是唯一的一位…… “咳,镇邪神犬初成,少不了要镇妖魔、荡邪气以稳道基……” 韩久久两眼放光的摸了摸狗头,自顾自忖着:“那什么镇压邪魔有点危险,但是荡涤邪气或者超度亡灵容易啊!镇邪神犬本就是一些邪魔的克星,以你转化完成后直逼十二品神祇的实力,完完全全是往那一站,功德就哗哗来的节奏!” 韩久久想着,兴奋的一亲狗头,喜笑颜开: “斗战,永山村太小了,你看你连说话都不会,多需要磨砺啊!反正你真身已成,不再害怕消耗,跟我一样可以自由在实体和虚体之间转化,现在这里那么烦,不如我们出去游历一段时间吧!” 晋身神阶,喉中横骨自然已化,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斗战不习惯的缘故,至今还学不会讲话,韩久久觉得出去一趟,见识多了,说不定一下子就学会了呢! 斗战生无可恋的看着被主人拿来作阀,闷闷的“呜”了一声,拱着狗鼻子任她摆布了。 说干就干! 韩久久兴冲冲的从床上爬起来,开始打理行装,一边往具备乾坤袋属性的神印里丢进一件又一件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边兴奋的碎碎念: “我们没有身份证这种东西啊,把乔时给的证件带上,说不定有用呢!你说我们会不会碰上别的同行,那这玩意去炸他们一炸~~” “没钱可不行……对了这里有好多古董,那一两件去卖估计够咱们浪了吧?” “汽车的味道一点都不好闻,斗战你说我们要不要坐车顶?” “来那么久,我居然最远就去了个宜川县,还是去当 superman 的!太不符合穿越者风骚的尿性了——这次我们玩遍祖国大江南北怎么样!哎哟时间好像不够,要在月中回来一趟呢,引魂灯可没人点……” “话说去哪里呢?每次都是乔时过来的,你说这次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你前主人?” “@#¥%&*……” 韩久久在一边兴奋的滔滔不绝,趴在她脚下的斗战却一翻白眼,爱答不理的把爪子搭在下巴下:看吧看吧,不到两句就暴露了自己的尿性,分明是自个想玩,还拿它做借口! 哼,满满都是心计! ………… 觉得收拾妥当的韩久久嘱咐了已安下家来的几只小妖精一番,拖着死狗一般的斗战就出了社稷源明—— “哎,你这婆娘说的靠谱吗?拜土地……真能给咱添个小孩?” “小家俊失踪都能找回来,我们天天烧香拜佛,难道还求不出一个娃!” “可是……可是小家俊醒过来迷迷糊糊的,也说不出到底是谁救了他啊……” “婆孙两个都醒在土地庙里,不是神仙是什么!噫,你这烂人别说了,当心土地婆婆怪罪你!你说我这么辛苦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韩家的香火?你给我老实点给你说,求神要诚心!” “哎哎……” 一段显得显得有些沧桑而疲惫的对话迎面扑来,韩久久一愣,而后扶额:“他们怎么又来了,我真的不是送子娘娘啊!” 原来,通向土地庙的山路上迎面走来一对夫妻,韩久久几乎是熟到不能再熟了:他们就是那对因为生不出孩子,这段时间疯狂在土地庙上香的永山村村民,说起来当初她还唤一声伯伯的。 而她若没记错,上一世,这夫妻二人便是因为子嗣艰难而闹得分崩离析的吧……叹息一声,隐身躲在一旁,看着连皱纹都已经有了的两人絮絮叨叨的从身边走过,有些黯然。 她也是检查过,二人身体健康,并无什么可以导致不孕不育的病症,可偏偏就是生不出孩子!如是有病,韩久久还可以伸手,但这没病,她总不能强拉来一道轮回让人投生进他们家里吧——那可比担生水淹半省还重的罪孽! 而且她是土地,可以护佑一方水土,掌管生辰户籍,但真的管不了他们这事…… 看着离得越来越远的身影,韩久久无奈的摇摇头,知道他们这是几近绝望的挣扎,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又叹了口气,拉着斗战继续赶路,一边絮絮叨叨的念着什么,似是期望借此摆脱此事造成的郁闷: “……斗战,南方军区总基地在湘省是吗,你说乔时这会儿还在那么,我听说像他这样的兵王一年中倒有大半年是在外边执行任务的,我觉得我们这次去估计没戏?” “汪!”斗战摇摇尾,叫了一声,也不知道在表达赞同还是反对。 又抬了抬头像在仔细感应什么,不一会便懊恼道:“不行,不说神力还无法掌控得那么精细,青鱼珠离得也太远了!能感受到它还在,但在哪却是半毛钱都感应不出来……” “汪!汪汪!” 韩久久扶额:“果然,还是先教你把普通话学会吧!太糟心了……” 而此时,被韩久久他们念叨着的兵哥哥乔时在干什么呢? 他刚接了个电话: “什么,周老将军病危?” "我爷爷也是这个意思吗……" “知道了,我会把任务交付给队友,立即回国!” “是!” 嘟嘟的电话盲音响起,惊醒了沉思中的乔时,他一身风尘未褪,身上厚厚的作战服满是狼藉的痕迹,连休整的功夫都没有,却已经果断的将电话丢给营地中的勤务兵,站起来,深邃的眸中略过某种不知名的光彩,他吩咐: “把我送到最近的机场,订张回国的机票,对,走民用通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不说了,要赶不上十二点最后的小红花惹!!! 第38章 求救 “我感应到……他的位置越来越近了。” 一声呢喃,不一会就消逝在天风里。 两道身影愈发远去…… 烈阳高照,这是夏日从不缺席高温,汽车的轮子碾过无遮无拦的柏油马路,蒸腾出连空气都开始扭曲的高温。 “刹——” 一声急停,丢下半死不活的两条身影—— “呕——!@#¥%*&” 虚弱的干呕声声,好容易瞄准的一片绿地上,韩久久扶着一颗小树苗,正拼命的抑制住自己的恶心感,未果。 “嗷~~我愚蠢 @#¥的主人,汪,是谁……先前说 %&* 绝对没问题的?汪 !” 一旁顶着身威风凛凛的黑毛的大狗舔了舔爪子,不屑的嘲讽道,不知是不是刚学会说话的原因,一些习惯字眼就不说了,还常常夹带出一些不明物体。不过,相对来说已经进步很多了。 “呕……我只是以为变成神仙之后就不会晕车了!QAQ 呕——不行了,要死了,洗筋伐髓都救不了这个毛病,上天果然注定我要当一辈子的宅女……” 神仙乃清净之体,韩久久什么也没吐出来,无奈的擦了擦嘴角,一脸虚弱的靠在一边,摸着肚子□□,整个半死不活的模样。 “我这应该是心理上的晕车,上辈子晕出条件反射了……” 韩久久无奈的吐槽,小脸苍白的停靠在不知哪个城市外的一片绿化林里,她们离家已经差不多一天一夜了,蹭着火车又蹭汽车的奔行了不知道千里,目前已经进入乔时口中总基地所在的省市,但具体位置……未知。 “弱鸡!” 斗战冷冷的吐出两字,难得的没有夹杂什么奇怪用语,当然,还是那么难听!却依旧威风凛凛的蹲守在一旁,两只耳朵竖得高高的,一副警惕的模样。 噫,口嫌体正直~~~~ 韩久久白了它一眼,却没有了怒揉狗头的力气,本来像她这样的地祇,离开自己的神域后,力量就会逐渐削弱,直至变得和常人无异。如今就算她已经晋升十一品神阶,但是跨省这种大动作还是需要小心翼翼。 她现在虽然不至于沦落为一点法力都用不了的普通人,但是神力池就像被封印一样,许久才能冒出来几滴给她应应急,现在她比第一次受伤那会好不了多少——当然,就算是她全盛状态,比扛晕车,也比不过这只作战飞机都征服过的前军犬…… so sad! QAQ “汪!我们现在在哪?”斗战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不……不知道……” 她只知道晕得不能自抑时,发挥了最后的力气,让自己在这片绿化林中下了车。 斗战:…… 心好累,好想选择狗带! 韩久久双眼一闭,一付我什么也不懂不要问我的模样,靠在树上闭目养神,同时暗暗吸收身下草地中蕴含的丝丝地气,她是土地神,只要双脚还在地上,就能得到大地的馈赠。 正好可以弥补一路上的消耗! 斗战因为是与“土地神”签订契约的神兽,神力由韩久久直接提供,反倒不会受到这方面的影响,所以无可奈何的蹲在韩久久身边,一副“老子守着你”的可靠模样。 “刹——” 一声尖响,就在斗战以为今天下午可能就耗在这片小树林里的时候,一辆造型很是拉风的……车,停在这一人一狗面前——好吧,原谅韩久久实在认不出那些浩如烟海的品牌车标,她能觉得眼熟的应该就是很大牌的豪车了! 一头稍显文艺的长发从路虎那霸气的车窗里伸出来,是一个差不多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一身白色衬衫,看起来阳光而文弱,本应该与他身下这霸气的路虎格格不入,但一眼望去,却给人一种怪异的和谐感。 他镇住了着路虎的霸气—— 长发青年伸出头来,看着靠在树上小脸苍白的韩久久,眉头微不可闻的轻轻一皱,随即搬出一张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柔和的询问:“这位美丽的小姐,我可以帮助你吗?” “嗯?” 韩久久早就感应到这辆车子驶来,却没想到会停下来询问她需不需要帮助,斗战早在韩久久反应之前就怒转狗脸,前爪压低,做出一副攻击的模样,喉中呜呜低鸣,像这个陌生人发出警告! “斗战!” 韩久久怒斥,那男子也一脸苦笑的举起双手,示意他没有敌意……话说,怎么会有人带大型宠物出门却连个牵引绳都不系的?要是它扑上来可怎么办啊…… 白衣男子稍稍退了退,眸光微闪。 “抱歉!”韩久久似乎也发现了男子的顾虑,一把搂过斗战高大的身子,贴在自己身上,转脸向受惊的好心人,微微苦笑道:“吓到先生了?其实斗战很乖的,它只是有点担心我。” “咳……”男子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略微羞涩的笑道:“那……这位小姐您身体还好吗,看起来有些不舒服的样子,需不需要我送您到医院,这里离市区还是蛮远的。” “呃,呜……” 韩久久刚想回答,一看那车,便觉得一股汽油味已经翻腾在她的胃里,顿时两手一捂嘴吧,又开始干呕起来—— “抱、抱歉!我晕车……呕……先生、先生还是先走吧!” “呃……或许,有一个办法……” 最终,韩久久还是坐上了男子的开往省城的车,因为她发现——好吧,是车主告诉她,这车还可以收起底蓬,变身四面透风的敞篷车! 有了新鲜空气,麻麻再也不用担心我晕车了! 斗战:“汪,你就不担心遇上劫财劫色的骗子?” 韩久久:“他身上功德闪闪,怎么可能是坏人!” 斗战:我愚蠢的主人哦,看来你忘了上一次被那个功德闪闪的人骗得团团转的事了。 韩久久:(╯‵□′)╯︵┻━┻ “真的不用送你去医院吗?” 城内一处热闹的街道中,韩久久和斗战下了车,身后是那个一身文艺气质的男子担忧的声音,对了,路上他和韩久久交换了名字,叫做阮尘,十分衬他气质~ “不用啦!尘哥,谢谢你拉我们过来,小晕车而已,去什么医院,我带着药呢!” 韩久久摇手,示意他不用在意,说:“浪费你时间了尘哥,车上都见你接了好几个电话,有事你先走吧,哪天有空我请客!” 阮尘清浅一笑,摆了摆手,说:“要请也是我请,怎么能让小姑娘掏钱,好吧,以后有机会联系!” 说着发动了路虎,那霸气的发动机发出低沉的轰鸣,在韩久久的目送中飞快远去。 客套只是客套,这一路烟尘过后,可能就是相忘于江湖,两人都知道,但是命运这东西,又有谁知道呢…… 韩久久拍了拍手,高兴道:“好了,路遇好人系列结束!我们开始第一站的旅游计划吧!” “咳,汪!终于能够说话了,憋死本汪!” 斗战也一下子复活过来,刚才在车上它可是憋坏了,才刚学会的技能,生怕一不小心就说嘟噜了嘴! “嘘!现在也是在街上啊,被人听到怎么办!” 韩久久一翻白眼,想了想,又在背后掩人耳目的双肩包里翻来翻去,其实是在检查神印空间里的东西,不一会儿就翻出一条长长的束带,摁住反抗的斗战,一把系在它脖子上。 “莫动!虚实体转化太消耗能量了,还不如来条牵引绳伴做真正的宠物犬呢,乖啦,要是我们找不着乔时,也不过在这里待上两三天,不会很难熬的!” 韩久久不顾猛翻白眼的某只,拍着狗头安慰,然后摸着下巴想了想,说:“接下来,我们应该干什么呢?” “找一间旅馆……不拒绝带宠物的汪!” “真聪明!”韩久久眼前一亮,既然是出来旅游的,那就不要玩神明餐风饮露的那套了,先找家酒店住下来! “首先,我们得先有钱……” 斗战再次死鱼眼的提醒,它清楚的记得,买了从桂省到湘省的火车票之后,某人卖草药得的那点钱就已经消耗殆尽了! “呃……不怕!来的时候就想好了,我们可以去买古董,我们有好多古董啦!~\(≧▽≦)/~” 某人哽了一下,再次欢脱起来,拉着半死不活的某狗兴冲冲的赶路—— 当然,后果可想而知。 前世作为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人,韩久久怎么可能知道在哪里卖古董,何况还是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偏偏她脑子一抽,就是没想起摇手召唤一辆都市万能指路神器:出租车。 没头没脑的在几条繁华无比的商业街上转悠了几个小时,一人一狗焉头耷脑的蹲坐在路旁的绿化带下,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感觉凄惨无比。 就差拿个碗就可以沿街哭上了! “也许……我们还剩下最后一条路!”韩久久严肃的说。 “什么路,汪!” “打电话求救!”她已经感应到某颗珠子在飞速的接近这座城市! 用最后的三块钱买了张电话卡,在90年代接头随处可见的公共电话亭里,掏出了一张从没有用过的纸条,上面记载着一串电话号码。 “嗯,我试试……32789881……嘟嘟嘟……喂你好,密码66928190ahds请转接5号线……输入特殊口令:韩久久,帮我转机密组……喂,你好,我要找乔时……”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今天有一个读者说长夜文笔差呢……QAQ 好吧虽然我知道这是对长夜的一种鞭挞,但依旧玻璃心了一下下~~~~ 不过,长夜还是会努力的!慢慢磨练,努力对得起小天使们的期望!奋斗ing~~~~~ 第39章 捉贼啊! 刚一下飞机,乔时就觉得一阵恶寒! 就是那种被什么厄运盯上的感觉,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地。 “……”乔时紧了紧衣服,习惯性的摸摸挂在脖子上的青蓝小珠子,左右看了看,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市第三医院。 周老将军突发急性肾衰竭,幸好第一时间抢救了过来,但身体仍然不行,目前正召集专家,在那里进行会诊和抢救。 在他的要求下,出租车像火箭一样蹿了出来,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再想起而今的状况,纵是心智坚定如乔时也不禁轻叹了一口气,揉揉眉心,露出一抹疲惫: “太突然了,希望……还来得及,不然……” 从来官场如战场,周老将军与乔家老爷子的关系不言而喻,连乔家唯一的孙子都能托付给,可想而知是怎样的政治同盟——在乔老爷子早就退居二线的情况下,这个同盟全靠周老将军撑着,像株大树一样遮蔽着还未长成的乔时等幼苗。 而如今,这棵大树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显示出倒塌的倾向! 心中细细密密的疼,是那种在生命面前无能为力的痛感,回想着从小到大那个跟她亲爷爷都相差无几的老人,忍不住连连要求已经快要飞起来的出租车提速。 “周爷爷那边现在不知道是谁在照应,周尘那家伙到了没有,他可是周爷爷最疼爱的孙子,平时胡闹也就算了,要是现在还敢出幺蛾子……” “上一次追捕铁狼等跨国贩毒大案,牵扯出的一大帮蛀虫还没有清理完,各方的动荡如果没有一个强力如周老的人镇压……爷爷那边估计在头疼了,把我弄回来应该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快到飞起的车子中,乔时在心里暗忖,用他强大的理智分析着目前的局势,也在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分散出去,软弱或者悲伤从来都不应该是他的情绪,他是未来乔周两家未来的主事人,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应该考虑的应该是如何应对才是! 乔时在心中这么说服自己,而身下,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两只手已经紧紧捏在一起,青筋鼓胀,几乎要掐出血来…… 而另一边—— 韩久久不知道,就因为此事,乔时走的民航路线,她的电话最后转接时联系不到本人,最后只得留下了一段语音,告诉乔时如今她两的地址。 “唉……没有手机,真是要了卿命哎!” 傍晚,下班高峰期,韩久久一人一狗颓废的蹲在街头,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来人往,直觉被大宇宙的恶意糊了一脸! “斗战,我好饿……” 韩久久两眼发光的盯着九十年代街头的各种小吃,烤鸡、烤鱼、烤贝壳,臭豆腐、串串香、小笼包,还有美味的各种粉汤……这时候还没有地沟油,没有瘦肉精,没有注水肉,说不尽数不完的自然香气构成一种美妙的味道,直钩出哗哗的口水三千里…… “去买。” “可是我们没钱……” “那就争取多看一眼好了。” “嘤~~~QAQ” 斗战,你变坏了! “反正神明又不用进食,饿不死你的。”黑色的大狗悠闲地舔着爪子,无比淡定的跟她说,至于那些勾得韩久久走不动道路的小吃—— 哼,怎么可能诱惑得了久经考验的本大爷!╭(╯^╰)╮ 当年它还是条军犬的时候,进食训练可是每次都拿的满分! 没钱……没钱……没钱…… 无数的小票票在眼前乱飞,可是没有一张是属于她的……韩久久觉得自己受到了暴击伤害!QAQ “嗷!为毛找不到#叉掉#饭票#叉掉#乔时啊啊啊!老娘快饿死了啊!!嘤嘤嘤我的烤肉、烤鱼、串串香……” 韩久久崩溃的把大狗按在胸前死命揉来揉去,以拯救她同样快要崩溃的节操,并成功引来一票“快来看神经病!”的目光,然后在斗战嫌弃的挣扎中败退。 艰难的在“用神力抢劫”和“继续流口水”中选择了后者:“韩久久韩久久韩久久!!!你的土地神的尊严呢,人家可是小本经营——快快快把你的钛金狗眼缩回去!!/(ㄒoㄒ)/~~” 韩久久泪流满面的拖着一条快要变成死狗的死狗,耷拉着脑袋企图向没有小吃摊的街道转移,忽然—— “麻麻,那个人是小偷!姐姐的钱包快被他钳走了!” 一声稚嫩的童音传入耳际,轻轻脆脆的,不仅成功吸引了韩久久的注意,连带着方圆十米内的声息都一瞬间停滞下来。 那是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姑娘,也就四五岁的样子,粉粉嫩嫩的,也许是营养充足的缘故,看起来和韩九妹一般大小,正被一位有些蒙住的年轻妈妈牵住。 她们身前,一位蓝格子裙装斜背挎包的女子“啊!”的一声,连忙捂住自己的包包,一把抱在怀里——可以看见,那个应该价值不菲的红色皮包上已经被划开了一个狭长的口子,露出半个精致的钱包——差一点就被人钳走! 她身后不到半步的地方,一个压低鸭舌帽的男子见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那露出半拉身子的钱包,狠狠的将女子一推! “哇——” 一声惨叫,那穿着高跟鞋的女子本来就心神不稳,被这狠辣的一推,顿时摔倒在地,手肘撞在街道粗糙的地面上,立刻就见了红! “救、救命!抓小偷——抓强盗啊!!!” 几乎是一愣之间,鸭舌帽男子就甩开长腿飞奔,不知从哪掏出来的一把雪亮匕首四下挥舞,吓得他前头的行人屁滚尿流的让开,偷盗不成反变强抢的男子,居然就这样三晃两晃的甩了众人老远,眼看着就要蹿入那边错综复杂的小巷去了! “噢哟,二十年后冷漠的街头提前现世~” 韩久久压低了声音吐槽一句,看着依旧瘫在原地尖叫不已的流血女子,和面对着求助或无动于衷或胆怯退缩的路人,以及还保持着指出小偷的姿势的小女孩,眸中冷光一闪,吩咐道: “上,斗战!” “汪!” 震天的汪鸣声一响,坐卧如山的大犬立时化作一道黑电,留下几如响雷般的轰鸣震得人心中一颤,除开那小女孩外,所有人均捂着心脏连连退了几步,脸色一时苍白起来! 神犬镇邪,心术不端者退避! “我记得,一般小偷行窃时,应该是有放风的人吧……” 所有声息都消停的街道上,一声清冷的女音仿佛从天际而降,即使心神被摄的众人也不由转过眼来,无数视线聚集在街道另一边,那个一头长发的T恤美女身上—— 清冷如仙! 这是所有人的第一感觉,那人一身最普通不过的T恤牛仔,高高束起的长发及腰,粉黛不施,却飞扬出一种天然的美感,冰肌玉骨,仅站在那里,就仿佛隔绝了尘世的喧嚣。 这种等级的美人,为什么那么久都没有人注意到呢? 有些人脑海中划过这样的思绪,不过下一瞬,就被美人眼中的冰冷冻结了! 顺着她的视线一看,那是一个一身黑的猥琐中年,就在那个指出盗窃者的小女孩身边,咧着嘴,正露出一口大黄牙,似要展现出一个和蔼的微笑,那一双似乎骨节极长的大手正微微伸出,还差一点就要摸到小女孩粉嫩的脸蛋上! 韩久久轻笑,宛如一朵花开,她对那个中年男人说:“你想要做什么?” 声音轻轻柔柔,众人正疑惑不解间,只见那被问的猥琐男子指间一抖,似受了极大的惊吓一般,猛然缩回手来! “叮当~~~” 一声清脆的落地音,银白的色泽在闪着刺眼的金属光芒,一枚小巧的刀片正静静躺在街道的地面上,正是从男子手指间掉下来的东西! 哗—— 如同水入沸油,街道上静默的众人一下子爆发开来! “他想划花那小姑娘的脸!” 先是年轻母亲惊恐的大叫一声,将小姑娘死死搂入怀里,此时旁边冲上来几个男子,一边保护着这对母女连连后退,一边闪电般几脚踢出,迅速撂倒了那个还在懵逼中的中年,不一会,暴怒的群众顿时一拥而上,团团围住那个被压倒在地的男子。 千锤万脚都不足以形容那时的场面,一群人围着那倒霉的盗窃者,还有人不知道从哪寻来了几块板砖,要不是警察来得快,几乎要将他打死! “唉呀,震退内心的邪恶之后,正义感爆棚了……” 韩久久看着像滩烂肉躺在街头的男人,毫不怜悯的戏谑——连一个小女孩都不放过,若非她在,几近造成惨案!后世那相当雷同的一幕一经报道,举世震惊,结果又如何呢? 二十年后的那小女孩被毁了容,也被毁了心中的信念,说出“再也不会做好事”这样的话,何等悲哀! 这样的殷鉴不远,要她如何怜悯?! “汪!汪!” 正想着,又是一声狗叫,斗战旋风般从远处冲了回来,黑色的毛发在空中飞舞,威武而雄壮! 它叼着一个精致的钱包,粉蓝色的,正是那被推倒的女子先前被抢的那个。 “呐,你的钱包,以后要小心了。” 韩久久笑着把它递给了正一抽一噎的跟警察交流情况的受害者,对那正做着笔录的年轻警察说:“还有一个贼,被我家斗战捉到了,你们跟它去带回来吧。” 警察来得晚,还不知道韩久久在其中的作用,倒是那年轻警察看着威武的斗战,羡慕的说:“小姐,你家的狗真聪明!” 韩久久笑,揉着狗头,骄傲道:“那是!”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的晚了,十点钟才开始码字,还卡文,我都想断更了,但是一翻小天使们的留言,都在叫我加油啊!于是咬咬牙,还是码粗来了! 请叫我不断更的好作者! 虽然没有小红花惹……QAQ 所以你们要留言安慰我,不然……分分钟断更给你们看~~~~~QAQ _(:зゝ∠)_ 第40章 腿部挂件 等韩久久录完笔录,从公安局出来,已经是晚八点了,都市夜生活刚好开始,于是,街边的小吃摊……更多了! “咕~~~” “斗战……我好饿……QAQ” 韩久久两手抱着肚子,蹲在街边,满脸哀怨的看着身边淡定的黑犬,似乎在期待它能大发神威去帮她“劫食”一把。 可惜,我们英明神武的斗战大人根本不鸟她!淡定的舔了把爪子,回了声:“哦。” “斗战,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态度会失去宝宝的!”韩久久大怒,一把拽下它粗大的爪子,饿货附体的感觉让她眼睛里都是饥渴的绿光,掂量了爪子的分量,恶狠狠的张开血盆大口—— “啊呜”一声,在斗战不可思议的眼神中,一口叼住了它油光水亮骨肉分明分量十足……的爪子,口中还含糊不清嘟囔这: “让你天天舔,味道很好么……” “嗷呜!!!汪汪汪汪汪汪!!” 惨烈到极致的犬类悲鸣暴起,一人一犬的挣扎瞬间惊天动地,把四周一脸“卧槽,有人咬狗!”的行人震到眼花耳鸣! “嗷汪汪汪——放放手,不对——放嘴啊汪!” “死狗,借一口神力又不会死,要不是我身上神力不够……我要看看乔时那个杀千刀的到底在哪——这些神力还是老娘存你身上的!你TM给我老实点——” “松嘴!” “不松!” “救命啊,有人咬狗啊!会得狂人症啊!” “闭嘴!” “不闭!” “@#¥%&*……” 就酱,一人一狗为了脱离这流落街头的窘境还是很拼的,而作为两人口中的罪魁祸首的乔先生,现在却在医院里,与一个长相文艺的长发男子对峙—— “周尘……或者说该称呼你为阮尘?你还有脸来见周爷爷!” 乔时抱着手立在楼梯口,恰到好处的堵住了上前的道路,他微垂着眼,似乎在睥睨那楼梯下抱着个果篮的男子,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都难得的带上了几分讥诮的怒意。 而被他堵在楼梯之下的长发男子,若韩久久的在的话,定会认出,他就是在城外捎了她一程的那个“好心人”:尘哥。 阮尘、不,这里应该称之为周尘更为准确一些,他抱着一个格外精致的果篮,站在楼梯口往下几阶的地方,面容清冷,纵使处于一个被俯视的地位,面对乔时这般毫无保留的气势碾压,依旧神情平淡。 他抬头,静静的看着那个说完那句话后,就绷着一张脸,沉默的与他对峙的儿时玩伴,一上一下之间,其实对撞,犹如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 如果韩久久能看到这势均力敌的一幕,定会恍然大悟:为何这一身文艺的男子能够驾驭得了那么霸道的路虎? 因为在这张斯文的面皮下,同样有着与乔时一般的猛虎之心! “不过是理念不同而已,我只是没有走他们为我安排好的道路,为何就不敢来看我的亲生爷爷。” 终于,周尘开口,换了只手抱着果篮,那股争锋相对的气势似乎也随着这一动作滑落开去,他看着一身冷硬的乔时,身上的硝烟与疲惫未散,显然是半点没耽搁就来到了这家医院,就是为了早看周老爷子一眼。 他视线转向乔时身后,那个被一位位尽忠职守的守卫护持着的寂静通道,问:“老爷子身体怎么样了?” “哼。”乔时显然仍是不悦,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轻哼一声,就把抱着篮子的周尘让了上来,虽是冷硬,但依旧详尽的答道: “急性肾衰竭,肾功能急性下降,血肌酐绝对值增加0.5mg/dl,无尿情况已经持续8小时,水、电解质和酸碱平衡……” “停、停!”阮尘一口气打断了乔时的讲解,头痛的揉了揉眉心,说:“听不懂,直接告诉我结果。” 乔时斜一眼看了过来,面无表情的重新开口:“还在昏迷,医生说今晚会醒来一次,但事后如何,不能确定。” “……”乔时很清楚的看见了他手一抖,沉默了一会,嘶哑着嗓子说:“带我去看看。” 南方军区最高长官的病房,如果没有乔时代路,他这个反出家门多年的不肖子孙还真是无法靠近呢, 好在乔时没有在此时发难,沉默的转过身,领着他就往守卫森严的周老病房行去,执勤的守卫甚至都没有上来检查,已经可以看出他身为乔周两家未来继承人的威望。 “现在的局势危如累卵,如果周爷爷真的醒不过来,乔周两家的蛋糕绝对撑不过四周虎视眈眈的猎食者,周尘,既然你来这里,就是承认了你周家的血脉,现在告诉我,你还要坚持你远离政治的画家理想吗。” 寂静的通道上,除了嗒嗒的脚步声,就是乔时冷不丁开口的声音。 “……”一片寂静。 “我还没想好。” 终于,周尘开口,没有给出正面的答案,却也没有像以前那般坚决的抵触,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出了似乎压抑了很久的声音: “当年的事情你也知道,既然周家接受了那个害死我妈妈的女人作为周家的主母,我在周家不过徒增尴尬,还不如远走,还能保留几分亲人情义。” “只可惜,那女人机关算尽,最后还不是只换来了一场车祸,呵,还有一个傻儿子和弱不禁风的女儿……” “够了周尘,你要记住,不管你怨恨着多少人,周爷爷从来没有对不起你!” “呵……我当然,知道。” 薄凉的声音响起,那是阮尘讥诮的话语。 乔时闭目,似不想再回想起当年那般惨不忍睹的情形: 周老将军一世英名,差点完全葬送在他唯一的儿子身上——也就是周尘的亲生父亲,周老将军的本事没学会三分,倒是学起了玩弄女人的纨绔手段,最后小三小四小五齐聚,引爆了一场血色的家庭伦理大战! 周尘的母亲本是名正言顺的主母,却惜败于得父亲支持的小三,最终丢下还是个孩子的周尘,郁郁而终,而那女人却顺利入主周家,还带上了在外边生下的一对儿女。 当时,不管是周老将军还是乔老将军都献身于那场史诗般的拨乱反正,坐镇军中,警惕国内外反动势力的临死反扑,无暇顾及家中诸事。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犹自年少的周尘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孤助无援的死去,另一个女人则在他那薄凉父亲的支持下,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年少气盛的周尘甚至曾拿刀刺杀过两人,但最后被家里的警卫制止,最后一气之下单方面宣布断绝与周家的关系,随母姓,改周为阮,反出家门。 再后来,就算听闻事发的周老将军赶回,也无力挽救,彼时国内一片动荡,家中也不得安宁,家事国事两相倾轧之下,周老将军也不得不干脆随了周尘的意愿,让他漂泊在外以保万全,可是也因此留下了无法弥补的裂痕。 差不多二十多年来,就是他亲父死于那一场车祸的时候他也没有再踏一步周家大门,当然,那女人也同样死在那里,连带着撞傻了一个儿子,双胞胎的女儿也留下了永远的病根。 乔时永远也无法遗忘,当时还是个八、九岁孩子的周尘听到消息后,那般疯狂而快意的狂笑,拉着他的手,几近失神的喃喃: “我报仇了……我报仇了……我报仇了阿乔!哈哈哈我报仇了……” 二十多年过去,乔时从不敢深究那段呢喃背后的深意,只拼命的努力着,努力撑起原本该他们两个共同负担的重担,努力撑起乔周两家未来的天空…… “到了……” 乔时开口,看着被一道透明的玻璃墙隔在身前的重症监护室,从深深的回忆中走了出来,看着玻璃墙后,那位犹自昏迷着的,浑身插满了管子的白发老人,往日里觉得能撑起天空的伟岸身子,在雪白的床单上,显得无比虚弱。 “阿乔”一声轻语,从乔时背后传来,是周尘,他抱着亲手组拼的果篮,也静静的盯着玻璃后那道消瘦的身影,“不管我承不承认,我都越来越像那个让我无比厌恶的男人。”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他说完,就静静的绕过了站在身前的乔时,将手中的果篮交给身边的医护人员,在他们的帮助下,穿上防护衣、消毒,进入了静悄悄的重症监护病房。 乔时在外边看着病房的门开了又关,轻轻地一锤砸在玻璃墙上,与病房内背对着他而立的周尘说了声:“你会回头的,我保证!” “乔少校,基地转来一段你的电话录音。” 啪的一声敬礼,一个女警卫不知何时来到了乔时身后,这般说道。 “带我去。” 一瞬间所有的情绪都在乔时身上消去,他又变成了那个绝对理智的乔少校,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说道。 周老将军所在的医院是整个南方军区高度重视的地方,乔时一入此地就不要想着什么隐藏身份了,他乘坐民航回来的隐匿优势到此全无。 真正的较量到现在才开始呢! ………… 湘省的都市已经有了不夜城的雏形,都市霓彩绚丽的灯光下,看不见满天星辰升起了多少,韩久久百无聊赖的抢了一个流浪汉的长凳,一人一狗蹲坐在椅子上,看着不知疲倦的人群川流不息,难得的发起了呆。 “嗒、嗒、嗒、嗒……” 一阵跫音轻扣,带着某种沉稳的韵律。 韩久久忽然醒悟,扭过头来,看着来人,咧开一张阳光明媚的笑脸,她伸出手,道: “帅哥,需要腿部挂件吗?会卖萌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  没时间了,放文再说,么么哒大家! 第41章 看病! 晚十点,留州城,纵已是星月高悬的时候,但在这霓虹满城的地方,正是夜生活愈发火爆的黄金时期。 小吃街,一排排烧烤摊望不见边际,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香气,人群摩肩接踵,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那股喧嚣的味道,正是消磨夜色的绝好去处。 “呐呐,这个烤串好好吃,你多吃点!” 韩久久无比热情的将桌上剩下的羊肉串一股脑全倒进乔时的盘上,不顾人青黑的脸色,转身就对忙得飞起的老板喊道:“老板,再来一次,每样二十串!” 笑意盈盈的,完全没有半分不好意思。 “哎!就来!就来!小姑娘好胃口啊!男朋友真疼人,哈哈哈!” 胖胖的老板闻声转过头来,弥勒佛似的脸上绽开花一样的笑容,开心的应道,这已经是第二次全点了,对她这小摊子而言,诗歌难得的大主顾! 而且,这小两口儿男的俊女的俏,往他这一坐,平白给他添了多少生意~ 烧烤架上每样都有备份,不一会儿,单子上的烤串就流水般的上了桌子,韩久久无比殷勤的排盘布菜,跟对面沉着脸喝着酒的严肃男人一凑,像极了传说中温柔可人的小妻子。 然而乔时知道,她只是把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挪到她身前而已…… 温柔可人? 桌底下吃的正欢的那只狗都不信! 斗战:……我招谁惹谁了? 一股糟心的感觉漫上心头,想起方才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答应请客,乔时就无比抑郁的给自己又倒了一杯啤酒,正准备灌进嘴里,却被只泛着玉色的娇手一把按下,转脸,便见一张格外不爽的小脸气鼓鼓的嘟了起来: “乔时!我请客,你自己在一边喝酒,是看不起我吗!” 是是,你请客,我掏钱…… 乔时无奈放下酒杯,咬了一口韩久久指过来的肉串,嚼了几口:“嗯,是牛肉。” 瞟了眼已经少了大半的串子,他顿了顿,补充道:“挺好吃的。” “喂!那是我咬过的!”韩久久脸红,急忙抽回了手,纠结的看着又多了个口子的烤串,似乎不知道是该丢掉还是继续咬下去。 于是愤怒的指责对面一脸淡然的男人:“你耍流氓!” “哼哼!”乔时淡定的端着酒杯望向一边,心想:谁耍得过你! “都沾了你的口水了!”韩久久不依不挠,义正言辞的举着那壮烈在两人嘴下的串子,大声道:“做出这种事情,你难道还不想对我负责?!” 被惊动的吃客:卧槽,麻麻快来看渣男! 乔时:( ̄△ ̄;)因果关系呢亲! 斗战:( ﹁ ﹁ ) ~→到底谁在耍流氓! 系统:恭喜玩家韩久久获得流氓之王的称号! ………… 不过,有了韩久久的一阵插科打诨,乔时反倒觉得轻松了不少,因为最近各种坏消息而烦躁的感觉消散大半,也加入了一人一狗的抢食大战—— 肉串横飞! “嗝~” 韩久久一脸餍足的摸摸小肚子,倒在椅子的靠背上,发出一声可爱的饱嗝,像只吃饱喝足后就开始犯困的猫咪。 乔时到又抿了一口酒,涮涮嘴里的烧烤味——一直拼搏在祖国最危险的前线,归队后又陷入了不眠不休的苦训,连他自己都不记得,到底有多久没这样轻松的释放自己了—— 嗯,简单点说,他也吃撑了…… QωQ “你怎么来湘省了?” 吃饱喝足后,乔时询问起了正事,说实话,在电话里听到韩久久通知他来接人的留言时,乔时是有点懵逼的,因为在他印象中,韩久久就是个能在房间里蹲出蘑菇的死宅,还有跨省出现在他面前的一天? 韩久久一脸“我很伟大”的哼哼了两声,才拖长着调子调戏道:“想你了不行吗~~” 乔时淡定的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沾了油的手指,半晌,丢下纸团,安静的盯着她,眼里全是:“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吗?”的光波。 “你居然不相信我,心好痛!”韩久久秒变遇见了渣男的小白花,一脸泫然欲泣的捂着心脏的位置,大眼睛水光盈盈含烟吐露,好不可怜。 “你变了,你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傻傻的宠着我的乔哥哥了,呜呜呜……” 以韩久久现在的容貌,纵使极力收敛也还是流露出遗世独立的仙株气韵,早就吸引了一票爱美之人的关切目光,要不是与她同桌的乔时一声威凛气势,怕都不知有多少拨人上来搭讪了! 此时见到可心的美人儿一脸遇到负心人的娇弱模样,已经有不少人按捺不住自己饥渴难耐的大刀,想要路见不平一声吼了! 乔时冷冷的看了一眼蠢蠢欲动的好事者,血与火磨练出来的气势一放而收,纵是如此,也震得一些人僵在原地,双股战战,冷汗直流! “哼!” 一声冷哼,破了自己营造出来的威势,便听得扑通扑通几声,那些已经半站起来的“勇者”已经干笑的跌坐在椅子上,见众人望来,无不埋首桌案,开始狂吃起来,再不敢往“美人”那边多看一眼! “噗呲!”看着瞬间冷场下来的小半街道,韩久久忽然抿唇一笑,顿如春来百花绽,一下子冲淡了空中弥漫的肃杀味道,她挥了挥手,仿佛解除了头顶上的静音咒,远处的喧哗再次带动了近里的热闹气氛,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唉呀,实话其实就是人家旅游来啦,顺便躲躲清闲嘛!这不是钱花光了,来找你救济嘛!” 韩久久摊了摊手,说出了实情,没办法,以乔时的像护鸡仔一样护着国家安全的性子,要不得到个准确信息,估计能折腾得整个情报部门跟他一起不眠不休了。 挥了挥手指,虽然理解,但她可不高兴这种怀疑,顿时反击道:“人家可没打算做什么坏事,我的爱国者大人!倒是你……” “啧啧啧,这么大火气啊,看来发生了不少事,可别说我不够朋友,说出来,要是我做得到的,你好好求求我,说不定我就帮你办了呢!” 韩久久倒是撒够了疯,又换了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学着乔时的姿势端着一杯果汁,道。 “……” 乔时倒是习惯了她不时抽一下的毛病,没说话,摩挲着酒杯,说实在的,他并不是在担心她有什么坏心思,相处这么久了,虽然她一直神神叨叨的,但两人间这点信任还是有的,他在犹豫的是要不要告诉她真相: 一方军区司令的健康状况当然属于绝对不能泄露的机密,但是韩久久的话……身负一身神奇的医术,还负有政府颁发的特种医生的身份,或许能够成为这盘死棋中的翻盘手! 但实际上,那些身负重责的大人物们的医疗本就自有体系,不是想用谁就能用谁的,而且,莫说韩久久是不是真的有那本事,光凭一个非我族类的标签,就足以让他们考虑良久了! 不过…… 总要有人第一个的不是吗。 想起毫无知觉的躺在病床上的白发老人,乔时紧紧抿了一下唇,看着对面一脸悠闲地韩久久,几近艰难的开口: “久久,我有一个长辈,患了急性肾衰竭,你能救吗?” 说完,乔时如同解下一个大包袱一样,整个人都不一样了——说实在的,以他严谨到刻板的性子,违背保密原则泄露首长的绝密信息,绝对是开天辟地的头一次! 但是看着闻言认真思考中的韩久久,一口干尽杯中酒。 他知道他不会后悔! “唔……”韩久久摸了摸下巴,看了眼面无表情实际上目露紧张之色的男人:“原来是长辈生病了啊,抱歉,我不该拿这件事开玩笑的。” 也亏是乔时,换个人估计早一甩袖子和她割地绝交了吧! 不过,她一向是知错就改的乖孩子。 跟乔时道了歉,不等他说“没关系”,韩久久再次开口,说:“你说的这事,我得亲眼看看才能确定,你知道的,药医不死人,拿起银针,我就不再是神明,如果是寿元已尽的,我也无能为力。” “呼……” 没有听到最绝望的回答,乔时不禁轻呼了一口气,桌上的手掌松松紧紧,最后,他说:“我去联系,带你去医院看看!” 顿了顿,他看向那个一直疯疯癫癫,却真的帮他良多的女人,张了张嘴巴,一声“谢谢”似乎带走了他一直融在骨子里的骄傲…… “哎!你说啥?我没听清,大声点呗!” 韩久久双眼一亮,贼手吧嗒一声捧起了那张觊觎已久的美男脸,贱兮兮的笑道。 乔时脸一黑,什么触动全都烟消云散!一把挥开顺带揩油的咸猪手,在某人“哎呦哎呦”的抗议声中,走到街边的公用电话亭中,拨了一个号码。 “……爷爷,我想带她去给周爷爷看病。” “决定好了,有多少把握?” “她说要先看看病人。” “……按你想的去做吧,总归是一个希望。” “是……谢谢爷爷。” “我总是相信你的。” 第42章 光与影的交界处 韩久久随乔时去医院看望周老将军,遇见正等着的周尘。 “是你?!”纵然是褪去晕车时苍白的楚楚可怜之色,韩久久的荣貌也是让人印象深刻的,本以为最终江湖不见的两人这般相遇,就是深沉如周尘也还是吃了一惊。 “尘哥你好!” 韩久久倒是一副从容的模样,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既不过分亲近也不刻意失礼,举止得体的仿佛跟在乔时面前的疯婆子是两人一般! “上次可是太感谢你了,好不容易相遇,到时候一起吃个饭如何?” “久久真是太客气了,我的车才是载对了贵人!这一次我爷爷的病却是要拜托久久,倒是我应该摆宴才是!” 又寒暄了一会儿,韩久久便告辞,亲自进了重症监护室,去探查周老的病情了。 从两人见面开始就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乔时这时开口,问周尘:“你们两认识?” “啊,是一个很厉害的小姑娘呢。” 周尘笑着摸了摸鼻子,道,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眯了眯,配着这一身文艺的皮相,纵是风流俊赏!他看向玻璃墙后正认真探查病情的韩久久,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开口: “我自认也是喜怒不形于色之辈,但面对她那只大狗时,只是微不可查的担心了一晃儿,就被她发觉了;还有刚才再次见面,她的一举一动都仿佛像被尺子测量好了一样,标准得无可挑剔。这样的小姑娘,你是从哪里找出来的?” 听着好友如此高的评价,在对比一下在他面前那个言行无忌的女子,乔时诡异的沉默了一下,在好友疑惑的目光中,将他带到了一间小型的会议室。 周尘是周老将军唯一认可的继承人,也是周家目前唯一能主事的人,他有权利知道一些事情,向上级申请成功,也让其签署了保密协议,乔时就将韩久久的一些相关信息透露了出去。 “……” 仅有两人的会议室中陷入了一种难言的沉默,周尘双手交叉的在椅子上了呆了良久,才一脸苦笑的揉了揉眉头,向另一张椅子上坐得挺拔如山的乔时道:“神明?” “这还真是……冲击了我的世界观。” 乔时张了张嘴,似乎也想到了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时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轻微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笑意,道:“习惯就好了。” 好在周尘的习惯速度还是挺快的,不一会儿,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心绪,颇感兴趣的翻着乔时给出的资料——或许一些深层次的东西,以他的身份不可能让他知晓,不过这些东西已经足够引起他的兴趣。 看着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温柔而薄凉的笑意,说道:“阿乔,以目前的局势而言,我周乔两家如果要安全渡过这段顶梁柱倒下的动荡期,说不得要拉拢一些政治团体作为同盟,那么,这位与你关系密切的神明姑娘,可是一张绝好的王牌!” 他“啪”的一声放下手中的资料,一只白皙纤长得犹如钢琴家的手指轻轻往上一点,正好落在其中的一行字上: 善医术,有奇药,可极大提升人体潜能,延长生命体寿命等…… “毕竟,没有人不想让自己活的更长久一些,不是吗!尤其是那些……位高权重的家伙。” “阿尘。” 乔时不知何时已经闭上双眼,等他说完,方才缓缓睁开了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道:“这样的话,我以后不想再听到了。” 周尘诧异的摊了摊手,道:“为何?这可不符合你为了目标不折手段的性子。” 乔时揉了揉眉心,露出一抹疲惫,他说:“我不折手段也只是面对敌人而已,阿尘,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不折手段去利用的,让你知道她的身份是因为你有这个权利,但久久是我的朋友,还是……一个我亏欠良多的朋友。” “她在那个神魔妖鬼的世界中怎样我鞭长难及,但她出来行走于人世间,我是一定要护她周全的。” 说着,胸前的青鱼珠微微一热,乔时知道那是韩久久给他发的信息,遂站起身来,道:“她出来了,我先去看看。” 也不待周尘再说什么,手一用力,拉开了小会议室的大门,大步走了出去,将一个在椅子里沉思的身影留在身后。 【阿乔……不管我承不承认,我都越来越像那个让我无比厌恶的男人。】 乔时这时候或许方才明白,这一句没头没脑的感叹背后,到底是怎样薄凉的心思…… 稳健的脚步声渐渐走远,被留下的人影静静的坐了良久,忽然轻笑一声,将身前的资料轻佻的往旁边一丢,悠长的叹道:“生气了啊……有猫腻!” ………… 那一边,韩久久已经找到了在医院里撒欢了一圈回来的斗战了,话说一般医院都不让狗狗进入,怕毛发里会携带病菌什么的,但是斗战忍不住啊! 常言说医院里都是阴气聚集的地方,作为镇邪神犬,那可是斗战眼中的大好食粮,既能吃饱还有功德天降,这样的好事哪里找去! 于是软磨硬泡的让韩久久给它画了张最简单的忽略符——那是隐身符的简简简化版,没有隐身功能,只能让别人尽量的忽略自己,对只想在医院逛上一圈的它而言足够了——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应该是省!神!力! 离领地越远,韩久久动用神力就会越困难,当然是能省一分是一分了!韩久久吝啬的想…… “它怎么了?” 乔时看着尾巴都摇得看不见的大黑狗,略微诧异地问道。 韩久久摸着斗战油光水亮的毛发,笑眯眯的说:“它吞了很多阴气呢,就像吃了大补药一样,待会就好了!” 说着,拍了拍手站起来:“永山村附近的阴秽之气几乎都被斗战扫荡一空了,这次要不是出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让它饱餐一顿呢!” 乔时看了看一脸满足的女人,仿佛那“饱餐一顿”的主语不是“它”而是“她”一样,想了想,还是不理解医院里哪来的阴秽之气,遂不再管,直接问他最关心的问题: “怎么样,你诊出来了吗,周爷爷……”还有救吗? 最后那半句话,却是怎么也问不出来,他怕听到那个可怕的答案! 真是可笑,他原本以为早已能够淡定面对生死,但真的降临到那个待自己如子如侄的老人时,最终还是慌了手脚。 最心爱的孙子反出家门,他几乎是代替了周尘的位置享受他的关爱,一去就是二十年! 但幸而韩久久没有让她失望,她看着一脸急切地男人,没在搞什么吊人胃口的把戏,很是肯定的对他点了点头,道:“已经确定过了,老人家起码还有十年的天寿,在不扰乱阴阳秩序的前提下,我的医术可以让他在这十年里免去病痛之苦,直到他寿元终结。” 韩久久特意强调了“医术”两个字,表明她动用的将不是超过人类理解范畴的力量,不干涉人世间的生死秩序,一切只凭“医术” 这也算是她历练的一个限制条件吧! ——当然,那并不意味着她不可以动用特殊力量了,毕竟,人间的力量也还有老阿公那样的修行者啊! “那……那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吗?” 乍闻这个消息,乔时不禁又惊又喜——喜的是周爷爷还有救,惊的是剩下的寿元只有十年!冲击之下,以乔时的心性都不禁磕巴了一下,定了定神,才开始询问一些关键因素。 “嗯……”韩久久摸着下巴想了下,说:“其实最关键的是我亲自施行的针灸,配伍的一些药材大都是一些常见药物,你们只要保证不给我弄回假药就行!对了……还有一味药,普通人应该摘采不了,你得跟我一起去找找。” “是什么?” “阴蒲草,生长于阴气重地的大阴之草,是一味很重要的药引子。” 乔时疑惑:“阴气重地?” 韩久久看了一眼喜气洋洋的斗战,笑着说:“你就帮我找找那些人流量最大的医院吧!” “……” 半个小时后,两人一狗来到了本市最大的一家综合医院,这里不像周老将军住的那种只面向重要干部的“御医院”,这是下至三教九流,上至一般富商官员都会“光顾”的地方,因此人流量格外庞大,韩久久他们来时,都被那挤挤挨挨的人群吓了一跳! “这种地方,要来采药?” 乔时无语的看着就差人踩人的医院现场,就算这里真的有什么药,这么多人,一个一脚,都踩成泥了吧! “安心啦!”韩久久负着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说:“那东西长在阴阳的交汇之处,不是人世的大脚可以踩到的!” 说着,她掏出两张符纸,一张贴给斗战,另一张放在她自己身上,顿时,她两的身影就像融入了水波里,影影绰绰的,乔时用手一挥,居然触摸不到! 不待他发问,韩久久又是一指点在她胸前的青鱼珠上,同样的一阵波纹过后,他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了一个不断有光明和黑暗交织的世界——宛如之前正常的世界披上了一层光影交织的外衣,除此之外,建筑还是建筑,只是人物都变得影影绰绰起来,一挥手,同样是触摸不到! 就像他们已经处于两个不同的空间一样! “这是光与影的交界处,不属于人界,也不属于地府,这里是阴蒲草生长的地方。” 韩久久说着,收回了手指,脸色有些苍白,就算是借用了青鱼珠的法力,对于如今的她而言,施展这样的法术,还是无比吃力!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的留言长夜都看了,略微有些郁闷,于是出来澄清一些问题: 例如男主真的不是“冷酷无情”神马的把女主的事情报告给国家,那是女主有意纵容和推动的,因为她要走一条与众不同的磨练之路,而男主身为军人,以国家安全为先,有什么逻辑上的硬伤吗? 还有男主受恩不报反而利用女主的,说实话,女主家乡受灾那会男主不是来了吗?而且女主不是真的傻白甜,她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花瓶…… 还有人类的贪婪……还有人记得如果神明不同意,人类都无法靠近他们的领地的事吗?== 另外,大家对于文中写作的一些问题、男主配不配的上女主,神与人的矛盾、人类的贪婪的讨论长夜都看在眼里,以后的文中长夜也还会一一解答,但是请不要骂人,大家看到最后,觉得不满意了,可以点x退走,就不要来骂长夜一声了,长夜玻璃心。 以上 对了,感谢小碎和时光两位小天使的地雷,你们好暖心!(*^__^*) 第43章 阴蒲草 “医院,是承载着希望与痛苦的地方。” 韩久久带着乔时和斗战穿梭在这个庞大医院中,通道里,影影绰绰的人形挤挤挨挨,一眼望去几乎都没有下脚的地方,但两人一狗安然的从他们身上穿过,完全没有什么阻碍的感觉。 她一边感应着空气中光影的流动,一边为他们解释道:“这么大的人流汇聚,强烈的希望与痛苦交织,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这样一种介于阴阳之间的光影交汇处。” 正说着,一股交杂着白与灰,两色丝雾的“旋风”直直向他们刮来!韩久久一侧身,后边的斗战就兴冲冲的扑过去,“呲溜”一口像吸奶茶一样,把那股像螺旋一样的“风”吸进肚中! “嗝儿~” 一个饱嗝,剩下一股再精纯不过的光明力量,从斗战的大嘴里吐了出来,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韩久久指着那在它肚子走了一圈后,愈发纯净的白金色光芒,给乔时解释道:“这就是光,代表着希望、欣喜、感恩等人心的正面力量。” 又指着满脸吃饱喝足表情的斗战,说:“被它吞掉的另一种颜色与之相反,代表着绝望、憎恨和恐惧,是人心衍生的负面力量。正是两者交织,才形成了这片奇特的地域,而我们需要的阴蒲草,就生长在阴气聚集的最中心,也就是传说中的,太平间。” “那地方往这边走……” 乔时看着在他身前侃侃而谈的韩久久,神力消耗带来的苍白脸色未褪,却掩不住她一脸的神采飞扬。周爷爷的病,按理说在上层没有将之作为任务发布给她之前,她是没有必要管的,因为这可能会让她陷入一些上层的权利漩涡之中。 可是,在他求助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甚至在似乎身体还有些小问题的情况下,不辞辛苦的亲自跑来“采药”,这样无怨无悔…… “为什么呢?” 这样想着,乔时不知不觉便问了出来。 “为什么……” 斗战闻言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因为你啊,傻瓜! 然而韩久久带路的身形一滞,强装着若无其事的拨了拨头发,耳尖微红,又朝前走了一段,似乎才发现回避的样子很low,于是抹了把脸,挂上一脸傲然的表情,两手负在身后,昂着小脸道: “想……想做就做喽,哪有什么为什么!况且我又不是做白工——我救了人,以十年健康换他半生功德——那东西对活人没什么大用,但对我而言可是怎么也不嫌多的东西,我不亏!” “还有就是,这我选择的修炼之路,在红尘中练心,坦然面对喜爱和真心,同时也不惧任何人的厌恶或者算计——那些东西,终究只会变成我脚下的垫脚石。” “我是神明,终究立于万物之巅!” 韩久久说着,胸中涌入一股豪气——没错,她是神明,立于神道之中,从来都不是什么孤立无援的存在! “我知道一定会有人心生觊觎,但那又怎样——想打我的坏主意?信不信他们付诸行动那一秒,天打雷劈啊!” 她自信满满的挥舞着拳头,天庭统领神道,护持三千世界规则,是一股庞大到恐怖的势力,虽然与人世间的政权并没什么实质性的交集,但是如果有人要打它麾下神明的主意,呵,真当天庭是立来好看的?! 这些韩久久都在与乔时的一言一行中有意无意的透露过——她好歹也是在消息大爆炸的时代混迹过的,怎么会真如面上那么单纯?!这一点,乔时清楚,相信那些玩了一辈子政治的老狐狸们,更是知道怎样取舍——后来送到她手中的招揽,不就是明证吗! 说到底,他和她之间,除了一开始的美救英雄之外,更多的是不断的利用和试探,也有过几次暧昧和互动,但都默契的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就是这样,他们的关系就是这样才对! “……真的就是这样?还有呢?” 因为历练?因为不怕背叛?因为有功德可拿?这样就让你心甘情愿的奔波劳走了吗? 乔时。长期处于与全世界顶尖敌人斗争的高压环境中,说实话,乔时是一个掌控欲很高,但同时并不容易袒露自己真心的存在,只是看着忽然间活力满满的韩久久,忽然心中一动,快步走上前来—— 那比韩久久高出了一大截的身子微微一俯,带着浓烈的侵略气息,一低头,便轻而易举的笼罩住了那张微微昂起的小脸,在光影的交织中,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碰,均是一愣,一上一下的对视起来: 他看见她精致的小脸上还未敛去的骄傲和自信,苍白中夹杂着一丝嫣红的惊羞;她看见他一张习惯性的冷面,在光影中明暗交织,就像不断变化的脸色,浑身却始终散发着一种霸道的沉稳,笼罩而下,仿若攫走了她身周的空气! 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顺着那目光涌入心底—— 那是从第一面起就种下,在不断的试探和交锋中,不知不觉变了味的……情绪。 对于韩久久如此,对于乔时也是同样…… “呀!”男人的身影似乎越来越低,韩久久猛然醒悟,一低头从他的笼罩下逃了出来,像只小鹿一般,小脸通红,埋头就往远去遁走,再不敢回头! 身后,斗战给他回了个“干得漂亮!”的眼神,小尾巴一夹,一溜烟的离开了事发现场,给他们留下个美好的两人空间:看本神犬多懂事~~~ 乔时挑了挑眉,又看了眼埋头苦走的某人,也不说话,面无表情迈开大长腿,慢慢悠悠的跟在后头。 韩久久一手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微白的小脸都被上溢的血气染得通红,余光一瞥,瞧见条夹着尾巴“呲溜”不见了踪影的大黑狗,不由得在心里大骂了一声“叛徒!”,随即又听见背后传来那不紧不慢却在步步逼近的脚步声,咬了咬牙,又加快了几分两腿交换的频率。 “镇定镇定!又不是没见过长得更好看的!” “论清雅飘逸,他比不过天狱的那位大人!” “论邪魅妖艳,妖精族里的大妖们才是绝顶姿容!” “甚至跟他不相上下的还有那位尘哥啊!” “韩久久你历经千帆,可不能这么没出息!” 碎碎念般的在心中告诫自己,韩久久拿出前世阅尽肉色的女汉子精神来,才将方才那一刹那的触动勉强压入心底,长出了一口气,缓缓放慢脚步。 却没想过,为何那一堆人如此优秀,却单单只拿来跟乔时作比较…… 路,到了走廊的转角,再过去,便是直通负三楼的楼梯——那里是太平间所在的地方。在这个奇特的空间里,纵然是乔时也能很直观的感受到,阴气,愈发浓烈了! 长吸了一口气,韩久久似乎已经从那小心脏乱跳的境地中回过了神来,莹白的手指一伸,用尽量平淡的口味对乔时道: “接下来的路就不那么好走了,既然斗战那个没出息的跑了——”韩久久说到这,依旧忍不住磨了磨牙齿,说:“那能不能采到药,就看你的了!” 罪!魁!祸!首!接下来的锅,你背吧! “什么意……”思? 刚来到他身后的乔时略微诧异,因为接下来的情况刚才韩久久还没来得及讲,就被他绕进了那个“为什么”的问题去了,而现在,恼羞成怒的某人是不可能给他说明了—— 这个猜测从韩久久坏笑着将他一把推出拐角时,得到了无比肯定的证实! “阴气重地有浑噩的阴灵守护,年轻的勇者啊,打掉这些怪物,你就能得到最终的宝藏,向着one piece 进发吧,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 一个踉跄的乔时看着披头散发向他扑过来的黑色抽象生灵,是这个表情的:=_= 侧身、袭颈、捏碎咽喉。 干脆利落的三段击,那个长相凶恶的抽象恶鬼一瞬间溃散开来,就像冰冷的烟雾一样,要从他手底流淌开去,乔时有一种预感——它溜走之后,肯定能在不远处重塑造身形! “没有实体?”乔时眉头一簇,略感烦恼。 这岂不意味着永远也杀不死?如果还有其它同类型的存在的话…… 乔时下意识的就想去看韩久久——一来是她肯定有办法,二来,他有些担心斗战不在身边,她如今这状态恐怕应付得有些吃力。 然而,还没等他扭头,胸前的小珠子忽然一热,“呲溜”一声,就像长鲸吸水一般,将那溃散在他手底的一片“黑雾”吸了个精光! 乔时:…… “啊,忘记告诉你,青鱼珠是灵器,也是可以吸纳阴气作为能量的。” 乔时扭头,便看见韩久久头顶着个浮在空中的金色小印,整个人完全笼罩在小印洒下的一片金光中,笑眯眯的从他身后走来,赞道:“干净利落,继续保持!” “嗷呜!嗷呜!嗷呜!QAQ” 忽然,几声凄惨的狗叫,一只硕大的黑狗不知从哪里终于跑了回来,刚从转角露出半拉脑袋,便见着一股精纯的阴气已经被那只青蓝的小珠子吸得只剩下了个尾巴!顿时一声惨叫,简直悲从中来! “我的口粮!我的能量!!我的功德啊啊啊!!!” 斗战一把扑起,硬生生的咬下来黑雾的一个尾巴,珍惜无比的按在地上,然后,哭! 要不是韩久久不许它在人前开言,提前在它身上下了禁制,现在它都能抱着她的腿控诉她的冷血无情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翻脸不认狗! 特么的它好心还没好报了是吧!二人世界你们不想要,好,以后你们别后悔! 某狗在心底恶狠狠的发誓,忽然腰间被人轻轻一踏,韩久久几乎具象化黑气的声音从上边幽幽传了下来: “斗战啊,长本事了啊,跑得那么快,还记不记得你的主人是谁啊?!” 斗战一个激灵:艾玛有杀气! 转角那边一个S一个M的调、教得正厉害,另一边直面着源源不断向他扑来的恶鬼的乔时也利落的掌劈手挑,甚至连一向不离身的□□都亮了出来,说不清到底多少恶鬼在他手下化为了黑雾,他脖子上的小珠子倒是如鱼得水的在这一片“粮食”中龙吸鲸吞,欢腾得正厉害! 见状,那边斗战的惨叫更为凄厉了—— 那些本应该都是它的呀! “怎么那么久……” 都不知道□□了死狗多少遍,那边动作依旧利落的乔时却还没有处理完战斗,韩久久疑惑的支起身子,看向乔时: “没受伤体能也没降……不对,身边的阴气太浓了!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恶鬼?!” “恶鬼都是由心怀怨望的灵魂沾染上人心的负面之恶而形成的,就算有重阴地,也不该有那么多啊!除非……” 想到这,眼神一凛,将在脚下躺尸的某只大狗一踢,道:“去帮忙,我们要快点解决!” “汪!”斗战整只狗都兴奋了,四爪压地,如同黑色闪电一般射了出去! 镇邪神犬是一切邪气恶鬼的克星,有它加入,原本就被乔时单方面压制的战斗,很快就到了扫尾阶段,剩下的一些阴灵自知不敌,如同泥鳅一样瞬间穿过各色障碍物,消失在几人面前。 “好了,停手吧!” 就在斗战意犹未尽的准备追击时,韩久久喝止了它,解释道:“不要打乱平衡,这里本就是光与影的交界处,彻底消灭了任何一方,这里都会彻底崩溃的,好好的一处灵地,不要毁了它。” 这里类似阴蒲草的灵物应该不少呢,在这个人道占据主流的世界,撑起这么个地方,实属不易。 韩久久走近走廊尽头的一扇门,装作没看见身边略微气喘的某人,用手轻轻一推—— 一股浓郁的黑气扑散而出,被韩久久身周的金光震散——神灵一身神力属于清华之气,可接受不来这种出自人心负面的力量,她如今能动用的神力不多,可不想浪费在净化这东西上面! 至于另外两个,都有吞噬阴气的法宝或能力,用不着她担心。 吱呀呀的门轴声响起,沉重的门扉打开,两人一狗顿时被门后密密麻麻的各色“动植物”唬了一跳! “哪个……是阴蒲草?”乔时傻眼。 第44章 别动! 没有危险!这是乔时久经考验的第六感回馈给他的信息,定睛一看: 禁闭的大门之后一片仙葩绿苑,到处都长着姿态各异的花草树藤,站着、趴着、还有高高往上挤的,攀附在高大的同伴身上,挤挤挨挨的生长着,延展自己的躯体,甚至乔时还看到了一些类似于蘑菇的物种,在角落里一簇一簇的,散发着奇异的光辉! 以门口为界,一边冰冷荒芜,一边生机盎然,宛若童话中的神奇小屋。 若不是这空间里不断涌出的团团宛若实质的黑色烟雾,翻腾在每一个角落里,像一个细致的园丁,亲自照看着自己培育出来的满室花草——黑雾每到一处,那里的植物们就会散发出愉悦的光芒,伸展着自己的躯体,贪婪的吸取里面蕴含的每一点能量…… 乔时抽抽嘴:说好的穷凶极恶的阴气呢?他们是不是开门的方式不对?! “好~多~药~材~啊!” 一个女声从他身后飘了出来,光听那荡漾的语气,就知道那主人对这地方是满意到怎么样境地了。 韩久久两眼发光的从乔时背后跳出,看着满室生机,兴奋得恨不能擦擦口水——那是一种医生看到了好药,园丁看到了珍植一样的感情! 但看着里面起腾的黑雾,还是将韩久久脱缰的脑洞拉了回来,犹豫了一下,她试探的伸出一个脚尖尖,刚在碰着门线的那一刻,“刺啦——”一声爆响,就见覆在脚面的一层金光,像被扔进了油锅一样! 脚尖部分一片焦黑,发出难闻的焦臭味! 还好只是护体金光…… 韩久久无奈的踢了踢脚面,抖落一地焦黑,轻轻叹了一口气,解释道:“自古阴极生阳,毁灭一切的极阴重地孕育出生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这儿还是跟我道体不符,我和斗战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再进去会引发阴气暴动的。” 毕竟她两一个是生之神,一个是阴气的天然克星,进里面,就跟水进油锅一样! 所以嘛—— 乔时麻木的看着说完就两眼忽闪忽闪看着自己的女人,顿时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她那么坚持的要带上身为凡人的自己,原来不仅是打手,连采药工都省了…… “算了,本来就是我们自己的事。”他想,有什么资格抱怨呢。 呼了口气,乔时一把解下背后的背包:是韩久久打包的,说用得到——将里边杂七杂八的零食饮料通通倒了出来,如果眼神没错的话,他还看到了一张小型折叠椅…… 怪!不!得!那!么!重! 待他将最后一包瓜子丢出背包后,那边的一人一狗已经欢欢喜喜的拢着一大堆零食,挑了个绝佳的位置,小板凳一扎,抱着桶爆米花进入了观影模式! 乔时:快来人,他已经忍不住体内的洪荒之气了!!凸(艹皿艹 ) 带着空背包和一把充作药锄的锋利匕首,乔时在韩久久饱含零食的含糊声音的指导下,开始了愉(zao)悦(xin)的挖药生涯: “辣偏辣个蘑菇,宰下来宰下来……我要直朵、咳,十!朵!”韩久久在咔吧咔吧的塞着薯条。 “前边的那个像柳树一样的黑色小树,摘半斤树叶哈!”韩久久在嗑瓜子…… “你脚边的那朵黑紫色的花,挖它下边的根!小心一点小心一点,割破了可就没用了!”韩久久紧张的咬着香硬的牛肉条…… “那个!飘到你面前那个孢子!快跑,它会寄生——咦,一刀砍了?算了当我没说……”韩久久喝着饮料…… “@#¥%&*~……” 说也奇怪,对韩久久她们犹如阶级敌人一样的阴气,在他进来后却连点基本的反应都没有,也不管他在这边左挖挖右剪剪,自顾自的翻滚着…… 终于,在乔时几乎将这屋里的物种挨个“临幸”个遍后,特意准备的超大背包容量也濒临崩溃,乔时反手一把将匕首插在地上,抹了把汗,看着至少少了三分之一“药材”的坑坑洼洼地面,眯了眯眼,望着差不多吃完了的韩久久: “阴蒲草已经包括在里面了吗?” 韩久久指挥时,一直在说这个草那朵花,乔时还不知道,他这忙活半天,到底有没有把他们此行的目标采到! “唔?”抢到最后一块肉干的韩久久一愣,就被蓄势已久的斗战一口叼走了本属于她的战利品! “我说,阴蒲草,已经,采、到、了、吗?” 乔时看着眼神开始飘忽起来的韩久久,危险的眯了眯眼睛,看着身边硕大的药材包袱,觉得似乎不用把这东西搬出去了…… “其、其实……本宝宝还是有一样药材没采完的!就是……就是你脚边的那种,长得满地都是的……苔藓……” 乔时低头一看,那是一种墨绿近乎黑色的小小生灵,已经被他一双大脚糟蹋了好多,但真的遍地都是,甚至有一些“药材”本身都长在这些苔藓身上,因为太常见了,乔时根本没意识到,这就是他们花了大工夫找过来的阴蒲草?! 尼玛逗我呢,直接说阴蒲苔或者阴蒲藓不就好了吗!草草草泥煤啊!亏得他每挖一株草都在心里嘀咕一下这是不是目标! 看着乔时阴晴不定的脸色,韩久久无比乖觉的一脚撩走满地塑料袋,搓着手,讪笑的来到门前,讨好道:“乔哥哥,你只要挖一点点~”她比了个跟指甲盖差不离的大小,“一点点就够了,不耽误时间的!” 只要一点点……他却挖了一大袋…… 乔时看着撑开后几乎有他一半身高超!大!旅行袋,脸更黑了! 韩久久:QAQ……她只是见猎心喜而已…… 为了安慰乔少校受伤的心灵,回程的路上,韩久久几乎使尽了浑身解数,整个人几乎都要贴在冷着张脸的某人身上,美人计都要使出来了! 背着个大背包的乔时一脸黑线:“快下去,你好重!” 韩久久:好!过!分!/(ㄒoㄒ)/~~ “那你不生气了?” “生。” “那我不下去!” “下去!” “那不生了!” “生!” “@#¥%*……” 于是,在人流巨大的综合医院门口,一对白发苍苍老夫妻看着几乎贴在一起的两人,羡慕的道:“看看人家!我们小丽什么时候能给咱生一个小孙子啊……” 乔时、韩久久脸上一个大写的“囧”,连忙灰溜溜的拖着斗战,塞进周尘等在一边的那辆路虎,飞也似的跑了! “怎么样,采到了吗?” 因为不放心而跟来的周尘望着被乔时护在怀里的那一大袋,颇为纠结的问道:“怎么……那么多?” 说好的药引子呢?这是要吃十年的节奏?! 周尘想着自家爷爷那略显消瘦的体型,觉得有些揪心——爷爷,以后你就是药桶了…… “采到了。” 乔时斜了一眼一同长大的某人,曾经撅起屁股就知道对方拉的什么屎,那么多年过去,这样的默契依旧没有消失——从大旅行背包……旁边的一个小副袋里,掏出一小袋塑料薄膜装着的墨绿色苔状物,丢了过去。 “这就是阴蒲草,她说只要刚开始加一点点进药里就好了,用不了多少。” 周尘手忙脚乱的接过这关系他爷爷命脉的药引子——闻言几乎要翻起白眼:“只要一点点,那你袋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乔时指着韩久久,毫不犹豫的出卖了她:“是她看上的珍贵药材!” “喂,说好的同伙爱呢!”韩久久气歪了鼻子,将视线从窗外转了回来,不过却没继续这个注定没什么意义的话题,她指着刚刚离去不远的医院道:“你们有时间查查这家医院,应该有些问题。” “嗯?”乔时眼神一凌,望向韩久久。 “集阴地里的‘恶鬼’太多了。”韩久久闭着眼睛回忆道:“那东西都是心怀怨望的人死后才会留下的东西,沉浸在仇恨中,失去神智、陷身混乱中,永世不得解脱。” “人这种生灵,要不是死前有极大的冤屈和不甘,是不会轻易堕落到那种境地的,何况那是那般大的数量了——说真的,要不是这家医院阴差阳错的有了个集阴地,能将失去神智的存在全都束缚在一个地方,这些厉鬼早就能将那里撕成碎片了!” “久久你是说,那家医院造成的后果?”乔时还没有开口,开车的周尘便问了。 “嗯。”将自己塞在舒适的座椅上,将一行人带进那种地方,她也有些累了,颇为漫不经心的答道:“医院是最有可能的地方,毕竟外来的鬼魂很难横渡那么远的距离找到位于医院的集阴地入口,嗯……你们有时间……就查查看呗……哦,军队……好像不管这个……地方政府……” 前世什么黑医院挖人心肝的传言还在脑海里飞舞,韩久久砸吧着嘴,不知不觉就经已沉入了梦乡…… 乔时将车里的空调稍稍调高了一点,座椅的靠背也轻轻放平,韩久久搂着他没来得及收回去的一只手,翻了个身,睡得更熟了—— “噗呲”通过后视镜看了全场的周尘不禁一乐,无声的开合着嘴巴道:“我说怎么不许我碰,原来是嫂子啊!” 乔时横了他一眼,试图抽了抽手臂。 “别动!” 睡梦中的韩久久一声娇呼,似乎有某种被抢东西的紧迫感,将他的手臂楼的更紧了! 感受着小臂处的一片柔软,绷着一张脸的乔少校耳尖微红,乖乖的不动了…… 第45章 慈悲病 “哟呵,大嫂你可真有一套!” 一天,韩久久刚帮周老将军做完例常的针灸治疗,摆脱一大群热情过头的白发老医生,就被周尘带着乔时堵在回房间的路上,一身风流俊赏的周大少挥舞着一份文件样的东西,就朝韩久久夸赞道,整个人都有些兴奋。 “什么鬼?” 韩久久哭笑不得捋了捋头发,抱着病历本,道:“你要是夸奖我医术,老将军的危险期前天就渡过了,现在才说,不觉得有些晚吗?” “要是夸我狗狗养得好,斗战被你身后那位弄去军犬驯养中心也好几天了,现在时间也不对。” 韩久久似笑非笑的拍拍本子,瞅着自上次在他车上醒来后,就乐此不疲的叫上“大嫂”死不改口的某真腹黑,又看看跟他身后看起来兴致不高的少校先生,学着他挑了挑眉头,道: “好了,我不猜,你说吧,拍马屁所为何来?” “唉,大嫂,你这就不对了!你上述两样技能都没的说,至少全基地在找不出第二人来了,但这次我和阿乔可不是来拍旧马屁的!我们给你报喜来了,你就这么不不待见我们?” 周尘挥着手中文件,一边说着俏皮话,配着他一身白色休闲服,闲雅中衬出几分随意,加上这段时间周老昏昏醒醒,作为周家唯一继承人的他漂亮的担起了稳定整个家族的重任,一举一动都多了分沉稳贵气,端的是风度翩翩。 韩久久接过他手中的文件,翻开一看,便见首页上一排加黑加粗的大字,她一顿,看了眼两人,念道:“关于处理留州市第三综合医院重大刑事案件意见的通知?” 周尘:“总归就是说,那家你怀疑的医院真的出事了!“ “我们把你关于那家医院的怀疑上报,因为一些你懂的原因,上面比较重视,发还给地方刑警大队重点侦查,正巧那两天有一家病人家属大医院大闹,认为他们家人在医院死的不明不白,最后刑警大队顺藤摸瓜,查出一个溯流十年,横跨留州及附近三市的一个庞大地下器官、人口贩卖集团。” 周尘伸出手指比划道:“那医院不仅是他们取用活体器官的地点,死了人,往太平间一丢,或者直接套上一个遗体捐献者的名头,在社会上捞了不少名声,以及多次借用救护车偷运贩卖人口这种事就不提了!” “这么多年,警方多次抓到蛛丝马迹,但就是没有办法找到医院这个关键节点——还是全省最大的明星医院,最后不了了之,这回倒是被一锅端了!全院,除了十多年前就退休的老院长,和那些刚入职,还没有资格接触这些事情的新人们,全部被批捕,具体情节估计还有得审讯……” “你看,”周尘指着文件上一列列触目惊心的数据:“已经查明的,被杀害、不知不觉中摘取重要器官、以及被拐卖的人口达到七百多人,等真正的审讯结束后,人数估计还会涨!” “这可是湘省近年来的第一大案要案了,上边现在和咱指手画脚的官僚们估计要被撸下去一批,这下子他们可就要自顾不暇了,幸好这些和军方牵扯不大,不然咱也跑不了……” “阿尘!好了,不要说了!” 正说得兴起时,乔时忽然一声沉喝,打断了周尘薄凉的声音,两人扭头一看,便见他不知何时已远远避到了窗户那边,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军装开了两颗扣,在从窗口灌进来的呼呼长风中,显得有些凌乱,韩久久还破天荒的看他燃了一支烟,正抽到一半。 “呃……” 周尘被噎了一下,正半举着手,看了看韩久久,又看了看倚在床边显然情绪有些不对的乔时,耸了耸肩。 韩久久捧着那份资料,也不看陷入尴尬中的两人,正认认真真的研读着其中的内容,神色认真得如同当初参加高考一般。 “……” 窗边的乔时深深吸了一口手中烟,吐出一口很快随风消逝的烟气,同样没看站在另一边的两人,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在窗边一把碾灭了烟头,转身,对两人说了句:“我先走一步。” 然后便甩开大步,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许久后,韩久久合上最后一页,脸上的那种郑重之色消失,她看向一只等在一边的周尘,问了个略显延时的问题:“那家伙怎么了,情绪那么坏?” 这时,连翩翩公子周尘都点燃了一支烟,正趴在刚才乔时待着的窗台上,小半个身子都伸出了外头,正被今天略显猛烈的罡风蹂、躏着头发,闻言直起身来,同样碾灭了烟头,平淡的道: “还能因为什么,慈悲心又犯了呗,没事儿,老毛病了,过一晚就好。” 韩久久惊奇的挑了挑眉:“哦,慈悲心?他不是枪林弹雨中历练出来的铁血兵王吗?直接见过的死人应该比这些纸上的数字更具有震撼力吧!” “呵……” 周尘闻言一乐,弹了弹手中灭掉的烟头,看着韩久久道:“我家老爷子说过,见惯了死亡之后,人们常常会演变出两种极端,一种是漠视死亡,连带着生命本身;而另一种,则会对死亡更加敬畏,并延伸到活着的生灵。”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乔时消失的方向:“前者如我,后者就像乔时。” “怎么说?” 韩久久好奇了,也学着他手肘撑在阳台上,向他打听。 “我的就不说了,反正就是一出豪门狗血大剧!”他不知道从哪摸出一只打火机,顺手就要点燃手中那半截烟头,但顿了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收了起来。 “没事,你抽吧,我不介意。”韩久久看在眼里,颇有好感的道。 “吸二手烟可不好,尤其是对着一位女士!”周尘温文尔雅的笑道,抛了抛手中不知道什么牌子的打火机,一翻手彻底收了起来:“阿乔那个粗人都做得到的事情,我怎么能落后!” 韩久久想起那人抽烟时都远远避开的身影,抿着唇轻笑,余光盯着周尘,显然还不想放过方才的那个话题。 “好吧,既然大嫂这么坚持的话!” 周尘状做无奈的摊了摊手,继续道:“你知道阿乔第一次上战场是多少岁吗?”他问了一个问题,似在挑起韩久久的兴趣,果然,某人眉头一挑,示意他快往下说: “十二岁!那时候我还没和家里闹崩,记得很清楚。是乔家老爷子亲自带着,前往云南边境与境外毒枭、自由佣兵和世界爆恐分子交战的战场上,当然老爷子不是想让他上阵杀敌,而是为了磨练他站上战场的胆量。” 周尘手指叮叮的敲着铝合金窗框,继续道:“乔老爷子是个彻头彻尾的斯巴达教育支持者,把十二岁的阿乔一带走就是两个月,刚开始一天夜晚我在北、京还接到过阿乔悄悄打来的电话,说着战场上肢体横飞的血腥,一边哭一边吐。” “到后来两个月期满,他再回来时,就已经成了现在这副生人勿进的冰山嘴脸了——他偷偷告诉过我,到后来,他去协助打扫战场时,所有的补刀任务,都是由他完成的……” “那之后,他依然看不出有什么不同,能吃肉,也不排斥杀人训练,没落下任何战场后遗症,倒是不知怎么的,忽然爱上了养小动物,心也越发软了,最见不得这些无谓的死亡。” “这样说,嫂夫人满意吗?” 最后,周尘来了句俏皮话,理了理衣襟,说:“放心,就算他心软,真遇上事的时候,也绝不会含糊的。” “唔~心理素质真强!” 韩久久听着,拍了拍手中的文件,不知是赞扬还是别的什么。 “大嫂,看得那么认真,你不是要给这些死者来一个超度吧?书上不是这么说吗,能让枉死的灵魂解脱重入轮回,好安慰安慰阿乔?” 周尘清淡的笑着,一脸“我已经看透你了”的表情。 “超度?”韩久久笑着,显出一种悲悯的神情,“从来能救人的只有自己,等着神灵的超度,已经晚了!” “被关在集阴地的恶鬼没有办法宣泄心中的怨气,越积越多,便会发狂,一个吞噬一个,原本完整的灵魂在这样的途中早就支离破碎,再混乱的重组出一个新的恶鬼,周而复始,当初的灵魂不知道早碎了成多少,又泯灭了许多,就算我能超度,也只能超度出一堆堆没用的灵魂碎片。” “灵魂一旦堕落,便永世不得翻身!” 韩久久感叹着,最后看了一眼周尘,似玩笑又似告诫的道:“阿尘,你也要记住……” “是!是!”周尘受不了的高举双手,苦笑连连,随即又问:“那你看得那么认真做什么,我见你连公布的不完整受害者名单都不放过?” 韩久久将文件塞回他手中,连带着周老将军的病例,潇洒的挥挥手,道:“他们默默无闻的死去,心中一定有很多不甘,我只是在替他们记住来这世间走上一遭后,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 就当是,神明的一点薄弱的悲悯吧…… “哎,大嫂,你要去哪?” “安慰一下失意的某人!” “大嫂加油!”周尘在后面挥手。 兄弟,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一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啧,还有一个小情节的,居然写不完!宝宝不开森!! 久久快要回去了,果然还是老老实实的种田好~小天使们说是不是~~~ l恋上碎碎念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7-24 08:21:04 萧湘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7-24 23:18:44 感谢两位小天使的地雷,艾玛好幸福~~~(*^__^*) 以及同样的求支持正版订阅和留言!收藏……收藏就让它随风而逝吧……反正自V了以后就跟死了似的……QAQ宝宝心好痛! 第46章 日行一善 一般心气不顺的人都会去哪呢? 韩久久顺着青鱼珠的感应,一路寻到了军区医院外的一家餐厅。 “嗯,装潢高档、干净,最重要的是让人很放松啊!我家乔哥哥果然好品味!” 韩久久笑嘻嘻的从某个只顾埋头喝酒的身影后走出,这会还不是就餐时间,餐厅里人数不多,旁边就只有一对情侣样的顾客,乔时也就没选择包厢,一个人在大厅中喝着闷酒,被她一眼找到。 一手拍在不说话的男人肩头,另一手截过他刚开好的一瓶白酒,一边极其自然的坐在他椅子的扶手上,几乎贴着他的身子,在这个还算矜持的时代里,显得无比亲密,惹得旁边的情侣都连连看了几眼。 韩久久没管别人,一抬手,酒瓶倾斜,“咕咚”一声,仿佛一条火线沿着喉管往下烧! 她苦着脸咧嘴道:“真不懂,这玩意有什么好喝的!” 似乎已经有些醉意的乔时反应有些迟钝,生生被她抢了酒瓶,但随即皱了皱眉头,看着明显不怎么会喝酒的韩久久,最先反应过来的竟不是两人这略显亲密的距离,而是大手一伸,从她嘴中抢回了那瓶少了小半的酒,不悦道: “女孩子不要学人家喝酒!” “哼,大男子主义!”韩久久不高兴了,几口酒下肚,感觉整个人都飘了起来!她嘟着粉嫩嫩的小嘴想把酒瓶抢回来,她的酒量的确差的厉害,这点前世无数次的酒桌经历早就证实了,偏偏她自己死活不承认! 这会没头没脑的“咕咚咚”几口白酒下去,别说什么为别人分忧了,她自己顿时连视线都有几分偏移—— 压着乔时的肩膀,伸手够了几次,就是够不着…… “快给我!快给我!”韩久久气急,拍着乔时的肩背催促道。几乎整个人都压了上去,八爪章鱼似的张牙舞爪,想要抢到被他远远拎着的那瓶酒,不知是不是酒精的原因,巴掌大的小脸上红彤彤的,活像一只熟透了的小苹果,诱人至极! 而喝了酒的乔时像座山一样坐在那里,仿佛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一只手扶着在他身上扭来扭曲的韩久久,另一只大长手一伸,就让那瓶酒远远脱离了小短腿的扑腾范围。 桌上的酒瓶:我这里也有酒的,你们快看我一眼……QAQ “你怎么来了?” 恍惚了一会,乔时反应过来,揉了揉有些昏沉的脑袋,问。 “怎么来了?怎么来了……嗯……” 韩久久搂着乔时的脖子,小嘴一张一合间吐出香醇的酒气,闻言靠在他肩膀上,使劲的开动小脑筋,好一会,才点点太阳穴支起身子来,掰过乔时那张面无表情的冰山脸,看着他,严肃道: “我是来安慰你的!” 乔时:…… 哪有来安慰人先把自己灌醉了,不要以为我多喝了几杯就可以随便忽悠!(╯‵□′)╯︵┻━┻ “我说真的!” 韩久久撑着有些发晕的脑袋,认真地强调,看着差不多恢复了状态的乔时一脸“你说是就是!”的敷演表情,嘟着嘴有些不满,决定要用实际行动来说明,顿时—— 伸出了一根手指! 在乔时疑惑的目光中按上了他的眉心! “别皱眉头,会变老的……嗯?台词好像有些不对?” 乔时:= = 韩久久挠了挠脑袋,歪着头想了一会,两手把他眉心撑开,道:“妈妈说,不皱眉就不会有烦恼找来了。”又扯了扯他的嘴角,说:“常笑笑会有好运道……嗝~让我想想还有什么……” 打了个酒嗝,韩久久傻乎乎的停在那里,两眼放空,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还有什么“安慰人”的台词——来源当然是前世数之不尽的浪(gou)漫(xue)剧本! 可怜乔时那张冷脸都快被她摆弄成鬼脸! 叹了口气,乔时把那双正在他脸上“作恶”的小手拿了下来,还得看护着已经醉得有些摇摇晃晃的某人不要从他身上摔下来,小心翼翼的把她搬到旁边的一张椅子上。 乔时无奈的摸了摸她的衣袖——平时她什么东西好像都可以从里边掏出来——不出所料的摸了个空。 只好摇了摇已经有些迷糊的某人,尽量简短的询问:“有解酒药吗?” “唔……”韩久久懒懒的转了转脑袋,没反应过来。 “有!解!酒!药!吗!” 乔时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道,拉着她的手在她袖子上摸来摸去,希望可以唤回某个醉鬼的神智。 “解酒药?”韩久久迷糊的重复,脑海里似乎有这个印象? 手指动了动,这么久以来唯一一个熟悉到骨子里的神术——袖里乾坤——懒人居家旅行的必备法术,就这样被她使了出来! 抖抖索索的摸出一个莹白色的瓷瓶,韩久久迷迷糊糊的递给眼前这个无比熟悉的身影,嘟囔道:“就、就知道你来喝酒……喏,解酒药!要开水喝……” 这还是给他配备的? 乔时拿着莹白色的小瓶,哭笑不得的看着已经有些不省人事的韩久久,再看了看一边横七竖八的酒瓶,那可都是白酒——好吧,他现在是有些微醺,但至少比这个几口就烂醉如泥的女人好多了! 招呼服务员拿了一壶开水,乔时从瓶中倒了两粒比小时候吃的陈皮丹大不了多少丹药,一颗喂了韩久久,一颗塞进了自己嘴里,倒还真是相信某人醉了酒也不会拿错丹药的本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真有些陈皮丹的味道……” 乔时嘟囔,不过一股清凉的感觉从喉管一路温润而下,轻轻地拂去了饮酒后的那种燥热之感,还有些昏沉的脑袋一下子恢复了真正的常态……不,或许还要巅峰些! “真是……”不管多少次都能被吓一跳。 乔时心想,看着靠在他怀里还未清醒过来的娇憨女孩,想起她的来意,轻轻笑了笑,捋捋她有些散乱的额发,摇着她的肩膀,唤道:“久久!久久?” “唔哼……” 某人一声轻哼,不情不愿蹭了蹭那个宽厚的肩膀,不满道:“让我再睡会~” 乔时习惯性抿着的唇角又微微勾了勾,哄道:“我们回家再睡好吗?你忘了来这里干嘛的了?” “我……”韩久久一把从他怀里竖起头来,双眼无神的望着眼含笑意的某人,一撮乱发从她头顶掉了下来,正好将一张小脸分成两半! “呼——当然——呼——知道——呼——了——呼呸!” 韩久久斗鸡眼般的看着胆敢跑到面前的乱发,嘟起小嘴吹了又吹,最后一不小心让它飘到了嘴里,正呸呸呸时,被乔时顶着满脸唾沫撩开了…… 看着连伸个手都懒的韩久久,乔时顿觉无语,仿佛已经做好他离开的那几个月,某人一直瘫在床上长蘑菇的心理准备了! 得了一种“靠近乔时就犯懒”的病的韩久久:…… “本姑娘都牺牲形象了,快跟我说你的病情好转了!” 韩久久浑身懒懒的任由乔时两手撑着她,死鱼眼的望着他,绷着脸给自己出糗找理由。 乔时闻言一怔,“我有什么病?” “慈悲病。”韩久久道,面无表情的把他好兄弟给卖了:“周尘说的。” “呵……” 乔时的脸上浮出一抹无奈,轻轻地将韩久久放靠在自己的椅子上,他也一把往后仰了仰,望着天花板,道:“哪里有这种病……” “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义不理财,善不为官……我从小就听爷爷念叨这些话,这么多年了,血海都不知道趟了几次,阿尘倒还是觉得我心慈手软?久久,你也这么觉得吗……” “心慈不一定手软……呵,说的就好像伪君子一样!不过谁说就没有这样一种人呢?” “金刚怒目,所以降服四魔;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乔哥哥,因为心怀慈悲,所以你才能不入魔障……” 韩久久笑着望着乔时,此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眉头微微皱着,显出一点疲惫,她说:“乔哥哥,慈悲是件好事。” 乔时笑,略带一点沧桑,他道:“慈悲是件好事……久久,那为什么世上有那么多忘记了这一点慈悲的人?七百多人啊……死的死,伤的伤,活着的也不成人形,有时候都在想,我们这些人拼了命在前线作战,护卫的就是这帮人渣吗?” 他看着桌上还剩下的几瓶白酒,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有去拿,倒是韩久久笑了笑,晃了晃手中还剩很多的解酒药,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说:“真这么想?” 乔时摆摆手,拒绝了这种一会醉一会醒的无用举动,靠在椅子上,看着笑靥如花的韩久久,忽然,神情平和的道:“一时牢骚而已,还不至于认不清前路。” 是的,他们所保护的,怎么可能是那种人渣!他们冲锋在前线,身后守卫的,还有他们无比珍视的……佳人。 韩久久拍拍手,笑道:“一路勇往直前!这才是我认识的乔少校——这就对了嘛,偶尔心情不好了,可以做做别的改善一下心情嘛!不过喝酒伤身,我教你另一个方法——” “什么?” “——我们分手吧!” 这时,餐厅中仅剩的另一桌,那对小情侣间爆发了争吵,一个男声如此说道—— “啪!” 乔时扭头,便见正对着他的那女生一巴掌甩出,哭道:“你这个不负责任的坏男人!” “哗!”的一杯果汁兜头就浇了上去! “这样你满意了吗,如果满意了,我们就分手吧!”男子顶着淋漓的汁水道。 “你……”女子一怒,正想说些什么,忽然横插出一只白生生的手来,端着一杯热水。 “哗——” 女子想也不想的接过就泼——韩久久再笑吟吟的给她满上—— 在男子的惨叫声中重复以上情节…… “这叫日行一善!” 最后,韩久久坐到乔时身边,笑吟吟的邀功道,手中还拿着那个已经空了的开水壶。 乔时:爷爷,我想走……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这么晚!主要是长夜今晚写着写着玩脱了!大纲在十万里外悲呼,宝宝找了好久才找回来~~~~/(ㄒoㄒ)/~~ 明天不会这样了,么么哒,爱你们~~~~ 今天多谢韶华的手榴弹~~~~伦家好高兴!逮住亲一个(づ ̄3 ̄)づ╭?~ 第47章 时光的距离 “唔……好了,周老,你这病啊,到这就算差不多了。”韩久久扯下脸上的口罩,把病历本一合,笑道:“以后让保健医生跟进一下后续疗养,按常规的来,基本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 “唉……这一次,这把老骨头,真是多谢韩医生了!” “谢就不用了,这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份平等交易,我予你十年健康,你予我半生功德,算起来,我还赚了呢!” “呵呵,小韩倒是耿直……但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能再坚持一个十年更重要的了!死后的功德,怎比得上生见我家国无恙!再有一个十年奠基……再有一个十年发展,二十年后……我们的祖国,应该不惧任何欺辱了吧……” “老爷子这才是忧国忧民啊!”韩久久笑,微抬的目光悠远,仿佛再次穿透了二十多年的时光迷雾,看见了那个在南海边横刀列剑的祖国,那个已经强大到不用再惧任何挑衅的祖国,饱满的樱唇开阖,仿若一种笃定的预言: “我们的祖国,会强大到让全世界侧目!” “潜龙升渊,是谁也阻挡不了的崛起……” “好……” 轻轻地一声叹息,包含着韩久久不懂、却无比敬重的思绪,老人家轻轻摸着病床上的一份文件,看也不看其中的内容,却无比欣慰的笑了。 那份文件,韩久久离的很近,方才也曾扫了一眼,说的是XX国的飞机军舰又大摇大摆的满世界招摇,曾几次逼近我国边境,耀武扬威的事情,老人家心情不好,估计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韩久久看着宽大病床上,正靠坐的那位略显枯瘦的白发老人,虽是靠坐,脊梁却是挺得直直的,眉宇间与周尘有两分相似——说是两分,其实应该更多才是,只是虎死不倒威,老人纵使一身大病后的枯瘦模样,也透露出血与火中磨练出的铁血色彩,有一种纵然他笑着,也能让人浑身一凛的威力! 总之,就是没法让人与一双桃花眼,浑身风流质的周尘周大少联系在一起,哪怕那是他如今唯一可以托付衣钵的亲孙子。 “小韩啊,听说你要走了?” 忽然,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老人问道,显然,这座基地中就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这位的耳朵。 韩久久无比乖觉的点头,道:“也是时候回去了,我总不能离开太久的。” “回去啊……也好,家乡里山好水好,要是我,都不想再出来了呢!” 病床上的老人笑着调侃,悠悠的语句中是一种时光沉淀下来的厚重,带着权位赋予的一丝凛然。 这时告诫?让她别再出门么,那些“上层”对自己所定下的最终态度? 韩久久得体的微笑,轻轻点头,却伸手病床上的虚空中一抓,取出一颗金色的小珠子—— “这就是功德珠了,里边便是这次交易您付出的代价,再过一会我便动身回桂省,此生若见,怕是难了,周老保重。” “我让乔家小子送你。” “周老有心!” 一挥衣袖,房门轻阖,便是从此纠葛两清。 周老看着空空荡荡的门后,静默无语,半晌,倒是一声轻笑,道:“好果决的女娃子,可惜了,乔家小子,她不适合你啊……” ………… 南方军区,机场。 韩久久搬着自家不知何时多了那么多的行礼——整整两大箱,那么多人她还不好明晃晃的丢进神印空间! “幸好有勤务兵……” 韩久久看着两年轻小伙子哼哧哼哧的替她搬上搬下,顿时不好意思的……多拿了一箱子零食! 这这东西在永山村那犄角旮旯里不知要等多少年才能普及到呢!现在不拿更待何时—— 被从军犬基地还回来的斗战:= = “对了,小斗战,在军犬基地有见到你的训导员吗?”韩久久把装满零食的箱子往斗战那宽大的脊背上一放!只要稍微注意一下不要让它掉下来,一个完美的移动货架就出现了! 【要死哦!好重,快拿下来!】 自从训练基地回来后就有些有气无力的斗战一边走一边吐槽,却难得的没有当场尥蹶子,把她的一箱零食给甩下来。 “怎么了,没见着?” 韩久久疑惑的道,这一次出门来乔时这,不仅是韩久久为了躲个清闲,还是为了让斗战见一见它牺牲前一直负责驯养它的那个训导员,斗战现在也是神道中的一员了,未来还有无比长远的路要走,所以一些因果,要从一开始就要好好处理。 那从生到死,都在斗战生命中占据绝对地位的训导员就是它唯一的牵挂,成为镇邪神犬后,韩久久安排它与那人一见,还赠了它一枚兽语灵丹——喂人吃了之后能通万兽语言,算是韩久久替它还了一段因果。 这两天韩久久和乔时都挺忙,倒是忘了打听它是不是遇上了什么挫折啊,这幅没精打采的样子?! 【见着了,灵丹也偷偷喂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点不舒服。】 斗战传音道,韩久久不许它在人前出言,倒是又教了一个神念传音的法门,让他们交流无碍。 “没事,这是跟以前的自己告别的一点不良反应,以后习惯就好了。” 韩久久了然的安慰道,便是她,在穿越之初也是有过这样的经历呢,当下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便只拍了拍它的后背,催促道:“快走吧,我们回家!到时候,估计很久都不会出来了,时间久了,也就没事了。” “汪汪!” 当下,一声汪鸣,也不知是不是同意,总之两人的脚步倒是加快了不少,不一会儿,就见到了轰鸣的直升机下,一个笔挺军装的英俊男子看见这搬东西的一行,微微皱眉,迎了上去。 “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阿尘还在外边,都赶不回来。” 乔时接过韩久久手中的零食箱,颠了颠,挺沉的——嗯,大部分都是他买的!这两天工作忙,到没有想到一转身就接到了周老的电话叫他来送行。 韩久久丝毫不知道什么叫客气的把箱子往他身上一丢,揉了揉根本没什么感觉的胳膊,毫不在意的说:“你们上层的最终意见下来了,让我回永山村,看那意思,只要我不出来兴风作浪,在那片小地方,就是有什么稍微出格点的,他们也不管了,所以我就乖乖的回去咯!” 乔时却是皱了皱眉,问:“周爷爷传达的?” 韩久久翻白眼:“你说呐?!” “你……不会以后都不出永山村了吧?” “不出就不出呗,反正对于我们而言,几十上百年,忍忍就过了。”韩久久毫不在意的道,反正她在永山村还有一大堆事没来得及做,要把村子建设成一个得天独厚的旅游胜地,要把小九妹等一大批熊孩子培养成才,等她把这些都做完了,她在凭借这一身惊天动地的医术,在世俗也该站住了脚跟。 到时候,还怕没有办法出来玩吗! ——好吧,其实只要她愿意,就算不能光明正大,她偷偷摸摸的,又有多少人能发现得了?! 国家与她之间,其实需要的,不过是那一份井水不犯河水的默契罢了! 但是这一番回答却让乔时稍稍沉默: “几十上百年啊……” 忍忍就过去了! 那么几十上百年后,名为乔时的那个英年少校在哪里? 是垂垂老矣,还是化作黄土灰飞去? 他看着韩久久拨弄着大狗,活力十足的背影,张了张口,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我喜欢你,但是时光不同意。 乔时紧了紧手中的箱子,里面是他精心挑选了好久的各色零食,各种口味都是她喜欢得不得了的,那两个箱子的衣服礼物同样也是。他知道她懒,什么东西都为她准备得妥妥当当,连回去后可能送得小礼品都一个不落的打包好。 她欢欢喜喜的上路,也不知道注没注意到…… “我亲爱的乔少校乔哥哥!你再不上飞机,油都给你耗没了!” 隆隆的机翼轰鸣声中,夹杂着一道清悦的调侃声道,乔时醒悟,一看,却不知何时,连斗战都已经登机完毕,韩久久从舱门那钻出半个身子,笑得灿烂无比的向自己招手。 “快回去!这样危险!” 乔时微皱了皱眉,喝道,奈何他没有韩久久那般在巨大无比的嘈杂声中凝音成线的本事,话刚出口就被机翼刮出的罡风吹了个无影无踪,无奈之下,只好抱着箱子,弯腰朝舱门小跑了过去,一把将不知死活的某人塞了回去…… “咯咯咯咯……” 清脆的笑声飘荡冉冉上升的机舱里,就像所有向往天空的孩子,第一次乘坐飞上云端兴奋模样——当然,更可能是专机的待遇给乐的! 乔时看着被扣在椅子上也是一刻都停不下来的某人,又看看舷窗外一碧如洗的蓝天,不知怎的,忽然想问问这个这个女人自己的意思: “久久” “啥?” “你……” 忽然一阵轰鸣声过——“喜欢我吗?” “啊?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稍显文艺了点,不造有木有不适应的亲~~~ 话说昨晚刚说要更的早一点,今晚就食言……啊哈哈我觉得看长夜文的都习惯第二天再来理我了吧~~~~/(ㄒoㄒ)/~~ 所以说,都怪长夜手贱,写了又删,整一千多字重新来过,手残党好苦逼!!QAQ 微醺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7-26 02:14:21 l恋上碎碎念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7-26 08:03:53 以上两位小天使的地雷临幸了长夜~(????)么么哒!(づ ̄3 ̄)づ╭?~ 希望多一点留言啊,长夜的留言区好寂寞的说~~~~= ̄ω ̄= 第48章 回家! 天高气爽,万里晴空。 时间已经进入八月的尾声,离农历中秋也差不了多远了,但在南方,依旧芳草青青。甚至,火红的石榴都要成熟了,自家庭院里,小九妹合着一众小伙伴,仰着脑袋看着一个个硕大的果实,纷纷表示:垂涎已久! 韩九妹家堆着稻草的猪圈上——嗯,就是那种上边简单撘了个棚子的屋子,小九妹家的比较豪华点,因为是她爷爷那辈的厨房改建的,结实的石头屋,还有完好的瓦片房梁——上下被一排木梁隔断,下边养猪,上边堆放稻草。 韩九妹和韩家俊两个小朋友头碰头的躺在高高稻草堆上,都是新晒的好稻草,阳光的味道完全隔绝了下边猪圈的脏臭,因为是依山而建,房子是半开窗的,一大片晴好的天空尽收眼底,视野极佳。 山间阴凉的风气轻轻吹拂,身下软软的稻草金黄,舒服得简直让人昏昏欲睡!不过两小家伙的心思可不在睡觉上,他们在斗草—— 就是那种从身下的稻草堆中随便抽出一根,与对方选中的交叉成一个十字,拿着自家草的一首一尾,用力一拉,哪个选中的草在这过程中断掉,就算哪个输,赢的人有权利提出惩罚。 在缺少玩具的年代,这种简单的游戏能吸引熊孩子们一下午的精力! 两人已经结束了一局,四只小手正在不依靠视线的前提下在四处摸遣,而眼睛没了目标的韩家俊小朋友,视线不由自主的盯住了不远处,那棵被累累的果实压弯了枝条的红石榴,咽了口口水道: “小九姐,石榴什么时候能吃啊?” “阿爸说,要八月十五过后才能吃……” 韩九妹心不在焉的答道,放空的视线忽然一亮,摸出一根“看着就很结实”的“粗大壮”,高举过头顶高兴道:“我找好了!” “唔,等等,我也快了……”被抢先一步的小家俊胡乱从草堆里抽出一根,高举过头,穿过对方绷直的草杆,对躺在另一头的韩九妹道:“一、二、三拉!” “啪!”的一声轻响,出乎意料的,却是九妹那个精挑细选的“粗大壮”一分为二,壮烈在她的手里—— “怎么又是你赢了!” 韩九妹灰心丧气的一丢手中的草杆,愤愤不平的嘟囔道:“说吧,这次又想让我唱什么歌?” “这次不唱歌了!”韩家俊小朋友一咕噜翻身起来,两手撑在九妹的脑袋两边,眼睛亮晶晶的蛊惑道:“石榴都那么大了,我们去摘一个看看到底熟没熟好吧?你阿爸也许说的是错的呢~~~” “咦?”纯良的小九妹明显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答案,愣了一会看了院子里那一树火红压碧色,犹豫的答道:“可……可是,我阿爸说,他打了药呢,要到八月十五才能吃。” “我爸怕我偷吃时也这么说。” 韩家俊面无表情的吐槽,显然是身经百战。 韩九妹看着一脸恳切的小伙伴,又看了看挂在枝头似乎无比诱人的红石榴……咽了口口水,答应了! “那……只能摘一个啊,我怕被发现……” “嘻嘻,我办事,你放心!我们爬上去摘,树顶那里枝条细,大人爬不上去,不会注意到的!” “哦、哦……” 傻乎乎的小九妹看着猴子似的小家俊三蹿两蹿,就那么蹭蹭蹭的爬上了树顶! 农村的果树似乎都格外大了一点,足以承担起整个村子里一堆精力旺盛的熊孩子的摧残,熊孩子们也不负众望,一个个别的干不了,爬树却都麻溜得不行!整天里翻鸟窝,偷果子,谁干的最漂亮,谁就是孩子王! ——但是局外人看着死死巴在最顶端攀爬者,枝条袅袅,风来轻摇,欲坠不坠,将断还休……可就只有一个心惊胆战可形容了! “小心点……家俊你小心点!别别别……那根太细了!要掉下来!要掉下来!慢一点……我们不要那个最高的了好不?嘤嘤嘤,不要掉下来……” 干着急到最后,爬树的人还没怎么呢,下边望风的倒是快吓哭了,嘤嘤嘤的哀求他快下来。 家俊:“……” 忽然,一阵隆隆隆的像闷雷一样的声音由远及近,像极了偶尔飞机飞过时,被抛在身后的轰鸣—— 其实听到声音时,真正的飞机都不知道已经飞到了哪里!至少韩久久从小就没找对过…… “看!是真的飞机!” 韩家俊站得高望得远,竖耳凝眸找了一会儿,忽然兴奋地伸手朝前一指——“好大!往我们这里飞过来了!!” 韩九妹也看见了从一个小黑点迅速变大的黑影,呆呆愣着,好一会,憋出一句:“别是坠毁了吧?” 韩家俊:“……”=_= 飞机上,乔时按住了似乎兴奋得一下子就会跳下去的韩久久,沉声问着两眼发光的某人:“你确定村子里有地方让直升机直接降落?” 韩久久感受着久违了的家乡土地,感觉一股股精纯的能量在她刚刚靠近的一刹那就迫不及待的涌来!因为远离神域而被压抑了好久的神力池轰然打开,金色的神液汩汩流动,一股充沛而强大的能量流窜在身体里,舒服得韩久久都忍不住想呻~吟!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轻吻她的土地了,闻言忙不迭的点头,指着头她土地庙前那个宽阔无比的山坡,想了想,似乎直升机降落要土地平整点会更好?于是又指了指村中间的晒谷场,道: “这两个地方都是比较宽阔的了,你上次回去的早,后来他们重建时又休整了一遍,应该能满足降落需求,你选一个吧!” 生怕飞机落在村子外,还得让她挪动尊脚的赶回来——现在她是一秒都不想耽误了,能早一分回去都是星湖~~~~ 话说,因为周老将军的病,韩久久到底是没能点亮月中的引魂灯,此时正碎碎念着,希望白一和乌十三不要那么认真计较,她升级完,剩下的功德可不怎么多,不够扣啊! 其实直升机的降落要求比一般飞机要少一些,甚至特殊条件下只要场地够大,空中能够识别,平整就行,它甚至还能悬停在半空中,极其适合一些恶劣条件下的空中运输需求。 乔时在半空中看了一眼,命令驾驶员选择了土地庙前的那块空地,也正好是韩九妹家的头顶——至于稍有坡度什么的,他从南方基地调出来的可不是一般的驾驶员! 于是,他们稳稳当当的落地了。 “回——家咯!!!” 直升机的螺旋翼渐渐停歇,那股几乎能把人掀翻的狂风也逐渐消声弥迹,感觉到了整片土地的热情欢呼的韩久久一个激动,打着旋从机舱里蹦出来,差点儿就与她亲爱的土地来了个面对面接触。 “小心一点。” 乔时皱着眉头把她从怀中放出,看着她迫不及待的挥舞双臂做深呼吸动作,似乎想要把所有的浊气都倾吐出来,与这天地融合在一起——悄悄地捻了捻刚才触碰到她肌肤的手指,仿佛还留恋着那一瞬间的滑腻,轻轻笑出了声…… “笑啥?” 冷不丁的,一个脑袋伸了过来,那双纯洁的大眼睛无辜的望着他,眨呀眨。 “你说呢?”一句话说得略有深意。 乔时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她一靠近就不知所措的纯情大男孩了,特别是他认清了自己对眼前这女人的心意之后——不得不说,男人在认准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后,都会飞速成长——我们的乔少校偶尔也想看看,这女人是不是真的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嘿嘿嘿……” 韩久久莫名的有点心虚,忽的一下又把脑袋给缩回去了,看天看地,就是不接话题。 【斗战,你说这人最近是不是吃错药了啊?我觉得他……在撩我!】韩久久略带忐忑的传音给她的左右手,她以神灵的直觉发誓,她的男人最近有点怪! 斗战翻了翻白眼:【你平时不是最喜欢撩他吗,现在人家主动了,上啊,不要大意的扑到他吧!】 【哎哟,那多不好意思~~~我跟你说啊,我们女孩子要学会矜持!】韩久久羞涩。 【谁跟你是“我们”,老子是公的!公的!带把子的!】斗战大怒! 【……】韩久久诡异的停滞了一会,才道【抱歉,居然忘了……】 斗战:【你那诡异的停顿是怎么回事?!】_(:3ゝ∠)_…… =v= 忽然,一张大手摸了摸韩久久的脑袋,沉沉的,带着些许温度,道:“想什么呢?快把东西搬下来,不想回家了?” “嘻嘻嘻,这不是有你嘛~~~” 韩久久讪笑着,低头从机舱里拽过驾驶员递来的那箱零食,所有的行李里,就数这个最轻了! 驾驶员按照规定是不能下飞机的,两人一前一后的拎着行礼,朝已经化出社稷源明入口的土地庙走去—— “乔哥哥~” “嗯?” “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 “说。” “你在机舱那会,是要跟我说什么来着?” “……没什么。” 乔时顿了一会,轻叹一声,这样答道,韩久久狐疑的想再次开口—— “久久姐!久久姐!” “久久姐回来了!” 这时候,两声欢呼的尖叫一下子打破了两人间的气氛,韩久久一个激灵,看着眼前这座明晃晃的,已经被青砖碧瓦的社稷源明替换了的土地庙—— 别说来不及换回去了,他们这边也还有一个身为普通人的驾驶员正盯着呢! “妈蛋!斗战——” “汪!!” 第49章 有人来砸庙?!(修) 两熊孩子怎么这时候跑出来了?!(╯‵□′)╯︵┻━┻ 为了早点回家,韩久久在飞机上就暗自动用神力,将她的神府——社稷源明,与山头的那座土地庙互换,弄出了神道空间。也就是说,现在山头上有的可不是两小家伙熟悉的那座土地庙! “我可没想过让自己掉马的!”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永山村是自己的根基所在,韩久久是没打算让自己的特殊身份暴露,她还想在这里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呢! 可现在把神府换回去也根本来不及,听声音,两小家伙转眼就要从山坡底下冒头了啊! 韩久久一颗心全然吊了起来,电光火石间,只听得她脚下的大狗“汪”的一声大叫,一阵肉眼不可见的涟漪扩散开来,牢牢锁住了原本土地庙所在的山坡—— 那是斗战的幻术领域,可以幻化世间万物。 这是镇邪神犬的一种天生本事,它是世间一切邪祟的克星,熟悉各种迷惑人心的虚妄,幻术,不过是其中的一点运用罢了。 【呵……呵呵,赶上了……】韩久久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向斗战的传音有些颤抖。 【快点解决,这种幻术我不熟练,撑不了多久!】这是斗战的回复。 “怎么了?”乔时疑惑,在青鱼珠的庇佑下他能感觉到动用神术的波动,但不知道韩久久她们到底在干嘛。 “没事,一点小问题!马上就解决好!” 嗯,就是一点小问题,只要把两小忽悠走就是了——她才不会承认自己摆出的乌龙呢! “九妹,小家俊,你们怎么来了?”韩久久挤出一脸灿烂的笑容,心下却在急急的运转,寻找对策。 小九妹像颗炮弹般的扎进韩久久的怀里,张牙舞爪的笑道:“久久姐,我们看到大飞机了!” 而身为男孩子的小家俊,视线却是第一时间的落在那驾威猛无比的直升机上!每个男孩子心里都有一个强者梦,尤其喜欢这种充满了力量感的大家伙,当即一脸梦幻的扑过去—— “哇哇哇哇哇——直升机!我也要坐直升机!” 一身驾驶员装束的机长还伸出半个身子朝他们招了招手,顿时,两小高兴炸了! “哇哇哇哇,好帅!我看到飞机里有一个活的人!” 还活着的机长:“……” “咦,直升机?!” 某人眼珠一转,有主意了。 当下抓住蠢蠢欲动的两小,一边一个,将人拉到了乔时跟前,笑嘻嘻的道:“直升机是你们乔哥哥带来的,想参观?快去求求你们乔哥哥啊,做事情要有礼貌,是不是啊!” 一边说,她一边向乔时使眼色,同时暗暗指了指那个从驾驶室中伸出了半个脑袋的驾驶员。 “看来短时间内是进不去了……” 乔时无奈,看了那么久,他要是还不知道那女人在顾及什么,也太对不起自己的观察力了,当下只得冲驾驶员点了点头,示意他放行并好好招待两个“小客人”的到访。 军用直升机,并不是什么人想上就能上的,这也是韩久久向乔时求援的原因所在,不过—— “南方基地里的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我倒要看看你在这小池子里在扑腾什么!”某人自语道,抱着手臂在一边旁观。 不然夹在两边,无论怎么做都不对劲—— “乔哥哥,你答应了是吗?”两孩子怯生生的望着他,刚才他点头的样子众人都看见了。 “嗯……不过,你们得乖乖听飞机上那个叔叔的话,不懂的地方不许随便乱按,知道吗?” “嗯嗯,知道了!”两小疯狂的乱点头,两眼发光的看着高大威武的直升机,就像大灰狼看着一只萌萌哒小白兔,就差猛扑过去一口吞下了! “我不想让他们发现土地庙的异常,趁他们去参观,我们先把行李弄回去!”韩久久悄声道,指了指从刚才起就一动不动的斗战,道:“斗战把社稷源明用幻术遮盖掉了,但是它对这种能力还不熟练,坚持不了多久。” 乔时轻叹一口气,道:“你总是折腾这种小事做什么。” 韩久久也抱起自己的零食箱,不服气道:“这才不是小事!这才是我心里的大事!” “你是大鹏,展翅千里,认为天地间的风起云涌是大事;但我只是一只野鹤,所谓的风起云涌对我而言,不过是闲暇时偶尔瞧上两眼的风景,但只有身边的小鱼来了去了才是我所关心的大事。” “心不同,我们看见的世界不一样——” 心不同…… 乔时一顿,忽然感觉心脏处一片细细麻麻的疼,看着捧着箱子走在身前的背影,薄唇微张,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喉间一哽,强行压下了所有心绪。 他看了眼被驾驶员接上机舱中去的两小,手中也重新拎起两箱行李,淡淡道:“他们三个都进了机舱,我们动作快些,一时半会发现不了。” “嗯哼~”准备走到院门前韩久久得意的轻哼,刚想说点什么,忽然,一阵嘈杂的声响忽然通过灵识传入她的脑际—— 【……它吞了我那么多香火钱!别说个带把的了,连根毛都生不出来!我非砸了那个破庙不可!】 【啪!(耳光声)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个婆娘偷了家里面的积蓄去烧什么香,拜什么神,咱爹会病成那样都送不了医院吗!你就是个败家娘们!打死你个败家娘们——】 【啊呜呜呜,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我有什么错,啊!我怎么知道阿爸会突然生病!别人家去土地庙求神,找孩子、找丢的钱,一求一个准,我烧了那么多香,连个屁用都没有,你不怪你家破事做多,坏了阴德,却来打我?我不活了!】 【还敢顶嘴,别跑!我打死你个败家娘们!】 【住手——永德你们两口子给我住手!你们想去哪!咳咳……】 【老阿公,他们不会真想去砸了土地庙吧?】 【哎哟喂,造大孽了!你说,本来土地婆就不管生孩子这事儿!永德老婆还非得去花大钱买那么多高价香去烧,说什么越贵越灵,现在家破了,不会真想跟神像拼个你死我活吧?】 【他们两结婚都快七八年了吧,死活生不出孩子,永德老婆也是急了,谁让她有两个天天催永德离婚另娶的公婆呢!】 【噫!快跟上去看看……】 【话说刚才这边好像有飞机声啊,你们听见了吗?】 【都在永德家里面呢,没来得及看,你看见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我不在家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韩久久张大了嘴巴,灵识里传来的一声声喝骂就像锤子一样打在她心底,打得她冷汗淋漓——这回是真的出汗了! “怎么了?” 乔时疑问,不过下一刻,他就明白了过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夹杂着几声尖锐的争吵喝骂,从刚才两小的那条小路上渐渐传了过来。 跟两小一样,听到声音时,距离这里已经很近了! 纵然身为土地神,但韩久久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保持着将神识延展出去的状态,这也就导致了她顶多只能比乔时这样的顶尖高手稍快那么一点知道周围所发生的事——但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方才韩九妹和小家俊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她甚至连将神府收回去的时间都没有! “这是什么世道啊!回个家都这么多灾多难……” 韩久久一声哀嚎,更糟糕的是,这是斗战也发来了支撑不住的消息——【本大爷这也是第一次用啊,快撑不住了啊,快想办法啊!!!】 “要怎么做?” 乔时问,放下了手里的行李箱,活动了活动手脚:不管怎么样,他总归是支持她的。 韩久久看着正苦苦支撑的斗战,又回头看了眼机舱里,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的众人,顿时苦着一张脸望向乔时,道: “到时候,你记着帮我向你战友说声对不起!” “什……” 乔时一愣,还没回过味来,便见韩久久当着他的面用双手结出了一个复杂的手印,顿时淡金色的光华从韩久久的身上升起,唰唰唰三声,分为三道金光向着不同的方向飞射而去! 第一道金光,落入了韩久久从湘省带回来的三件行李上: 忽的一声,仿佛一个从天而降的金网,将三个分量不轻的行李包裹其中,而后,像火烧屁股一样,电射入了社稷源明那洞开的门扉中! 第二道金光,落入了那作不属于人间的神府上: 吱呀呀一阵沉闷的合门声,那古香古色的大红门扉訇然闭合,然后空间中一阵波纹般震荡,那座与土地庙一体两面的精致园子就像一张被翻转的纸张一样,露出了背面那间粗糙了无数倍的、供奉有韩久久神像的小庙! 韩久久掐着法诀,有隐隐的金光从她身上散发,她在尽全力加快这个转化的进程,完全不顾因此而隐隐有些控制不住的神力在体内翻腾—— “妈蛋,要知道,这可是在飞机上准备了老久才显化出来的啊,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土地庙这破地方还来那么多人!” 韩久久心中哀怨,显然她忘记了自己是为什么跑出去旅游的了。 “乔少校,我刚听着好像有什么声……”音啊! 机舱中,还负有保卫职责的驾驶员正准备出仓看看情况,忽然,第三道金光来到—— 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香味袭来,仿佛一双柔弱无骨的诱人小手,将人的心神勾啊勾的,就勾到了一片黑暗之中。 “啪!”“啪!”“啪!” 三声轻重不同的倒地声,也预示着,最后一个暴露的可能也离韩久久而去—— “汪呜……” 这时,一声脱力的呜咽声,神犬斗战也适时的瘫软在乔时脚下,随着它力量的消失,一层泡沫似的漂亮壳子顿时从虚空中显现出来,“啵”的下轻响,那道掩藏现场用的幻术也宣告破灭。 山坡上,正式的只留下了一座普普通通的土地庙,和一架刚降落在这里不久的直升机。 “哗”的一声,乔时无比及时的将直升机的舱门掩上,把三个毫无意识的昏迷者掩盖在机舱中。 “久久” 乔时看看已经称得上“一切正常”的现场,抬起头,对因强行加快神术进程而略微有些气息不稳的韩久久竖起了个拇指,道: “很厉害!” “哈、哈哈,是嘛!?” 韩久久还掐着最后一个昏睡印,闻言傻乎乎挠了挠脑袋,喘着粗气道。 一口气连用好几个神术,还涉及空间互换这种又复杂消耗又大的术法,而后强行加速更是让体内的神力有些不稳,纵使是晋级十一品了的她也有些吃不消—— 刚刚一动,韩久久就觉得眼前一晃,一股脱力的感觉袭上身来! “小心!” 顿时,一个很高大的身影靠了过来,一把将她拢在了怀里,虎口长着厚茧的大手摸了摸她的脸蛋,将一缕发丝撇到耳后,明显松了口气道。 【咦?咦——】 【斗战,我这是被撩了吧?!】 累瘫在地上的黑狗:【玛德智障!】 第50章 意外事件! 永德夫妻——就是那对一直在韩久久的土地庙求子的中年夫妻,此时一个跑一个追,几乎在山道上扭打起来了! 老阿公在村里年轻人的搀扶下追在其后,嘴里连声劝道着,雪白的胡子一抖一抖,连带着手里的木拐杖一柱一颤,看起来就像随时要来个当头一棒的样子,然而并没有什么乱用,因为前面两人跑得太快了—— “呼、呼……永、永德!你们两口子是想气死我这个老头子是不,快给我停下来!” “你个大男人的打老婆有甚出息,你阿爸的病……你阿爸的病你还想不想治了?” “我们村子里好好商量一下,呼、呼——凑点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老婆都流血了,你快给我停下来!” 老阿公挺着弯曲的脊梁气喘呼呼的劝道,身后跟着一群人在却在劝他——都九十多岁的人了,还追着人家三十多的人爬山!一群人看着就是心惊胆战。 山梯上追赶着的中年男人一边追一边回头,挥着手吼道:“老阿公,你回去!别过来,这是我家的事!” “那个婆娘鬼迷心窍了,不打醒不行!以后她还得把家底花光——” “韩永德!你个王八蛋——”不知道是不是听见自家丈夫的喝骂了,跑在最前边的一个花衣服中年妇女忽然情绪崩溃,一边哭一边指着底下的韩永德破口大骂:“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要不是为了你家的香火,我干嘛这么折腾我自己——你爸你妈天天逼着我要娃,生不出就离婚,我顶着那么大压力,那时候你在哪里!你个王八蛋居然骂我!呜呜呜你居然骂我!” 女人一边跑一边哭,眼泪鼻涕都糊在一起,身上的衣衫撕扯着多处破损,脸上身上也有好几处渗血的伤口,她一身狼狈,却死咬着牙冲山坡的顶端爬去——看得出是有一股气在支撑着,死活都要跑到那里去才甘心! 那里是韩久久的土地庙,供奉着她的神像,自从小家俊的“放牛娃事件”之后,这里的香火就异常火爆,各种稀奇古怪的祈愿曾逼得韩久久都出门暂避风头去了。 而这一次,据说就是因为生子心切的这位韩婶婶,偷偷花了家里的大部分积蓄,去外面买所谓很灵验的“高价香”来烧给庙里的土地神,以期能实现她生个大胖儿子的梦想。 谁知道,最后儿子没盼来,自家的老公公却突发重病,想送医院却找不到钱,这才知道了韩婶婶花钱买香的事情,永德伯伯大怒,两人发生争执,扭打在一起,这才有了开头那一幕。 站在庙门口的韩久久捂脑袋,神念对信息的整理让她很快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更加觉得头疼了: “这都什么事啊!还高价香……本宝宝看着产生的香火之力,跟三块钱两把的普通香也没什么两样啊!” “而且,这事儿我又办不到,香火之力也无法享受,黑锅却要我来背——砸庙?凭什么呀!为毛不去找卖香的!” 韩久久抱怨,眼泪汪汪的把自己埋进某人的怀里,小粉拳一个劲的捶啊捶,那个委屈劲就别提了! “……乖!” 乔时一顿,很是自然的将梨花带雨的美人儿拥入怀中,嗅着她发顶的芳香,轻声道:“我来解决?” “不要!我的事情我自己解决!” 韩久久一把推开某个宽厚的怀抱,吸了吸秀气的琼鼻,瘪着嘴,一副“我很委屈,但我要坚强!”的模样,但光看那使劲眨巴却怎么都挤不出眼泪的大眼睛,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好,我看着。”乔时略微有些遗憾,摸着她的鬓角,一脸认真的应道。 #↑这个是属于眼瞎了的 。# 斗战:全世界都是恋爱的酸臭,只有我散发着单身狗的清香……_(:зゝ∠)_。 在两人没时间也要挤出时间腻歪的精神中,跑在最前边的韩婶婶已经登上了最后一个台阶,踉踉跄跄的脚步和一身狼藉的惨相,让人忍不住担心她下一秒会不会就此倒地。 韩久久看着她身上的伤,专业医者的目光让她眉头不由的一皱。 韩婶婶本就是一口气撑着要跑来土地庙,自然一下子就发现了站在庙门口的两人,同样是眉头一皱,不过她这是羞的——这么大年纪了,还让人看笑话……下意识的拉了拉已经皱巴得不成样子的衣衫,就听得身后一声熟悉的“站住!”,让她有些缓了的脸色再次一绷! 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所有的勇气都存在肚子里,韩婶婶将视线落到他两身后那座平淡无奇的小庙,两腿一迈,一往无前的朝它走去。 仿佛一下子庙前的两人就人间蒸发了一样! “嘿……”韩久久低声道:“可不能让她砸庙,别的不说,砸了有主神在位的神庙,可是会损三世阴德的啊,不知道要在地府受多少苦才能解脱。” “况且,这个黑锅劳资不背!” 韩久久悄声走上前去,跟着就进了庙里,打算在她暴起时一把将人击昏拖走! 这时—— “李秀芬,你闹够了没有,难道你还想去烧香!你还有没有点脑子啊!” 韩伯伯的声音像炸雷一样在身后响起,吓了韩久久一跳,从来没想过有人的声音一瞬间能爆发出那么大的力量,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事情发生了急转直下的变化—— “久久!” “嘭——” “啊!” 乔时一声大喝,韩久久心中一跳,再转过头来,目呲欲裂的发现一滩血红,就染在土地庙正殿门口,那个烧香用的大铜鼎上!衣衫糟乱的韩婶婶,双目紧闭,正缓缓的软倒在地,额前血如泉涌! !!! 整个坡地都静了一瞬,下一刻,竟是一直追打着的韩伯伯率先反应过来,大叫了一声,整个人状若疯子一样的猛扑过来—— “秀芬!秀芬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不要吓我啊秀芬!!!” 他一下子猛扑过来,鞋子都跑掉了一只,进门槛的时候还被狠狠的绊了一下,整个人摔倒在地,手肘、膝盖,甚至脸颊都刮得流出血来,但他却仿佛没有感觉一样,土地庙小,他这一摔就直接摔到了韩婶婶身边。 男人一骨碌便爬到血如泉涌的妻子身边,双目通红的看着微微抽搐的身体,一双满是老茧的大手青筋爆出,颤微微的伸出,却不敢落在她身上。 “秀芬?秀芬……” 男人浑身颤抖的僵硬在那里,轻声唤着妻子的名字,小心翼翼的,仿佛怕惊扰了她,身上严重擦伤的地方血水渗透了衣衫,但他恍若未觉,直愣愣的盯着血流不止的妻子,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豆大的眼泪不知何时也砸在地上,碎成无数花瓣。 “啪!” 一声脆响,那个中年的汉子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眼泪滂沱,却又像不解气般,左右开弓,连连狠扇了自己十几下,用尽气力,连嘴鼻都渗出血丝来! “我混蛋,我不好,都是我的错……秀芬,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怪你的,都是我不好,我们不要孩子了好不好,一辈子都不要什么孩子了,你不要吓我……呜,秀芬,快点醒来,我和你一起回家……秀芬……” 男人一声呜咽,扇着自己的巴掌,嚎啕大哭起来,这时,追在他们后面的大队人马才从山梯上露出头来—— 老阿公第一个发现了不对,眼前一黑:“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一群人哗的一声乱将起来! “久久——”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韩久久还在被那一汪鲜血吓得怔在原地,乔时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的赶了上来,一把将人的脸转到他面前,严厉道:“韩久久!醒过来!” 韩久久被这声音吓得一激灵,下意识的抓住乔时的衣袖,苍白着脸色唤了声:“乔哥哥……” “听着,久久!” 乔时不由分说的让她的视线对准自己的眼睛,深邃的眸子里似乎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坚定力量,一下子就让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的韩久久安定下来,她听见一个低沉而稳重的声音出现,仿佛一双大手,在扶起她倾颓的脊梁。 他说:“听着久久,你是一个医生,你不能慌,因为你可以救她,救一条人命!” “久久,你可以的,不要慌,不过是一点血而已,我受伤时候流的血比这多多了,对吗,你可以的!” “我……我……” “静心!” 下意识的,韩久久对自己使用了一个静心咒,顿时,那一抹刺目的血红缓缓从她眼前褪去,韩久久终于看清了眼前一个放大的担忧的脸! “乔、乔时!” 她一怔,然后长吸一口气,对自己说:“没错,只是一点小伤而已,我能救!” 乔时看着已经从“有人在自己面前自杀”的阴影中恢复过来的韩久久,缓缓放开了钳制的肩膀,侧身,将旁边几近疯魔的男人一掌劈晕、拖走,给她让出实施抢救的空间。 这时,老阿公一行人已经急匆匆的闯了进来,见自家村子的人被打晕,正准备喧闹起来,便被眼前一亮的老阿公暴喝一声,全给压了下来: “全都别吵!久久……小韩是医生!” 一句医生,成功让全场安静下来,一群人瞪着大眼,看见韩久久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银针,长吸一口气,连一句废话都没有,唰唰唰几声快的看不见影子的手法,银光连成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是一根定海神针~= ̄ω ̄= 跟你们讲,弄个电脑就用了五分多钟,然后就是:麻鸡,又超十二点了!!!(╯‵□′)╯︵┻━┻ 算了,还是求点有爱的留言和订阅吧~~~~ 第51章 何为无奈 金针刺穴,以止流血。 众人眼看着唰唰几声,十多根颤巍巍的长针就扎在永德媳妇的脑袋上,随着韩久久不时的捻转,嗡嗡颤动,端是神奇。不一会儿,那头上怎么也堵不住的血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停了下来。 “哎哟,血不流了!” “这是有救了吗?” “小韩这医术,神了哎!以前怎么不知道她有这手?” 一众永山村民目不转睛的围观,原本还有些提起的心脏,在看到韩久久以几根银针就止住了那么大的血口后,顿时憋不住的交头接耳起来,七嘴八舌的,原是连根针掉地都能听清楚的土地庙,被四起的嗡嗡声充斥。 乔时的眉头轻轻皱起。 不过还不待他说什么,稍稍缓过气来的老阿公顿时一杵拐杖,雪白的胡须愤然翘起,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围观的村民,怒道: “都闭嘴!不要吵到小韩救人,你没都没事做了是吗,村里出那么大事,你们就光看着了是吗,还不快去帮忙!” 老阿公的拐杖一挥,几乎将小庙塞满的围观者顿时一缩脖子,四散开去,其中不乏有四五十岁的“叔伯辈”,同样被教训地老脸通红,讪讪的应是。 “去通知永德他娘,别让他爹知道!” “哎!” “去村里打电话叫救护车,就是小韩再厉害,我们这山沟沟里连药都没有,这不能耽误!” “知道了!” “还有你们,也别闲着,快去打盆水来,找找有没有什么干净的布条和酒精碘酒之类的,总之能用的一律找来!” “嗯嗯!” “……” 有德高望重的老阿公在场,不一会儿,原本混乱的场面顿时井井有条起来,在韩久久紧张救治的档口,把所有会让她分心的东西都解决掉,才又拄着拐杖,满心忧虑的看着地上的两人,脸上的哀容怎么也掩饰不掉。 现在人满为患的小庙里就只剩下了昏迷的永德夫妇、乔时、老阿公和忙着救治的韩久久,乔时看了一眼一边捻动银针一边听脉的女人,为颤巍巍的老阿公拿了张蒲团做座椅,道: “您守着一会,我记得我那边有一个医药箱,也许会有急用的东西。” “哎哎,您快去,您快去!” 老阿公催促着,他九十多岁的人了,今天一事接着一事,已经累得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乔时不放心的又看了眼专心治疗的某人,看着她已经在拿自己的衣服在替病人收拾脸上的血迹,这才转身走向了庙外山坡上的直升机。 他说的医药箱是机中的常备物,装的都是一些急救用品,正好应对如今的场面,不过刚才那般情形,他倒是怕韩久久应付不来,故此现在才敢出去取用。 “哎哟喂,有这东西你干嘛不早拿出来!” 当医药箱出现在韩久久眼前时,立即被两眼发光的某人一把抢过,利落的打开,低头在其中寻觅。 “病人怎么样?” 乔世问,却已经悄然松了口气,这种熟悉的活力,只有在韩久久心无挂碍的情况下才表现得出来,也就是说,至少她已经恢复了平常的心态。 果然,在自己专业的领域,韩久久迅速的摆脱了刚开始的惊吓状态,一边拿出干净的棉花纱布和酒精等急需物品,一边关注着依然处于昏睡中的病人状态,随口解说道: “还好,撞击的初始速度并不致命,血也止住了,但是现在已经发现颅内有轻微出血,我要先看看能不能止住这个趋势,然后用银针把血块引出来,还剩下的只能等到时候去医院解决了,伤口缝合什么的,我这里也没法给她做……” “那你也跟着去吧,现在医院都是西医为主,你不去,估计接手的医生都不理解你扎的银针,我们有飞机,不用等救护车了。” 这时韩久久正捻动着一根位于后脑的银针,有细小的血流顺着针体缓缓流了出来,她闻言抬头看了看一本正经的建议的乔时,回了个“你在开玩笑?”的眼神,问: “你……会开直升机?” 韩久久泪眼汪汪的暗示:不要忘了驾驶员还躺在机舱里啊啊啊!外加两只熊孩子……为什么什么破事都能让她赶到一起啊!QAQ 下手太快了!她应该再好好想想除了迷昏之外的对策…… 韩久久无比后悔,后悔的都要哭了,这下难道要耽误治疗黄金时间?! “我会开。” 这时,一只宽大的手掌按在了韩久久的头顶,乔时沉稳无比的声音在上边响起,只一声,就让她所有的抑郁不翼而飞! “真哒?!”韩久久眼睛一亮,若不是手中还握着银针,估计人都要扑过去了。 乔时拍了拍她的脑袋,柔顺的发丝带着一种让人心颤的悸动,他看着那双满是“我就知道你好厉害!”的大眼睛,竟诡异的生出一种S级任务完成后都没有过的满足感—— 当年争夺水陆空三军尖兵的苦楚没白挨…… “等我一下。” 他道,看韩久久满是期待和老阿公一脸茫然的表情中再次转出门去——先去处理一下“横尸”舱中的一大两小,趁着被遣散的村民还没回来…… 于是好不容易回趟家,却连门都还没进的韩久久就先飞了一趟市里条件最好的中心医院,在出示自己那张中央直属的“行医资格证书”和乔时身份的双重压力下,成功成为手术室的主刀医生,将头上破了个大洞的韩婶婶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 顺便收获了上到五十多岁院长下到十八岁小护士迷之崇拜…… 吧唧—— 累了一天,终于回到自家神府的韩久久,心满意足的把自己扔进软软的布艺沙发,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了! “喝点热汤,补补元气,饭待会就好,衣服给你放在浴室了,先去洗个澡,身上沾了血了。” 乔时一身笔挺军装外套了件满是桃心的粉红围裙,从厨房中端出一碗热汤,放在韩久久跟前的玻璃小桌上,一伸手就能拿到它,就连一直默默不做声的斗战和忽然钻出来的四只小妖精都没有漏过。 还向韩久久讨了一套只有手指头大小的小碗。 简直不能更贴心! 【到底谁是主人啊……】斗战一边喝汤一边在神念里吐槽:【人家比你贤惠多了!】 【好好喝!这个大哥哥是未来的土地公吗?一级棒!】四小只捧着小碗,一脸的意醉神迷。 【哼唧,喝汤都堵不了你们的嘴!╭(╯^╰)╮】韩久久傲娇的冷哼一声,放下喝的干干净净的汤碗,起身准备沐浴——一身的血腥味,就是乔时不说她也快受不了了!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韩大婶他们一家这一下子可就搭进去三个人了,你要管吗?” 乔时问,毕竟韩久久是永山村的土地,出了这么大事,他想听听她的想法。 浴室就在厨房不远,况且这是在韩久久的神域中,不虞她听不见。 果然,没多久,无比郁闷的一声轻啧,韩久久凝音成线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这件事情的节点是孩子,这世道,生一个女娃都能让人家瞧不起,何况是生不出!他们家为这事闹起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原本以为是夫妻两人谁身体上出了毛病,想着凭我的医术不管是治疗还是调理都不是问题,但问题是,他们身体都好好的啊!” “没病!没灾!也不存在什么导致不孕不育的环境问题,结婚这么多年都没孩子,只能说是缘分未到了……这要我怎么帮?总不能从六道轮回中强抢一个投胎者过来吧,别说我没这本事,这扰乱阴阳可是重罪,会被天狱追查到底的。” 说着,韩久久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忽然道:“乔哥哥,在你心里,有没有孩子,男孩还是女孩,就像韩伯伯他们那样看重吗?” 两个凡人之间都有可能无法诞生属于自己的孩子,如果是一凡一神…… “滋滋——” 厨房中,正翻炒菜肴的乔时蓦然一顿,沉默良久,才道:“我……是乔家的长子长孙。” 声音有些艰涩。 他是乔家的长子长孙,负有壮大乔家的先天使命,从小到大,他必须优秀、必须强大、必须能成为一根足以支撑起乔家这座大厦的擎天脊梁!这一路上,无数人都在注视着他,爷爷也好,兄弟也好,盟友也好,甚至于国家…… 他的任何一个处断都可能决定无数人的命运,所以,乔时……注定无法任性! 这其中,无奈的绝不仅仅是子嗣,还有诸如婚姻、诸如阴谋争斗…… 厨房中翻炒的声音许久没有传来,浴池里氤氲的满天白雾也良久没有动静,韩久久坐靠在温润的浴池边,任由满池的花瓣淹过她的胸膛。 两个人,一堵墙,方寸之间,皆尽沉寂。 忽然,一声悦耳的铜铃响动,铃声萦绕整个神府,伴随着一个嘶哑的,低沉男音: “青桐山灵蛇洞青麟妖君携妻子拜见永山土地神君。” 第52章 命数已绝? 敲响迎客钟,是正式的拜访,依礼,韩久久作为主人应该亲身相迎。 乔时本还担心还在洗澡的韩久久来不及,下一秒就已经看见,一个穿着白色圆领修身上衣,外罩青蓝薄纱大袖袍,内以革带系天蓝蔽膝,下着素色绣花长裙,两侧流苏配以环玉垂吊。 这是十一品神官的服饰,虽是蓝色,但仔细看的话,身上的图画暗纹无一不是土地山河、屋俨田舍,一一指向着韩久久的天职神责。 韩久久头梳朝天髻,饰以金翠,唇色嫣然,带着一种乔时从没见过的尊贵,缓缓从内室行出,双手交握于身前,深深看了还拿着锅铲戴着围裙的乔时一眼,想像往常那样调笑一声,抿了抿唇,却怎么也笑不出声。 于是擦身而过。 神府之外,不再是那片熟悉的山坡,而是葱郁莽苍的山林,一条不知道沉淀了多少岁月的青石板路从远处延伸到府邸面前,三四座石牌楼,像仪仗一样一字排开,彰显的也不知道是何岁月的荣光功绩,更远处还有一些已经破败了的柱子和石块,应该是早前更遥远岁月的牌楼遗迹…… 这是有人撑开了与神府相连的妖路,不经现世,而直接与韩久久的府邸相连,何等伟力! 朱红色的大门上,“社稷源明”四个大字以一种奇异笔画书写在牌匾上,那是可以摹刻大道的神文。门外,此时正恭恭敬敬的站立着一男一女两位“访客”,身上衣衫华丽,有细密的纹路,在阳光下反射着细碎的光芒,猛一看去,就像……鳞片一样。 “青桐山灵蛇洞青麟妖君携妻子拜见永山土地神君。” 身着青黑色大氅的男子头戴冠帽,在朱红色的大门前依足了礼仪一揖,略带嘶哑的浑厚声音传出,敲响了门上的迎客钟铃,合着他的声音,回荡在神府里。 “夫君,这样真的行吗,土地神尊真的能救我们的涛儿吗?” 自称青麟妖君的男子身边,一位身穿与他同色的广袖曲裾的女子轻声问道,仔细一看,她手里还抱着一个襁褓,被她小心翼翼的护在怀中,女式氅衣之下,遮得密密实实,不注意几乎发现不了。 女子在男子通名之后小心的拉了拉他的衣袍问道,轻柔的拍了拍手中的襁褓,脸上是一种交织着母性慈爱的疲惫,苍白而脆弱,她不知道多少次像身旁的男子询问,仿佛要从他的回答中汲取一种能够让她站在这里的勇气。 “乖,夫人,相信为夫可好?” 青麟轻轻地将他的夫人和孩子拢进怀里,大手轻拍,柔声安慰着,看着眼前的朱红色大门,同样面带疲惫的脸上却显露出一种名为坚定的神色: “不管付出任何代价,为夫一定会救活我们的孩子,我们一家,一定可以平安喜乐的生活在一起,阿黛,我发誓。” 这时,神府厚重的大门轰的一声自动开启,身着十一品神官常服的韩久久眼前一亮,便看见了等在门外的两人。 “青桐山灵蛇洞妖君青麟” “阿黛” “见过永山土地神尊!” 青麟行礼,就连抱着孩子的阿黛也微微躬身,像站在台阶之上的韩久久表示敬意,谦恭得有些不正常! 要知道,所谓的“妖君”可不是白叫的,妖中君主,主宰一方,与先前跟韩久久一同治水的所谓大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光以修行年限论,千年修为可称大妖,但要想成为妖君,没个数万年绝对想都不要想! 一个大妖的实力即相当于十品神祇,而要在妖中称君,怎么也得算个二三品的绝对高位,而且,还是从千妖万鬼中生生杀出来的威名!心计、实力,哪个又是她一个小小的十一品神灵可以比及的?! “这可是折煞小神了!” 韩久久连忙伸手虚扶,她可不敢结结实实的受这一礼,于是侧身一让,先将这对不同寻常的妖君夫妇从太阳地里让进门来再说。 湖心殿里,韩久久亲自为客人倒茶,直截了当的询问: “青麟妖君威名赫赫,小神远在永山亦有耳闻,但是妖界青桐山与此地相隔何止千万里,不知青麟妖君何事上门?” 没错,能得一代妖君青睐的青桐山,当然不可能坐落于灵气稀薄的人世,但是妖界广阔无边,青桐山离韩久久的永山村不知多少万里,她实在不知,是何缘故能让身为妖君的青麟带着孩子老婆孤身来到这里。 她一个才突破十一品的小神,居然引起了一代妖君的注意?! 特别是,仅仅一个倒茶的动作,青麟妖君都异常恭谨的欠了欠身,以示感谢,不由得让她更为狐疑,心中顿时七上八下的跳了起来! 要知道,这可是妖君啊!就算天生万道以神道为尊,也绝对没有一代妖君向个十一品小神低头的说法!她看得出来,这绝对不是什么习惯性的谦虚,而是强自压抑下的恭谨! 一代妖君这么委屈自己,那么,他所求为何? 不是让她杀人放火叛天逆道吧—— 麻鸡,心越来越慌了怎么办! 正当韩久久心慌意乱如坐针毡的当口,那位抱着襁褓、从一开始就有些神色涣散的阿黛夫人居然注意到了她的神色变换,当下将怀中的孩子轻轻交到他父亲手中,理了理鬓上的一丝乱发,款款走到她面前,看着韩久久,深深拜下! “哎,夫人这是何意!” 韩久久本就心中忐忑,这一下子更是被唬了一跳!手中茶盏都险些拿不住,连忙伸手将人托住,但是,却扶不起来! “夫人先起来可好?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青麟妖君——” 韩久久连声劝着,甚至还向抱着孩子的妖君求援,但话还未半,手臂便已经被一双纤细的手掌握住了,她一愣,便看见一双含着泪,仿若盛着海一样宽广的疲惫,却依旧无比坚定的眼神,她说: “青麟身为妖君,有一些事情他不能做,但我不是,我只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我儿生来命苦,区区稚子,却为天弃!以残弱之躯,生来便受尽苦楚,注定长不到成年——我夫妻二人想尽办法,才为我儿延命不足二百年,到如今,神药无用,已是山穷水尽!” “我儿不过稚子,从未有伤天合,若天有罚,我夫妻二人愿以身代之!听闻神明以宽仁为主,妾身求您,无论任何代价,救救我儿!” “啊?!” 韩久久懵逼,目光越过哭着她的手哭得梨花带雨的阿黛夫人,这才注意到那个被她交到青麟妖君怀里的小小包裹——居然是一个襁褓?! 我去!这里边是个两百岁的婴儿?! “这……” 这难道是来求医的? 韩久久疑惑,她的医术已经传遍大江南北了?她自己怎么不知道!QAQ 可是她的医术,绝大部分都是依据神明的传承印记和和身为“生之神”的神力支持,她这水平,不说一抓一大把,可是以青麟妖君的修为,能自主感应天地万物,绝对分分钟超过她不知多少倍啊! “可否让我看看令公子?” 虽然疑惑,但是人家都不远万里求到门前了,她怎么也得看看吧! 面带妖邪的妖君平日里绝对不是个好说话的,在看见自家夫人跪下去的那一瞬间,一股森凉的妖气瞬间弥漫,但几乎同一瞬,又被他生生压下! “久久!” 这一闪即逝的压迫骗不了身处神域的韩久久,同样也躲不开身经百战的乔时敏锐的感应! 几乎一瞬间,本是因不放心而在殿后偷听的乔时一个闪身便跨了出来,带着“引路党”的斗战,还有四只被美食收买了的小妖精,齐齐出现在湖心殿的会客大厅! “乔哥哥!” 韩久久愣愣的看着挡在她面前的男人,一身军装笔挺,是这个古香古色的厅堂中一抹与众不同的颜色,在这对说不清是恳求还是威胁更多的夫妇面前,毫不犹豫的挡在她身前…… “夫君!” 另一边,尤跪在地上的阿黛声音哀婉,青麟妖君看了看挡在身前的男人,又看了看几乎面露哀求的爱妻,终于低头,轻声道了句:“抱歉,方才是我失礼了,这便是犬子,已经……时日无多了!” “妖君爱妻心切,我等应该羡慕才是,怎会怪罪,让我看一看小公子便是。” 韩久久拉了拉挡在她身前的乔时,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这才走过来,接过青麟手中的襁褓,一入手,便觉轻得过分—— 最外层的襁褓便是号称可隔绝万物,堪称至宝的玉神蚕丝织就,入手温润,常人寻一缕而不可得,这边居然被做成了一间襁褓的“外套”,便是韩久久也不由得感叹一声,妖君妖后可真是爱子心切! 襁褓掀开,仅一眼,她便明白了为何如此——这不是溺爱,而是保命的必须! 因为,怀中一团小小的青玉色小蛇盘在襁褓里,没有一般蛇类的狰狞恐怖,反而晶莹剔透的,宛如一件玉雕,但它却闭着眼,气息弱到几近于无! 若是没有这神蚕丝织就的法衣襁褓,估计稍稍强上一点的阳光就能夺取他最后的生命。 “这是……命数已绝?!”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拼尽全力……还是迟了!!不高兴! 你们都不留言了,更不高兴! 宝宝要去床上哭/(ㄒoㄒ)/~~ 第53章 续命之法(微修) 韩久久有点蒙。 怀中这小小的、轻得仿佛没有重量一般的小东西,气息微弱,要不仔细感应,就恍如是一件没有生命的玉雕一样,沁冷得让人心寒! 但这都不是让她惊惶若此的原因,而是——命数! 命数关乎着一个生灵的生死存亡,最大的作用等若于上天为生命的长度加上的一个枷锁,人们常说,“我们不能改变生命的长度,但是可以扩宽生命的宽度”,说的便是如此。 命数已绝。 韩久久可以看到,在天道赐予她的,可以望穿一部分规则的神目中,代表了她怀中婴孩寿数的那根命线,其实早已断绝! 而且,早在两百年前就已经断了! 如今躺在她怀中的,是早该在两百年前就已经死去的“尸体”! “嘶!”这个认知让韩久久倒吸一口凉气,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在她殿中安坐的这对夫妇——她一个十一品小神都能知道的东西,身为妖君妖后的他们会不知道吗?! 神明本就是天地规则的维护者,类似这种“该死却没死”存在暴露在他们面前,第一反应绝对应该是报警、阿不,明正典刑啊!为了护持这个孩子,这么多年来,妖君妖后绝对是小心翼翼的躲着所有神明走,那么这次,他们又是为何会出现在她面前呢?! 因为她刚任神职不久,连根基都没有,最好拿捏—— 稍稍细想一下,韩久久整个后背就都已经是冷汗了。 “久久……” 是乔时担忧的声线,同时耳际一抹微凉,几根乱发便被拢于耳后。她抬头,正对上他温和而充满安抚的眼神。 别怕,冷静下来,我跟你在一起…… 这是她从他眼中读到的鼓励,心中的乱麻仿佛被一只大手一把压平,再蹦跶不出毛糙的烦绪。“在一起……”韩久久抱着这只小巧、却恍如千斤的襁褓,在喉中细细翻涌这三字,心中微涩、也微甜—— 然而 不,乔哥哥,你不应该与我在一起……这本不应是你应该面对的危机! 她的视线稍稍偏向门外,意愿已经很明显:离开一一门外就是直升机,那是回归他的世界的工具。 不要与我涉险!你有你的职责,不是吗? 韩久久想起不久前她刚听到的回复,嘴角微起涩意……不过这样也好一一妖君应当不会为难一介凡俗,而她本就不该将他牵扯到这个世界,让他承担神凡相恋的苦楚,还要面对如今这般忽如其来的险情。 “我拖住他们,你走!”她在眼中这样说。 这一走,一断两清,他是乔家长孙,荣耀在凡尘;她是莫名穿越的土地,行走在无尽的时光中间。 从此天涯陌路,从此相忘于江湖…… 韩久久呆呆的看着乔时俊美的侧脸,忽略心中翻涌的涩意,仿佛要把人刻进心房中间,张张嘴,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拖住旁边注目的两口子的注意。 ——忽然,一双大手绕过她的胳膊,将她怀中的襁褓一把抱去! 韩久久:“卧槽,大哥你这是要干嘛!”(╯‵□′)╯︵┻━┻ 如果说原先的妖君妖后还不会注意一个对他们毫无用处的凡人——就算这人曾经在他们的眼前晃来晃去——但你把他们的孩子抱起来了,这是注意力加成max的节奏啊! 说好的悄无声息的撤退呢!!! 韩久久整个人都僵住了,心好累! 同时僵住的还有妖君夫妻,一前一后四只眼睛简直就像探照灯一样把乔时笼罩在内!似乎生怕这个不知轻重的凡人一把把他们的孩子捏死—— 乔时小心的将襁褓拢在怀里,那轻柔中略带僵硬的劲儿,就像每个第一次抱孩子的新爸爸那样!然后,他小心的掀开襁褓瞧了眼,又重新将柔软的丝被盖上,笑意盈盈的将它递给还跪在地上的阿黛夫人,道: “想必令公子的情况两位心中都有成算,不知两位如何得知内子能够相救呢?” 为了儿子,阿黛夫人不得不从地上起来接过了襁褓。这一递一接之间,原本因为她跪下而隐隐产生的压力顿时一扫而空,顺手还把话语权抢到了韩久久这边。 虽然,他对于此事内中的情况并不是完全清楚,但从小便在上流社会打滚的敏锐触觉,还是让乔时从蛛丝马迹中挖掘出自己想要的结果。 一开口便告功成。 抱着儿子检查了一会的阿黛夫人显然也是发现了这回事,略显尴尬的掖了掖被角,忽然,又像发现了什么似的,上下扫视了他一眼,反问道:“内子?你是……土地公?!” 韩久久:什、什么情况?! 乔时将傻在一边的韩久久拉到自己身边,看着她,唇角微勾,原是冷硬的面容这般看起来却温柔异常。 他说:“我只是一介凡人,但她……” 乔时没说完,但每一分神情都在注解着他的话语一一他牵起韩久久那柔如暖玉的小手,轻轻一吻印在了上面,顿时,惹起对方满面飞红! 有一个风流公子的小伙伴,这种欲言还休的小手段他玩的飞起! 韩久久瞪:你怎么回事,还能不能好了?!不想全须全尾的回去了! 乔时给她回了一个无辜的眼神。 韩久久:(艹皿艹 ) 凸 “咳……” 看着年轻人“眉目传情”,阿黛夫人也是神色微稔,偷瞄了一眼同样柔目看她的青麟妖君,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脸上微微一红,倒是怀中的襁褓微微一磕,唤醒了她的神智。 抱着襁褓坐回了青麟妖君身边,阿黛夫人轻声微叹,又拢上一脸焦愁,她说:“想必小神尊也看出来了,我家涛儿的命数早在两百年前就已经断绝。” “嗯。” 恢复了镇定的韩久久微抿一口清茶,看了就这样安坐在她身边的乔时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两百年前就该绝命的存在,小神不知道妖君妖后是怎么生生为他留下了一抹生机,但是天命难违,到如今也该到了绝处,不然二位也不会冒险的来见我这个总归也在神道中挂名了的神灵。” 她说,认真地看向二人:“虽说神明掌管天地规则,与人、妖、魔、鬼等生命层次都有不同,但绝对实力的差异,让我想不出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到两位的,接续天命?那不是我这样的小神可以接触的层次。” 天命是由天道制定的,她一个土地,能看山看水看寿命就已经很不错了,天命?估计是那些超品的天神们才有实力接触的。 谁知道阿黛夫人却是轻轻摇头,爱怜的抚摸着怀中的襁褓,道: “涛儿的命是由一株神药,合着夫君近千年的功力化入体内,才勉强留下来的。正如小神尊所说,延命两百年就已经到了尽头了,而且,因为神药的规则扰乱了因果,涛儿虽然留了下来,但是……” 阿黛夫人搂紧了怀中的襁褓,脸贴于其上,泪花翻涌。 “但是,我儿从此再不属于三界因果之中,生不计年岁,死不入地府!也就是说,若他死去,连魂魄都要烟消云散,入不得地府,进不了轮回!我……我怎忍心……” 韩久久一怔,倒是没有想过这番结局。 “天命不可违……但是神药,本身就含有大道规则碎片,以此抵消天道消磨……怪不得,这便是一线生机所在。”韩久久自语,懂得了延命二百余年的谜底,又道: “能得神药相助,本身就是福缘深厚,就算天道讲究公平,再加上青麟妖君的千年道行,让这孩子能以稚子之身得脱三界因果,倒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但错就错在,神药将之替换出了三界因果之后,却没有了将之治愈的余力。” 她望向青麟妖君,问:“若小神猜得不错,妖君那株神药,本身并不完整是吧?因而药力不足。” 从一开始便坐在一旁的青麟妖君闻言默然,一双狭长的蛇瞳望向虚空,显出几分陷入往事的空茫,许久,才道: “没错,神药何其难得,那一份,本是我受天庭一位大人物点化时赐下的成道之物,数千年修行下来,慢慢已用了半株,导致救治我儿时,半途便出现了意外——神药只将他的命数推出了三界因果之中,却还没来得及救治涛儿先天不足的躯体,便已经耗尽了药力。” “神药不同于其它,只要用过一株之后,就再也无法吸收其它同等级或者低于其等级的药物了,除非能寻来比它更高等的圣药,否则,药石无灵。这也是为何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苦苦挣扎两百年,而毫无办法。” 说到这,饶是纵横世间不知道多少年头的青麟妖君,也不由得微红了双眼,昂首仰天,手下紧紧拽住了手心! “那么,既是这种情形,妖君与妖后二位,又为何认定,内子有能力解决这件事情呢?” “要知道,内子也不过是个十一品神阶的小神而已。” 乔时放下手中的杯盏,冷静得近乎冷酷的再次提出这个问题。 女孩子总是感性的,韩久久听着听着就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睛,但是听了乔时一言后也不由得一顿:是啊,为什么?难不成他觉得自己这么个微末小神身边种有圣药吗?! 那可是吃一口就能涨百万年功力的无上圣品,传说天帝的御用贡品中才会出现,她别说有了,就是看一眼也得是天大的荣幸! 又是语言陷井?! 韩久久不由自主的回望了那个不动如山的身影一眼,默默地检讨起自己的感性…… 嗯,到现在都没来得及想起生一下那句“内子”的气! 阿黛夫人:“并不是在向二位求取圣药,那种东西,实不是我等可以觊觎,我二人来此,是想求一个让我儿直接转生的机会!” “以如今还不至于溃散的魂魄,重入一具母体中,直接孕育出新的肉体,以弥补旧体的不足。待得一定年岁后,神魂与肉体重合,吞掉如今这具蕴含着灵魂本源的旧体,重塑修行!” “这是我们唯一能想到的,救回我儿的方法,恰好听闻小神尊治下,有对夫妇罹患无子,更为难得的是,他们的体质正好能容纳我儿的灵魂!便想着这是一个时机,还望小神尊出手相助,我夫妻二人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那么,为何来找我呢,既然你们已经找到了办法,为何不直接动手?以你们的实力,我甚至连你们何时出现都不会感应到。”韩久久疑惑。 阿黛夫人道:“因为……只有神灵,才有资格重接因果,牵一条线,将我儿从轮回之外,拉到母体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想着反正也晚了,干脆就把这段剧情一起讲完算了! 于是就到了这点……QAQ 稍微多更了一点,小天使们记得再爱我一次!(づ ̄3 ̄)づ╭?~ 记得留言哈!请支持正版!!! 第54章 半龙父母 那么,重接因果线需要做什么呢? 似乎并不是扯两个线头,就那么绑在一起的事儿啊。 韩久久头戴明月,站在池中殿的顶楼,那是整个社稷源明位置最高的地方,她一身黑色祭服在风中肃立,玉指轻展,几如抚触月盘,侧耳倾听,风中传来的歌声古老,神秘而飘摇。 笛声轻,埙声咽,还有人声萧萧。 然后,“咕噜噜……”,银色的湖水上涌,仿佛披着一池月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过视线中的一切建筑,终于,将这个曾经的最高点包围在一片淼淼水色之中,只露出中央如莲花般绽放的圆形祭台。 每一瓣“花尖”上都点燃着一根绘着奇异纹路的臂粗蜡烛,一共八盏,在幽幽夜色中站亮了不大的一方“水际”,韩久久穿着厚重的祭服,赤脚踏在刻着奇特纹路的祭台上,手持一只饱蘸朱砂的毛笔,最后一次向悬立在水面上的夫妻二人询问: “天道有常,向它索取必然要付出等量的代价,你们,真的决定这么做了?” 站在离祭台不远的,与乔时一同踏波而立的青麟夫妇二人相视而笑,双手一松,怀中那个小小的襁褓顿时如同被什么神秘的力量拖住一般,晃晃悠悠的朝祭台飘呼而来—— “我夫妻二人,等这一日,以足足两百年了!” 青麟妖君和阿黛夫人对视,似都在对方的眼中找到了与自己相同的决然,“哈”的一声轻笑,他为她挽一丝鬓发,她与他整一次衣襟,最后,双手交握,看向他们飘在空中的孩儿。 青麟:“为人夫、为人父,我将走这一步。” 阿黛:“为□□、为人母,我将走这一步。” 合:“与天为证,无怨无悔!” 韩久久闻言昂首闭目,一股清风从湖中卷起,荡起她的发带衣襟,也似乎带着他们的誓言,一起飞向天际—— “好,那便如此!” 一声声音悠长,似乎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又如编钟大鼓,轰然响彻天地。 在她话音落下的刹那,似乎按下了什么开关,“轰”的一声轻响,八盏蜡烛猛然暴出熊熊烛焰,团团焰火混黄,中间沉浮着不易察觉的点点金光,但若仔细一看,又似乎在勾勒着什么玄奥的图案。 一股沛然的伟力从中爆发,在虚空中荡出层层透明的波纹,从八个方向相互交杂,最后交汇在韩久久所站立的中央祭台上,同一时刻,本是隐约萦绕耳际的古老歌谣顿时宏大起来,声音雄壮翻涌,带动无形的气流翻腾,隐约间似乎要把整个祭台包裹起来! “吼——”“吼——” 两声悠长似龙吟的长啸响起,本是执手相对的一对夫妻眼含不舍,仰天长啸,繁复的长袍曲裾双双褪做闪着寒光的粼粼甲片,修挺玉立的两道人形顿时拉长,长吟声中向着天空延伸,渐渐的,化作遮天蔽日的两道半龙蛇形! 鹿角、头驼、驴嘴、眼龟、牛耳、鳞鱼、须虾、蛇腹……只差两双鹰爪,褪去浑身妖气,便是要化成神话传说中兴云布雨的青麟神龙! 两道几乎将天地都遮蔽了的半龙呼啸着,扶摇直上九万里,隆身腾起,在厚厚的云层间偶露一鳞半爪。妖身显露,头在苍天之南,尾垂地海之北,庞大得碾压一切视觉,吞吐星辰,听风辨月,庞大的妖气席卷,中间还夹杂着犹如神明般的清灵气息,昭示着它们的确只差最后一跃龙门的实力。 终于,一声轻喝,从渺小的地面传来,响彻天际—— 【敕令——】 【年以甲戌,月以壬申,日以戊申,时以丁卯,重接因果,续接旧命!】 “吼——” 雄厚的龙吟声在天际炸响,传到地面,化为隆隆的雷鸣,两条遮天蔽日的身影顿时犹如听到号令一般,扭转着庞大的身躯,在云雾头尾相连,将与之相比不知道小了多少万倍的祭坛团团环绕在中央,旋转着,从遥远的天空中猛冲下来! 狂风呼啸着,几乎凝练成肉眼可见的青色实体,天雷轰鸣,不断天空中往祭坛轰击,两条半龙从无穷高远的天空中盘旋下降,如同一道最严密的防线,将所有的轰击都挡在身上! “呼呼呼——”“隆隆隆——” 青色的罡风,紫色的闪电,如同密集的大雨不断砸落,却没有一道不被拦截于龙身之上。 “吼!!!” 罡风刮骨剜肉,天雷击魂消魄,让那威严的长吟声中也带上了不可忽视的巨大痛苦,而原本庞大得无边无际的身躯更是在这过程中极剧缩水,甚至从天而降的过程中,肉眼看着,他们不但没有下降,似乎更有离地面原来越远的趋势—— 【敕令——天道有常,以身代身!】 漆黑的夜色中,不知何时那铺满神府的湖水散发出柔和的银光,如同无数只萤火虫在湖底闪烁,而那仅有的,露出湖面的黑色祭坛也恍如呼应着一般,细细密密的神秘符文在其上亮起,伴着八盏混黄的灯火,照耀着立身于上的一道纤细身影,执着一杆朱红大笔,在一块三指来粗,悬浮于身前的玉牌上,一笔一划的认真勾勒! 背面书:甲戌年壬申月戊申日丁卯时韩涛 正面:一个弯弯曲曲的“令”字大篆占据了所有空间。 而这一刻,原本就已经很密集的风雷之声更是如天倾一般轰落下来!在祭坛之外几乎形成了青紫两色的世界!如同天在发威—— “久久……” 乔时与斗战、花精等一同被护持在一个金黄色的结界之下,看着如同末日天灾般的世界,就算没有一丝余波落于身上,也均是被骇得面色发白,乔时看着被两条如同天柱一样的身躯笼罩其下的祭坛,那个一笔一划描摹着,认真到仿佛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的身影,担忧得如同心脏被狠狠撰住! 斗战将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四小只藏入它丰厚的毛发中,向绷得同张拉开的弓一样的乔时传音道: 【没事的,虽然触及了天道有一些危险,但是那条小蛇脱离了三界因果,本身就已经没有了命运可言,不会真正牵扯到天道秩序,而且所有的因果都被那对夫妻一力承担了。就算有事,天劫也打不到她身上,最多会扣一点功德,被天狱训斥几句,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呼……我知道。”乔时重重的换了一口气,视线却丝毫没有从韩久久身上离开:“我只是,不放心而已。” 若不是一再确认了没有危险,以他的性子怎么会如此安稳的站在这里?!但知道是一回事,但不担心却是另一回事了。 看着那道魂牵梦绕的身影独自一人站立在风暴中间,他怎么可能全然冷静得下来! 恨不得以身代之,将她藏在最安全的角落里,生生世世。 韩涛的“涛”字勾出最后一笔,“嗡~”的一声轻响,似乎有什么轻轻拨动了一下命运的琴弦。 “成了!” 清脆的女声犹如破晓的鸟鸣,一下冲破了风雷压城的无边抑郁,朱红的丹砂亮起,在玉牌上如同跃动的火焰,照耀出勃勃生机! “吼!” 两道龙吟从天上传来,夹杂在已经逐渐消去的风雷声中,显得影影绰绰,显然已是虚弱到极点,但是毫不掩饰的透露出极度的兴奋,再顾不得什么伤痛,从天空中两两交缠着飘落下来—— “最后一步……” 韩久久轻语,松开了手中的毛笔,两手供奉着,像莲花一样,将浮于空中的那块玉牌往上托起,它的上方是一个襁褓,被更上方的两条青色半龙推着,慢慢地,与玉牌融为一体。 “因果结成!” 韩久久一字一顿,在她轻柔的视线中,两者结合处爆发出一阵白光,两声长长的龙吟过后,天空再无一物! “结束了……” 满是复杂的轻叹,八盏耀眼的蜡烛于此时油尽灯枯,银色的湖底荧光熄灭,漫了整座神府的湖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消竭下去,露出被它吞没的假山建筑花草围墙…… 韩久久立于重新立于楼阁之上的祭台中央,举目望着一家三口消失的方向,摸了摸心口,不知是何滋味的轻叹一声: “虽然是半被强迫的,但是看着他们拼命的样子……啧!” 韩久久转身,一步从祭台上消失,只留下了一句似有似无的抱怨: “这操蛋的惆怅是怎么回事哦!” 再次出现,她已经换下了那套厚重的祭服,依然是那件平日里最习惯的白沙裙子,直接挂在了乔时的脖子上,大眼水漉漉盯着某人犹自绷着的脸上,笑眯眯道: “外子大人,要不要跟为妻去看看小孩投胎啊?!” “久久……” 湖水退潮时直接被带到阁楼底下的乔时猛然一颤,只觉得怀中一股清幽传来,瞬间就填满了他那颗空荡得焦虑的心脏,生生从僵硬的喉间挤出两字,便再难发出任何声音。 于是—— 在韩久久兀然瞪大的眼睛中,一片黑影压下,狠狠的吻上了她娇若樱花的唇瓣! “唔!!!” 斗战按着四小的脑袋:小孩子要学好,我们不看哈!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亲上啦!!!!普天同庆!!!~\(≧▽≦)/~ 所以说我家的男女主是有多苦逼……QAQ 感谢大家的等待和留言,长夜又不出意外的这么晚(笑哭)…… 话说最近长夜的盗文满天飞啊,点击都少了好多/(ㄒoㄒ)/~~,不知道还有多少小天使再看正版?! 不管怎么样,所有还在JJ支持长夜的小天使都是最可爱的!送上香吻一枚~~(づ ̄3 ̄)づ╭?~ 请不要大意的留言吧!(噫,有心计~~~= ̄ω ̄=) 第55章 梦龙而孕 “啪!” 乔时顶着一个五指山,在一众忍笑的“噗噗噗”声中,淡定无比的随着自家媳妇来到了一个白蒙蒙的世界中。 “这就是梦中世界,怎么全是雾?” 乔时左看看右看看,入目全是一片乳白雾气,除了几人脚下的一块地方,几乎无法视物,不由得好奇的问道。 “哼!” 可惜,陷入“丢了初吻”的羞怒中的某人,全然不想理会!一扭头,脚步走得又快又急,不一会儿就要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汪!不要丢下我们啊你个蠢……咳,主人!”斗战招牌的嘴贱还没出口,就无比敏锐的接收到了身后某个护短男人的“冷气袭击”,一缩脖子,改嘴得飞快: “嘤嘤嘤,会迷路的啊汪,你们两口子打情骂俏不要伤及无辜路人啊,汪汪汪!” “嘭!” “嗷呜——呸呸呸!” 撒腿狂追的大黑狗一个不妨,从迷雾中伸出来一只大长……呃、那啥,小巧玲珑的玉足,闷不吭声的一记狠踹,让这足有一米二的大家伙狠狠摔了个狗啃泥! 被人抢了初吻还被人当面围观韩久久多跺了几脚,才算是发泄了心中的郁气,看着脚下哎哟哎哟叫疼,实际上毛都没掉一根的家伙,咬牙啐道: “斗战斗战,我看你应该叫贱货才对!” “杀狗啦!杀狗啦!你不仅从心灵上虐待我,连身体你都不放过!果然跟错了主人就跟投错了胎一样,我特么是倒了什么样的血霉才跟了你啊!汪呜汪呜~~~我要去小动物保护协会控告你!” 韩久久:“NND,老娘体内的洪荒之力已经控制不住了,看我不收了你这只孽畜!” 阿瑾:“婆婆加油!” 阿草:“踹它屁股!” 阿莨:“这么打真的好吗?” 阿藤:“你不是帮婆婆做了很多药吗,多上一点就好了!” 斗战:“你们这帮小没良心的!是谁一把屎一把尿的给你们施肥的,居然落井下石!” 一把屎一把尿……(╯‵□′)╯︵┻━┻ 四小呵呵的撸衣袖:“婆婆你歇一会,我们来!” 我打!@#¥%*&…… 待得一通混乱之后,瞅准机会讨好的乔时已经挽着美娇娘的手臂,欢欢喜喜的来到了目的地。 斗战传音:【以前咋就没见你那么无耻过呢!】 乔时淡定的挑了挑眉,他不会神念传音,但眼睛里已经明明白白的说出了:以前我也没有女朋友啊! 斗战:“……” “看,到了。” 韩久久声音清脆,打断了某狗想扑上去大战三百回合的打算,众人齐齐望去—— 穿过一条洞开的“云路”,视线就像从九天降落凡尘,直直“落”进一间简陋的农家小院,透过围墙,看见正在廊檐下,依着明亮的阳光缝补衣衫的淳朴妇女。 “那就是韩家婶婶”韩久久道:“这是她的梦境。” 其实韩伯韩婶都还在市里的医院,韩婶脑袋上的伤让她还处于昏迷状态,而韩伯醒是醒了,不过简单处理了一下皮外伤后,就在勤勤恳恳的伺候着,哦,对了,他生病的老爸也在后来被村里人送去了医院,大家一起凑的钱。 “久久,你不是说能韩伯父亲的病你能治么,干嘛还送医院,不想宣传你的神医名号了?” 乔时挑了一缕韩久久的头发,捏在手里细细摩挲,没话找话道。不过韩久久想依仗自己的医术,将永山村带上药材种植基地的道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毕竟,有一个神医在此,带动一条医疗产业链也不是什么特别不可思议的事情。 “哼,就是要让他们记住这次的教训才行!真当这次的事就这么算了么,门都没有!”韩久久臭着脸道,一边数落: “不说别的,就他们家,闹成现在这副模样,真的是一个、两个人的过错吗?不,是他们所有人都应该为此负责,因为,正是他们这个推一把,那个推一把,才把事情推向了差一点就万劫不复的深渊。” “真的只差一点啊,要是我没回来,或者是回晚了一步,甚至你不会开飞机?只要有任何一点差池,结果呢?” 乔时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将她气咻咻的怒火稍稍压了下去,砸吧砸吧嘴,又道: “产业什么的不急,这次我就是要把他们家再逼得窘迫一点——病治好了,但是钱没了,还欠了外债——我就不信,这样还不能给他们磋磨出一份相濡以沫的感情来!闹闹闹,这回看他们还有力气闹!” 韩久久想起她庙里还不知道清没清干净的那滩血,整个人就都不好了,转念又想这场闹剧的因结,孩子: “这回可满足他们的心愿了,孩子,哼,还是妖界一方妖君的子嗣,便宜他们了!” 韩久久念及此,一脸委屈的窝进乔时的怀里,嘤嘤哭道:“没孩子就来以死相逼,救孩子也来软硬兼施,他们都欺负宝宝,宝宝心里苦!” 乔时抱着佳人闻言也是脸上一黑,显然也是想到了那时无能为力只能尽力周旋的感觉,心疼的在她额角烙下一吻,柔声道:“我守着你,不哭。” 在心底却是暗暗发誓,一定要变得更强! 听说神明都要仰仗功德,或许…… “喂,你们两个见好就收啊。”一回头,便见斗战和四小捂着鼻子,一脸被恋爱的酸臭熏到了的表情。 这当然……羞不到身为女汉子的某人,只见韩久久从她男人怀里钻出来一个脑袋,极其鄙视的冲带头的斗战一竖中指,道:“有本事,你也去找一个雌性啊,单!身!狗!” “呜汪,卑鄙!” “别说了,你们看——” 就在这时,乔时忽然出声,止住了她们的撕逼大战,一只手指着下方的梦中世界。 “那是,两条龙和……一团光?” 低头入目,便见那农家小院的上方,兀然一阵金光照耀,两条如臂粗的青色游龙双双交缠着,簇拥一团金光从天而降,在韩婶惊讶的目光中,将金光推进了她的腹中! “吼!”“吟——” 一重一长两声龙吟,推走了金光的青龙仰天长啸,绕着惊喜的农妇转了几圈,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升上天空。 “呀!”一声惊叫,带着某种源自本能的喜悦,李秀芬一下撞飞了椅子上的簸箩,语气激动的冲屋里唤道:“当家的!当家的……” 忽然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失去了知觉。 “吟——” 此时,天空上的韩久久他们身前,刚刚从韩婶那里离去的两条青龙正昂首清吟,在乔时警惕的目光中,留下了一块三指来宽的青玉。 【多谢!】 宏大的传音响彻虚空,两条青龙冲众人微微点头,而后便又是一声轻吟,冲天而上,彻底消失在这片神奇的世界! 韩久久伸手拿起那块青玉,或者说青色玉牌,仰首看着两龙消失的方向,大声道:“别忘了,二十年后,才能来唤醒你们孩子的血脉!” 【吟——】 “……” 乔时看看天上,又看看地下,此时韩婶的梦境已经随着她的一声尖叫分崩离析,化为如同镜面一样的东西片片破碎,而后,飞快的被周围的白雾吞噬,不一会,就已经全然没有了痕迹。 “梦青龙有感而孕……这在古代可是圣王之姿,不过……这样就完了?” 乔时无语的指指两边天地,问:“到底什么意思,光谢一声就跑了,太便宜他们了吧。”他在为韩久久抱不平。 “就是送个人来投胎而已,能用多少时间?”韩久久道,脸上露出一抹奸笑:“而且,我是那种让人随便占便宜的么——别忘了,他的新家,现在可穷了,桀桀桀,敢威胁我,让你们的宝贝孩子受穷吃苦去!” 斗战:“……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女人!” 四小妖精拼命点头:“婆婆好可怕!” 韩久久才不管它们,晃了晃手中的玉牌,笑道:“这是那个小家伙的命牌,在祭坛上我以神灵的身份写给它的,也是因果的连接之物,有了这个,它才能以人身重入轮回,变成韩婶他们的小宝宝。” 乔时从她手中接过细细打量,问:“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们为什么要给你?” “想知道啊,来!”韩久久神秘的一笑,挥一挥手,就带着众人回到了现实世界的土地庙中,指着某处道:“看,我的小庙多了两个守护神呢!” 众人随着她的手指一看,原来是安放神像的木质神龛上,不知何时多了两条栩栩如生的龙型阴雕,吞云吐雾的盘旋在两边的龛柱上,若仔细看,还能看出一丝丝的,如同呼吸一般起伏的细小青芒! “这是……那两条半龙?” “没错,他们为了抵挡天劫,伤到了本源,暂时会在这里修养,一边守着儿子,一边恢复伤势,顺便,给咱们的小庙当当守护神!” 韩久久得意道,将手中的青玉牌轻轻放在神像微微张开,向上虚托的右手掌上,青光一过,顿时敛形。她朝两边的龙型阴雕道: “命牌我给放这,允它共享二十年香火,二十年,他的真灵应该就能完美的与人身融合在一起了,到时时机一到,你们便引他来,将他的命数拿去吧!” 话音落下,神龛中青芒大放,照耀着韩久久甜美的笑脸…… # 卖了你,还帮我数钱系列…… # 与此同时,市里面的监护病房一片欢腾,一个粗壮的中年汉子抓着一双跟她同样粗糙的大手,哭得泪流满面,而刚刚睁眼的李秀芬茫然的看着这一片白的世界,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 “这位大嫂,以后可不能这么冲动了啊,你不为你自己,也得为你肚子里的小孩想想,这回差点就没了,下次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什、什么……你说、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回合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女主获得:“孩子他爸妈”的助力(虚弱版),鼓掌欢迎~~~~ ↑有谁看成故事结束了的自己去面壁~~~ 下面,女主又开始家长里短了,喜欢这样的节奏吗??= ̄ω ̄= 第56章 胡老爷子 韩久久的头发已经及膝了。 长长的发丝飘荡在水里,像水草一样,随着水流,在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痕迹。 “哇~~~久久姐,你的头发好漂亮!我也能留那么长的头发吗?” 清澈的泉眼里,一群脱得光溜溜的小屁孩或在水里嬉戏,或趴在突出水面的的大石上享受日光浴,而已经进化为小跟屁虫的小九妹,则羡慕的摸着韩久久拖在水里,像黑缎一样的长发,垂涎三尺。 “嗯哼~~”韩久久趴在一块刚好露出水面的平扁石头上,舒服的享受着全天然的水流按抚,闻言,笑着摸了摸小九妹的脑袋,露出一种夹杂着慵懒的欣慰,调侃道: “可以呀,只要你不像以前那样,让头发脏出虱子来,就能留了。” “久久姐,你讨厌,我头上才不长虱子了呢,村子里也没人长,我现在隔天洗一次,可干净了!” 韩九妹羞得脸蛋通红,有韩久久这个在后世享受惯了的家伙天天在村子里晃荡,有意无意的帮助村民们开拓了眼界,看见了另一种,他们中的一些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接触到的生活。 干净、整洁、舒适、明快……或许人类都是向往美好的生物,村子重建之后,仿佛连旧习俗都被打破,潜移默化之下,已经不见了韩久久第一次睁眼时所见的脏乱现象! 要知道,当初她忍无可忍的情况下,连法术都动用了,就为了让韩九妹把那养了一头虱子的头发给剪了——可见整个村子的卫生情况。 “还是现在好~~~” 现在红砖绿瓦,柏油地面,在乔时不遗余力的“走后门”下,彻底整治了农村各地的脏乱差问题,连带着村民都有了一种“新环境,新面貌”的自觉,把自己拾掇的干干净净的,已经能够看见作为旅游村落的基底了。 依凭着永山村优越的山水风貌,在市旅游局的配合宣传下,已经开始有些零零碎碎的游客慕名而来了。 韩久久感叹一声,将整个身子都浸入水中,白色的泳衣像朵花一样绽开在水底,长长的墨发随波荡漾,就像条美人鱼一样,呲溜一声绕过水中大大小小的礁石,徒留身后咯咯笑着的九妹也如灵鱼般追来。 “久久姐,等我头发也长了,你会不会帮我编辫子呀?” 上岸了,韩九妹拿着干毛巾擦着自己那头齐耳的短毛,一遍瞟着旁边泳衣下凹凸有致的身影,一遍问道。 韩久久屈膝坐在水边,一寸寸的整理自己长长的秀发,闻言笑道:“你怎么知道久久姐会编头发?” “啊?!”小九妹惊愕:“那难道,久久姐你的发型都是乔哥哥帮你编的吗?!” “……”( ̄△ ̄;) 为毛好像全世界都知道她谈了恋爱一样?! 韩久久:“呃,那个……” 九妹:“对了,久久姐,乔哥哥又去哪里了?你们不知好上了么,怎么他不守着你呢——家康哥就天天守在他女朋友身边,说是不能让别的男人叼去了……为什么别的男人会叼走他的女朋友啊?” 韩久久:“Σ( ° △°|||)︴韩家康不是才十岁吗,小学还没毕业就学人家找女朋友?!”还男人……毛都长齐了没有?QωQ “还有宝贝,你都到处打听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知道得太多了!”她觉得教育下一代的压力好大! 小九妹换好衣服,仰着头,一边回村,一边眼睛亮晶晶的问:“乔哥哥是不是把那辆超!级!威武的直升机开回去了啊,他什么时候回来?” “谁知道呢,也许要很久呢……” 韩久久答道,手中拎着换下来的泳衣等,思绪却不由得想起了某人离开前恋恋不舍的许诺:“久久,等我回来,下一次见面,送你一份惊喜。” “惊喜……都什么时代了,还用这么老土的撩妹方式~~~”韩久久心道,也得亏是她,不然哪家妹子这么好说话! 傲娇的将离别的那一吻挖个坑,埋在心底,再踩个几脚,终于心平气和的领着小妹子往家里走去。 “咯咯咯,久久姐,你脸好红啊!想乔哥哥了吗?” “……死妮子!你是嫌作业少是吧!(╯‵□′)╯︵┻━┻” “嘻嘻哈哈,你抓不着!你抓不着!”五六岁的娃子滑溜起来比泥鳅还难抓,它们洗澡的泉眼在村尾的山窝窝下,回家的路上正好经过一大片竹林,韩九妹咯咯笑着,像天上的百灵鸟一样,一会儿东躲,一会儿西藏,叫韩久久跟在屁股后面徒呼奈何。 忽然,转过一片竹坡,小家伙就没头没脑的撞上了前边的一个黑影! “哎,小心!!” 韩久久一声惊呼,已是来不及了,“哎哟”两声闷哼,一大一小两道身影顿时化作了滚地葫芦。 “哎哟,没事吧?!” 韩久久一愣,连忙丢了手中的东西上前去扶,因为她已经看清了,被撞倒的那位是一个穿着齐整中山装的老爷子! 带着一股永山村的村民再怎么讲究,也讲究不出来的儒雅气质——这估计还得是个外边来的游客! 韩久久不敢怠慢,三两步冲上前去,先是检查了一通并没有真装出什么毛病,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您没事吧,怎么一个人在这野林子里啊,可感觉哪里不舒服?!” “嘶——哎哟,我这老骨头……” 老者龇牙咧嘴的摸着自己的后背,一身干净的中山装上也沾上了不少落叶,看起来滑稽不少,撑着韩久久的肩膀,从地上爬了起来:“这小家伙像炮仗一样啊,我都来不及让……” “爷爷,对不起,您没事吧?” 闯了祸的小九妹捧着老人掉落的手杖,泪眼汪汪的站在一旁,连身上的落叶都来不及拍干净,不知所措的小模样可怜极了。 “哎哟,莫哭,莫哭!我这个老人家都不哭,你个小娃娃有什么好哭的哩!” 被撞了个四脚朝天的老人家赶忙哄到,连自己顾不上了,拍着小九妹还有些湿漉漉的齐耳发,帮她把衣服上的枯黄竹叶一一拍去,唬得小家伙一个激灵,也伸着小短手帮老人清理身上的叶子。 韩久久哭笑不得制止了两人:“我来我来……” 好容易,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老人家姓胡,年轻的时候参军,正好被分派来永山村这一片打土匪,在这里受过伤,流过血,现在老了,正好回来看看。 “却没想到,还先被一个小家伙装了个大马趴,哈哈哈!” 老爷子拄着拐杖哈哈哈大笑,花白的头发下,映照着一分独属于军人的爽朗大气。 “爷爷……”小九妹扭捏,胡老爷子的毫不作伪的关切,让她多了一份撒娇的勇气。 韩久久笑着,宛如按摩,却悄悄在他身后几个大穴打入几团灵气——这老爷子挺合她口味的,就算不为小九妹擦屁股,她也不希望人真被撞出个好歹来。 老人家嘛,多小心一些准没错的! 竹林子里最不缺的就是干净的枯叶地,胡老爷子此时正被扶着坐在一处,本来他是想通知司机来接他的,被撞了一下,他嘴上不说,其实尾椎那一块还是有些隐隐作疼的,但是看着那眼泪汪汪的小娃子,一咬牙,先坐下来安抚一通再说吧!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正说着呢,另一个稍大点的小姑娘在他身后一通拿捏,本来他还没怎么在意,心想就由着她摆弄吧,也好安安她们的心,谁知道就是一股子暖气,随着那双按摩的小手,一路在身体中流淌开来,暖洋洋的,从心底发出一阵惬意—— 别说尾椎的隐痛了,就连这些年逐渐有些僵化的手脚都感觉灵活了不少! “哎……哎哟,哎哟,小姑娘,舒服!” “还行吧!”韩久久谦虚的询问,一边手下不停,直从颈椎一路沿大龙刮滑而下,淡淡的灵气如同梳子一般,将脊背的经脉一梳而过! “!!!” 胡爱国一把咬住牙齿,这才没在两个小娃娃面前呻~吟出来,抹一把冷汗,才保住了这张老脸! “姑、姑娘,你手艺可真好!师傅是哪个啊?”想保老脸又舍不得这舒服的滋味——这手艺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以胡老半辈子江湖打滚的经验,怎么不知道这回可能糊里糊涂捡到了一个大漏——错过这一回,下次再想要可就难了! 于是机智的开口,想仿照关公刮骨疗毒时分散注意力的方法。 嗯,就是他的待遇可比关公舒服多了! “自学成才,没有师傅哦!”韩久久笑着,顺着老人家的心思往下聊,问:“胡老一个人来这里旅游?这一把年纪了,您就不怕有个闪失。” “嘿!”老人家果然激不得,一说就急眼,竖着眉毛道:“老人家我身体硬朗得很哩,哪里会有什么闪失!”顿了一顿,估计是想起现在这幅光景了,老脸一红,强硬道: “这回的不算,是小家伙跑得太快了!” “哼!”小家伙一听不高兴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干脆一扭脸生气去了! “哎哟,我的小祖宗,爷爷说错了,是爷爷跑不快,爷爷的错,我们不生气啊!” 老爷子估计是孙控,这一下子慌忙举手投降,用尽浑身解数才哄得小家伙回心转意,倒真是不怎么注意后背韩久久的动作了。 “胡老来这里,是想找什么呢?” 韩久久或揉或捏,技法纯熟,一边看着互动渐入佳境的一老一少,状似不经意的询问。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干了半天体力活,于是宝宝码字时不小心睡着了!!!QAQ 简直是个大写的杯具!不过好歹还是赶粗来了,久久的新一轮故事!希望大家喜欢~~~(づ ̄3 ̄)づ╭?~ 第57章 番桃树下 “胡老爷子,你来这里是要找什么吗?” 韩久久笑眯眯的询问,成功让原本和谐到一塌糊涂的气氛整个微妙起来—— “……我一个糟老头,小娃子觉得我能来找什么呢?” 胡老爷子眯了眯眼睛,摸着胡子笑道,视线在手杖蹭亮的银制把头上轻轻一扫:把头上有一个类似于凸镜的弧面,可以清晰的映照出身后广大的视角。 军队……或者说特工的手段! 果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也是,哪个普通老头子这么富于探索和冒险精神,敢一个人在这么茂密的林地里四处摸寻! 韩久久轻叹,不知是不是因为背后大力推动的主力是乔时的原因,永山村这个小到不能再小的新兴景点,居然最先是在军门中扬名! 由此吸引而来一些小怪物老妖精的,韩久久表示一点都不意外! 嗯,一点都……… 麻鸡,劳资明明是想开辟一个正常!普通!和谐!的发展道路的!!!(╯‵□′)╯︵┻━┻ 韩久久抽抽嘴角,扯出一个心好累的7笑,分毫无差的对上了反视镜中胡老爷子的视线。 “呵呵,就像老爷子说的,找找当年的回忆吧!永山村是一个和平的小村落啊,希望在这里,老爷子您能玩的开心!” 一一所以不管是以什么目的,“和平”才是最重要的呀…… 韩久久笑着,十只如莲花般绽开的玉指徐徐收回。 那从背部大穴注入的,绕行浑身经脉一个大周天的灵气被缓缓收回体内,在一种怅然若失的舒适中,以一个掌扣结束了这一次的疗程。 然而双方似乎都没有沉迷在那种美妙的感觉里。 “……”胡老爷子静静地与韩久久对视了堪称良久的时间,隔着一面后视镜,忽然,嘲讽的嗤笑了声。 傲然道:“整个共和国都洒下我们的血,才换来了你口中的和平,小娃娃,你在担心什么?!” 担心一个曾为“和平”抛头颅洒热血的老人会亲手破坏掉这份平静吗? “那么——”韩久久笑着,毫不相让的与他对视,重新回到这个问题:“您是来寻找什么的呢?” “……” “我已经离开部队很久了。” 胡老爷子却突然说起另一个看起来并不相关的话题,看了看周围的竹林,认真的想了会儿,补充道:“离开了三十三年,到如今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糟老头子了。” “所以你不用担心什么。”他说,眼睛不离四周,特别是在他俩对峙中有些无措的拽紧了自己衣角的小九妹,和蔼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叹息道: “新中国刚成立那会,全国各地还是土匪特务横行,我就是那个时候参军,并被派驻到十万大山深处的这里,参与剿匪行动。” “具体的过程就不用说了,总之有一次我在与土匪交战过程中伤了大腿。”他用手杖拍拍自己的右腿。 “被安排在永山村附近的一个临时搭建的医疗点接受治疗一一因为伤得并不是很重,当时的战斗又一度很激烈,所以我主动请求留在了最靠近前线的这个医疗点中进行救治——当然这个并不是关键,关键是在那里,我结识了一个年轻的护士……” 胡老爷子坐在枯叶堆上,手杖横放在两腿间,一根手指轻轻敲着杖身,似乎合着某种特殊的韵律,他双眼微眯,一副沉浸在回忆中的样子。 “一个护士,一个伤患,但说起来,我们真正相识却不是在医疗点里,而是在——医疗点出去好一段路后的一片番石榴树下,哦,对了,你们这里更喜欢叫做番桃,那刚好是个满树番桃的季节呵……” 小九妹似乎被带动得有些入了神,砸吧砸吧嘴,仿佛也能体味到满树番石榴的芳香。 “小馋猫!” 韩久久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逗趣道,同样也安静的期待着这段沉淀了数十年光阴的故事。 “呵呵……那时候能填饱肚子都是一种莫大的福气,所有的果树都是公家的财产,我伤了腿暂时打不了山匪,就负责带着村里的小孩,满树的去寻摸熟了的果子,给队里送去。” “那小护士姓李,是个爱咂摸嘴上福气的小姑娘,第一次见面时,要不是她一身的护士服,我差点就把她当偷果子的小贼给办了!也害得她挨了一次大处分,队长罚她以后天天跟我们采集队去摘番石榴,但是一个果子都不许她吃!哈哈哈……” “自那开始,我们俩就跟冤家似的,天天见面,天天吵架——她是女生,吵着吵着还会扮可怜掉金豆豆,我没办法啊,只好偷偷摸摸的把自己那份填了她的嘴巴……这一来二去,居然还好上了!” “(⊙o⊙)哦~~~爷爷你跟那位奶奶谈朋友了,跟乔哥哥和久久姐一样!” 韩小盆友恍然大悟的指出了重点,换来久久姐一个“啪啪”响的脑瓜崩奖励。 韩九妹:嘤!QAQ 胡爱国摸着唇上的一抹胡子,脸上含着的是被时光洗去了所有涩意的笑容,他望着虚空,继续道: “桂省当时号称十万大山十万匪,那一场艰苦卓绝的战争整整历经了三年,我也就跟她在番桃树下,断断续续的摘了三年的果子……” 韩久久听到此处略微沉默。 胡老爷子:“说起来也是有趣得紧,当时物资紧缺,整个果季都指望着能多摘一些填饱肚子,于是我们两就天天搁那儿许愿:多长一些吧,熟得久一些吧!恨不得一年长一季,一季熟一年。” “咯咯咯,我也希望我家的果子也这样长!” 小九妹闻言,两眼发光。 “可是,枇杷还是只在春天熟,我家的红石榴也是过了八月十五才能吃呀,爷爷你们想出办法了吗?” “唉,要是这么容易就好了!” 胡老爷子摸摸小九妹的脑袋,笑眯眯的摇头,看见那小祖宗一下子嘟起来的嘴巴,连忙扯开话题: “咳,虽然在果子身上没有取得成功,但是打仗我们最后胜利了啊!” 胡老爷子说着,望着四周的眼神似乎茫然了一瞬,紧接着回过神来,指着周围的竹林笑道: “我记着当初扎营的地方应该就在这里的啊,怎么隔了几十年回来看看,连一片番桃叶都不见咯,唉……我还以为能尝尝当年的果味呢!” “那爷爷,你是在找当初的那片番桃林吗?”韩九妹倒是没忘记方才剑拔弩张的那个“寻找什么”的问题,当下不由得问到。 “对啊!可惜……来之前也问了村里的老人,这片竹林子,已经种了二十多年了!都说那片番桃林早就被一场山火,给烧的干干净净了。” “啊……”小家伙心疼:“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成片长的番桃树呢,原来被烧死了!太可惜了,好多番桃的说……QAQ” “哈哈,瞧你这馋样!回村里,叔伯婶子家好几棵番石榴呢,够你解馋的了!” 韩久久摇头失笑,而后指着回路诱惑道。正在此时,伴着户户炊烟,一声悠长悠长的呼喝从风中传来—— “九妹子!韩九妹!回家吃饭喽——” “瞧,你妈叫你回家吃饭了!” “知——道——啦——”小九妹顿时一个激灵,也拉长了嗓子回道,清脆的童心音如一股清流,瞬间荡破了空间的阻隔! 答完,小人儿方才反应过来的看着久久姐,和这个让她很有好感的老爷爷,想开口邀请同归,但又觉得好像他们还有说不完的话要讲,顿时纠结成一团。 被看的两人顿时对视一眼,齐齐用小指挖了挖耳朵,苦着脸戏谑道:“当真是妹的嗓子尖又尖,好比蜜蜂过山颠一一耳朵都快被你喊掉了!” “嘿嘿嘿嘿~” 小家伙骄傲的昂了昂脑袋,全然当成了赞美照收不误! 韩久久只好拍拍屁股从落叶堆里站了起来,对胡老爷子道:“怎么着老爷子,跟咱们一起回去怎样?您身边的人估计都该急了。” “嘿!”老爷子不服气了,把手杖敲得咚咚作响,怒道:“大爷我身体硬朗着呢,一个人走南闯北自由得很,谁说我带了人!!” “……”合着还记着这句呢,这是打算将错就错死撑到底么?! 韩久久感应着此时游荡在村子里的,那几个气息与他格外相似的保镖或陪护类人物,默然无语…… 回村的路上格外沉默,只小九妹蹦蹦跳跳的走在最前头,偶尔回过身来,冲慢悠悠走在后头的两人挥手招呼外,一路上只剩清风晚照。 “老爷子,您慢点。” 路过一段比较陡峭的山路时,韩久久一只手扶着胡老,一边说道。 “哼,怎么,不怀疑老头子我别有用心阴谋算计了?!” 可逮到这机会了,老爷子傲慢的一搭手,昂着脑袋,一副给你面子才让你扶的高傲样子,直让韩久久牙痒痒的想中途撒手。 “怎么,中途撒手可以算是故意谋杀哦!”老爷子跟装了探照灯似的,一瞥眼,紧抓着她的手,似乎真的怕她任性的一撒—— 韩久久:“……” 原来我在你心中就是这副模样?! 不好,手更痒了,想撒!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大家,长夜的奶奶住院了,长夜在陪护,昨天做了一天的检查,半夜才有点时间用手机敲敲字数,半梦半醒的弄了一晚,才算是弄出了一章,先发出来吧,这一周估计都这样了,谁让长夜没存稿。。。QAQ 不过应该不会断更,反正大家都习惯了第二天看对吧~(顶锅盖跑ing~) ps:昨天发生了什么,才有三个留言,宝宝有点慌。。。〒▽〒 第58章 婆婆的算计 “是啊,您光明伟正、精忠爱国,晚辈让您那无比纯洁的心胸彻底折服了,这样说行了吧?!”韩久久一翻白眼,没好气道。 “哎,只是说怎么行?你要在心底认同,并且执行起来,知道么,这才是学习的态度!年轻人,要学会谦虚——”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顺杆爬得那么顺溜,你真的是跟乔木头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吗?! 韩久久一脸怀疑,看那胡老爷子嘚瑟得一步三晃的模样,昂着脑袋连脚都懒得看!在这堪称陡峭的坡地上,倒让她这个“外人”替他紧张! 下到平地,只收获了满腹气闷的某人将手一抽,再次确定了“扶老人是个技术活”,没好气的撇撇嘴,看着前方已是领先了不少的九妹背影,以一种不会被她听到的声音回到道: “您这么光伟正,怎么就没敢告诉小家伙,那护士最后到哪里去了呢?” 她道,想起方才听到半途时感觉到的异样:既然记忆里都是与那护士的回忆,怎么到了最后却只剩了番桃?女主角去了哪里? 连带着老爷子看向四周时黯然失魂的茫然,或许,她已经可以猜到—— “因为那不是一个大圆满的结局啊……” 果然,胡老爷子也看着小家伙一蹦一跳的欢欣,微微摸了摸胡子,拄着手杖,笑容回忆中带着沧桑:“ 小孩子不适合听那种东西,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所以说,您其实是来找人的?” “找她的……埋骨之地,骨灰就埋在那片番桃林里……我总想着,再看一眼。” 韩久久倒吸一口凉气,神情愕然:虽然已经结局或许凄凉,却谁知,三十年前就已经是死别! 【我跟她在番桃树下,断断续续的摘了三年的果子……】 “三年后,剿匪作战的胜利前夕,那个被解放军追得上天入地的匪首——说实话我连他的名字都已经不记得了,却无比清晰的记住了,我接到他意外闯出包围圈,跌跌撞撞的跟着痕迹,一路追到番桃林下时,那种头脑那一片空白的恐慌感。” “什么都看不见了,只听得到胸腔里那个‘扑通扑通’跳得人心烦意乱的声音,直到看到一滩血红……像火一样,刺得人睁不开眼。” 胡爱国望着太阳只剩下一线的余晖,留下血一般的灿烂,他拄着手杖,苍老的花白头发在夜风中飘扬,叹出一口苍凉:“其实,我永远也无法想象,一向贪吃又胆小的小护士,就像一只小鹌鹑一样,喜欢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那一次,怎么就躲不开呢?” “她就倒在我们最喜欢去的那棵最大的番石榴树下,一声白衣服,全是通红通红的血,只留下一个咬了牙印的番石榴,被踩的半扁……” “后来呢?”韩久久问。 “后来?”老人眼里闪过一丝茫然,喃喃的说:“后来匪首被击毙,大剿匪行动在全国落下帷幕,我也就……我也就随着大部队,回到了自己的编制。再后来,升职、任务、受伤、退役、结婚、生子……一晃眼就是三十多年啦,竟然一次都没有回来看过。” “最近,偶然间听了一耳朵这小村子的故事,便想着来看看,谁知道原先的番桃林,连片影子都不见了……” 胡老爷子无奈的摇摇头,扶着手杖的身影显得有些苦涩,但他并没有再说些什么,迈开步子,又慢慢的循着小路向前村子走去。 前方,已是屋舍俨然,华灯初上,几个四处晃荡的黑影一见老人,顿时松了口气,齐齐上来,将人迎了回去…… “主人,回去吧。” 这边的黑暗中,一个高大的健壮身影慢慢褪去阴影的保护,一米二多高的大个子直接比肩韩久久的胸部,毛发黑亮,身材敦厚,正是越发神异了的黑犬斗战! 它看着韩久久流连在老者身上的视线,蹲坐在她脚边,宛如一尊门神:“怎么,是那边派来的?” 那边是乔时所代表的国家特殊机关势力。 韩久久摇摇头,神色莫名的答道:“应该……不全是。” 它不以为意的舔舔手掌,道:“人类的心眼真多!我差不多知道,为什么那些被探明了存在的神灵都不愿意跟他们交往了,这已经是第几波了?天天被这么试探,换谁谁不烦——久久,你选择的这条路,可是艰难。” “呵……”韩久久轻笑,伸出一只手指轻轻挠了挠它滑溜的下巴,眯着眼睛道:“艰难?不,在自身安全绝对无恙的情况下,这样的艰难,还不如说是一个见效最快的磨刀石而已,最具有挑战性,回报也最丰厚——” “红尘练心,有什么比官场更能体现人心百态?更妙的是,就算本姑娘光明正大的宅在村子里,也会有人源源不断的送上门来,嘿嘿嘿~~~” 她挑开自制的“属性面板”,看着其上比刚苏醒那会翻了无数倍的功德点数,笑得见牙不见眼。 斗战:“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喜欢挑战。” 韩久久见状飞了它一眼,扯着狗脑袋道:“你这只单身狗怎么会理解,本姑娘自己攒嫁妆的苦逼心态!” “好啦,回家!” 大袖一挥,昏暗的小道上,就再次陷入了沉静…… “对了,那个老头子,你打算怎么处置?”回到池中殿,斗战看着就要一头扎进书房里的韩久久,连忙抢声问道。 “山人自有妙计!” “砰”的一声,书房的门被狠狠合上,只有一句意味深长的留言,留给差点被夹了鼻子的黑犬…… 斗战:“……” 默默地从爪子中抠出一只中指: 韩久久,你牛的!待会不要来找我! 书房里边,韩久久自己搬了张凳子,一屁股坐在与神职绑定的水晶壁跟前,玉手轻抚,两眼定定的看着跟活地图似的,不断显示神域范围内任何一个地方的墙面。 “试试看……” 村子的另一个角落,那是村长的家,也是少有的,听从韩久久的建议,把多余出来的房子,改造成农家乐旅馆的地方。 胡爱国老爷子一行人晚上就借住在这里。 “老板,香港那边的大少爷发电催促了,问我们什么时候动身。”一个黑衣人绕了半圈,从老爷子偏前方一些的位置凑过来,问道。 这也是被特意要求的,因为雄虎虽老,却也容不得别人从身后靠近——前一个不听劝告的家伙,已经在医院躺了半年了! 这些从战场上退役出来的老兵,一招一式可都是冲着致命的地方而去,比之现在截除了大部分致命手法的训练方式,老爷子都不怎么瞧得上。 闻言,轻轻“嗯”了一声,手中借阅的村志依然翻个不停。 “没想到小小的永山村居然有村志这种东西,韩鹏赋……老老太公?真乃一代奇人,可惜,三十年前我还服役时,他就已经去世十多年了,缘悭一见,缘悭一见!” 村志这东西原就是老老太公下令编写的,后来也就一代代跟着流传了下来,胡老爷子似乎隔着这些村志,对那个在民国风雨中纵横来去的老老太公,神往不已。 而另一边,被冷落下来的黑衣人可不理解这份憧憬,在他看来,这些憧憬还不如一个准确的回话更让他满意——大少爷还在那边等回复呢,不过他也不敢催促,毕竟老爷子积威已久。 不过这却不妨碍他跟身边同样担任安保任务的伙伴吐槽: “明明都可以开车连夜走的,这小破村有什么好住的,还要千里迢迢特意赶过来。” “这是雇主的事,你管那么宽干嘛!” “问题时大少爷那边怎么回啊?” “就回他,明天的飞机,下午应该就能到达了。”——胡老爷子的声音从不远处幽幽传来,仿佛带着一种“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的蔑视感。 “哎,这就回!” 正在挠墙角的那个保镖顿时一个立正,然后挠着脑袋傻笑道,转身,冲跟他搭话的另一个同伴竖起一个“搞定”的大拇指,乐颠颠的走了。 “每次都是这一招……”另一个冷面黑衣人淡定的吐槽,目光落在胡老身上,翻书声依旧,于是继续不声不响的再次执行起了安保的任务。 然后…夜,深了。 村庄又陷入了静谧的黑暗中,万籁俱寂,连看书看得津津有味的老爷子也被保镖陪护三番五次的催促下,钻进了床铺,对着从农家窗口露进来的一弯明月,枕着双臂,神游太虚。 忽然: “咚!”“咚咚!” 两声轻敲玻璃的声音从窗边传来,老爷子一惊,又等了一下,似乎在留待守在暗处的保镖反应。 但是…… “老爷子,胡老爷子?没睡着吧——” 保镖没等来,却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女声! 胡爱国是真的诧异了,披上一件衣裳,起身,一把推开了客房隔绝视线的刻花玻璃。 傍晚时遇见的两个小姑娘中较大的那个俏生生的站在自己的窗前,穿着一身水蓝色的飘逸长裙,在月光下就像流水一样灵动! “你……” “想知道那片番桃林在哪里吗?有‘人’在等着你哦!” 不等老爷子询问,韩久久就笑眯了眼,这般说道。 第59章 绿衣阿桃 韩久久这是又要干什么呢? 为了一个不知是不是别有用心的老头子,大费周折——这是要变治愈小天使圣母玛利亚的节奏?! 斗战抛下最后一个陷入沉睡中的护卫,从阴影中走出,在韩久久脚下蹲下,看着对峙的两人,表示看不懂这世界了。 但是它的疑惑显然不能影响到一内一外的两人,胡老在这笑容甜美的韩久久,又等了一会,再次确认了护卫队的确钻不出来了,这才叹了一声,捏着手杖道: “我只是一个来找找回忆的糟老头啊……” 韩久久笑到:“咱这就是去实现您的愿望的啊,怎么,胡老爷子难道说也是叶公一流么?” 叶公好龙,好其是而非者。 批评的是那些口是心非的家伙。 她长叹,似乎略微惋惜:“这样子,恐怕就要让“人”失望了……” 然而胡老爷子斜睨着她,将披在身上的外套穿上,一颗扣子一颗扣子的系好,拿上手杖,干脆利落的推开门,来到韩久久面前。 风轻云淡的道:“快着些,老头子我等不及要见见我的故人了,顺便给娃娃你一个面子,见见那什么等着我人——还不带路!” 说话时,胡老爷子拄着手杖,一手负在身后,微昂着脑袋,一身休闲的白色练功服,在月光下道骨仙风,卖相十足! 开口的那口气,就跟使唤一个带路小厮似的,脸皮厚得——斗战都觉得自己自己爪子上的洪荒之力有些控制不住了! “嘻嘻,老爷子跟我来!” 然而韩久久就跟没事人一样,按着蠢蠢欲动的斗战,笑嘻嘻的一摆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让老爷子顺溜的从台阶上下来了。 “哼~” 于是,一老一小……哦,还有斗战,便顶着满头的月光,慢慢地顺着白天回时的道路,隐没在了竹林中…… 一个小时。 在黑不见五指的林子里绕了半天,饶是体力一向不错的老爷子也有些吃不消了,看着前边连迈步的频率都不曾乱过一丝的一人一狗,不由得气结的一顿手杖,手中便携式的手电往旁边一搁,靠着坡竹子道: “你说的地方到底在哪里!老头子可没你们小年轻那么好的身板,一个小时都够散步到山那头去了,那片桃林可没那么远,你当真不是大半夜的来寻老头子我开心?!” “老爷子说什么胡话呢,骗你玩又没有肉吃,何况你看——这不是……到了吗。” 韩久久在黑黢黢的小道前回头,笑靥如花,水蓝色的纱裙就像流水一样,即使是在被株株绿伞撑得一丝月光都投不进来的的竹林下,依旧如同自带光源一般,让以被落在十多步远之外的老爷子眼力都瞧得一清二楚。 “嗯?到了!” 胡爱国一惊,连忙看向被韩久久侧身让出来的一线光景——真的是“光”景啊!原本是黑黢黢的竹林小道,若不是自己拿了台手电,根本就走不到这儿来,可是现在他看见了什么? 一圈淡淡的光晕从韩久久身后升起,像一个不断膨起的热气球,不一会儿,就将小道上的两人一狗吞了个干净! “嗯……” 忽如其来的亮光让胡爱国一度失明,微眯着眼,待眼睛适应后,才将挡在眼前的手掌挪走,眼睛慢慢张开—— “这……这是!!!” 眼前的景象让久经风浪的胡老爷子也不由一怔,失声出来。 “怎么样,是不是很熟悉?” 韩久久说着,有偏偏白色花瓣落下,微风轻扬,散落在她发顶、肩头、足下,散发着清浅却绝不容忽视的清香,她伸手,从一桠被被果实压弯的的枝头上,摘下一个熟透的青白色果子,咬一口,满嘴清甜。 花果同枝,同耀于世,一果熟,一花谢,又有新的果子接上,轮回不休,却是说不出的和谐美感。 然而胡爱国已经回答不了她的调侃了,他举头,看向她身后那株足有三四层楼高,粗壮得有如虬龙般的大树,激动地热泪盈眶! “吧嗒”一声,那根从不离身的手杖直直从手里滑落下来,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不过显然老爷子没有那心思关注它了,直愣愣的看着那颗眼熟的大树,这样的枝桠、如此的形状……三十年间在脑海里无数遍,再没有比之更熟悉的了! 是番桃林中最大最高的那棵,结着最多的果实,拥有最甘甜的味道,是……是曾经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树大冠深,小护士就躲在叶子最密的顶枝那里,小心得有如一只禁声的鹌鹑,却被他一眼识破…… “三十年了!你还是一点没变……”胡老爷子那双已不再年轻的大手抚上树身时,简直有些颤抖! “对了!” 他仿佛想起什么,急急转向树背面的一个土包——在三十年 的时光磋磨下,原本就不怎么郑重的小土堆如今已经只有一个浅浅的隆起了,但是对于胡爱国来说,只需要一眼就已经足够认出! “书兰……” 老爷子颤巍巍的一步步走近那里——一块稍稍凹进山坡的地方,像被环抱一样,距离大树不过十多步,但是重重阻隔之下,从外边竟然看不出多少端倪。 李书兰死时不过十八岁,村人以夭折视为不祥,不肯接纳她入祖地安葬,胡爱国当时便在两人初遇的这棵番桃树后,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生生用双手刨出了一个墓地,在连李书兰的亲生父母都没反对的情况下,将她的骨灰,安葬在了这里。 大手颤巍巍的抚在当初充作墓碑的一块尺高白石上,因为夭亡之人墓葬不得大办,墓碑上什么字也没有留下,但是胡爱国却一下一下的,拂去青苔、拂去杂尘,仿若对着深情的爱人,没有一丝不耐。 “有人等着我……”胡老爷子的喃喃的似翻来覆去的品酌这句话,声音嘶哑:“是啊,你等了三十年……我一直没能来看你,现在顶着一个糟老头的模样,你肯定都不认得我了吧?” “书兰,对不起!”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滴进那坚硬的黄土里,留下一个短暂的印记。 这时,一方青色的丝帕悄无声息的递了过来,展开,夹杂着叶脉般玉色的纹路。 “多谢……失态了!”胡老爷子接过递来的丝帕,稍稍收拾了一下情绪,毕竟有人在身边,他抹了抹眼角,晕出的泪意瞬间便被搵去了。 “其实,你应该再让我感动一会的,这么急切做什么,不过……这份礼物我很喜欢。”胡老爷子拽着那方青色的帕子,越看越是喜欢,顺手便将之揣进了口袋。同时转身,在重逢旧梦的情况下,他打算速战速决,直接挑明条件: “说吧,小丫头,既然这么大费周折,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最后一个字说不出来,因为他转过身的同时,便已经发现了那一人一狗早早的就站在了很远的大树范围之外,正饶有兴致的强势围观,见他转过身来,还心情颇好的冲他挥了挥手! 但是老爷子的心情可不怎么好——两者间的距离,让他明白,这帕子绝不是她们递来的! 那么是谁那么好心? 胡爱国浑身一震,转向了身侧,一个从腰下渐渐变得虚幻的绿衣女子,雪肤墨发,十□□岁的模样——在他的目光下,正不知所措的捧着他方才掉落的手杖! “你是谁?” 不愧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存在,就算是直面如此灵异的一幕,胡爱国也不过怔愣了短短一刹那的功夫,肃容问道。 不是面对小九妹时的慈爱,也不是与韩久久虚与委蛇时的顽童心态,此时的胡老爷子,厚重的眉毛微微皱起,就变了一副让人心悸的模样,睥睨的气势散发开来,犹如山间猛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我……我、我是阿桃啊!!!” 绿衣女子果然被他一吓,一个激灵,两手抱着手杖,几乎哭了出来! “噗!” 远处,韩久久和斗战不厚道的喷笑,两两蹲在一旁,轻车熟径的找了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继续强势围观。 “阿桃?”胡老显然看见了幸灾乐祸的一人一狗,认认真真的扫视莫名出现在自己面前自称阿桃的少女,绿衣白裙,上夹着一缕缕玉色的脉状纹路,只一眼,就已让人确定,那方帕子出自何处。 认真的摸了摸袋子,取出那方绿帕交还到原主人手里,道: “抱歉,我想我并不认识你,多谢你的帕子。” “哎,不不不、不用!”阿桃简直是跳起来将帕子塞回到她的手里,脸色微红的猛摇头,道:“你喜欢就送你了,我、我还有好多一模一样的!” “……” 胡老爷子看着手里的帕子,微微皱眉,阿桃小心得打量了一眼,顿时又道:“你……要是过意不去的话,那……要不拿这根手掌与我换?”说着,将捧在手里不知是何木料的短杖微微拢在怀里,那姿势,活像生怕被人抢了一样! 胡老爷子死鱼眼的看着他那不知道内含了多少特殊工艺的手杖,执拗的回绝:“太亏,不干!” “嘤!QAQ” 绿衣阿桃泪眼汪汪: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韩久久&斗战:“噗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今晚又有一个娃子出场,大家应该能猜出阿桃是啥了吧?= ̄ω ̄= 欢迎留言并并调戏作者哈~~~ 这雷雨交加的,长夜先撤了!!! 第60章 当年真相 漫天飞花似雪,和风卷起波澜,凄美中尤带着三分香气,沐浴于其中的长发姑娘被风扬起裙脚,正抱着一方手杖,抽噎着,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在场的两人一狗,一方抱着肚子哈哈狂笑,一方正冲着陷落于人手的宝贝手杖,无线发射自己的死鱼眼。 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悲伤没有得到重视的阿桃姑娘怒了,冲着对面的糟老头子就是一跺脚,随着“哼!”的一声冷哼,身后足有三四层楼高的大番桃树,噼里啪啦的飞砸下一地果实! 触!不!及!防—— ━━∑( ̄□ ̄*|||━━ 正站在树底下的胡老爷子一下子就被砸了个懵头懵脑! 胡爱国:excuse me!发生了什么事?! “呜呜呜……” 绿衣白裙的少女二话不说的蹲地痛哭,嘤嘤粉泪搵湿衣裳,这毫不讲道理的的娇弱,让正站在一地果实砸出来的坑坑洼洼中的胡老爷子目瞪口呆!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身上,似乎准备找出一个伤口正是他才是受害者——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那些砸了一地坑洼的落果其实都只是气势汹汹的与他擦肩而过!虽是毫厘之差,但除了一些风压,其实老爷子根本连根毫毛都没受伤到! 哦,精神伤害除外…… 另一边—— 斗战瞪眼:【好凶残的妹纸!】 韩久久捂脸:【居然是个芝麻馅的小包子!】 一人一狗看着跟麻子的脸有得一拼的地面,对视一眼:【幸好没进树冠的笼罩范围!】 # 论围观的安全距离…… # “那边蹲着的小娃子和狗娃子!” 就在两围观众心有戚戚的交流时,那边已经从种种突发现象的惊吓中恢复了沉稳胡爱国干脆利落的她们招手,那一脸没心没肺的表情隐约中透着一股大将之风。 只除了另一只大手习惯性的想握握手掌,一抓之下扑了个空,才惊悟过来,惋惜的看了看被抱在绿衣少女怀里的小宝贝,摸了摸自己嘴上那层花白的胡子,毫不客气开始迁怒: “还不快过来给老头子我解释解释!!” 韩久久&斗战:小娃子(狗娃子)你妹!(╯‵□′)╯︵┻━┻ 俩娃子一脸黑气的挪过来,把鼻子仰到眼睛上,没好气的一脚踢了踢绿衣少女的衣裳,“节约点眼泪,现在是正事时间,你现在这副摸样能保持多久!” “呜……知、知道了!” 吸了吸鼻子,这个名为阿桃的少女拍拍屁股就站了起来,肿着一双通红的眼睛一边抽噎一边瞅着在风中花白了头发的胡老爷子,委委屈屈的递过怀里的那只手杖,道: “你好,三十年后的胡爱国同志!” 她说,语句中是已经消失了三十多年的时代特色,带着淡淡的怀念和谁也不知道来源的熟稔。 “我是阿桃,是以前林子里最大的那棵番桃树妖精……当然现在也是最大的,不过那片林子已经被人烧没了——那些倒霉催的熊孩子,非说什么要“割资本主义的尾巴”,把好好的一大片树林子都烧光了!” 阿桃委屈的摸了摸手中包浆厚重的手杖,说:“这还是你当初从我身上拿走枝桠做成的呢,现在居然不认识我了——诺,还给你,小气鬼!” “大姐,有谁能从一根被做成了手杖的枝桠上认出一个活生生的大美女啊!”韩久久头痛的捏了捏太阳穴,吐槽道。 阿桃一瞪眼,气势汹汹的撸起了衣袖,冲整个人都有些僵的胡老爷子喊道:“这怎么不可能!你摸摸看这纹路,这手感,这深沉又不失光泽的白色,是不是跟我的皮肤一模一样!!!” 衣袖下这是一只如白玉般纹理细腻的胳膊,她指着上边一处处浅得肉眼都不怎么看得清的纹路,理直气壮的举例道。 嗯,如果是化形术并不高明的精怪们,的确会在人形上留下本体的一些特征,就像阿桃身上猛看莹白如玉,实际上却遍布着迥异于人类皮肤纹理的浅浅树纹…… 把玩在手里这么多年的心爱之物居然是少女的一只胳膊什么的……韩久久偷偷瞟了眼一直都在牛气哄哄的某人——果不其然,老爷子的脸顿时就是一僵,刚伸出的胳膊就像触了电似的猛然抽回! 瞪着那被递还到跟前的心爱手杖,脸色真可谓是异彩纷呈—— 韩久久觉得满意极了~~~~ 斗战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再接再厉的接过话题道:“那么,这一次你请求我们把胡爱国同志请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胡老爷子的注意力一下子就集中了,经历岁月的沧桑却依旧明亮的视线停留在阿桃身上,从未多与人交往过的番桃妖精“蹭”的一声就羞红了脸! “就、就是为了……”阿桃垂着头,对了对手指,轻声道:“为了还你……不,你们,一个心愿。” 少女说着,在“你们”两个字上加了重音,似乎怕被又被人注意,又补充道:“你,和三十年前的那个救了我的小护士的心愿……” 胡爱国的心脏在“你们”二字出口时就似有所觉的微微一颤,少女话音落下,他顿了顿,方才嘶哑着嗓子,道:“小护士?” 目光移到阿桃面若莹玉的脸上,声音飘忽:“救了你?” “嗯!” 阿桃点点头,垂着头,声音细如蚊呐,解释道。 以前就说过,能孕育出神明的土地自有其玄妙,而阿桃的本体,便是机缘深厚直接扎根在其中的一条小小灵脉支流上,使得她短短几百年,就开启了灵智,从一介凡木,变成了草木妖精。 那一林子的番桃树,其实就是阿桃为了将自己掩藏起来而培育的□□。 再没有什么比将大树藏入林子里更保险的做法了! 然后,时间来到三十年前,在那个物资极度紧缺的年代,阿桃结出的果子,成为了大家勒紧裤腰带之余唯一的安慰,而就是那时,胡老爷子与小护士李书兰,来到了永山村。 树木也是需要陪伴的,尤其是开启了灵智的树木妖精,于是,喜爱番桃并经常相聚在阿桃本体之下的胡李两人,被她视为了最好的伙伴! ——不要奇怪,自然孕育的妖精,特别是草木类妖精,如果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的挫折变故,心性大都无比纯洁,认定了什么就是什么了,比一根筋还要让人无奈! “我年复一年的吸取最多的养分,挑选了离太阳公公最近的地方,给你和书兰结出两个最完美的果实,可惜,好像你们都没有吃到呢……” 阿桃说着,踮起脚尖指着足有三四层楼高的树顶,在最尖端的位置,长着两个并排的,高出所有树顶的,被太阳晒得紫红的大果子,仅仅是看外表,就高出所有的果子一大截! “那是……双王果?” 胡老爷子不可置信的喃喃,记忆里似乎要飘出那个甜美而娇憨的声音: “哇!今年树王又结了两个完美级番桃!爱国,你说要是拿去给队长,他会撤销不让我吃果子的处分吗?” “……嘻嘻,会当凌绝顶啊,这么霸气的果子,应该有一个霸气的名字——不去就叫双王果吧!爱国你说呢~~~一!定!会!同!意!的!吧!” “小果子,快长大~长大会有我相陪~ 陪你笑陪你累~有我相依偎~小宝贝,快长大,你要快快长大~~~哈哈哈,爱国,我唱得好听吗?” ………… “想起来了?” 阿桃轻轻说道,一眨眼,整个人都跃上了树梢,在众人的围观中,轻轻巧巧的摘走了位于树顶的那两颗大番桃,不知从哪又摸出一个盘子,拖着就从树上跳了下来! “我好不容易培育出来的两个顶级果子,每一次都被你们送这个给那个了,真是的,我都快伤心死了!” 阿桃说,将其中的一个塞给了沉浸在某种情绪中不能自拔的胡老爷子,另一个熟门熟路的祭奠在小小的土坟前,继续道: “我很着急啊,恨不得马上跟你们见面,但我是妖精啊,实力不够,连显现在人前的本事都没有!但也许是我的执念太深,忽然某一天,我陷入了顿悟一一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我再睁开眼时,我居然已经能够凝聚出一道淡淡的影子了!” “只要继续在影子里面注入灵力,身体就会越来越凝实,直至与常人无二。” “我太高兴了,将几乎所有的力量都注入了其中,虽然看起来还是有点奇怪,但是已经能够让你们看到我了!于是,我就兴冲冲跑去找你们,然后……然后就见到了藏在树叶丛里的书兰,就喊了她一声。” “她吓了一跳,然后抬头看了我一眼,很惊恐的样子,忽然就朝我扑了过来一一” 阿桃说着,两手揪着裙子,声音越来越低。 胡老爷子长叹一声,举目望着高高的树顶,声音嘶哑的接道:“就是书兰遇害的那天?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一向最懂得把自己藏起来的小鹌鹑会一头撞上穷凶极恶的土匪,怪不得现场留下了那么多的来历不明的坑坑洼洼,怪不得后来被击毙的匪首满身被击打出来的伤痕…… 胡老爷子看了看自己脚下的一片狼藉,其中,将大地击出一堆坑洞的果实已经随着阿桃的收力而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片无比眼熟的“麻子脸”。 微微苦笑,当时他还骂了她好久的蠢货笨蛋来着…… “对、对不起!” 阿桃猛的一鞠躬,“想说这句话很久了,但是当时是我消耗了很多力量,暂时不能显现出来,然后……然后你就走了,30年,再也没回来……” 绿衣少女说着,抹了把眼泪,声音哽咽。 第61章 莫名猥琐的婆婆 “对不起……对不起?” 胡老爷子低着头,盯着手里的那个硕大的番石榴,自顾自的喃喃,忽然“呵”了一声,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笑容讽刺—— “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 “活不过来了不是吗!” “是你害了她!” 以上都是胡爱国想叫喊、想愤怒的事情,然而嘴巴无声开阖,半晌,却终于只留下了一句话: “我有什么资格为她接受这句对不起……” 如今的他,已经不是当初被她声声念念的那个“胡爱国”,他从小山村中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升职、退役、娶妻、生子……自从三十年前踏出永山村的那一步后,“胡爱国”与“小护士”的故事就已经完结了。 两人的关系,生前不曾挑破,死后更不会互冠姓名,当然,或许还留有一份眷恋,或许还存着一份割舍不掉的情谊——那就是他不远万里重归此处会的原因——但终究……他们之间没有深入到,能让一个人有资格回应背负着另一个人生命的那句“对不起”! 那样的羁绊,应该称之为婚姻——或者说下定决心相伴一生的伴侣,而不是他这个,连回忆都已经泛黄了的路人……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也不看的就将手中的番石榴反手丢了回去,转身负手道:“这句对不起,你应该亲自跟书兰说。” 声音异常冷漠。 “吧嗒”一声,那个已经不知道孕育了多少年、堪称灵果的番石榴就那么咕噜噜的滚在地上,阿桃依旧垂着头,没有伸手。 沉默,在众人中弥漫。韩久久原是拉着斗战,体贴的站在一旁,现在倒是看看地上咕噜噜的灵果,又看了看两边沉默的两人,许久,长叹一口气,在两人的对峙中,默默地捡起了灵果,将之交还到了阿桃手中。 “吧嗒……”“吧嗒。”“吧嗒!” 绿衣少女静默的捧着手中的番桃,透明的水滴不断从她低垂的面庞下滴出,砸落在青中泛紫的果实上,不一会,捂着嘴中溢出的哽咽,再一次低头:“抱歉……明明、我明明是想跟你们交朋友的……抱歉,我什么都不懂,总把事情弄得一团糟……抱歉……” “但是”她抬起头,通红的目光坚定:“即使如此,我也还是拜托永山村的土地婆婆将你带来了,因为,我还有无论如何,都要交给你的东西。”她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晶体样的东西。 “这也是,她留下的最后的愿望——” “喀吧!” 话音落下,她手中的晶石忽然溢出乳白的光彩,星星点点的,像一条光带,从晶石中猛然跃了出来,大放光彩! 极致的光明,耀得人双眼都无法睁开! 【看着啊,这就是……】 阿桃的声音忽然变得缥缈,从耳边、从心底、从脑际,从胡老爷子的所有感官中传来——缓缓睁开眼,眼前已不见了那个绿衣白裙的少女,只有那一棵虬龙一样的大树,举着漫天绿叶,傲立在漫天白雾里。 那是从晶石中现逸出来的雾气,缓缓涌动着,像能量一般朝大树涌去,而随着的,是猛然如活物一般,向着天边伸展躯体的大树! 阿桃的本体,在雾气中飞速长大、不,应该说是巨大化!因为它瞬息之间,便已经撑起了一把遮天蔽日的巨大绿伞,并且,还在不断的延伸开去。 “咳咳咳……好可惜,你的果子,我还没吃够呢……” “队长好坏……总罚我不许吃,要是果子、果子再多一点就好了……队长就舍得了……” “咳咳,爱国那傻小子,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呢……你帮我多长几个呗……呵……呵……这样就能堵住他的嘴巴了……” “一年生……一季,一季……生……一年……阿桃,阿桃你说,到底……是不是……那、那家伙在忽悠我?你都结不出那样的果实……呵呵……” “不过,真希望看到啊……那样的……景……色……” 巨木疯长的过程中,一声声断断续续的声音熟悉至极,那些含糊的、艰难的气音,一瞬间就让以为记忆已泛黄的胡爱国眼角泛出泪花,一段段鲜明的记忆从匣子中汹涌而出,那些欢笑的、追逐的、痛苦的岁月,原来从不曾忘记! “啵~~”“啵~~”“啵~~”…… 一些细微得几乎捕捉不到的声响,在成千上万次的叠加中,居然也连成如气泡破碎于水面的声音,那是一张张叶子从树干中钻出、一朵朵白玉般的花儿自花骨朵里绽放、一个个饱满果实飞速从青涩变为成熟…… 那是一种生命的极致绽放,遮天蔽日的大树枝叶摇晃,其上花与果共同生长,花开、花谢、果出、果成,花果累累,还在不知疲惫的往远处延伸——仿佛永无尽头的一场丰收! “一年生一季,一季生一年……原来如此,这是当年那小护士的愿望,在那个物资贫瘠的年代,填饱肚子就是最大的奢望了!”韩久久这时也被那个遮天蔽日的大树笼罩进了树荫的范围,仰头看着,叹道。 “不过……那块晶石,是生生被压缩起来的地脉灵气吧,这么大一颗,还真是大手笔!” 明明,只是两个三十年前的,甚至不认识自己的“朋友”的不着边际的许愿,阿桃,就这样心甘情愿的准备了三十多年,甚至将立身之本的那条地脉中的灵气都储藏了起来,只为了这一次演出。 【看着啊,这就是当初,你们许下的心愿……】 阿桃的声音越□□缈,仿佛是从天顶传扬下来: 【还有,她最后留下的嘱托——】 话音落下,抬头,巨大的绿冠仿佛变成了一个无比宽阔的荧屏,一个白色的影像,缓缓从其中显形。 那是一个穿着老式护士服的麻花辫少女。 她笑嘻嘻的,身影单薄得几近透明。 “爱国!如果你能看到这段影像,就说明……嘻嘻,怎么想都不可能,明明我们都是学着伟大导师的唯物主义,并以之为信念行动的共、产、党、员,不过……嘛,那些就先不去说了!” “爱国……”白色的身影道,目光宛如穿过了三十多年的时光,与正呆呆的抬头仰视的胡老爷子正面对上,她笑容温婉中带着一丝悲伤: “我喜欢你,虽然你可能听不到我说这句,但是……我喜欢你!想嫁给你、做你妻子的那种喜欢!” 李书兰长舒一口气,没有泪水,声音却开始哽咽:“我知道你嫌我贪吃,嫌我胆小、嫌我碍手碍脚……但是,你也喜欢我对吧!其实我也很厉害的,我都帮你包了三年多的伤口了,该摸的都摸完了,你除了活蹦乱跳连句交代都没有!记住啊,你欠我的!” “这次,我不胆小了……可惜,你听不见了……” “胡爱国大混蛋!呜呜呜……你说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爱国,头七过完,我就得走了……也对!幸好你走得快,我总是拖拖拉拉的,这一次,真的不能再把你拖下来了……爱国,你走吧,走得远远的……一辈子都不要回来了!” “阿桃说,过了阴曹地府,书兰就是另一个人啦……你还活着,就好活得好好的,活过八十岁、一百岁!你欠我的,就还清了……” “然后,找一个温柔漂亮的老婆,做你孩子的阿妈……一定、一定不许比我漂亮!” “不……还是找个比我漂亮一百倍的吧……这样,你就不会记得我了。我也不要记得你了,我不要在奈何桥上等你一百年,我不想看见到时候你牵着老婆孩子的手从我面前过去,所以我就先走了,下一世,我一定比你大,你再也不能笑我幼稚了!” 屏幕上的白色身影或喜或忧,又哭又笑,看起来就像一个疯子一样,但树底下的那道苍老的身影,就那么直挺挺的仰着脑袋,像根雕塑一样,只是眼角的泪水,不知何时已经垂落不绝,笑着哭着,也像疯子一样。 阿桃也不知道是怎么样记录下来的影像,由着她絮絮叨叨的讲着些陈年往事,凌乱而琐碎,但是没有人不耐,而胡老爷子更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便开始一句句的应和起来,看着,就像视屏中两人有来有往的对话! 不知过了多久,李书兰道:“爱国。” 胡老爷子:“嗯?” “你说有一天,你真的会看见这一段影像吗?” “现在不就看着吗!” “会不会笑我?” “笑啊!” “会不会嫌弃我?” “嫌弃死了!” “会不会……上面的都没有发生,但是时间已经久远到,你已经忘了我是谁?” “哼,我还记得你抢了我很多番桃,下辈子,记得还我!” 影像中的人影渐渐开始变得稀薄,底下,舍不得擦干的眼泪也在一点点的模糊了对方的容貌,只有越发哽咽的声音,还在穿越着时空的界限: 李书兰:“我只是运气不好,没缘分,不怪别人,你可不要哭啊!” 胡老爷子擦擦眼泪,硬声道:“要走赶紧走,谁会哭啊!” 李书兰:“我不能帮你包扎伤口了,你记得不要那么拼了啊,浑身坑坑洼洼的,吓到女孩子就不好了!” 胡老爷子心中一酸,却死犟着不肯再流眼泪,大力的眨着眼睛,道:“那是男人的勋章好不好,你当初不是偷偷摸了好久吗,别以为我不知道!” 李书兰的身影越发模糊,只有一点断断续续的余音犹在:“阿桃是个好姑娘,我吃了双王果才能保持神智呢,别怪她……还有,好好活着,连带着我的那份!” “你要……好好的……” 最后一点影像消散,弥漫在四周的雾气已经消散一空,只留下一树庞大无比的绿冠! 胡爱国微微伸着手,似乎想要挽回,又似乎是挥手的姿势,许久,将视线落在那棵几如参天的大树上: “书兰,好大的树啊,你可以吃个够啦……” 他说着,空间中泛起白光,他再次抬高了手臂,搭在一枝被果实压得弯了腰的枝条上,似乎想要摘下一个熟透的果实,而白光渐渐浓厚,耀得连眼睛都不再能睁开,侵蚀得连自己的身形都在这奇异的世界中缓缓消散…… “结束了。” 一生平淡的声音,让极致耀眼的世界一下回归原点!斗战睁眼,发现已经立于最开始他们站立的那条竹林小径,在密密匝匝的枝条下,纵是满天星斗都透不下半丝光芒,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它抬头,已经不见了那个苍老的身影,镇邪神犬的视线中,只有韩久久手托着一团光芒,双目紧闭的站在自己身边,空闲的左手,按在自己的脑袋上,那是为了神念相连,将自己也带到那个奇异的世界中去。 “汪!那个老头子的魂魄已经安全回到自己身体里了!” 斗战道,镇邪神犬的属性,让它能无比敏锐的察觉到诸如魂体之类的动静,但是听它所言,方才她们一路引来的,竟然不是胡老爷子的肉身而是魂魄! “知道了。” 是韩久久带着神性的声音,无比清冷,无比空灵,这是使用神力时会附带出来的属性,能够摒绝身为生命的一切杂念,保持神明绝对清醒的一种状态。 不过一时三刻,她身上翻涌出来的神力波动渐渐平息,绝对冷静的眸子里再次泛出灵动的光芒,她贼兮兮看着手中的光团一笑,清了清喉咙,道: “咳,阿桃啊,你的事婆婆我可是尽心尽力了啊,先前许诺的功德值,婆婆就不客气啦!话说,你这为了保证愿望的实现不惜散掉灵身与本体合一虽然我很敬佩,但是你这模样不行啊,这么大的树,你那枯竭的小灵脉绝对支撑不起来原来包裹着你的结界的!不如……” “不如来我的社稷源明吧!风景好灵气足还有不少同类,绝对是修行的好去处!”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咯?!” “哈哈哈,真是太棒了!” 斗战斜眼瞄着一边猥琐的兴奋着的韩久久:→_→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写到一半,忽然卡文!然后磨到十一点,自动灵感迸发……宝宝还真是有大作家的脾气你!(笑哭!) 既然晚了,那就干脆码一章大点的,为了前天的断更~~~么么哒,小天使们,求多留言啊!!!不要打击长夜(好不容易有)的积极性~~~卖萌打滚= ̄ω ̄= 第62章 训练基地 第二天,鸡鸣天下白,清晰晨光。 当然,太阳的恩泽也惠及了位于祖国西南的这座小山村,晨雾渐渐消散,空气中也还夹杂着露水的气息,村长家的小阁楼里,一声轻吟,有一双迷茫的眼睛缓缓睁开了。 胡爱国茫然的盯着六七十年代那种老式蚊帐的苍白帐顶,枕头已经湿了,眼皮肿胀得影响视线,无数的画面在脑海中交织成一片浆糊,让他认不出真假,也辨不明是梦境还是现实—— “哼……”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胡老爷子才回过神来,勉强的撑起艰涩的眼皮,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珠子左右一看,便已经认出了自己的所在,顿了顿,满是老茧的双手默默自己肿得跟桃子一样大的眼睛,抽了抽嘴角,猛地一巴掌拍在额头上。 “中了那小丫头的算计了!” 从床上坐起来,记者射进屋里的微弱晨光看了看手表,又掀起蚊帐,一转眼便看见了那筐摆在极其显眼位置的青白色果实。 胡爱国:“……” 下床,绕着箩筐转了几圈,长叹一声:“老了老了,这是要晚节不保啊,周队不仗义!千里迢迢让我跑过来,却是这么个结局!” 说着,伸手拿出一个番桃,也不洗,在袖子上用力擦了擦,咔擦一口咬了小半边,一边毫不掩饰眼睛上的异状,大步走出房门,在旁边随行保镖们住的大房间外砰砰砰的敲门。 “嗯……谁啊!大早上的” 一声迷迷糊糊的明显刚睡醒的男声从拉开的门板后传来,尤穿着一身黑衣,不知道是不是睡前都没来得及脱下的高大保镖揉着眼睛就出了房门,带着明显的起床气——直到他定睛看见了来人: 倒吸一口凉气,连嘴巴都秃噜的打了个哆嗦! “嘶,将……老板!!!” 高大保镖想起刚刚说了什么,顿觉后背一紧,不由自主的双脚一并,“啪”的行了个军礼,僵着面皮不知道该如何行事,甚至连昨晚明明该是他值夜,为何会莫名其妙的睡在房里,同舍的伙伴们居然也没提醒之类的都想不到了。 好在他家老板此时的心思也不在这里,随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顺手将他堵在门口的身子推到一边,抬腿,迈步,在他一脸懵逼的表情中擦肩而过,进了挤着七八个保镖和随行医生陪护之类的房间里。 胡老爷子上下打量着一帮迷迷糊糊,显然刚从最深沉的睡眠中醒来的随行人员,满意地发现所有人都完好无损——虽然昨晚看见那小丫头的时候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但毕竟还是要亲自看上一眼才能放心。 嗯,放完心后,看着一众迷迷瞪瞪自顾盯着他看,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的保镖们,老爷子一如他们心中最恐惧的那样,把脸一沉,喝道:“你们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于是一阵抖落鸡皮疙瘩的激灵过后,众人清醒了…… 安抚或者疏导镇压,总之在老爷子的手下,昨晚发生的事情似乎被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忘记了,一行人井井有序的打理行囊,就等着吃完早餐后跑去散步的老爷子回来,一行所有人将启程前往香港——哦对了,早餐后,每个队员还分到了两个番桃作为饭后水果…… 山道上,居然也有一两个零散的游客,在趁晨雾未散时拍照。由此可见,永山村的旅游,已经从韩久久的提出和设想,在慢慢的变为现实! 胡老爷子安步当车的走在上面,谁也没让跟,一个人溜达着就到了韩久久的土地庙前。 小庙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让他摸索了个遍,然后他来到了供奉着贡品香炉的香案前,那里,有一个被摆的端端正正的白木手杖,上下都被摩挲得极为光滑,包浆浓厚,能看出原主人的用心和喜爱。 “啧啧,人小鬼大!” 老爷子端详了一会,啧声道。伸出鹰爪样的大手留恋的上下摸摸,然后收回手来,静默一会,也不知道对谁的,说了句:“不过,她喜欢,就送她了,反正……也是从人家身上拿来的,老爷子我今天就走了,落叶归根,也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说着,两手慢慢背在身后,转过身,就像一个普通的老人那样,微弓着脊梁,踏出了小庙的门槛: “昨夜……做了一个好梦啊……” 吧嗒的脚步声就这样缓缓消散在山梯之上,渐行渐远。 “……” 山道旁,一处被灌木丛林遮掩的草地上,一双眼睛缓缓将视线从那个身影消失的方向收回,撸了把狗毛,微微扯出一个清淡的微笑,然后拍了拍手中书,对身前的小人儿们督促道: “刚才给你们讲解的都记住了吗?来,再跟姐姐读一遍原文,你们就会知道,把爸爸妈妈们,以及爸爸妈妈的祖先们,从遥远的古代到今天,每一天都在做什么。” 说到这,清了清嗓子,以一种沉郁的嗓音念开: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bibo,四三声),二之日粟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三之日……” 深沉嗓音流泻,千年的诗篇再次复活,在这些草地上盘膝而坐的孩子面前,抑扬顿挫,仿佛要把人的神魂都抽入到那个挥洒着汗水的辛苦岁月,伴着冬日凌风,感受夏日逐猎,还有扫洒祭祀,秋收冬藏。 人类人往采篙忙,姑娘心中好悲伤,害怕要随贵人嫁他乡…… 染丝有黑又有黄,我的红色更鲜亮,献给贵人做衣裳…… 打到小猪归自己,猎到大猪献王公…… 堵塞鼠洞熏老鼠,封好北窗糊门窗…… 叹我农夫真辛苦,庄稼刚刚收拾好,又为官家建宫房…… 一条条铺叙,一月月苦辛,《诗经豳风七月》穿越千年的时光,向永山村的孩子们展示了周代早期的农民农业状况,围绕一个“苦”字,揭示了他们父辈祖辈……以及向上延溯无数年代的祖先们的终年辛酸,以及……伟大! 深情的朗诵落下,那些如梦似幻的景象也渐渐消失,心头仿佛一个沉重的枷锁消失,孩子们也渐渐从失神中醒悟过来,但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还没消退——九妹当即泪眼汪汪,道: “爸爸妈妈实在是太辛苦了,我昨天不应该跟他们吵架的……” 小家俊也低下了男儿头,说:“我不应该挑食,把好不容易才养大的蔬菜倒掉!” 小卢苇:“房子也是爸爸妈妈辛苦建的,我不应该在墙上乱写乱画……” “爸爸干活回来都很辛苦了,我还缠着他讲故事……我错了。” “我妈妈脚生病了,还每天出门剥甘蔗,原来这么辛苦!” ………… 韩久久摸着趴伏在自己身边的斗战,看着一众小家伙此起彼伏的心疼爸妈,油然而生出一种欣慰和骄傲! 她有足够的资源,也有足够的手段,她淌进那个无比庞大而复杂的官场和社会中,更是挣出了一个谁也无法忽视和打压的地位,不就是为了这些孩子们,为了她的家乡吗! 前世今生,均立根于此,她要为这片家乡,谋划出一个更加美丽的未来!所以,她教出来的孩子们,不仅要有丰富的学识,长远的视角,还要学会审视自身。 “为学先做人。” 这是上大学期间,对韩久久最有影响力的一位老师经常教导的话,被她奉为圭臬,并且在努力的实践当中。 而论到做人,又有什么,比我们国家传统文化中包含的更多呢? 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忠孝勇恭廉,华夏的先祖们,将一切美好得品质融化在了一篇篇流光溢彩的篇章里,跨越千年,为后人留下遗泽。 韩久久也不过是照葫芦画瓢而已。 她笑着摸摸一帮小萝卜头的脑袋,孩子们是最容易渲染的一张白纸,幻术也好,小手段也罢,她有能力,为何不为他们填充上一片美丽的颜色! 于是引导道:“大家说的都没错,爸爸妈妈很辛苦,你们以后要好好孝顺他们——九妹,你爸爸的生日不就是过几天吗?为他做一个小蛋糕怎么样,久久姐这里有材料哦!” “小家俊,你奶奶年纪大了,不要让她担心,要乖乖的,好好吃饭,快点长大,以后你就能保护奶奶了!” “小卢苇,其实画画也是一种艺术,你要是能用美丽的图画盖住以前难看的涂鸦,爸爸妈妈也许会更高兴呢……” “……” 一场敦敦教诲在半山腰的空地上徐徐展开,不知道会为将来的永山村带来多少改变,但是山下的一场电话,却实实在在的将在不远的未来,卷起阵阵风波—— “喂,周队?我老胡啊!” 胡老爷子被种保镖簇拥着登上轿车,漆黑的车体在新修的水泥村道上渐行渐远,然后,并入公路,消失不见。 而车厢里的话音却随着信号的波动,传到数千里以外的那个,韩久久称不上熟悉,但却绝不陌生的南方基地! 周将军依旧还在修养期,但是已经渐渐开始接手前段时间被他丢下的工作了,此时正拿着桌上的话筒,正在跟什么人通话: “老胡啊,去旅游,感觉怎么样?”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粗莽的声音,充满了不满的埋怨道: 【周队,我都退役多少年了!你说你们,一个个心眼比天上的星星还多,又把我骗去人小姑娘的地盘做什么?人挺好的一姑娘,怎么,又碍着你们什么事啦?!】 “脾气还挺冲?”周老爷子也难得的起了一分玩笑心思,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道:“当年是谁说,一日为国家军人,一生为国家军人的,怎么,想反悔?” 【嘁!想激我,没门!周队,我告诉你啊,你那几招,也就对付对付不谙人世的小姑娘管用,对我这个老油子,一点作用没有!怎么,不能说?那我就不问呗,多大事!】 “嘶——也不是不能说,反正以你的路子,过不了多久也该知道了。” “因为一些……唔不能说的原因,军区,准备在那开辟一个山林作战的训练基地,地点就在离永山村不远,以前乔时战斗过的那片深山老林里。” 【这么说,这一次是乔小子作为负责人开赴那里坐镇?一个兵王,你们也舍得他在深山老林里糟蹋时间?】 “没办法,前一段我生病那会,他和我家小子的动作有些地方过激了,把一些手伸得太快的家伙打残了,再加上上一次,牵连的南方各省的官场大清洗了一遍,虽然现在都快扫尾了,但是接连动作还是太显眼了,让他过去躲躲也好。这一次,不就是让你帮忙看看选址环境么,你自己想太多。” 【那周尘那小子呢?】 “他也得躲,我把他弄到北方当一小村长去了,既然决定了要走仕途,磨练磨练总是好的。” 【唉,你总是有理,我说不过你,不过我看那小村子挺好的,周边环境符合……】 一通电话打了十多分钟,最后周老将军把话筒轻轻挂断,双手交叉,放在桌上,一双虎目灼灼的看着立正站在桌子另一边的那道身影,道: “都通清楚了?” 乔时:“是!” 周老将军:“任务你也能理解,我就问你,能不能完成任务?” 乔时:“保证完成任务!” 老将军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盯着他,从头到脚,仿佛是要发现他一丁点的言不由衷,而乔时,一身军装笔挺,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 许久,他方才颔首道: “不仅仅是永山村,那里与国家而言如今是合作大于对抗。我建议设立这个训练基地,主要还是为了防范西南各国的蠢蠢欲动,上次就连国际佣兵都敢明目张胆的进入我们国家的领土了,我们的军队,要做好应对一切挑衅的准备!” “告诉他们,这片神秘的东方领土,并不准备像全世界揭开她的面纱,她依旧是,世界各方恐怖势力的禁地!” “是!誓死捍卫祖国!” “去吧,做好接受军区各方面部队人才接收的准备,你要把这个基地,切切实实的给我办出成绩来!” “啪!”的一声,乔时进了个军礼,转身离开办公室。 “……也希望你,认清自己的感情……”周老进军看着合上的房门,又一把靠在椅子上,轻声喃喃。 而门外,乔时摸着脖子上一颗青蓝的珠子,入手沁凉,有一种浸透道灵魂里的清爽感,让他不由自主的微微勾起唇角。 “久久……”他道。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生物钟紊乱,再加上吃错了东西,长夜的弱鸡身体有些撑不住了,昨天吐了一天,倒下了,还来不及告诉大家! 第63章 采松菇 一夜雨疏风骤,临近清晨才放出了天光,万物都在风雨的洗礼后散发着清新的气息,山林在苏醒,飞鸟虫瓢也开始了一天的辛劳,而永山村的孩子们,则一大早就汇集在了韩久久的小庙前,正一边拎着自己的小竹筐,一边兴奋的交头接耳。 “久久姐怎么还不来啊!”小九妹百无聊赖的蹲坐在小庙的门槛上,撑着小脸,嘟囔道。 小家俊挠挠鼻子,猜测道:“说不定是昨晚又睡晚了,久久姐总让我们早睡早起,她自己就从来没做到过!” 小卢苇挥着手中折成鸟喙的树叶,开阖着“嘴巴”,接道:“久久姐说她是大人,大人和小孩不能混在一起讲。” 小家俊叉腰,不服气道:“我奶奶说,没娶媳妇都不算大人,所以久久姐也不是大人!而且从来没有见她下地干活过,奶奶说,大人都是要养家糊口的——九妹,什么叫养家糊口?” “呃……”小九妹翻着白眼想了一下,不确定的说:“山羊家吃白面糊糊时都糊在了嘴巴上?因为它们都没有手擦——为什么大人要让山羊吃糊糊的时候粘在嘴巴上?” 小家俊有点懵,支吾道:“也许……也许大人有很多糊糊吧,我奶奶说,她小时候连一粒米粘在嘴巴上都要拿下来吃掉的……只有糊糊多了,才随便山羊吃的!嗯,就是这样!” 小家俊自我肯定的点了点脑袋,一副我真聪明的模样! 嗯……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沾了那么一点点边吧…… 韩久久抽搐着嘴角在他们身后想到,忍住了把这帮脑洞开到天际的熊孩子们回炉重造的冲动,从小庙的另一边转出身影来。 蹲在外边一点玩树叶的小卢苇第一个发现了她的身影,一下子就把手中的叶子丢到一边,欢呼的冲进韩久久的怀里,喜道:“久久姐来喽!久久姐来喽!今天我是第一个,嘻嘻嘻~~~” 韩久久急忙接住了像颗小炮弹一样砸过来的小东西,把手中的小竹篮丢在一边,抱着这比小九妹还小一岁的粉□□娃,挂了一下她的小鼻子道: “小卢苇最近肯定有乖乖吃饭,都变重喽!” “那久久姐,我乖乖吃饭,我的年纪就可以变得跟九妹姐姐,跟家俊哥哥一样大吗?” “咦,为什么要跟他们一样大呀?小卢苇等不及要长大了?”韩久久笑问,对于这个要追上年龄的问题分外有兴趣。 小卢苇道:“因为他们都比我大,他们都去上学了,就我一个人还留下村子里,一点都不好玩!” “哦——原来是这样啊!” 韩久久明了,这小东西其实就比韩九妹和韩家俊小了一岁而已,但因为天身体弱,长得瘦瘦小小的,她家人生怕她受欺负,把入学时间一拖再拖,结果就是她迟了一众小伙伴两年才入学,这事在韩久久还是韩九妹的那一世,一直被她怨念到大学毕业! 于是韩久久逗她道:“可以呀,今天你们都跟久久姐一起去树林里采蘑菇,然后回家好好吃掉,雨后的松菇不仅好吃,而且营养丰富,回去让你们家人做一个小鸡炖松菇,就够你们嘴福的了!” 其实松菇我们一般都吃的干货,因为鲜松菇吃多容易拉肚子,这主要是由于鲜松菇外面那层皮的缘故,不过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谁家里都不缺一个把天上地下能吃的都料理干净的好手,简简单单的去皮、焯水的工序,在村里谁家都不是秘密。 “等会加油采,回去努力吃,你们就一定能快长快大的!” 韩久久说,笑着把小人儿放下来,顺手摸了摸没蹭上怀抱的几个小东西的脑袋,然后吩咐他们拎起自己的小篮子,指着山上厚厚的松林,兴奋道: “让我们——” “出发!!!” 一帮小孩欢呼:“哦哦哦!!”吧嗒吧嗒的,就以冲锋的速度往松林那边冲去,小孩的天性让他们谁也不肯让谁,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韩久久的视野里。 “真幼稚!” 哦,还有一个小九妹,因为丢了每天第一个“爱的抱抱”,这会正撅着嘴抓着韩久久的衣角,死也不放开! 随便表达出她对那种小孩行径的不屑—— 韩久久对她满脸“我的久久姐被抢走了的”小孩行径置之一笑,揉了把毛茸茸的小脑袋,也举步朝树林子走去…… 雨后的松林散发着独特的清新松香味道,厚厚的松针铺在地上,很好的解决了雨后湿滑的问题,零零散散的蕨类和小灌木遍布在林下,小孩们一入松林就像进了自己的家一样,自觉地散落四面八方,低头在厚厚的松针下搜寻那些个羞答答的小东西。 孩子们都是一大早就爬了起来的,这一大片松林还没被更早的采摘者扫荡过,大家嬉笑着撩拨着新被雨打下来的枯枝,在一片素净的针叶上,欣喜的看着一簇簇一丛丛游兵散勇似的各色松菇。 红褐色的,乳白色的,鸡油黄的……如雨后春笋般迫不及待的从地底下钻出身子来,以一种懵懂的姿态,将自己展现在新世界里!如婴儿般固拙,像小伞样萌发,跟荷叶般展态……好了不吹了,再说下去就该不舍得下嘴了!QωQ “注意你们脚下,小心滑倒,松菇很多,不要跑到那些陡峭的地方去挖,也不要跑出我们村松林的范围——” 韩久久不厌其烦的嘱托,特别强调了不能跑远——在自家领域的范围,要是有个不小心,她还能及时跑过去搭把手,但要是跑出去可就不一定了! 毕竟这里已经很靠近她领域的边缘了,当初升级的时候,领域是往四只小妖精的老家那边扩展的,是跟这片山林完全相反的方向。 “知道啦!” 一帮小孩子清脆的答道,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摘采松菌,一切早就习以为常,有几个小孩一边答应着一边又再次有了收获,拨开厚厚的松针,小心翼翼的将粗大的菌柄挖起,拍了拍基部泥沙部分,露出几个“缺齿”的笑容,将它们放到自己的小篮子里。 韩久久见一帮小家伙都做得井井有条,满意地点点头,挎着自己的小篮子,哼着歌儿,来到领域边缘的那片松林下——也算是变相性的将一帮小孩圈在了自己的感知范围里。 “采蘑菇的大姑娘,挎着一个小竹篮,清晨带着小朋友,走遍森林和山岗~~~~” 好吧,场景不同,歌词也得改改才应景不是! 虽然大竹筐和小竹篮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等级的…… 雨后山林的馈赠是丰厚的,都不用韩久久如何费心思,飞扬的神念已经自动把一个个已经长出、或者还羞答答的隐藏在松针下的小蘑菇印在了韩久久的脑海里,鲜美或者是不适合采摘,一目了然。 “这简直是在作弊啊!” 韩久久感叹,完全不在乎什么破坏了采摘的乐趣之类的,吃货的脑回路告诉我们,只要能吃到嘴里,管它什么方法都是正义! 顺带的,趁熊孩子们不注意,韩久久一指弹出,还抖落了十几只松果!在几只惊慌失措的小松鼠的尖叫下,慢条斯理的掏出松子……嗯,马尾松的松子,大小只有红松子的一半,油脂量较低,壳薄,可以像嗑瓜子一样往嘴里一丢就行。 韩久久的家乡盛产马尾松,松花粉倒是常见,是一些传统食品,例如松花糕、松花团子、松花酒等的必要原料,也有一定的药用价值,但是松子却难寻,因为它们的松果成熟后鳞片即张开,种子迅速脱落,要不是韩久久有神念,想吃到松子可难! 心满意足的兜着松子在树林里左走走右转转,一开始的新奇过后,便把神念也收起来了,开始凭借自己的本事把篮子填满。 忽然,韩久久转过一片矮灌木,整个人就被一个温暖的手臂拢在怀里! What!!!Σ(`д′*ノ)ノ 韩久久一惊,整个人都绷紧了,准备挣扎—— “久久,是我。” 一声熟悉的声音从头顶处传来,带着浓浓的欣喜和思念,一下子就让韩久久软了腰肢。 “乔、乔哥哥?!” 韩久久整个人懵在那里,有一种虚幻的感觉,但从男子身上传来的熟悉而又冷硬的味道,却又是无比真实! “嗯……” 乔时把脸埋在韩久久只到他胸前的脑袋上,嗅着她散发着清灵味道的法香,喷出的热气打在她耳上,轻而易举的让某人通红了耳际。 “别……别在这里!还有好多孩子呢——” 说完这句,韩久久老脸一红,莫名的想起前世霸道总裁强上时女主挣扎的台词…… 噫,她需要一包去污粉! 被自己污到的韩久久到底不是遇上了只会下半身思考的霸道总裁,乔时不过是想一抱以解相思,心满意足之后,便也从善如流的松开了被他禁锢在怀中的韩久久。 那张常年冰封的脸上如今也挂上了一抹温柔道极点的微笑,看着收了神通,在山林中穿梭到底还是沾上了一些污渍的小脸,心疼的伸出大手,细细的将几道污痕抹去,为她将挣扎出的一抹乱发别到耳后,露出那双红通通的小耳朵。 “我好想你,久久。” 他再次贴近她耳旁,悄声说道。成功的收获了白眼一枚,被韩久久拉着就往另一边安静的林子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艰难的爬上网来了!!宝宝家的wifi被雷劈坏了(大概),山区里的手机登录好虐!!!QAQ 好吧长话短说,宝宝怕一会又该连不上了…… 感谢小碎的地雷,感谢大家的关心,长夜的身体。。。好吧还没好,不过我会努力不断更的!谢谢大家一路陪我走来!!!么么哒~╭(╯3╰)╮ 第64章 关于养老婆的问题 “你怎么来了?还这么偷偷摸摸……” 韩久久收了收脸上的绯红,晃着被某人紧紧牵着的小手,嗔怪了一眼道。 “惊喜。” 乔时默默的说,似乎被那双细嫩的小手吸引住了,垂下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被他宽大的手掌整个包裹住的玉手,心中一阵诡异的满足。 韩久久脑门抽筋的看他一边不敢抬头的“羞涩”,一边胆大包天的摩挲着自己的小手,整个人都是这幅表情的:→_→ 此时他们已经转出了孩子们摘采松菇的那片林子,来到一块开阔的裸岩旁,裸岩下还有一个石窝窝,有水脉不断地从中间裂缝中涌出,变为清凉甘甜的山泉,还有一只不知道是谁无私贡献的竹瓢,放在泉边,以供山间往来的干渴行人饮水使用。 岩石向阳,这会已经把昨夜的雨水蒸发干了,剩下一些扎根在石缝中的小花小草,都在招摇着枝条,趁太阳未高的这段时间努力给自己积攒下足够的水分。 不过韩久久可管不了这些,伸手一摸,感觉还挺干净,便两脚一蹬,三两下就爬了上去,一屁股坐下,伸着小脚随意的晃晃,感觉良好,这才拍着旁边的位置,冲底下一直看着她笑的某人道: “上来呀!” 乔时看着她拍的那个紧挨的位置,“哎”了一声,两眼发光,还不待韩久久有所准备,便见他微微一矮,就像冲天鹞子一样,一下就蹿了上来,比韩久久不知道干脆利落多少倍! 骄傲的享受韩久久满脸“你好厉害”的崇拜洗礼——当然某人肚子里的原话可能是“尼玛,牛逼!”之类的——觉得比自己在大比武中得了冠军还高兴,一种独在□□中的飘飘然感觉从骨头缝里生出来,乔时抿着唇笑着,小心翼翼的在韩久久留给他的位置下坐了下来。 位置紧紧挨着她的身体,一坐下,那股独属于韩久久的清冽冷香幽幽袭来,让乔时不由得一下子绷紧了身子。 少校大人,您这么怂,不怕被队里的一干损友嘲笑么? 韩久久好笑的感觉到身边一下子硬得跟堵墙似的某人,“感谢这个纯洁的年代~~~”,韩久久愉快的抖了抖小腿,对于还没把她家男人带入无节操的深渊而深感庆幸,道: “这回回来干什么?能呆多久?” “这回不走了。”乔时说,看着近在咫尺的韩久久,犹豫着将手撑在了她身后,从远处看,宛如一个拥抱的姿势,这才高兴道:“军区准备在十万大山里边开设一个训练基地,我担任主教官和负责人,起码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走了。” 他们也起码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用忍受两地分隔了!乔时忐忑的看了眼韩久久,似乎想问:你高兴么? 却见韩久久一脸似笑非笑的奇怪表情,心中咯噔一声,果然便见韩久久一扭身,挤开了他暗戳戳虚抱的手臂,抱着双膝,用无情的背影对着他,闷声道: “你们部队就这么忌惮我吗?” 忌惮到要用一支部队放到她身边,预防镇压? “我的存在要是这么惹人忌讳,那我还不如学学那些避开人间的前辈,也拒绝跟你们交往算了!省得惹人烦心……” 往日里娇憨的声线已经带上了哭腔的颤音,韩久久抱着双膝,把脸埋在怀里,努力掩饰着忽然就酸涩起来的鼻头和眼眶。 很多事情,韩久久不说,不等于她不知道!重生的茫然,未知的神道,村子的前途,以及忽然就一脚踏进的官场尔虞我诈……她像一个孤独的先行者,无人可以与他同行。 其实她并不善于的算计,毕竟前世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白领,今生面对那些层出不穷的试探与谋划,她也会累,也会不知所措,以前不说,也不过是因为无人在意而已——因为就连前世的父母,今生也只能喊一声叔叔阿姨! 而在意的,斗战不过刚刚生出灵智,几只小妖精还都懵懵懂懂……她又怎么忍心让它们担忧? 毕竟属于韩久久的东西,早就少得可怜,如今还剩下的每一样,都足够让她珍惜…… “久久……” 乔时看着双肩轻轻耸动的韩久久,颇有些不知所措的双眉紧皱,一双大手悬在她的肩头,迟迟不敢落下。 “久久……” 他又唤了一声,道:“军事训练营的提出已经是两三年前的事了,为的就是应对南方山多林广的问题,上一次——就是你救我的那次,我们小队,就是在密林中丢失了方向,而救援的队伍,更是无法再那样的环境中发挥应有的作用。还有就是,南方各国最近异动频频,久久,上一次使我们险胜,可是谁能保证没有下一次呢?” “而且,毫不客气的说,久久,你是全天下有数的名医,训练基地落户这里,明明是我们在沾你的光,你有什么理由委屈了自己呢?” 这种年,房屋拆迁都有赔偿款呢! 乔时的声音柔和,一点也不像平常提及责任时那般汹涌澎湃,他看着以背相对的韩久久,缓缓的将手按在了他的双肩,一字一顿,如下誓言: “我不敢保证训练基地的存在与你无关,但是我敢保证,久久,只要你不先改变态度,我便永远不会让那边的风浪动你一分一毫!” 猛地将委屈得抱膝的姿势从后边掰开,看着仰面向天,惊愕中还挂着两点粉泪的韩久久,心中骤然一痛,在那双粉目的瞪视下,垂头,轻轻地两个吻落在眼角,为她拭干眼泪—— “你还是笑起来最好看。” “死开!” 湿润的触感离去,韩久久方才猛的一下醒悟过来,脸色爆红的一把将居高临下的男人推开,捂着脸,以闪电般的速度坐起来,犹感觉眼角有两处还带着不一样的触感! 一屁股把两人间的距离拉开,韩久久捂着小心脏,扑腾扑腾的频率简直就想要蹦出来一样!而脸上像火烧一样的温度,就是不说,她也能想象出是个什么光景! 嘤嘤嘤,她要收回前言,这年代哪里纯洁了!那种霸道总裁的宣言,分分钟将节操丢了一地好么!!! # 被撩得猝不及防!# “久久……” 身后传来乔时委屈的声音,活像一只被抛弃了的大金毛,随即感觉衣角被抻了抻。 “别闹!”啪的一声,韩久久头也不回的拍走了作怪的大手,继续捂脸娇羞…… 被抛弃的乔时:QAQ 我做错了什么?! “久久,我留下来,你不高兴吗?” 一声轻叹,仿佛带着万般委屈,韩久久的接收雷达一下子就竖了起来,便听得:“那我回去跟将军说一声,让他把我调……”走! “你敢!” 还没等乔时说完,韩久久忽的一声扭过身来,柳眉倒竖的一把揪过他的衣领,恶狠狠的凑到他面前道:“谁敢把我男朋友调走!你——想——去——哪——” “去这里。” 乔时默默地戳了戳韩久久的心脏,轻声道,那张平静的脸也压不下一直上扬的嘴角,眉眼间全是笑意。 o(*////▽////*)o韩久久这才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哪里有什么委屈! # 男友浑身都是戏 # 这时再抽身回去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乔时那凑不要脸的开始放胆,无师自通了一把揽住了某人的小蛮腰,将那小小只的身影全然笼罩在了自己的怀抱范围。 “我会一直守着你,相信我。”他说,把头埋在她发顶。 “哼,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韩久久闷声道,嗅着他身上的浓厚的雄性气息,小粉拳恨恨的捶了几下,道: “哪家男朋友不是守着自己另一半的,就你,天天满世界的跑,也不怕我被别人叼了去!” 盗用了小九妹的童言,韩久久一脸正直的在乔时怀里蹭,终于找到了一个无比舒服的位置,才听到头顶某个略微僵硬的声音: “有我在,没人敢叼,以后我就天天守着。”以后看见十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异性跑到他老婆身边就敲断腿!(╰_╯) ——如果韩久久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定会娇羞的冷笑:骚年,你太天真了,知不知道有一个词叫百合~~~~ 咳,当然,韩久久的性向还算正常,于是就躺在她家骚年的怀里,扳着手指头,开始算账: “要想追上本姑娘,你以后可就要注意了!” 韩久久一本正经道:“本姑娘说不得打不得骂不得,你以后就剩一件事,那就是:宠我宠我宠我!没把我宠上天去,本姑娘分分钟让人家叼走!” 乔时忽然想起那个懒得瘫在床上身影,顿觉大有所为——于是严肃的点头:“我会把你宠到别人都受不了,分分钟把你还回来给我。” 噫~~~这小嘴甜的! “很好!” 满意的咂咂嘴,她看向头顶那个浑身上下就剩了一个“帅”字的某人,眯着眼睛问道:“你的功德收的怎么样了?” 乔时一滞,摸了摸胸口的小珠子,掏出来放在韩久久的手心,问:“你怎么知道?” 收集功德不过是他在心底悄悄定下的目标,为的就是不让像那两条半龙出现时那般无力的事情再次上演,因为功德是连神明都要忌惮的力量,但他应该是没跟任何人说过才对! 韩久久瞅着他的惊愕,捏着那颗青蓝中泛着金光的小珠子笑道:“惊讶什么,就连功德是什么,怎么收集的事都是我告诉你的,不要告诉我你想不起来!” 乔时郁闷的又把脸埋在他的头上,道:“这本来应该是一个惊喜的……” 在某一天攒满时,被他忽然拿出来,送给她,作为他的守护,永远留在她身边什么的。 “乖哈~~~” 韩久久笑眯眯的摸了摸他有些扎人的脑袋,看着那颗只是隐隐绽放着金光的小珠子,皱眉道:“还是太少……” “我以后会努力的!”乔时充满了赚钱养老婆的动力! “乖,当然要努力!再加上我这份——” 韩久久眯着眼,一指点中青鱼珠,头顶上忽然晕出一圈淡却坚实的功德金光,随着韩久久的催动,慢慢地朝那颗珠子传送,连带着头顶的那圈金光都微微黯淡了下来。 “你在做什么!” 乔时双眼一眯,本能的觉得有什么不对,顿时两手鹰爪如电,一下子抢过被她捏在手中的青鱼珠,厉声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如提要,这是撒糖的一章~~~= ̄ω ̄= 感谢荷缘童鞋的火箭炮,这么晚感觉好对不起你!QAQ但是宝宝忍不住摸鱼,你们快来鞭策我~~~ 第65章 土地公的目标 “当然是多攒点功德咯!”韩久久不以为意的扣了扣脸蛋,却也没跟他去抢那颗小珠子,两手撑着身后的岩石,半仰着看着天空,道: “乔哥哥,有一件事你应该是弄错了。”韩久久说,视线转到乔时那余怒未消的脸上,微微笑了笑,如玉般的小手轻轻抚上他刚毅的脸颊,道:“真正需要功德之力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啊!” 真正需要功德之力的人,是你啊…… 乔时看着韩久久不断张合的樱唇,里面吐出的每一个字他都知道,但是连在一起,猛然间他却摸不着了头脑——功德之力,他需要? 说真的,就算与韩久久确定了男女朋友的关系,但是对于韩久久的世界,除开平时聊天中零碎的涉及到一些,还有就是他陪在她身边时偶然遇见的,除此之外,一知半解。 而显然,那个世界,就是与神话传说中的也大不相同。 韩久久当然是明白乔时的疑惑,说起来,都怪他们平时相聚的时候太短了,短的让她除了吃喝玩乐之外(……),都没时间给他做一个简单的扫盲! 于是便握着他的手满目深情的解释道:“因为,我的意中人是一位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踏着七色云彩回来娶我。” 乔时:讲道理,媳妇,这有一点难……  ̄△ ̄ 韩久久大手一挥,也不管明年上映的星爷经典台词被盗用了会怎样,继续深情款款的盯着被她看得有些发毛的男朋友,道:“所以,乔哥哥,你要加倍努力,变不成脚踩祥云的盖世英雄你就完了!” 乔时:那玩意儿是努力就能踩上去的吗!!! QAQ 在他汗流浃背的搜肠索肚,想要他家媳妇将就一下降降门槛什么的时候,韩久久的小手已经万分温柔的帮他拭去了额门上的汗珠,抿着小嘴不胜娇羞的道:“所以,乔哥哥,你就快点成神吧!” 就快点成神吧! 快点成神吧! 成神吧! 神吧! …… 所以说那种东西是那么容易就能成的吗!!(╯‵□′)╯︵┻━┻ 哎,等等,放下放下! ┬—┬ノ('-'ノ) “你有计划了?” 乔时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反问道,还是有些不自信,毕竟他看惯了那些高高在上的,被冠与“神”之名号的家伙,也知道神明被誉为诸天万界最为尊贵的存在。 这样的阶层,是说进就进的吗? 乔时想着中国从古至今,那些企图鱼跃龙门的,文人十年寒窗四处行谒,或者干脆养望南山,期待一朝闻名朝野;而武人,逃不开火里来血里去,用万骨堆砌出上升的阶梯…… 总之,等级之分自古就有,他虽然不妄自菲薄,但也明白,所谓成神,就好像古代要让一介平民要晋升成为贵族行列,哪里有那么容易的。 却看韩久久一脸的笑意盈盈,撑着下巴看着乔时脸上的颜色变换,咯咯笑了起来,宛如肚里蛔虫一般,拉着他的手接道:“自古鱼跃龙门,不还是有一条路么。” “什么?” “嫁入高门啊!” 乔时脸色一黑,抽着嘴角看一副准备大侃特侃的某人,使劲憋着想抽回手来的欲望。 “哎,我可不是在开玩笑啊,你也得想想我的神职是不——我是土地,土地神从来就有公婆之分,各地同祭土地公土地婆的甚至比祭祀但一土地的现象更多,也就是说,一方水土孕育出的土地神格,是可以分为两个的。” “甚至不像天庭的天帝和天后,一为主,一为附,土地神的神格分立,是完全平等的,权利相同,义务一样,最多是职责分工有异——诸天万界都再没有这样的位子了。” 当初韩久久知道这回事的时候,唯一的想法就是:带着这么优秀的嫁妆,她可以肆无忌惮的挑老公了!~\(≧▽≦)/~ 咳,就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挑呢,就这么快的让某人叼走了…… “跟你说哈,只要你功德攒够了,到时候咱把婚一结,你就自动获得土地公的神位了——听着是不是超级简单,我的盖世……喂,你那个脸色是什么意思?!” 她戳着脸色尤其黑的那个某人,终于发现了点不对劲,不善的盯着他:“一到关键时候就怂,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乔时支吾:“不是、我……” 我想要,但是…… 宝宝是准备娶,没打算嫁啊! 媳妇,我家就我一个汉子,我爷爷还指望我传宗接代呢!QAQ “我就是想问,当了土地公……还能回去么?” 乔时支支吾吾,想问的问题太多了,半天才憋出一个合适的打头。 他还有亲友兄弟在现世,不像韩久久一样可以做到遁世离尘,而且,他还有属于自己的政治抱负——但这种年又不是古代,出家当个和尚道士的,还能充个资历当当,他这可更狠,成神啊,哪个官场能容得下这样的异类? “嗯?回去?回哪……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韩久久不亏是他肚里的蛔虫,眼睛稍稍一转,就明白了他的顾虑,顿时没好气的赏了他一巴掌:“你傻吗?忘了我怎么跟你说的,神明的职责本来就是维护各种‘秩序’,你身为‘人’的轨迹也是秩序的一种,想成为真正的土地公,等你死后吧!在此之前,你只是乔时,该干嘛干嘛去。” “而且”她拿起青鱼珠,面露忧愁:“你以为成神真那么容易?就算你我结婚,你也是要走一遭时候功德封神的路子,如果功德不够,那你就只能半上不下的卡在那里了,既进不了轮回,也封不了神位,只能不断飘荡在三界的夹缝里,等待魂魄被一日日吹散,直至湮灭。”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ni,三声),聻死为希,希死为夷……其实都是一样,若无神位护体,也没有规则容纳,便只能日复一日的,渐至消亡殆尽。 “我再青鱼珠里下了禁制,里面的空间刚好足够你容纳成神所需要的功德,如果是化为数据的话,应该是一亿……而你现在,加上我注入的,也才一万不到!” 韩久久把青鱼珠交还到乔时手里,面目忧愁的看着他,仿佛在说:傻逼,想那么远干嘛,你连前提条件都没准备好! 乔时……乔时更愁了! 这尼玛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娶上媳妇啊! 韩久久善解人意的掐指一算,目光柔和的望着他,道:“按照目前的速度,你一个人的话,大概自然老死的时候刚好能够攒完!” _(:зゝ∠)_心好累! 乔时就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大金毛一样,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媳妇还没娶上,我就要吃软饭了吗?” 韩久久豪迈的一挥手,拍着胸脯保证:“没事,老婆养得起你!” so sad! 就在乔时蹲在一边画圈圈的功夫,那边已经捡得心满意足的小家伙们开始拉嗓子了: “久久姐!久久姐你走丢了吗!!!” 走丢你妹哦!(╯‵□′)╯︵┻━┻ 韩久久臭着一张脸从大石头上跳了下来,一回身,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朝蹲在上面陷入“大男人的自卑”中的某人邪魅一笑,一伸手,连衣领带脑袋一齐拽过来,在某人的懵逼脸中,一个从下往上的香吻便轻轻的印在了他的唇角旁。 “我决定了,你以后要是不加倍加倍加倍的对我好,我就随便找个野男人给你戴绿帽子!” 林光山色中,一抹灿烂的晨光透过密匝的叶缝照射在她脸上,白玉般的肌肤竟一时晶莹起来,绚丽得耀眼! 似乎夺了他的心神——在韩久久故作邪魅的视线中,那张被她迫近的大脸猛的一下“砸”了下来!吓得她紧闭了双眼,视线一片黑暗,只感觉到一双大手箍住她的后脑,灼热的喘息声中,有什么印上了她的娇唇! 然后 随着“啊!”的一声惨叫,两人咕噜噜的从石头上摔了下来。 咳,因为韩久久的身高,为了够着还在大石头上的乔时,其实整个人都浮在空中了,被这一吓,顿时忘了维持神力,于是还在缠绵的两人,下一秒就化成了滚地葫芦——因为姿势的问题,韩久久还是下边的那一个! 这!是!要!分!啊! 某人龇牙咧嘴的推着压在身上的庞然大物,刚想说点什么,一声尖叫便刺破了耳膜: “啊啊啊啊!久久姐……久久姐……你们继续!!” 哗的一声,一帮挎着篮子的小屁孩就满脸兴奋的一轰而散,看那姿势,恐怕不用到晚上,她的清白就没有了!(斗战:说得好像你有过一样……) “乔!!!!!时!!!!!!!!” 啪的一声巨响回荡林间,惊起一波飞鸟,松鼠几只,而社稷源明,迎来了一个肿着半边脸的“熟客”。 “热水在右边药箱在房间自己拿药去泡热敷三刻钟就能消肿如果懒得泡就去外面的番石榴树上摘一个果子切片做面膜效果也是一样的。” 韩久久把一篮子松菇加松子放到桌面,一屁股坐到一边的椅子上,看着亦步亦趋的某只大金毛,睁着一双死鱼眼语气平板无波不带一丝停顿的道。 “噗!”外边悄悄围观的一大四小顿时憋笑。 “我敢打赌,婆婆一定是被强推了!” “赌一根黄瓜!” “小气,我赌一天家务卡!” “我赌一份完美晚餐!” “我加一份培元丹!” 斗战怒:“全都站一边,还能不能愉快的开局了?!” 韩久久:(╰_╯)# 第66章 婆婆伐开熏! “久久,我回来了!” 一声大喝,葱葱郁郁的花园深处,忽然钻出一个赤着上身的精壮汉子,豆大的汗珠明晃晃的挂在小麦的肤色上,顺着条理分明的肌肉滑落下来,而那身迷彩短袖正被他拿在手里,当毛巾一样捋着身上的淋漓的大汗。 然后再跟拧毛巾一样,哗啦啦啦的拧出一地水来。 “给我住手啊啊啊!” “嘿嘿嘿,帮你施肥……” 乔时看着火速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韩久久,怔愣了一下,连忙把那拧巴巴的“毛巾”藏在了身后,看着眼中喷火的某人,嘿嘿傻笑道。 “乔!时!” 韩久久拿着一个竹瓢,上面还沾着湿漉漉的泉水,显然刚才还在浇花,不过,现在估计更想扑过去咬一口那只挠头傻笑准备蒙混过关的大蠢牛! 她咬牙切齿的瞪着眼睛,飞速扬起的发尾刚落,美人余怒未消的一瓢就打了过去:“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这些灵花只能用灵泉之水浇灌!你这样它会死的会死的啊!!!” “呵呵,久久,昨晚刚从池塘里捞出来一只大鲤鱼,我们做糖醋鲤鱼好不好?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这个菜了……” “鲤鱼???你是不是又把我的养在池子里的风水鱼捞起来了!乔时我跟你没完——” 兵零乓啷@#¥%&*…… 一阵混乱之后,两人终于能心平气和的坐在小池边喝茶了,地祇神域中,清风习习,水波环绕,绿竹映衬,哪里都是个好所在。 荷尖露水三沸,一抹茶香悠然,淡淡的,却从鼻尖直冲天灵盖,洗涤凡尘,有如醍醐之态。 韩久久一人斟了三杯,一字排在身前,壶中茶水才尽,她淡淡的轻抿一口,舌尖苦尽回甘,方才叹出一口杂气,道:“你去了你们那个基地监造也差不多小半月了,这会怎么样,快完成了吧?” “差不多了!”乔时道,瞪着眼睛看那三杯茶水,打算等它们全凉下来后一口干掉! “基地本来就不是从一片空地起家的,三年前就已经有相关的预案做下了,现在忙活十多天,也就是完善个基本框架——野战训练基地嘛,除了后勤和医疗保障建筑,基本上能多大程度应用自然环境就多大程度应用,建筑压力比较小。毕竟这里,可不是给人休假来的!” 乔时说,也是松了口气,这些天他天天起早贪黑的在建筑基地和永山村这边来回跑,虽说以他的体质不成什么问题,但总归影响不好——别的战友都和工程队一起,像钉子一样驻扎在营地里呢! “到时候你作为国家特聘医生,记得时不时来过个诊,给常驻那里的军医指点指点也好,有急事给你打电话记得接。” “哦。” 韩久久平淡的回答,毕竟对于那个基地还是怀有芥蒂,不过看在她家男朋友这么劳心劳力的宽解的份上:又是特聘医生又是进驻基地,等于把那只狰狞巨兽最为柔软的肚皮放在了她的手边,以这种方式缓和两边的矛盾。 于是赏眼瞟了一下又跟热茶较起劲来的乔时,摇了摇头,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个番桃丢了过去,道:“吃这个也行,反正都含有灵气,能补充你一日的能量消耗。” 说起来也好笑,强大得就像脱离了人类范围的乔少校,平生却最讨厌喝热饮,他两第一次见面时,差点就因为那碗热腾腾的中药产生了误会! 所以在外边,不知道能让多少大款抢破脑袋的养生灵茶,在某人那里却丝毫得不到宠爱…… 乔时抱着青白色的果子咬得咔擦作响,看着坐在袅娜茶香中的静美淑子,颇为不习惯的挠了挠头发,道: “你今天吃完药了?” 韩久久从沉思中抽回心绪,白了他一眼,恶声恶气道:“吃你妹!” “哦……”乔时放心了,又缩回去心安理得啃着果子,看得某人一阵糟心,丢下茶杯道:“这种情况下,你就不该问问我有什么心事?” 带着满脸“要你这种男朋友来干什么”的恨铁不成钢。 “唔?”乔时不明所以的抬头:“你能有啥心事?” 每天吃完就睡,他还全包了做饭炒菜收桌洗碗还有饭后甜点,而且最近无风无浪天下太平,乔时茫然的想着能有什么让她烦心。 _(:зゝ∠)_不得不说,有时候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思维就不在一个频道上——特别是在女生闲的无聊而男生忙到飞起的情况下。 简单来说,韩久久开始矫情了! “今天几号?”她问。 “九月十六啊,怎么?”乔时脱口而出,脑袋开始飞速旋转: 生日?不对啊,两个人的生日都不是今天。 结婚纪念日?尼玛婚期都还望不见苗头呢! 初遇纪念?两人相识都还没满一年…… 所以说,这个日子有什么特殊的么?乔时感觉以他忙成浆糊脑袋有些跟不上女友跳脱的思维了。 盯~~~~ 韩久久紧紧地盯着乔时的眼睛不放,久久——久到乔时的后背都被她瞧出了一身冷汗之后,才确定那双看做深邃写作傻萌的眼睛里,只有茫然没有眼屎,才抿着樱唇收回了目光,从身后甩出一本厚厚的泛黄书册,语气淡然道: “没什么,你既然忙完了,就跟我去做一下调研吧,放心,废不了你多大功夫的!” “……好。” 总觉得哪里刮着阵阵阴风呢…… 不过乔时还是利落的接过书册,翻到正面一看,竖版的《天下山河土地清册》八个大字明晃晃的印在封面,横平竖直,有一种威严的法度。 “这是什么?” 乔时翻来覆去的看了个遍,翻开一页,密密麻麻的皆是表格样式,均在页头标注永山村某某某家,其下分裂水田、旱地、林地、鱼塘等不一的分类,再其下又分某某某地水田、某某某处旱地,方圆几多大小,种植何种作物等等,详细得不得了。 “这是记录天下田地收成情况的清册……投影,我这里只能记载永山村和我神域范围内的土地情况,都是我一笔一划仔细记下的,只待秋收后,将最终的结果填上去,就能上报天庭所司,让天上的神官知晓人间生民情况,好待来年,调配天时。” 韩久久懒洋洋的看着如获至宝的乔时,伸了个懒腰,站起来,道:“快走吧,你最近不在,想找个人帮忙都不行,趁现在,能弄多少就弄多少。” “不是说秋收后才记录么,现在去干吗?” “秋收记录的是结果,但其实地力多少就摆在那里,秋收冬藏,讲究的是地力一进一出的蕴养,但是在一季与一季中间,玉米、水稻、甘蔗、桑苗、大豆……成熟的先后,需要肥力的不同,还有品种的差异,这些都需要土地调配地力相助,以求达到最优的结果。” 她负手回望,一汪清澈的眼眸温润如玉,倒映着山川河泽,流转之间明灭可见。 那就是神□□? 乔时怔愣的跟在她身后,心中默默,觉得手中的书册重如万钧,那是一种,隔着天与地、神与凡之间的差距…… 于是他悄悄、悄悄的在她耳边问了一句:“要是我们在秋收的结果上填收成不好,是不是老天第二年就风调雨顺的照顾一下?” “轰隆——” 话音刚落,一声晴天霹雳就炸响在耳旁,乔时哎哟一声,捂着耳朵退到一边。 韩久久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戳他的脑袋道:“你以为天道的空子这么好钻么,分分钟把你劈成傻瓜!” “啧,一点情面都不给……” 两人说闹着,便出了社稷源明,来到依旧还是人来人往的田野,如今依旧是昼长夜短的时节,下午四五点,正是阳光不那么强烈,而又光线明亮的干活好时间,永山村的村民们刚刚下地没多久呢。 因为行的是神道任务,不宜惊扰到凡民,韩久久给自己和乔时各刷上了一道隐身术,站在各家的田头地尾,一个说一个记着什么: “以韩永德家的这一块水田为中心,周围几十块水田的位置都位于地力中心,土壤最是肥沃,今年就不用特意关照运输肥力补助了,你把水田项待补助名额中这几家的名字划掉……” “嗯……老阿公家的这块旱田贫瘠得很啊,山地斜坡,肥力流失的太严重,记下,十月初的地力运输路线分出一小脉补足这里,我会通知他们家明年注意堆肥……” “这是谁家的甘蔗啊!都倒成这样了,还不趁着现在没长成过来扶一下!懒成这个鬼样,神都懒得助你——看着要是到了甘蔗这批肥力开始运送时,还没人过来的话,就让这帮甘蔗烂在地里堆肥吧!” “@#¥%&*……” 韩久久带着乔时游走在田间地头,查看着地力的流动情况,时不时微调一二,以便达到更为高效的使用效率,甚至池塘、甚至林地,都一一排查而过,就是有两人的通力合作,等到他们大功告成之时,也已经是让夜幕将整个村子都笼罩在内了! “嗬——两个人就是快一点!” 韩久久伸个懒腰,看着乔时递过来记载的密密麻麻的书册,感到无比满足:“有了这个调研情况,我就可以制作这一季节的地力流动路线了,可以按照不同作物的生长习性和要求,先后流过不同的地域,省时省力!” “吧唧!”一枚香吻赏在乔时的脸上,扭头蹦蹦跳跳的,似乎完全忘记了下午的抑郁,洒下一路银铃似的欢笑。 而这时,乔时捂着一边脸,眼睛却不由自主的,投向了路边一个亮着灯光的窗户里,那里一老一少正在进行着什么争执: “阿奶,八月十五快到了,我们今年做什么月饼?” “五仁啊。” “唔,不要五仁,那个一点都不好吃!阿奶,我要小鱼月饼,我要豆沙月饼,你给我做,你给我做嘛!” “好好好,给你做,阿奶给你做……” “八月十五?”乔时喃喃自语,抬头望了望,果然看见一轮将近圆满的大玉盘横挂在天际,眼看着离真正的圆满也没有几天了! “九月十六……不,应该说是阴历八月十一,还有四天就是中秋节了,原来是这样!!!=__=” 想要礼物就说啊,非要这样绕来绕去才显得有学问?! 韩久久:不不不,骚年,你这样的思想,很容易失去女盆友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思念墨鱼小天使的地雷,是个新人哦!么么哒~欢迎加入婆婆的大家庭~ hhh~正文来啦!多出的字数算是送给误点进来的小天使~~~~ 话说因为时间线的原因,我文中已经到了中秋,但其实今天是中元——那啥,我就不祝大家鬼节快乐了啊!毕竟我家的小天使应该没有人要过这个节的~~~ 斗战:万一有呢?贞子什么的…… 长夜&久久:快来人打死这只狗嘤嘤嘤!!! 第67章 中秋美食篇~ 中秋节,又称拜月节、女儿节等,因时在农历八月十五,恰值三秋之半,故名。中秋以月之圆兆人之团圆,自古就有祭月、赏月、拜月、吃月饼、赏桂花、饮桂花酒的习俗,是中华民族与春节、清明、端午等并称的四大传统节日之一。 庆祝团圆,寄托思念,祈盼丰收、幸福等,这些都是久远的时光长河中,被不断丰富而具现出来的的含义,但是对于大多数孩子而言,过节最大的意义,就是各种各样的好吃的。 月饼自然是当仁不让的首席风味担当!这不,韩久久的小窝里,众人都已经忙碌开来—— “打饼的模具洗好了吗?我这边花生都已经去皮了,五仁馅料全部弄熟,就差活馅,你们打下手的也赶紧啊!” 韩久久一边将花生仁、核桃仁、葵花籽仁、松子仁等倒进石舂里让乔时慢慢碾碎,一边在木盆里混入熟的黑白芝麻、冬瓜蜜饯、红绿丝、淀粉、糖和花生油等作料,就等着两边混合,好搅拌成松软适合的馅料。 到时候用发好的饼皮一包,放入模具中压制成型,要是在村中,就码在簸箩里等着全村一起烘制,但是韩久久这里不用,社稷源明里要什么没有?区区烤制而已,来个控火咒就够了—— 如果忽略那些试验品死不瞑目的焦黑残躯的话…… 说实在的,在韩久久那个年代长起来的孩子们真心没几个能欣赏五仁月饼的风味的,包括韩久久……所以这种月饼他们只打算做一点点就好了,毕竟村中送礼什么的,虽然他们能送的人少,但果然还是这种月饼拿出去比较妥当。 当然,生长年代与韩久久真心不同的乔时还是挺喜欢吃这种月饼的。 #论食谱中的代沟# 忽然,乔时问道:“你喜欢吃莲蓉类的馅儿?” “对呀,这些才是我的最爱,我们要做多一点!”韩久久答,笑眯眯的将各类馅料团成团,以备包馅时备用, 乔时看着做到各种蓉类月饼时,连精气神都不一样了的某人,眼睛快速的扫过几团软绵绵的“奇怪”馅料:板栗、黑芝麻、豆沙。 将三样默默地记在心底:为了媳妇,也不管刚刚稍作品尝时觉得各种诡异的口感了! 韩久久看着乔时一脸便秘,却又不得不坚持下来的脸色,噗呲一声笑道:“这才是哪到哪啊,起码我这还是正常人的认识范畴好不,你去看看那帮小家伙自己弄的馅料,才会知道什么叫做黑暗料理!” 韩久久一脸憋笑的鼓动乔时,看着他一脸“还能有什么更奇葩!”的绝对自信,掀开旁边几个早已经准备好,却盖得严严实实的小碗—— “这是什么——肉骨头?做月饼馅??”不用说肯定是斗战的那份! “这圆溜溜的……丹药?培元丹?!”掌管炼药的阿莨。 “这碗?是花瓣,这也能吃?!”没的说,绝对是臭美的阿瑾的杰作。 “草药……这些是挖了你家药园子吧,真的不考虑抽他们一顿?还有番桃蓉,这个是……辣条吧!” 掌管草药的阿藤、化身成树的阿桃、还有喜欢各种人类小吃的阿草……总之个人出手,没有最奇葩只有更奇葩! 乔时眼神死的看着罗列在他面前的一样样所谓月饼馅,感觉自己面瘫多年的绝症都要不药而愈了!抽着嘴角指着一群从门边伸出头来,嘿嘿傻笑企图蒙混过关的家伙们,郑重警告: “你们自己挑的馅,到时候就是跪着,也得给我把它吃完!谁要是敢浪费粮食,下半月的家务,就归它了!” “嗯嗯嗯嗯!” 一帮小子赶忙点头,看着自己碗中的馅料,露出不知是喜还是忧的复杂表情,最终决定:还是赌一把吧! 毕竟生吃的时候那么棒~~~~(*^__^*) 韩久久看着已经越来越有男主人架势的某人,抿着唇,却掩饰不住嘴角那抹欣然的笑意,揉着面团,将一样样馅料包好捏紧,递给乔时打模定型,然后一个个码在不锈钢的烤盘里,被送到不远处被“控火咒”贴满了的“烤炉”中。 四只小妖精上下飞舞的给每一个月饼刷上鸡蛋黄,不论是正规的圆形、方形月饼,还是各种奇形怪状章鱼、小狗、小人、弥勒佛、以及土地婆婆……都披上一层淡淡的液体,以确保烤出来的月饼表皮金黄酥软。 其实韩久久家乡的月饼多种多样,光是大类就不止一种,还有一种米糕月饼,是将米粉蒸熟,再加上馅料、也可以不加,压入模具中成型,再上蒸笼蒸制而成。成本低、制作简单,这其实才是在以前更加穷困的时候,真正普及大众的“平民月饼”。 另外,还有一种独属于她家乡的“手绘”白月饼,以糯米炒熟打成细粉,再用白糖、油搅拌,加上炒香碾压碎的花生、芝麻、核桃等,经过蒸、压等一系列复杂工艺后做成的,一般有海碗口那么大,一指薄厚的圆形白色月饼。 这种月饼还要由画师用祖传的可食用材料在它平滑的表皮上,绘制出各种寓意着团圆和美、吉祥如意的图案,一般都是应景的嫦娥奔月比较多,不过近来也有心思敏捷的绘上百美图、历史演义连环画、甚至火热的动画片人物、明星等。 一应人物栩栩如生,就跟在纸上看见的画作一般无二,是当地很拿得出手一样民俗传承,在后世经历一段时间差点灭绝的消沉后,又被政府有目的的扶持起来,打着民俗的头号远销各地。 不过这玩意的制作水平要求过高,韩久久他们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婆婆婆婆,你答应给我们的小马呢?我看见糯米蒸好了,我们来捏小马吧!我都想好要什么形状的了!” 就在韩久久跟乔时忙活着打米糕月饼时,另一边看着锅子的阿瑾闹腾了起来,指着那口已经在散发着香甜味道的大锅,迫不及待的催促道。另外几只小妖精闻言,都齐刷刷的丢下自己手中的活计,两眼发光的凑了过来。 所谓的小马,就是用糯米捏成的马形小动物,以芝麻或者那种塑料子弹做眼睛,用食用颜料绘出马身的色彩,而形状,可以是传统的马形,当然也可以发挥你的脑洞,捏出新宇宙新物种。 像某婆婆小时候,就曾收到过一匹九头马,九个形状各异的脑袋围着马身长了一圈,中间凹下去的马身刚好放进个小杯子——也算是韩久久家乡拜月时的一件吉祥物了,因为形状可爱奇特,深受当地小孩子喜欢。 以至于有不少小东西当街撒泼耍赖都要多买几个,然后藏得严严实实的,就为了八月十五广场拜月的时候,和各家小朋友“争奇斗艳”! “你们啊!真是欠了你们不成?!” 韩久久将最后几块月饼团成团,扔在一边,让它们自己等待着乔时的加工定型,便被四小只推搡着,来到了腾着米香的糯米锅前,用筷子扎了几个眼,满意的看见的确是已经上下通熟了,对它们道: “想要小马,就得把糯米舂成糕,你们谁来啊?” 四小齐刷刷的看向已经忙活的满头大汗的乔时,被护犊子的韩久久一人赏了一个板栗:“这可是你们自己想要的,怎么,这会儿想找免费劳动力了?” “婆婆~~~~” 四小只可怜巴巴的撒娇,绕着韩久久上下飞舞,好话像不要钱似的喷涌而出。 “婆婆行行好,我们四个太小了,搬不动舂棍啊!” “婆婆最好了,心疼心疼我们,我们都跟小九妹说好了,到时候一起跟男孩子斗马的,我们连变身符都准备好了~~~” “婆婆我们可是您脸面啊,要是我们输了,您脸上也不好看不是……” “我们舂不动,但是我们可以捏小马啊,我们自己捏,不麻烦您和土地公了还不行嘛,婆婆~~~” 也有直奔乔时去的: “土地公,您就帮帮我们吧!我们帮你追婆婆哦——” “土地公最好了,怪不得婆婆跃过了神妖各族那么多大帅哥,独独看中了土地公!” “帮帮我们嘛~~~~” 得了,双管齐下,又撒娇又卖萌的,最先顶不住的就是被它们哄得心花怒放的乔少校,一张冰山脸裂的让韩久久都不忍直视,直撸着袖子就把一锅糯米搬到了石舂里面,拿着一根大腿样粗细的光滑木棍,舂谷子一样的动作了起来。 韩久久翻了个白眼,嘟囔着:“你兵王引以为傲的理智呢,这样的好话就哄得你甘愿做白工啊!” 嘴上说着,却同样撸着袖子,在石舂旁半蹲了下来,学着当年母亲为父亲做的那样,一人舂,一人在棍子抬起的刹那,用手沾水摸一下面糊,为了防止它黏在棍上,一下又一下,带着奇特而又和谐的韵律,周而复始…… 乔时咧着嘴看着低头配合他节奏一下下动作的韩久久,散发着一种柔和的光辉,那是……独属于他的美景,别说就这一点体力活,就是再来十倍,他也不可能会嫌累! “呆子……” 感受着头顶越发灼热的目光,就是韩久久不用神念也能想像出是什么情形,对于男友这种随时随地开启掉节操的虐狗模式,她为神域一帮单身狗点了根蜡的同时,也在认真地考虑: 要不要选个良辰吉日,把老公娶进门呢?!= ̄ω ̄= 虐狗中的乔少校忽然一个哆嗦,觉得后背有点凉…… 第68章 广场拜月 因为韩久久要供应全村子的小孩吃食玩乐,所以各种小玩意都准备了很多,一班人忙忙碌碌的,转眼就到了八月十五当天。 天还没黑,全村老少都已经动员了起来了! 作为一年中少有的那几个重大节日,永山村还是很重视的,赶着四五点的时候,村里家家祭祖的香火就已经袅袅升起了,蜡烛的哔啵声、燃香的轻烟,给整个村子都带上了一抹淡淡的馨香,然后被风吹入长天,不知是不是真的随风飘荡去了祖先住的天上…… 韩久久抱着手站在池中殿门外的九曲桥上,那些在饱含着灵气的池水中长大的荷叶长得高高大大,简直如同一堵绿墙一般,竖在九曲桥旁,张着宽宽大大的叶子,简直就像一个个簸箩一样,密密匝匝的,间或间隐露几朵或粉或白的花儿。 单瓣儿、重瓣儿,含苞的、全绽的、甚至还有凋零了还依旧死死的连着稚嫩的莲蓬的,当然也不乏各种粉黄色、翠绿色、乃至于墨绿的莲蓬或孤傲、或簇拥着的在上下翻飞的荷叶中坚守着自己的位置,融化在一片清雅的荷香里。 韩久久静静地伫立在临近暮色的荷湾里,抱着手侧耳倾听着什么,手指一点一点的打在手臂上,犹如随兴起舞的节拍。 忽然,三两声清脆的呼唤: “婆婆,我们都准备好了!” “小九妹说在广场帮我们占了位置。” “可以出发了吗?” 被它们急切的声音拉回现实的韩久久忽而一笑,放下手,摇了摇脑袋,似乎要把那些让人打瞌睡的祝祷词从脑海中清理出去——今天是中秋,拜月祭祖之余,她这个土地神也是要被陪祭的。 并不是多么盛大的仪式,就只有村长和几个差不多年岁的叔伯辈过来了一趟,原本负责村里祭祀事宜的老阿公最近病了不能同来,不过也没什么影响,几人绕着祭台稍微扫了扫,小庙有韩久久和两条青龙的庇佑在,本就没什么灰尘,然后送上瓜果贡品,燃了香,念上几句保佑平安丰产的祷词也就成了。 仪式样的东西,没什么大事,也就是韩久久身为神明的节操让她认真倾听了一会,不过既然已经被几只小妖精打断,她也就从善如流的停下来了,扭头回了一句:“就来!” 提着裙角跑过弯弯曲曲的九曲桥,就像穿行在荷叶铸成的隧道里,风声簌簌,圆叶招摇,如同一个幽深的梦境,梦里有她嗒嗒的足音。 直到她奔至桥头,火红的残阳从西天射下如火的余光,从荷墙的缺口处照进来,她一步迈出,被耀得微微眯了眯眼,再睁开时,便见桥尽院门口,一堆娃娃围着一个靠着一大堆物什的高大男子,正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一条威猛的大黑狗绕在他们跟前,背上还驮着一个努力想揪着它耳朵的胖娃娃! “来啦。” 脚步刚停,韩久久撂下裙角,男人便回头冲她微微一笑,总是显得过分冷硬的脸似乎也染上了夕阳的暖意,他看着她弃了神力时微微气喘的模样,伸出手掌,说:“一起走吧。” 无言的暧昧升温在空气里,韩久久笑着把自己的小手交托到那张大手中,顺着他一拉的力道,轻轻嗯了一声:“东西多,我们一人搬一点。” 看向忽然多出来的一个胖娃娃四个小少年,她再一次告诫道:“阿莨、阿瑾、阿藤、阿草,你们身上的灵符只能让你们持续变身道晚上十二点,千万要记住了时间,别闹出丢下水晶鞋的事故来!” 四个少年少女高举着手保证道:“知道了婆婆!” “要叫久久姐!” “嘻嘻,是!久久姐~~~~” 见搞定了四小,韩久久又摸了摸斗战身上那个至多有一岁模样的小家伙: “阿桃,你的灵身全部化入了番桃树里,成为供给番桃不断成长的养分,这个身体是同样是凭借灵符化形的,同样是十二点的时限,但是你比较特殊,记住不能吃任何东西啊,否则你的灵体立时三刻就会溃散掉的。” 小阿桃抬头,眨着萌萌哒大眼睛,抄着一把萝莉音郑重答应:“好哒,桃桃做得到!” 说着,扭扭因为能量不足而变小的身体,牢牢扎根在呲牙咧嘴的斗战身上,得意道:“偶会把吃的都喂给斗战哒!” 好吧,似乎身体的缩水,还连累了她的心智什么的…… 韩久久吐槽,不过转眼便把这些丢到了一边,和乔时一个人背着一大背篓东西,赶往村人集会的广场。 那时候几乎每个农村都会有一个大广场,或者叫晒场,是专门用来晒谷物的,一般都是村头村尾村中间的位置,宽阔得很,平时就是村民集会闲聊、看电影大戏的场所。 农家一年到头也没有多少集会的日子,所以但凡遇到一个,条件稍微好一点都不会过的含糊,这一年中秋佳节,村民摆桌子拜月之余,还请了街上的戏班子过来热闹热闹,要不然,小九妹可不会天还没黑就跑去占位了! 两人一个不是人,另一个也不是人,背着明显比别家大了好几圈的背篓也丝毫不显疲态,带着一串儿大小娃娃,笑着聊着,不一会儿就到了大广场。 “久久姐!!!” 还没封他们站稳脚跟,就听到离戏台子不远的地方传来一阵呼唤,定睛一看,原来是小九妹眼尖,一下就瞧见了他们,正挥手招呼他们过来。 “在这边,我给你们占了位置!” “知道了,小丫头!” 韩久久笑着,跟小丫头身边同样望过来的爸爸妈妈点头问礼,穿越了这么久,她已经可以很好的面对两位前世的父母了,笑着跟周围的人借过,来到他们跟前,道:“叔叔阿姨,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韩母摆着手笑道:“你天天帮我们照看阿妹,这才叫麻烦呢!哎哟,这小家伙真可爱,就是你说的侄女儿吧?” 韩母看着骑在斗战身上跟来的小阿桃眼睛一亮,直宝贝的把她抱了下来,乐悠悠的掂着,问道:“这小家伙多大了,你就这么把她带这穷山沟来,她爸妈能同意吗?!” 嗯,到现在韩久久的身份都被认定为“一个隔三差五就往村里跑的城市姑娘”,晚上能回去就回去,回不去就住亲戚家——至于村里哪个是她亲戚,在惑心咒的迷惑下,从来没有人记得问起。 所以韩久久异常淡定的答道:“她爸妈忙,就让我帮着带两天,这四个也是一样,我寻思着在家里也无聊,听说村里中秋有活动,就把他们带过来一起热闹热闹。” “哎,村里这两年是越来越热闹了,现在过个节,都还有客人带相机来拍照呢,你看那边那些,长长的那种摄像机,听说老贵了!” 韩母善聊,吧嗒吧嗒的就跟韩久久扯上了,剩下乔时和韩父两个都是寡言的,闷头合作支起桌子,摆上瓜果供奉和各色小吃,当然也少不了烧香,毕竟是拜月嘛! 讲究的弄张桌子,纯来凑热闹的在广场外的草地上铺一张塑料的都可以!因为每一家铺的摊子都大,整个村汇一起,哪里是个广场能装得下来的? 不过大家也无所谓,交好的家庭左一堆右一堆的凑在一起,特别是娃娃少年们,这时候连看大戏都成了顺带了,一帮小孩风一般的在人群中飘来荡去,邀朋喝友,三五成群,体味着这和平常不一样的夜晚。 “哟,咋带这么多东西呢?” 这时候,韩母也发现了一些不同,韩久久两人那张不知道什么木头拼凑的,特别大的桌子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小东西,从常见的五仁月饼、莲蓉月饼,到如今已经没什么人再做的米糕月饼、手绘白月饼,各色小马、饮料、瓜果,还有很多没有撑开的小灯笼等,零零碎碎,蔚为大观! 韩久久笑道:“没什么,都是村里的小孩闹着要的小玩意,我跟他们说,要是他们能在中秋之前完成我交给他们的作业,就答应他们的要求,谁知道他们这么厉害,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昨天就陆陆续续的完成了,我总得言而有信啊!” “这……这得多少钱啊!是那帮小娃娃蹿唆的?嘿,我非得告诉老阿公,好好收拾他们!” 韩母愕然,继而羞稔,昨天才完成的作业,这些东西没个两三天绝对准备不好,也就是说韩久久以开始就打算送了的,什么作业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关键是韩久久还是个免费的课外辅导员,没钱收也就算了,还得倒贴! 韩母淳朴的价值观让她接受不了这种事实,顿时气得把韩九妹揪了过来,打算来个严刑逼供—— 韩久久连忙把小九妹护在身后,解释道:“阿姨,你这可就不对了,我是村里大部分孩子的老师,我说怎么样教就得怎么教!” “再说了,这些东西能花多少钱,都是我们手工做出来的,用的还是我们村里产出的大米,顶多算个算个工本费而已,叫小九妹他们期末考个好成绩,就算是给我这个小老师的报酬了!” 她说的没错,村里的大米,供奉给她这个土地神的时候,供桌上摆一盘大米就象征着“白米万担”,她拿到的,就是那个“象征数”,所以说韩久久的粮食根本多的吃不完! “这……” 韩母刚想说这怎么可以,那边熊孩子们似乎已经发现了韩久久这里“异乎寻常的吸引力”,纷纷涨红了脸,兴奋的含着“久久姐!”哗啦啦涌了过来。 韩母被一帮热情的小孩挤出了韩久久身边,看着她在一帮皮猴子的包围下笑容灿烂支应着这个,回答着那个,忙得不亦乐乎,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回到丈夫身边: “我们村可欠着小韩太多了。” 韩父嘿嘿笑着,道:“没事,娃儿欠的债,到他们大了,自个还去!有咱当老爹老娘的看着,都是好孩子,出不了差错!” “真是如此就好啦……” 第69章 大事件!!! “久久姐,我要一匹九头马!” “我要那条青龙!青龙!” “还有我还有我,我要柳树大怪兽!” “@#¥%&*……!!!” 戏还没开锣,韩久久摆的桌子前就已经被一帮小屁孩围得水泄不通,一大票新奇不已的小马造型惹得这帮小子两眼发光—— 或者叫小马已经不适合了,因为这都是他们一帮人按着自己所见所闻捏造出来的:老柳精、双青龙、驾驭洪水的担生,甚至九头马都还是韩久久前世精心收藏过的。 一大桌子糯米人儿,披鳞带甲,着绿染红,造型各异,威猛者有扬须露齿霸气十足,憨顽者有仿着莨、瑾、藤、草四只小妖精背负双翅玲珑可爱,甚至韩久久还童心大发的捏了几个西天取经的四师徒,齐天大圣惨遭哄抢,胖嘟嘟的二师兄也让众多女孩子双眼冒光…… “别急、别嚷嚷,都有都有!” 韩久久笑呵呵的站在旁边,身前顶着一个分发东西的苦力:乔时,正任劳任怨的听着小朋友的吩咐给他们拿小人儿,四小这时候也嘚瑟的挤了进去,美其名曰帮忙,其实是瞅着熟悉的小伙伴炫耀去了! 只留下一个被韩家妈妈抱在怀里的小阿桃,正着急的扭着自己一岁半的小身子,伸着一只小胖手,浑身上下都是“你们快看看我一眼啊!”的被人忘记的不甘和急切,逗得韩母哈哈直乐。 斗战小心翼翼的躲着熊孩子们的脚丫子,一边小声嘟囔道:“哼,幼稚!素面小人有什么好的,还不如肉骨头月饼好吃呢!” 好吧,这是一只拥有自己独(qi)特(pa)口味的汪星人…… 好容易,每个人都拿到了自己心爱的小人儿,韩久久还每个人给了一团邹邹巴巴的纸东西,压成一团,不知道要做什么用。见他们都安静了下来,拍了拍手,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道: “好了,你们都拿到了属于自己的小人儿,这是你们前几天努力完成作业的奖励,高不高兴?” 众少年脆声道:“高兴!”“谢谢久久姐!”“以后我也要努力完成作业,久久姐,以后还奖面人吗?” “呵呵”韩久久笑,清了清嗓子,道:“当然奖!我这里有你们见都没见过的好东西,就看你们又没有本事拿到——小胖,你刚才可说了啊,以后要好好做作业,我会盯着你的!” “哄”的又是一阵笑,那个被韩久久点名的小胖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看着手中威猛无比的青龙,暗暗吞了吞口水,嘟囔道:“只要还有青龙,不就是作业嘛,又不是第一次做了!” “好了——” 韩久久拍掌打断熊孩子们的窃窃私语,从桌子上拿出一个看起来皱巴巴的纸东西,道:“面人你们拿到了,现在让你们看看我给你们准备的第二个礼物。” “哇,还有第二个礼物?!”“太赞了!”“威武霸气!”“是什么?”“不会是那个皱巴巴的东西吧……” “咳!”韩久久轻咳一声,这回没在做什么详细的解释了,她相信只要做一遍,这帮机灵的小家伙准会爱上! 想着,她将手里那个硬底皱巴巴纸团一把拉开,褶皱纸粘连而成的灯笼壁一下就撑了起来,在一片看出端倪的哗然声中,伸出手指将四边理顺扩充,不一会儿,一盏粉色的褶皱纸莲花花灯就展露在众人面前。 “给。” 乔时及时递过一根被截短得还剩一个大拇指那么长的蜡烛头,还有一个打火机,护着风让韩久久点燃那根小小的蜡烛,用烛泪黏接在灯笼底上,暖暖的红光即透过纸壁透射照射在众人脸上。 “哇,好棒!” “怎么做到的?” “好可爱啊!” “我的事蓝色的耶,不知道是不是也是一朵莲花?” 一帮孩子,特别是女娃娃的心顿时化了开来,忙不迭的按照韩久久的手法慢慢展开他们手里的小灯笼,有些是和韩久久一样的莲花,颜色各异,还有一些拉开居然是一间小小的屋子,蜡烛要从不封口的屋顶上面放进去,可乐坏了一帮探索精力旺盛的小孩子。 “你们手里的灯笼可以提着到处走,自己去找一根棍子挂着,等待会大戏唱完了,还可以写上自己的心愿,跟大家一起放到河里,让河水带着你们的愿望,一起飘到天边,飘到月亮上,你们说好不好?” “好!!!” 从来没有过的经历让这些小孩子兴奋地不能自已,捧着自己的小人小灯,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哥们儿!”就在这时,有一个拿着摄像机的小哥忽然拍了拍乔时的肩膀,颇为不好意思的唤道。 “有事吗?” 乔时的肌肉动了动,强自按捺下身体过于敏感的条件反射,转身看这个在旁边拍了他们很久的摄像机小哥,问道。 “呃……”实话说,再不是面对韩久久的时候,乔时的一张冷脸是自动开启“闲人避退”功能的,小哥看着那张线条冷硬的脸庞,咽了咽口水,才怯声问道: “我……我看你们的花灯都还剩了好多,就、就想问问,这花灯卖不?我我我可以花钱买!” 乔时看了眼还在跟那帮小娃儿纠缠的韩久久,目光柔和了一瞬,又转目看向拿着摄像机的小哥,面无表情的拿起一个花灯,问他道:“好看吗?” “呃……好、好看!”不好看他也不会跑过来问啊! “嗯。”乔时露出满意的神色,盯着手里的那盏韩久久亲手展开的莲花灯,平淡的语气中透着一股掩饰都掩饰不掉的得意劲儿:“我媳妇做的!” “呃、咳!” 摄像小哥蒙头蒙脑的想,他是不是应该回一句:嫂子真是心灵手巧!那边乔时已经像吐冰渣子一样的吐出了他的结论: “所以——不卖!” “嘎!!” 摄像小哥一愣,脑袋瓜子瞬间捋了好几道,才从他零碎的几句话里理出他的逻辑关系—— 我媳妇做什么都好看,我媳妇做的才不卖给别家男人! 所以说您前边是在消遣人玩儿啊!(╯‵□′)╯︵┻━┻ # 您醋意那么大,您媳妇知道吗!# 摄像小哥一腔怒火的在风中凌乱,然后,便见着那个原先在哄孩子的,特别漂亮的姑娘又好气又好笑的一只手将那男的扒拉开来,满是歉意的对他点头笑道: “真是不好意思,那家伙不会说话,您别计较,是要花灯吗?这摊子上还剩的您随便拿,反正都是逗孩子玩的玩意,不值钱。” 能不赶忙道歉吗,这可是她瞄了好久的一次机会,为永山村的旅游再增添一笔人文风景线——这小哥拿着摄像机,不是摄影爱好者就是各种杂志新文取景的,多好的一次宣传机会,可不能被这呆子搞砸了! 说着,韩久久斜睨了眼被她挤到一边去的乔时,立刻对上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韩久久抽了抽嘴角,转开眼去。 太伤眼了! 对面的小哥立时受到冰冻视线的暴击伤害。 # 论男人的变脸速度 # “额……没事,别介,那多不好意思!”小哥连忙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啊,何况是这么漂亮的一姑娘——更何况她还有一恶狠狠盯着他放冷气的老公……QAQ “这样吧,我出五块钱,您给我三个花灯,我们一家三口都挺喜欢这小灯的,闺女吵着要要呢!” “是花灯。”乔时压低了嗓子的声音自带一种凉气,小哥干笑着擦擦汗,忙不迭回道:“是花灯,花灯……” 最后韩久久还是收下了拿五块钱,但是也额外送了两个面人儿当做赔罪,然后将不知道怎么回事变成卖东西小摊子的自家地界,交给了四小和韩九妹当家,嘱托韩父韩母帮忙照看着点,离大戏开场还有大半个小时,她就拖着乔时跑到了人群边缘。 一屁股坐在夜色中的草地上,韩久久摔开乔时的手,翻着白眼没好气道:“你干嘛!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要干嘛,这机会多难得啊,不许存心捣乱!” 乔时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抿了抿嘴,也同样挨着韩久久坐下,闷声道:“没。” 然后小声嘟囔着:“我都没有收到中秋礼物……”别人家的男人倒是捷足先登了。 韩久久死鱼眼:“喂,我听到了啊!” 要的就是你听到。 乔时冷哼一声,委屈的别过脑袋。 韩久久不干了,戳着那死不开窍的榆木脑袋,气到:“那是人家花钱买的买的!你给我把礼物和商品的概念分清一点!而且谁会没事去送一个陌生男人礼物啊!” “再说了”说到这,她也委屈了,同样抱着膝盖将脑袋扭到一边,闷声道:“我都看了好几天了,你不也没给我准备礼物吗!” 想着这几日忙着赶各种活儿的同时,暗戳戳的用神念观察乔时的一举一动,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她没有看见那根死木头有任何准备礼物的风吹草动! 哼,死家伙还跟问我要礼物,不要脸…… 正愤愤的想着,摸着兜里自己偷偷摸摸准备了好久的一个物件,忽然,一只手伸到她面前,手背对着她,看不清里边包裹着什么东西。 “什……” 刚想开口,谁知那大手根本就不用她催促,自顾自的翻转过来,露出手心一个方方正正的玫红色锦缎小盒,边角绑着一个小小的蝴蝶结,显得玲珑可爱娇俏贵气。 “咕咚!” 韩久久艰难的咽了口口水,这个熟悉的样式、这个大小的形状,难不成…… 正胡思乱想间,乔时的大拇指就已经灵活的撩开了小盒的盒盖,一抹银色的光华闪过,定睛一看,居然是两枚造型别致的白金戒指! 一男一女,男的朴素大气,有一种阳刚的美;女式弧度优雅,像天鹅之颈,上衔着一枚璀璨的钻石戒面,诠释着纯净与浪漫的爱情,没有其余的装饰。 一生唯爱唯你 “这就是……我的礼物。” 乔时声音仿佛从天边飞来,恍恍惚惚的闯入韩久久眩晕的脑海,她懵懵然的抬头,忽然撞进一汪宛如深渊的黑色瞳孔里—— “你……愿意接受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告诉你们,再不冒泡让长夜玩单机,宝宝就断这了!!!╭(╯^╰)╮ 第70章 婆婆要搞事! 你……愿意接受吗? 你愿意接受吗? 接受吗…… Σ( ° △°|||)︴被、被被求婚了!!! 韩久久猛地从某人溺死人的注视中醒悟过来,一下捂住了小脸,连耳尖都烫得通红! “怎、怎么会……那么突然!?” 轻得似乎能被一阵风刮跑的声音从指缝中漏出,有些沉、有些闷,却掩饰不住那一丝丝的颤抖和颤栗,那是强自按捺下的激动和不知所措。 “怎么会突然。” 乔时这是展示了身为男人所应该具备的强势和包容,欺上身去,半是温柔半是强硬的将人圈在自己怀中,将下巴顶在她的头顶,嗅着清新的发香,缓缓道: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自你我相识以来,聚少离多,我感觉,为了这日,已经等了好久好久了……” 他抬起她的下巴,轻轻抽开她玉雕似的,将脸捂得严严实实的小手,笑着望进那一汪像小鹿般惊慌失措的眸子,捧着她微烫的小脸,郑重地说:“我虽然不爱笑也不怎么会说话,不会逗你开心,工作危险,假期少还不固定,跟我在一起注定了聚少离多……” “噗!”韩久久听着笑着锤了一下他的胸膛,眼睛飘忽着不敢对上他的视线,却依旧强忍着羞赧,小声数落道:“哪有人这样推销自己的,你就不怕我不答应么?” 乔时捉住那双细嫩的小手,不顾那细微的抗拒,拉入他的唇边,轻轻印上一个吻,说了但是: “但是,我认准了一个姑娘,就想把她装进心底,护在怀里,不管外边电闪雷鸣,只要我没倒下,就不会让我的姑娘受到一丝伤害!” 只要我没倒下…… 这是誓言了生命的守护吗? 感受到话语中的沉重,韩久久微颤的看向一直灯带她回应的乔时,那双深邃的眼眸似乎像是一个漩涡,能将她所有的心神都吸纳入内。 韩久久不傻,她只是对万物都难得认真,于是现在方才记起,自他来后,那些烦人的各方探子和各色不厌其烦试探来试探去的文件,就像阳光中泡沫一样,砰地一声,忽然全都消失不见…… 这就是你的守护吗?花费了多大的心思和代价……韩久久望着那张永远沉默寡言的脸,眼泪忽然一下子就砸落了下来! 乔时这回没有手忙脚乱,只是用粗糙的拇指轻轻拭去了淌下的泪水,听着她带着鼻音倔强的笑道:“还不够哦!” “我的丈夫,是会踩着七彩祥云来娶我的存在,不仅是人世,他的后背,能够为我挡住全世界风霜雨雪,宠着我,保护我,一辈子爱我!” 乔时笑着将她重新拢入怀里,道:“那我就努力收集功德,一定要快点变强,好真正的把你娶进家门。” “那么,久久,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韩久久埋首在他浑厚的胸膛里,粉拳再次轻锤,嗔道:“傻瓜!” 傻瓜,她不愿意,又怎么会连迎娶条件都提完了…… “嘿嘿……” 一声极度不符合人设的傻笑,韩久久感觉左手无名指上微微一凉,低头一看,那枚天鹅颈般优雅的钻戒已经静静的躺在了其上,如玉的指节间,尺寸不错分毫。 “久久,我要娶你!” 耳边一声充满磁性的男音,又一次成功让她脸蛋的温度急剧上升,刚想翻上一个白眼,忽然就被一个大力的手掌轻轻抬起头颅,温软的唇间一触,瞬间被某人夺去了呼吸! “你……呜呜”偷袭! 指责的话语最终还是被堵在了唇齿交融间,乔时生涩却也异常认真地吻技成功的让韩久久从好奇转入深陷其中,唇齿相依,津液相融,以前看小说本以为会很恶心的东西竟会觉得如果是对方,就只剩下了幸福的味道。 “久久,帮我带上戒指好吗,亲手带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那边的大戏已经鸣锣开场了,韩久久才被某人大发慈悲的放下来,已经是手软脚软了,瘫在乔时身上,红润的小嘴微微肿起,媚眼如丝的嗔了一眼满脸餍足的男人,被这般要求到。 还有些虚软的手指轻轻弹开戒指的盒盖,露出里边还剩下的那枚男士戒指,简单而又不失优雅,有一种阳刚的霸气。 “虽然有人说求婚戒指是买一个的,但是我想和久久一样,各以羁绊系之指间,想告诉世人,名花有主,名草已折,请勿惦念。” “噗!” 韩久久低头失笑,嘟囔一声“德性!”,从小盒子里掏出那枚闪着银光的戒指,拉起他的手,每一根手指都留下过伤痕和厚厚的老茧,其中不知留驻过怎样的故事。 韩久久细嫩的小手慢慢抚摸过每一个手指头,轻轻微笑,道:“这是一双守护的手,曾经守过国,现在守着我。” 银色的戒指缓缓套上其中的无名指,“你一个,我一个,今生谁也不放过……” “嗯,谁也不放过,一辈子不放过。” 乔时握着他的小手,额头对着额头,气息交融,笑道。 “咚咚咚咚咚锵!”“咚咚咚咚锵!” “咚咚咚咚咚锵咚锵!” 这时,一阵激烈的锣鼓声声传入耳际,终于打破了这片由两人之间的暧昧营造的只有彼此的场景,他们也不生气,相视着会心一笑,将视线转入那台终于被人正视的中秋大戏。 “我们也该回去了吧?” 韩久久将脑袋靠在乔时肩上,浑身都充满了懒洋洋不想动的气息,却还是这般说道,男人身上有一种很让人心安的味道。 “嗯,回去吧。”乔时道,拂了拂去她额前的碎发,那帮小家伙估计都等急了。 “累了?待会我背你回去。” 至于那帮东西,就让四小用点手段弄回去吧!反正今天他俩最大—— “嘿嘿,好啊!”韩久久也答得痛快。 答应了乔时的求婚,就像有什么被一下戳破了一般,两人间的距离一下子被拉进到几近于无,几乎恨不得时时腻在一起! 拍了拍屁股,两人从草地上起身,莫名其妙的再次相视一笑,毫无所觉的就牵着手,弯腰向被淹没在人群中的集合地进发。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的这首《好日子》依旧是乡村剧团万年不变的开场乐,尚算得清越的女声高亢,村民们就没几个富含艺术细胞的,不过在这场合大多数都只图个热闹,唱到□□处就使劲鼓掌—— 也不管是不是会打乱人家演唱的节奏……QωQ 他们家那摊子边还围着几个不肯离去的小家伙,捣鼓着搜中的灯笼小马,跟四小化形而成的少年们玩的不亦乐乎。 乔时和韩久久弯着腰悄悄挤到了稍靠近九妹家这一边的场地,韩父韩母热情的给挪了两个位,兴致勃勃的拉着韩久久说着两人离开后的事情,不时点评一下台上的演员,倒是没有发觉什么异常的模样。 倒是将小阿桃整个圈在身体里的斗战抽空睁了睁眼,毒辣的目光一下就瞅见了两人交缠的手掌间那两道明晃晃的银光,传音惊道: 【喂,你不是这么快就被人吃光抹净了吧!!!】 韩久久斜眼威压:【嗯?!】→_→ 【好吧当我没说……】 斗战瞬间怂了,因为还有一个感应到媳妇视线转过头来的超!级!宠!妻!狂!魔! 是它惹不起的……QAQ 怏怏的将脑袋塞入一头雾水的小阿桃怀里,蹭了蹭,传音道:【阿桃,不如我们凑一对吧,一起爱护小动物……】 【好的呀,桃桃可喜欢小动物了!】 小阿桃张着湿漉漉的大眼睛,一脸童真的捋着斗战滑溜的黑色皮毛,回答得毫不犹豫。 【(⊙v⊙)!!】 时间就在四小跟玩伴的哄闹、韩久久一边应付着热情过头的韩母一边偷偷跟乔时腻歪中度过,不一会儿,就已经是月上中天,一场大戏已经唱到了尾声,再过一会儿,人们就该点燃最后一支拜月的香火,回家洗洗睡了! 不过就在这时,李韩久久不远的前边村长家桌子那边却兴起了一阵喧闹。 韩久久好奇的侧耳倾听,属于土地神的神通让一切悄声细语如在耳前: “村长,实在对不住了,我们那压轴的演员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坏了肚子,最后一场估计上不了了,现在跟您商量着,看看能不能提前结束算了,反正大家也不是专业的,看不出来……” “哎,不是我说你们啊,严老板,我们村好不容易请个剧团来唱大戏,可不是花钱请人来糊弄我们的!说好了二十二个节目,你二十一个就想走,这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 “哎哎,是我们的不是,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谁也不能保证就没个意外不是……” “你们意不意外我不管,反正我们村里花了钱了,村里谁不知道一共二十二个节目啊——完事人家一数,少了一个,你让我怎么交代啊!” “我们可以退钱啊,一个节目多少钱当初都说定了,压轴的钱我们多退一点……” “原来是出事了……” 韩久久轻声道,乔时疑惑的转过头来,他也发现了前边的事故,但是隔得有点远,他没法像韩久久那样得知具体情况。 韩久久朝他神秘一笑,拍拍两人一直腻在一起的手,瞅了眼旁边聚成一堆玩得正嗨的几个少年,憋着笑,起身就朝着村长那边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支持正版啊!最近点击都没有几个了,深!受!打!击!QAQ 第71章 演出 “村长,或许,我们可以试试。” 就在村长和一个四五十岁挺着肚腩的一个男人争论不休的时候,一个宛如天籁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皆是一怔,回头一看: “小韩,怎么是你?” 村长手搭在桌子上,愕然道:“你刚说什么?”,连着那团长的疑惑一起问出声来。 “我说”韩久久笑道,带着一种神秘的诱惑:“我们有人选可以顶上压轴的缺席,一定会让村里人满意的。” “这……”那个小剧团的团长闻言先是一喜,毕竟剧团出事耽搁了雇主的演出,要是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好名声,要是有人能够救场当然是再好不过!但是……一阵沉吟过后他又有些迟疑—— 从观众里跳出一人说能救场就真的能救啊?! 别说他看不起这帮“衣食父母”,当真是他们剧场有个几斤几两他还是很清楚的,就是个连不入流的乡村剧团的水平,比起后世的广场舞大妈高明不了多少,可就是这样的水准刚才也还是唬住了一大票观众,这能让他期待什么“高手在民间”么? 这要是演砸了,也比压轴缺席好不了多少啊…… 大肚腩团长沉吟着犹疑不决,韩久久笑着,以她的心眼不说洞彻一切也早就八九不离十了,于是笑吟吟的补充道: “没事儿,团长,我这是一帮小娃儿,都是村里的伢仔,跟我学了点东西,想趁这机会跟自家老头老娘表现一番,就是演砸了,村人能拿他们自己的伢仔做什么呢,就是看一乐呵,您就成全成全那帮孩子的一片孝心吧!” 说着,给村长大人使了一个眼色,发鬓微白的半老头儿虽然还有些茫然,但是本着对自家人的信任,还是从善如流的对他微微一点头,道:“小韩说的就算是咱村人说的,另外,你也不用说什么退钱了,就当给伢仔们租片场地玩玩了。” “伯伯大气!” 别人这么捧着自己,韩久久当然笑眯眯的赶紧拍了下马屁,说:“那我下去做一下准备,放心伯伯,准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说着,挥一挥手不带走半片云彩的溜了,根本没给另一个半老头儿拒绝的余地,让无所不能的擦屁股专业户继续收拾残局了。 “哎,这……” 挺着大胖肚子的剧团长微微一愣,苦笑着看着一脸和善望着自己的村长,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试探的问道:“那……就这么定了?” “定了!” 村长大气的拍桌子盖棺定论,于是,一个不用表演也能拿钱,一个期待着韩久久口中的“不会让人失望”,两人都心满意足的定下了契约,然后分开,事情圆满解决。 ……………… 另一边,韩久久回到了自己家那一小摊——这就没几个正常人,一见她回来,都齐刷刷的将目光聚集在了她身上,连带着旁边人的视线都不自觉的开始偏移—— 乔时率先以一个眼神询问,得到了韩久久微微颔首的回应,顿时放松下来,继续埋首对付桌上剩下来的一对吃食——这帮占地方的东西,他可没工夫再背回去! 而韩母依旧在锲而不舍的哄着小小的阿桃吃她手里的云片糕。 不过那小家伙牢记着韩久久的告诫,一张小脸扭来扭去,就是不肯屈服,连口水都不喝韩母递来的,气得温文尔雅的年轻妇人不住地点她额头骂声小挑剔鬼,却止不住的担心会不会饿了渴了人家。 这回而也注意到众人的视线,跟着扭头,见是韩久久,不由得笑道:“你可算回来了,你家的小姑奶奶嘴巴刁着呢,喂什么都不吃,这是要成仙啊!” “噗!”神府出来的一众小家伙闻言,看着小阿桃那张紧绷着嘴巴的小脸,生怕不自觉间“啊呜”一口吞下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的表情,顿时喷笑不已,留下一帮不明所以的围观众。 “婶子,您别管她,她那是在家里吃多了,再说晚上她也不爱吃东西的。”韩久久扫了众少年一眼,笑着说。 然后拍拍手,走到少年们的身前,跟他们道:“久久姐这里有一件事儿跟你们说,需要你们在这个节目结束之前把全村的小孩子叫到这里来,能做得到吗?” “没问题!!!” 一帮正跟四小打得火热的小家伙高声应道,有几个机灵的看到台上的小品已经过半,忙不迭的回一句“久久姐看我的吧!”,就一溜儿的钻着桌与桌之间的缝隙,三下两下就跑得没了影! “哎,久久,你们这是在干嘛?” 韩母抱着小阿桃,也忍不住伸着脑袋问道,韩久久当即把与村长两人的协议解释了一遍,顿时,附近听了个清楚的几家顿时兴奋起来,谁家还没几个孩子啊—— “哎,小韩,我家家安也能上啊?”一个跟韩母差不多年纪的胖妇人激动的问道。 “小韩,你可不能把我家小妹忘了啊,我也想看看我家小妹在台上唱歌什么的!”另一个披着头发的中年妇女也拉着自己的小女儿急道。 “还有我家的!”“阿虎也是你的学生啊!”“家舒还说前不久刚学会了吹笛子呢……” 听说自家孩子能上台表演,一众家长顿时“狂暴”了起来,拉着自家娃娃满脸喜色的就套上近乎了——谁不想在全村人面前显摆显摆自家娃儿呢! 顿时,连刚刚还看得津津有味的演出都觉得索然无味了起来,一个个忙着推销自家孩子。 “好好好,全村的孩子都有机会!” 韩久久不得不将乔时丢出去维持秩序,一帮人再闹下去,时间就该不够了,就算是压轴的表演,现在离着也没多久了,她还得现场安排一帮完全没有经验的熊孩子们怎么配合,哪还有工夫去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也幸好,被委派了重任的召唤大队没有辜负韩久久的信任,堪堪赶在这一场小品的尾巴上,领着乌泱泱一大帮熊孩子赶回来了,韩久久用神念一扫,嘿,出了两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基本上平时跟着她学东学西的半大少年们都在这里了! 剩下的那两个估计跑远处玩去了吧,这也没办法,事先没有计划,谁能保证每一个孩子都在附近呢…… 不过韩久久也没工夫计较这些了,时间紧急,她拉着一帮小孩到了舞台侧面的一片空地上,开始紧急培训。乔时陪在她身边,保证弹压住那些闻讯有些激动上头的熊孩子们。 “来得及吗?” 看着还是有些乱糟糟的孩子们,乔时不禁有些担心地问道。 韩久久也是有些挠头——谁说知难行易,这没有实践经验,一动起手来就是各种问题层出不穷,神明也不是万能的啊! 知道自己原先还是有些想当然了,看了看靠在场边不住抽烟摇头的剧场老板,再看看场下那些伸着脑袋,不住往自己这边张望的各家父母,韩久久抓了抓手掌,将求助的视线投向了乔时。 “乔哥哥……” 韩久久瘪着嘴,隐秘的拉着他的衣角,撒娇般的摇了摇,“怎么办啊?” “呃……”乔时原本还以为她早有打算,就像以前很多次那样,谋定而后动,堪称算无遗策——但是这次是意外? 不过,这样被依赖的感觉…… = ̄ω ̄= “没事,我有办法——” 乔时强忍着将可口的某人搂入怀中好好疼爱的想法,露出一个智珠在握的表情:团队管理嘛,他擅长! …… “咚咚里格咚里格咚——” 一阵换场的鼓点,最后的压轴大戏在万众瞩目中姗姗拉开了帷幕。 舞台中间,一站一坐两个身影,一人手持鼓签扶大鼓,一人轻抚弹弦学弦师,一派京韵大鼓的风范。 “好!” 一对少年少女,刚一亮相,这风范就赢得了现场掌声雷鸣! 两个小家伙,显得有些紧张,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只有视线不住地往台下那个轻轻挥动手臂的身影瞟去,那是在现场指挥上了的韩久久! 忽然,场下热烈的声音小了点,两少年便看见那挥动的手臂狠狠往下一挥,他们条件反射板的一拨手中丝弦,咚咚声如流水一般倾泻了出来,拿着鼓签的少女一见小伙伴那么给力,当下也不甘示弱的轻轻在鼓面上一敲—— “嘣嘣——” 清亮的童子音顿时从口中冒出: “马嵬坡下草青青, 今日犹存妃子陵。 题壁有诗皆抱恨, 入祠无客不伤情。 万里西巡君请去, 何劳雨夜叹闻铃……” 这是一首描写唐明皇怀念杨贵妃既恨且悔的京韵大鼓名篇,是韩久久时隔多年再次在这个时代聆听到,后世已然消失在绝大多数观众面前的京韵大鼓时的一点感慨,促使她一点点教会了这两个明显对此感兴趣的少年少女,而今,在中秋的晚会上,终于显露世人! 小孩稚嫩的声音不说完美,甚至还有些颤音,根本就没法与电视上的那些名家作比,但是谁会在意呢!自家村子里的小孩站在了舞台上,这就够让永山村的村民们掌声雷动了! 就在这时,一首词儿唱完的两人捧着自己的道具,快速的让出中心舞台,“啪、啪啪”的声音响起,小九妹打头,领着一队少年少女们随之登台,念到 : “一块醒木七下分,上至君王下至臣。 君王一块辖文武,文武一块管黎民。 圣人一块警儒教,天师一块警鬼神。 僧家一块劝佛法,道家一块劝玄门。 一块落入江湖手,流落八方劝世人……” 这是评书们专有的一手醒木词,也是韩久久同一时间挖掘出来,用以扩充孩子知识面的,在这个时候在他们口中缓缓道来—— 作者有话要说:  卖萌打滚求留言求支持正版! 第72章 放灯! 一队队少男少女在小九妹和四小等“强力人士”的带领下,按照韩久久在台下的手势指挥,一波接着一波,顺序井然,每一队都带着自己的一个小节目,跟着队长,演完就让到一边,留下台下自家爹娘震天的掌声和呐喊。 台上,又是只剩一对少男少女,正举着大大的话筒拉着嗓子对唱,正是京剧《梨花颂》选段: “梨花开,春带雨 梨花落,春入泥 此生只为一人去 道他君王情也痴 天生丽质难自弃 长恨一曲千古情 长恨一曲千古思…… ” 这是少女带着吊着京剧特有的调子,获得台下一片火热的支持,特别是那一双父母,更是激动的拍得两掌通红,铁铸的汉子看着台上的闺女,也忍不住抹了眼眶,朴实的村妇激动地逢人就说:“那是我闺女!” 这时,轮到了少年的唱词,便见还不满十岁的小男孩深吸一口气,拿着话筒,闭着眼睛,一开腔就惊艳了众人—— “只为你霓裳羽衣窈窕影 只为你彩衣织就的红罗裙 只为你只为你轻舞飞扬飘天际 我这里款款一曲诉深情 切莫道佳期如梦难寻觅……” 少年人清脆的嗓音飞扬,柔和的,却又一下子冲破天际!少男少女在歌声中相互凝视,身段悠然,似模似样,仿佛真的唐明皇与杨贵妃在歌声中深情对视,虽然稚嫩,但自有一段风流深情。 惹得台下人小姑娘的爸妈,顿时防狼一样的看着旁边小男孩的家长…… “下!” 台边的韩久久顿时手一挥,示意台上的两人后退,同时最后一组小朋友也在阿瑾阿藤的带领下,欢乐的迎上台来! 这一批都是熊孩子中最小的一批,四五岁的模样,童声合唱《八月十五月儿明》,说起来也是目前最为靠近今天中秋主题的一首歌了: “八月十五月儿明呀,爷爷为我打月饼呀,月亮圆圆甜又香啊,一块月饼一片心啊……” 童声童语,童姿童态,随着音乐不断摇晃着他们短短的身子,萌态尽显,虽然没有前边哥哥姐姐们表演的新奇和难度,但是却赢得了台下近乎疯狂一样的欢呼和掌声。 还有几个“台风”甚好的,直接无师自通了朝粉丝挥手卖萌的技能,哄笑了一地的滚地萝卜什么的…… 最后的压轴大戏一共五个小节,两个双人表演,三个集体合唱,为了不乱套,三个小组都由小九妹和四小分别带队,队员听队长的,队长听韩久久的,一级一级指挥,这就是乔时给出的迅速理顺队伍的方法—— 经实践,证明有效! 韩久久在忙碌的指挥之余,还不忘朝身边劳苦功高的男人飞了一个甜甜的香吻,大庭广众之下以口语无声的说了一句:“我家男人最棒了!” 乔时……乔时脸色一红,干咳了一声,连忙心虚的四周望望,生怕有人撞破了两人的亲密现场。 “装模作样……” 韩久久嘀咕着翻了个白眼,强吻的时候怎么见这么羞涩过啊! 这时候已经是第五场了,就待小家伙们一个副歌结尾,就可以召唤所有的小伙伴一起为这个串烧节目来个谢幕了——当然也是整场中秋晚会的谢幕。 不过 ↑这两个字出现的时候就意味着意外发生。 这一次的意外来自场外,两个呜呜哭着,从远处跑来的少女——就是韩久久清点人数时,发现少掉的那两个! 一个是困了先期跑回家睡觉的小卢苇,另一个是受命跑去找她的小伙伴,结果两个人一起赶不上了这场压轴,皆是哇哇哭着,一下子扑进了台边的韩、乔二人怀里! “哇呜呜呜!久、久久姐……哇呜呜呜——”小卢苇放声大哭,抱着韩久久的大腿,伤心得不得了。 “对、对不起,久久姐,我们……我们迟到了呜呜呜……”另一个小姑娘也抹着眼泪,被乔时半搂在怀里,看着台上高高兴兴的小伙伴,瘪着嘴巴,十足的委屈。 怎么办? 乔时和韩久久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弄得面面相觑,也管不得台下一帮发现不对的观众伸头缩脑的探视了,都在绞尽脑汁的试图安抚这两位开始水漫金山的小祖宗。 这时候,台上的小伙伴们已经开始收尾了—— “爷爷是个老红军哪,爷爷待我亲又亲哪,我为爷爷唱歌谣啊,献给爷爷一片心哪……” 韩久久看着舞台,又看着这两个哇哇大哭的女娃子,或许这个年纪的小孩都还没有什么上台表演的观念,但是却一定有着牢固的攀比观念——特别是面对着小伙伴们的时候! 别人有什么,自己就一定要有;别人做什么,她们就不能落下……负责就是不合群,就是被小伙伴比下去了,就会变成不受小伙伴们喜欢的存在…… 这对于五六岁,世界观、甚至是是非观念都没有稳健形成的小孩来说,绝对堪比一场世界末日一样的大灾难! 韩久久看着两边,心思电闪间,有一个主意顿时成型。 她将目光转向乔时,道:“不如……我们来带一波?” 乔时:“……什么鬼!”(╯‵□′)╯︵┻━┻ 为什么会变成引火烧身!!! 唱歌什么的,好羞耻的好不好!!!跟他铁血军人的画风一点都不符合好不好!!!被部队的人知道会笑死的好不好!!! 乔时以_(:зゝ∠)_的表情被韩久久毫不留情的镇压了,鄙夷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教他们唱歌的时候总有一个痴汉躲在一边当背后灵!少废话,你求婚居然没有摆蜡烛唱歌,不合格,现在给我补回来——” 乔时:QAQ 他明明已经掩饰得很好了啊…… 韩久久却不再管他,不知道从哪里再掏出几个话筒,一边塞到两个小姑娘的手里,一边拍下两个静心咒,手忙脚乱的安慰道:“乖乖不哭啊,久久姐带你们唱歌去~~~~” 说着,一边冲准备带人上台的几个小组长打了个暂停的手势,一边拖着大木头的手,从侧方缓缓登台,与此同时,音乐响起—— “明月几时有……” 悠长而清亮的歌声一瞬间震慑四方,犹如沙漠中一汪清泉兜头而下,直沁入心底,如同洗礼一般,感觉一瞬间连灵魂都轻了几两! 作为经常需要充当特工的兵王级人才,乔时当然也接受过唱歌方面的训练,这会固然满心不情愿,但一进入状态,他就是专业的——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这时,韩久久轻蹲,拉着小卢苇的手,和她一起唱道:“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乔时同样蹲下,和另一个小女生齐唱:“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两人对视一眼,领着两个唱腔中犹带哭声的小家伙一齐唱: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有韩久久高亢清亮的声音引导,有乔时沉稳有力的声音拖殿,两人硬生生的将夹杂着哭腔的两个小姑娘,一齐带到了美妙的音乐天堂,合声化为一曲惊艳,艳压群芳!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余音袅袅,仿佛化作不舍的留韵,从不知久远的时间长河中,回荡下来。 久久,沉醉在歌声中的村民们忽然醒来,一声巴掌、两声巴掌、三声……无数声掌声忽如倾泻的潮水般倏忽而下,举浪滔天! “太好了!” “真的太好听了——” “甩那帮剧团十八条街啊!” “卧槽我都听哭了!” “这嗓子,怎么就不去做大明星呢?” “两孩子唱的也不错啊,清清脆脆的,夹在里边,就像山里边的鸟儿一样,真棒!” 层出不穷的叫好声如瀑布一样的袭来,剧团老板一声苦笑,碾灭了已经烧到根部的烟屁股,嘟哝道:“以为捡便宜还能看个热闹,结果,风头都被他们抢走了啊……” 这会谁还记得他们前边演了什么啊! 韩久久和乔时领着两孩子鞠躬道谢,同时手也招呼着一旁的大小少年少女们一齐上台谢幕,顿时又迎来一帮骄傲的快要飞上天的家长们的热烈掌声,各种炫耀和唿哨声不绝。 “谢谢,谢谢……” 一帮小孩激动地脸色通红,人生的第一次舞台表演,给予了他们无穷的信心和表现欲,也给予了他们面向未来,不断探索勇于拼搏的勇气……或许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们才会在一个不经意的回头间,发觉到其中的财富…… 月上中天,银光遍地。 晚会已经结束,大人们搬着小凳子小桌子开始往家里撤,而一帮刚刚被满足了表现欲的小屁孩,已经在韩久久的带领下,拎着自己的花灯,来到了村里的小河边。 “放花灯喽!” 一声令下,众人手中的各色花灯承载着形形□□的心愿,被晃晃悠悠的放到水里,一刹那间,河上灯火璀璨起来,粉的、红得、紫的、蓝的……五光十色的莲花、宫灯、宫殿、甚至Q萌无比的动漫人物的花灯布满河面,从不同的灯壁中透射出不同的光彩,映照得这条平凡无奇的小河顿时瑰丽得如梦如幻! 引得岸上小孩们一阵阵惊呼,沿着河边追自己的河灯疯跑,兴奋得不能自已,甚至连不少大人都被吸引,饶有兴趣的跟在一边欣赏,有相机的游客们更是咔嚓咔嚓的照个不停——看来韩久久的宣传计划还是挺成功的。 “九妹,你许的什么愿望?” “我不说,久久姐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那要是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嗯……嗯……那他就得帮我们实现愿望!不然……不然我们就不喜欢他了!” “哦……这样子啊——听见了没有韩家俊,不许你们去捞花灯偷看,不然你们就要帮我们实现心愿,不然我们就不跟你玩了,知道吗!”一个小姑娘顿时冲着一堆鬼鬼祟祟的小男孩吼道。 感情是听到风声来报案了啊! 韩家俊等一众刚打好小算盘的男孩子联盟:“哦……QAQ” 所以说,打小报告什么的最讨厌了! 作者有话要说:  依旧是卖萌打滚求留言求订阅~~~(~ ̄▽ ̄)~滚来(~_△_)~滚去(~ ̄▽ ̄)~ 话说,有人留言求翻牌~~~~ 可是长夜读书少不知道翻牌是啥~~~ 所以在这里感谢小天使18399841的支持,悄悄告诉你,以后记得取一个霸气点的名字,长夜其实是个数字盲QAQ 以及么么哒所有支持正版的小天使,多谢大家的支持!!! 第73章 执子之手 笑闹许久,韩久久终于将所有的小孩送回家门口,对着高悬中天的明月,伸了个懒腰,累成一条死狗…… “背……” 某人眨着大眼泪眼汪汪,耍赖般的地上蹲成一个团儿,伸出两只白嫩的小手,在乔时眼前直晃,焉巴巴的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成功将自家的铁汉子融成一湾柔水,乖乖拜倒在石榴裙下。 “慢点,别摔着。”乔时嘱咐道,一把将人背起,轻若无物的模样让人感觉一阵愉悦的安心。 趴在乔时宽阔的后背上,伴着深夜的村道上一步一晃的节奏,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的摇篮里,韩久久舒服的一声呻~吟,懒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了。 “幸好,我们家的那几个小东西不用咱那么操心……” 韩久久焉嗒嗒的嘟囔道,午夜十二点的咒语还是很有用的,唬得那几个超大号的电灯泡早早跑了回去—— 当然,顺道也把那帮桌椅杂物一齐带走了,就留下一对孤男寡女在夜色中同行。 对此乔时表示:= ̄ω ̄= 当此之时,明月高照,夜半的小村在散会之后就迅速的恢复了宁静,家家户户熄灯掩门,行走在夜色四合的村道上,除了几只猫狗偶尔唤上几声,竟是一片安谧。 两人静悄悄的走着,似都不忍心破坏了当下的气氛,而实际情况是——韩久久窝在微微摇晃的“轿子”上,舒服得不欲动弹;乔时则乐滋滋的,感受着身后那不可言说的两团浑圆的美妙触感,皆恨不得这一条路长的没边际才好! 不过话是这么说……乔时忍了忍,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久久,你怀里什么东西那么硬?嗝得我好难受!” 韩久久:∑(っ°Д °;)っ这种话好耳熟!!! 等等等,这种事情一般不是各种H小说里,男女主共马而骑时,女主娇羞的跟后边的男主说:“哥哥,你的佩剑戳到人家了,嗝得我好难受……” 韩久久表示她一下就震惊了!然后再反应一下—— 不对啊,她没有嗝着人家的功能啊!= o = 然后,她伸手从怀里一掏,掏出一个不知什么材质的令牌来,顿时_(:зゝ∠)_的表情浮上脸来,在心底给那满脑子不健康东西的恶魔小人倒了一缸子的去污粉…… “咳!”韩久久轻咳一声,将满脸的囧囧有神收敛起来,换上一副娇俏可人的温柔模样,直接从乔时身后将玉臂一伸,将手中的令牌伸到他面前,得意的道:“这是我从你的中秋节礼物,喜欢吗?” 乔时闻言顿时眼前一亮,手上托着韩久久的身子,但眼睛却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女朋友回赠他的中秋礼物,斩钉截铁的道:“喜欢,你送的我都喜欢!” “呆子!”韩久久嗔笑,晃了晃手中的令牌,吊着他的胃口道:“你怎么不问我这是什么令牌?” 乔时也笑,顺着问道:“这是什么令牌?” 韩久久可骄傲了,昂着脑袋介绍:“这是天命神牌!是以后咱们结婚,你将名字赋予其上,以其承担你的天命神道的物件,将是你的证道之物,神道的根基!” 她道:“这是星源黑石的石髓打磨而成的,可珍贵了,我翻遍了神域的珍藏才找到的,你是后天神祇,可以以后天的神物作为神道根基,如果所用的基石好一点,以后的道路会好走很多!我跟你说啊,这可是我一笔一划雕出来的,@¥%#&……” 韩久久在他背上噼里啪啦的说得手舞足蹈,提起这块她偷偷准备了很久的礼物,这是完全停不下来的节奏!全然没有注意到,乔时满目复杂的盯着悬在他面前的这块玉牌—— 玉牌不大,不过大半个巴掌的程度,通体乌黑,一个大篆的“令”字阴刻弯弯曲曲的赋于正面,极其显眼。其余纹饰精美,祥云卷边,日月山泽风火雷电皆尽清晰可见,其上更有屋舍俨然,先民从上古一直劳作至今,花枯果实,五谷葱容,不一而足。 这种没有听说过的材质漆黑沉重,质地细腻,泛着釉质一般的熟滑色彩,幽光沉静,与黑曜石有一点相近,但真正的黑曜石其实并不是黑色,而是深褐色或者黑褐黄色,这玉牌明显比之更为黝黑内敛,泛着一种几乎能把人的心神都吸进去的纯粹黑色! “这……你亲手雕的?” 乔时看着其上精心雕画的繁美雕纹,微皱了皱眉头,第一反应就是心疼:“你的手还好吗?” 他还记得她削个水果都能削去一半的手艺——所以神域中的水果一般要不可以剥皮,要不洗洗就能吃,甚少存在那种需要动刀的“大麻烦”…… 韩久久:…… 无力地晃了晃手中废了老大力气才完成的精美玉牌,韩久久吐槽:“骚年,你再这样戳我伤口,很容易失去宝宝哦!” 乔时笑笑,腾出一只手,接过那略显沉重的黑色玉牌,看都不看的手一动,就收进了脖子上的青鱼珠中,然后轻轻掰开那只与之相比更像美玉的小手,细细检查了一番:没有伤口! 韩久久在他后背骨碌碌的转着眼珠子,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 乔时没有回头,不过眉头却皱的更紧,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摸着那双滑如凝脂的小手,凑到嘴边亲了亲,才道:“我很高兴,久久!不过,你才是我最想要的礼物,以后不许再做这样的事情了,用神力愈合伤口,你真当我什么都发现不了吗?” 他的女朋友那么笨手笨脚,是哪里来的信心能唬得不让他发觉的? “哼!╭(╯^╰)╮”韩久久不乐意了,刷的一声抽回小手,嘟着嘴道:“你还说你还说!炫耀你本事大是吧!” 这种时候你只需要按照剧本感恩戴德的收下来就好了啊,混蛋!!! 乔时两手将人往上颠了一颠,任由那雨点一般的粉拳砸在他背上,浑若无觉的掀开这篇,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山道说:“久久,给我唱首小曲吧!我还没听过你特意为我唱过小曲呢……” 韩久久闻言也是一顿,思绪飞回方才同台合唱时的高低相合的默契,脸上微微一红,将手环在他脖子上,小声道:“你想听啥?” 乔时一步一步登上通往小庙的山梯,低声道:“想听你想跟我说的话……” 一句说的低徊婉转,男性特有的低沉嗓音像鹅毛一样轻轻滑过耳尖,带来一片酥麻的触感——这男人简直犯规! 韩久久抿着嘴,忍着耳尖烫得发红的奇妙感觉,想了想,张嘴就唱: “一梦 天地小 江山万里遥 匆匆岁月太匆匆 看白云悠悠飘 人生得意事 得逍遥时且逍遥 …… 为一求知己竞折腰 生死契阔 哪怕人世滔滔 与子相悦 与君心一片来相照 执子之手 哪怕天地沧桑 与子偕老……” 是电影倾城之恋中的配乐,沙宝亮的《执子之手》,因为歌词的缘故,很为韩久久喜欢,在幽静的夜色里,完全不同于原唱者的那种清亮而温暖的声音悠悠的传得极远极远,没有了原著中的低沉沧桑,有的只是热恋中与情人倾述海誓山盟的热情与欲语还休的矜持羞怯。 乔时静静的听着,似乎连脚步都放轻了几分,韩久久唱着唱着,余音落下,忽然就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 “没,就是忽然想起,‘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好像原本是《诗经》中用来表现展示之间,相互勉励、同生共死的深厚感情,没想到后世演变成了爱人们山盟海誓的许诺。” 乔时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更是笑道:“移风易俗嘛,现在谁在部队里忽然跟战友说一句‘愿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估计一个大耳刮子就上去了!” 韩久久极其顺溜的接上:“大耳刮子?莽汉子不应该都出窝心脚吗,难道还碰上了一只娘受?” 乔时:= o = 什么鬼!? 两人说笑着,一路就上了土地庙所在的小山坡,看着黑沉沉的夜色,韩久久一把挥开圈圈空间涟漪,洞开的神府将两个迟迟回归的主人吞没—— 神府中是一片熹微的夜色,因为漫天的星光和萤火虫从来不会让这方天地沉沦在永恒的黑夜里,而今天,还多了一盏盏美丽的花灯:漂浮在空中、游弋在水面、悬挂在屋檐树梢……就像童话中的梦幻王国一样,总之是遍布了神府的各个角落。 当然还少不了一连串的清脆声儿连着汪汪犬鸣,从东方蹿到西方,从北面奔到南面: “哎哎哎,我要这个蓝色的莲花,这个一定是我叠的!上面的愿望要我来看,你们谁都不许抢!” “那个小房子的花灯是我做的,我要看看是谁眼光这么好,他的愿望,我包了!” “嘤嘤嘤,我认不出哪个花灯是我做的了……” “嘻嘻,这就是没做标记的下场了——啊,混蛋,阿草你拿了我做的!” “汪,笨蛋,那没有标记的不就是你做的了吗——” “阿桃,你看我对你多好,这么多的花灯都给你挂在身上,不用客气哈!” @#¥% &*…… 一众乱糟糟的声音扑面迎来,乔时和韩久久抬头一看,先期回来的斗战和四小手拿嘴叼的,已经将整个神府弄得跟过年一样的挂满了花灯,赤橙黄绿青蓝紫,五光十色,喜庆非常! 唯一一个被打回了本体的阿桃没法动弹,但身上却像圣诞树一样挂得满满,一些树枝燎上了烛焰,还会微微一卷儿,将花灯推到枝叶稀疏一点儿的地方去。 韩久久看着口衔一个宫灯,四肢大张飞在半空的斗战,和手中非拽即拖着一个两个、甚至七八个一串儿灯笼四下追逐的四小妖精,忍不住脑门青筋爆出,捏着拳头从乔时身后走出,怒吼道: “让你们去引许愿灯回来做功德,是让你们当成玩具随便玩的吗,知不知道重新整理要花费多少功夫!!!” “还!不!快!给!我!滚!下!来!” 呼啸的神力像一阵狂风,哗啦一声吹跑了许多悬浮在半空中的许愿灯,顺带刮下了几个仗着飞行术和翅膀乱来的捣蛋鬼。 啪唧一声摔到地上的众人泪眼汪汪:“对不起!” 心声:他们不是在约会吗,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简直猝不及防! QAQ 乔时:怪我咯?!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有点晚。 宝宝的手机送修了,今晚跑去拿,摆弄了好久,才发现——妈蛋已经连机都开不了了!!!(╯‵□′)╯︵┻━┻ 越修越坏!明天我去砸他家店去!!QAQ 第74章 特别训练基地 携带着世人心愿的花灯,便也携带着人道的愿力,这种愿力,或者也可以称为一种异样的香火信力,是为神道众神的食粮,是能够哺育壮大神明成长的绝佳养份。 这也是韩久久让人在河流下游守株待兔,将这些满带着愿力的花灯引流入神府的原因——绝对不是拿来给这帮混蛋玩耍的东西! 完成这些心愿,便有愿力可拿;偶尔碰到一些特别符合天道意志的,或许还能有功德收入,一箭N雕,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才想出的的好主意啊! 韩久久怒气冲冲的一脚一个,把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踹到一边,看着满天乱糟糟的花灯,柳眉一竖,伸出右手两指并剑,立于胸前,体内浓厚得几欲凝结成液的神力翻滚,断喝一声:“收!” 嗖嗖嗖—— 无数道或飘或挂的花灯,瞬时就像听见了三军统帅的命令一样,一个激灵,便都拖着各色摇曳的光尾,嗖嗖嗖的电射而来,齐齐在韩久久面前浮了一大片。 “唔,这么多……原先做的时候也没感觉有多少啊……” 韩久久嘀咕,被等在另一边的乔时接过话头,上前笑道:“那是因为当时都没有展开啊,摞在一起,当然看不出来了。” 说着他举目看着一大片只到腰处,整个将他们环绕起来的“花灯”海,一根根小小的蜡烛仿若不会熄灭一般,静静的在花心中燃烧,烛光透过灯壁,映照出五颜六色的光彩,宛若一片斑斓的云霞。 她和乔时宛若在灯海中倘様,身前,花灯如推云排浪般让开通道;身后,又仿佛自动弥合般重聚了起来。 “久久……” 乔时看着烛光的映衬下,更显绚烂而缥缈的姑射仙子,不禁轻轻唤出声来。 “嗯?”韩久久眉目流转,将那略带笑意的视线转到他身上,仙姿卓越,一时之间,竟让乔时看痴了眼,半晌呐呐无言。 “别愣着了,快帮我将这些花灯分门别类一下!” 她道,手一指,凭空提溜出一只写着【希望今年我家的柚子结的又大又甜!】和另一只【我想找到被我弄丢的爸爸的手表】的花灯,道: “土地神的神职就是调节水土,有控制五谷丰歉之能还有保境安民之责,像这样的心愿完全在我的能力和职责范围之内,把这样的花灯挑出来,放到一边,这些是我们能够完成,并得到其中的愿力或功德的,不要浪费。” 说着,又从“灯海”里抽出几盏一律写着【希望世界和平】、【希望我可爱的豆豆重新活过来】,以及【希望爸爸妈妈永远不会老去】等等绝不在任何一位神明能力范围之内的心愿,道: “像这种的,完全不可能或者绝对不被允许完成的心愿,就熄灭其中的愿力灯火,当成一个普通的花灯,到时候放回河里去吧。” 这些愿望有的太过伟大,“世界和平”什么不是光凭他们几个就可以达成的;有些违背自然规律,不管是“复活”还是“长生不老”都不为天道所容,就更不是他们能做的了! “还有一种,像这样的——” 韩久久继续说,示意在场的众人仔细观看她掌心这盏蓝色莲的花灯,只见其中一瓣莲花的内壁,以稚嫩的笔法写着这样的心愿: 【希望我的姐姐能够找到一个好姐夫!O(∩_∩)O~】 “像这样的,就不是在我的神职范围之内了,所以,我们需要将之挑选出来,到时候发给月老庙看一看,如果真的成就了一段好姻缘,我们同样也能分得不少愿力。” 环视一圈,见没有人发出不理解的疑问,一片灯火辉煌中,四小扑扇着翅膀恢复了小巧玲珑的真身,斗战脚踩火焰悬在虚空,乔时负手立于灯海,皆尽虎视眈眈的望着这片挤挤挨挨的花灯,仿佛皆在等着她的一声令下。 “好!” 她拍拍手,对着斗战、四小和乔时笑道:“我们开始吧!” 嗷的一声,斗战宛如蛟龙入海一般一头扎了过来,头顶口衔,不一会儿就提溜出各色灯笼;四小也挥舞着翅膀,像几条灵鱼一般沉浮在灯与灯之间的缝隙里,时不时以头顶着一盏花灯,扔到与之对应的分类堆中。 而乔时则就更简单了,随手捞起一盏,看了看,便往三个方向其中之一一扔,完事! 简单利落。 夜色之中,星光群聚,而后逐渐向三个方向逐渐归化,流畅而整齐…… 韩久久满意的看着这和谐的一幕,望望那株因为远离了“火光之灾”而愉悦的摇动树枝的大树,笑了笑,呢喃道:“近来,可有得忙了呢!” 他们的功德收集之旅,也要开进快车道了呢! 忙碌的一夜过后。 韩久久在一片悦耳的鸟鸣声中睁开了眼睛,从深沉的睡眠中苏醒过来,撇开身边那抹带着体温的暖意,懒懒的伸了个懒腰,便对上了一双正炯炯有神盯着她看的黑色眼睛。 “嗯~~~~好久没有将夜晚花费在睡眠上了,好舒服!” 一个长长的懒腰,一声懒懒的□□,将一种独属于女性的柔媚演绎到极致,那雪白的睡衣下若隐若现的肌体,让某个半夜摸上闺床,死活踢不下去的无赖子大饱了一阵活色鲜香的眼福! “嘿嘿……” 某人发出一声略带颜色的轻笑,两手蛮不讲理的环上了韩久久的腰身,埋着脸道:“久久,我们还是快点结婚吧,我感觉我要忍不住了。” 韩久久“啪!”的一声打开了他一大早的咸猪手,恶狠狠的道:“忍不住谁叫你大半夜的跑过来的,我不是给你准备了客房了吗!” 乔时死活不放手,埋脸在她腰侧,道:“以前我不都是睡这里的吗!久久你好不讲道理,我都求婚成功了,你居然把我赶出了主卧!” 韩久久黑着脸:“那是因为以前我晚上都在打坐,所以才好心好意的让你占了本小姐的香闺!混蛋你还理所当然了是吧!” 现在都敢半夜摸上本小姐的床了,虽然最后只是单纯的睡了一觉,但是这胆儿可真是越来越肥了啊! 真是人生若只如初见,最开始那个稍微逗逗就满脸红晕的纯情小哥,已经消失在了时光的杀猪刀下了吗? _(:зゝ∠)_为毛会有一种淡淡的负罪感…… 打闹了会,韩久久已然穿戴整齐,淡淡的对乔时道:“今天你不是应该去你们基地看一看了吗?丢下一帮人在工地里苦熬,自己却跑来了温柔乡,原来你是这样的长官!” “哼~也不知道是为了谁!” 乔时帅气的带上了顶着国徽的军帽,默默的望了一脸“事不关己”的韩久久,抽了抽嘴角,忽然想起一件事儿,便道: “对了,基地虽然还处于收工状态,但第一批受训的士兵其实从昨天便已经陆陆续续的从各大军区抵达,今天你要不要跟我过去一趟,帮他们体检的医生估计不够用。” 他道:“我们的训练将采取超越极限的压迫式强训,每一位战士的身体状况不同,极限也隐忍而异,因而每一位战士的身体详细数据非常重要的。” 乔时说着,看向一脸“这也要我出手?”的韩久久,忽然啪的敬了一个军礼,郑重道:“本少校……哦不,自基地落成的那一刻起,我就是中校了!” “中校乔时郑重向韩久久院士邀请,请入驻我永山特别训练基地,坐镇指挥入营体检和战士体质分析工作!” 韩久久:“呃……(⊙﹏⊙)” 谁能告诉她发生了什么鬼?! 总之,韩久久在一脸懵逼的情况下,被乔时一把拽到了那个离永山村足足隔了两个山头的“特别训练基地”,看着一间标着大大的“体检”两个字的房间里,一帮脱得赤条条的汉子正一边出门一边穿衣—— 脱得精光的大老爷们:Σ(`д′*ノ)ノ!!! 一脸懵逼的韩久久: ̄△ ̄。。。。。 猝不及防的乔时:(艹皿艹 )凸!!! “啊啊啊啊啊——!!!” 一阵惊天动地的惨叫,惨烈得连天上的云朵都被震了三震,消散开来—— 却是一帮脸涨红得出血的汉子连忙拿着衣服捂着要害,一蹦三跳的逃回了刚刚出来的小门,唬得另一边入口处,还排着长长队伍的几十个人一个激灵顿时警惕起来: 他们可听说,这是一个训练随时都有可能开始的,地狱式训练基地啊! 因为翘班还没整理出训练方案的地狱式训练基地总教官乔时:…… 一脸淡漠看着鸡飞狗跳的汉子们的韩久久:“弱鸡!” 乔时的脸更黑了。 总算是把人带到了另外一处,也是体检的最后一处“静室”的乔时擦了把汗,道: “别管那些前期的乱七八糟的检查了,你这里是最后一关,负责一个一个的把脉或者其他什么手段,这个你随意,总之就是以你的方法最后查看一下,有没有什么以目前的医疗器械无法检查出来的疾病或者身体隐患,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能不能治疗,一一记录下来,以备最后的归档。” 韩久久抱着胳膊一脸不爽的瞅着用她用得顺手无比的男人,道:“昨晚上整理出的那么多许愿灯还没有处理,本宝宝很忙的你知道吗!” 乔时笑,捧着她的脸忽然一口就亲了下去,胸有成竹的说:“没关系的,反正我也会帮忙的!而且,训练士兵保家卫国,这种事情收获的功德可远胜其它,我们本就守着个聚宝盆,何必舍简求繁?” 他可是为了收集功德结婚的事儿忙了个昏天黑地啊! 第75章 所谓脊梁 乔时……乔时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韩久久看着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务一样,如释重负而去的男朋友,默默套上被他塞进手里的一件白大褂,转过身,在一个小桌子后面坐了下来。 嗯,特别简陋的一个小桌子,一前一后配着两个靠背椅,全手工松木制作,简简单单的刷了一层红漆,就堂而皇之的搁这,颇有一种“我是红木”的淡淡装逼气质。 “静室”不大,就一个刚刚粉刷完的独立小屋子,空气里还能闻得出那股石灰味,空荡荡的,估计是哪个领导的独立营房,先拿来给韩久久凑数了。 空荡荡的一个小屋子也没什么好看的,韩久久环视一眼,就百无聊赖的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抖啊抖,打算闭目养神到那帮体检的汉子们赶来她这个“最后程序”,便听得外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咦,到了?军队的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嘛!”韩久久嘀咕,随即端正了坐姿,总不能把女汉子的一面丢到男友的部队里去吧! 便听得—— “哎,乔教官乔教官……”外间一众窸窣中冒出了个压低了嗓子的声音,看来是被同伴推出来出头鸟,硬着头皮叫住乔时。 “啧,小伙子勇气可嘉啊!”韩久久道,毕竟乔少、哦,现在是中校了,平时那一张冷脸可是随时带着“闲人退散”的buff的! 果然,便听见乔时冒着冷气的声音:“有事?” 总感觉有一种自带“你们血检尿检五官外科内科胸透X光通通都完了吗居然敢在这里闲叨叨还不赶紧排队去到底有事没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没看见本教官很忙的吗!”的无限循环背景音…… 被推出来的“出头鸟”默默打了一个寒颤,在后背冲一众强势围观的无良战友竖起一个中指,最终还是硬着头皮,顶着总教官含着冰刀子一样的视线,上前一步。 虽然知道那是被总教官亲自引见的人,但谁让他倒霉,打赌打输了呢! 于是开口,战战兢兢的问:“乔、乔教官……我们就是想问,刚、刚才那个……”说到这,他咕咚吞了一口口水,颇有些早死早超生觉悟的一闭眼睛,直挺着身子,机关枪一样的倒出他们真正的目的—— “那个彪悍得一塌糊涂的小妞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彪悍得一塌糊涂的…… 小妞…… 乔时:“……” 韩久久:“……” 嗯,将一帮裸~男看得落荒而逃,某种意义来说也的确是彪悍得一塌糊涂……了吧?! 要知道,这里可是纯洁的九十年代啊! 看着这个不知道从哪个军区调过来参加进修的“学员”,乔时的第一反应不是自家的女朋友被人窥探了的愤怒,而是上下扫视了一番这个身材颇为健瘦,应当走的是灵巧路线的汉子,一种莫名的怜悯感油然而生。 这个距离……好像还在他家老婆的感应范围之内吧。 乔时默默的走过去,颇为有力的拍了拍那个健瘦学员的肩膀,在他和一帮吃瓜群众数脸懵逼的表情中,什么也没有说,一脸沉重的背着手走远了…… 一帮汉子:(⊙▽⊙)??? 另一边。 韩久久……韩久久忽然从长久的沉默中回过神来,在窗□□进来的一大片明媚阳光中,呵呵呵呵的痴笑起来,是那种毫无杂质的、纯净如孩童一般的笑容! 然后,从自己的储物空间里,慢慢的摸出一大把银针放在桌面上,将最粗的那几根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然后,静静地在桌子后坐了下来,双手十指交叉,垂着头,一副深沉的智者模样。 忽然,一声轻不可闻的吱呀声。 她这个静室的房门,被一只手推开,然后一个黑色的身影“刷”的一声窜了进来,反手就啪的把门关上了,无比的干脆利落! 看来,经历了“在满是大老爷们的军营里被一个女人看光”的,可以立为人生十大黑历史之一的经历,这帮鲁汉子们也开始长了心眼了嘛! 不过,很可惜,因为他即将要面对的阴影,绝对能盖过刚才的窘迫—— 韩久久这样想着,敛去眼角的一道精光,缓缓的抬起她那张明媚可人的笑脸,清酥醉人的声音响起: “你好,这里是最后一项体检,我会为你的身体做出隐患排查工作,请落座。” 明明是大白天,这蹿进门的汉子却忽然后颈毛一寒,特别是看清了桌子后面那个白大褂的真面目后,一股寒气直从脚板底直冲天灵盖! 周熙:( ̄△ ̄;) 反手一抓,就握到了门把手上!这时,韩久久笑眯眯的补上一刀:“这是入营的最后一道体检哦,我一个人负责。” 想不合格被遣返还是乖乖留下,这应当是一个不难思考的问题,尤其在这帮被精挑细选送来进修的“精英”眼中…… “嗷呜呜呜呜—— ” 一阵宛如咬着毛巾死命憋着的惨叫声不到门口,就已经被一阵肉眼看不到的金光击散! 许久之后,某个脸色苍白的战士宛若失魂落魄的推门而出,看着门口蜿蜒盘旋的排着一帮懵懂无知的战友,忽然诡异的呵呵呵呵笑了起来…… 足到下午,韩久久才玩腻了这个游戏,大发慈悲的送走最后一位将衣袖咬得破了一个洞的汉纸,韩久久啪的一声将针囊合上,丢进了自己的储物空间,便听到一阵熟悉的足音掐着点儿推开了小屋的房门。 乔时从门外伸出一个脑袋来,已经满军营了解过情况的他,满头冷汗的看着将白大褂甩到一旁的女友,嘿嘿一笑,略带讨好的说:“老婆,饿了吧,我带你去开小灶!” “谁是你老婆!”韩久久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领,道:“我只是一个没工资的劳苦大众!” “呵呵呵……老婆走吧,我亲自下厨弄的,不吃就凉了。”号称修罗冷面的乔中校小意赔笑,连忙亲自开门将人请了出去——也幸好那帮尝过了苦头的汉纸们一出体检室大门,均是连个磕巴都不打的就夹着尾巴溜了,不然韩久久倒是想看看,某人还怎么将冷面进行到底。 不过某人不知道想没想过,不管冷面修罗的名号还能不能传说下去,这基地里一个魔鬼医生的名号她是决计逃不了了……= ̄ω ̄= 其实还挺配的不是么~~~ “啪!” 乔时的临时宿舍里,韩久久毫不在意的从空间里取出一沓资料,丢到目光灼灼的乔时面前,便开始埋头对付身前的美食! 嗯,八菜一汤,全是自己喜欢的口味,我们的乔中校为了卖萌讨好也是下了死力气了! 一边翻着学员的身体资料,一边竖耳倾听韩久久塞着饭菜的含糊介绍: “唔……一共七十五个学员,外表看起来都是身体倍儿棒的好小伙子,受到过良好的针对性训练……好吃……照着这个模式继续训练下去,一般情况下四十五岁之前身体是不会崩溃的——好烫!不过没关系,按照军队的用人模式,四十五岁之前他们不是死在战场上了,就是已经退役、至少是退居二线了……” 韩久久咽下一口饭菜,两只黑黢黢的眼睛盯着乔时,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乔时眉头微皱,但是手指依旧不为所动的翻着手中资料卡,双眼从一行行数据之上扫过,问道:“那就是说,他们现如今的身体,没有会影响到高强度训练的隐疾了?” “啪!”的一声,韩久久放下手中的筷子,沉沉的目光看向乔时,跃动着一种名为怒火的东西—— “乔时!你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们的训练……” “我们的训练致力于在最短时间内,压榨出整具身体的潜力,以期让他们成为堪用的战士,保家卫国,久久——”乔时将眼睛从资料上挪开,严厉的盯着韩久久,道:“这样的代价,在这里的战士每一个都心知肚明,而我们……心甘情愿!” 他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轻柔的视线落在韩久久的身上,道:“华夏自古就不缺乏辅助练武打熬身体的药方药物,以一国之力,也绝不会缺少那些东西,但是……需要的人更多啊!那些昂贵的东西,自古以来就不是什么可以普及的货色!” 他说,声音中是无穷的平静:“所以实际上,当年甚至至今世界第一的陆军名号,就是这样用无数人的寿命甚至生命换来的!牺牲……久久,共和国的安宁之外,需要这样的牺牲。” 乔时轻轻握住韩久久的小手,轻声安慰道:“好了久久,这样的事当初你从我的身体上不应当也是一览无余吗,不需要为这样的事情不开心……” “什么叫从你身上,说得好像我们怎么样了似的……” 韩久久压低着头,掩饰自己发红的眼际,略带鼻音的说道。 “好好,都是我不好!”乔时笑呵呵的接下这口黑锅,看着满满一桌还没吃完一半的饭菜道:“怎么不继续吃啊,饭菜都凉了。” “不吃了,气都气饱了!” 韩久久硬声甩开他的手,不高兴,却找不出任何可以职责的借口,索性一扭头出了乔时的营房,站在透着山风的二楼窗口之后,长长出了口气,仿佛要将胸口的一股闷气也吐露出来。 然后,怔怔看着那些已经被各自的队长赶鸡一样赶去熟悉场地的战士们,借助神明良好到有些不讲道理的视力,认出了不少在她的银针下叫的格外凄惨的“熟悉面孔”,微微扯了扯嘴角,却露不出一个笑容来! 此时,他们的脸上早已看不见那在她面前“花容失色”的苍白,一个个嗷嗷叫着,生龙活虎的蹦跶在这个原生态训练场的各个地方,用手用脚用身体,感受着这个全新的训练场…… 风轻轻吹过韩久久的发梢,掠起一缕乌发,扑向乔时的鼻翼,他没有看见韩久久的面容,却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着那些即将在他手下接受特训的士兵,微翘的唇角充满骄傲: “那些,就是祖国的脊梁!” 韩久久的拳头微缩:脊梁……吗……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昨晚连换了几个浏览器,依旧连作者后台都登不上去,于是宝宝就心安理得的跑去睡觉惹!特此公告~~~(顶锅盖跑~~~) 第76章 忽如其来的消息 不可否认,韩久久的确对这帮以自身为国家脊梁的汉子心有好感,不然当初也不会对乔时另眼相看了。 这似乎是从上一世遗留下来的情绪,无关神明的理性。 “神也者,妙万物而为言者也;圣而不可知之谓神;山林川谷丘陵,能出云,为风雨,见鬼怪,皆曰神。”缥缈的声音轻柔,一只玉手按扶在窗台上,目光深长。 她轻轻将一丝被风拂起的秀发掖到耳后,似自语也似叹息:“执天之宪,言出法随,高高在上的神明,会不会偶尔也感到无聊,偶尔也想要任性一下呢……呵。” “你说什么?” 韩久久的声音实在太小,就连站在身边的乔时都只听得了一些破碎的言语,不由得出声问道——他实在是有一些不祥的预感! #每次媳妇抽风的时候总不会有好事!# 乔时抽搐着嘴角将窗边“风吹美人图”里边的“美人”给搬了回来,笃信自己第六感的他盯着韩久久的眼睛,企图将自己的认真和严肃传染过去: “你又想干什么?我跟你说这事不说现世中的干系,单只是天道因果就不是你现在可以接下来的!这是关乎一国命脉的东西,甚至足以撬动整个世界,别干傻事——” 作为未来的土地公,乔时还是了解不少所谓神道的东西——不管韩久久是不是真的有办法,但这种有可能关乎一国军力升降,甚至直接撬动整个世界国力对比情况的因果干系,稍微触碰一点,都有可能被牵连的魂飞魄散! 这并不是当初双龙降临那时的别无选择,他绝不会允许韩久久再次陷入那样的险境里! 因而他板着韩久久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告诫道:“别想出什么幺蛾子,我会紧紧盯着你的,以我多年的斗争经验发誓!” 所以说,骚年你这么些年的斗争都干的是这个的?! 韩久久一脸“= =” 的表情推开了乔时那张无比认真的帅脸,吐槽道:“什么跟什么,你是在阻止我还是在提醒我,想得比我远多了!” 冲着通向训练场的窗子,韩久久大大的伸了个懒腰,道:“本来还想让你带我到处参观一下,但现在看来,如果我出去的话,那帮生龙活虎的家伙估计会一下子瘟掉吧!” 她啪的又从空间中取出几张薄薄的纸张拍在乔时身上,道:“体检总的统计数据和处理办法都在这里,忙了大半天累死我了——你的破事我可给你处理完了,可家里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我去处理呢,所以以后有机会再来逛,我先走一步!” “晚上记得回来做饭——” 最后一句晃晃悠悠的声音被截断在如水纹般破开的空间后,缓缓消散,而乔时拎着最后被拍在身上的那几张“体检总结”之类的东西,再抬头时,眼前已经没有了韩久久的踪迹。 “这家伙……绝对有问题!”乔时黑着脸就想追上去,不过这时一名助教抱着一沓文件已经上了二楼,一见他,便喊道:“总教官,这里有几样加急文件需要您签字!” 乔时:“(╰_╯)#” 算了,他家媳妇一向走一步看三步,应当不会真干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况且,真要动手,还能绕得开军队这一关? 他就守在最后的关卡,倒看这女人要耍什么幺蛾子! 助力战战兢兢的看着脸黑如恶鬼一样的总教官一把接过文件,刀子一样的扫了眼其上的内容,提笔唰唰唰的就签上了大名——那力度,活像要戳死什么深仇大恨的家伙一样…… 而另一边,丝毫不关心自家男人心理历程的韩久久,叼着一块中秋节没吃完的月饼,一边在神府那块足可以当导航地图的玉璧上四处划拉着什么,一边以神力在十万大山里,下达了神生以来的第二次搜寻令: 【搜寻一切可以增强人类体质的药物和药方,可以以灵玉兑换!】 直接惊动了十万大山深处,乃至于相邻妖路中开了灵智以上的生灵,毕竟上一回,为救助乔时身上伤势的次,还相去不远。 【看起来这一届的土地神尊,似乎对医药格外感兴趣呢……】 无数纷飞的神念交织,触碰、试探和交流信息,似乎在探寻韩久久这一举动背后的深意。 不过始作俑者对此毫不在意,玉指轻轻滑过显示出永山村周围详细地理风貌的玉璧,一边拿着笔在手下记录着什么,一边庆幸的喃喃: “药方和药物,对于那帮坐拥宝山无数年头的老妖精们来说应该不算什么……以前就想过药材种植的路子,不过光我一个只流传在特殊阶层中的所谓‘神医’来推动,未免显得力量小了点,现在倒是个好机会……我来看看,永山村附近有什么地方适合种植药物呢?” “这里?唔……稍微小了一点,向阳……估计也就够五六家来种的水平,适合哪种药材生长呢?” “嗯,这里不错,估计要占用一些良田了……” “不知道大棚管不管用……算了,反正现在绝对没钱,暂定押后……” 韩久久一边念叨着一边在玉璧上圈出了七八个大大小小的圈圈,以永山村为中心,有远有近,不一而足,显然便是她先期看中的所谓药材园了。 “啪”的一声拍在玉璧图上,宛如保存打印一般,随手一扯,扯出一张古香古色的绢图出来: 上边山林宛然,水田房舍依稀,还有活生生的七八个犹如朱砂红笔亲自画下的红圈圈,活生生就是方才她在玉璧上查阅点绘的地图! 韩久久心满意足的卷起了手中的地图,暗忖道:现在就看看能不能找到,或者重新配比出低廉高效的锻体补元药方,这才是一切的基础,不然,啥都是瞎忙! “啧,要完成一项五千年来从未有过之壮举,也不知道土地神传承所留的医药知识到底够不够……”她想起乔时那张似乎她下一刻就要干出什么的严肃脸,不禁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道: “果然是我韩久久的男人,比我自己都还相信自己的能力!” 找药、试药、定药方、临床实验、小规模试用,都不知道有多少事情在前方等着呢!还要保证永山村真的能够捞上这近水楼台的月亮——这个才是重中之重,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跟天道去硬碰硬,但是身为土地神,为所辖地域中的百姓指引发展道路什么的,不是应有之意么! 而且为了避免现世中的麻烦,大规模使用什么的,还是等她家男人真的在俗世中成了一方大佬之后再说吧。 而民用方面,一般而言不知道要落后军队多少年,那时候,她前期的积累和所收获的功德,绝对已经足够他强大到能接下这份天大的因果…… 慢慢的将关节一样一样理顺,韩久久心平气和的将这份卷轴丢入了一边写着“长期计划”的文件架上,这时候,殿中的门吱呀一声忽然打开,一只狗头从外边伸了进来,黑黢黢的眸子望向她,墨蓝的夜空从门缝中漏出来,勉强显露出那个几乎要融化在黑暗中的高大犬影—— “老阿公不行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 韩久久幽幽转头,看向那个浑身散发着幽冥气息的黑色身影。 镇邪神犬,斗战。 能直指一切黑暗混乱与死亡的后天神祇,是永山土地神尊的属臣,此刻语气森冷平静,像韩久久诉说她上任以来第一起人类属民死亡案例。 “……前不久听说老人家大病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察觉了,没想到,居然来的这么快……” 韩久久缓缓呼出一口气,似乎平静了一下心情,轻声道:“中秋前他家人曾来求过一次医,不过,药医不死人,真正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什么样的灵药也无法奏效了……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时候……” 韩久久丢下手中的毛笔,一手撑在桌案边,手指轻点着桌面,心里乱糟糟的,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伤心? 遗憾? 不舍…… 似乎都有点,但又都似乎不尽然,老阿公,那位睿智而豁达的老者,几乎可以算是尘世中除乔时外与自己离得最近的存在,明里暗里,不知道帮了她多少次的大忙小忙,处莅神位时,第一件法器——那条红发带,就是承他所送,至今还被她珍藏蕴养在一旁。 而要说有多伤心,似乎又有些谈不上! 都说一位老人的去世就是一座图书馆的谢幕,但毕竟她是神明,知道人死后的归途,纵然轮回可以洗去所有生命的印记,但是在神明的眼里,灵魂还是那个灵魂,只不过开始了另一段的旅途…… 但,或许还是有些不舍吧,为了那些要随生命一同逝去的回忆…… “要去吗?”斗战问,真正化身镇邪神犬的它,神性压过了一切波动的感情,公正、漠然,犹如天道之下众生如蚁,真正的众生平等。 “当然!” 韩久久长长吸了一口气,收拾好不该有的情绪,手中飞速闪过一道金光,一本书就这样出现在她手上——《永山村生民籍贯》,可以显示神位下辖生民生死时日之书,当初在寻找走丢的韩家俊时用过一次。 书页哗哗翻开,最终停留在其中一个地方:永山村村民韩生项,生于公元1893年9月27日下午五点二十一分十秒,猝于1994年8月17日凌晨四点零三分二十七秒,享年一百零一岁,寿终正寝。 一道大大的朱砂红笔在其上画了一个半个叉叉,估计到这个红叉画完之时,就是老阿公命陨之日。 “十七日凌晨四点……斗战,还有多少时间?” “现在是十六日晚十点,还有六个小时。” “好……”韩久久闭眼,轻声道:“通知全村吧,老阿公,要走了……” 一百零一岁,算是喜丧吧。 作者有话要说:  老阿公要走了…… 恩,还有感谢 呔!花生米站住 扔的1个地雷,么么哒,尽情的用地雷□□我吧,嘎嘎嘎~~~ 第77章 失魂落魄 夜半,天黑风疾,吹得树影婆娑,隐隐犹如呜咽,抬头望,见不得半点星月,侧耳听,闻不见一丝虫鸣……整个小村庄中,似乎一下子笼罩在了阴沉的压抑之下。 韩久久在斗战的陪同下,站在庙前那个能够俯瞰全村的小山坡之上,山上罡风更剧,吹得她身上衣饰哗哗作响,斗战身上蓬松的毛发翻飞,在一声滚滚黑气之下,更是像极了天上的神魔降临人间! 化身为镇邪神犬的斗战,没再像往常一样压缩自己的身体,真身蹲守在她身边,高度就几乎已经碾压了韩久久不只一头! “快下雨了啊……” 韩久久伸出手感应着空气中的湿度,抬起头,这微弱的夜色也挡不住她的神目,清晰的看见了天上的乌云笼聚翻腾,黑压压的,酝酿着一种独属于大自然的天威,仿佛只须待一声惊雷,便哗啦啦的倾泻下来。 从天上,到人间—— “送行雨呢……天洗路,地除尘,风雨吹开幽冥途;送先人,莫回头,洁净前来洁净走……是这样说的吧?”韩久久轻声道,目光望着夜空,也不知道在跟谁说话,幽幽念道: “百年一得安然身,千载青山托体合……或者说,百岁之后,归于其室。千年之间,体合青山。托语万千,子孙安然。莫悲莫怨,古来有丧。西行路远,平添衣裳。莫寂莫忧,人事无伤……” “呵!”韩久久忽然轻轻摇头,从虚空中回过神来,轻嘲一声,犹如与人对话:“这不是该我说,也不该是对我说的,不过,我倒是可以转达一番。” 她低头,一只手摸着斗战身上蓬飞的毛发,另一只手指着身下的小村庄,道:“看,他们出来了,为你送行。” 虚空中,一道虚淡的影子转身,恍恍惚惚的,却下意识的朝着韩久久手指的方向望去——那一边,本已陷入睡梦中的小山村忽然被惊醒,户户灯亮,家家犬鸣,而更多地,这是那一支支从各家各户中蜿蜒而出的点点灯火,从四面八方,一齐汇聚到村尾那座陈旧而宽阔的泥房之中。 万家灯火齐聚,侧耳倾听,似乎还能听到细微的“老阿公!”的呼唤……淡薄的虚影微微一笑,顿时消散在小山坡上。 “那只‘魄’走了,主人,回他自己的肉身去了。”斗战神化后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平日里没有的威严和清淡。 “一个趁着身体腐朽,而溢出的‘魄’么,没想到一出门就见到了这东西。” 韩久久看着那只消失的虚影,轻声道,原来,这才是两人在山坡上站了许久的原因! “无思无觉的东西,凭着本能游荡,会被心灵深处记挂的东西吸引,老阿公生性豁达,原来心中也有放不下的记挂啊。” 韩久久说,早已认出来那只在她庙旁坡头徘徊的虚影,竟然就是行将就木的老阿公的一魄,故此道,望了望四周:“这里有什么值得记挂的东西吗?” 斗战踢踏着爪子,望着灯火渐起的村子,伸了伸脑袋,说:“这不就是吗,那个蕴含了他一辈子思念的村子,我记得当初他送你法器,唯一的心愿不也是如此——” 当初? 春社日,祭台上,她收到了重生以来的第一份贺礼。 【你想……以此换得什么?】她问,站在平生第一次接受人献祭的神台之上,一块红绸系着她与生民。 【想换得,您的真心庇护啊!】老阿公在祭坛上回答,高举着双手结印匍匐在地,想要换取一份神明的真心。 【……好。】她传音,许下这份承诺,在这个能够俯瞰全村的地方…… 原来如此! 韩久久轻笑,回忆起了许久之前的记忆,色彩未曾斑斓,话音犹在耳前。拢了拢乱飞的秀发,她道:“走吧,老阿公远行,我们做晚辈的,应该送上一程。” “而且,有一魄散出身体,说明其余三魂六魄亦是不稳,未必没有更多的跑出来,离世之前若是魂魄不全,那可就不好办了,会削弱福源的啊——” 韩久久的话音刚落,便听得“汪”的一声,那只巨大的黑犬迎风暴涨,直猛增到两三米有余,额点朱砂,脸现神纹,四肢如柱,身上黑毛彻底化作黑烟滚滚,更为诡异狰狞之余,又几欲融入这方黑沉沉的天地,半隐半现之间,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威严。 “去!先为肉身画下安魂咒,再去寻寻其余几魄何在,必定要赶在四点之前回来!” 韩久久一声轻斥,翻身就上了斗战身上,拽着一把恍如黑烟的毛发,令道。 便见大犬闻言长啸一声,四肢微屈,望着山下灯火阑珊的小村庄,“呼”的一下跃下了坡头,脚下生出火焰,一步一步踏在虚空,竟发出“噼啪”般犹如烈火灼烧的声响。 三下两下,就追上了村中忙忙碌碌的汇聚在一起的“灯龙”,悬空停留在泥屋之上——下方早已挤满了拥挤的人群,都是提着手电连夜从睡梦中赶来的,此时齐聚在房前灯火通明的晒场上,望着紧闭的房门,少有人言语。 夹杂着冷意的夜风瑟瑟,却吹不去人群中沉重的压抑。 韩久久甚至看见了前世的父亲,也站在沉默的人群中,手中的电筒早已熄灭,只望着遮掩的房门,等待着什么。 村里的习俗,老人不能在床上咽气,不然就会被吊在床上,无法超度,需要家人帮忙将其移到中庭临时设置的床板之上,在这之前,大门不开,也不会接待前来帮忙或者吊唁的客人。 而此时,韩久久从半空中斗战的身上跃下,无视了越来越多聚拢过来的人群,复归神祇之身的她,在众人的视线之外,无声无息的穿透房顶,落入人来人往的中庭—— 老阿公瘦弱的身体已经躺在了临时设置的床板之上,枯瘦而带着死气的躯体,完全看不出前不久还追着村里的后生到处跑的精气神。 韩久久捏了一个诀,行礼道:“老阿公。” 算是对于这个为了村子奉献一生的老人的尊重,然后,手中《生民册》一闪,其上还带着一只手指粗细的毛笔。 “还是走了一魂两魄,这具身体撑不住了,恐怕不到时候就会让三魂七魄一齐散落出去,到时候,岂不是连黄泉路都走不了,要成了那孤魂野鬼!” 韩久久说,看着堂上已经陷入昏迷的苍老身体,沉吟一会儿,将书册翻到老阿公的那一页,默默在勾划他生猝年项的红砂上轻轻一引,一道鲜红如朱砂的墨色便迅速将笔尖染红,犹如在砚台中饱蘸了一笔,鲜红欲滴! “轮回有数,生死有定,未到尔离时,还不安定!” 女音轻斥,笔下轻轻一点,那饱含朱砂的笔端就落在了老阿公那苍纹密布的额头之上,一笔一划,虚空勾勒出一个鲜红的玄奥图案。而后,韩久久笔尖倒转,用那不知何料的漆黑笔杆轻轻一戳,道“ “定!” 便将那个鲜红的玄奥图案从额头打入其身之上,泛出一阵肉眼不可见的金红微光,将这具苍老的躯体护持在内。 “好,”韩久久收笔,随之神念全开,如电光火石般辐射满整个领域:她需要在凌晨四点到来之前,将散落出去的老阿公的一魂两魄聚齐,凑成一个完整的灵魂,好在真正身死的一刹那,不至于变成一个孤魂野鬼! “要是乔时在就好了……” 任神念在大地之上飞速铺开,韩久久心心念念,或许是前世凡人的一生影响太深,至今韩久久还是不怎么能太过接受阴灵这种阴森森的存在,不是会不会被伤害的问题,而是一种单纯的发憷! 想起每一次乔时在时,几乎一举包办了这方面的事情,使劲分散自己注意力的韩久久想:等他当然上了土地公,分割职责时,正好把这方面的任务抛出去—— “找到了!” 电光火石之间,两处隐隐发亮的魄影出现在韩久久的神念中,正是老阿公散逸出去的两魄! “可是,还有一魂呢?” 来不及多想,这边堂院的布置已经完毕,可以请亲友进门帮忙准备各种事宜了。 只听得“叮铃——”一声铜铃响,早已经在师父家侍奉了两天两夜的、老阿公作为鬼师传承的唯一弟子,既是比亲子更为亲密的存在,也是作为丧礼的法事主持,六十六岁的阿茂公脸色苍白,显然是这两天的陪侍耗费了不少精力。 师父师父,如师如父,为之守终,为之送孝都是应有之意。 此时,他正了正头顶的鬼师帽,身披师父传下的那件奇异鬼师袍,敲响了手中的迎宾铃,领着一干亲属,缓缓打开了紧闭的大门,眼睑微垂,口中诵念: “亲戚四邻今日聚,为我洗身又着衣。衣衫覆盖寒苦体,焚香送我万里行……” 细碎的吟念声让人听不清其中的字句,飘飘渺渺的忽远忽近,显得神秘而又诡奇。 老阿公的长子也就是阿茂公的徒弟,胡须茬拉的模样似乎也很久没有休息好过,此时一步上前,作为血脉亲人与之并肩而立,领着身后的家属,齐齐向悄无声息进来的众人鞠躬道谢。 此时并不是吊唁,而是在丧事之前,亲人送终,各位亲朋好友赶来见老人最后一面,并开始帮助家属准备后事事宜。 “已经快到十二点了,我们也要抓紧……” 韩久久道,看了看时间,纵身一跃,重新跨坐到了斗战身上,一拉鬃毛,向着神念之中指引的地方疾驰而去—— “希望还来得及!” 第78章 送行雨啊! 时至子夜,乌泱泱的树影婆娑,都是被打弯了腰肢的模样,风,比之前半夜更急了起来。 抛下身后的一室沉抑得宛如默剧的人群,韩久久骑着黑犬飞速在林间穿梭,风刮在衣裳上呼呼作响,十一品神祇的领地并不大,神犬飒沓,不一会儿就从村尾赶到了后山竹林,也就是当初遇见阿桃的地方。 说起来,算上山坡之上的那一个,老阿公共丢了一魂三魄,其中,主管人之勇的“气魄”,便被神念标注停留在这里;而另一个,主管人之精气的“精魄”则呆在村另一头的公共水井旁,还有一个“天魂”不见踪影。 人有三魂七魄,道家称为天魂、地魂、命魂三魂,和天冲、灵慧、气、力、中枢、精、英七魄,各主人命、引智慧、导体魄、掌精神,相当于是主导了人之所以为人的一切精要。 其中,天冲、灵慧二魄属阴,为“天魄”;气、力、中枢三魄属阳,为“人魄”;精、英二魄属阳,为“地魄”,分别对应三魂。 人死后,命魂带着“人魄”投胎;天魂带着“天魄”附与祖先牌位之上,看守家里人丁香火;地魂带着“地魄”跟着骨灰遗骸走,所以长居坟墓。 也就是说人死后三魂七魄都有归处——所以问题来了,如果在人死之前,因为身体的衰朽而致使魂魄离体,迷失在外边,不能及时归位,那么会发生什么事呢? “主要是投胎的命魂,命魂不全,转化而成的死灵也就成了残次品,那就是那些连地府都不收的孤魂野鬼,进不了地府,入不了轮回,只能在阳世消磨,等待魂体有朝一日彻底消散。” “当然,若是天地二魂也不全,就是命魂全了,也要受到影响的。无法凝聚功德,无法享受香火,就是投胎,怕不是也要被投入畜生道,无力转回人身……” 韩久久坐在斗战背上,一边回答着它的疑惑,一边目光如炬的扫视下方黑黢黢犹如鬼蜮般的竹林——也许是因为少有人来的关系,自然生长得莽莽苍苍的竹林完全隔断了她的视线,完全认不出底下是什么地方! 感受着林中快速游荡闪烁的孤魄,几乎是目光刚找准一个地方,它就已经腾挪到了另一处,韩久久只得残念的随手选了一个方位,拉着斗战从天上缓缓降了下来。 踢踏! 黑犬的四蹄在石头上踏出火花,高耸的身影独据高岩,宛如一尊洪荒巨兽般,韩久久骑坐于上,高挽环鬓,白衣飘扬,侧身擎着长长的鬃毛,宛若传说中与狮虎为伴的神女一般! 神女居高临下的,看着远处那条身影似慢尤快的拉出幢幢虚影,左飘右荡,一忽儿就在她的眼前闪没了踪迹,没入竹林深沉的黑暗里,只留下空中一抹越发稀薄的生气。 “怪不得人说神出鬼没,这速度……” 一声轻叹,安抚般的拍了拍今天临时拉出来的坐骑,韩久久不待它举蹄追去,右手金光一闪,便捉住了那抹飘荡在空气中的稀薄气息,像是擎着一根牵着结果的丝线一样,果断吩咐:“就循着这轨迹追去!” “汪嗷——” 神明的力量达到高阶,连因果都能掌控,韩久久现在虽然没有达到这个程度,但如果连简单的气息追踪都干不了,那也枉费天道垂青了! 毕竟神出鬼才没,作为土地神,韩久久对于自己的领域有完全的掌控力,哪容一介无法独立思考的孤魄逃开了追捕…… 就这样,一人一犬先是在竹林捉到了老阿公完全那停不下脚步的“气魄”,又在村中间的水井旁回收了一只不停碎碎念的“精魄”,收到临时制作的一个容魂竹筒里,一人一犬站在村中央的水井旁,抬头望天。 “现在就剩下那最后的天魂了!” “人在世时,天魂主阳,与地魂之阴交合,形成人的命魂,同时三魂相合,主人命运。运无形而命有形,是以命魂常驻肉身,而天地二魂则可以时常游离于外显化万象,有修行之人便以之修成身外化身……” 韩久久抬头看着天上风云动荡,不知道什么时候里边蕴含的雨水就会瓢泼而下,她摸着身下斗战威风凛凛的长毛,神念在领域中的每一个角落扫荡,一边分散自己注意力的不断讲解—— 所以说这时候,壮胆牌男友乔哥哥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了!毕竟让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出来找魂……就算顶着个土地神的封号也没用啊,就像谁都知道蟑螂不会咬人,但是妹纸们该怕还是怕啊! 咳,这比喻好像略欠揍……好吧,扯远了,现在的关键是: “那老头的天魂到底在哪里?!” 觉醒了神性的斗战似乎也染上了镇邪神犬的桀骜难训的秉性,它昂着头,四蹄在地上踏出金石之音,不耐的甩了甩脖子问道。 于是韩久久只好再次顺毛安抚,感应着神念中一无所获的搜索,无奈道:“领地中没有,但是一般魂魄都不会离开太远,我们从空中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它散逸的气息。” 斗战看了看天空骤急的风力,什么样的气息能在这样的天气中保留下来…… 但是韩久久吩咐了,它也只好四肢一蹲,猛然蹿上天去,一边建议道:“这样找得找到什么时候啊,你不想惊动村民,也许可以找乔时求助啊!” “怎么说?” “让乔时以演习的名义带部队过来,我们紧急制作一些能感应魂魄的法器,让他广撒网,怎么也比我们两个到处找快一些吧,就算我们能飞,这附近除你领地之外的山头不要太多,我们找不过来的……” 斗战的大尾巴在空中甩来甩去,每一下都像钢鞭似的,打得空气“啪啪”作响,看得出它也有点急躁了,守护一方是土地的职责,又何尝不是它这个属官的职责呢。 何况是这种关于阴魂的事儿,还正在它镇邪神犬的神职范围之内。 就在这时,一个男声忽然从它爪下响起—— “久久,什么魂魄?需要我做什么?” “乔哥哥?!” 韩久久惊诧,目光飞移,正好瞧见被斗战来不及收回爪底的一张黄色符箓。 “千里通讯符!” ——原来,这条死狗连跟乔时青鱼珠相连的通讯都给悄悄打开了,隐蔽得让韩久久都忽略了法力的运行波动,就是为了不给她推脱的机会! “好吧!”韩久久捂脸,“以为觉醒神性的你会威严沉稳一些,是我的错……” “嘿嘿嘿嘿~~~” 斗战毫无愧色的嘿笑,缩了缩脖子,却把那张黄色的符箓捏的更紧了!要知道,它要是敢收了某人的好处而不干实事,以后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 于是赶忙把脖子一梗,正色道:“我这可是为了早些找到老阿公的天魂,现在可是差不多凌晨两点了,汪!” “啪!”韩久久却没客气的一巴掌甩到它背上,怒道:“你也知道时间不多了啊,那怎么没想到,从乔哥哥整队出发到部队赶到需要多少时间,更别说法器什么的是想做就能做得出来的吗!有这功夫,太阳都升起来了!” 说着,一把擎来那张正通话中的小黄符,柔了声线将发生的事情简略交代了些,便道:“我们现在麻烦的,就是不知道老阿公的天魂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整个神域都没有发现,现在只能毫无头绪的到处乱找,这样的效率,估计只有撞大运,才能赶在四点之前拘回魂魄了!” “唔……” 通讯符传来乔时沉吟的声音,忽然,问道:“你原先是说,散逸的这些魂魄都会选择性的回到曾经发生过的,与之属性相合的地域去?” “嗯!”韩久久点头,这时候有乔时跟她说话,已经完全驱散了她对于直面这种事情的不适,自然而然的解释道: “就像最开始的英魄,居于人体海底轮,是七轮中最下方的轮脉,掌是管整个人体能量的根,而它的作用,抽象来讲,就是掌握着人心的‘安全感’、‘掌控力’、‘大局观’之类的东西。” “所以,老阿公的英魄会跑去那个可以俯瞰全村的小山头,因为那里就是能让老阿公心生安全感的地方啊!” “至于竹林,虽然我不知道那在老阿公心里代表了什么,但是那‘水井’我却知道,是当年天灾大旱,老阿公亲自带着罗盘寻了半个月,才带着全村挖出来的水脉,代表着‘生命的延续’,与精魄对应。” 韩久久说着,将夹杂了前世今生各种七零八碎的听闻整合在一起,得出了结论。 “那么,天魂所代表的意义是什么呢?能不能以此为依据,找出老阿公最后一魂所在的位置。” 乔时捏着青鱼珠道,语气异常平稳,就像平时躺在床铺上跟人语音一样,而实际上,此时人都已经出了基地大门,看了看几乎风急天黑的糟糕夜色,便一头扎进了苍莽的山林,往韩久久身边赶,一边跟她凑头分析起来—— 虽然部队不能动用,但他深知韩久久怕黑怕鬼的尿性,又怎么放心留她一人! 此时,青鱼珠传来韩久久轻缓许多的声音,似乎是想了想,略带迟疑的回道:“天魂比较复杂,差不多可以概括是受天之德,用以点化灵性的,若是修士的话,便可以视为开启其修行道路的最开始那一抹薪火……嗯……修行?” “老头子是鬼师,那不就是一个修行者吗!!” 就在韩久久一愣的瞬间,斗战忽然鬼叫起来,吓了沉思的两人一跳,边听它嗷嗷叫道: “快告诉我,跟那老头子修行有关的地方在哪!他修行上最在乎的东西?人?位置?总之就是那意思,快快想来!” 斗战几乎想学那战马一样双蹄昂天了,兴奋得不能自已,连声催促道。 “呃……” 韩久久一顿,神色顿时莫名起来,引得旁边一人一犬紧张地问:“你不知道?!那我们抓紧时间去问人!” 斗战说着就要往村子那边沉下去,急吼吼的想用迷魂咒拍晕几个老家伙确定一下——时间紧迫啊! “不用!”韩久久顿时一拉斗战脖后的颈毛,喝止道。 乔时心中一动,问:“你知道?” 韩久久神色莫名的点了点头,想起乔时看不见,才又“嗯”了一声,说道:“说起对老阿公修行……不,甚至是一生影响最大的人,村中除了那帮懵懵懂懂的少年,恐怕没有几个人会不知道……” “是谁?!”异口同声的追问,只不过一个淡定沉稳,一个恨不得拿锤子敲开韩久久那张到现在还卖关子的嘴巴! “是……老老太公啊!” 韩久久说,同时顺势扭头,望向了不远处一座高耸的山峰——如果按照韩久久看过的,后世各种一言不合就海世界屋脊天下为峰的山脉图片,那座山峰既不雄奇也不高大,但是在这永山村附近,却已经可以称得上一座高峰了。 山基坡度平缓,平平无奇,但是山腰之上却奇峰突起的冒出一个“头”来,坡度陡升,甚至一面形成了断崖,石壁凹进,少受风雨侵蚀,千百年后也未曾让那白白的石灰岩裹上一层青黑的石皮。 永山村的村民都称之为白脸姑娘山,那白色凹壁就是“脸”,在披散的藏青“头发”掩映下,也是别有一番风姿!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座高耸的山峰高而不锐,“白脸姑娘”的头顶四方起伏平缓,合着四方地势,是天然的风水宝地,合着中国人“贵而不显”的含蓄追求,当年老老太爷,那位名声响彻民国的大鬼师阁下,老年落叶归根之时,就相中了宝地作为他阴宅所在。 当年寻龙点穴之功,举族共建一座大墓于峰顶,至今仍旧伫立在那里,沉默的注视着他的儿郎…… “在那里,老阿公的天魂绝对在那里!” 韩久久一握拳,决然道:“斗战,快!” 当然要快了……乔时看了看时间,这一番分析下来,时间都已经快要走到三点了!看了看前方依旧黑黢黢的夜色,乔时叹了口气,继续埋头苦走。 不管找到找不到,他都已经赶不及了,只好先回永山村,不管怎么样,那个一身智慧的老人去世,他都应该前去吊唁一番的。 其实,若是像日后那些大打什么长寿之乡的旅游资源牌的,这样一位百岁老人的去世,起码县里的领导都要到场! 当然现在也没问题——不管是打着韩久久或者乔时的名头,都可以轻松做到,但是,这种流于表面的东西,谁在乎呢! 另一边—— 大雨欲来风满山头,一处亭亭如盖的松树林下,高大的石碑肃立,黑青的石皮包裹,已经不知道经受了多少年的风雨,松针阵阵随风而落,却始终不曾淹没石碑前后三丈方圆的地界,地上青石光滑,一点都不像弃置于山中之物。 “爷爷,差不多八十年没见了哦……项儿也成了一个老头子哦,就是没有爷爷的本事大,一辈子都没出过远门,就守着这份您当初打下来的家……” “可惜啊,孙儿实在本事不大,连守成都做不到……转眼间,您交过来的偌大家业,都在一片动荡中散尽了,老二、老三、老四早早就去了,虽都说夭亡不入宗祠,但想来以您的大手段,该是能护得他们承欢在您膝下……呵呵,动劳长者,想起来,生项真没脸见您啊……” “剩下的老五到老八,虽然紧紧巴巴的养活了,却也没过过好日子,现在我走了,现在就剩老七老八两个不对付的,还不知道要怎么闹腾呢……两个妹妹活得艰难,早早就嫁了出去,操劳过度,几十年前也相继走了!” “兄弟姊妹十人,居然就我一个不中用的大兄活得最久,我真是不称职啊,这么多年,都没敢来给您扫扫墓……” “可没想到,一转眼就是八十年,一个世纪都要过啦!如今,生项来打打前站……呵呵,我也不求多,只要到时候,命魂归地府,您可别不认我这个长孙,至少让我给您磕个头哇!” “天魂归祠堂,您可别把我扫地出门呐,孙儿不孝,也想看看日后这小山村,是不是还有兴旺的时候……” “地魂随骸骨,咱也没有宗族墓地,孙儿也就不强求了,只要那帮混小子们记得四时八节给我捎点吃的,嘿嘿,我也就心满意足……老祖宗啊,您说是不?!” 风语急促,仿佛催归的号角,拉扯着青石墓碑前那一抹淡淡的虚影,但是任由狂风掠取其上丝丝雾气,那具单薄而苍老的虚影依旧岿然不动,微伸着手,仿佛轻轻地抚摸着青黑石碑上的每一个字迹,絮絮念着不知道存了多少年的满腹心语。 这时候,忽听得一声声遥远的“老阿公~~~”的呼唤,仿佛用尽了全力般的穿透重重风幕,艰难的传到了他的耳旁—— “哦?居然惊动了那个小家伙……” 石碑前,苍老的身影略带诧然的转身,望向悬崖的方向,那边,一道浑身包裹在黑炎中的身影拖着一位白衣飞扬的女子,从遥远的地方,一边呼喊着,一边朝山顶飞来。 “果然是她啊……” 看清了女子的脸面,老阿公那张皱如橘皮的老脸倏然张开,呵呵笑着来到林前的开阔地,好方便那四处寻望的一人一犬发现—— “爷爷啊,你看,我似乎给咱们村,找到了一位可靠地保护者了呢!”老阿公呵呵笑着,忽然转头,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神秘道:“爷爷,看在这事份上,抬手轻一点啊!” 正说着,那边韩久久就已经跃下了斗战宽阔的后背,白衣白裙,衣带翻飞,如同一只轻灵的鸟儿一样,轻轻落在了山崖之上。 “老阿公,可是叫晚辈好找!” 面对着一身灰衣灰袍的单薄虚影,韩久久下意识的拱手就打了个招呼,而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咦,老阿公这身,民国风范啊!” “呵呵呵呵,操心了一辈子,临死总的让别人替我操操心,才算是甘心啊!” 老人家俏皮的展了展胳膊,像个得了新衣服小孩般炫耀起来:“好看不?以前老阿公我还小的时候,我的爷爷就爱给我穿这个,说是文化人!”翘起了个大拇头,冲着自己。 而后又虚空拍了拍身后的那一方青黑石碑,道:“来给长辈告个饶,穿身他爱看的,说不定有效果呢!” 韩久久看着仿佛脱却了什么沉重的躯壳一般,焕然新生的老阿公,不由苦笑道:“老阿公豁达,不见死生困扰!但都这时候了,您先跟晚辈回去再说好吗?” 不然一朝成了孤魂野鬼,再告饶多少次也没用啊! “嗯,时间到了?” 老阿公似乎诧异的抬头看了看天光,韩久久捂脸的拉着他的胳膊,哭笑不得道:“别看了,今晚乌云密布的,您还指望看出个天光来啊,快走吧!” “哎哟,那岂不是坏事了?” “您才知道啊!” “我记得我出来时,还带飞了三魄……” “早找到了!” “唉,那就只有一事可惜……始终还是不得见老老太公的当面,磕个头也好啊……”老人家哀叹,被韩久久拉着拖上斗战身上,犹自一步三回头的,死活不肯放弃! 韩久久闻言也是回头,一双神目金灿,望向那在松林掩映间若隐若现的青石墓碑,如樱桃般吹弹可破的红唇微勾,一边拉着老阿公的手,催促斗战风驰电掣般赶回村落,一边轻轻道: “那位老人家,从来都没说不见您面啊——” “汪呜!!” 一声长啸,神与魂与犬都已经远去,只留下乱风簌簌,那立于林间的青黑石碑上此时幽光闪闪,一位凝实得如同真人一般的青年默默从碑前走出,一身俊朗长袍,除一把折扇外不饰一物,唇红如丹面如雪,一颗泪痣点在狭长的凤眸之下,却奇异丝毫不显女气,倒是更衬得精致风流起来。 此时他站在方才韩久久再次起飞之地,拖着手臂,一把折扇抵在下巴上,看着众人远去的方向,轻轻笑了声,道: “傻孩子,老成那副模样相见,到底是你喊我爷爷好呢,还是我叫你爷爷算了,哼,这么爱磕头,重塑真身之后就让你磕个够!” 轻声的絮语飘荡在越来越狂放的风中,不一会儿就被狂风撕碎,青年睁开了那堪称双绮丽的双眸,举头,望向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天空,“刷”的一把张开折扇,横向轻轻朝天空一挥—— “哗啦!” 一声犹如天裂的霹雳,猛然从破开酝酿了太久的天际,就像击碎了蒙尘已久的玻璃,眨眼间,“哗啦啦!”的雨水倾盆而下,一瞬间就覆盖了天地! “天洗路,地除尘,风雨吹开幽冥途;送先人,莫回头,洁净前来洁净走……” 幽幽的唱调在风雨中飘荡,平静异常,也洁净异常,倾天白幕之中,一抹淡青的身影仿佛隔绝于这天地之外,轻轻叹息一声: “送行雨啊……” 第79章 所谓偷窥~ 【轮回定数,天道有规,荡荡游魂,何处存留,永山韩生项生魂,归!】 一声大喝,在凌晨四时最后一刻,呼啸而来的神犬上被掷下一大两小三团金光,几乎是抵着倾天大雨的前脚,被底下一阵莫名的吸力接引,返回了肉身。 17日凌晨四点整,昏迷已久的老阿公忽然睁开了眼睛,在一众小辈们的见证下,唤来了陪侍多日的弟子和长孙,正式将鬼师一脉传承交给了已是半头白发的阿茂公,并将唯一的长孙托付门下,完成了传自老老太公门下的传承规矩,并在满室儿孙晚辈的恸哭声中,微笑着溘然长逝! 【永山村村民韩生项,生于公元1893年9月27日下午五点二十一分十秒,猝于1994年8月17日凌晨四点零三分二十七秒,享年一百零一岁,寿终正寝。】 满天飞雨中,化身神祇的韩久久宛如置身于另一个世界,白裙飘然,乌发高挽,身下神犬黑炎滔滔威武狰狞,没有沾染一丝雨水带来的狼狈!此时,她正低头注视着一本书册,玉指划过其中的某一页,不错目的盯着两笔鲜红的“X”字完整的勾划掉其上原本的内容…… “这就是……天道轮回……”韩久久轻声的喃喃,抚摸着这本可以显示生灵生灭的《永山村生民籍贯》,或许是自己属民的缘故,生死之间的转换让韩久久感受的格外清楚,也格外震撼。 以至于久久不能回神! 不过斗战就没有那么多心思了,摇摇脑袋感受着雨幕中格外清凉的空气,本就因为完成任务而松懈下来的心情格外舒爽,见呆愣在它身上的某人久久不见动静,不由得微微晃了晃身子,状若无意的嘟囔一句: “幸好我跑得快,不然可就赶不上了……” 意思是:喂喂喂大功臣在这儿啊还愣着干什么难不成真把它当坐骑了啊! 快夸夸我,快奖励我,不然宝宝要有小情绪了!╭(╯^╰)╮ “呃……” 被晃醒的韩久久微微一愣,顿时就明白了某犬的“画外音”,于是嘴角一抽,只好无奈的摸了摸它脖子上的一层绒毛,道:“好啦,别撒娇,你可是性别为男的大帅哥呢~” “哼,大帅哥也要吃饭!”斗战不接这茬,对于狗狗来说,卖萌才不分性别! “好好好!”韩久久失笑,搂着狗头许诺道:“那大帅哥把我送回家,今晚加餐怎么样,乔大厨亲自——哎,乔哥哥回来了?!” 为了找老太公而全面铺开的神念此时犹未收回,正当韩久久准备实力甩锅的当口,第一时间为她传来了那位英勇的“接盘侠”的行踪。 乔时,顶着大雨,此时刚好踏入了永山村的地界。 忽然,双眼一花,就感觉一个温软的东西以瞬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住了他的脑袋! “!!!”乔时身子一僵,条件反射的就要动手,忽然,笔尖和耳际同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讯息—— 一股幽香和一句“乔哥哥”的呼唤! “久、久久?!” 乔时几乎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好容易从喉咙里捡出两字,便已经敏锐的感觉到一阵失重后重新脚踏实地的感觉,和身周风雨的消失——咳,又被女友抱着瞬间转移了…… “……回家了?”一把将糊在脑袋上的某人扒拉下来,左右一看,果然是回到了社稷源明之内。 瞬间回城神马的,果然是个神技! 也没问最终的结果到底如何,一位关系不错的长者的去世,总归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儿。 一阵微风吹过,被猝不及防的大雨浇得通透的乔中校不适的捋了捋还在滴水的头发,默默的打了个寒颤,一场秋雨一场寒,在这个温室效应还未曾肆虐的年代,南方的秋雨更是夹杂着一种侵人心腑的幽凉,就连神府内终年怡人的温度都拯救不了—— “傻子,看你还逞强不!还不快去洗个澡,别着凉了,我帮你找衣服。” 果然,眼明手快的媳妇大人抿着唇翻了个白眼,略带嗔怪的将某人推进了那个不论何时都冒着滚滚热气的浴室,这样嘱托道。 “……知道了!” 使劲压抑着翘起来的唇角的中校大人,拎着被抢塞进手里的毛巾一块,晕淘淘的被轰进了浴室,满室的温暖水汽一冲,方才在山林中被淋得冰透的身子才轻轻一震,呻~吟着舒张开来,看着慢慢一池翻腾着白雾的洗澡水,毫不犹豫把自己脱了个精光,扑通一声跳了进去—— “啧,可惜……” 在外边的韩久久微微一呻,若无其事的将视线拔了回来,眨眨泛着金光双眼,轻咳一声,道:“斗战,去开个火,我熬碗姜糖水去去寒气。” 然后,转头就看见了这样的斗战:(¬_¬) 你装!你再装! 特么的偷窥就偷窥,拿什么姜汤做筏!以那家伙一个打几十个的兵王体格,区区淋了一场雨,至于娇弱到要喝姜汤的地步么!(╯‵□′)╯︵┻━┻ 韩久久:o(︶︿︶)o ! 于是斗战就看到了这样的自己:(。_°☆╲(- – ) “卸——磨——杀——狗——啊!!!” 看都没看化作流星飞天而去的某只蠢狗,韩久久轻咳一声,无比正经的理了理衣裳,一边提着裙子往厨房赶,一边语重心长的教训道:“身体好也不是挥霍的本钱,小伙子怪不得你找不到女朋友哦!” 正准备开火,忽然想起什么的又伸出一个脑袋,大声吩咐道:“今晚还想吃到热乎饭的话,记得帮我去看一下府里新近收了多少药材,去四小那边搭把手!” “没人性呀!天理何在啊!”从番桃树上把自己摘下来的斗战闻言,泪流满面,恨不得再把自己挂回去。 “簌簌簌~~~”这是某桃子精摇晃树叶的嘲笑声…… 不理会外边闹作一团的妖鸣犬吠,这边里灶火通红,白滚的热气从沙锅上方的孔洞里喷涌而出,一股浓郁辛香的气息泛着温暖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韩久久嗅了嗅鼻子,以国医级别的熬药水平判定:姜汤熬好了! 小心翼翼的用纱布隔热,将之倒入碗里晾凉——她倒是还记得乔时无比讨厌滚烫的药水什么的。 这时,一声低沉磁性的“久久”,某个遍寻不着衣物的男人,很干脆的围了个浴巾就蹿入了厨房,看着韩久久手中的姜汤,漆黑的眸子中显而易见的绽开了绚丽的烟花! 【还不快去洗个澡,别着凉了,我帮你找衣服…… 】 光顾着姜汤的某人嘴角一抽,挠着脑袋无声的干笑了下。 忽然,大脑反应过来般的,开始处理那映入眼帘的香、艳画面——直勾勾的望着那小麦色的,犹自蒸腾着白色热气的身体,高大而健硕,隐约的伤痕密布,充满了野性和凶猛的气息! 肩窝窝上上面有几颗未擦干净的水珠,在韩久久的注视下缓缓、缓缓的滑落:划过那壮硕坚硬的胸膛……划过块垒分明的八块腹肌……划过那线条优美的人鱼线……缓缓划入那被白色浴巾缠绕着的神秘位置…… “嘤~~~” 韩久久捂脸——长成这样,简直是行走的人形春、药啊! # 麻麻,我需要一盆凉水才不会犯错误!# “我去帮你找衣服!” 有胆子偷窥却没胆子正面肛的某人,飞快的把刚倒好的姜汤往对面手里一塞,捂着滚烫的大红脸,一溜烟跑得没踪没迹! “哼嗯~~~” 心有玲珑通百窍的中校大人先是一愣,而后若有所思的捏了捏自己一身坚若钢铁的肌肉,而后,一抹并不怎么正经的微笑缓缓爬上那张菱角分明的冰山脸,再然后,才是“嘶!”的一声,赶忙撒开了那已经泼出来的茶碗。 “!!!” 龇牙咧嘴的把手浸入冰凉的水缸中,看着那一片迅速泛红起泡的皮肤,乔时心抽抽的同时不由苦笑:色、诱有风险,下手须谨慎啊! 斗战:一群辣鸡!嘤~~~ 总之一阵日常的鸡飞狗跳过后,乔时终于换好了衣服,韩久久也“啪”的一声合上了医药箱,习惯性的嘱托道:“包扎好了,这药一天换两次,注意不要沾到水,过个两天连疤都不会剩。” 乔时:“嗯,我一只手不方便,到时候你帮我换。” “……” 韩久久看着他脸不红气不喘一本正经的撒娇,忽然不知道还是该欣慰一下,是该哀悼那一去不复返的纯情骚年!于是也咳了一声,脸不红气不喘一本正经的顺杆子答: “好啊!” “请注意关爱小动物啊混蛋!”真单身狗斗战感觉那恋爱的酸臭都快熏瞎了它的二十四k钛金狗眼,奋不顾身的抗议道。 韩久久斜眼:“我吩咐你的事办完了?今晚还想不想吃饭了啊!” “喂喂,沉浸在恋爱那种低级趣味里的人没资格说我啊!我和四只小妖精早就把所有的药材抬回来了啊!”斗战怒道。 乔时:“什么药材?!” 自昨天下午之后,他本能的就调高了对什么药方、药材的敏感程度,默默的盯着韩久久,似想要从她那里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呵、呵呵……你们听,鞭炮声!老阿公的身后事已经开始操办了,我去换身衣服,待会一起去帮忙——” 说着,人极其顺溜的就从一人一狗跟前消失,跑得无影无踪了! “斗战,那就你来解释吧。” 乔时适时的把目标转向了旁边舔着爪子的吃瓜群众…… “……” # 论什么叫躺尸 # 作者有话要说:  睡了一觉再起来码字,果然有点晚啊~~~QAQ ps:修一个bug,老阿公的徒弟阿茂公,收的弟子是老阿公的长孙,不是长子,因为老阿公101岁,长子怎么样都得七八十了,而阿茂公才66岁~~~~~76章已经改过来了!么么哒,依旧卖萌打滚求订阅求留言~~~(づ ̄3 ̄)づ╭?~ 第80章 谋算 喜丧是不兴眼泪的。 老人仙行,满室人儿恸哭,却都忍着泪水不许流将下来。按着老一辈的习俗说,是老人家操劳了一辈子,送他上天享福了,就该欢欢乐乐的,怎么还能哭呢! 老阿公的亲子早逝,阿茂公作为唯一的亲传弟子,在老一辈那是比亲子还亲的地位了,站出来带头主持丧仪。 挺丧、烧倒头纸、小敛、报丧、设灵堂…… 方才韩久久听闻的鞭炮声就是邻里报丧的方式,借此告知邻里家“当大事”,也有驱除来捉鬼的鬼卒之意,同时也是告知大家,已经可以来人吊唁了——当然,更远一些的,早已提前书信电话通知了。 韩久久与乔时换好了素淡的衣物,准备去吊唁一番那位豁达与智慧的老人,因为不担着“韩九妹”那一世亲戚的名头,两人甚至连在胳膊上简单缠圈白布都不用,提着两斤白米,就算是随礼了。 “不用紧张,这是喜丧,高高兴兴去就好了。”韩久久看着乔时有些不自在,估摸着他也少有参加过类似的场合,不由得上前为他整了整衣领,笑着安抚道。 “唔……” 乔时点头,身体还是有些紧绷,因为玉人在侧,纤白的玉手整理衣领之余不时磕磕碰碰,因为身高比例的原因,韩久久还得垫脚才够协调,他直挺挺的站着,全然忘了弯腰垂首的体贴和礼仪,只因那扶着美人腰肢的两手温滑,一股幽香使劲的钻进鼻尖心际,幽幽袅袅,让人欲罢不能。 “噗呲!” 看着他呆呆傻傻的模样,韩久久憋着的坏笑终于忍不住破功而出,戳了戳他鼓鼓囊囊的胸膛,轻轻靠在其上,戏谑道:“看什么呢!” 乔时仿佛对待珍宝一样的两手微揽,将人抱了个满怀,仿佛连一身如铁的肌肉都柔软了几分,一本正经的说:“看老婆。” 韩久久锤他:“胡说八道,还没结婚呢!” 乔时:“那我们就结婚吧!” “……好啊!”韩久久诡异的沉默了一下,干脆利落的答应,窝在乔时的怀抱里,呼吸着那炙热的男儿气息,眼睛咕噜噜一转:“那我们就赶紧赚够功德吧!晚上帮我试药如何~~~~” 乔时愣,随即掰着她温如软玉细雕琢的瘦削肩膀,半是认真半是无奈的道:“你还是决定蹚军队那一滩浑水?你知道的,那因果有多大!” “我知道,乔哥哥。”韩久久笑,摸了摸他如坚石般的脸庞,眸色悠远,道:“因果很大,阻力很大,甚至危险也很大,我蹚进去,不知到会牵扯多少人的利益,而我甚至拿不出一句为国为民的大义来做招牌,我也有自己的私心,我看中的是巨大危险之后的利益——提升人类身体素质的功德。” “由营及军,由军及民,普及全国甚至整个世界……乔哥哥,其中风险无穷,但机遇也是无限——至少,你不用等到头发花白,才攒够娶老婆的本钱啊!” 末了,还稍稍的调笑了一句,但是看着乔时已经沉肃下来的神情,便知道他已经听进去了! 便趁热打铁的道:“神明是规则的维护者,因而神道顺应天道,但天道发展,无不是使天地间的存在不断进化直至趋向圆满,所以只要事情本身不产生大的动荡,以至于威胁世间正常秩序进展,我们所作所为,其实又何过之有呢?” 乔时皱眉:“神明……不可以过分干涉人间更替……”这是传说中的约定俗成的规矩。 韩久久不以为然:“古有魏征梦斩泾河龙王、包拯夜审阴间昼审阳、城隍借贤理八方……可见神道从来不离人间,就算不管那些传说真假,但于我而言,神明也需入红尘修炼,自古以来,朝野山林何处不曾停留,留下的恩泽技艺何可计数,我们又如何称得例外?” “再说了——”她不知从何处摸出一个红本本,笑道:“你忘了,其实我在人间也有身份,国家特聘医生呢,简称国医,享院士待遇,你的职衔还没我高呢!” 她把曾经是他亲手送来的红本本放到他手上,笑眯眯的背着手,仰头看着他道:“作为一位有理想有道德的国医,为提高人民群众身体素质而努力,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嗯,这话很熟悉,好像每回开会都能用到…… 乔时看着手上的红色证件,又看看一副“我什么都考虑到了”的模样的韩久久,抽了抽嘴角,无力的喃喃:“是啊,什么都想好了,换个身份,结婚都方便多了……” 毕竟跟一个女院士结婚和跟一个土地神结婚,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你除了结婚,还能不能想点别的!”韩久久一脸“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乔哥哥”的表情,悲愤欲绝的控诉道。 “……”乔时一脸幽怨的望着她,活像一只被人辜负了的大金毛。 这表情,分分钟让人举手投降啊!韩久久立马改口窝进他的怀抱,连声哄道:“结结结!立马结!我脚踩七彩祥云,带着八抬大轿去娶你!” 某人原本一脸委屈的蹭着发顶的幽香,闻言不禁脸色一黑,沉吟道:“宝贝,你不觉得哪里说错了吗?” “哎……你又不想结婚了?!” “……算了,当我没说!” “@#¥%&*……?” 于是韩久久就被一头雾水的拉去了村尾老阿公家,用斗战的话讲:你们可真是有本事,一路从葬礼讲到婚礼,正事却一件没干! 于是两人就被一众闪瞎了狗眼的单身狗们滚去干正事了—— 因为老阿公的事,村子里往来行人都匆忙了几分,各家的男人有的半夜就已经去帮忙了,如今他们两人随着一帮大小孩子,拿着各家的随礼,闹哄哄的一齐奔向了村尾那个锣鼓喧闹的地方。 “……韩久久家,白米两斤。” “乔时,随礼五十元……” 穿过人声鼎沸的院子,来到老旧的木门左边,那个趴在红漆桌子上的先生面前,递过白事的随礼,老先生就会在一本白麻纸压成的大卷上,用毛笔记下各家各户的礼物。 那个年月,大都是送上一些鸡蛋米面之类的,甚至黄豆、豆腐都不拘,主家也不会嫌弃,主要的是各家各户都会出人出力,帮忙操办大事。 这就是所谓的远亲不如近邻了,人情往来远没有后世的红包经济那么赤裸无情。 甚至装米面的篮子、袋子上,还会细心地绑上写有各家姓名的白麻纸,方便事后取回以及主家归置还礼。 乔时没有取用韩久久给他准备的随礼,而是自己掏了五十块钱,这在当时已经是很重的礼物了,要知道当时一个民办教师的工资也不过一个月一百来块!要不是乔时坚持和韩久久在身边劝说,再考虑到乔时的身份特殊,老先生根本就不敢做主收下这笔钱! 几乎是看着人家颤颤巍巍的把他的名字写在韩久久旁边,他才满意的勾了勾唇角,任由旁边捂脸的某人将他扯了开去,让出后面的位置来。 “真是的!”韩久久红着脸嘟囔,看着院中搭设的灵堂,说道:“我们两啥都不会干,待会估计要直接吃宴席了,先去给老阿公上柱香吧!” 乔时看着那边法事做到一半的灵棚,左右是一副老白底黑字的挽联:“不妨姑说梦中梦,自笑已成身外身”老阿公身前自撰,命儿孙悬于灵几之前。 正位上摆着遗像和灵位,供奉着五谷、馒头、水果、糕点、白酒、香烟、鲜花等,两盏长明灯在灵位随风摆动,澄黄的香炉上三柱清香幽幽袅袅,一旦将要燃完,立马有人续上三柱,不至使香火断绝。 灵棚前的地上摆放一只瓦盆,家人烧纸钱于其中,亲友来访也烧钱供奉,停灵三天后出殡之时,这盆就交由长子或者长孙摔碎,这就是民间捧盆摔瓦的风俗。 “这瓦盆下边都有一个眼儿,相传这是因为阴间有位王妈妈,要强迫死者喝一碗迷魂汤,使其昏迷不得超生,丧家儿就要准备这样一个瓦盆,可以让迷魂汤漏掉,又打破瓦盆避免死者误饮……” 韩久久一边走一边想乔时介绍农村中的各种风俗,这种东西在乔时他们的阶层中早已绝迹,倒是让他听得津津有味: “这摔盆也是有讲究的,盆儿要在棺材起杠时由长子摔碎,父死用左手,母死用右手,如果盆儿没摔碎切忌摔第二次,要由抬杠的人负责踩碎等等。”韩久久说,又道:“老阿公没有长子,但亲传弟子堪比亲子,不知道这次是不是由阿茂公摔盆。” 乔时看向灵堂一侧穿着一身诡异法袍的花白头发老人,正是接过老阿公衣钵的阿茂公,此时他刚刚做完耍完一套安魂的祭舞,又盘膝坐在灵前念着那些听不清的经文。 “对了,”乔时问:“你不是说带回了老阿公的一魂三魄吗,现在时辰已到,老阿公的魂魄已经散了?” “唔,没那么快呢,命魂归地府,天魂入家庙,地魂随骸骨,至少有七天的时间逐步完成,头七回魂,最后一次返回家中,然后就要各自归散了,天魂地魂还好说,但是经常有命魂不愿入地府,从而渐渐迷失在这人世,于是像我这样的地祇,就每每需要点燃引魂灯,给予那些迷路的鬼魂一个指引。” 韩久久答道,带着乔时敬完了香火,来到了另一处围着一帮“工人”的地方,指着场地中间一个像柱子一样被越搭越高的草台,最后,就像孙悟空的金箍棒一样,擎天而立!于是笑道:“猜猜,这是干什么用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又开始潜水了,宝宝不开熏!QAQ 第81章 笔与墨 做什么的…… 在这种地方搭起的草台,他也只能想到那种用途了吧……不过,那根竖在台上的柱子是拿来干嘛的? 正在乔时满头雾水准备说不知道时,正好瞧见某人一脸揶揄的表情,那种“快求让我给你长长见识~”的神情深深刺激着他作为男性的尊严,于是—— 他憋了一口气,眼睛环顾发现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俩,瞬间没脸没皮的腆上来——他们本是侧着身子面对面站着,保持着男女之间“纯洁”的距离,这一下隐秘的伸手,直接拦着腰将一脸懵逼的某人拉进了怀里! 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我不猜,反正我老婆知道。” 卧槽,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耍流氓! 韩久久一脸欣慰的看着他,仿佛看到了碎落一地的节操君,顿时觉得两人可配了! 乔时:“……” 总感觉不小心开启了媳妇什么奇怪的属性了呢…… 这时,替韩久久动用监察玉璧的斗战声音响起:“两个臭流氓!一言不合就开始掉节操,不要教坏小孩子啊喂!” 韩久久:“……”若无其事的从僵掉的某只怀里爬起,理了理长长的秀发,用两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传音道:“死狗,让你用玉璧不是让你偷窥的,找地建药草园的事有眉目了?” “嗯哼~”虚空中传来斗战略有些贱贱的声音,嘚瑟道:“也不看看本大爷是干什么的!哪块地合适哪块地不合适,用鼻子一闻就知道了!” 说着听见“砰砰”似乎啪墙壁的声音,斗战大爷满意的赞道:“这块破墙连细微的土地味道都能模仿出来,真不愧是本大爷唯一看得上的宝贝,就是非神明领域内的地方看得太费神力了,看一会就得歇一会,不过我还是找到了十二种不同药材适合的生长基地,怎么样,比你们一处一处的去测量快多了吧!” “得了吧你!给个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要不是五个植物属性的小妖精没日没夜的收集资料,你能闻一块地就知道适合哪种药材?!”韩久久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拉着乔时的手就往旁边去,话说已经开饭了呢。 “呃……” 神府中扒拉着玉璧的斗战,略微心虚的看着身后已经累成一团,瘫在资料堆上呼呼大睡的四只小妖精,连还不能化形而出,只能作为顾问的阿桃都不说话了,通讯符中同样传来酣睡中砸着嘴巴的声音。 不过,转眼看到被它摁在脚下的那张标注的密密麻麻的“最终成果”,斗战瞬间又挺起了胸膛,吸着使用过度有些过敏的大鼻子,鄙夷道:“那我也是大功臣一个,总比你这个翘班出去约会吃……吃……宴席……QAQ” 韩久久拉人入席的动作麻溜,因此斗战一晃眼就看见了那淹没在人声鼎沸中的、一桌桌、一盘盘、量大质优的——肉! 农村开宴席,不管是红白喜事,那就是鸡鸭鱼肉可劲的往上造,切得肉稍微薄了都要被人笑的,因此斗战一眼扫去,立刻就被桌上一盘垒一盘的各色菜肴吸取了眼球。 它们在这里忙天忙地的工作,人家在那里牵着小手喝着小酒,这种无产阶级被压迫的疼痛感是怎么回事……orz! 倍受打击的斗战像一“滩”狗一样从墙上滑了下来,流到角落里阴郁的不想说话。 在一堆大妈热情“不要害羞”的招呼声中,乔时毫不客气的像他们展示了新世界军人的“肚量”,整个桌子上都是他横扫的身影,末了,还有心思回了韩久久一个“这么打击它们真的没问题么?”的眼神。 【没事!我在厨房给它们留了大餐,待会它抑郁完了就会发现的。】韩久久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冲他抬了抬下巴,戏谑的传音道:【倒是你,再这么吃下去可就要得罪人了啊!】 乔时顺着她的眼神看到了一群端着碗眼巴巴瞅着他……的碗的孩子们。 以韩久久在村里“孩子王”的身份,跟他们一桌的毫无争议的是一帮熊孩子占了多数,在这个还不是天天都能吃上肉的时代,这样一桌宴席已经是孩子们能期盼到的,除新年外最高兴的时间了。 而现在,他们的“兴奋点”,已经被同一个人横扫大半桌了! “咳!” 跑了一夜山路还没吃饭的乔中校少见的尴尬咳了一声,放下再次被他吃干净的饭碗,从韩久久的口袋里翻出一张餐巾纸,优雅的擦了擦嘴角,道:“我吃饱了。” 哦耶! 乔时看着一群瞬间眼冒金光的熊孩子瞬间开启了抢食之战,青菜与肉骨头齐飞的战场让两人明智的选择了退避三尺,乔时悄悄问:“看他们对食物的执着程度,刚才为毛呆呆的看着我吃?” 韩久久很想回他一句:因为你凶残的吃相成功镇压了他们! 不过看着某人一张茫然的俊脸,她决定还是大发慈悲的拯救一下他凶残的形象,理所当然的指着自己,道:“那是因为我的礼仪课教的好啊!” 乔时看着一边抢食一边偷窥两人的熊孩子们:“……” 不知道现在当做什么都没问还来不来得及? “走吧,这边已经用不上我们了!” 韩久久毫无所觉的拉着乔时的手,意气风发的边走边道:“神府遗留下来的典籍中有好几样提升体质的方法,向妖怪们征集又收到不少,我们回去整理出来,一定能发现适合普通人类、具有普及意义的药方!” 然后征服愚蠢的男盆友,出征全国,霸占全世界! 韩久久雄赳赳气昂昂的拖着满头黑线的男盆友穿过人群,还没忘去拿主人家的回礼——几块印花白馍,一包混着花生瓜子糖果的礼包,以及一颗煮熟的鸡蛋。 喜丧中不忌讳带东西回去的,别说是这些常规回礼,甚至是饭桌上打包都没有问题,只是两人谁也没这个闲工夫就是了…… “对了,那个草台到底是干什么用的,我刚看见柱子的顶端架上了一只纸鹤?”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乔时拉着韩久久的手,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 “嗯哼~” 韩久久揪了一朵小花边走边玩,闻言发出一声得意的哼鸣,笑道:“那个……算是鬼师一脉特有的仪式吧,你在别的地方可见不着~” “哦?” “那是一个鬼师一生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祝福和预言。”她道,陷入了前世属于韩九妹的回忆当中:“那里现在还没有搭建完全,以后基座下面的草台子都要拆掉,只留下中间那个九米高的黄金柱子,和顶端那只展翅欲飞仙鹤。” “仙鹤嘴里叼着一杆毛笔,肚子里藏着一瓶墨水,分别寓意着妙笔生花和满腹经纶。三天后出殡的时候,往来吊唁的所有人都会聚集在它底下,主人家点燃稻草搭成的黄金柱,烧落文道仙鹤,笔和墨水顺着机关落下,谁抢得,就意味着谁家将出一个大文士。” 韩久久看着听得入神的乔时,俏皮的眨了眨眼,笑道:“鬼师并不是一个可以一掐指算尽前后五百年的职业,但是他们一生中最后的灵犀,却往往有一些神秘的效果。” 乔时一脸不明觉厉的表情,韩久久却已经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当中——这是当初年幼的她对老阿公唯一的印象,定格在这场盛大而不见悲伤的“喜丧”中,甚至她还没有亲眼见证过最后的仙鹤火降,那时她还在上学,手臂上绑着白布就去了学校,放学后回家,老爸就掏出了一只毛笔送给她。 摸着她的脑袋,用一种当时她还理解不了的激动语气鼓励她:好好读书! 结果,她还真成为了十里八村第一个真正的大学生,然后读研,然后工作,都是与文字相关,并且小有成就,被村里那帮叔伯大婶戏称为第一文化人…… 那支在她六岁从天而降的笔杆子,似乎真的在冥冥中牵引了什么,就是不知道在这一世,小九妹还有没有如此的运道呢! “到了。” 乔时的一声提醒,将韩久久从回忆中唤回,看了一眼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淡定自若站在她身后的男人,笑了笑,抬脚跨过了小庙的门槛,空间波纹一荡,眼角的余光中仿佛还能看见一抹从村尾冉冉升起的烟火,一晃眼,就又回到了那个祥和安宁的神府。 四周繁花似锦,池中莲应碧波,一粒粒鹅卵石洁净得如同白玉,铺设成四通八达的蜿蜒小径,空气是永远的清新怡人…… 韩久久轻笑着理了理衣襟,对跟在后边进来的乔时道:“要开始忙起来了,你那边训练之余,不要忘了回来给我帮忙,我保证药剂不会对人体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同样的,小鲜肉们受了伤也可以远距离呼叫我,只要我还在一天,阎王也别想从我这里抢人!” 乔时看着撸袖子精神满满的韩久久,唇边微微勾起一抹笑意,点头道:“嗯。” 第82章 婴哭 研制一个新的方子总是繁杂的:药性研究、配比融合、君臣佐使、临床试验…… 纵使有先代遗留和四方妖怪收集上来的药方作为参考,但是韩久久这研究,就研究了整整半年,连新年都是在不知不觉间度过的,等韩久久回过神来,时间已经流逝到了第二年的四月初,芳草菲菲,恰是当初她穿越过来的时节。 这半年来,永山村的旅游业也开始逐渐走上正轨,土地神护持下的山明水秀,加上独特的民俗风情,很是吸引了不少游客,而作为当地唯一的医生,韩久久为了方便起见,便在竹林清净处起了一座药房,专门给十里八乡的村民和游客看病。 由此,她才算是从惑心咒放到手软的境地中解脱了出来,并且,神医的名头念叨了那么久,总算是打了出去…… 这一天,韩久久正背着一背篓的新鲜草药,从村外的药田里赶回自己新建的药垆,一边走着嘴里还一边碎碎念着什么,路上不停有村民或者相熟的游客热情的打着招呼,她心不在焉的应付着,沉迷在脑海中各种奇奇怪怪的药方配伍。 “哟,小神医,又采药回来啊?!”这不,又有人招呼上了—— 韩久久楞了一下,方才从脑海中那些卷帙浩繁的医典中回过神来,认出是前不久那个山上被蛇咬了一口,然后被她救回来的一个半老爷子,叫做秦宁,常年笑呵呵的,总穿着身淡蓝色中山装,很和气的一个人。 于是打招呼:“老爷子是你啊,身体是怎么样了?以后一个人别往深山跑啊,上次要不是我采药路过,都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巴拉巴拉巴拉……” 其实上,哪里是什么采药经过,她当时还在药垆里研究方子呢,忽然监察玉璧向她发出警报,这才救了这个放着大路不走走小路,结果遭遇“过山峰”蛇吻的家伙! 这也就是她这个土地神了,换了别人谁有这种本事? 秦老爷子虽不知道这一层,但确实是他不顾警告执意入山才惹出来的麻烦,这时候被一个都能当他孙女的小姑娘老气横秋的教训着,他也是尴尬的笑笑,死活不敢反驳。 毕竟“过山峰”、也就是眼镜王蛇,可是世上体型最大的毒蛇,一口毒死20多个成年人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毒素强、毒发快,要不是韩久久那一手奇妙的解毒术,他这条老命估计就得丢在山上了! 想到这,秦宁脸上的笑容也不由得再加了几分热诚,等韩久久坚持不住换了口气,连忙瞧准时机插了上来: “唉呀,就是因为上次小神医妙手回春,这次才不能不来答谢一翻,另外,老头子的药也快吃完了……” 说着,还不好意思的呵呵笑了起来,都五六十的人了,居然还硬挤出了点腼腆出来! “药?哦——到药垆去吧,正好我也要回去一趟。” 韩久久想了一会儿,才记起当初是开了一些清除余毒和固本培元的方子,毕竟眼镜王蛇的毒素太强,一个小时就会致命,她那里虽然常备着一些常见的毒血清和一些急救药物,但是这老爷子有严重的过敏症状,血清是半点都接触不得! 一个小时,连一些常规的药物熬制都来不及!最后,还是韩久久用针灸配合一些特殊的草药,才算是捡回了他一条老命,为了以防万一,韩久久还是开了方子以为温补和祛毒,算算也是这时候该吃完了。 “其实,你体内的毒素应该都清除完了,元气恢复得也不错,不用再吃什么也是可以了。” 韩久久背着背篓边走边说,虽然腾不出手来号脉,但是光看面相气色就足以她将老爷子的身体了解得七七八八了,笑着劝解,行医久了,总会碰到一些患者患得患失,缠着医生让多开一些药给他们方才安心,还可着劲的让什么药贵用什么,仿佛不这样,他们就浑身不舒服一样, “是药三分毒啊……”她笑,领着秦宁就往村□□去。 “我知道我知道——您是医生,您说了算!”老爷子也笑呵呵的,他当然不是那种愚昧的存在,不过是这小姑娘医术实在神奇:金针之下,毒素立止;妙手施药,立地回春! 亲眼所见,亲身所历,由不得他不相信——这世上,真正有本事的人从来不缺人捧着,而又有什么人不想给自己的生命再加上一重保障呢? 更别说,秦老还是个生意人,嗯,和气生财的生意人。 两人并肩着从村道走过,一路说说笑笑的,也是舒心得很,别看老爷子一把年纪了,天文地理、民生八卦从他嘴里说来总是能逗得人哈哈大笑,连韩久久这些日子来劳心劳力的疲惫感都消退了不少。 走了一会儿,忽然,老爷子指着前方围着的一堆人儿,好奇道:“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作为本方土地,韩久久早就发现了前边的人群,不过近来油菜花盛开,村子里游客成群结队的,她也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刚准备回一声“许是看什么热闹吧!”,便听得一阵断断续续的婴儿啼哭声,随着他们走进,灌入耳中。 一帮围着的大都是村里的青壮男人,吵吵哄哄的,有的笑闹,有的皱眉,表情不一而足—— “少竣,你家娃娃是舍不得你啊,你还是再嫁喂奶吧哈哈哈!” “别人一抱就哭,到爸爸怀里就消停,知知可真是你爸的贴心小棉袄啊,以后绝对孝顺!” “知知小乖儿,到妈妈怀里去,爸爸还要去学车呢,晚上回来再让爸爸抱好不?” “哎哟,死抓着少俊的衣服不放呢,老表,你在家是不是全权负责你女儿的吃喝拉撒啊,咋这么黏你呢!” “再不出发可就来不及了,教车师傅可不等人,少俊,快想办法……” “其实,这娃哭个不停,待会嗓子就该受不了了,要不,少俊你今天别去了吧?” “@#¥%%&……” 一大帮男人围着临路的小门,叽叽喳喳的蹦跶着,调侃中间那对有些不知所措的年轻夫妻,还有那个死抓着爸爸衣服不放的小婴儿。 这时,中间那个名叫少俊的年轻爸爸已经是脸色涨得通红,抱着手上小小的一只小家伙,放也不是,抱也不是,脑门都急出了汗来,听着有人劝他不去的声音,梗着脖子道: “放屁,好不容易请着师傅了,我怎么能不去!我都打算好了,学了车后就去买一架三马,专跑城里和我们村这条路——” 说着,仿佛是鼓起了身为男人和爸爸的尊严,重重的将手里的估摸着才四五个月大的小婴儿塞进了旁边的妻子手里,硬掰着女儿扒拉在他衣服上的小手,一边掰一边哄:“别哭别哭,阿爸晚上回来给你买糖吃哦!” “哇——哇——哇——!!” 响亮的不得了的哭声刺破云霄,四五个月大的小女娃在一旁同样哭笑不得的妈妈怀里拳打脚踢,系着根红绳的小胖手死死扒拉着男人的汗衫,就是不肯松手。 而且,随着手指被男人小心翼翼的一根根掰开,哭声愈发壮大起来,白嫩的小脸都憋得通红起来! “算啦算啦,我们学会回来教你也是可以的,她哭得那么厉害,待会就该喘不过气来了!” 一旁的围观者也有观察仔细的,连忙拉着他的手劝道。 年轻爸爸还要不耐挥手道:“哎呀你别……” “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那哭得用力的小家伙果然哭咳了起来,便咳便呕,显然是哭得太狠了—— “知知!”“知知你怎么样了?!” 显然,新手父母一时都慌了手脚,当爸的更是顾不上掰手指了,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又拍又晃,脸色铁青起来。 “别动!别晃!让我来!快让开,让出一个圈子来——” 这时,及时发现事态的韩久久连忙发声,丢开背篓,挤开人群,从男人手中抢过孩子来。 也幸好村里人都认识她这个神医,一时间倒是松了口气,齐齐按照她的吩咐让出一个圈子来,保障小家伙能呼吸到充足的新鲜空气。 便见韩久久迅速的检查了一下孩子的神情,还掰开她嘴巴看看喉道中是否真的呕出了堵塞物,然后,在农村门边常见的长石条上,轻轻将孩子身体放平,一减少脑缺氧,拍打足心和后背,刺掐人中……不一会儿,孩子嘴唇发紫和干呕现象就渐渐消失,呼吸也顺畅了起来。 这才长呼出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让家里人拿一条薄毯垫在孩子身下,以防着凉。 “孩子先不要动,过十分钟就好了。”韩久久说,转过身来,责怪的看着身后那对年轻的父母,说:“你们也太不小心了,让孩子哭那么厉害,要是真背过气去可怎么办!” “对不起对不起……”那对年轻的夫妻也是满脸汗水,显然刚才也是急得不行,忙不迭的跟韩久久道歉,活像欠了她什么一样。 年轻爸爸更是抹着汗水,跪在地上手撑着石头,眼睛一刻都不离自己女儿,嘴里连声道:“爸爸不去了,哪里也不去了,知知不哭哦,爸爸守着知知……” 而那个小家伙,估计是折腾得没力气了,在韩久久拍打中输入的灵气的安抚下,渐渐陷入了睡眠,但小手还是虚虚的揪着爸爸的一个手指,喉咙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跟个破锣一样。 韩久久瞅着,忽然心下一动,问:“少俊大哥这是要出去学车?”同时,清亮的眸中金光一闪,看了看小家伙,再看看韩少俊那年轻饱满、却夹杂着一丝黑气的印堂,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道:“少俊哥有一个好孩子啊!” 少俊苦笑:“好什么啊,尽黏人!昨天还没见这破毛病呢!” “呵呵……” 韩久久轻笑,却是不再说什么,招呼了在旁边看热闹的秦老一声,便背着背篓向自己的药方走去,留下身后一堆感谢和嘈杂…… 第83章 手术开始 【主人,你看到了什么?】 韩久久一边跟秦老天南海北的打着聊斋,斗战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就钻进了脑海,带着某种百无聊赖中忽然发现了某种新奇物什的激动,暗戳戳的问道—— 没办法,监察玉璧要开启特殊视角实在是太耗费神力了,斗战表示它没有发现整个故事的正确解读路径。 【嗯哼~这么闲?】 韩久久翻了个漂亮的白眼,不过也知道这半年来,她沉迷于炼药中,府中大小事务全赖它包办,的确是委屈久了!于是一边应付着秦老关于医药医术等方面喋喋不休的提问,一边回忆着方才的事情,笑道: 【其实也没什么,孩子的眼睛,特别是一股先天之气未曾消散的婴儿的眼睛,常常能见到一些,就算是开了天眼的修行者都不一定能够看见的奇妙东西……那孩子,似乎是灵觉比较强呢。】 【@#¥%……汪汪!所以说她看到了什么?!(⊙▽⊙)】 韩久久嘴角抽搐的听着神念传音里那一长串爪子划过墙壁的声音,感觉某只大狗那抑制不住“汪”出来的激动心情,默默地摸了摸下巴: 难怪前世的铲屎官那么热衷于遛狗了!在家憋得太久,这是要变身拆迁大队的前兆?! 不过…… 那狗爪挠的,不会是她娇贵的监察玉璧……吧? 想着某天回去后猛然看见房间里横七竖八的爪印,韩久久默默地捏了捏拳——不,我家的斗战那么可爱(?),嗯,肯定不会的…… ( ^_^ ) 【咳……】走了会神,被斗战不耐烦的闹醒,韩久久接着道:【那孩子看见的是……未来哦!】 【修行人开了天眼,便可以看见她父亲印堂前的黑气,相术中印堂主“命宫”,命宫发生不顺,即意味着厄运、灾祸、疾病等一切凶兆,再辅佐以阴阳术算,不难看出命主本人近期将有一场小小的“血光之灾”,再结合命主近期将行的活动,此灾应该就应在“学车”一事上……会翻车哦,如果少俊哥执意要去的话,会断一条手臂。】 韩久久将理论依据分析得头头是道,而后又转回事情本身,笑道: 【嗯,小家伙天分不错——虽然没有那些所谓的理论积累,但是本能的感应到了不对呢!能直接感应到,那些本应属于未来的片段。】 说着,韩久久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眸中精光一闪,突如其来的威压让天地位置一静! “我们汉方药业啊,唔!!!”身边一直喋喋不休的秦老猛然一顿,仿佛被什么恐怖的存在盯住了一般,感觉连思维都一瞬间空白了下来! 斗战声音幽幽插入:【视察因果,那可是神的领域啊……】 韩久久目光悠远,蓦然,轻笑,道:【的确。】另一边又转向秦老,悄无声息的收回了无意间泄露而出的一缕威压,面带关切的询问:“怎么了么,秦老?” 看着一副骇然模样的老者,手指变幻间,一个惑心咒就糊了上去! “唔?哦、哦……没事,没事,走了会!呵呵呵,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秦老爷子心神一阵恍惚,猛然间听见韩久久的声音回过神来,顿时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连声笑道。 同时莫名的摸了摸剧跳不已的心脏和止不住颤抖的手指,满心疑惑。 同时,斗战满是兴味的声音也传出:【天生万道,以神为尊,神明的领域一向不可侵犯,你准备怎么办?】 韩久久轻轻地撩了撩头发,传音道:【不怎么办。】 斗战:【哦?】 韩久久:【一个小家伙罢了,就算天赋异禀又如何,如今的世界已不适合修行,当一个普通人也未必不好,而且,她只不过是比别人多留了几分灵气在身罢了,放着不管的话,过几年就该散尽了,从此与常人无异。】 【唔,听起来有点暴殄天物的意思,不过,这世上被埋没的天才多了去了,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若她没有其它运道的话,便这样留着又何妨?】韩久久笑着,仿佛风轻云淡。 一边又一心二用的跟秦老寒暄着:“怎么会,我看您老身体硬朗着呢,那么多小年轻,也没几个人能到您这程度!啊,我药垆到了,请进——我再给您把把脉,复查一下身体就好了,药真的不用吃了。” 终于到了村尾的竹林间,韩久久便断了跟斗战的通话,将它下一句追问生生憋在了喉咙里! 【……】斗战无语的看着监察玉璧上显现的画面,两只前爪交叉,垫在脑袋底下,闲闲的补了一句:“本来是想告诉你一个惊喜,不过,看来是用不着了——” 韩久久毫无所觉的推开竹做的院门,一边将老人家往里边引,放下身后的背篓,正准备去沏壶茶。然而刚一转身,便看见未关的药房内,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呲溜!”一下晃入了里间! 人老眼不老的秦老爷子颤着手指,刚准备大喝一声:“有贼!” 然而拥有神明不讲道理视力的韩久久已经洞悉了真相,笑眯眯的拦住了想要高呼抓贼的老爷子,安慰道:“没事,是一个熟人。” “呃……是、是吗?” 然后,干脆利落的给人把脉复查抓药……本意是拉拢关系的老爷子进门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句,就已经听得身后院门“啪”的一关,他已经提着一包草药站在了院墙之外! “……不是说,不让吃药了么?” 老爷子看着手里的沉甸甸的一大包“有病治病没病强身”的“送客礼”,苦笑了一声,看着柴扉紧闭的小院,摇了摇头,也知道今天是没什么希望了,干脆利落的长叹一声,走了。 而此时,韩久久已经循着味儿,一脚踹开了炼药房后紧闭的休息室大门,看着小榻上正襟危坐衣冠整齐的男人,抬脚踏在旁边的一张小凳上,俯着身子迫近,流氓般的摸了摸下巴,似笑非笑道: “哎哟,刚刚我是眼花了?怎么瞧见有一个衣冠不整的裸~男在我药垆里偷东西呢?” 乔时面无表情的绷着张脸,平淡道:“你看错了。” “哦,看错了啊……” 韩久久似乎颇为了然的点了点头,把脚从凳子上拿了下来,恢复一派贤良淑德的模样,靠近他身边,凑着耳朵道:“乔哥哥,你这回执行任务去的好久啊,人家好想你,来嘛,让人家好!好!看!看!你!——” 娇俏的声音骤然转为咬牙切齿,韩久久一手掐诀,一手揪着乔时的衣领猛然一揪,在类似“一键换装”的半拉更衣诀的帮助下,成功将自家男人扒了个清洁溜溜! 咳,其实还是留了条短裤的……o(*////▽////*)q 只见——乔时那一贯修长健壮的身体上,再一次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大小伤痕,枪伤、刀伤、划伤、挫伤、钝物击伤,甚至还有不知名动物叮咬的红肿伤害。 而最严重的,便是后背一道几乎削掉了半边皮肤的严重灼伤! “……” 虽然空气中的血腥味早已预示了什么,但韩久久却依旧猛然沉默下来,一道道的看着横亘在他身上的伤疤,有新有旧,但最久的都不会超过一个月,正是他这次带队出去执行任务的时间…… 忽然知道了这男人偷偷摸到她药垆里来,却不敢让她发现的原因了。 如玉般细腻晶莹的手掌轻轻伸出,想要抚摸一下与之相比格外惨烈的脊梁,指间微微轻颤,似乎怕这样的抚触也会给人以莫大的痛苦,迟迟不敢放下。 “久久……” 迟疑间,一张温暖的大手轻轻将她的小手笼罩起来,温暖而鲜活的温度如同流水一般,源源不断的从他身上传递到她心间,手掌微微一颤,被他轻轻拉到唇边,深深一吻,道: “抱歉,以及,我回来了。” 吧嗒…… 一滴晶莹的水珠在韩久久悄然偏头的刹那隐没进衣襟里,在一身方便干活的深蓝色T恤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痕迹,樱唇轻轻开合,良久,才吐出一句: “傻子……” 长呼出一口气,似乎要把所有会影响她医治的情绪通通排尽,韩久久抱着乔时的微微有些发热的脑袋,柔声道:“回来就好,接下来,就交给我了。” 声音中,似乎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效果,在乔时毫不抵抗的配合下,缓缓将他的意识拉入最深沉的睡眠之中。 “起——” 缓缓放开双臂,玉唇轻斥,乔时伤痕累累的身躯顿时整个浮上空中,如同有一只温和的手轻轻托举,完美的避免了他身前身后的伤口被实体的床榻压制。 “洁净!” 又是一声敕令,青色的龙卷凭空升起,旋转着,将乔时整个人笼罩在内,同时,小心翼翼又快捷无比的清洁着他身上每一处伤口中,从战场上沾染的、化脓生出的污物。 甚至连那些已然失去生机的腐肉,也在它精确到毫厘的锋锐青刃中,被一点点清除出去。 须臾,青色龙卷停息,在他体外形成一个青色的护罩,渐渐涨大,甚至连不知何时换了一身手术服的韩久久也一同笼罩了进去,偌大的青色空间中,就剩下了被完全隔绝了外物的“无菌手术室”。 “好了。”韩久久抻了抻橡胶手套,口罩和手术帽之外仅露出的一双眼睛锐利而理智,她说: “手术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点击好差,有一种这篇文已经没人看了的感觉……QAQ 第84章 跳皮筋 既然安全回到韩久久身边,那么就像她自己说过的,阎王想要来抢人都是不容易! “枪伤取弹造成二次感染,采取抑制手段……” “背后这个,是火焰喷射器造成的烫伤吧,应该是远远掠过,不然你可就真回不来了……” “□□的伤口……血槽设计得很毒辣,不过这个位置,是救人才受的伤么?” “手脚上都有长时间浸泡在阴湿沼泽地域发生的溃烂,和毒虫叮咬痕迹……真是的,明明有我送的驱虫药,你是用完了还是直接潜伏到超过药效作用时间?” “哼,体温持高不下,病毒入体么,打一针吧……” 只有一个人的手术台上,韩久久平淡而温和的声音不时响起,与平时交谈并无两样,仿佛丝毫察觉不到平躺在其手下的男子早已陷入深沉的梦境,早已不可能再给她回应。 两手如穿花蝴蝶般迅疾得分出重影,悬空漂浮在身后的工具盘叮叮当当,全部都是手术刀、钳子、银针、镊子和各色手术用具飞起又落下的声音,韩久久仿佛化身一位最顶尖的指挥家,在其手下编织着一场奇特的韵律,那是交织着生与死的乐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青亮的光罩开始悄无声息的缩小范围,慢慢地将仅是手上沾了些许血迹的韩久久“吐”了出来,旋转着,又恢复成最开始时的一人大小,像颗透明的青色巨蛋一样,稳稳地悬浮在半空。 里边躺着一个浑身赤~裸的冷峻男子,呼吸平缓,显然已经陷入了最深沉的睡眠,毫不理会外事。呈现于人的,只有那□□的身体上横七竖八的伤痕:有深有浅,有新有旧,都已经得到了最为妥当的处理,但一眼望去,依旧是触目惊心! 让人无法想象,到底是怎样恶劣的环境,才能造成那样的伤害。 “傻瓜……” 淡淡的金光划过,韩久久已是恢复了往常的妆容,淡扫峨眉,樱唇点染,一身鹅黄色的裙装衬得腰身更为修长,无比的娇俏柔弱,但显然并不是一件能在药垆中正常工作的衣服。 轻轻拉过一张椅子,撑着脸痴痴看向“巨蛋”中的乔时,显然也没有心思在这个时候理会什么药方了,玉指隔着青色风壁轻轻抚触他棱角分明的脸,靠在上边,笑道: “这么拼命,你是有多信我的医术?不过……” 长长吐出一口气,韩久久将唇凑近他的脸颊,隔空吻了一口,促狭的点点他的鼻头,眯着眼睛警告道:“就算是这样,我还是很生气!当着一个医生的面这么不爱护自己,哼,告诉你,你做大死了!我可不要一个会缺胳膊断脚的‘英雄’,敢变成那样,你就等着独守空闺吧!” 斜睨了一眼沉睡得毫无所觉的男人,某人眼睛咕噜噜一转,蹬蹬蹬跑去拿来一罐黑乎乎的东西,看着就剩一张好脸的身体,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某人心满意足的直起腰来,扛着杆不知道从哪冒摸出来的毛笔,看着自己的大作——嗯,全部都造型奇怪的黑翔和肥猪,以及例如“乔时大笨蛋”的经典涂鸦,从脑门延伸到脚板,每一寸皮肤都没能逃过沦为画板的□□,脸部是理所当然的重灾区…… “嘿嘿嘿,新研制出来的接骨生肌黑灵玉膏,去腐生肌养肤滋润,包你连伤口都不剩下,便宜你个大混蛋了!” 拍拍手,韩久久坏笑的丢下已经空了的小罐,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大作,越看越觉得应该给自己的文化素养点赞! “久久姐,久久姐出来玩嘛,今天的中饭不是阿妈做的哦!” 所以说你对你阿妈做的饭到底有多怨念啊! 门外传来了刚刚过完六岁生日的小九妹的呼声,清脆透亮,带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喜气,话说如果换嗓子那关能顺利度过的话,将来去唱歌一定能迷倒一群人…… 韩久久已经不知放飞到哪里去的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随手设下了个隔离咒语,一边出去一边应声道:“来了!九妹今天给我带了什么做午餐?” 嗯,自从韩久久在竹林里安下了世俗的窝,是不是来串门或者上门求医的永山村的村民们,纷纷发现了这小姑娘家里连个会做饭的人都没有——被接连抓住了跳过几餐没吃的结果就是,村民们纷纷表示:你这是要成仙啊! 韩久久:“=_=……” 于是,热(kan)情(ta)好(ke)客(lian)的村民们纷纷表示,以后小神医男朋友不在的时候(……),一日三餐村里全给承包了! 咳,于是某土地神就这样开始了愉快的混吃生涯,每一天都有萌宝送饭的待遇,啧啧,结果就是每一天起码都要分出去三分之一的饭菜……QAQ 所以说某人一听见开饭就连男朋友都不顾了——实在是因为拿饭过来的熊孩子之手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再不出去就没吃的啦! “喂喂喂,你们几个熊孩子,快把你们的小脏手拿开啊,居然又来偷吃,知不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啊!”韩久久看着伸向她三层雕花饭篮的罪恶之手,怒发冲冠道。 另一边,已经带头把小手伸进篮子里的小九妹眨了眨纯洁的大眼睛,憨声道:“一只鸡腿给你,是尊老;另一只鸡腿给我,是爱幼,我没做错呀!” 韩久久……韩久久深深地做了几个深呼吸,磨牙道:“很好,不愧是我教出来的!” 这无耻的模样,很有她当年的风范!并成功让她感觉到了砸到脚的疼痛! 所以说有什么好骄傲的啊……(╯‵□′)╯︵┻━┻ 而这时,韩九妹已经摸出了一只香喷喷的大鸡腿,啃得满嘴流油,剩下的两个跟屁虫,小家俊和小卢苇,立时有样学样的伸着爪子就抓了过去—— “喂喂,你们到底洗没洗手啊!想集体喝一碗苦苦的中药么!”韩久久啪啪的打断了几个小屁孩的魔爪,被他们齐齐伸出小手来亮了个相,皮糙肉厚的笑道:“洗了洗了洗了,久久姐,可以吃了吗?!” “吃吧吃吧吃吧,家里面虐待你们了啊,怎么不撑死算了!” 韩久久手脚麻利的从篮子里端出好几碗有荤有素的大菜,嗯,就是家里边的那种大海碗,三层都是,管量! “家里面——吧唧吧唧……没有久久姐这里的肉多,吧唧吧唧……”三只熊孩子埋头啃肉,嘟囔着小嘴说着模糊不清的话,眼睛连抬都没抬。 “啧啧,慢点吃,又不跟你们抢——诺,这块肉多!” 韩久久哂笑着夹了一块鸡胸脯到小家俊的碗里,笑眯眯的看着因为分赃不均而爆发的抢食大战,笑得见牙不见眼。 因为教管孩子和为村子转型升级做了伟大贡献的原因,韩久久在村里面的声望值几乎是唰唰唰的涨到天际,每天每家每户给她准备饭菜时都是可劲的往上加量,似乎生怕她撑不死的模样。 所以那篮子的分量重得,几乎每一次送饭,都要有四五个孩子轮流抬换,才能把三餐送到韩久久位于村尾的小屋里,这样淳朴的谢意,对于每一个家庭都已经是个不小的负担了,韩久久多次谢辞,但结果都不明显,她也就只好随他们去了。 她总归会将村子带上一条直奔小康的金光大道! 不过,她吃不完的那部分,也差不多都填进了“送饭小分队”的嘴里,从一开始的抗拒扭捏,到现在赶都赶不走,不得不说,韩久久又给村里面的小娃娃们淘换出了一条通向吃货的大道。 吃饱喝足后就是游戏时间。 这个时代的孩子们虽然没有后世小孩花样繁多的昂贵玩具,但是他们也从来不缺少童年的乐趣,甚至,玩得更加高端—— “花、花,马兰花 马兰开花二十一 二十二五六,二十二五七 二八二九三十一 三十三五六,三十三五七 三八三九四十一 四十四五六……” 清脆的童谣声在竹林里响起,伴随着跳跃踢踏的声音,一大三小四个身影,将一根细线连成的橡皮筋撑成一个三角形,小九妹轻盈得像小鸟一样的身体欢快的在三条边上不断点、踩、腾、跃,跟随着童谣的拍子,让皮筋在两脚间不断变换,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嗯,没错,他们在跳皮筋,自八十年代以来,风靡中小学校园的折服无数学子的游戏。 大都是两人或者三人撑绳子,一个人在中间跳,高度从脚腕、到膝盖、到大腿、到腰、到腋下、脖子、耳朵,乃至于伸手的“小举”和垫脚伸手的“大举”等,从流传的过程中不断形成自己的节拍和规矩,到如今,韩久久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种类了。 这时,正跳得开心的韩九妹忽然“唉呀!”一声,已经举到腋下的绳子太紧太高,以至于一不留神就从她脚下划了开来,脱去了控制—— “小九妹输了,下一个到谁?” “到久久姐了!呜,久久姐那么高,好占便宜!” “喂喂,不要说得好像我很厉害一样好吗,其实我不怎么会跳啊!”韩久久抹汗,没错,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运动废材! 嘤~~~QAQ 第85章 不要脸 第八十五章 拂晓,萦绕在鼻尖的不再是带着露水的硝烟味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安的檀香,身体陷在那种晒好的松软棉被中,暖洋洋的,舒适到让人不想动弹。 “嗯……” 一声夹杂着鼻音的低沉呻~吟,已经在床上沉睡了三天的男子缓缓睁开了双眼,看着头顶熟悉而温馨的天花板,动了动手脚,感觉到一股充沛而强大的力量。 前所未有的好! 乔时顿了顿,流畅的掀开被角,果不其然,底下赤~裸而修长的身躯再一次恢复到连伤疤都找不到的地步。 仅仅是睡了一觉的时间…… 乔时喟叹,摸了摸本以为会被烤熟的后背,连新肉都长好了,光滑得根本不像是受过了那么严重的伤害。 “嗯……不对啊?”乔时查看了一遍好得不能再好的身体,真的是半点不妥的地方都没有,狐疑的摸了摸脸,自语道: “居然没有恶作剧的痕迹,这丫头难道是改性了?抓了我那么大一个把柄还有不用的道理……” 不得不说,他对某只节操欠费的女朋友已经了解到了骨子里! 顶着两个熊猫似的黑眼圈和额门上一坨黑色的不明物体,以及右脸乌龟左脸肥猪和满“屏幕”:我是宇宙无敌大蠢猪、心肝宝贝我错了、姑奶奶饶命……之类密密麻麻的小字,乔时摸了摸下巴,狐疑的将眼珠子转向了旁边本应该安着一块穿衣镜的梳妆台。 “镜子……” 有什么地方是不能直接检查到,必须借用镜子的…… 乔时若有所思的黑了黑脸——虽然已经黑得看不出颜色了——不可思议的来了一句:“难道是毁了我的容——那丫头竟然舍得?” 可是摸了摸,没有少了哪块肉,乔时将目光移到了旁边盛着茶壶的案桌上。 那是为了随时能喝上热茶而特意加持过的居家型法器,毕竟韩久久忙着研制药方,怎么肯在起居的旁枝末节上多费功夫! 掂了掂茶壶,果不其然是满的,拿过旁边倒扣着的白瓷茶杯,沏了满满一杯,静置,待到杯中水平,将脑袋伸出一照—— 澄黄的茶水如镜,映照出一张如被泼墨了般的“黑脸”! 空无一人的房间内传出清晰的磨牙声,还有一个低沉淳厚的男音一字一顿的三声: “韩!久!久!” 从训练基地处理完一营伤患回来的韩久久莫名的感觉背后一寒,略微心虚的想起乔时那张被她祸害得不轻的“猪头”,干笑的摸了摸鼻子: 其实本来全身都是的,但是毕竟身上需要换药,一来二去也就剩了个脑袋留着她的“墨宝”。 话说她已经把房里的能当镜子的东西都撤了,就算他醒来也一时半会不会发现……吧?! 已经浪到飞起的某人完全忘记,自家男朋友可是那种可以徒手制作炸弹的猛人,区区一块镜子根本不是问题的好伐~~~ 呆在原地想入非非的韩久久被身边的战士推醒,一脸担忧的道:“韩医生,你累了吗?” 毕竟连续三天都在处理出任务回来的伤患,晚上还要赶回来帮忙照顾呆在药庐修养的总教官,韩医生再厉害也是个女孩子,一个人跑来跑去可能早累坏了! “呃,没事没事!” 韩久久回过神来,笑着拒绝了小战士的好意,看着这个刚刚过了十八岁生日却已经成为特战候补队员的大男孩,拍了拍他的后背,笑着接过他帮着背了一路的药箱子,说: “多谢你一路护送了,阿峒快回吧,你的训练不能落下,这边我一个人能行的。” 被唤做阿峒的大男孩执拗道:“没关系,执勤教官已经批了我的假了!而且我也可以帮忙照顾总教官,韩医生,都已经三天了总教官还没醒么,大家托我带了补品来!” 深感要被赶回去的某人连忙从身后的背篓里拿出大包小包的礼品,证明他真的是有任务在身。 “呵,臭小子!” 韩久久失笑的伸出爪子,本来想拍拍他的脑袋,但看着他轮廓虽然犹有青涩,但却在艰苦的训练中早早脱去了稚气的脸庞,爪子拐了一个弯,落在他结实的肩膀上,取笑道: “你们还怕我吃了你们的总教官不成?啊,还要紧迫盯人~” 属于成熟女性的幽香钻入鼻尖,在艰苦的训练之余连只母猪都难见到的小伙子脸“腾!”的爆红起来,触电般的连退老远,连连摆手解释道: “不、不是!怎么敢……阿不,怎么会!我们整个基地上下都全靠着韩医生呢,我是说……我可以帮忙干杂活,换个药帮总教官擦擦身什么的,韩医生可、可以不用那么忙!” 韩久久笑眯着眼逗弄炸毛小战士,故意慢悠悠的挠了挠脸,歪着脑袋一脸呆萌的开口: “原来是担心没人照顾你们总教官呀,没关系,其实换药擦身神马的我都做过哦~” 韩久久看着还没反应过来一脸懵逼的骚年,仿若回味般的舔了舔嘴唇,道: “你们总教官身材挺好的~” 看着那个满脸“你们总教官浑身上下还有哪里是我没碰过的”表情的女流氓,下意识的退了几部,通红的脸上犹有几分:“总教官我对不起你,才三天没见就保不住你的贞操了!!!”的表情。 orz的阴影一直持续到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韩久久的背后响起:“韩医生,多谢夸奖。” “嘎?!” 韩久久嚣张的笑声顿时卡在喉咙里,转身,一脸见鬼模样的看着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满脸黑得像墨水的男人。 呃,为什么说“像”?因为原本真的有墨汁的脸上已经光洁得像是换了张皮,嫩白水润的,跟韩久久经过神力改造的皮肤有得一拼! 看着乔时干干净净的脸蛋,她就已经知道被抓包了,顿时哀怨的看了眼现在她对面的阿峒: 眼睁睁的看着他过来,小伙子,你不老实啊! 不老实的小伙子:QAQ 他只是被一脸“白嫩”的总教官吓坏了! 才三天不见,他那一身小麦色皮肤看起来硬朗威武的总教官去哪里了?! 难道爱情的滋润功效如此显著? 早就知道两人是一对的单身汪感觉被虐了一脸!orz “总、总教官!”方峒哀怨得连敬礼都有几分迟疑了,被乔时扫了一眼,浑身的鸡皮疙瘩报警似的立了起来。 乔时皱眉看着这个不长眼的电灯泡,两手环胸用下巴点了点墙角的两只水桶,道: “闲着没事做就去把墙边的水缸挑满,一个个就知道偷奸耍滑!” 方峒一个激灵,看着墙边那个巨大无比的水缸,欲哭无泪的啪的敬了个军礼,大声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说着,忙不迭夹着尾巴顺墙边溜走,生怕再遭受一次池鱼之殃…… 韩久久也想溜,奈何某人厉如鹰隼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抽了抽嘴角,韩久久勉强抽出一只手来挥了挥,小心翼翼的笑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乔时上下扫了眼丝毫不见疲态的女人,也不知是喜是怒的松了口气,冲她招招手,一边平淡道: “二十多分钟前,洗脸多用了些时间。” 洗了二十多分钟才算重见天日,可见那些厚厚的“妆容”有多恐怖!韩久久气虚的缩了缩脑袋,立马狗腿的凑上跟前,张口就是一声乔哥哥,企图博取同情分—— “嗯。” 乔时不咸不淡的应了声,看着凑到他跟前更显娇俏可人的女友,在她开展撒娇大法之前,突然一矮身,将一脸懵逼的韩久久拦腰抱了起来! 抱起来啊! 起来啊! 来啊! 啊! 某人一时间脑海里全都是这样的单曲循环,还提着医药箱的双手本能的环上一个强壮稳健的脖子,脑袋被拢在胸前,那独属于男人的干净而霸道的气息充斥着鼻尖,韩久久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气急败坏的捶他胸膛: “你干嘛呀!吓死我了,快放我下来!!青天白日的——” 说道最后,脸色腾地红了起来,因为某个臭不要脸滚蛋趁她勒紧脖子时顺势靠近,啄了一口她香软的樱唇,嘶哑着声音道: “再动我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对人体敏感无比的韩医生瞬间捕捉到了他上升的体温,再看这温香软玉整个贴在他身上的架势,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又狠狠捶了他两拳,啐道:“臭流氓!” 不过却真乖顺的伏在他怀里,一动也不动了。 乔时满意的掂了掂,忽然皱了皱眉,“变轻了,”他道:“又没有按时吃饭?” 其实神灵哪里需要摄入俗世的食物来补充能量呢,韩久久微微一愣,嘴角勾起一抹轻柔的笑意,轻轻将脑袋靠在他厚实的肩膀上,顺着他的话说道: “嗯,他们做的饭菜都没你做的好吃。 ” “你喜欢,今晚就多做点。” “要做一大桌,不然补不回来!” “好。” “不许再去训练基地了,好好休息两天。” “我可是主治医生耶,我不去,那帮伤患怎么办!” “军医不止你一个,万事靠你,还要他们来做什么。” “那……那我在家岂不无聊死!” “……”乔时忽然低头看了一眼嘟起小嘴气鼓鼓表示不满的韩久久,想了想,很认真的建议道: “你还可以全程照顾重伤未愈的总教官。” 韩久久:“……”玛德智障!(╯‵□′)╯︵┻━┻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抱歉昨天断更了,我实在在外公家找不到网络,绿化做得太好了全屏蔽了么!!! 以及我都不知道新生入学的破事那么多哦!!!(╯‵□′)╯︵┻━┻搬了一整天的行李,宝宝感觉手和脚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好想哭。。。。QAQ 第86章 十品! 黄昏,放到山上的牛儿都被人赶下来了,从村头蜿蜒了长长的一列,踏着悠闲的步子,时不时哞上一声也是软绵绵的,丝毫威慑不住那些在身上一会儿爬上一会爬下的熊孩子们。 老牛识途,又是傍晚欲归的时候,基本上不用那些还流着鼻涕的放牛娃们操什么心,一个个驮着自家的小主人,摇头晃尾的听着背上呜呜的短笛声,不知是嫌弃还是享受——这东西在某人的□□之下,已经成为了村童们调皮捣蛋之余必不可少的游戏,现在学得快的几个已经能够吹出好几首欢快的童谣了,大大满足了韩久久好为人师的心愿。 “九妹、家俊,还有小卢苇你们,过来过来!” 路边上,韩久久站在一个小背篓旁边估计正在歇息,看见这一排的放牛娃,顿时招了招手道。 “久久姐!”“久久姐好!”“又去采那种很难吃的药了吗?”“久久姐我们没生病……” 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招呼声响起,让人哭笑不得,不过好歹人还是乖乖跳下牛背聚集过来了,参差不齐的站在韩久久跟前,被她用巴掌一一“爱抚”了一遍,尤其是那几个说不想吃药的。 “这回的药不是让你们吃的,小坏蛋们!”韩久久没好气的白了他们一眼,转身在背篓里翻寻,不一会儿翻找出数十袋被白色纸包包好的东西来,一股脑塞进为首的几个孩子手里。 “这是啥呀?” 一众熊孩子们摸摸捏捏,感觉是一些粉状的东西,抽抽鼻子,还闻到一股浓郁的中药味。 “这是驱虫药,”韩久久道:“现在天气回暖了,很多小虫子开始复苏,这是驱虫药,拿回去给你们阿爸阿妈,可以直接撒在蚊虫滋生的角落里,也可以撒在艾草上用火熏,今晚回去你们就可以去熏牛栏了,咱们这里靠山近水,各种虫子更多。” 韩久久道,指挥他们用衣服兜好,待会给全村发去。 一听是正事,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的孩子们顿时精神抖擞,一个个像打了鸡血的抢着多拿一些,均是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模样。 “久久姐,放心吧,我们保准不出错!” 他们拍着小小的胸膛,意气风发的保证道。韩久久满意地点点头,摸摸他们的小脑袋,说:“那可就全部拜托你们了,下一次请你们吃好吃的!” 说完,在一帮小鸡啄米的点头中潇洒的转身,背着空荡荡的背篓,朝村尾的竹林药庐走去,心情轻松得仿佛飘了起来——本来应该她亲自一家家去发药的,现在有了这帮小萝卜头,简直不能更轻松好么~~~O(∩_∩)O 半路,乔时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接过她身后的竹篓,边走边道: “原定一个半小时的药浴时间已经到了,这一阶段的药物全部用完,我直接让那十个战士去测试了一下,肌肉的密度和强度都有一定程度的提升,极限力量增长了十五公斤,前一段疯狂特训遗留下来的一些损伤基本上都被弥合上来了。” 乔时的语气罕见的有些激动起来,侧头看着行走在身边的女友,忽然探出手来,轻轻握住了那只不知道翻捡过多少药物,即使是神力的滋养下依然结出了薄薄的老茧的小手,认真道: “久久,谢谢你,有了这些药剂,我们的战士在面对很多状况下的敌人都多了几分游刃有余,战场之上,再多一分生机!” 这不是恭维,韩久久的药方新问世,便已经体现出了它对于体质的强大提升能力,这种提升不是违例禁药的那种压榨式催发,而是一种从外而内的,温补式的晋级。 锻炼之后的药浴,能够极快的补充身体流失掉的能量,促进筋骨肉膜更加紧致,血气愈发充沛;而药浴之后的锻炼,则可以加快吸收体内的药力,用以支撑身体的成长,使之越来越强。 中国古来修练武术的,特别是修炼横练外功的功法,更是少不得药物的辅助,不然光凭自己的肉体,十个要有九个半能被自己练废掉!而韩久久的药方便是在整合古来众多炼体功法的前提下,借鉴妖精们的经验,多次调整配比,尽量压缩成本,最后做出了好几样不同的配方,均能够在不同层次提升人类的身体素质。 并且这种提升是全方位的,说身体强大了,眼、耳、口、手、脑子的配合程度也会随之提升。有人说过,人的肉体就像一个盛大的宝藏,例如大脑,理论上可以记忆25倍于北京图书馆馆藏图书的分量,但是因为身体的“硬件”支撑不住那么庞大的信息运转,因而大脑本能的限制了自身的使用率,以防止身体因支撑不住而死亡。 但如果,身体的硬件条件跟得上了呢? 那么随之解锁的身体机能会有多强大? 乔时的整个训练营都在见证着这个奇迹的发生。 被乔时这么正式的握着自己的小手,韩久久有些脸红,不过依旧很稳健的回握住过去,手拉手走在村道上,紧紧的,仿佛连一路揶揄的目光都不存在了,彼此的世界里只剩下对方,其余连一根针都插不进! 此时家家户户都开始升起浓烟,夹杂着艾叶和药粉被点燃后的奇异味道,算不上好闻,但是在韩久久的神念中,烟雾和味道一经扩散,成群的毒虫蚊蚁纷纷一哄而散—— 特别是容易滋生蚊虫的阴湿角落,有人特意举着冒着浓烟的艾叶火把一一熏燎过去,顿时飞出成群成群的蚊子,“嗡嗡”的声音听得人鸡皮疙瘩都起了来! “快快快,用力扇!蚊子都出去了!” “听,嗡嗡响呢。” “牛栏原来有那么多蚊子啊~~~” “牛牛好可怜,阿妈以后我们天天都熏一次吧,这样牛牛就不会被蚊子咬了……” 韩久久耳听得八方人语,一手经办此事的小家伙们被吊起了兴趣,当下便缠着家里人点起了火堆,生的艾草和一些苦楝树被连枝带叶的堆做一堆,底下有易燃的干草引火,熊熊烟雾带着两种植物特有的清苦气息扩散开来,再把韩久久发给他们的淡黄色药粉撒在其上,顿时,驱虫的威力猛增。 韩久久给的药物以驱除为主,但四散而去的虫子也有躲避不及被生生熏死的,这同时也带走了韩久久身上的一些功德,那是上天对于杀生者的警示——天道之下皆为蝼蚁,人命蚁命同价,莫大的公平,莫大的讽刺。 不过,不一会儿驱散害虫的功德就随之补上,因为土地神是人道的神明,自然以人的利益为主,春夏蚊虫滋生的季节最易传播传染病,现在虽然不像后世那样超级病菌遍泛滥,但是韩久久防范于未然的观念还是很强的。 “神道……医道……” 手里拿着乔时送来的实验数据,耳边听着村民们或平淡或安然或兴奋的话语,韩久久微仰着头,目光迷离的望着天际,西天的最后一抹余晖正绽放着无比瑰丽的光华,照映在她的瞳孔中,仿佛一把绚烂的火光,蔓延进她眼间心际。 残阳缓缓隐没,但她眸中的光华却越发的明亮了起来,乔时早在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就引着两人钻进一方茂密的竹林,看着失神伫立的韩久久,眸中是几近溢出的担忧。 但是本能告诉他,这时候绝对不能打扰韩久久! “天道神道……人道我道……何为……我之道?” 失神的韩久久翻来覆去的念叨着这几个词,仿佛遇上了一道巨大而艰难的门槛一般,门槛内外,便是悬殊的两个天地——成,则明心见性;败,这沦为天道的傀儡,再踏不出自己的路! 无数的画面纠缠在脑海里,前世、今生;繁华、平淡;勇敢、怯懦;欢乐、泪水……两种人生,无数次悲欢喜乐都交织在这里,渐渐形成一个人: 韩久久! 身披官袍,手持印玺,脚踏山河,俯瞰人间的,韩!久!久! “其实……什么道都好,你,只要是你自己就好了……” 耳边飘来一段轻不可闻的叹息,却忽然一下子将她从迷幻中惊醒,抬头,看向一直面露担忧守护在身侧的男人,手里捏着一张符纸,那是韩久久交给他的,可以唤出目前沉睡在神庙中的两尊几近化龙的强力外援的召唤符! 乔时打算要是有个什么万一,便直接撕碎符纸唤出青龙,那几乎已经是保命的手段! “只做我自己就好了?” 韩久久的眼睛还残留着迷茫,几乎是本能的贴近乔时,似乎是追寻着一个答案—— 乔时抱着温软的美人,几乎不假思索的肯定道:“只做你自己就好了,只做那个名为韩久久的女人!” 做那个,耀眼得让我舍不得挪开视线的韩久久…… 于是下一秒,那个手拿官印的身影应声大放光芒,璀璨的金光照耀得林间一片耀眼,若不是忽然出现的斗战一声大喝落下结界,不知道会惊动小山村里的多少人! 而乔时……默默的挪开了自己的视线…… 闪瞎了他的狗眼哟! “吾道从心从德,以生民为顺,请为天地证!” 【善!】 一道宏大的神音仿佛自天地生成,一道不可名状的大道涟漪扩散,仿佛与其身上金光相合,律动着,浑然成为一体,而后各种异象方才渐渐消散,只留下一个,仿佛有什么不同了的韩久久翩然从天而降。 一声官袍,手持一方金印,其上山林俨然,野兽如生,屋舍田野井井,有人劳作其中……如一幅能将人心神都吸进去的立体画卷! “恭喜晋级十品神明!” 斗战欣喜的声音惊醒了皆为呆怔的两人,对视一眼,皆为对方脸上的惊愕“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恭喜!”乔时说。 “你也要加油了!”韩久久眨眼笑道:“我的土地公大人!” 乔时点点头,目光投向远方,道:“快了!” “话说你有没有觉得刚才的那个声音有点耳熟?” 乔时:“???” “算了,也许是我想太多……” 第87章 吃豆腐~ 第八十七章 那宛如天道传音的声音,韩久久总觉得有几分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似的,但是一想来全觉得雾里开花,放佛记忆都被蒙上了一层迟缓的面纱,阻挡她接近真正的答案…… “在哪里听过呢……这种几乎融入到规则里的声音,绝对是一位神道的前辈才是……” 韩久久摇摇脑袋,使劲的想了几日还是未果,她隐隐的觉得这里边绝对隐藏着一个她一直在追寻的答案—— 例如,她重生到这一世的秘密…… 触及十品神祇力量的韩久久,早已不是当初刚醒来那个傻乎乎得无所畏惧的新生土地,她清楚地知道如今她掌握着怎样的力量,抬起手,射入竹林的细碎阳光撒在她手上,映照着整个手掌无暇得几近通透起来,连先前让乔时心疼不已的薄茧都不翼而飞了,完美得不像应该存在于人世的作品。 倚靠在躺椅上的女子放下遮在眼前的手掌,懒懒叹息:“成就神位……这样的好事,怎么看也不像是我一个连安慰奖都抽不中几次的运气能遇上的啊,能不能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人品都攒到那去了呢?” 毕竟那样就不会有接下来的阴谋或者算计,她还是那个心甘情愿窝在永山村里的小小土地,悠闲自在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韩久久挫败的将头埋进软软的枕头里,任清风卷起落叶,纷纷扬扬的,企图做一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不理外边风月! “久久!” 然而,果然哪能事事遂人意,一声熟悉的呼唤,又将一心不闻窗外事的韩久久给唤回了现实,无奈的丢下压着脑袋的枕头,便被一个熟悉的味道圈禁咋怀里,迎上了乔时满室担心的目光: “怎么了,生病了么?” 乔时低沉而醇厚的声音响起,微微躬着腰,搂着韩久久的上半身道,还担忧的伸出手摸了摸她洁白的的额头:“怎么闷闷不乐的?” “有什么特别值得欢乐的事情吗?” 韩久久有气没力的辩解,挥着一只孤零零的小手道:“春困夏乏秋无力,哀家这是闷的,懂不懂!” 乔时抱着她无奈:“你又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哼,那是我的精神食粮!精神食粮!才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韩久久不满的挥舞着手边的一卷……装帧颇有古典风味的图书,嗯,如果它的封面上没有那几个散发着浓浓后世网络小说风格的大字的话…… 乔时极快的扫了眼其上的内容,感觉满页的“哀家”“娘娘”“皇上”无比的辣眼睛! 类似这样的书,韩久久还有满满一柜子,不定时更新,完全不知道是从哪里收罗来的东西! 他估计这辈子都无法理解自家媳妇为什么会有这种奇葩的爱好了……orz 韩久久长呼一口气,拍拍手站起身来,仿佛又捡回了一身饱满的精气神,拉着乔时的手笑道:“好啦,你就不要担心了,我又不是什么易碎的瓷娃娃,看把你紧张的!” “你有时间想这些没用的,还不如想想你的功德什么时候能满了,我们结婚前是不是应该先去你家拜访一下啊?!” 乔时原本还有些阴沉的脸,在听到“结婚”时便唰宛如抹了层淡淡的脂粉,在他努力了月余还是没有黑下多少的皮肤上显得无比诱人,逗得一直盯着他看的韩久久“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自从她发现了当初恶作剧留下的有趣后遗症后,感觉连开车的次数都增加了呢! #论肤白对于调戏男友的辅助功效!# 乔时干咳了一声,若无其事的看了看青鱼珠,无比正经的说了句:“一亿的功德点,还差六千三百万,如果你这次不翘掉试药观察期跑出来玩,我们应该能靠着这批具有较成熟功效的药剂成功敲开整个华国的大门,就算只是在一部分军队中试用推行,随之而来的功德,也会比我们现在我在这小山村里慢慢积攒来得快得多。” 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合两人之力,攒齐三千多万功德,这已经不仅仅是拼命了! 韩久久已经记不得多少次,乔时再在辛苦的训练之余,还要带着队伍奔赴世界各地的战场接受“检验”,然后带着一身伤口回来;也不记得多少次,他为了新型队伍的建设熬得昏天黑地,一头栽倒在桌子上喊都喊不起;还有动用自身的关系,匿名救助了无数的深陷困境之中的可怜人…… 虽然或多或少都带着一点功利,但毕竟事情已经结结实实的落在了实处:惩奸除恶是为功,扶危济困是为德,况且他还有国家——以乔氏子的身份开创丛林新型战法,整理汇编了许多现代战斗经典教材…… 以及韩久久毫无保留的援助,当然,最关键的还是那新型药剂的出现! 一款以增强全民身体素质为目标的跨时代创新,纵使是还刚刚处于萌芽阶段,天道依旧是给予了极为慷慨的奖励——让乔时对全面铺开摊子后的收益无比期待了起来! “药剂公开之后——即使只是在华国高层,那是会引起一片腥风血雨的,到时候,天道和人道的反噬就会到来,你……已经准备好了吗?” 韩久久闻言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臂,一双明媚的眸子直直望向他心底。 那里边的,是忐忑、担忧、以及……一丝丝斗战狂风暴雨的豪气与激情! “放心!” 乔时反握住她的小手,微笑道:“在你研究出第一份成品之初,我就已经联系了爷爷,并向他寻求帮助。” “乔家也是华国数一数二的门楣,门生故吏与盟友无数,在华国军政两界都有无比深厚的影响,况且,我们只是用它作为一个发表人的形象,又不打算独占药剂的成果并以之牟利,这样的能量,已经足够在初期为我们遮风挡雨。” 乔时说,如蜻蜓点水的在韩久久的额前一吻,郑重道: “久久,这是一件功在千秋的大好事,我不会让它变成别人操盘的工具,亦或者是祸乱的起源,我会让它安安稳稳的在现世站稳脚跟,我会……挡住所有来自于人道的反噬。” “我会,护住你!” 韩久久愣愣的看着一脸认真神情的乔时,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心底缓缓流出,微微抿了抿唇,眨眨有些泛红的双眼,认认真真的靠进他的怀里,重重的点头应诺! “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会成为我梦中的大英雄,踩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记起当初的戏语,韩久久微红着脸庞,只觉得无比满足。 勾心斗角的都交给强大的某人去吧,她只要在种田制药之余,准备好嫁妆就够了,韩久久心满意足的幻想之中,砸吧砸吧嘴,暗搓搓的决定一定要给乔时一场盛大的“神婚”! 话说,土地公的神职好像是和她绑定的啊——这样算起来,她家男人到底是算入赘呢,入赘呢,还是……入赘呢? 韩久久后知后觉的想到,她竟然是可以“娶”的人呢!= ̄ω ̄= 猛然觉醒后的某人眼睛“boling~~~boling~~~”的亮了起来,而正娇妻满怀的乔中校汗毛陡然一竖! 低头瞧了眼不知为何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某人,乔中校默默的交代了几句,便循着本能一溜烟儿转进了旁边的药庐,“啪”的一声关上大门,还特别有心的插了门栓—— “真是拥有野兽般直觉的男人啊!” 将之全部看入眼帘的韩久久悠闲地荡着脚,不知道又从哪个犄角疙瘩里掏出一句感叹…… “对了,为了奖励他这么勤勤恳恳的攒嫁妆,本姑娘今晚就大发慈悲的让他吃一次豆腐吧!” 忽然,看着全无动静的药庐,韩久久猛然想起了什么,拍手大笑道。 “轰!”“啪!”“哗啦……” “嘶——” 药庐里顿时响起人仰马翻的声音,伴随着桌子椅子瓶瓶罐罐的“壮烈“,还有某只男人靠在门背直抽冷气的声响,韩久久得意的一笑,别过耳后的手指上金光一闪,一个藤条编制的精致篮子便出现在她手上。 晃着手中盛满了黄豆的藤蓝,韩久久恍若不觉的喟叹道:“一斤黄豆一条豆腐,小家俊奶奶磨出的豆腐可是十里八乡的一绝呢,去晚了可就没有了~~~” 说着,竟真提着那一篮子黄豆,也不使用什么神通,就那么晃晃悠悠的就往位于村西靠近村头的小家俊家里赶去,完全不管门后有没有碎了一地的少男心—— “豆腐婆婆,你还没开摊买豆腐吗?!” 永山村很小,不过五六分钟的光景,韩久久便来到了一座比起旁家稍显简陋的小院子前,隔着柴火搭成的篱笆,冲里边一大一小忙得团团转的祖孙招呼道。 “哎哟,是小韩老师的声音?” 一呼之下,便有个双眼朦胧的老太婆喜不自胜的站起来,湿淋淋的两手在身上灰黑色的围裙上使劲擦了擦,一边迈着蹒跚的脚步一边推着自己身边的小孙子,连声催促道: “家俊啊,奶奶看不见,你快去给你老师开门!” “哎,知道了!” 机灵的小家伙应得清脆,但还是坚定的扶着自己的奶奶,生怕一个不留神被地上的什么东西绊倒了! “阿婆,你别过来,我自己进去就成,留心脚下,别摔了!” 韩久久见状忙不迭加快速度,赶在老人来到之前便自己打开了那扇“只能防君子,不能防小人”的柴扉,笑道:“阿婆这两天身体还好吗?” 第88章 豆腐婆婆 第八十八章 又是一日早晨,嗯,其实离中午也没多远了,成为名为韩久久的行走于世俗的神医之后,曾经的一方土地就越发向着一个真正的凡人靠近了。 这不,因为昨晚“吃豆腐”的梗跟乔时浪得太久,今天早上某人华丽丽的死在床上了,任凭男友三催四请,硬是动都不动弹一下! “汪汪!臭女人你是死在床上了吗,快点过来开饭了!” 每天早上特意从神府中跑过来蹭饭的斗战出离的愤怒了,一帮人眼巴巴的看着大餐不能动手简直不能忍! 而这—切都是因为厨师的女人还没有起床! 斗战忍着哈喇子看着乔时温温柔柔三请四请却全然没有用处的举动,直感觉狗脑袋上的青筋蹭蹭蹭的都爆了出来—— “辣鸡,还不快给本大爷起来,让那么多人饿着肚子等你,你是要教坏小孩子吗!” 几乎等人高的大黑狗威武雄壮的一扑,四只狗爪子毫不留情的踩在韩久久“娇弱”的身子上,闪着锋锐寒光的利齿几乎贴面的搭在她的脸上,颇有一种“你再不起来我就咬下去!”的胁迫感。 这时,四只妖精也配合般的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可怜巴巴的哀求道;“婆婆~~~( ??? ? ??? )” 只有乔时默默的看了一会,转出门不知道干嘛去了—— 果然,附身在韩久久身上的睡虫没有那么容易妥协,面对萝卜加大棒的局面,某人素手一伸,以一种一往无前的姿势,“啪”的声将那喷着湿热气息的狗头远远顶开,薄薄的毯子往脑袋上一盖,隔绝了四小可怜的噪音! 被顶着脑袋的斗战:“……”(*'へ'*) 卖萌失败的小妖精们:“……”(╥╯^╰╥) 真是□□的周公维护者! 就在睡神和吃货僵持不下的时候,“吱呀——”一声房门响,原先转出门去的乔时此时端着一个洗脸盆进来了! 斗战双眼一亮,舍下韩久久就屁颠屁颠的迎了上去—— “汪汪,本大爷怎么就没想到呢,泼一盆水上去就是睡死了也能让她再活过来!” 四小害怕的抱在一起,捂着眼睛直道“好凶残”。 纯黑的大狗蹲在地上差不多跟乔时等高,此时涎着张脸讨好道:“我来我来,泼水这种粗活让我来!!!” “……” 乔时无语的绕过跃跃欲试的大黑犬,来到韩久久床边轻轻将水盆放下,让人这才注意到,盆中还飘着一块毛巾—— “你、你不会是想……” 斗战目瞪口呆的看着动作无比自然的从水中捞出毛巾拧干的乔时,看着他轻手轻脚的扶起睡得昏天黑地的韩久久,细致的帮她搽脸净面,甚至连刷牙穿衣梳妆打扮…… 斗战:“很好,你可以的!”orz 恭喜中校大人获得成功把媳妇养成十级生活残废的成就…… 韩久久一直被乔时摆弄到坐在饭桌上时才算是完全清醒过来。 一手拿着筷子,舒服的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然后韩久久惊奇的发现面前摆着自己最爱吃的早餐—— “一觉醒来就有七锦糯米粥喝,太棒了!”\(≧▽≦)/ “一点都不棒……我们本应该早就吃完了的……” 斗战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面前满满一盘肉骨头也治愈不了它心灵的伤害。 特别是韩久久清醒后,某人放下准备投喂的勺子时的遗憾表情—— 特么的好伤眼!!(╯‵□′)╯︵┻━┻ 而四小妖精已经快把自己埋进碗里去了…… “昨晚上的豆腐你拿多了,今早上还剩些,做早餐吧。” 乔时从厨房端出几碟豆腐小菜,一一摆在韩久久的面前,全然无视另外几只生灵可怜巴巴的眼神,无比贴心的帮女朋友夹菜。 “哼哼,好次~~~” 韩久久哼哼唧唧的享受这全五星级的服务,摇头晃脑的一脸满足表情。 “话说——”她口齿不清的疑惑:“为什么今天你有时间早餐啊?” 以往这时候的中校大人早就忙得不见人影了。 “药剂的实验数值已经报上去了,基地的训练早就进入正轨,我在不在都没什么分别。” 乔时接过她手里如玉般晶莹剔透的小碗,又盛了一次,轻轻瞟了眼含着勺子的某人,轻声解释说道。 “所以我们可以好好歇息一阵——这事昨晚已经跟你说过了。” “嗯,昨晚么……” 韩久久歪着脑袋认真回忆了一番,发现满脑袋都是浪过的痕迹,至于正事……那是半分印象也没有! “哈哈,不管它!”很是爽快的把锅甩掉,韩久久愉悦的一口干掉半碗濡糯香甜的米粥,跳到下一话题—— “正好乔哥哥有空,今天跟我去小家俊家一次吧!” “嗯。” 乔时夹了一筷子水嫩嫩的豆腐,爽快的应道,连原因都不问,不过韩久久看着被他夹中的豆腐,似乎略有些出神的解释道:“我们……去看看豆腐阿婆吧,能帮帮就多帮帮,毕竟,这么美味的豆腐……以后可能吃不到了呢……” 乔时夹菜的动作一顿,然后很快又若无其事的“嗯”了一声,倒是斗战掏出了那本记载着神域治下生民寿数的册子,哗啦啦的翻到其中一页,看了看,便点头赞许道: “我还以为你们最近忙晕了,没想到还是记得自己的本职工作嘛——韩氏唐美莲,生寿八十九,猝于明日凌晨五点,一生困苦但生性勤勉,劳苦功高,故无疾而终。” 它把临时被托付到自己的身上的《永山村生民籍贯》送还给它真正的主人,嘱托道:“最近几年永山村似乎进入了老一辈谢幕的时日了,有很多老人的寿元都快进入倒计时,你要做好准备。” “韩唐氏今生功德会折成阴寿在阴间享福,但是她孙子如今才六岁多,恐怕会因此迟滞人间不肯进入轮回,你可有想好对策?” 乔时这是也抬头望向韩久久这边,薄唇开启,道:“唐婆婆一去,小家俊的直系亲属就都不在了,要不,由我出面收养,乔家多养一个人还是养得起的。” 从小山村出身的孤儿一跃成为京城乔家的养子,韩家俊也算是一步登天了。 然而,韩久久轻轻摇头,点着下巴思忖道:“小家俊的天资不错,学什么都快,当初在遇见四小的山谷里还与我留下了一份因果,我想收他为徒——我的小庙其实还差个庙祝什么的……” 她轻笑,颇有些不正经的说道,但神情却是无比认真, “嘛~”她挠了挠发梢,道:“其实,韩家村的旅游业已经发展起来了,就算是村中出钱供养也不是什么难事,总之不会让他无所依凭的,我们到时候听听他自己的意见吧,毕竟是个小小男子汉。” 轻轻的吐了口气,便定下了作为任务的结局,无有多少伤感——或者是能够看见归途,神明对于死亡便没有多少敬畏,那不过是生命必经的一个中转罢了,轻巧得能够在饭桌上定下结论。 乔时点点头,也不多言语,不说前半生经历过多少生死,如今他也在逐渐融入一个神明应有的世界观,自然而然的将目光从死亡本身转到善后身上。 “能够凭肉眼直接看见妖精,足可见无论是天资还是心性都是上等。”乔时说,肯定了韩久久的想法:“他会是一个好弟子的。” 韩久久笑,酒足饭饱之后,带着乔时还有变化了死活要跟来的斗战及凑热闹的四小,一起到了昨天她换豆腐的地方,当然,手中依旧提了个装满豆子的藤篮。 离下午还早,唐婆婆的豆腐摊还没有摆出来,从稀疏的篱笆望进去,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在辛苦的推着石磨。 “婆婆,我今天又来换豆腐了!” 韩久久熟门熟路的推门进去,看着那笑呵呵擦手迎上来的老人,赶忙扶了过去:“小心,我自己过去!” “呵呵呵,小韩老师啊,昨天那么多豆腐都吃完啦?哎哟,我都说了别拿豆子过来了,我家还能缺了你几块豆腐啊!” 老人家眼睛看不见,但是耳朵灵得很,韩久久都没把篮子往她面前送,只是示意小家俊赶紧过来拿,不料还是被她那双“神耳”捕捉到了蛛丝马迹。 韩久久只得道:“阿婆,我可是家俊的老师,难道要教他吃白食吗?!就是几斤豆子,也就是在您手里能做成那样的豆腐,在我家屯着也是屯着,到时候别被虫咬了。” 说着,又看向那吐着微黄色豆浆的石磨,那是那种很传统的手推磨,有一个长长的用以省力的杠杆连着,主体是上下两块相互磨合刻有斜条纹路的圆石,上方专门留有一个孔洞供豆子进入两层中间,推动磨盘上的杠杆,一边放豆子一边加水,豆子被水润滑滚动过两层面时被磨碎,细腻而均匀的豆浆沿着石沿出口汩汩而下,流进一个垫着白布的木桶中。 刚才在墙外头就已经看见了,婆婆推着杠杆,小家俊举着勺子负责加水加豆,在滚滚的石磨声中,配合得无比默契。 “今天的豆子都还没磨好呢,人越老越没用,小韩啊,要不你现玩去,回头我让家俊把豆腐给你们送去。” 老阿婆捶了捶腰,笑吟吟的建议道。 “没事,阿婆你歇着吧,我们帮你磨吧,今天有免费劳动力!” 韩久久不容置疑的拉着面露疲惫的老阿婆在旁边坐下,拿钱乔时不用吩咐,就已经自动自觉地接过了推杆,开始跟小家伙搭档磨豆浆—— “婆婆啊,我今天是有点事想问问……”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今天又是体检又是各种交表开会的,终于把开学的各种破事跑完(大概……),心好累,今天似乎又有点晚,不过没关系,长夜明天没课,三更万字送上,补一补前段不断断更的遗憾~~~~ 话说长夜也是会加更的人呢!O(∩_∩)O 多多留言支持哦,毕竟已经到了快结局的时候了~让长夜看看一路陪我走过来的小天使在哪里~~~~ 第89章 奶奶的温柔(捉虫) 磨盘上类似与“T”形的杠杆具有省力的作用,带动磨杆,足以让一个差不多九十岁的老太太能支持推动一个直径大约六七十厘米的磨盘所需要的力气,尽管依旧避免不了疲惫,但已经是唐婆婆支撑起这个家庭半辈子的助力。 磨盘在乔时的手下更是显得微不足道,飞快运行的转速让小家俊放豆子的速度都差点跟不上了,连声喊着“慢点慢点,我跟不上了!” 其实磨豆腐还有着各种讲究,推磨的速度快了慢了都会影响口感,唐婆婆做的更是故老相传的古法豆腐,不像市场上那种怎么颠簸都不会碎的品种,这种韩久久家乡特有的手工豆腐鲜嫩得无法想象,捧拿都得轻手轻脚,稍不留神就能碎成好几瓣。 但也正是因为成型不易,这种豆腐向来不为那些大酒店的厨师所喜,因为它不能任由人们心意切块塑型,除了做汤之外基本端不上台面,所以一般只流行在不注重食物外表的农村地区,凭借其爽滑鲜嫩的口感牢牢统治了豆腐市场几百年,至韩久久重生的那会都还没有改变。 而唐婆婆,就是十里八村做豆腐做得最好的,她的豆腐小摊就摆在家门口,下午两三点才开始卖,一天就卖一锅,不到四点就会被旁边几个村子的购买力抢购一空。 其它做豆腐的要不是远远离开唐婆婆的市场辐射范围,就是老老实实避开她摆摊子的时间,这在十里八村几乎已经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了。 也因此,唐婆婆才能以一己之力将无父无母的小家俊拉扯到这么大—— “婆婆,你有想过……以后您不在了,小家俊怎么办吗?” 跟着唐婆婆东拉西扯了半天,韩久久忽然话音一转,问道。 “嗯……” 唐婆婆似乎很是淡定的接过了这个话题,砸砸风干了的橘皮似的嘴巴,目光“看”向那一大一小声音传来的方向,浑浊的白膜似乎也无法阻挡她目睹她小孙子指点江山的意气模样—— “慢点慢点,我奶奶说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是小家伙手速跟不上后满是气恼的模样。 乔时:“哦。” 慢慢放缓了推动的速度。 小家伙:“我放豆子的时候你要把稍稍停一下,不然会把豆子洒出去的,哎,看着点桶,别让豆浆漫过白布外边去了!” 乔时闻言轻轻捏了捏桶边的四个布角,确保它们不会被豆浆从磨盘上流下来的力度卷到一起。 小家伙:“唉呀,没水了!” 乔时:“我去提……” “要井水!” “知道了。” 英明神武的乔中校在磨豆腐这一项上被小家伙指挥得团团转,唐婆婆扯着干瘪的嘴皮轻轻笑着,她早已与失明无异,但那似乎从来都不是问题,她还能磨豆腐,还能“看见”小孙子无忧无虑的童年,旁的苦难就仿佛一下子都与她没什么关联了。 “唔……人总是要死的嘛。” 老阿婆用那关节肿大变形的枯瘦手掌摸了摸自己皱纹横生的额头,那仿佛只剩下苍老的皮包裹的头骨生硬得吓人,她笑笑,有些满足也有些失落的道:“都已经这么老啦,我还感觉离结婚那会没差多远呢,原来已经这么老了……” “都说人没有受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福,以前我埋怨日子太苦,把眼睛都哭瞎了……现在却只怕苦日子也没剩朵久,看不见我家阿俊长大了。” “才六岁,读学前班……我帮他买了升一年级的新书包,还有好多笔和新本子,藏在我的衣柜里。” “……扯了几尺布,本来想给他缝几件衣服,可是我的眼睛已经越来越瞎了,阿俊帮我穿好针,我摸着也摸不出该剪哪里了,索性就缝了个鞋带,也在小书包里,也不知道他用不用得上,现在的娃娃都不爱绑鞋带了。” “想看他背着书包读小学,上初中,上高中,上大学……然后娶一个一样读过大学的闺女,以后生下来的娃娃就是文化人了!不像我,到死了也不认得一个字……” “媳妇不用多漂亮啊,能跟他一起吃苦就行。” “他爷爷、他爸爸两辈子都没用,没给他留下来什么家产,以后要靠他自己去挣啦,人家闺女跟着他吃苦,一定要好好待人家。” “我家阿俊这么爱打球,呵呵,听人说打球以后要长高呢,肯定比院里那棵小枣高,高点好啊,高点容易找媳妇……” 老阿婆不知道是不是被勾起了思绪,做在韩久久旁边,絮絮叨叨的念着一些细碎的嘱托,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一样,将往日一些深藏于心底的话通通念了出来,“望着”笑得没心没肺的小家伙,眼中到底酝酿出了一丝愁绪,轻轻拍着韩久久柔弱无骨的小手,长叹道: “我死就死了,也不求什么,前两年就拜托了村长,看在同宗同祖的份上,我家七八亩田地,都是耕种两代的好田,转租给村人,一年租金多少,让村长帮忙管着,照顾我家小孙孙直到成年……” “小孩子吃不了多少,还有去年刚建好的新房住着,风吹不着雨打不了,学费我老太婆给他交到了小学毕业,加上这些年的积蓄,省一省,省一省……应该够他长大了。” 老人一条一件的说着,那些或私密或比较敏感的计划——哪里留有给小家伙的礼物,哪里藏着事缝万一能够救急的东西,田地托付给了谁,小家伙的生活费又是让谁帮忙管理……事无巨细,如同交代后事一般,毫不避讳之下不仅沉淀着一个老人对于儿孙的忧虑,更是是岁月留下的对于人心的智慧。 每多一个人知道她的计划,小家俊的生活就多了一个人看着,以后是不是吃饱穿暖有学上,都有群众的眼睛帮忙监督—— 若是人心不古,总还有一条后路…… 属于在午后的阳光下,一老一少靠着柚子树坐着,树荫筛出细碎的光斑落在束起的白发上,小小一撮,低低的垂在脑后,却是异常的的整齐规服,如同这个简陋却整洁干净的小院子,看起来舒心熨帖。 “唉……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劳你听了一下午的牢骚,小韩老师啊,我知道你是好人,以后我家阿俊的学习就拜托你帮忙看着了,那孩子懂事,留在身边帮忙打打杂还是干得了的,老婆子要是不在了,拜托你多看着。” “别让他……挨饿……” 说着,老阿婆拉着韩久久的手,那双浑浊不堪的眼睛已是泪花盈溢,干瘪的嘴唇颤抖着,似乎忍着万千辛酸。 “好。” 韩久久回握老人的手掌,这样承诺道:“家俊是一个天资很好的孩子,学什么都快,作为老师,我很希望能有这样的弟子。” 是弟子不是学生,说明韩久久有收徒之意,就是不知道老阿婆能不能听出来了。 她说着,将目光转向已经过滤好豆渣,开始烧火煮豆腐的乔时两人,接下来的工序太耗时间,并且没有一点技术的乔时几乎插不上手,他们两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于是,韩久久礼貌的告辞,看着被炉火熏得汗珠滚滚的男人,徐徐起身,迎了过去,留下一个白头老人,于树下默默静立。 “好了?” 乔时擦着汗,看着这个搂住他一条手臂的女子,一边打开柴扉,一边轻声问道。 “嗯……接下来,就看唐婆婆能不能听懂我的暗示了。” 她说——能,则收为入室弟子,悉心传授技艺,或许数十年后,大江南北会再次出现一个一如当年老老太公那般的大法师;不能,她也会悉心收养,培育成人,以后便作为一个凡人行走世间,既算是全了作为一方土地的职责,也算是圆了当初那一段因果。 “毕竟,人各有机缘,强求不得。只是不知道,那小家伙能不能接受得了这么突兀的噩耗……” 韩久久长叹一口气道,轻轻嗅着男人身上烟火并着汗水的气味,抽了抽鼻子,嫌弃的扭过了头:“回去洗完澡才能才能进房间!” “呵,也不看看是为了谁!现在才嫌弃啊,晚了!” 被烤出一身汗的乔时轻笑一声,伸手一抄,便将人整个的抄进怀里,按进他汗津津的胸膛—— “卧槽,你敢——快放开我!!!” 韩久久炸毛,浑身上下都染上了他汗水的气息,任凭她拳打脚踢的挣扎也无用处。 “这样,我们回去就能一起洗了!”乔时道,抱着韩久久,唇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恨得她将方才的伤感转瞬间抖出了九霄云外,伸出利爪,对准某人腰间的小嫩肉,就是狠狠一揪! “嗷——谋杀亲夫啊!!!” 高亢雄壮的惨呼响彻天际,乔时呲牙咧嘴的,却死活不肯撒手,连蹦带跳的蹿入忽然洞开的神府空间,消失在空荡荡的村道上。 “哼,该,秀恩爱,死得快,虐狗党都应该烧掉!” 一旁,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斗战咧着嘴说道,差不多一人多高的犬身已缩小到与寻常犬类无异,除了那身黑到发亮的毛发,跟村里到处乱窜的家犬并没有什么两样。 “不过,这样的话……”它舔了舔前爪,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乐道:“蠢韩跟卖蠢的中校走了,那岂不是没人管我了?!” 什么叫机会,这就叫机会!! 斗战“啪”的一声踩碎路边的一块碎石,兴奋的将尾巴摇成蒲扇,仰着脖子“汪呜汪呜”的就朝城镇的方向呼啸而去——它已经半年没好好逛过街了! “打了那么多天苦工,小爷我要休假去,你们的二人世界过得久一些啊,嘎嘎嘎汪汪汪!!!” 不理会虐狗的二人以及不想被虐跑出去浪的斗战,远去的众人都没有发现,那个被独自留在树脚的老人,在他们两次动用神力的时候,手指都微微颤动了一下,而后又恢复了那副深沉凝思的模样,一动不动的坐在自己的小凳子上。 “阿奶,你怎么了?” 忽然,一个略微迟疑的声音响起,她猛然一惊,伸手摸了摸,是她的小孙孙。 韩家俊满脸灰黑,他本是在厨房里烧火,可是豆腐都开了,奶奶还没有进来,他人小够不到锅子撇不开泡沫,所以赶忙出来叫人,却见到奶奶一副凝重沉容的模样,吓得一顿,小心翼翼的出声道。 “是阿俊啊,阿奶没事,是水开了吗,我这就去撇沫子,你去把豆腐板洗洗干净,今天阿奶教你摆摊!” 唐婆婆佝偻着脊背起身,差点打了个踉跄,被小家俊扶起,可正当他准备开口时,又被唐婆婆缓慢而坚决的推开,摸着他的小脑袋嘱托道:“乖,听阿奶的话,去把豆腐板洗洗干净。” “可是那不是……”早就洗好了吗?! 韩家俊莫名心慌的开口,但是看着自家奶奶一脸枯瘦的模样,几乎本能的住了口,怔怔的看着老人家比往日更加蹒跚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忽然一阵酸楚的预感袭来。 “奶奶……” 他轻唤,带着一丝恐慌。 另一边,支开了自家小孙子的唐婆婆塞了一把柴火进灶口,浓烈的白朦遮挡下,她只能隐约的看到那火热方向的一抹亮光,缓缓的挥了挥手,灼热的感知之下,是一片轻轻晃动的黑影,看不清半点轮廓。 “瞎了啊……看不见。” 一声轻叹,眼泪终于是滚了下来,映着通红的灶火,越发显得朦胧了起来。 “看不见我家阿俊长什么模样了,到时候老爷子问起,又被他埋怨了。” 眼泪不停的落,吧嗒打在热腾腾的豆浆里,然而声音却依旧平淡,枯瘦的手拿着撇沫的木片,稳稳地一圈圈捞过沸出的白色泡沫,不需任何人的指点,不一会儿,撤火,降温,大大的锑锅中已是干干净净。 老人家从木头的橱柜里摸出一个大碗,盛了满满的豆浆搁在一边,先从瓦罐里舀出白糖兑甜,罩在餐桌上等一会韩家俊回来喝掉,纯手工的豆浆,算是小家伙一天的零食。 然后,她才慢腾腾的勾兑石膏,准备待会豆浆的温度降道差不多八十度这样,以木勺一边搅动一边倒入其中,让它与豆浆充分反应形成豆腐花,并让其冷却凝结。 然后,取几块长宽各六十厘米,深约四厘米的方形木槽,各垫上一块洗干净的白布,用瓢将已经凝结的豆腐花舀到几块木板槽里,用槽里的白布将其盖住,再压上一块木板和石头,令其减少含水量并被压迫成型。 这样一个多小时后,搬开石头和木板,并将其翻转过来,除去白布,一板乳白色呈方格状的豆腐便新鲜出炉了! 若要卖时,便用一块长六十厘米,宽六厘米,其上被一条条刻线分为十个正方形的“木尺子”丈量,以干净的刀片切成一个个小正方形,一条十个,一斤豆子就可以换一条,便宜实惠,是农村长盛不衰的几种食物之一。 唐婆婆吃力的搅动着已经越发粘稠的豆腐花,大半辈子做豆腐出来的经验让她光凭手感便已经知道行程到了哪一步,摸索的来到门边,从水井方向喊:“阿俊啊,洗好了没有?盛豆腐啦!” “洗、洗好了!” 手忙脚乱的捧着早就放在一边的木板槽,韩家俊吸吸通红的鼻子一溜烟跑来,却避开了奶奶迎接的手,端到桌旁放下东西,很是自觉的拿过另一个小瓜瓢,哼哧哼哧的干起活来。 “唉……” 似乎感觉到孙子的抗拒,然而唐婆婆什么也没说,拿过另一个稍大点的瓜瓢,一边舀着一边叮嘱: “记住了,要做豆腐,选豆子是关键,一定不能用那些陈年的老豆子,那些东西没了生气,做出来的豆子不好吃……” “泡豆子呀,不要泡得太久,四五个钟头就好了,泡太久磨出来的豆浆发,口感不好……” “磨豆浆别太急,就像你说的那样,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要把豆子都磨碎了,磨出最里边的精华出来,这样做的豆浆才好吃……” “煮豆浆记得撇沫子,不撇干净它有气……豆浆煮开后不要马上停火,多煮个三五分钟让它熟透……放石膏记得比例,咱家那种勺子舀一勺兑一大碗水,调成石膏浆,刚好可以做这么多豆腐,你要记住了啊。” 她摸着小孙儿的脑袋,缓缓的诉说着这么些年做豆腐的秘诀,说着说着又落下泪来,赶忙背过身去,不敢让小家伙看到—— “我、我记不住,奶奶……” 旁边传来小家俊带着哭腔的声音,唐婆婆笑着默默他的脑袋,说:“没关系的,不要紧,记不住就算了,以后我家阿俊又不用这个养家是不是,以后啊俊是要挣大钱的人呢。” 喃喃道:“撑船打铁卖豆腐……我家阿俊一辈子都别碰才好……” 将石头压在木板之上,唐奶奶轻轻拉着他的手,进了里屋她的房间,新建的补贴房还算宽阔,但是老人家的东西太少了,一张结婚时拼的木床,用了大半个世纪,已经咯吱作响,老旧的蚊帐悬挂其上,虽然洗的干干净净的,但好几个硕大的补吧一个贴着一个,显得破败不堪。 一个陪嫁的,红漆已经掉光了的红木箱,一个老式衣柜,几张自编的草凳,连个正式的木椅子都没有,这就是唐婆婆的全部家当,全填在这个明显是偏房的房间里,还是显得无比宽阔。 老人家颤颤巍巍坐在床边,从脖子上摸出一把黄铜钥匙来,递给呆呆跟在她身边的小家俊,说:“乖,阿俊,去把那个红箱子打开。” 小家伙点点头,却没有先接钥匙,而是跑过去连拉带拽的把那箱子拉到祖孙两的跟前,这才坐在草凳上,拿着钥匙探索着那把把他巴掌还大黄铜锁,上边的花纹都有些模糊了,如意纹的式样依旧光洁澄黄,不知道是传了多少年的物件。 “吧嗒”一声,铜锁打开,掀开老旧的箱体,露出底下被几件衣服遮挡的什么鼓鼓囊囊的东西。 唐婆婆摸索着翻开旧衣裳,那些是早年前还穿的,带盘扣的旗装式样,颜色非黑即蓝,是女人家一路从清末穿过来的式样,现在几乎已经没人穿了。 旧衣裳底下便是不同的时代,一个图画鲜艳亮眼的蓝色小书包当先映入眼帘,还有成套成套的衣服、裤子、鞋袜、手套……大小不一,最小的现在韩家俊就能穿上,大一些的已经是成年的体型,看得出来是给不同的年龄段准备的。 掏出了衣服,还有藏在枕头下的碎钞票,那些是来买豆腐时攒下的,大部分都换成了整的每月交到村长那儿,生怕什么时候她不在了没人知道藏在哪儿,而这些零零散散的,全部留作小家伙的零花钱。 还有房产证、土地出让证明、户口本、应急存折……总之零零碎碎的一大堆东西,她像是下一秒就要离开人世那般,事无巨细的一遍遍嘱咐,直到她确认小家伙已经记住方才罢休。 “阿俊啊,你喜不喜欢你们小韩老师啊?” 唐婆婆摸着他的小脑袋,仿佛怎么也摸不够似的,忽然又开口问道。 “喜、喜欢……久久姐对我们很好。” 小家伙低垂着头格外乖巧,仿佛也意识到今天的气氛格外不同,闷声应道。 “那你愿不愿意拜小韩老师做师父啊?” “师父是什么?” “跟老师差不多。” “那久久姐本来就是我的老师啊。” “不,光是老师还不够,师父就像阿爸阿妈一样,会教你很多很厉害的东西,还可以住在师父家里,就跟和奶奶住一样。” “可、可是我有奶奶了,我不要跟别人一起住,我就要跟奶奶一起住!“” 呜呜呜,奶奶你也不要我了吗……像阿爸阿妈一样,你也不要我了吗,我会很乖的,我只吃一点点东西就好了,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不要师父,我要奶奶——呜呜呜……” 第90章 拜师土地 从小无父无母的孩子心思本来就敏感,经历了大半天的压抑,终于在听见类似于被抛弃的话后整个崩溃爆发了出来,一把扑在唐婆婆的膝前,哭得泪流满面! “娃啊,别哭,别哭,奶奶没有不要你,阿爸阿妈也没有不要你,我们只是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但是我们会一直看着你,看着你长大,看着你读书,看着你以后工作赚钱娶媳妇,我们从来没有不要你知道吗……” 唐婆婆亦是泪流满面的将小家伙拥在怀里,仿佛一生一世的力气都用尽了,她说:“乖娃娃,你小韩老师是有大本事的人,有她做你师父,你以后也是有大本事的人,奶奶没用,只会做豆腐,可是做豆腐太苦了,奶奶苦了一辈子,不能让你再苦下去!” 老人枯瘦的手一下一下的抚着哭得抽噎的小孙子后背,流着眼泪却分明的笑着,看向不知道哪里的天际,仿佛看到了她期望的未来…… 另一边,神府社稷源明。 透彻的玉璧显示出那寒酸小屋子里祖孙拥泣的模样,韩久久坐在主位的椅子上,手撑着下巴,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一切,静默不语。 “看来你要有一个小徒弟了,尝尝看。” 乔时从外边转进来,端着一盘水果,放到韩久久的面前,看着监察玉璧上的画面,略微疑惑的问道: “可是,为什么唐阿婆全然一副安排后事的模样,你告诉她寿元的事情了?” “没。”韩久久轻轻摇头,微垂下双目,道:“但是,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吧,听说人之将死,会发生很多不同寻常的事情,预知自己命不久矣或许也是其中的一项。” 拿牙签插了一块桃肉放进嘴里,她看着又开始一遍一遍交代各种事项,仿佛在预备着着什么的两人,抬了抬下巴,道:“这世间总是不缺奇迹的不是吗。” “算了,我不懂这个。” 乔时说,看了眼玉璧,问:“看老阿婆的架势,可能待会他们就带着拜师礼来了,你要这么仓促的收徒吗?” “难不成还挑什么黄道吉日么。”韩久久笑,一只手撑着下巴,歪头看他,缓缓说道:“吾为神明,所在之地便为福地,所说之言便是福语,世上还有什么日子比吾所在之日更为吉祥的?” 乔时眨眨眼,看着一身霸气凛然的韩久久,忽然伸手抬起她的下颌,一低头,便吻上了她微微嘟起的红唇,感受着一股愉悦的香甜和一瞬间紊乱起来的气息,他轻轻笑道: “此当为吾妻!” “你个大流氓,这种时候还要放肆!” 韩久久羞恼的丢开凑过来的脑袋,轻斥道,人家那边生离死别,她再怎么感情淡漠,也难有还有心情应和这种事情! 然而乔时身为男性的又是这时候显现出来了,在不动用神力的情况下,韩久久被乔时一捞而起,就像在唐婆婆家旁一模一样! “快放我下来!” 韩久久挣扎着,有些动了真火,但乔时恍若未觉般抱着人转了一个身,便挡住了她望向监察玉璧的视线,低头,便见她咬牙切齿的模样,笑了笑,将她脑袋塞进自己怀里,依旧不为所动想要把人抱出“办公室”。 忽然,怀中的人儿一动,还没等乔时反应过来呢,一阵钻心的疼痛便从胸口蔓延全身! “嘶!” 乔时倒吸一口冷气,低头一看,原来是韩久久那一口渗白的牙齿狠狠咬住了他胸口的一块肉,冒着凶光的眼睛向上斜瞪的望着他,仿佛在说“本小姐还治不了你了,信不信我一口咬出个洞来!” 信!当然信! 乔时苦笑着投降,将开始往斗战方向进化的媳妇放了下来,看她一错眼又奔回玉璧面前的模样,无奈的道:“本是不愿意你看这些,看完又该好几天闷闷不乐了。” 当时老阿公去世时也是这样,虽说神明可以望穿生死的界限,但是作为有灵智的生灵,眼见得生离死别,如何能做到全无触动?! 而乔时又怎么舍得韩久久伤心。 叹息的搂着她的腰身,乔时弯腰将脑袋埋在了韩久久的肩上,嗅着她身体的幽芳,轻声道:“结婚以后,这方面就让我接手吧,我定不让你再碰这些事情了。” 唯愿你永生光明,我愿一人背负所有的黑暗。 “傻瓜!” 在乔时第一句话出口的时候,她便已经知道错怪了人家,那一口,咬得狼心狗肺!可是被从身后抱着腰肢转不了身,韩久久抱着肩膀上的大脑袋,愧疚的问:“还疼吗,让我看看。” “疼死了,别动,我在止疼——” 乔时努力的蹭了蹭她的脖颈,高大的身躯埋在韩久久娇小的身高里,充满了谜一样的委屈,但是搁在腰上的手抱得更加紧了。 有一种“嘤嘤嘤嘤我好痛,我要老婆抱抱亲亲才能好起来!”的诡异撒娇感…… 硬来不成改怀柔,于是韩久久便彻底没有心思关注监察玉璧上的情况了,举手投降道:“好好好你赢了,我不看了,快让我好好看看有没有被咬破皮,我这里有药!” 哼唧~ 乔时成功的叼走了一只老婆,那边,已经整理出了头绪的唐婆婆已经提着一个篮子,拉着自己的小阿孙,往韩久久位于村尾的药庐走去。 不一会儿,来到院门虚掩的竹林小屋前。 唐婆婆理了理打扮一新的小家俊的衣裳,轻声告诫道:“娃啊,进去之后懂礼貌一点知道吗?以后小韩老师就是你的师父了,要好好孝敬师父,就像孝敬奶奶一样,不然会被人家笑话没教养的。” “我家阿俊是好孩子,一定要记住奶奶的话知道吗?” “嗯!” 水蓝小衬衫的男孩子看起来严肃又认真,但是通红的眼眶和时不时抽噎一下的声音还是暴露出他心中的惶恐和不安,但是没等奶奶再嘱托什么,小院的大门便吱呀一声,无人自开了—— “进来吧!” 一声悠远而平和的声音传来,仿佛有安抚人心的功效,温暖而妥帖的感觉从心底氤氲而出,让一旁紧拽着奶奶手不放的小家伙也不由得止住了抽泣。 放眼望去,便见正中小屋的竹门也徐徐而开,露出那绝非一个小竹屋应有的,富丽堂皇的中堂来,仿若一个空间被切割成了两半,外边是人间,里头是神府—— 以及那端坐其上的,一个身穿青紫色袍服的威严女子,不动不怒,却恍如自带神威,越发显得神圣耀眼了起来。 正是韩久久! “进来吧。”乔时站在门边引导,将一时被镇住的祖孙二人请进门来。 到底是经历宽广的唐婆婆率先反应过来,左右看了看,没错是“看”——将无端能视物的眼睛四下扫描,又连忙低头看了眼小家俊,忽然眼泪便簌簌的落了下来,她也不及擦,捂着嘴角定了定心神,看着中堂上平静而柔和的望着她们的韩久久,便拉着犹自呆呆愣愣的小孙子一步踏入了门槛。 一步踏出,便恍如踏入了一个层层叠叠的水纹空间中,还不等她惊叹,波动的空间又再次平静下来,举目望去,便见自身已立于一个大气堂皇的所在, 金做檐雕玉为饰,精致的彩绘映照屋宇,奇花异草环绕点缀其中,威严而不失自然和谐。 祖孙二人便立在光可鉴人的黑耀地板上,望着似乎是一整块不知是何材质雕琢而成的桌案后端坐的韩久久,他们一身虽然干净,却明显值不了什么钱的廉价衣裳,忽然感觉似对比着天上云彩的淤泥,卑微得无地自容! “小阿俊,你可愿拜久久姐为师?” 便在这时,乔时接过一直被唐婆婆捏在手里的小篮子,笑着蹲下,对仿佛浑身不自在的小家说道,一如既往的沉稳可亲,不见半丝嫌弃。 不知是不是他的打岔消散了忽入陌生之境的恐惧,小家俊怯怯的看着他,又望望鼓励的看着自己的奶奶,他还没有发现那双眼睛的不同,但已从中获得了莫大的勇气,他抬头望向主座上一脸温和的望着自己的久久姐,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道: “我、我想拜久久姐做师父,学好多好多本事,将来给奶奶建一座大房子,不用再天天辛苦磨豆腐!” 唐婆婆刚刚擦干的眼泪唰的就落得汹涌,却死死捂着嘴巴,不敢惊扰那厅中昂首而立的小小人儿。 乔时拍了拍她的肩膀,将老人带到一旁的椅子上休息,轻声安慰道:“您有一个好孙子。” “这辈子死也值了!” 唐婆婆泪眼婆娑的道,双眼还是不肯离开小家伙分毫。 将唐婆婆带来的小篮子递给韩家俊,又拿来一杯热茶嘱咐他端在手里,按着拜师的礼仪,将装着豆干腊肉及一众山村风味拜师礼的小篮子放在地上,三拜而起,端着拜师茶敬献,韩久久轻抿一口,又赐下福礼,这简简单单的拜师仪式便算完成。 乔时拉着祖孙二人入了席宴,不算盛大却丰富美味的食物算是收徒宴,为祖守廉,事急从简,韩久久与韩家俊的师徒名分,于此,便算是定了下来。 第91章 徒弟弟 韩久久最近有点烦。 不仅仅是因为她多了一个莫名增添了“黏人”属性的徒弟,还在于,她的领地里,似乎混进来了一些不怎么友善的东西—— 而且极善于隐匿! 【主人,东边村子又闹起来了,这回似乎是有人死了一只鸡。】 斗战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低沉得仿佛从胸腔里硬挤出来,压抑着莫名的烦躁与怒气。 【嗯。】在躺椅中闭目养神的韩久久轻声应道:【这是第几次了?】 一边询问,一边不动声色的摇着手中的蒲扇,怀里还抱着一个蜷缩着正在入梦的小家伙,眉头微微蹙起,红肿的双眸犹带泪痕,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襟,显然睡得并不那么安稳。 【已经是第六次了,每一次都是这样,不是咬断东家养种的花,就是弄死西家养的鸡,再不然就像昨晚上那样,逗弄得全村的猫狗一起叫了半宿,弄得全村人都不得安歇!】 【奶奶的,不要让小爷查到是哪家的小妖精手底下这么贱,捉到了非吃掉它不可!!噼里啪啦——卧槽这破墙到底行不行啊,找了两天都没找出个鬼影来,能不能智能一点,非要小爷踢一脚看一地啊,嗷汪汪汪!!!】 “唉……” 耳边出来斗战烦躁砸墙的声音,韩久久微叹,睁开眼来,看着以一种极不安稳的姿态蜷缩在怀中的小男孩,身体开始微微颤动,眉头紧皱,睡梦中传来破碎的抽泣: “阿奶……不要睡……不要丢下我……” “乖,不哭,奶奶一直在看着你,师父也会一直陪着你,乖,阿俊最乖了是不?!” 韩久久熟练的将人抱得更紧,玉手轻轻在他后背轻拍,柔和清冽的声音仿佛有魔力一般的灌入脑中,拂去那些缠绕在他心头的恐惧和不安,重新陷入安眠之中。 【哼!这小子怎么那么娇气,就算在他奶奶的葬礼上哭昏过去也该有个限度吧,都睡了三天了,还不肯醒过来!】 斗战鄙夷的声音传来,似乎对这个顶着韩久久收徒名额的小家伙的懦弱模样很是看不过眼,特别是——为了照顾这小崽子,韩久久毫不犹豫的取消了他的假期,这会它本来应该浪在宜川街头,而不是在这里苦逼的抓什么捣蛋鬼啊!!! 见着韩久久不眠不休的护了两天的崽子,某神犬酸气大发的道: 【你还打算宠他到什么时候,顶着神明弟子的名头,却只是一个普通人类,这小子日后要遭遇的人妖鬼仙的敌视和挑衅不知道该有多少,你护得了一时,还护得了一世不成,不尽快成长起来的话——】 斗战的话语未尽,但意思再明显不过: 当此之世以神为尊,一句执掌天道让多少人妖鬼仙俯首。 不管甘心与不甘心,在庞然大物如天庭的威压下,却没有多少人敢于冒此大不为,但若只是对付一个顶着神明弟子的人类就不同了,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杀了他又会有什么损失呢? 天庭不会出手,而韩久久,说白了,只是一个才才晋入十品的小神而已! 如此惠而不费的好事,对于一些“不甘受到天庭欺压,却又无力反抗”的家伙而言,实在是一种祛火良方,就算不杀死,趁着韩久久不注意时戏弄一下恶心人的心思谁又敢说不会碰到。 一个攀了神明大腿的人类! 凭什么你能那么好运! 神也就算了,一个人类也想靠着天庭的力量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 等等等等,都说人心莫测,但那些莫测的又何止是人心,那些动辄活了千百上万年的老妖怪们,韩久久可不敢相信他们就真是如表面上那样心悦诚服毕恭毕敬,套用蔡奶奶一句话:都是千年的狐狸,你给我装什么聊斋啊! 所以,作为韩久久徒弟的韩家俊,必须要尽快成长到能够直面这些挑衅与艰难,否则,说不得那天韩久久便会因为因为要保护他,而不得不断绝与他的关系了—— 【所以,小家伙,如果你不想再次被抛下,就抛弃你的怯懦吧!这一次,你可以用自己的双手来争取,如果做不到,只能说明你不够努力,那就不要在那里怨天尤人了!】 斗战的传音绕过韩久久,在小家伙黑沉的梦境里炸响,让他因最后一个亲人离世而产生了一点问题,逐渐封闭的内心世界一阵动乱—— 【斗战,你在干什么!】 韩久久眉头一阵轻跳:【知不知道这小家伙现在还很脆弱,在心神本能封闭起来的当口,一切都应该徐徐图之,你这样乱搞是想吼散他的心智吗!】 斗战的小动作怎么可能瞒过身为主人的韩久久,不过神念传音何其神速,再要阻挡已经来不及了。 柳眉倒竖的怒叱也改变不了什么,韩久久紧张的看着怀中猛然抽搐起来的小家伙,整张小脸都狠狠的扭曲在一起,显然是心神接收到了外界猛烈的冲突的反应,他的心灵世界在发生某种不可预知的剧变。 “该死!” 韩久久皱眉,抱着小家伙也不知如何是好。 意志是一个人的根本,最是错综复杂,韩久久也拿之毫无办法,只得更加紧张的抱着小家俊,不让他胡乱挥舞手脚伤了自己,一边不停的在他耳边呼唤他的名字: “家俊,小家俊!”“快醒醒,久久姐在这里。”“不要怕,不要怕……”“师父在这!” 【放心吧!】 斗战的声音再次从悠远的虚空中传来,没有理会韩久久的怪罪,用一种丝泛着冷意的笃定道: 【这也是一个狼崽子,没那么容易被打垮,既然你为他选择了这条道路,就不要再按照普通人类的小崽子那样养着了,他以后要走的是一条不同的道路!】 斗战说,话语中仿佛带着一丝血腥气,声音幽幽道:【乔时十二岁就上了战场,我自睁眼开始便为了牺牲而在训练,他虽然不同,但是有一些东西是相通的——】 【那就是我们都抛弃了相对于同类的普通生活,因此我们便需要尽快让自己成长起来,而懦弱,便是我们需要亲自面对的第一个敌人!因为一个寿终正寝的离世而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太难看了……】 “够了!他还只是个孩子……” 韩久久呼唤的声音减弱,双手紧紧捏着扶手,苍白的脸色仿佛摇摇欲坠一样。 是啊,他原本只是一个孩子,应该普普通通的长大,普普通通的成家,普普通通的老去,普普通通的死亡……是她的一句玩笑将之拉到了现在的境地,是考虑不周?还是她纯粹的避开了这个考虑…… 纤长的玉手重若千钧的停留在他的背上,看着这小小的身影,红唇微颤:“……抱歉,一时意气,竟将你扯入到这样的境地来了呢……” 原先,她本只想着为这个孩子安排一个稳妥的生活的…… 而此时,在韩家俊的内心世界: 【如果不想再此被抛弃!】 【不想再次被抛弃!】 【抛弃……】 轰隆隆的声音不断回荡,让像一个蛋壳般黑暗封闭的世界震颤着,不断碎裂,一片片让他心安的黑色壁垒,就像脆弱的玻璃片一样,“咔擦、咔擦!”的在他惊恐的目光中,一边坠落,一边不断化为齑粉,扬灰在一片纯净的蓝色意识海里。 而那抹幽幽的,一直陪伴在他耳际的温柔安抚,正在被那一声声的“抛弃”挤得越来越远! 【乖,不哭,奶奶一直在看着你,师父也会一直陪着你,乖,阿俊最乖了是不?!】 不,不要走!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连你也要抛弃我了吗! 不要走! 我绝不——让你走!!! “不……不许走!” 忽的一声,一双湛亮的眼睛猛地睁开,带着一种愤怒的决然,伴着清脆的童子音照亮这一方天际。 陌生又熟悉的装潢,仿佛曾经在他光怪陆离的梦境中出现,带着一老一少的身影,而后,不等他靠近便又再次倏忽着远去……如今这样堂堂皇皇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稳稳将他笼罩在期间,还有……一张满是担忧和惊喜的面容! “好孩子,终于醒过来了,渴不渴?饿不饿?师父父给你找吃的去好不好?” 韩久久一口亲在了宝贝徒弟柔嫩的脸颊上,让刚醒来的韩家俊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懵逼当中! “我、我……” 【我说,你这样就不怕你家大醋缸子翻了?】 斗战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凭空响起,吓了什么都还不懂的小家伙一跳,这会也顾不得方才的豪言壮语了,绷着一张脸直往韩久久身上贴得,还没松开她衣服的小爪子这下抓得更紧了! “胡说什么呢,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今天要是再抓不到村里边捣蛋的小鬼,咱们老账新账一起算!” 韩久久恶狠狠的比出一个中指,显然还对刚才担惊受怕的事情记恨尤深。 【喂喂,凭什么啊!我可是把人给叫醒了啊,我明明是有大功劳的啊,你不赏也就算了,居然还想过河拆桥!!!】 斗战不可思议的惨叫声极为刺耳,然而韩久久微微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道:“那原本就是留给你的考验,怎么算是过河拆桥?怎么,方才某人不是振振有词厉害得很么,想来着考验也是不值一提的罢!” 说着,伸出两指并剑,笑吟吟道:“记着,最后时限是今晚六点,让我亲自出手,你今年的假期就都免了吧!” 说着,剑指一划,如同断掉了两个空间的联系,任是斗战再如何挠墙诅咒,声音却是半点都传不过韩久久这边来了。 “徒弟弟,你想吃啥,我给……我让你师公给你做!”一转头,韩久久便如同变脸的摆出了一张笑靥如花的模样,小心翼翼的道。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师父的男人要叫什么来着???_(:зゝ∠)_ 抱歉断更了,长夜长了一颗智齿,疼得不要不要的,特么的还发炎!家人朋友都劝长夜去拔掉,但是据说拔牙的过程很血腥QAQ,于是便纠结得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今晚先更,不知道还有没有小天使留守……/(ㄒoㄒ)/~~ 第92章 诸事忙乱 第九十一章 斗战最近有点烦。 不仅是因为意识到失宠的危机,还有那莫名烦了它两三天的“村庄灵异事件”的罪魁祸首们! “找不到……找不到!卧槽,怎么总是找不到!!!(╯‵□′)╯︵┻━┻” 监察玉璧上的画面在它神力的催动下一帧一帧的翻动,监控着村庄里的任何一个角落,但是夕阳已经渐渐逼近山头,离韩久久定下的期限已经不远了,但是它依然一无所获。 “尼玛的,不是说可以监察领地所有异动的宝贝吗,在这耗了小爷将尽三天的时间,连个屁都查不出来,特么的就是牛逼吹打大了吧!” 气急败坏的大黑犬一爪子挥了过去,五道泛着乌金光芒的爪印”唰“的就抓了过去,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嘭——!嗷呜汪汪汪!!!” 然而,一声沉闷的嘭响之后,便只余下了惨烈的犬鸣吠吠,经久不息…… “哼唧~”另一旁,躺在一大堆卷宗中补眠的小妖精阿瑾不满的卷了书页盖过头来,恨恨的嘟囔声:“明知道会反弹,还天天去挠,有病呢!” “生命不息,作死不止。”另一只小妖精阿藤,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仪态的四仰八叉横在一本有夕阳斜照的书上,挠了挠肚皮,翻眼又睡了过去,自从韩久久升起了培训意识之后,天知道它们已经有多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 “好吵……”半梦半醒间的阿莨皱着小眉头翻了个身,嘟囔道:“我刚才看见好多毛莨花开了……” 而最是粗神经的阿草,小呼噜打得正憨,鼻涕泡一冒一冒的,完全没有理会外界纷扰的意思。 (╰_╯)# 斗战满脑袋井号的看着舒舒服服陷入梦乡中的四小,再看看镜中两眼血丝的自己,顿时委屈得眼睛更红了:“妈蛋,为毛四个小家伙都能休息了,我就非得那么苦逼的守着这么块破墙!?” 说着,狠狠的瞪了一眼颇拉仇恨的四只睡小人,大爪划拉的搅乱了几叠整理得整整齐齐的文书,才仰着头故作趾高气昂的甩尾离开—— “哼,破墙!小爷就不该在你身上浪费那么多时间,我就不信了,小小一个永山村,还有什么鬼祟能躲得过小爷的鼻子不成!” 一边踏出池中殿的大门,一边仿若刻意的拉长声调道:“我~~自己~~去找了啊!!!” 回应他的只有几声清浅的呼噜,与监察玉璧上无言起伏的微芒,斗战哼了一声,彻底不抱被挽留一下的幻想,气鼓鼓的甩着尾巴就消失在了社稷源明之中,只留下一声不满的嘟囔: “明明有土地正神坐镇,神念一扫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凭啥还要为难我这个倒霉的临时工……” 而另一边,按耐不住亲自下厨投喂完自家徒弟的韩久久微微一笑,仿若觉察到了什么般的动了动嘴唇,清清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呵呵!” 这是一个只有懒人知道的世界。 看着不明所以看过来的小徒弟,韩久久好心情的揉了揉他的头顶,道:“乖徒弟,你也要努力长大,以后为师父分忧,嘻嘻~” 小家伙默默放下洗干净的碗碟,望向瘫在躺椅上无比悠闲的便宜师父,心中蓦然的开始为自己以后的生活担忧!于是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面无表情的询问: “师父是想把我养大卖掉吗?” “噫!师父父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形象吗?!”韩久久捂着胸口痛呼,泪眼盈盈的伸着玉手望过来:“我心好痛,你过来,师父父要掰正你扭曲的三观,变回曾经那个乖巧可爱的蓝孩纸!” “感觉过去会被师父打死。”小家俊后退一步,无比诚实的回道。 韩久久:“……” “讲真,徒弟弟你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 韩家俊:“师父你想太多!”将晾干的碗碟收回柜台里,韩家俊脱下那差不多跟他一样大的小熊维尼的围裙,依旧绷着一张脸来到韩久久跟前的小凳子上,坐下,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道: “师父应该跟我说了吧,那些应该告诉我了的事情。” 七岁的孩子沉着得与数日之前判若两人,他绷着一张像极了乔时面无表情的那张脸,以一种谈判的姿势坐在韩久久跟前,开始关注自醒来后,便开始频频意识到不对的处境。 “呵呵,小家伙,学谁不好!” 韩久久笑着,伸出手指点点这个弱化版的“乔时”,感慨的向后一仰,道:“也罢,毕竟成了我的徒弟,总不能还像以前一样,用惑心咒哄着,不过你倒灵醒,我以为还需要一段时间你才能发现呢……” 韩久久擎着一抹微笑,开始徐徐为这个,仿如一夜之间成熟了很多的孩子解答他的疑问:关于她非同常人的身份,关于师徒的名分,关于他未来的道路…… 都竭尽通俗简易的告知他,虽然还有一些保留,但对于一个不足七岁的小孩子而言,已经足够他失神震撼。 韩久久怜惜的看着呆呆愣愣的小家伙,轻柔的摸了摸他的头,便听到手底下传来一声闷闷的询问: “那……师父你这么厉害,能让我奶奶回到我身边吗?” “不能。” 韩久久斩钉截铁的断掉了他忽如其来的妄念,郑重道:“虽然现在的你可能还不理解,但我让你知晓这些不是让你觉得你有胡作非为的资本,而是想要你早一点知道,你日后走的是一天怎么样的道路,莫要傻乎乎的被人算计了去。” 她轻柔的摸摸小孩子那仿佛一下子黯淡下来的小脸,额头对额头的看着他的眼睛,安慰道:“不要担心,你的奶奶一生操劳勤俭友善四邻乐善好施,积攒下了不少阴德,此时应当早在阴曹安下了身,安享阴寿了。” “土地庙与阴曹一月有两次沟通的机会,你可以向贵差们打听关于你奶奶的消息,也可以以师父的名义托人照顾往来传递消息,甚至以后你学有所成,积攒下来的阴德也可以加持在你奶奶身上……看,就算你们阴阳相隔,你还是有机会孝顺她的,不是吗” 韩久久说,看着小脸开始发光的小屁孩儿,捏捏他的脸蛋,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意,道:“这回放心了吧?” “嗯!” 韩家俊重重的点头,容光焕发的小脸上开始重新流露出那些真正属于小孩子的笑意,眼睛看着一脸欣慰模样的韩久久,一头扎进她的怀里,蹭着道: “师父,谢谢你!” “呵呵呵,乖!” “师父,如果我以后变得很厉害了,能不能偶尔去看一看我奶奶呢?” “那就得看你厉害到什么程度咯!” 阴神出游的境界,她凭借着和白一乌三一这么久以来的交情,倒不是不能换到几张短时间内行走于幽冥的通行证——都是体制内的人嘛,好说话! (*^__^*) 小家俊很是认真的想了一会,认真道:“那师傅,你什么时候教我那些很厉害的法术?我想快一点见到奶奶!” 韩久久笑:“不要急,先要等你学会了一些规矩之后,我得先带你回村子一趟,要先把你的户籍啊什么的问题解决一下,然后才能轮到这些事情——才闷在这里大半天,就快憋坏了吧?” “师父!”小家伙脸上憋出抹被看穿心思的尴尬,但又很快被她的话带偏了心思,急忙忙的拉着她的裙子问道:“那师父,我以后……还可以跟村里的小朋友们一起玩吗?我、我住在哪里呢?” 韩久久揽着他边走边说:“当然可以啦,只要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好,我徒弟当然是跟我一起住的啦,不过你奶奶给你留下的房子我会给你留着,等你成年之后,顺便你怎么处理。” “来,现在便教教你一些神府中人在外行走的规矩……” 且不论这边言传身教,斗战自抛弃了可以偷懒的监察玉璧之后,便开始了艰苦的实地考察,在几家遭遇过“袭击”的地方一一排查,狗鼻子都快插~到泥底下去了! “嗅嗅……嗅嗅……嗅——啊嚏!!!” 斗战憋屈的捂着灵敏的鼻子躲开四下飞舞的羽毛的偷袭,听着四周“咯咯咯咯”般嘈杂得像嘲笑一般的鸡鸣,磨了磨牙,勉力摁下想在鸡笼子里挥一把“丧魂铁爪”的冲动,苦着脸扭头跑出了苦主家的鸡笼。 “嗯?!这是谁家的狗!怎么大白天的钻进我家鸡笼——是不是昨天就是你咬死了我家的鸡!!!” “汪!”咬死你妹哟,本汪是来查找真凶的!真凶!! 虽然只闻到了一股鸡屎味…… 威武雄壮的斗战大爷看着已经抄棍子砸过来的“苦主”,四爪微蹲,让过了凌空而来的“凶器”,一脸憋屈的“汪汪汪”凶狠大叫,扭身就跑——身后的大汉追得更起劲了! 玛德制杖! 一追一逃的两个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飞也似的离开了院子之后,一抹淡淡的黑影,恍如泥鳅一般的从墙角处顺溜而出,远远地盯着猛然炸起浑身汗毛咧嘴嘶吼的看家犬一眼,一溜烟钻进了刚刚平静下来的鸡舍当中。 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而此时,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兴冲冲的拉开了竹林小屋的大门,一步踏入了祥和安宁的社稷源明当中,当下便拉开嗓子大喊:“久久,我爷爷要来了,快准备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哟嚯嚯,终于要叫家长了!!! 第93章 欲事成 第九十二章 忽如其来的见家长压力。韩久久差点手一抖把新收的徒弟都丢了出去。 不可思议的瞪着气喘吁吁的乔时,道:“你说什么?!” “我……呼呼……爷爷要来南方视察经济开发区,其实是往我们这边过来了,最多还有两天时间,快准备准备!” 乔时拄着门框,大喘着粗气的道,身上热气蒸腾,颗颗细密的汗珠无声滚落,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就直接跑过来的。 “往我们这边过来……” 韩久久将这句话在舌尖来回咀嚼了几遍,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便反应了过来,看着乔时亮晶晶的眼睛也不由得兴奋道:“是送上去的药剂被验证了吗?” “嗯!” 乔时重重点头,走上前来便将韩久久从她徒弟跟前抱走,塞进怀里蹭了蹭,道:“以巡视经济区为掩护,实际上估计是要跟你好好谈谈,毕竟这种药剂一出,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韩久久眼睁睁的瞧着徒弟张开的嘴巴越开越大,经不住狠狠捶了一下死不正经的某人,脸色飞红的气道:“还不知道成不成呢,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某人疑惑的眨了眨眼,瞧着怀中的媳妇道:“咱爷爷来了,就可以结婚了啊!” “谁说的!” 韩久久脸红得像红布一样,两手一推,猛然将自己从他的怀中揪了出来,两眼略显慌乱的瞟了下那只沉浸在“目瞪口呆”状态下的大灯泡,又羞又气的叉着腰,仿佛这样便能鼓起气势一般,葱白的玉指戳向男人,恶狠狠的呸道: “谁跟你说你爷爷来了就结婚的,啊!谁答应了!” 乔时一脸无辜的任由她戳着,坐在一张竹凳上,腰肢挺拔:“你说过啊,功德积满了就结婚的。” 他看着韩久久,黑黝黝的眸子间满是“你撒谎,你不守信用,你无理取闹!”的控诉。 “我……”韩久久噎了一下,忽然想起是有这么回事,于是硬生生将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改成:“你已经收集完功德了?”的不信。 记得上一次看,一亿功德值才收了三千多万呢,现在才过了多久—— “嘿嘿……” 然而,乔时看着扭脸作势不屑的韩久久,忽然嘿嘿的笑了起来,反手扔过一颗青蓝色的小珠子,悠然的往后一靠,翘起了二郎腿,用下巴示意道:“你查查看~~~” 难道是真的? 韩久久满头雾水的捏着青鱼珠,见着乔时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判断起来:难道她家男人出门挂上了主角光环,见到了什么奇遇不成? ——话说,积累功德的奇遇会长什么样?! 乱七八糟的念头在她脑中纠缠,韩久久犹豫的盯着青蓝色小珠,仿佛能将它盯出朵花来似的,一时间竟不知是该欣喜还是羞怒。 “看一眼又不会怀孕!” 乔时闲闲的催促,仿佛能看穿她的犹豫,这可恶的口吻像极了某只从她这学走了不少网络用语的大黑犬! 瞪一眼那个越发不要脸了的男人,韩久久深吸一口气,看着被捏在三只手指间的青鱼珠,终于将自己的神识缓缓的沉了进去—— “没满!” 感受着还剩下不少空间的功德海,韩久久第一反应便是又被那混蛋骗了,蓦地生出一股不知是喜是怒的复杂郁气,不过下一瞬,便被这浩浩荡荡的金色海洋惊呆: “怎么会这么多?我记得上一次……”还没填满半个功德海! 她呆怔的感受着这片宽宏而博大的海洋,无数金色的光点焕发着温和而神圣的气息翻涌在其中,宛如无比壮阔的海洋一样,已经是上一次看到的一倍不止! “这……起码有七千差不多八千万的功德在里边了吧!” 韩久久震撼的开口,双手一动,结了个复杂的印记,一股更为庞大的神念横扫过去,开始亲自清点这短短时间内多出来的功德值—— “七千八百余万。” 不一会儿,韩久久便徐徐睁开了漂亮的双眸,如黑水晶般纯净的眼睛,转向那个从始至终一副看好戏模样盯着她的男人,玉指怯怯的伸出,戳了戳那人精瘦却无比结实的肩膀,腆着脸半眯着眼睛道: “快告诉我,怎么做到的?” “哼哼~~~” 乔时哼哼唧唧的抬了抬脸,用眼神示意她:亲一口就告诉你! “混蛋,这还有小孩子呢!” 韩久久脸色一青,当场便要发作,于是被笼罩在名为“乔时的恶意”阴影中的小家俊终于一个哆嗦蹦了起来,连窜带跳的“呲溜”一声冲向门外,留下一阵大风刮下的: “没有小孩子了,你们继续!!!” 乔时&韩久久:“……” 完全没有气氛了怎么破?! 于是乔时又从那副无赖的模样回复了往日的沉稳镇定,带着一丝意犹未尽的遗憾道:“你这边的小孩子越来越多了。” 以后可怎么过二人世界啊…… 韩久久仿佛他肚里蛔虫一般瞬间明了了他的意思,鄙夷的翻了个白眼,端了壶茶坐在他对面,道:“这会没人了,可以说了吧。” 轻轻地结果接过一杯泛着袅娜热气的茶水,乔时轻抿一口,便觉一股温泉咽下,馥郁幽深的馨香便从四万八千个毛孔中迸发出来,微苦回甘,口舌生津。 一时间,方才从外边急速奔回而产生的枯渴与疲惫便仿佛浮尘般被一扫而空,又像一捧清泉浇下,兴奋过后略显萎靡的精神状态一下子振奋起来,一种仿佛自灵魂深处弥漫而起的满足被唤起。 “好茶!” 双眸一亮,乔时顿顾不得其它闭目细细品起来,浅浅的一杯咽下,还未得出其中三味,伸手便想再来一杯,不料韩久久一抽手,似笑非笑捧着茶壶避了开去,瞧着某人一脸不满足的模样,抿着唇道: “得了吧你,这灵茶可不是你现在能够消受的,以后有的是机会。”说着将茶壶轻轻放到了一边,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道:“说吧,我等着呢。” “小气……” 乔时嘟囔了一声,也将手中的紫砂茶杯放到一旁,手指轻点扶手,不甚在意的道:“也没什么啊,就是在接到爷爷通知时,忽然涨上来的而已。”、 他说,略带餍足的看了一眼自家媳妇,道:“估计是要脊背国家承认了之后,天道根据影响程度降下来的功德吧,照这个速度,如果研究真的铺开,原先那点功德根本不在话下。” 所以他才会那么兴奋——毕竟比起白发苍苍才能娶到老婆的悲惨命运相比,如今这个,跟天上掉馅饼也差不了多少了! “这么说,他们……”韩久久指指乔时上头,道:“很重视咯?我们的计划有很大可能成功。” “嗯。”乔时点头,理了理齐整的袖扣,仿佛又恢复成了那个精明冷静中校大人,伸出几只手指,开始和韩久久细致的讨论梳理起他们计划中的每一条结论和应对方法,应变措施,毕竟,这几乎就是最后的一跃了! 他们酝酿了一年的谋划,成与不成,便看这落入人间的水花,是按照他们的设想带来更为康健的未来,还是引出混乱动荡的结局——这如烟似海的功德,到底会成全两人的姻缘,还是会化作取走他们性命的绞索,便看着关键的一步棋了。 容不得半点闪失! 两人这一讨论就从艳阳高照谈到了月色幽深,要不是肚里唱了空城计的韩家俊实在忍不住幽怨的看了两人一眼,估计他们还能继续熬到明天天亮…… “抱歉抱歉,师父忘了你还没有吃东西了……” 韩久久心疼的抱着捂着肚子一脸幽怨的小家伙,伴着那咕噜咕噜的腹中清鸣,韩久久赶忙一边从各个角落翻出数不清的零食,一边不断催促再厨房中忙乱的男人: “好了没有啊,简单弄弄就行了,我的小心肝可饿着呢!!” “你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小心肝……” 乔时用托盘盛出四五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色,看着几乎被淹没在零食堆中的小家伙,语气酸溜的说道。 “你是大心肝,行了吧!”韩久久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摸着小家伙滑滑嫩嫩的小脸,爱不释手的道:“连这种醋都吃,徒弟弟你说,你师公是不是个大醋缸子?” 像小仓鼠一样两颊塞得满满的韩家俊勉强抬首,看着跟师父大眼瞪小眼的师公,想了想,认真道:“师公,醋不好吃,吃饭!” 说着,看了看身前已经被他扫荡过一轮的几个盘子,忍痛挑出一个并不算最爱吃的酸辣土豆丝,推到乔时的面前,道:“我请师公吃饭!” “噗!” 韩久久笑得见牙不见眼,乐不可支的指着一脸没好气的乔时道:“还不快谢谢人家,可别教坏了小孩子。” “我真是谢谢你了,还知道哪盘是我最不擅长的菜色!”乔时用力的摸了摸小家伙短短的毛头,还真的坐了下来,给自己盛了碗饭,边吃边跟韩久久说: “得,反正你早就辟谷了,今晚菜少,就别跟我们这两凡夫俗子抢食吃了。” “说得好像我稀罕一样!”韩久久站在自家爱徒身后,翻了个白眼,正打算出去布置一下两天后接待的事宜,一声雷鸣般的犬吠全无声息的响了起来—— “汪哈哈哈,我就说没有什么东西能逃得过本大爷的鼻子吧!!!” 第94章 心与责任 “怎么了,这么吵!” 被拒绝上桌的韩久久一挑眉,寻找出气筒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前爪刚刚踏进院门的一个高大身影身上—— “呃……” 在那个莫名阴凉的眼光笼罩下,斗战高抬的右爪放下也不是、不放下也不是,颇有一种进退维艰的感觉。 “咳,那什么……”斗战揉了揉鼻子,轻轻地将爪子原地放下,为自己辩解道:“虽、虽然太阳已经落山了,但现在抓来罪魁祸首,应该大概也许——还不算晚……吧?!” 想起自己那可怜的,即将要长翅膀飞走的假期,斗战那张威武霸气的大脸硬生生给挤出一抹我欲尤怜的神色,爪下搓揉着几团黑乎乎的雾气,腆着脸讨好道。 韩久久这时才记得她派了斗战出去抓贼,望了望屋里埋头苦吃的一大一小,抽了抽嘴角,被这两给搞得忘了个一干二净——不过这简直不能阻止韩久久沉着脸装出一副被辜负了期待的上司脸色,慢悠悠的“嗯”了一声,道: “你也知道太阳落山了啊!”指了指天上的星辰,背着手开始装逼:“是谁曾经吹牛说上天下地都躲不开一双神鼻追踪的,我觉得再过一会都可以期待日升月落了……” 无比暗爽的看着垂着头,一脸讪讪模样的镇邪神犬,直到彻底爽够之后,才在某犬发飙的前一刻,大发慈悲的将视线转到它脚下踩着的好几团“雾气”,灰蒙蒙的,想跳蚤一样在斗战脚底挣扎蠕动,妄图飞向蓝天,却最终抵不过镇邪神犬那天敌般的压制,全部被一一拍落下来! “吱吱吱——”尖锐而混乱的声音从那几团雾气中传出,灰气翻腾,仿佛挣扎出好几只手脚,妄图掘开土地逃走。 “乖乖给我留下来吧!” 龇牙竖目的斗战狠跺一脚,一阵金乌色光芒划过,宛如给土地镀上了一阵坚硬的“铁衣”,任凭那东西怎么抓挠也无法破土触地—— “嗯?这东西……” 肉眼看不出分明,韩久久习惯性的拿神念一扫,却突然发现了异状——这几团“雾气”,明明看着便是某种“邪物”,但在她的神念中,居然稀薄得如同空气一般平凡无二。 若非知晓有这几个小东西有鬼,恐怕她神念一扫,便会忽略过去吧! 加之这种不固定的灰雾形态,若是在夜晚,简直几近于隐身啊——难怪斗战与之纠缠了差不多三天都没有办法拿下来。 “这几个小东西速度又快又滑溜,神念搜不到,肉眼难看不出,飞天遁地的技能干得比我还溜,这可真不是我不尽心啊!” 斗战看着韩久久仿佛明白了这几个小东西身上的关键,忙不迭喊冤诉苦,它可不想真的跟自己的假期说拜拜啊! “别吵!” 一声轻喝,韩久久皱眉盯着那几团似乎颇具灵性,但又别具一番凶煞的“雾气”,来回看了几眼,方才发现了那一丝丝淡到几近无法察觉的鬼气。 “是鬼?” 韩久久稀奇,弯腰指尖凝力,直接拎起一只巴掌大小的团子,正欲打量——“喵呜”一声嘶吼,刚准备拎到眼前的当口,那圆乎乎的气团猛然变化开来,倏忽间便长大开来,指爪俱全,一张沾染血尘的狰狞猫脸嘶叫着朝她扑将过来! “汪!!!” 斗战吓得黑毛嘭的一声全部炸了开来,仿佛一下子大了好几圈,刚开口汪了一声,便见韩久久不慌不忙的伸出一只色若琉璃的小手,“铛!”的声,以手对爪,将那只残缺的猫爪给挡了回去—— “喵!!” 又是一声凄厉的猫叫,被韩久久捏在手上的血猫却趁机灵敏的一翻,脱出了她的掌控,四肢微屈的落在地上,那还剩下半身的血毛竖起,一副凶恶的警惕模样,显得狰狞而恐怖! “这是……怨猫!动物不同于人类那么容易产生执念,形成的鬼类很少,这是……被残忍虐待致死的猫儿产生的不甘与怨恨,凭借强大的怨气,在极其罕见的条件下成型的,难道……” 韩久久将目光落在另外的几团“雾气”身上,果不其然,随着那只猫儿露出真身,余下的几团雾气也扭曲着在斗战的压制下化形——瘦成枯骨的指节大蚂蚁、身上插满钢针的腐烂白狗、拖着干枯枝叶的瘦小碗莲、以及一只没有了皮毛的血红色狐狸。 “全都是……被抛弃或者虐待致死的怨灵!” 韩久久缩了缩瞳孔,鼻翼微扇,纵然成神以来也自诩见多识广,此时面对这摆于眼前的□□裸恶意,也忍不住面色难看的稍微退了一步。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人类。” 这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划过她脑海,突兀的想起前世各种渠道看到的,那些虐猫虐狗以满足自己变态心理需求的消息新闻,内中潜藏的人性阴暗腐臭得让人作呕! 而这里,不仅仅是虐猫,鬼魂的本体就是它死前最后一刻的凝固,也就是说,那只狐狸是活着时被人生生扒下的皮毛,那只宠物蚁后是被人玩弄后丢在一边活活饿死,那朵原本娇美的碗莲被人弃置,在太阳下被抽离了水分晒干…… 人心的阴暗,人性的贪婪,与那毫无成本的责任心,通过神念与怨灵们一刹那的接触,便如同被掀开了遮羞布的丑陋,□□裸的展现在韩久久面前: ………… “喵呜喵呜喵呜!!!”救救我!救救我! “嘿嘿嘿,猫踩在烧红的铁板上,果然会蹦得很厉害呢,这一回能玩几分钟?” “喵呜喵呜喵呜喵——喵——!!!”求求你,放过我!好痛!!好痛!!! “哈哈哈哈,这就不行了呢,翻个身,毛都被烫掉一半了!啧啧,真没用,枉费我花那么大力气抓回来。” “喵……”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 “汪呜~~~~呜呜……”好累……好疼……谁来救救我…… “咦,这只狗还没死啊?不是说放进水槽的狗卧不下来会生生累死吗,这都六天了吧,真厉害!” “嘿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为了让它多坚持两天,每次它一不行,我就拿钢针戳它,这狗一疼,潜力都被激发出来了,你看它下面都腐烂了,愣是没死成!” “呜呜……”好累……不能呼吸了…… ………… “啾啾啾!”别出来,孩子,快逃! “哎,陷阱里抓住了一只白狐啊,这东西老值钱了!” “赶紧扒皮带走,小心护林队的人来了!” “啧,弄死再扒不好,生扒小心这畜生咬你。” “你知道啥,死了再扒就不值钱了,有钱人讲究这个!快快快,别啰嗦!” “啾啾——啾!!!”别看,孩子别看!快跑啊啊啊啊!! ………… “老公,你看,你上个月买的什么宠物蚂蚁,又不喂,整整一窝都饿死光了!” “唉呀,我给忘了!我看看,啧,真是——那就丢了吧,反正也只是一时兴起而已,又不好看,听说咬人还挺凶。” “那你还买,真是……嗯,这只最大的是不是传说中的蚁后啊,好像没死透唉,蚂蚁王国把食物都留给它了吗?” “哈哈哈,管它呢,一窝蚂蚁而已……” ………… “小曼,那我回家了啊,毕业快乐!” “快乐毛啊,转眼各奔东西——你的碗莲不带走了?” “不带了,拿不了,种了那么久都不开花,真不知道当初是不是脑袋被门夹过才去养这种娇贵的东西!烦都烦死了!” “可以拿到学校池塘去啊,至少不会被晒死,这里可没人浇水了啊。” “嘁~我可没那闲工夫,死就死吧,反正我也不缺那几十块钱,走了,白!” 窗前的碧水嫩叶招摇,夹丛中那个还没来得及长成的花苞,唤不回远走的身影。 ………… 零零碎碎的画面不成线索的蜂拥而入,一声声或泣血或怨恨的声音涨得韩久久头疼,那如身亲临的痛苦攫着她的心脏,仿佛要揉碎掐融拖入地狱方才甘心! “久久!” 蓦地,一声惊呼,仿佛有一个散着熟悉香味的怀抱将她揽进臂膀里,有什么冰凉凉的东西被放在额上,如水般清凉的蕴藉便从那里缓缓流下,从额头直心底,慢慢的帮她洗去那种炙烤灵魂的痛苦。 “乔……哥哥?” 韩久久睁开迷蒙的眼睛,第一眼便看见了那个焦急环抱着自己的男人,青鱼珠被死死按在她额上,离的很近,她还能清楚的看见男人的大手微微颤抖的模样。 再细细感应,这坚实的怀抱中,每一块肌肉都绷起僵硬得如同岩石,那双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不知何时血丝通红,饱蕴着几能烧破天穹的怒火! “乔哥哥,我没事。” 韩久久被包裹在这令人心安的怀抱里,被乔时熟悉的味道包裹其中,从眩晕中醒来,甚至来不及考虑是伐的原因,便本能般的伸出双手,轻轻揽住他的脑袋,拉到自己面前,四目相对,气息相闻。 缓缓抬首,以柔软的双唇轻轻印上那双僵硬而苍白的口角,面首相贴,唇齿交融—— “别担心,我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都潜水了,每天只有一个人冒泡,都抛弃了长夜了吗~~~~!!!QAQ 第95章 讨要什么? 第九十四章 “别担心……那只是一时不慎神念与它们的灵魂同调了而已,”看见了一些人类的原罪。 韩久久无声的咽下后面,柔荑轻抚,触上他僵硬抽搐的面额,唇齿相分,真真实实的触感仿佛才唤回了男人的生气。 “久久……” 按在她头上的大手猛然一颤,“吧嗒”的声音,青鱼珠滚落一旁,但是正四目相对的两人无从旁顾。 “我没事,不会——”走。 最后一个字没有机会出口,因为那双环绕她的强有力大手狠狠一收,便将她死死揉进胸怀,狠力的,仿佛要挤出她的最后一口气息,将两人揉成一体! 连她附带上安抚神力的笑容都被一把揉没,脸颊蹭在军服的衣料上,鼻翼间全是他的气息。 “你、没事就好。” 一句话,五个字,艰涩得仿佛用尽了气力,才从生硬压下的喷涌情绪中吐出,而男人的大手一刻不停的抚着她的背部,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安抚着不知是她还是谁的情绪。 韩久久抑郁的心情一下子便止住了,观望着神识中那人抱着她,额头死死抵住她头顶,将隐忍与后怕埋在阴影之下的男人。 怦然之间,仿佛触及了一颗炙热而柔软的心脏…… 满满的温馨与酸涩填满胸腔,把最后一丝被那破碎而阴冷的同调弄得灰暗的心情给排挤了出去,反手用力将人抱紧,以自己真实不虚的触感安慰那个仿佛失而复得的男人,半是安慰半是玩笑的劝说: “好了,我知道错了,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伤到自己,结婚了就躲在你背后如何?现在可以让我出来了吗,好多人呢。” 韩久久的声音从乔时怀中传出来,捂得太紧了,有一种闷闷的感觉,带着微妙的被围观的委屈。 乔时微埋在她发顶的通红双目,阴桀的望向那重新被镇压在斗战脚下的“好多人”,因为怕咯着她而放松的肌肉瞬时又紧绷了起来,块块坚硕,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喵喵喵——” 半身焦黑的猫咪还剩下的黏着污物的毛发猛然乍起,不顾伤势的挣扎着,又被束缚着的乌金神光压制得血肉模糊,喵呜的声音愈发惨烈。 但下一刻便被一巴掌狠狠抡了下去——同样紧张得毛皮发痒的斗战按着挣扎不休的怨灵:“叫什么叫,想死吗!” 伤了那凶神的心尖尖,还敢炸毛,要不是它还有点曾为同类的怜悯,真想叫它们见识一下死字怎么写! “人类!想杀了我们吗,喵嗷——”一声尖锐得刺耳的猫叫,被镇压在脚下的怨猫半点没有领会斗战的苦心,或者说,它的注意一直都被身为“人类”的乔时吸引在身上。 血红的猫眼死死盯着他,黑色的怨憎在神光的压制下都几乎弥漫了出来,配合着狰狞的面目,当真有几分厉鬼的声势——然而它面对的乔时,从不知多少腥风血雨的战场上征战归来的实力兵王,尸骨成山的人间地狱都走过来了,又何惧这一只从地狱中爬回的小鬼?! 反倒是那不加掩饰的憎恶再一次刺激了他的杀意—— 这种危险的东西,怎么能留在他媳妇身边! 然而还不等他起身,一只皓腕玉臂轻轻将他压了下来,垂头,便见那个从他怀中钻出了一个脑袋的女子,嗔怒的理了理被他抱乱的一头青丝,脸上犹带着几分闷出来的红晕,推了推他的胸膛,笑得风轻云淡: “交给我处理吧。” 没给乔时反驳的余地,在他开口之前道:“守一方水土,护一地安宁,这是身为土地神的职责,这些怨鬼身上的因果涉及阴阳两方,地府轮回,非神职不能触碰。” 她看着乔时哽在一时的表情,轻轻一笑,道:“乔哥哥想保护我,可要快点成神啊,我可等着呢!” 好日子都定下了,就等乔时做米下锅,不知道功德什么时候才能积满哦,也许得多相看几天适宜婚嫁的日子备着? 然而早已经升级为“蛔虫”级男友的乔时,一眼便能看出这女人又在想什么鬼东西,铁青着脸捏了一下那细软滑嫩的面皮,将人从怀中放下,转身就往外走。 “哎,你去哪?”韩久久懵逼。 “去检查一下聘礼。”乔时声音淡淡,大步流星的消失在神府外,头也不回的往后山基地那边去了。 “所以说……基地那边已经在准备婚礼了?” 被某人搪塞了很久没去过基地的韩久久摸着下巴,感觉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咳,久……主人,这些家伙怎么处理?” 被无视了很久的斗战尴尬的咳了一声,保持着前爪镇地,不断输出神力保证碾压的威武姿势也是很累的好伐!于是不得已打断了韩久久的“深情”远目,爪子一抬,示意道。 “唔。” 金黄色的眼眸带着缕缕神威,以一种莫测的俯视着束缚中挣扎不休的五只不同种族的怨灵,这种亿万几率中都难有其一的异种成形的怨灵,不知道五只凑到一起,又是花费了多少机缘。 “尔等身属草木虫瓢走兽之流,生前灵智不开,死后却生智慧。”她说,指着在神光与鬼气的交锋中几乎要被打回灰雾状态的五只,便见得自身不受控制的飘到韩久久身前。 同时,那灼热的、如同油锅加身的金色神光一敛,收回了它的刑罚,却依旧将它们牢牢束缚在半空,残缺的肢体直对着韩久久打量的视线。 “你、也想消灭我们吗。”一直领头的灰猫没了开口的力气,这回是那只被人放在水槽中活活累死的白狗艰难的抬起头颅,认命而嘲讽的笑道。 “那就动手吧,我们早就厌恶了这种不断游荡的生活……只可惜,我们都还没有怨念的源头……冤有头,债有主,果然不过是他们人类臆想出的一句空话……” “啾——”无皮的狐狸虚弱而绝望应和,那灰蒙蒙的眸子望向远方的山林,那不知位于何处的家乡,不知道它的孩子后来可躲过了人类疯狂攫取的灾难? 只是,恐怕再也无法知道了…… 枯瘦的蚁后触须微动,仿佛再一次看见了将食物全部留给它,而逐渐死去的蚁国;碗莲干枯的枝条无声轻动,主干上藏着一朵未来得及长成的花枝…… 这世间的死亡又有多少呢?它们只是其中微不可查的一部分,还有更多的湮没在尘埃中,生不过虫瓢牲畜,死就能指望天道至公?罢了罢了,应当说它们在其中还算幸运得多,本是抱团取暖的小小鬼魂,因着相似的悲痛聚首,在长久的漂泊中,毕竟还是阻止过几桩同样的悲剧。 而如今,或许也到了它们该消散的时候了。 只可惜,当年的怨恨,始终无法一雪——成为怨灵,便意味着生与死的因果混淆,它们从死亡中睁眼,四处游荡中开了灵智,却要付出再也相应的代价: 找不到自身尸骸,永世无法投胎;寻不得回家道路,便只能做一介孤魂野鬼;认不出凶手仇家,当初的执念,便如同一个笑话!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不断漂泊,有恨,不知向谁报复;有怨,不懂跟谁诉说……这便是违逆阴阳规则的代价! 五双或冷漠或绝望的眼睛,看着浑身包裹在一层厚厚神光之下的女子,天威浩荡,神威如狱,以它们微薄的鬼力根本无法抵挡!甚至像一开始那样的神念同调的意外可能都给断绝了。 而这时,韩久久再次开口,缓缓吐出她的判决: “因人抛弃、暴虐而丧,心中有怨,因而成型,数年间八方游荡,有阻人恶行惩奸扶弱之功,亦有无故坏人家产之过。” 韩久久锐利的神眸一眯,仿佛看进了他们的灵魂深处,是非功过,一目了然! 狐狸咬死了家养的鸡,灰猫白狗逗弄全村犬鸣,碗莲拔出了花开正盛的月季……有的是曾经的本能使然,但回头想想,又何尝不是对幸福着的同类的嫉妒,以及对人类的报复! 曾经的经历太过悲痛,便养出了它们偏激而极端的性格,这毕竟可以算做是人道对于它们的亏欠,韩久久作为人道的神明,拥有处决的权利: “尔等因果与永山村无碍,却使村子无故蒙受损失,便判你们做工偿还自己的欠债吧,何时把欠款还清,我何时与你们自由。” 韩久久说,五道星芒如电射般射入它们的额头,淡黄色的光晕便从那里弥漫至全身,不同于金色神光的刑罚,这黄光中仿佛蕴含着无限的温和力量,将它们包裹,褪下,从生前带来的狰狞伤口变这样悄然愈合。 轻轻巧巧,简简单单。 轻柔的力量将五只怨鬼放到地上,为首的灰猫看了看自己失而复得的半边皮毛,昂首看着同样退去了神光的韩久久,问:“为什么?凭什么!” 为什么放我们自由? 又凭什么一言决出它们的生死! “因为你们只欠永山村这么多,凭借我是天道敕封的神明。” 韩久久道,身为永山村的土地,她只负责村子的损失;作为人道的神明,她有权权衡两边的因果过失,天授神权! 弯下腰,摸了摸猫咪重新变得蓬松柔软的毛发,韩久久喜爱的眯了眯眼,干脆一把将它抱在怀中,又瞧着底下四只依旧不算明亮的眸子,想了想,道: “而人道欠你们的,作为我的手下的话,我可以帮你们讨要哦!” 这时,又有一声苍老却显得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这是在讨要什么呢?” 第96章 所谓昏君 老将军已经不再年轻,然而花白的头发整齐的向后梳起,不掩饰苍老,也不特意夸耀康健,但穿着一身合体的藏青色中山装穿在身上,打理得一丝不苟,让人有一种迎面而来的被重视的感觉。 韩久久还抱着猫,诧异的转过身来,便看见这一幅图景。 才刚走不久的乔时中校亦步亦趋的跟在这位穿着中山装的老者身后,一双眼睛第一次没有死死黏在韩久久身上,而是小心的关注着老人的脚下,时不时上下台阶,伸出手来一下虚扶,却又在堪堪碰到老人身上前收了回去,很是克制的任他一步步走得稳健。 带着一种敬畏的亲近! “这是……” 韩久久疑惑的看着一老一少,眼底金光未散,于是连他们最细微的动作都收入眼底,心中渐渐浮起一个答案,看向乔时,得了一个带着苦笑的肯定。 雾草,前方有家长出没! 韩久久心底一凛,反射性的拿出这辈子最闪亮贤淑的笑容,轻轻将一脸懵逼的灰猫放下,撸袖子迎上了那边的两脸懵——啊不,是她家男人和爷爷大驾光临。 乔时……乔时觉得快被自家媳妇自带的圣光效果闪瞎了! 这种“我温柔大方贤淑善良”的笑容是怎么回事?哎哟喂,我那个邪魅无赖霸气叼炸天的媳妇上哪里去了?! 媳妇被妖怪上身了怎么救,在线等,挺急的! 就在乔时和韩久久大眼瞪小眼秋波不断的当口,老人家已经稳稳当当的跨过了九曲桥,来到池中殿前,一双老而弥坚的眼睛在四周扫视,最后停留在场中唯一一个少女身上。 “呃……”接下来要怎么做? 直接迎上去?会不会显得有点不矜持…… 开口打招呼?特么的连个正式的介绍都没有,难道要直接叫爷爷吗?! 韩久久抄着一张笑脸顿在当场,一只脚伸也不是收也不是,尴尬得浑身僵硬,无数道眼神如刀的戳向乔时:妈蛋,你倒是给我们引见一下啊,蠢木头!(╯‵□′)╯︵┻━┻ 被戳得很委屈的乔中校看了看自家爷爷,那一双历经世事的眼睛沉静而明亮,此时正仿佛看见了什么极其满意的事物一样,微微发着亮光,愈发让人不敢擅专了。 冲乔时拒绝的摆摆手,老爷子很是顺其自然的向韩久久走去,打量的目光换作一种柔和的亲昵,慈爱的招招手,笑道:“这就是我的孙媳妇吧?” 一句话,戳破了韩久久的所有尴尬,也变相承认了他们两的这一段姻缘,这算是……得到了家长的祝福了吧?! 不动声色的吐出一口长气,眼神与乔时相融,发现对方也是副松了口气的模样,又不禁相视一笑。 原本,他们都还有些担心,身为乔家掌权人的老将军,会难以接受自己唯一继承人跨越种族的恋情呢! 既然没有了顾虑,韩久久便也大大方方迎上前来,甜甜唤了一声“爷爷!”便以晚辈的身份搀着老人家,笑道:“不是说明天才到么,我这里乱糟糟的,都还没收拾好呢,爷爷快进屋,我这边难走,您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好出去接啊!” 平日里乔时扶一下都嫌弃到不行的乔老爷子,这会也不喊什么“我自己来”了,秒变身“老弱病残”,乐呵呵的让韩久久搀扶着,被让进掩身于重重碧荷之中的八角飞檐殿堂,八只铜铃悬于檐脚,此时长风徐来,便响起叮叮当当的厚重乐章。 超出水面一人多高的荷叶翻滚,站在略高出桥面几个阶梯的殿前,正好能看见那高至胸前的荷叶在风中此起彼伏,相互扶持着,仿佛在池面上卷起层层碧涛,一时间荷香四溢,让人连抽眼都是不能! 当真是取尽了静谧之美,深得自然精髓。 “好!” 老爷子抚掌,觉得一路飞机小车疾驰,耳中胸中淤积的那股闷气在这美景荷香中被扫荡一空,幽幽的香气从鼻尖钻入,仿佛一下子打开了四万八千个毛孔,连灵魂都荡涤了一遍! “小韩啊,你这里可比那什么疗养胜地好多了,怪不得那傻小子连家都不愿回,现在连我老头子都不想走了,在这住一段,感觉能多活几年啊!” “爷爷叫我阿久就好,您愿意就在这住下来了呗,反正房子多得是。” 韩久久浑不在意的笑道,眼神瞟了一下被抛弃在身后可怜巴巴的大男人,揶揄道:“乔哥哥可是渴望您的关爱好久了呢,您瞅瞅,是不是都成苦瓜脸了?” 乔时浑身汗毛一竖,迅速收敛那张被媳妇抛弃的“苦瓜脸”,便见两张表情各不相同的脑袋齐刷刷转过头来,韩久久是一脸的幸灾乐祸,而他爷爷,则挂上了一张堪称童年阴影的古怪笑容—— “唔,还有这回事?”老爷子激光枪一样的视线,绕着他绷得死紧的面皮转悠了几圈,似笑非笑的感叹:“我还以为,自他不穿开裆裤之后,就恨不得离我这个老头子远远的呢!” 乔时……乔时没敢接话,但是看着韩久久憋笑憋得肩膀一抽一抽的模样,脸色顿时五彩纷呈。 “噗!”脑海中忽然冒出一抹亮光,韩久久忍着喷涌而出的笑意,贱兮兮的揽着老爷子的胳膊,撒娇道:“爷爷,话说,您有没有乔哥哥小时候的照片啊,从小到大的那种,我还没有见过小时候的乔哥哥呢~~~” “没有!” 乔时满头大汗的脱口而出,响应自己呜啦啦报警的第第六感,试图在第一时间切断向他伸来的罪恶之手!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掌握了他从小到大所有黑历史的爷爷,正光明正大的歪到了孙媳妇那一边——比起跟块木头一样无趣的孙子,当然是软萌可爱的孙媳妇更需要人呵护! 于是,老将军斜着眼睛呵呵一句,便毫不理会自家孙子求饶的眼神,自顾自的牵着孙媳妇的小手,笑呵呵一边进屋一边回忆道: “有!从他光溜溜降临到这世上开始,各种各样的照片爷爷都有!我甚至还能数出有几张光屁股偷照的呢——就是越长大越不行了,偷照的相机刚拿出来就会被抓到,啧啧……” 言语中还颇多遗憾,老爷子白了眼“越大越不行”的亲孙子,转过脸便拍着韩久久的手亲昵的许诺:“放心,我家阿久想看,回头爷爷就派人送过来,他小时候的照片我藏着好几大本呢!” “嗯,谢谢爷爷~~~” 韩久久高高兴兴的扶着老爷子消失在门后,留下一个满脸黑气的乔时,静静的站在门口,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艰难的找到所谓的“光屁股照片”的线索—— 然后 风一吹 整个人都裂了! “呵、呵呵……绝对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荷叶的起伏声中清晰可闻,冒着黑气的身影看着全无动静的中殿,扭身就走——童年黑历史神马的,果然还是乖乖被毁灭在历史的垃圾桶中就好了!!! 中殿,二楼,韩久久趴在窗台上,看着满身黑气翻腾的男人,假模假样的叹息了一声: “爷爷,乔哥哥跑去销毁黑历史了!” 喝了一杯灵茶后显得精神矍铄的乔老将军呵呵一笑,放下茶杯,笃定的两手交叉,道:“他想这么干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但是这么多年过去,无数次的战绩表明,姜,还是老的辣嘛!” 韩久久默默地为霸气侧漏的老将军点了个赞,殷勤的端出各色蔬果小吃,坐在老爷子身边捏肩捶腿,笑道: “爷爷这次过来,应该是我们报上去的事情有了结果了吧?” “唉……”老爷子闻言一声叹息,唬得韩久久一阵怔愣:该不会出了什么幺蛾子吧? 老爷子指指对面的椅子,示意韩久久坐过去,以一种两方会谈的形式隔开了方才的亲昵。 “本来已你跟乔时的关系,我这个老头子怎么也该避嫌的,但这次事情非比寻常,我老头子前来,若是事有不谐,你便当我是一个来看望孙媳妇的普通爷爷吧,无论如何,你与乔时的婚事,从我到上边,”他指了指天花板,道:“都是不会插手的。” 意思很清楚,她和乔时提供给国家的仅仅只是药剂的样本而已,其他诸如条件之类的全无消息,这还是双方的第一次碰面,国家方面便做了多手准备,希望如果就炼体药剂的先关事宜他们谈不拢,也不要破坏掉目前双方的友好关系。 这么说起来,乔时与她的婚事,在政府高层的眼里,其实还有一种和亲的意味喽?! 和亲……公主? “美人儿,从今夜往后,你就是朕的皇后了!” “陛下,臣妾初来贵国,还请陛下怜惜……” 噫~~~~~o(*////▽////*)q 韩久久的脑洞一时控制不住,往某种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方向奔腾而去——拉都拉不住! 老爷子看着忽然陷入某种不可言说的领域中的孙媳妇,迟疑的唤了一声:“阿久?” “啪!”的一声,一个清脆的巴掌拍在金丝楠木的桌子上,回声悠荡,在乔老爷子惊疑的视线中,韩久久一副磕了药嗨起来的模样,满脸嫣红的看着他,兴奋的一锤定音: “我无条件无要求把药方全权贡献给国家,所以,你们把乔哥哥嫁给我吧!!!” 那模样,颇有一种烽火为美人,千金博笑颜的昏君架势!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女主才是攻hhhhhhhhh~~~~~~ 第97章 婚姻 第九十七章 京城乔家,当年随□□戎马天下,捐家赴国难,乱世烽火颠簸数十年,一门七子马革裹尸,唯留下一个老幺保下了一点骨血,便是如今撑着老迈之躯顶起一片晴空的乔老将军了。 自立国以后,乔家便是屹立在军方的一面不倒旗帜,乔老爷子一生唯有两子,幼子早早在那个动荡的年代便夭折而去,长子身体羸弱,不堪军中磋磨,早早转做了技术兵种,和夫人一起终年埋首于实验室,等闲不得外出,反倒在家里家外都没什么存在感。 而乔家的第三代子嗣更缺,竟只得了乔时一根独苗苗,幸而可堪造就,乔老将军也一直寄希望于这个孙子在他百年之后,能够顺顺当当的撑起乔家这一大摊子,因而从他懂事起便严格要求: 以乔家唯一继承人的身份,在旁的世家子弟还在享受家庭温暖时,便已经被赶上了战场,直面和平年代等闲军人也不会见识过的血淋残酷;在别家纨绔沉迷于花花世界的纸醉金迷时,他便已经进入军营,从一个大头兵做起,不许凭借家族助力,硬生生靠着自己一步步打拼到今天这般地步。 老实来说,便是以最严苛的标准,乔老爷子也寻不出自家孙子的任何一点不足,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是万分自豪与满意的:不愧是他乔与霖的孙子! 而今天 他终于要迎来嫁孙子的一天了吗?! 乔老将军瞪着使用年限已经超过八十余年的老眼,难得的感觉到了一丝迷茫—— 迷茫你个鬼哟!!!(╯‵□′)╯︵┻━┻ 老将军动作敏捷的捂住了胸口,鼻翼微张呼吸急促,一副等着速效救心丸的模样,颤抖着声音问道: “孙、孙媳妇啊,老头子我年过八十,齿摇发脱,目花耳鸣的,可怜就只得这一个孙子再没别的了,看在我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份上,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老人家颤颤巍巍的伸出一个手指来,在满脸懵逼,实际上电光火石之间,脑子还没从那深不见底的坑里转回来的韩久久面前晃了晃,干脆利落一针见血直至核心的道: “以后你和那小兔崽子的孩子,到底姓什么?” 在乔老爷子心中,自家孙媳妇毕竟身份特殊,也许在那个世人所无法探知的世界里,结个婚说不定还有什么特殊的风俗呢。 于是便干脆以他身为“平凡普通正常的人类的视角”,问了一个最无法辩驳的核心问题——毕竟是嫁是娶,看孩子的姓氏才是最一目了然的! 老爷子在心底泪流满面的表示;如果真的那啥,起码也得给他留一个姓乔的重孙子出来! 不然,他!坚!决!不!会!罢!休! 骗了爷爷那么久的坏孙子,是时候拿出来打一打了! “呃……” 正在莫名亢奋中的韩久久轻易就被扯开了思维,倒是真的顺着老爷子的话认真思索了起来—— 虽说吧,乔哥哥结婚后就会被按上个永山村土地公的名头、不,现在她的领域早就不是区区一个永山村能够容纳的了,说起来还是真有一些夫凭妻贵的意思哩! 不过,不管他们的婚姻在那些高层眼里,是不是真有那方面的意思,乔时毕竟不同于她当初那莫名重生的无牵无挂,真当了个与世俗与干的神明也没什么,乔时还有他的家族、抱负和责任,不能真个背了个“神明”的名头就一走了之了。 何况药剂与药方都已经交上去,以他们的谋算来看,人世与官场的这趟浑水他两是滚定了,而作为乔家继承人的乔时,在婚姻子嗣上是不能有所缺陷的——她也舍不得不是! 于是,韩久久终于将自己从可怕的yy脑洞中扯了出来,团了团,将一脑袋的“美人儿给爷笑一个~”神马的打扫干净,脸色微红的看着一脸“悲切”的乔老将军,尴尬的咳了一声,整整衣裳,若无其事端了杯茶坐下,道: “当然是姓乔——爷爷不用担心,我们会处理好一切的。” 婚后乔时还是会按照自己的生活轨迹,打怪升级……咳,加官进爵撑起乔家门楣神马的,相当于有两个身份,土地公和乔家继承人的并不冲突,在他生而为人的寿命没有完结之前,他有充足的理由“脚踏两条船”的。 至此,他们婚姻的最后一个不和谐点也消弭殆尽。 乔老将军顿时也不需要速效救心丸了,孙媳妇那么干脆,连那样的筹码说放弃也就放弃了,京城那边苦心孤诣的的谋划如今都成了个笑话,然而他倒是难得的轻松了起来,不用夹在两边挣扎,顿时生龙活虎的一跃而起,拉着韩久久的手道: “阿久啊,老头子别的话就不多说什么了,如今旁的你们都不用管,万事还有我在呢,只一件我要好好关心一下,也是那小子催的急,如今你们的婚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你们的婚事要办两场,京城那边主要是向圈子里的人宣告一下,具体的我早就让人打理妥善,就等你们过去了。但是这边的进度那臭小子一直没有跟我报告,来来来,跟爷爷说下,你们到底弄得怎样了?决定好请那些人了吗,请柬呢,还有席宴,关键是你们聘礼都准备好没???” “我跟你说啊,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你们一个两个的嘴上没毛,怎么让我这个老人家放心巴拉巴拉巴拉……” 韩久久:“……” 以一种强撑着没把眼睛合上的困意听完了爷爷的唠叨,然后被拉着一项一项检查所谓的婚礼事宜,连闹别扭的乔时也没被放过,连着折腾到了深夜,因着老爷子第二天还要巡检开发区——毕竟是打着这个旗号过来的,虽然正职办完了,却总不能连个样子都不做了吧,于是才安顿下来。 不得不说,急着含饴弄孙的爷爷战斗力果然强大,虽然的确有一些东西他插不上手,但接人待客的俗礼上,见多识广的老人家可比韩久久两个鲜嫩强了不知多少,这一通忙乱下来,还真的让千头万绪的韩久久见到了胜利的曙光—— “哈哈哈,老爷子连席宴的座次都给安排好了,虽然我不知道他怎么成功理解千年柳树精应该坐在千年野猪精的上首这回事的,不过真心想要跪谢,宝宝当初可是头发都抓掉了好几把也弄不出来——家里边就没几个会这种事情的!” 韩久久洗完澡,穿着一身睡衣盘膝坐在床上,拿着好几沓类似于宴会安排之类的东西翻看,大眼睛亮晶晶的,一脸的满足道。 乔时正拿着一条毛巾帮她擦着湿漉漉的长发,闻言也是伸了个头过来,瞟了眼道:“也没什么,体制内开个会都是论资排辈的坐着,爷爷早就熟能生巧了。”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韩久久不理他继续翻道:“那你也算是体制内的啊,还是世家弟子呢,还不是没个卵用,全砸在我手上了!” “我这不是忙着攒嫁妆么……” 乔时颜色幽深,从后面扶着她娇小的肩膀俯身过去,不顾那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瞬间晕湿自己的衣衫,嘴唇敏捷的含住一颗精雕细琢的耳垂,嗤嗤笑道:“反正你这么期待我‘嫁’过来,为夫也只好让女王陛下先能者多劳一阵了,等花烛夜,便让你看看为夫到底有没有卵用,嗯~~” 韩久久脸刷的一下就涨得通红,一边极力躲避着热气喷到自己颈间的□□,一边哼哧哼哧的心虚道:“你、你你怎么知道……的?QAQ” “当然是,你睡着的时候,自己说出来的。”乔时笑着,声音平淡,就差没在脸上刻着:是你自己傻,与我无关!几个大字了。 妈蛋,她明明只是意淫而已!!!这种被抓包的羞耻感是怎么回事!!! 还有,还她冰清玉洁的小鲜肉男票回来,这个一言不合就开车的老司机是谁,宝宝不认识嘤嘤嘤~~~~~ “你胡说,我从来不说梦话……”不过纠结这个也没什么意思了,韩久久眼珠子一转,义(yao)正(ya)言(qie)辞(chi)的把正在作怪的大嘴推开: “既然如此,宝宝要开始保护自己的隐私,从今天起,你睡沙发去!不,好事我去好了——” 看那样子也不是能丢掉嘴里肉的人,还是她自己睡沙发比较保险,嗯,山不远离我,我就远离山,保护贞操,从我做起! 乔时看着难得娇羞的媳妇,心情大好的将肩膀一缩就要开溜的某人扑倒在床,扭掌扣住兀自挣扎不休的香肩,连擒拿手都使出来了,方才把像泥鳅样滑溜的人儿提溜回来。 一转身将人压在身下,四肢像被钢箍一样扣住,韩久久挣了挣,完全动弹不了了!QAQ “大哥,有话好好说,别动粗!” 韩久久欲哭无泪的感受到了某个不可言喻的地方发生了惊人的变化,火热得吓人,仿佛还有继续加强的趋势,顿时整个人都僵了在床上,不敢稍动,生怕不小心变成“添油加火”了! “……” 乔时将脸埋在她脖子间深深嗅了几下,仿佛在平复身体忽如其来的热情,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嘶哑着嗓子,凑在她耳边道:“婚礼十五号就办!不许再改日期了!” 十五号就是十天后,也是查找的几个黄道吉日中最近的日子,韩久久之前一直担心时间太短准备不及想换掉的,现在也只有千肯万肯的点头答应了! 于是身上一轻,高大的男子从覆压的姿势翻了过来,狠狠砸在旁边的空位上,但是一双大手仍旧不依不饶的抱得死紧,韩久久想挣开,却被他恶狠狠的威胁:“如果不想我想在就把你吃掉的话,就别动,安心睡觉!” 你现在这样宝宝安心不了…… 而且谁还记得她的头发是湿的?QAQ 作者有话要说:  头发是湿的千万不要睡觉,不然就会像蠢作者这样的了重感冒!!! 每天吃着威力跟安眠药差不多的东西,周公都烦我了……QAQ 第98章 神婚 五月十五,宜嫁娶、安香、采纳、出行……是个妥妥的黄道吉日。 乔时与韩久久的婚礼便定在此时,请帖早撒出去了,这时候,有条件的人家谁也不兴小办了,何况乔韩两家都不是什么普通人,一辈子一次的大事,别说家里,就是村中帮忙的人家也提前三天就开始忙乱起来了。 别的不说,因着乔家的家世,婚礼定时要分京城和永山两回的,而永山这里,实际的婚宴还得分作两帮—— 一帮是宴请凡俗亲友,场地便设在药庐附近,但韩久久的药庐也就是两房茅屋,万万容纳不了村中那么多宾客入席的,少不得又得请人搭灶扩建,索性以后还能住得舒服些; 另一帮则要应付神妖精鬼等等来宾,韩久久成神虽没多久,但另一个世界的朋友却交了不少,他们前来庆贺,总不能与凡人混在一起,万一谁不小心露个马脚,光善后就能让人崩溃,于是社稷源明便要开放出来…… 还有礼仪、聘礼、嫁妆、食蔬……林林总总的破事忙得韩久久脑后打跌,要不是还有老爷子助拳,还飞机紧急拉来了几个帮手,乔爸乔妈同机抵达,估计她悔婚的心思都有了! 至于乔时,那就是个摆着都嫌碍路的货色,明明也是他结婚,但俗礼有他爷爷,神界暂时还插不上手,瞅着倒是比谁都闲,最后被韩久久滚去基地继续跟基友混了。 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最后,终于还是迎来了正日子—— 一大早,晨雾未散,房门就已经被缓缓推开,一左一右探进来四个如珠如玉的童儿,两男两女,皆是大红儒衫襦裙,环珠带玉,环佩叮当,更兼得眉眼标志清秀,光彩照人,富贵风流,便是四小幻化的了,充作今日的花童,哪有人不称羡。 “新娘子起床喽!!!” “唔……” 乱糟糟的童音清脆,跟黄鹂似的,也不恼人,四小便看着今日的大主角迟钝钝的捂着脑袋从床上坐起,脸颊犹带着一抹红晕,雾蒙蒙的双眼显示她还未从梦中回过神来—— “嘻嘻嘻~~~” 众人皆笑,又是齐乱纷纷的涌进房中分左右站好,看着望过来的韩久久,齐齐一拜,唱诺:“恭贺主人新禧!愿主人永结同心,百世好合!” “呵~”韩久久揉着太阳穴回过神来,见着这一幕也不觉啼笑皆非,坐在床边一个个揉过头去—— “那学来的规矩,叫久久姐!”以身份来说,四小为她所役使,称一声主人不为过,但是韩久久却不想让这些所谓的规矩生分了感情,横竖她还没家大业大到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便指着他们的心意说:“小机灵鬼们,是谁教的你们啊,赏!” “师父何不等等我,一起赏了?” 话音未落,四个小家伙齐刷刷从中间分开,让出一个捧着个木盆的男孩子来,正是韩久久唯一收下的弟子,小家俊! 此时他一脸严肃的捧着水盆进来,放在阿藤阿草搬来的架子上,阿瑾阿莨则不知何时拿着各种洗漱用品站在一边,小家伙抬头,十万分认真的对还坐在床边的韩久久道: “师父,今日弟子服侍您洗漱,送您出阁。” 他们年纪小,但也知道是谁给予了他们今日的安定生活,虽然他们还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却可以做一点点力所能及的小事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韩久久心中暖意顿生,但眼角却被生生逼出了涩意:这帮小家伙…… 狠狠的眨巴了眼睛,将些许的失态收回,一个不落的捏着五个粉团儿似的小人,在他们口齿不清的挣扎声中哈哈笑道:“坏小子们,我又不是远嫁,搞这么些是想多讨点赏钱不成?!” 笑闹着好歹是洗漱完毕,稍稍吃了点东西,便有真正负责梳妆的青龙阿黛入场,点绛唇,梳墨发,挽宫花,着大妆,层层嫁衣如火,描金画凤,更有神纹玄奥,点缀天地玄黄,逶迤端方。 “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阿黛夫人的声音温柔婉转,齐身的装备穿毕,又拿起梳子轻轻梳理那身后披散的一头乌发,黄杨的木梳细腻,穿梭在星瀑般的黑发中,几乎没有一丝阻力般便梳到了发尾,带着一位母亲最真挚的祝福。 “阿黛夫人,谢谢你。” 韩久久看着镜中美得不似人间的女子,轻轻地挽了她搭在肩头的手臂,真心实意的道谢。 韩久久这个身份在世间无有亲友长辈,于社稷源明的这边的宾客倒不是什么问题,但是朝着外边的村民可就解释不清了,青麟妖君与阿黛夫人肯伸出援助之手再好不过。 “谢什么,做一位正神的长辈,我们还占了便宜呢!”他们夫妻都还只是妖神呢,差着一个等级。 阿黛夫人的声音温温柔柔,带着一种婉转的笑意,最后对着镜子正了正钗环,扶着韩久久的肩头对着梳妆镜道:“神仙逍遥,结成伴侣原也没有那么些规矩,如今倒多随了人间标准。” 也不只是感慨还是叹息:“也好,反正你们还有人间俗客,这一嫁,可就是别家人了。” 韩久久笑:“您怎么也这么说,他还要当永山从土地呢,待会也还要我盛着銮驾接他回来成礼,不管是药庐还是神府都是我的地盘,怎不说是我娶了个夫郎!” 阿黛夫人嗤嗤揶揄:“知不知羞,你自个跟你家夫郎说去,看看是哪个娶哪个,就当着满堂来宾,瞧你舍不舍得?” 说着,又拿了朵金花在她头上比划,似乎还想再往上加,急的韩久久连忙伸手挡住:“好嫂嫂,别戴了,头顶重个十来斤,我可受不住这磋磨!” “就你娇贵,都是上好的首饰,多少神料才雕琢出来的,蕴养一下都能当法宝使,怎么会重!”念叨完了又四下看看,实在是没什么地方能够改进了,方才满意道: “我们可是弄好了,也不知道男方准备得怎么样,婚礼、昏礼,而今刚过晌午,今日且有得闹腾呢。” 韩久久:“他们也差不多了,基地不比村里,反倒是便宜许多,到时候领着兄弟们一起过来热闹便是,村里的流水席都撒开了,九妹的父母在帮忙主持,要一直摆到晚上灯笼摆起。” 整个婚礼现场都在她的领域范围,神念扫一眼便知道除了何事,“倒是妖路可开了?到时候铺上十万里彩霞,虹桥架起,銮轿就能起驾了,动静颇大,倒不好在人间显现——” “有夫君在,妖路开阖不是一念之间,且安心吧……” 一边闲聊,一边遥控指挥着整场婚礼的秩序,终于,时间走到了下午六点,一声钟磬,拉开了锣鼓的序幕,长长的号角吹响,带着一种宏大的肃穆—— 蓦然间,微风乍起,粉色的花瓣随风纷纷扬扬的洒下,像极了春日的桃花雨,同一时间,清脆悦耳的童声伴着悠扬长笛取代了其它声响: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钟鼓渐响,合着童声长笛,营造着一种欢乐温馨欣欣向荣的气氛,歌声重复三次,合着叠韵,达至九声,鼓磬渐高,合着一队穿着粉色衣装的少年走自中场,攀至□□! “新郎来啦!!” 一声轰鸣,将众人的视线从漫天粉瓣、遍地华歌拉到那一队擎马抬轿,徐徐从拐弯处露出头角的队伍来。 “哦哦,新郎好帅啊!” “这一身衣服牛了!” “好多帅哥来迎亲啊,待会要是请不出新娘子是要抢亲吗?” “哈哈哈……” 看着一身大红喜服的身姿挺拔的新浪,众人忍不住揶揄道,乔时罕见的勾着唇角一路抱拳行礼行到房门前,却被小九妹领着刚才唱诗的小伙伴们堵了个严严实实,一边伸手要彩礼,一边齐声念道: “玉漏涓涓银汉清,鹊桥新架路初成。 催妆既要裁篇咏,凤吹鸾歌早会迎 ——做过催妆诗,才让见久久姐哩!” “嘿嘿,小家伙们!” 乔时早有准备,一挥手,身后穿上儒装也不像读书人的特战队员们嘿嘿笑着,如狼似虎的扑向一群小娃娃,先塞上一袋喜糖,便在他们哇哇的抗议声中一人抗走两个,将道路彻底清了出来! 理理衣裳,乔时一身红色深衣大氅,威严端方,踱着步子,像将军多过文士,一步一步的向紧闭着房门的小屋行去,边走边念: “传闻烛下调红粉, 明镜台前别作春。 不须满面浑妆却, 留着双眉待画人。” 便是盯着紧闭的房门,目光也是温柔缠蜷的,但是门中毫无反应—— “哈哈哈,不成不成,再来一首!!!” 被抓在一旁的小家伙们嘻嘻哈哈的幸灾乐祸,他们可是被吩咐好好为难一下新郎的,如今被抓到一旁,心里的气儿还没顺呢,就算有喜糖也不成! 乔时微微挑了挑眉毛,看着一众围观看好戏的人群,丝毫没有被为难道的表情,催妆诗,他可是准备了好几首。 开口便道:“昔年将去玉京游,第一仙人许状头。今日幸为秦晋会,早教鸾凤下妆楼。” 房门:“……” 于是第三首、第四首、第五首……一连做了差不多十首,眼见得存稿就将告罄,房门依旧动静全无,便是以乔时的镇定都忍不住一脑门汗珠了:妈蛋,他当初是怎么脑袋一抽答应来个中式婚礼的?为什么媳妇都不理我!!QAQ 就在第十一首诗念到一半,他脸色都有点白了的时候,“吱呀”一声轻响,两男两女四个颜色鲜亮的童儿便嘻嘻哈哈推开了房门,叉腰笑道:“我们家的姑奶奶可不是好娶的,将来可不许欺负她!” “哈哈哈,说得对!” “小娃子嘴巴厉害,我们支持你!” “哈哈哈,我都看见新郎脑袋冒烟了,这媳妇娶回去可得好好供着!” 一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起哄道,善意的揶揄也让乔时苦笑着反驳不得,只得向着四周团团行李,表示绝不敢忘记大家伙的吩咐。 “呀,新娘子出来了!!!” 又是一声炸喝,乔时抬头望去,便见一位身穿啫红色大袖衫的年轻妇人,轻轻牵着一位以白色羽扇遮面的袅娜身影,缓步从室内走出。 长长的裙摆如火,擎在四个小童的手里,高高站在阁楼之上,印着满天红霞,美得触目惊心! “久久……” 他轻笑,伸出手,接过阿黛夫人叠声祝福语中交托过来的玉手,十指相扣,轻声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羽扇后,属于韩久久的清灵声音接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第99章 全剧终 韩久久的婚礼,并没有太过严格地遵守古法礼序,神仙逍遥,除了天道之外,又有什么框架能够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被束缚?不过随心、随性、随势而已。乐文小说网值得您收藏 WwW。LWXS520。COM 所以婚礼的整场秩序,是先在药庐摆一场,宴乐歌舞款待“送亲”的俗世客人;接了新娘子后,銮轿摆起,从妖路浩荡而回,在社稷源明招待前来观礼的六道中人。 同一场婚礼,两边宴会,虽是一前一后,务必不能使任何一方感到怠慢,极大地耗费了韩久久的心思。 大半个太阳被西山吞没,天际黯淡下来,但满天的云彩霞却愈加绚烂开来——层层叠叠的,宛若真个有人将天机云锦铺满了天空,映照得整座河山都仿佛染上了柔和的绚暖色彩,青山环绕的永山村,美得犹如童话之城! “好日子啊,好彩头!” 有村中的老人抚掌赞叹,笑眯眯的喝掉一盅酒,听着“起轿——”的悠然长调,抹抹眼角,高兴得如同嫁掉了自己的儿孙。 “久久姐!” 小九妹领着伙伴们追着轿子齐声大叫: “一定要幸福啊!!!” 乔时挥了挥手,大波大波的喜糖硬币被抛洒着落日后方的人群中,一群早得了吩咐的伴郎们可劲的往小孩子那波人群里扔,欢乐的哄抢声一浪高过一浪,才算是堵住了这群人小鬼大的小家伙们。 不知是哪里来的花瓣仿佛无穷无尽,但抬着轿子的八个大汉恍若无觉般的稳稳前行,四周迷雾升起,含着隐隐金丝,花飞其中,逶迤的仪仗变换,显露出仙家风华—— 神文镌刻的天命神牌掌起,辉耀十万里山河,威严浩荡,大红的罗伞丝绸飘荡,戈氅、戟氅、仪锽氅、吾杖、仪刀、班剑、青方伞、红绣圆伞、绣方扇、红花圆扇、青绣圆扇、还有各色香炉壶嘴喷吐香烟袅袅,数十盏宫灯飞檐叠嶂,精致可巧,五色的星光从里边飘荡出来,犹如流动的星河一般,穿梭在队伍之间,指引前路。 还有舞动的仙姬罗衫飞扬,赤足踏在五色星光交织的道路上,边走边唱,合着丝竹、锣鼓、笙箫奏着的华美乐章,歌声尤让天地为之久昂扬…… 韩久久端坐在不知何时已经换做主体为红黄色雕饰的高大殿辇中,圆琼为顶,方辂为座,殿辇极为高大,以八方云柱为撑,并不设有殿墙,用镂金垂云金纱为幕帷,前设珠帘,饰以碧玉、饰以宝珍、饰以神纹……煌煌乎宝气氤氲,行走间飘然若仙。 飘荡的帷幕间,一抹端庄跪坐的人影隐约可见,大红的嫁衣耀眼,勾人心弦! “进妖路了吧。” 殿辇中跪坐的佳人轻轻侧首,头顶的钗环微颤,红唇嫣然,美得惊心动魄! “妖君大叔说已经打开了入口,前边的仪仗应该已经进了——” 陪伴着跪坐在一边的小男孩捏着一颗拇指大的通讯珠,刚刚得到了消息,不过涨红着小脸不敢看他师父,垂着脑袋将视线拴在那把被她置于膝前的白色羽扇上,简洁的复述。 啊啊啊,穿上嫁衣的师父好漂亮!眼睛都快被亮瞎了!!! “啧!”韩久久伸出指甲戳了戳某小盆友的脑门,一脸揶揄的取笑:“毛都还没长齐,倒是先学会害羞了!” “噗噗——” 身后分两列跪坐的花童四小毫不留情的嘲笑,换来小家伙炸毛一般的反击。 韩久久乐得让他们自在玩闹去,轻轻一侧首,便透过珠帘看见在众多傧相的簇拥下,骑着装点喜庆的龙头异兽的乔时,朱红大氅的撑起他笔挺的身姿,她亲手设计的婚服戴冠配剑,威严俊俏,此时正走在她的侧前方,陪伴着,守护着,她的一生一世。 嗯,很长很远的一生一世。 正想着,前方龙头兽上的男人仿若有觉的回过头来,隔着一道珠帘,四目相对,忍不住让人羞红了脸…… 十里红妆鱼龙灯,长长的仪仗排空御云从虚空的路径浩荡而回,往日宁静祥和的社稷源明已是灯火辉煌“人”声鼎沸,无数认识、或者不认识的六道仙鬼精怪道贺,凭空再多出几分喜气来! 【一拜天地谢洪恩——!】 【二拜仙帝尽职忠——!】 【二拜高堂抚育情——!】 【夫妻对拜,敬如宾啊!】 池中殿的广场之上,香案点起,新人在司仪的唱喝下一一行礼不迭,对天以敬,对职以忠,对长辈以礼,对夫妻以情,在满神府同道的见证下,执手相握,郑重许下婚姻的诺言: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善!】 天穹之下道音隆起,金色光芒凝柱,刺破天穹降临,将独立于台阶之上的两人全然笼罩在内—— 【一地神明,阴阳二化,尔结同心,共分尊荣,此敕,莫失莫忘!】 韩久久与乔时:“谨遵敕令!” 话音刚落,韩久久一步向前,如瀑的黑发乍起,凤冠钗环微鸣,有一粒小小的闪耀着金光的玉色晶核从她额前显现,韩久久微闭着双眸,喝令一声:“破!” 乔时胸前的青蓝色小珠发出玉碎般的脆响,“轰”的一声,如海的金色功德瞬间将高台淹没,甚至是荷叶摇摆莲池,眼看着就要漫上观礼的岸边,“”人群哗然间,又听得一声清斥: “于天得道,功德相引,收!” 玉指并剑放于眉间,对着自己的神晶猛然一划:“阴阳二化,共分尊荣——去!” “砰——” 犹如银瓶乍裂,又似雏凤新啼,额前的玉色神晶在这一划之下轻易的分为两半,星星点点银雾散发,那是最精纯的神息。 “哼……” 将神道根基硬生生从体内分出一半,韩久久的气息顿时衰弱下来,但是还不等围观的群众反应过来,那一分为二的神晶便裹挟着如渊似海的金色功德,像两个漩涡一样,将其疯狂吸纳一光! “神晶重塑,道则两分!” 又是一声敕令,本是破碎的两半晶体应声而变,滴溜溜化成两枚规则的金玉交杂的全新存在,在韩久久喜悦的目光中,一分为二,各自降临在两人的额前。 接着,虚空中的隆隆道音接道: 【敕令,永山土地二神归位!】 随着声音落下,始终将二人环绕的莫名伟力一动,那两枚全新的神道根基注入他们的身体,一时之间,天鸣仙乐,地涌金莲,七色虹桥倒悬,满园鲜花飞舞,无名道韵纵横场中,韩久久因神晶两分而衰弱下来的气息,便在这样的情况下蹭蹭蹭的又涨了回去! 甚至在与被神光包裹洗礼的乔时两相呼应的新奇感受中,超越了原先的境界,竟是只离九品神位还差上一些而已了!而且,便是观礼的存在都不由大喜,默默收下了天道封禅留下的余波馈赠,当场便有一些人触摸到了平日里怎么也无法感应的瓶颈…… “老树妖,收获如何?”封禅之后的庆贺自然是隆重而欢乐,场中言笑无忌,也自然有平时关系不错的四相互打听着各自的收获。 “难得一见的天道封禅,难得一见的道则显悟,你说收获如何?” 曾经跟韩久久有过战友交情的柳树精端着酒水,笑眼咪咪的反问道,指着在主位上频频敬酒,组织宴会秩序的新婚二人:“二位神尊仁厚,邀我等前来观礼,实是送机缘与我们,可笑一些顽固不化之辈,疑心这个疑心那个,白白丢了机缘,可看他们日后怎么后悔。” 身旁的野猪大将一樽酒下去,笑的极为畅快,道:“是该好好看看他们什么脸色,不愿与我等屈膝神族脚下?嘿,只怕还轮不到他们上前哩——你瞧瞧,有好些以前从不见名望的高手都出山了,老猪我白活千年,都没几个认识!” 这边酒桌上闲篇,那边被野猪将军斜眼示意的几位“高手”也四下落座,白衣长袍的俊美男子手捏一盏薄壁如纸的酒杯,周身除把折扇外不余一物,唇红如丹面如雪,一颗泪痣点在狭长的凤眸之下,却奇异丝毫不显女气,倒是更衬得精致风流起来,抬着酒杯冲身前规规矩矩端坐的一位少年郎,笑道: “怎么,这么好的酒水都挑不起你的兴趣?” 少年郎窘迫得恨不得将头塞进裤裆里,苦着脸轻声道:“爷爷,别闹,我可不想顶着这张脸被人发现……” 白衣男子凤眼轻挑,配着眼下的那颗泪痣,显出十分的艳丽风情出来,嗤笑道:“这张脸怎么了,我可是辛辛苦苦才给你重塑的真身,你有意见,嗯?” 那声“嗯~”字九曲十八弯,威胁的意思显而易见——果然少年郎招架不住,苦着脸求情:“孙儿不敢!” “不敢……那就是真的有咯,老、太、公。” “爷爷!!!” “哈哈哈哈……” 另一边,将招待客人的事情完全丢给行礼完毕的新婚夫妇二人,一代妖君妖后便愉快的放了所有人鸽子,机会难得,便跑到永山村看儿子去了—— “这已经两个月了吧,身体健壮,没有任何疾病!!!夫君,这是我们家孩儿?”伸出玉手轻柔得不能再轻柔的触碰,那系着红绳的,藕节状的小胳膊小腿蹬得有力无比,阿黛夫人颤抖着喜极而泣。 青麟妖君蒋夫人抱在怀里,轻声安慰:“当然,阿黛,这是你努力了两百年才盼来的结果不是吗。” “夫君,我好怕这是一场梦!” “那我们就永远守着这梦,再也不醒来了好吗……” 社稷源明,一个角落的花厅里,斗战压低了嗓门的声音依旧粗狂,望着被白一与乌三一押在中间的一个带着手铐脚镣的老妇,埋怨道:“怎么这么晚才来,晚宴都完结了好吗,我家主人本想着给大弟子一份惊喜的呢,还不快把镣铐去了,难懂让她这样见孙子吗!” 白一为难道:“我们这可是偷渡啊,当然得小心些!这镣铐可是定魂的东西,解开了,她一介凡人,怎么受得住神光照耀?” 斗战利索的吐出一颗珠子,道:“给她带身上就好了,我知你们为难,放心,不会耽搁很久的,要真被发现了,你们就把我家主人的条子拿出来,横竖怪不到你们头上去。” “我们怎是怕这些……”两位拘魂使道,也是抬手便解开了束缚,才要分说时,一声“奶奶!!!” 小家俊含悲带喜的声音忽然传来,众人回头一望,便见一个身穿大红袍服,晶莹粉透得如同菩萨座下童子般的小孩在门口怔愣了半晌,在老人家一声含泪的“俊儿!”的呼唤声中,像颗小炮弹一般飞扑而来: “奶奶,我好想你!!!” 社稷源明,内屋。 “这下才算是圆满了……” 韩久久玉指一划,关掉了水镜中的影像,懒懒的伸了个懒腰,靠在摆着大红囍字的被褥上,此时她已经梳洗换了下沉重的头面衣装,曲线伸展,更显得妖娆异常! 同样是刚从浴室中出来的乔时眼色顿时一暗,轻轻来到她身边,附身吻了吻她的耳垂,两只手将人圈禁在自己的身体范围之内,压抑了**的声音低沉:“可算是熬到了今天,你说要怎么补偿我呢,媳妇?” 甫一见他过来就知道没好事的韩久久脸色绯红,努力昂着身子避开他的靠近,一边还死撑着嘴硬道:“明明是你迫不及待,还想让我怎么样……唔,想怎么样,就怎样咯……” 乔时眸中的星点火苗,顿时被这句貌似鼓励的话浇得“蹭”的一声变成滔天大火,燃烧了所有的理智! “这可是你说的!” 一扑,拉灯,被翻红浪…… 全剧终~~~~~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这才叫做清水文哈哈哈哈哈哈~~~~~ 快点恭喜我完结!!!! 本书由(herethere)为您整理制作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