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凝涉)为您整理制作 =================== 军户家的小娇妻 作者:望江影 文案 冯贞一穿越,就成了边城军户家的新媳妇。 做了军户,爹从军、儿从军、子子孙孙都得从军。冯贞最倒霉,嫁的男人正是家里送出去从军的粗汉子。 为了不让自己以后的儿子孙子继续做军户,冯贞只能想方设法的让自己的男人升职加薪……做将军。 内容标签:种田文 铁汉柔情 穿越时空 励志人生 主角:冯贞萧山 ┃ 配角:萧家众人,分家众人,路人甲乙丙丁 ┃ 其它:军户,种田,发家致富 =================== ☆、第1章 娇女定亲 忙活了一上午,终于找了一篮子野菜。冯贞也不敢在外面多待,赶紧提着篮子匆匆忙忙的往家里走。 这里是大棠的边城,并不是很太平。平日里山北那边总有一些蛮子摸过来打谷草。虽然听说这阵子还比较太平,可冯贞不想冒险。要知道,这会子那些蛮子还没怎么开化,见人就抢的。 冯贞一路走的很快,才到了村口,就见着自家六岁的小弟冯瑞正迈着小短腿急急忙忙的往她这里跑来。 “姐,你快跑,那萧家真的来人了。” 冯贞一愣,“什么萧家?” “哎呀,就是要把你抢去做媳妇,你不乐意去的那个萧家。王媒婆领着他们家的人上门了。”小冯瑞急的满头大汗,头上的童子髻都跑的散了开来。 冯贞被他这小模样给萌翻了,笑着过去给他整理头发。 “姐,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啊,你之前不是一听萧家就要跑吗?”小冯瑞皱着眉头。冯贞笑道,“怕什么,嫁就嫁呗。” 宁愿死也不想嫁入萧家的是以前的冯贞儿,而不是现在的冯贞。 在现在的冯贞眼里,什么都比死了好。萧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可好歹是清白人家,总比嫁过去给人家做小妾的强。反正前世作为孤儿,什么苦都吃过了,这辈子也不怕从头再来。 而且现在嫁不嫁也不是她能左右的事情了。这个封建社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是从比命还重要的东西。要是能悔婚,原主冯贞儿也不会上吊自杀了,更不会便宜了自己这一缕异世孤魂。而且冯贞向来看得清自己的形式,现在自己这个身份虽然是秀才家的女儿,可是自己秀才爹连年考不中,如今病的起不了床,家里娘弱弟幼,好人家也不会娶她。 什么,穿越女都会遇上骑白马的王子?洗洗睡吧! 现代社会都极少有不讲究门第,愿意娶灰姑娘的富二代,你还想着在这古代社会找个不讲究你门第,只喜欢你这个人的男人? 当然,原主冯贞儿长的很美,要是给人家当小妾也不是不行。不过冯贞是绝对不会考虑的。这个时代,妾不会扶正,一日为妾,终身为妾,以后的儿子女儿都是家里的半个奴才。与其过这样的日子,冯贞觉得还不如培养自己未来的丈夫,以后奔个好前程的。反正寒门出身的高官也不是没有。实在不行,做个足衣足食的富家翁也不是不可能。 这个时代虽然阶级明显,可是某些方面,比起自己所熟悉的那个社会还是公平一些的。 打定了注意出阁的冯贞,自然也不会管她是萧家还是王家的,反正知道,是个清白人家,对方不缺胳膊少腿就行了。好歹自己亲爹妈没卖女求荣的让她去给人家做小妾呢。这么想想,倒是还能聊表安慰了。 冯贞姐弟两走到自家院子不远,便见着自家院子里已经坐着好些人了。都是一些女人,有村里来看热闹的,也有几个不熟悉的。 其中一个穿着花褂子,脸上化着喜庆浓妆的女子看到她了,笑嘻嘻的站了起来,“哟,是冯大姑娘回来了,瞧瞧这一大早的还去外面挖野菜呢,这可真是勤快啊。”冯贞看着人,一下子认出,这是来了几次冯家的王媒婆。 一个穿着朴素青衣,面容温婉的中年女人也站了起来,这人正是冯贞的母亲冯李氏。 冯李氏勉强笑道,“贞儿快把东西放下,过来见见几位婶娘伯母。” 冯贞应了一声,将篮子放到一边的木桌上,就手握着手,低眉顺眼的走了过来。 那几个不认识的妇人仔细打量了她,然后笑着点头。 其中老妇人更是用手比划了一下她屁股的大小。满意的笑了笑。 冯贞无语,她这身子虽然瘦弱,可是该凸的凸,该翘的翘。这妇人之所以比划,自然不是觉得美,而是觉得她能生。 冯李氏到底是看不过去自己闺女被这么糟践,脸色不愉道,“贞儿先去忙去吧,这里不用你招呼了。” 冯贞如蒙大赦,对着几位长辈抿嘴柔顺的笑了笑,就转身往屋里钻了。 等冯贞走了,冯李氏才道,“孩子也见到了,这日子选什么时候?” 问完这话,冯李氏心里就觉得心酸。如果不是自家男人身体实在撑不住了,她也不会这么急着嫁女儿了,没得让人看轻了自家闺女了。 王媒婆笑了笑,看着刚刚那个比划冯贞屁股大小的中年妇人,“老嫂子,你看着是个什么意思?” 这中年妇人,正是萧家的老母萧吴氏。 萧吴氏抬了抬下巴,“这看着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干活怎么样。而且这聘礼还是太高了。” 冯李氏一听后面那句话,顿时变了脸色,赶紧给王媒婆使了个眼色。 王媒婆受意,点了点头,就朝着萧吴氏道,“哎哟老姐姐,你这话所的可真是谦虚了,谁不直到你们家萧山那可是将军的亲兵,这饷银可不少呢。还在乎这点子聘礼?我看要是他看着冯大姑娘这模样,多少银子都舍得的。” 萧吴氏一张国字脸顿时拉长了,“有没有银子,这是萧家的事情,可这聘礼,十里八村的,也没有开这么多的。” 说来说去,也就是舍不得那点子银子罢了。 旁边坐着的看热闹的村民都有些无语了。说起来,这桩婚事,还是萧家占了便宜。冯大姑娘这模样俊俏,方圆百里那也是出挑的美人了。萧家是好,可再好那也是个军户。什么是军户,老子从军,儿子从军,子子孙孙都从军。冯大姑娘相的这个正是萧家现在从军的老大萧山。这边城兵荒马乱的,谁说得准什么时候就做寡妇了。即便不做寡妇,以后儿子长大了,那也得忍受老来丧子之痛的。要是萧山好找媳妇,还能拖到二十三了还打着光棍? 说起来冯家要不是因着冯秀才病了,可真是看不上萧家这样的人家的。 王媒婆自然也这么想,不过她毕竟是萧家这边请的媒婆,即便觉得这主顾太小气了,也不得不从中说和,把这一桩婚事给说成了。冯李氏要这聘礼做救命钱,自然是不会松口的,这还得看萧家这边了。 便笑道,“我的老姐姐啊,这聘礼是死的,人是活的啊。聘礼是高,可你看看咱这大姑娘的模样,十里八村你也找不着第二个啊?再看看那身板,嫁过去了,没准你明年就能抱上大孙子了。你不是一直念叨着,想让你们家萧山给你添个孙子吗,这多好的机会啊。下次再找,可找不着这么合适的了。” 不得不说,这王媒婆算是知道这萧吴氏的软肋了。萧吴氏最怕什么,最怕的就是萧山没有后。萧山有没有后那也是其次的,可萧山没后了,不得让她另外两个儿子去顶替萧山的位置吗?儿子顶替了,还得孙子继续接着了。 一想到这可能,萧吴氏顿时不淡定了,脸上有些松动起来。 王媒婆一看,知道有戏,赶紧添油加火的,“老姐姐,赶紧娶媳妇,明年抱孙子。这可是大事啊。” 萧家旁边几个长辈也偷偷的拉着萧吴氏。 没法,大伙都怕。这军户除非死绝了,要不然,萧吴氏一家子顶了之后,旁支亲戚,只要是姓萧的,那都得往上顶着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萧吴氏想了片刻,终于咬了咬牙,“行,那咱赶紧定日子吧,萧山过阵子也该回来了,正好趁着得空把这事情给办了。 冯李氏听了心里一松,鼻尖却有些泛酸。 王媒婆倒是乐呵呵的笑道,巴掌一拍,“好嘞,这可又成了一桩天造地设的好姻缘了。萧王两家结两姓之好,以后就是亲家了。” 旁边的人自然也跟着连连附和道喜。 萧吴氏和冯李氏却都笑的十分勉强。 冯贞在屋里听着动静,知道这婚事,算是成了。 冯秀才满脸发青的躺在床上,听着这动静,问道,“贞儿,外面干什么呢?” “不知道呢,爹。”冯贞给冯秀才擦了脸,也不敢把事情告诉冯秀才。 她知道,自己现在这位爹是个性子执拗的,带着读书人的迂腐劲儿,瞧不上武人,更不想让自己的闺女因着自己就嫁入军户家。 冯秀才一直以来的打算就是给自己闺女找个秀才。 冯贞儿也是这么想的,可冯贞不想。找秀才又怎么样,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家里条件好的秀才看不中她的门第,条件差的,还得她伺候。她可不想一辈子给人做牛做马的,看不到头。 冯贞倒是宁愿找萧山这样的武人,虽然不识大字,可是好歹力气大,而且每个月都有饷银,家里还有军田种。至少能让她看到活下去的希望。 过了一会儿,院子外面终于散去。 冯李氏进了屋里,看冯秀才已经睡着了,她擦了擦泪,拉着冯贞出了屋子,母女两人去了厨房里。 往矮凳子上一坐,冯李氏就拉着冯贞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贞儿,娘知道你不乐意,可娘也是没法子了。你爹这病再不看大夫,也不知道能熬到什么时候。你还没出阁,你弟弟也小,咱族里也没人帮衬,要是没了你爹这个顶梁柱,这一家子还怎么过日子啊。萧家虽然不好,可好歹是个清白人家,嫁过去了你是做嫂子的,也没人为难你。你就,你就答应了吧。” 说到这里,冯李氏已经泣不成声。冯李氏心里也难受。她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从小把闺女当做儿子一样教养,读书识字,就是为了让她以后也找个有功名的丈夫。谁想得到这造化弄人,赶着闺女要出阁的年纪了,自家男人这就一病不起了。 让自家闺女嫁给萧家那样的人家,她心里也十分的难过。 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男人要是这一病走了,她守寡不说,闺女也得继续守孝三年,到时候再嫁人也成了老姑娘,说不到好婆家了。 冯贞虽然没想到这么多,可她知道冯李氏的难处。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结果。 这么仓促间,确实也找不到更好的人家了。 她伸手给冯李氏擦了擦眼泪,“娘,你别哭了,我嫁。” ☆、第2章 冯贞盼嫁 婚事说定,后面定日子下聘也开始进行了。 虽然为了不让冯秀才受刺激,冯李氏和冯贞都不打算和冯秀才说,不过冯瑞这熊孩子不知道事情,愣是跑去把自家姐姐要出阁的事情给冯秀才说了。 冯秀才一听闺女要嫁人,这大的事情自己竟然还不清楚,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 冯李氏急的不得了,赶紧找了村里的行脚大夫过来诊治。 “马大夫,我们家男人当家的怎么样了?”冯李氏一双眼睛红的像核桃。 瘦瘦的白胡子大夫站了起来,摇着头道,“不大好,本来身体就差,现在又急火攻心了,我是没法子了,还是得尽快的送到宿州城去看看去。” 一听这话,冯李氏顿时急的眼泪直流。冯贞知道这会子靠不住冯李氏了,只能自己招呼马大夫开了药,付了几文钱的诊费,送了马大夫出门。 回到屋子里,冯李氏正坐在床边直抹泪,冯瑞跪在冯秀才的床前,吓得身子发抖。 冯贞走过去拉起冯瑞,领着他去了堂屋里。 “你可知道错了?” 冯瑞瑟瑟的点头,又摇了摇头。 冯贞皱眉,“怎么又点头又摇头?” “爹说过,做人要诚实,我不能瞒着爹。而且我也不想姐姐嫁到萧家去。他们都说萧家不好,姐姐去了以后肯定要守寡。” 冯瑞年纪虽然小,但是从小念书识字,加上平日里冯秀才给他讲了许多人情世故,所以比同龄的孩子要成熟一些。虽然不知道守寡是个什么东西,但是一听大伙那不怀好意的嘲笑,他就知道,这不是好事。 冯贞上辈子是个孤儿,别说兄弟了,连爹妈都没有。这会子看着小冯瑞这样的为她着想,不禁心里一酸,将他搂在怀里。 冯瑞脸红的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只能让冯贞抱在怀里。过了好一会儿,冯贞松开他的时候,他已经是满脸通红了。 冯贞看着他这一副小书呆子的模样,心里早就笑开了,脸上却装作严肃道,“做人虽然要诚实,可是你也知道,爹现在的身体不好,不能听到不好的消息,你不该和爹说的。忠孝仁义礼智信,孝可是在第二位呢。你首先要孝顺爹,其次才能想其他的。” 冯瑞懵懂的点了点头。又道,“可是姐,我不想你去萧家,不想你去吃苦。他们说贼配军都很坏。” 听到冯瑞这样说,冯贞严肃起来,“瑞儿,你怎么能这么说。别人不知道,咱们作为边民难道也不知道吗?这里每年都有那么多蛮子来祸害咱们,要不是有这些军人保护咱们,咱们还能过这太平日子吗?他们都是保家卫国的英雄,是值得我们尊敬的,咱们不能瞧不起人,知道吗?” 冯瑞一听,羞愧的低下头,“我知道了。” 看着冯瑞这懂事的模样,冯贞心里一软,低着头摸了摸他的发顶,“瑞儿,姐姐知道你是担心姐姐过不了好日子。可是我现在是自愿嫁过去的。” “怎么会……”冯瑞不信的抬头看她,“你之前还不想活了。” 冯贞笑了笑,“那是之前我太糊涂了,现在想明白了。你想啊,那萧山虽然是个军人,可朝廷发的军饷多啊,去了萧家,姐姐就可以买布做新衣服了。听说他们家有银子,顿顿吃肉呢。能穿新衣服,能吃肉,这日子还不好吗?” 冯瑞听的目瞪口呆,迟疑道,“真的?” 冯贞见状轻笑,这个时代,能吃饱穿暖,就是最好的日子了。在冯瑞这样的小孩子眼里,能穿上新衣服,顿顿吃肉,那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 她点头,“当然是真的,你没看着,今天来咱们家的那个萧家婶子,长的那么胖,就是肉吃多了。” 冯瑞一听,想了一下今天看到的萧家婶子,那腰还真是粗,再想想自家娘和姐姐这瘦瘦的,还真是这么回事。 “姐,那你就嫁人吧,去他们家吃肉,穿新衣服。”冯瑞很是郑重道。 冯贞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蛋,“放心,姐姐以后吃肉,肯定少不了你的。我要把瑞儿养成个下胖子。瑞儿要好好念书,以后会有出息的。” 虽然自己要嫁给军人,可冯贞还是不想让瑞儿走上从军这条路。 这个时代,不从军就只能从文了。 想想自家老爹冯秀才现在这个境况,冯贞心里又开始担心了。 以后,真的能过上自己所想的那样的日子吗?看起来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啊。 冯秀才晚上才醒过来。 看着冯李氏在床边坐着,又开始发脾气了。 冯秀才的脾气一直很好,可自从生病之后,脾气就变的古怪了,有些像孩子一样的。这次冯李氏瞒着他给女儿定亲的事情,让他觉得很不受尊重。这若是在他身体康健的时候,绝对是要休妻的。 冯李氏也知道自己一时糊涂犯了大错,这会子也任由着冯秀才发火,自己在边上好言认错。 冯贞端着一碗卖粥从外面进来,看着境况,赶紧把碗筷放到了桌上,跑过去坐在床边安抚冯秀才,“爹,你可别发脾气了,要不然又晕过去了。” 冯秀才看着冯贞,一双眼睛流出老泪,“我的儿啊,爹没用,让这个妇人给害了你了。” 冯李氏在边上听着,也跟着流泪,心里又是后悔,又是委屈的。 嘴里吱吱呜呜的,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事情说来说去,她确实是有错的。对不起丈夫也对不起女儿。 冯贞见着这两人都哭,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顿时头疼的不得了。赶紧耐着性子哄着冯秀才,“爹,这事情不怪娘,你之前一直病着,娘想找你商量,可也找不到机会啊。而且这婚事一直没定,今天晌午才定下来的,这不下午瑞儿就给你说了吗?” 冯秀才一听自己闺女这么解释,心情果然好了一些,瞪了眼冯李氏,又道,“可怎么给你找了个军户人家,咱们家好歹也是书香人家,你祖爷爷也是中过举人的。” 这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冯贞抚了抚额头,干巴巴的笑了笑,“爹,咱是书香人家不假,可咱家这是在边城啊,这里能找着几家读书人家啊。这门当户对的不好找。再说了,这萧家虽然是军户人家,可是家境很是不错,听说住的也是大瓦房呢,女儿嫁过去了也不吃苦。再说了,那萧山从了这么多年的军了,这还好好的呢,说不准是个有福气的,以后万一谋个一官半职的,女儿这不也是官太太了吗?” “话虽如此,我这心里还是不甘心啊。”冯秀才长叹一口气。他也知道闺女说的是实情,不说萧山以后会不会谋个一官半职的,可她闺女有一句话说对了,这地儿读书人实在太少了。 边民边民,整天都忙着保命,谁还念着读书识字啊。要不然他开个私塾,也不会没有学生来了。 冯贞看冯秀才已经不像刚刚那样排斥了,知道他心里已经是认可了,只是还有些想不开罢了。便笑着道,“爹放心吧,女儿好歹也是被爹教养的知书达理的,等去了萧家,我就好好的相夫教子,以后萧家郎君有了一官半职的,我还得拉一把咱们家瑞儿呢。” 冯秀才闻言,看向了一边站着的冯瑞。看着他这小身板,一脸的稚嫩,心里不禁悲从中来。 世道如此,他就是再不甘心,也没有办法给女儿找个更好的人家了。 “哎……” 冯李氏听到这声叹息,心里松了老大一口气,忙端着碗筷过去,“相公,我扶你吃点东西吧。” 冯秀才瞪了她一眼,到底也没再发火,坐起来安安静静的喝粥。 山南村是在边境地区,也没有中原那些繁琐的礼节。 到了下聘的日子,萧家人就弄了一只烧鸡过来纳吉下聘。王媒婆作为中间人,笑呵呵的给两边换了八字,定了迎亲的日子。 接下来,冯贞就开始给自己准备嫁妆待嫁了。 日子定在下月初八,没法子,萧山难得从军营回来一次,下次回来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呢,自然是要赶紧的把这亲事给办了,也好安了两家人的心。 冯贞以为自己已经想开了,甭管找个什么样的人都行,可现在日子一定,心里也免不了有些忐忑和期待了。 这萧山是个什么品性的人,长的什么样,会不会是个歪瓜裂枣? ☆、第3章 萧山回归 第3章 宿州城外镇北军军营。 此时正是晌午休息时间。兵士们吃了东西后,便都坐在一处吹牛打屁,说着家常话。不过陷阵营这边的营帐外正是热闹的时候。 其他营里的看着那边热闹,也不敢过去。没法子,不敢过去啊。陷阵营那群人可不简单啊。谁让人家是陷阵营,每次都是冲锋在最前面的,要么就死了,活下来的那都是横的要命的,走出来都带着一股子杀气的。 “铁牛,加牛,把给山子给干趴下。” 陷阵营这边一阵阵的吼着。 他们围成一圈,圈里,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在角斗。 这两人身材差不多,都是牛一般的见状。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缺了一只眼睛。另外一个方方正正的脸,不过脸上却留着一道刀疤。 独眼的大个子咧着嘴笑了笑,“山子,你可小心了。” 萧山呵呵一笑,“那可说不准。”说完一脚往前面一伸,对着对方的脚就是一踢。 “嗯?”铁牛皱眉,“你小子,来这么一招啊,” 说起来,铁牛的力气也不比萧山小,不过他有一点不好,就是身体太胖,有些不灵活。这会子萧山攻击他的下盘,便没法子像之前那么稳如泰山了。 铁牛心一横,干脆就像打仗的时候那样不要命,直接抱着萧山一起往地上一倒。两人同时落地。 “哈哈哈,铁牛,真有你的,什么时候都有咱们陷阵营的精神。”一个铁甲小将走过来鼓掌大笑。 萧山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着铁牛就是一脚,“你个龟儿子,来这一招。” 铁牛哈哈一笑,“反正咱都没讨着好。” 萧山懒得理他,走到一边接过兵士旁边的碗,对着嘴里就咕噜噜的大口喝了起来。 铁甲小将走了过来,“萧山,过几天你就要回去了,听说是家里给说了亲了啊。” 萧山一听,国字脸顿时有些红了,连右脸上的那道刀疤都显得有几分可爱。旁边的陷阵营的兵士们也跟着笑起来。陷阵营的士兵都不大识字,来了信件都是校尉张定楠帮着念的,所以谁家什么大事小事的,都逃不过张校尉的法眼。 萧山摸了摸红红的耳朵,愣愣道,“张校尉,这事情还没谱呢。上次我娘来信,不是说准备相看吗,谁知道能不能成。咱这模样,又是在刀口上过日子的,可不好找媳妇。” “这话说的我可不爱听。”张定南虽然是世家子出身,可跟着这些大兵们待的时间长了,也没那么多规矩,勾着萧山的脖子笑道,“咱虽然是刀口上过日子,可也是保家卫国是不?再说了,咱们粗是粗了,可咱疼媳妇,你们说对不对?” “对!”一群汉子大声附和。 这可说的都是心里话,常年在外的,真是难得讨个媳妇。真要是有了媳妇,给你暖被窝,给你生儿子留后,谁还不当着菩萨供着啊。说句难听的,他们这常年在外的,哪天回去突然多个野种儿子,那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张定南拍拍萧山的肩膀,笑道,“回去拿出咱们陷阵营的本事来,找个好媳妇,明年抱上大小子。到时候我给你们弄酒来庆祝。” 萧山是陷阵营的老人,虽然不够聪明,可是很是勇猛,要是在历练历练,张定南不介意培养一下心腹。不过前提是这萧山以后得活下来,得有进步。当然,这是后话,不过此时作为陷阵营的长官,拉拢一下自己的心腹士兵还是很有必要的。 “哟,山子,张校尉说这话了,你可要加把劲儿了。老子的儿子可都能拿弓射箭了。”徐铁牛一脚提到萧山的屁股上面,一脸得意道。 徐铁牛和萧山一样,都是陷阵营的老人了。作为敢死队一样的陷阵营,能活下来都不容易。所以希望兄弟们都能留下一男半女的传宗接代。特别是萧山还挺年轻的,连个婆娘都没讨过,这死了可太不值得了。 萧山自己却心里有些打鼓,他是个粗人,总觉得自己这条件,肯定讨不找媳妇的。 谁家好姑娘,会嫁给他一个军户啊。 话虽如此,到了假期这日,萧山还是收拾了东西屁颠屁颠的往家里赶路。 虽然爹娘比较疼二弟三弟还有小妹,可他还是惦记家里的。 萧山回到村里,一路上村里人都笑着打招呼,“山子回来娶媳妇的吧,可真是恭喜了。” 萧山一愣,“这媳妇说好了?” 还没来得及问,那人已经笑嘻嘻的走了。 萧山心里这个着急啊,赶紧火急火燎的往家里狂奔。 冯贞自然不知道萧山已经回来了。在待嫁的这段时间,她也没有干坐着,而是请了她娘冯李氏去外面打听了一下山下村萧家的事情。 作为边民,很多人都是从外面迁来的。所以冯贞所在的山南村村民,对于萧家的事情很多都不是很清楚。这次定亲也只不过知道家里的一些外在情况,,但是要知道一些萧家内里的事情,那可就困难了。 冯贞一向都是秉承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想法,即将嫁入萧家,自然也要把自己的婆家给打探清楚了。 冯李氏也不好明着打听,就请了媒人王大娘来家里吃酒,话里话外的问着萧家的事情。 王大娘虽然是个媒人,不过对于冯贞这漂亮姑娘还是很喜欢的,再加上现在婚事已经定了,冯家也不可能退亲了,对于萧家的事情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冯李氏听完后,脸上惨白,心里更是一阵阵的发寒。 之前以为自己闺女嫁过去受委屈,如今看来,前途堪忧啊。 原来这萧山虽然如今已经是个伍长了,但是所在的军营是陷阵营,也是大伙说的前锋营,打起仗来可是跑最前面的。这也就意味着,自己闺女这时时刻刻的都得准备做寡妇了。 另外一方面,萧家的情况也很复杂。 萧家是在十五年前萧家老父萧老叔在边关打仗,因着朝廷对边军分军田和各种优抚政策,所以从关北搬过来的,可没几年萧老叔就因为断了腿而退伍,由着他的大儿子萧山给接替了位置,继续从军。当然也是从大头兵做起了。长子继承父亲的责任,这也无可厚非。 但是,在山下村与萧家人亲近的那些人传出一些谣言,说是萧家从老到小,已经把萧山这长房视为军户绵延下去了。也就是说,萧山在萧家这边的任务就是活着打仗,然后生儿子继续去打仗。以免让其他两房的子弟去从军。 萧老叔和萧吴氏这一招可谓是太过狠心了。虽然军户确实是绵延不绝的,子子孙孙都要去从军,可是萧家这样把萧山一房当做炮灰挡在前头,早早的就把他排除在萧家之外,但是却理所当然的占据他为家族挣来的饷银和作为军户的福利,这事情很让外人不齿。 萧家人自然也不糊涂,知道这事情说出来丢人,所以都把这些黑心思藏在心里,连萧山都不知道。只不过是他的两个妯娌进门后,和别的媳妇说起话来没遮拦的时候,稍微露出的那点子想法罢了。 冯李氏到底是聪明人,听到这些情况之后,就知道,自己闺女嫁到萧家去,那就是去传宗接代的。至于做长房媳妇当家做主什么的,那都别想了。甚至萧山挣回来的东西,以后都不可能拿到手里。萧家人只怕也就是让他们活命罢了。 想到这,冯李氏悲从中来。王大娘见着了,心里倒是不觉得后悔。她做了一辈子的没人,给歪瓜裂枣找个二八年华的漂亮媳妇,这事情没少干过,要是因为这点事情就内疚,那她也趁早不做媒婆这职业了。 况且她今天说出来,也不过是知道,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早点让冯家人看清现实,日后怨恨也不至于太深了。 “小嫂子啊,那萧家再不好,萧山这孩子倒是不错。我看过了,很忠厚老实后生。你闺女嫁过去肯定是享福的,你就放心吧。” 冯李氏也没心情理她了,只在一边抹眼泪。王媒婆讨了个没趣,吃饱喝足了,打了个招呼就往家里去了。 王大娘一走,冯贞就从隔壁屋里出来,“娘,你慌什么,萧家人再厉害,我过门后就是大妇了。且那萧山都从军几年了都没事,可见是个有福气的,你就别伤心了。”冯贞还真不怕未来会被人欺负。她很清楚,她未来的地位是建立在萧山的能力而定的。而现在来看,萧山就算再不受萧家人重视,但是他作为萧家顶梁柱是一个事实。只要她拿下萧山,萧家人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冯李氏满脸婆娑的抬头,看着自家这如花似玉的大闺女,不止没好过,反而更伤心了,搂着冯贞又哭了起来。 不过冯李氏就算再不愿意,这婚事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很快王媒婆再次登门,顺带带来了一个消息,萧山已经回来了,只能在家里待上半个月,萧家的意思是这段时间把亲事办了。 冯李氏便是心里不乐意,也是捏着鼻子应了,强颜欢笑的给自己闺女准备出阁事宜。 另外一边,萧山已经从家人这边确定了自己即将成亲的事情。而且听媒人说,那姑娘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这下子萧山可乐坏了。 从军三年,母猪赛貂蝉啊。更何况是萧山这样的大龄剩男了。所以一向耿直忠厚的萧山心里也不免有些‘歪心思’了。 要不要去看看呢。虽然还有几天就要成亲了,可他第一次发现,时间似乎过的太慢了。 ☆、第4章 夫妻见面 “姐,我看到一个人在我们家外面鬼鬼祟祟的。” 冯瑞从外面跑进屋里,就冲着正在厨房里择菜的冯贞小声打着报告。 冯贞正在为自己的未来谋划,听着这话也没往心里去,“是不是路过咱们家门口。” 现在的人其实还挺朴实的,特别是这山南村都是穷苦人家,很少会有人有心害别人,最多也就是像萧家那样窝里横罢了。 冯瑞摸了摸自己的童子髻,满脸疑惑,“可那个人我不认识啊,不像咱们村的。”这村子不大,人也少,各家各户的谁不认识谁啊?可冯瑞很确定,自己绝对没见过那个大个子。村里但凡是有些力气的,要么就逃走了,要么就参军了,像那样大个子的人,要是见过,他还能不记得? “姐,会不会是蛮子啊?”冯瑞想到这茬,脸都吓白了。 这也不怪冯瑞胆小,作为边民,就要有时时刻刻被蛮子偷袭的觉悟。所以冯瑞虽然才六岁,但是也没少跟着自己爹妈一起逃难,逃到深山里去,等蛮子洗劫一空了跑路了,他们再回来。这也是他为什么瞧不上那些军人的原因,虽然是保家卫国,可也没看着他们怎么保护家卫国啊,蛮子都打到他们家里来了。 冯贞一听,心里也有些担心起来,她还没机会见过真正的蛮子,可是原主记忆力,那蛮子确实是挺可怕的。特别是现在她爹冯秀才卧床不起,逃跑都逃不了。她赶紧擦了擦手站起来,“咱们出去看看去。” “嗯。”冯瑞赶紧埋着小短腿在前面领路。因着害怕,还把自家的擀面棍给捏手里,准备待会要是那人真是贼人,他还能顺道作为一个男人保护自己的姐姐。爹和他说过了,他是家里的顶梁柱,是要保护娘和姐姐的。 冯贞心里更是忐忑。要不是蛮人还好,要真是蛮人了,这事情可不好办。 姐弟两才出了门,果然见着一个人影钻到了门口的大树后面躲着。 “姐,就在树的后面。”冯瑞鼓着腮帮子一脸严肃的指着大树的方向。 冯贞赶紧过去把院门关上,从里面用东西抵着,对着外面道,“树后面是哪位客人?你要是不出来,我可喊人了。” 看到只一个人,冯贞心里就没有刚才那么担心了。甭管是不是贼人,只要对方有什么动作,她就在院子里喊几声,村里人听到了,自然都会过来了。 “别,别喊。”背后传来一阵焦急的声音。声音中气十足,听着很是洪亮。 冯贞踩着凳子趴在院墙上面,“你是谁?” “我,我……我是……我是萧山。”紧张的开始结巴了。 萧山? 冯贞瞪大了眼睛,她正愁着这萧山人品性情怎么样呢,没想到这萧山就自动送上门来了。 大树后面的萧山此时和是后悔不已。 他这两天在家里实在待不住了,帮着家里干完农活后,浑身上下不自在,就自己跑来偷偷的看媳妇了。 在萧山二十多年的生活里,媳妇这种东西是很稀罕的。只能做梦的时候想想,哪里敢真的有这想法啊。所以如今真的找到媳妇了,他这心里就实在按耐不住,想看看自己媳妇长的咋样啊。谁能想到竟然被人发现了。 完了完了,要是让人家觉得自己是个登徒浪子,没准这好好的婚事就泡汤了。 萧山在大树后面懊恼不已,伸手抓头发,平日里的看起来山一样的汉子,此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恨不得打自己几嘴巴。 冯贞却暗喜不已,她之前就盘算着怎么在进了萧家的门后,把萧山给拿下呢。 如今自己送上门来了,她自然也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便伸出一张脸,对着院子外面道,“那你过来干什么?你出来看看,可不是诳我的?” 萧山正担心自己这到手的媳妇就没了,听着这柔柔的一声,顿时心里一紧,一点点的挪出去。 只见远门不高的冯家院墙上面,一个女子正趴在那里,从露出的肩膀可以看出,是个娇小的女子。再看那张脸,萧山顿感不能呼吸了。 萧山虽然不知事,可是也听不少兄弟们说起女人这回事。谈起女人的美,无不是肤白,胸大,屁股大。 但是此刻,萧山才发现,那些美人都上不得台面。 眼前这个才是美人。那皮肤比他吃过的白面馒头还要白,那眼睛比水还清澈,那嘴……那宜嗔宜笑的神情…… 萧山只恨自己没读过书,不知道用什么好的词来形容美人的美。只能呆呆愣愣的,张着一张嘴,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冯贞瞧。 真是个二愣子。 冯贞对于萧山这个态度很是满意。 男人食色性也,这种德性哪怕是过了几千年,都是恒古不变的。所以从水面上看到冯贞儿的这张脸之后,她就对自己未来拿下萧山很有信心。 特别是,她很理智的知道自己的优势,也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 冯贞一想到这,突然觉得自己挺坏的,用这么多的心思,来对付一个老实巴交的粗汉子。不过一想到这汉子以后是她的,那她就觉得理所当然了。反正算计来算计去的,还不是在一个屋里? 想到这,她忍不住嫣然一笑。 这一笑愣是让萧山失了魂魄,呆呆愣愣的不知道怎么反应。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姑娘…… 冯贞正想着如何和这萧山接触,又让对方不至于轻视她,旁边的冯瑞已经嚷嚷起来,“姐,你快下来,别让人看了去。”冯瑞是个古板,对于自己姐姐被一个外来的男人这么看去了,觉得很是不舒坦。 就算这个男人是他未来的姐夫都不行。 冯贞听着,眼睛滴溜溜的一转,从椅子上下来,道,“上门是客,你给他送碗水出去,顺便让他赶紧回去,就说让别人看到了不好。” 冯瑞万般不愿意,但是碍于冯贞的吩咐,只得勉勉强强的鼓着脸应了,拿着水瓢装了水,开了院门门去给萧山送水。 冯瑞气鼓鼓的跑到萧山面前,“给,我姐让我给你端的。她说让你回去,免得被人看到了说闲话。” 萧山刚见冯贞突然从墙上下去了,心里还在焦急担心,以为冯贞生气。见着冯瑞出来,心里紧张不已,以为是过来赶人的,听着冯瑞是送水的,还是冯贞让他送过来的,顿时心里像开了花一样的,美得不得了。 他端着水瓢朝着院门看去,只见远门那边伸出一个脑袋,见着他瞧过去了,立马躲了进去。 虽然只那么一瞬间,萧山还是看到那人脸上羞怒交加的样子。 “喂,你快喝水啊。”冯瑞不满道。他心里,这个人长的可真丑,配不上自己的姐姐的。 萧山此时看着小舅子却觉得十分的顺眼,觉得怎么看这么可爱,赶紧下子抱着水瓢喝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像是喝着美酒一样,喝完之后,还一副十分回味的样子。 他从衣襟里掏出了一块糖块出来,放在小舅子的手里。眼睛又开始盯着院子,想看看还会不会看到自己想看的人。 冯瑞到底是个孩子,见着糖块,顿时直了眼睛,再看萧山也没那么不顺眼了。脸带笑容的赶紧跑回院子里。 见着冯贞还在院子里站着,他喜滋滋道,“姐,那个大块头人还不错。”说着已经开始舔着手里的糖块了。 冯贞看着,顿时鄙视不已,“一块糖就把你姐姐给卖了?” 她嘴里虽然这么说,心里却还是对萧山有些满意的。刚看着挺大个子,说话也磕磕巴巴的,还以为是个木头疙瘩,现在看来,还是有些心思的,至少还会用用糖衣炮弹收买小舅子。 看来还是朽木可雕啊。 冯贞自然没再去看萧山在不在。在她看来,和萧山的这场互动已经差不多了。再来一点,没得让人看轻她了。就这样看的着,又看不够的情况下,这几天就能让萧山惦记了。 不得不说,冯贞对于男人还是很了解。萧山在冯家外面站了好一会,直到看着好些干活的人开始陆陆续续的进村子了,他才赶紧往家里走。 一路上,他心里都在惦记刚刚的事情。想着要成亲娶媳妇了,萧山这心里就跟涂了蜜一样的,甜的都化了。 因着两边都准备的很充足,所以即便时间很短,也没有觉得很仓促。 冯家嫁女,本来也不用大办,加上冯秀才生病的缘故,所以也没有办酒席,只是给左右邻居送了一些喜饼罢了。 这年头能送点喜饼,已经十分不易了,所以村里倒是没有笑话,反而十分热情的来冯家给冯贞送嫁,给冯贞撑场面。 萧山牵着马来迎亲的时候,在村里引起了小轰动。 现在的马匹可相当于后世的小汽车了,而且还是高端的那种。在这穷乡僻壤的地儿能牵着一匹马,那相当于在后世小镇开着一辆劳斯莱斯了一样让人吃惊了。甚至有过之无不及。毕竟大伙认识马,可小镇的人不一定认识劳斯莱斯。 冯李氏看着这阵仗,脸上也觉得有面子,心里总算好受一些。 可是看到萧山这长的粗壮,加上脸上还留着一道疤,还是偷偷的叹了口气。 萧山激动的满脸通红,感觉比上战场打了一场胜仗还要高兴的。 自从那天回去之后,他就一直日思夜寐,吃饭也想着,干活也惦记着,反正脑袋里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就剩下冯贞的身影在脑袋里晃来晃去了。 萧山并不是一个孟浪的人,也不是一个好色之人。要是换做不相干的人,长的再漂亮,他也就是闪瞎眼罢了,不会惦记。可冯贞不一样啊,那是他准媳妇,名正言顺能惦记的人。所以这潜移默化的,冯贞就在他心里扎了根了。 昨晚上一晚上,他兴奋的没睡着,今天天没亮就爬起来准备了,现在终于要接到媳妇了,心情激动可想而知。 见着冯李氏了,他首先一个跪在地上给冯李氏磕头,规规矩矩的喊了声,“娘。” 旁边的村民见状,都笑闹着起哄。 冯李氏赶紧让人起来,王媒婆笑着在边上道,“瞧这女婿真是孝顺啊,媳妇还没接到,就先改口了,小嫂子,你这下子放心了吧。” 冯李氏心里自然高兴,笑着点头,“是个好孩子。” 王媒婆趁热打铁,“那咱就不耽搁了,赶紧让人接了新人回去,免得错过这良辰了。” 冯李氏赶紧让人请来帮忙的相亲去把把冯贞从房间里请出来。 萧山就这么巴巴的看着。 看着萧山这模样,其他看热闹的女人们都捂着嘴偷笑。都说这傻人有傻福,这大个子能娶着这么漂亮一媳妇,可不是福气吗? 片刻,冯贞就被人请了出来,萧山和冯贞一再次拜别冯李氏,又对着冯秀才的房间叩拜上下,这才骑马离开了冯家。 眼看着萧家的迎亲队伍越走越远了,冯李氏更是直接坐在门槛上痛哭起来。 山南村和山下村离着并不远,才走了不到半个时辰,迎亲队伍就到了山下村了。 山下村比起山南村看起来要富裕一些,因为山下村多半都是军户出身。这个时候,大棠对于军人的福利政策还是不错的,特别是边军的待遇,所以作为军属,家家户户的都不担心没饭吃。 进村后,冯贞就听到了热闹的欢呼声,声势比起山南村要大的多。 晕晕乎乎的跨门,拜天地之后,一直到被王媒婆送进了洞房之后,冯贞才觉得松了一口气了。 两辈子第一次嫁人,虽然其中很多流程都省略了,可依然很折腾人。别的不说,光是在头上盖着盖头就让人够晕的。 ☆、第五章 冯贞自己扯了盖头,在屋里找了些水喝了,总算舒服许多了。又开始打量萧家的房子。 她刚进门,感觉院子比自家大一些,过了堂屋之后,后面还有一个天井,之后才进了房间,可见萧家的房子比自家要大一些。想着萧家人口多,倒是也正常。 不过再看看自己现在的这个房间,她就知道,萧家还是有些家底的。 房子看着就是新盖没多久的,估计也是这两年盖起来的,房间里的家具虽然不多,却没有设么破破烂烂东西堆着,就连床也宽大一些。 看着萧家这样,冯贞心里总算觉得庆幸了一些。 至少萧家并不是一贫如洗,好歹她过来了,也不会吃什么苦,别的不说,吃饱饭是没问题的了。 而且萧山大小还是个伍长,饷银也比一般的兵士要多一点,养她应该不成问题的。她再寻思着做点什么小买卖,这日子也不会缺衣少食了。以后萧山有出息了,她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萧家这边一直闹到响午过后才结束。期间也没人进来看过冯贞,似乎把她这个新进门的媳妇给忘掉了。 冯贞正饿得慌,突然有人推门而入。冯贞赶紧坐在床上等着。抬头一看,来人是一个小姑娘,长的眉清目秀的,倒是也挺齐整的。不过年纪不大,看着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 “嫂子,大哥让我给你送吃的过来。”小姑娘笑了笑,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 冯贞这才确定,这小姑娘就是她的小姑子,萧家唯一的小女儿萧妙妙。 看着萧妙妙不是很难相处的样子,冯贞心里放松,点点头,笑道,“谢谢小姑了。” 萧妙妙笑了笑,“嫂子你叫我妙妙就好了。大哥平时都这么叫我的。” 看着萧妙妙提起萧山的时候,眼里带着几分崇拜的样子,冯贞猜测,这小姑娘估计和萧家其他人还是不一样的,对萧山应该还是有亲情的。也对,一个家里也不能全都是渣渣,总得有些好苗子的。 趁着冯贞吃饭,萧妙妙也坐在椅子上和她聊天。萧妙妙是个活泼的性子,很热情的给冯贞介绍家里的情况和大伙的性情。 这些事情冯贞虽然已经打听的差不多了,不过这会子作为萧家内部人的萧妙妙讲起来,冯贞还是很重视的。 萧妙妙作为萧家人,自然都是赶着好的讲了。不过冯贞自己一分析,还是得到一些自己想知道的信息。 比如萧妙妙说起二哥二嫂,“二哥他们虽然平时小气了点,爱说些闲话,可是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对家里人还是很好的。大嫂平日里还是多担待。” 冯贞一听,就知道,这老二一家子估计是尖酸刻薄之辈。 又听萧妙妙说,老三一家子,“三个他们人就好些了,三哥平日里也不常在家,三嫂不爱说话,是很好相处的人。” 冯贞结合自己知道的情况,老三萧平一家子是有手艺的,所以平时经常去城里找活,自然瞧不上家里了。 至于萧家两老,冯贞自己已经见识过了。萧母萧吴氏是个很有主见的人,而且看着似乎是个厉害的婆婆,至于萧老叔,腿残了,再加上之前上过战场的缘故,听说对家里的事情并不怎么上心。 萧妙妙见冯贞一直没说话,只是认真听着,时不时的微笑回应,加上冯贞长的十分好看,心里自然对这个嫂子很是喜爱。 等冯贞吃完东西了,她羞涩的笑了笑,端着碗筷往外面走,“嫂子你歇歇,我哥待会就回来了。” 说完笑眯眯的关上门。 等人走了,冯贞吃饱喝足的继续做床上想事情。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开始朦胧了。 萧山好不容易打发了村里的年轻人,端着油灯进了房间,待看着屋里端端正正坐在床上的新媳妇,顿时手里开始抖了起来。 他把油灯往桌上一放,反手关上门。 冯贞早在萧山进门的时候,就应发现他了,也不是她一直特意的注意门口,而是萧山个头太大,身子太壮,那么大一个大个子,想不注意都难。 看着萧山走过来,冯贞心里也开始紧张起来。 她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这洞房花烛夜要干些什么了。特别是看着萧山这大块头,她心里还隐隐的有些害怕。 萧山已经涎着脸走了过来,坐在床边上,一双手僵硬的放在自己腿上,偷偷瞄了一眼冯贞,“咱,咱歇了吧。” 真是简单直接粗暴! 冯贞瞪圆了眼睛,虽然不指望和萧山来点风花雪月的,可是这也太直接了。 冯贞抿了抿嘴,“还没喝交杯酒呢。” 这睡觉还得喝酒?萧山还是头一次知道。没法子,他这个土著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赶紧在桌上找了找,压根没准备酒水。 冯贞也不知道这里的习俗,自己起身用茶壶倒了点茶水代替酒水,然后递给萧山一杯,自己一杯,伸手勾着萧山的胳膊,一边往自己嘴边送,一边示意萧山往嘴边送。 萧山愣愣的学着冯贞,也把茶水喝了。 虽然是茶水,但是因为是这种亲密的姿势,萧山觉得这茶水比酒水还要醉人。那搁在自己胳膊上的那一截手腕,白白嫩嫩的,细细的,看着就想咬一口。 冯贞见他这痴痴愣愣的模样,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一直觉得,喝交杯酒是一件很容易拉近新婚夫妻距离的程序。是洞房里面必不可少的规矩。也是她接下来对萧山进行洗脑的重要前提。 她趁着萧山还没反应过来,拉着萧山坐在床边上,红着脸道,“这是交杯酒,喝了这交杯酒,表示以后,我们就是最亲密的人了。是咱们对月老发的誓言。你以后也必须对我一个人好。” 萧山早就被冯贞这娇媚的容颜给夺了魂魄,这会子哪里还有思考能力,自然是冯贞说什么便是什么了。反正他们都是夫妻了,本来就是亲人了。至于是不是对媳妇一个人好,那是当然的,他以后也就这么一个媳妇了。自然对冯贞的话连连点头。 见萧山点头,冯贞很满意。 尽管她现在还很想多和萧山说点话,给萧山洗脑,但是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毕竟刚进门,有些事情还不能提起来。 她羞羞答答的看了眼萧山,不动声色的抛了个眉眼过去,“相公,时间不早了,我们歇息了吧。” 萧山见状,整个人顿时一股热气喷头,全身上下都像是着了火一样的。看着眼前娇滴滴的小媳妇,哪里还坐得住,伸出僵硬的胳膊,将人往床上一推,夫妻两顺势倒在了床上。 萧山压下来的时候,冯贞觉得自己身上真的压着一座山,整个人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过了一会儿,身上好像又变成了一只狗,在她身上全身上下的啃咬,疼的她直咧嘴。再过了一会儿,这狗不咬人了,开始从脖子到脚的开始□□。这狗还特别喜欢她的小脚丫子,抱着舔了个半天。 饶是冯贞再理智,这会子也是神魂聚散,被这一阵一阵的情潮折腾的完全没了神志。 一夜被褥翻滚,冯贞本来还想着事后再给萧山洗脑的,结果愣是被这个二愣子给折腾的手指头都动不了,满身香汗的躺在萧山身上。 萧山心满意足,浑身畅快淋漓,虽然感觉还没够,可是看着自己小媳妇这样娇滴滴的一副没劲儿的样子,他又没好下手了。 躺在床上,他想起军营中的那些人说的和媳妇困觉的感觉,说像是升天一样,骨头都酥了,那会子他还不相信,现在可真是信了个十足十了。 一夜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不是冯贞想睡懒觉,实在是浑身没劲儿。 醒来的时候,萧山已经不在房间了。她撑起手穿好衣服,自己浑身酸软的去梳妆。正在用绳子缠着头发,房门突然被推开,萧山笑呵呵的走了进来,见着冯贞已经起了床,面露惊讶,赶紧关着门走过来,“怎么不多睡会?” 他可知道昨天冯贞被他折腾成什么样子的。 冯贞娇嗔的看了他一眼,自己揉了揉腰,“今天新婚,回头起晚了,家里人会有意见的。” “怎么会?”萧山满脸不以为意,“爹娘都挺好说话的,我今早都和娘说了,娘也让你多睡会?” 萧山虽然这么多,冯贞却不敢当真,新媳妇进门第一天就睡懒觉,哪个婆婆会没意见。她可不想让人抓着把柄。 梳妆完毕,冯贞站起来扯了扯身上的灰布衣服,心里叹气。她其实也是个爱美的人,可是这会子也穿不到意见好看的襦裙。就这件衣服,还是她娘拿出压箱底的银子给做出来的呢。 见萧山还傻傻的站在一边,她道,“你怎么还不出去吃饭?” ☆、第六章 我不饿,我等你一块儿出去。” 这时候萧山可不想离开自己媳妇身边。 冯贞闻言,心里有些受用。虽然她对萧山现在还没什么感情,可是木已成舟,以后是要过一辈子的人,心里自然也是希望对方看重她的。 而且萧山对她的看中程度,直接决定了她在这个家里的地位。 她摸了摸头上的发髻,笑着站起来,“那我们一起出去吧,别让家里人等了。” 萧山嘿嘿一笑,走过来和冯贞一道出去。 “这大嫂还是秀才家出来的了,怎么一点礼数都不懂。不说给咱们做饭吃,好歹也早点起床吧。”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青色碎花小褂的少妇,年纪十七八岁的模样,长的尖嘴瘦脸。正是萧家儿媳妇郭翠花。 郭翠花是也是军户出身的,家里父兄都从军战死沙场,自从知道萧家长辈的心思之后,她就一直没把萧山当活人看了。所以冯贞这个新进门的嫂子,自然也不当回事。 这会子看冯贞还未起床,心里便觉得十分不高兴,连带着语气也带这几分抱怨。 旁边一个圆脸女子是萧家老三的媳妇徐红玉,倒是出身清白人家,平日里在萧家不怎么说话,这会子听到郭翠花的话,也只勾了勾嘴唇没说话。 郭翠花见没人答应,觉得没趣,跑过去对着正端坐桌上的萧吴氏道,“娘,今儿个这事情您老得管管,要不然以后大嫂这还不的无法无天了。” 萧吴氏睁开半眯着的眼睛,轻哼一声,“你大哥可在家呢,你安分点。” 郭翠花闹了个没脸。撅着嘴去厨房干活去。 她确实存了点小心思。毕竟以前萧山光棍一个,什么都往家里拿,虽然家里还是娘做主,可好歹这东西大伙都有份。如今大嫂进门了,多了个人分享这些东西,加上冯贞是萧山名正言顺的媳妇,又是个读书人,听说读书人心思多,她担心冯贞到时候往萧山这边伸手,把这些东西都给独吞了。这她可不答应,所以便想着让婆婆一起给冯贞一个下马威。 不过想到萧吴氏的提醒,她也不敢造次。毕竟虽然不把萧山当个活人看,可她还是怕萧山这个煞神的。 平时萧山不说话的时候,她连和这个大伯说话都不敢多说,哪里还敢当着他的面对冯贞怎么样啊。 幸好萧山在家里也待不了几天。郭翠花得意的笑了笑。 冯贞和萧山过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这时候普通人家是很少吃三顿的,一般吃两顿就很不错了。可萧家这边因着都是壮劳力,消耗大,所以每天必须吃三顿。早上虽然是粗面窝窝头和米粥,配上几个咸菜,在村里也已经十分难得了。起码在冯家的时候,冯贞一天能吃上一顿这样的饱饭,已经感觉很满足了。 乡下也没那么多规矩,不用敬茶,不过冯贞还是坚决给两老端水行礼,一副很懂礼数的模样。 “爹喝茶,娘喝茶。”冯贞声音轻柔道。 萧山在边上看着,心里更是喜欢的不得了。觉得自己媳妇和别人果然是不一样的。倒是和他以前在听说书先生说的那些大家闺秀很像。 萧老叔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就没说话了。倒是萧吴氏,喝了茶之后,看了她一眼,声音淡然道,“你既然进了我们萧家的门,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和萧山好好过日子,日后早点为我们萧家开枝散叶。” “是啊大嫂,我和红玉可都有孩子了,就等着大嫂了。”郭翠花子啊边上搭腔道。 冯贞闻言看了她一眼,萧吴氏道,“这是你二弟妹翠花,”又看着徐红玉,“那是你三弟妹红玉。” 冯贞笑着点头,又扫了一眼他们各自身边的男人。 俗话说,相由心生,冯贞觉得十分有道理。郭翠花长的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一看就是个刻薄之人。而她男人萧春生和她也有几分夫妻相,这夫妻两估摸着不大好相处。 那徐红玉没说话,脸上带着三分笑意,倒是不知道是个怎么样的人,萧家老三萧林如今在宿州城做账房,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敬茶后,一家人便坐下吃饭。 郭翠花和徐红玉都带着自己孩子,郭翠花生的是个儿子,如今已经四岁了,可以自己坐在小椅子上吃着窝窝头,徐红玉的孩子是个女儿,如今一岁多,还得徐红玉抱着喂点粥。 萧山看着有些艳羡,回头看了看自己媳妇,心道没准自己明年就能抱上儿子了,心里便有些期待起来。 冯贞倒是没想这么多。只是歪着脑袋看了看,没看着老四萧妙妙,心里便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多问。 等一家人吃完饭了,萧妙妙才背着篓子从外面回来,额头上带着一些脏兮兮的印记,显然是出去干活了。看着家里人在吃饭,只打了招呼,就笑嘻嘻的去洗了脸,然后跑过来围在拿着剩下的窝窝头和米粥吃了起来。 萧吴氏道,“今天采了多少?” 萧妙妙笑道,“今天运气还不错,采的草药还不少,回头晒晒就能拿去欢换银子了。” 冯贞一听,这才知道,萧妙妙原来还认得草药,而且还能为家里分担生计。心道难怪萧家日子过的好,家里三个儿子,一个闺女,各个都能挣银子。 吃完饭,萧老叔便因为腿脚不便,不方便出门,便坐在院子里磨着农具。萧春生则出了门去,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萧吴氏吩咐了两个儿媳妇一些家务活,便回屋休息。 冯贞主动帮着萧妙妙收拾碗筷,萧妙妙赶紧阻止,“大嫂,今天是你第一天来,万万没有你来干活的道理。” “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冯贞也不是躲懒的人。且今天起床晚了,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萧妙妙却推她的手臂,看了看她的背后,道,“我大哥还在等着你呢,他过两天就要回去了。” 冯贞闻言,回头看了眼还呆呆的站在厨房门口的萧山,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意,“那好,我回去帮你大哥收拾行李,就辛苦四妹了。” 萧妙妙笑着摆手,“不辛苦不辛苦,你快去吧。” 冯贞这才擦干净了手,朝着萧山走去。见着冯贞过来,萧山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转身就跟着冯贞一起往房里走。 回了房间,冯贞也不理萧山,自己去衣柜里给萧山准备衣物。 打开衣柜一看,才发现衣柜里也只放着两件单衣而已,里面什么都没有,便回头看着萧山。“你的衣服呢?” 萧山本来还有些委屈,正在暗自别扭,听到冯贞问他,赶紧道,“我不用衣服,平日里难得回来一次,在军营里都得穿军服,不差衣服穿。” 朝廷对军人的待遇还是不错的,每年都会发放足量的衣服。一年四季的衣服都不差。 冯贞闻言,心里也有些不快。虽然萧山很少回来,可他到底是家里的一份子。家里怎么样也要给他准备一些东西的。且看着萧山这个无私奉献的性格,她心里也有些担心。 她转过身坐在床边道,“你也过来坐坐,我和你说说话。” 刚听萧妙妙说萧山过两天就走,有些话她得提早和萧山说好了,免得以后处境艰难。 萧山闻言,赶紧坐在床边上,局促的手都有些不知道放在哪里了。他平日里接触的最多的都是粗大兵,安全不知道怎么和娇滴滴的小媳妇接触。 冯贞见他局促,主动伸手抓过他的手掌,两人十指交缠。感受到萧山身体僵硬,她心里暗自偷笑,脸上却一脸认真道,“你平日里在军营里做些什么,担任什么职务?” 听到军营的事情,萧山顿时来了精神,腰背都挺直了,“呵呵,我是陷阵营的。陷阵营你知道吗,就是宿州军最厉害的一个营里。我在陷阵营好几年了,现在做伍长,平时咱们没事的时候,就在一起比武,蛮子不老实的时候,张校尉就领着咱们去打蛮子。” 冯贞没觉得陷阵营有什么出挑的地方,虽然是打先锋的,可论级别,那和其他的队伍也是差不多的。不过她知道,伍长是这里的一种军制,五人为伍,伍设伍长,伍也是古代军队中最低层的军官。也就是说,萧山现在大小也是个官。 不过说实在的,她知道古代军队是最讲究军功的,特别是边军,因为太过艰苦和危险,所以空降部队很少,这里对于寒门子弟来说,是有许多机遇的。 所以对于萧山参军几年,而且据说还是在最厉害的营地里面,竟然还只是个伍长,心里不免有些疑惑。 萧山见冯贞没说话,以为她是不喜欢听军营里的事,心里有些担心,闷闷道,“其实之前张校尉准备提拔我去做亲兵的,可我不识字,看不懂那些飞鹰传信,就没能去。不过虽然没能做亲兵,可我们陷阵营也不危险,这几年蛮子还是比较安分的。” 原来是这样! 冯贞终于知道了。萧山不识字,这是个巨大的缺陷。 ☆、第七章 自古以来,寒门出身的将军确实不少,可真要找一个不识字的将军出来,那绝对是找不到的。仔细想想,大字不识的将军,如何看兵书,如何看行军布阵图,如何发布指令?或者别人传个密信你都看不懂,你还怎么做将军。 所以将军武将是粗人不假,学问不佳也是真,但是绝对不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 萧山能够在陷阵营这样冲锋陷阵在第一线的军营里生存几年,勇武绝对是没问题的。但是他也只能做最底层的指挥官了。 因为再往上,对于识字的要求也就越高了。所以萧山待了几年,只能做伍长。 冯贞终于找到了问题的源头,心里也不禁为萧山感到遗憾。要不然凭借他的军工和资历,这几年的时间,好歹也能弄个百夫长什么的。 她眯着眼睛看着满脸紧张的萧山,心里暗道,看来这相夫教子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她首先第一步,得教会萧山识字啊。 让一个大头兵学认字,冯贞顿时感觉有些头疼。她之前虽然想着要扶持萧山奔向远大的前程,可是当时她下意识的就觉得萧山是识字的,毕竟她生活的社会,不识字的人还真是很难找啊。怎么偏偏就忽略了这个时代读书难的特色了。 哎,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不过貌似也没她后悔的份儿了。就算当初知道萧山不能读书,也只是让她自己心里不舒服而已,嫁人这事情也是板上钉钉了。 何况现在,她已经是萧山的妻子了,想再多也于事无补。 萧山见她眼睛眯着,脸上的神色几番变化,心里更是担心不已。他以前从来不觉得自己哪里差了,在陷阵营里,大家都是兄弟,同吃同住,都一个样儿,所以压根就没有自卑这回事,可是不知道怎么了,他和媳妇在一起的时候,就总担心媳妇看不上他。 也对,这么好看的媳妇,就是嫁个校尉,也是可以的。 这么一想,萧山心里更郁闷了,脸也越发的黑了。 “瞧你这脸色黑的,你是心里对我不满了?”想明白的冯贞发现萧山脸色不好之后,立马看出他的心思了,顿时成绩发难。 萧山闻言,神色一变,略微带着几分慌张,摆手道,“没有,我怎么会对你不满,倒是我……我这样子,确实有些配不上你。” 冯贞语气放柔,“你说什么傻话,我们是现在是夫妻了,以后同甘共苦,要过一辈子的。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说着还一脸深情的握着萧山的手。 萧山浑身一震,不敢相信的看着她,“你,你说真的?” 看着冯贞脸上的神情,他心里更是一颤,一种莫名的情绪顿时充满了胸腔。连手都有些颤抖起来。 冯贞握着他的手,娇嗔道,“当然是真的。”又不满的撅嘴,“瞧你,咱们好好的说话呢,你突然说这些,真是破坏了兴致。” 萧山赶紧摆手,“没,我以为……”以为你瞧不上我。这话他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冯贞到底是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物,像萧山这样简单的性子,什么心思都跳不过她的法眼,自然很容易就猜到了他心里话,便笑道,“好啦,不开心的事情咱们不说了。你过两日就要回军营那边去了,虽然隔着也不算远,可军营规矩大,你也不能常常回家,趁着现在,咱们好好说说话。” 萧山自然连连点头。他心里也很舍不得和自己的新媳妇分开。以前每次回家,他待不上几天,就惦记着军营里的弟兄们,都是提前好多天就回去了。可这次,他是怎么都不想走了。 冯贞摩挲着萧山宽大的手掌,摸着他手掌上的茧子,“以后你也别惦记着家里,我得空了就让人给你捎带东西过去。” 萧山一听,心里便热了。以前在军营里,从来没人惦记他。兄弟们好歹还有婆娘儿子惦记,偶尔还能收到两封家书呢。他傻傻的笑了笑,“你可以给我写封家书,我们张校尉能帮我们读家书呢。” 冯贞乐了,“我给你写家书,倒是还让别人先看了去。”说完又撅着嘴,“万一我给你写一些私房话,让人给看了去怎么办?” 萧山听了这话也觉得着急,抓了抓脑袋,“可我,我不识字啊。” “不识字便学呗,也不难。你连打仗都不怕,还怕学几个字啊。你要是不学,以后我可不给你写家书。”冯贞故意鼓着脸,装作生气的模样。 萧山顿时急了,不学字还不能收到家书? 他急的搓手,“那,那我学呗,回头我就找人学。”虽然一想到读书就让人头皮发麻,可是和媳妇的家书比起来,好像也算不了什么了。以后也让兄弟们看看,他也是有人惦记的。 冯贞闻言笑道,“也不用回头,明天回门,我从娘家给你拿两本启蒙的书,回来我就教你。” “你还识字?” “嗯。”冯贞笑眯眯的点头,“我爹是秀才,我和弟弟从小都被他教导过。” 萧山心里但是更加激动了。虽然之前知道自己老丈人是个秀才,可他还真没想到,自己媳妇竟然还识字。一时间更加高看几眼,心里也燃起了斗志。自己媳妇都认识字,自己这个做人家男人的要是不识字,也太没面子了。 两人说完这个,冯贞又想起了之前惦记的事情了。 她笑道,“识字的事情等明天回娘家去了,咱们再说。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 萧山心里正热乎呢,自然是冯贞说什么便是什么了,“你说,我听着呢。” 冯贞嘴角含笑,“刚刚我看到妙妙也在外面采草药挣银子,我也想去寻个什么活计做做,挣点钱补贴家用。”说完有些愧疚的低着头,“你也知道,我爹生了病,这次家里并没有什么嫁妆。我想自己找点活干。” “咱又不缺银子,出去找什么活干?”萧山一听顿时不乐意了,“我每个月能有小一两银子的饷银呢,要是遇着蛮子了,还能有些赏赐,家里不缺银子。” 萧山一想着自己娇滴滴的小媳妇出去干活受累,心里就不得劲。他一个大男人在外面辛苦就行了,让女人出去干活算怎么回事。 冯贞一听,头低的更下了,“可我平日里总要花销,回娘家的时候也不能空着手。这次咱们成亲,婆婆这边也拿了银子出来,我以后可不想找她伸手要银子。” “不找娘要,找我要就行了。”萧山听了之后,豪气万千道。他虽然是个小伍长,可养媳妇还是养的起的。 冯贞面露不信的样子,“我知道,你每月的饷银都是交给娘了,你哪里还有什么银子?” 听到冯贞说这话,萧山才想起来,自己貌似还真没有银子。之前的饷银,他分文未留,都是直接让人拿回来给老娘放着的。毕竟他在军营里有吃有喝的,也用不着花银子,放着也不方便。可现在听着冯贞说起这事情,他心里也有些为难了。银子都给了老娘了,媳妇没银子怎么办?总不能让媳妇每次要花银子都找老娘吧。 萧山虽然看着粗,心思却也不是真的一根筋。若是媳妇以后要用银子的时候总是找老娘伸手,在这家里的日子肯定不会太好过。而且他也不想自己媳妇受这委屈。 冯贞见萧山面露难色,知道他正琢磨着这事情,心里便有些着急。她刚刚故意把话题扯到这事情上面来,也是想让萧山上缴工资的意思。养老人她不反对,可如今萧山自己成了家,日后她和萧山还得养孩子,这没银子在身上终究不是个事情。而且老人家毕竟年龄大了,以后要是百年之后,这家产怎么分?她可不相信萧吴氏会给萧山留下什么东西。且往最坏的地方想,要是万一萧山有个好歹,她身上没银子傍身,还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所以这工资一定得上缴! 见萧山半天为难没说话,冯贞道,“算了,我还是去找个活计做做。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我也学过一些刺绣的手艺,实在不行,去给人家洗衣服也行。” 萧山一听,急了,反握住冯贞的手,”不行,怎么能让你出去给人洗衣服的。咱又不是没银子花。你放心,我回头和娘说说,以后我的饷银分为两半,一半给娘,一半给你。” “这能行吗,娘会不会有别的想法。” “不会,这银子是我的饷银,再说了,娘平时也不差银子。”说完这个,萧山又想到一茬,笑道,“这马上要入冬了,到时候蛮子要来打谷草,我到时候多杀几个蛮子,将军会给咱们赏赐的,等拿了赏赐,我就让人给你送回来。” 听到萧山主动这么说,冯贞心里暗爽。看来萧山也不是个榆木疙瘩,更不是个愚孝的人。这样看来,朽木可雕啊。 她心里暗自满意,脸上露出甜甜的笑意,“那,就多谢夫君了。” 萧山被冯贞这么轻轻的一唤,顿时浑身舒畅,加了一句道,“以后我就把饷银直接给你,你到时候给娘吧。”免得以后让媳妇找自己娘伸手,白白的受委屈。 ☆、第八章 晚间吃完饭后,萧山就准备去找萧吴氏说这事情。冯贞一想,担心萧吴氏反应太大,影响明日的回门,所以干脆让萧山明日再提这事情。 反正萧山后天就走,明天说这事情,甭管萧吴氏答不答应,这事情也没回旋的余地了。 至于萧山走了之后,萧吴氏会怎么对付她,冯贞倒是不担心了。她本性不弱,只要手里有了银子,就不担心被人欺负。大不了她就回娘家住着。 夫妻两回房后,萧山就迫不及待的开始昨天的运动。 一阵畅快淋漓之后,萧山才抱着软绵绵的冯贞,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冯贞伸出疲软的手指头,狠狠的戳着萧山胸腔的肌肉,心里暗自庆幸萧山后天就走了,要不然天天这么折腾,她可受不了呢。 第二日一早,冯贞和萧山早早的就起床了。 “要不再休息休息吧,昨晚上……”萧山话还没说完,就迎来了冯贞的冷眼刀子。 冯贞揉了揉腰和腿关节,撅着嘴,“你还好意思说这风凉话,明知道今天要回门,还这么折腾。” “我,都怪我没忍住。”萧山嘴上歉疚的说着,心里却美滋滋的。他发现,比起洞房花烛夜那次,昨天才真是上天的感觉啊,那滋味实在是美妙至极了。 当然,这点心思他也只敢自己想着,不敢在冯贞面前表现出来。见冯贞下床,他赶紧腆着脸过去扶着她的胳膊,本能的像伺候地主婆一样。 萧吴氏早就准备好了回门的礼物。 这次娶媳妇,萧吴氏花了不少的财物,所以准备回门礼物的时候,心里还是很不得劲。一张国字脸都皱成一团了。 之前两个媳妇回门,都是提着一只鸡和一些馒头回去,这次萧吴氏自然舍不得家里的老母鸡了,只蒸了几个馒头罢了,用竹篮子一装,上面用抹布盖着。 “娘,怎么这么少啊?”萧山一看,便忍不住问道。他虽然不关心家里的事情,可也知道回门是大事情,这点东西实在拿不出手。 萧吴氏一听,脸就板了起来,“家里这两年收成不行,余钱都用来给你讨媳妇了,这一大家子,哪里还有多余的银钱啊。” “我这些年饷银……”也不少啊。 萧山话没说完,冯贞拉了拉他,示意他别再和萧吴氏争吵。 萧山心里更是不得劲了。自己媳妇这么深明大义,但是才过门就被这么埋汰,他心里实在想不开。 萧吴氏见萧山和冯贞夫妻两都服软了,心里十分满意。心里暗道,就算娶媳妇进门了又怎么样,这个家还是她当家的。 萧山夫妻两提着东西出门,萧春生的媳妇郭翠花就从厨房里窜了出来,一脸笑意的对着萧吴氏道,“娘,还是你老人家有本事,看大哥都没说什么。” 萧吴氏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屋里。 萧山走在路上,心里憋得慌。岳父大人把这么好的闺女许给他做媳妇,可这次回门,他竟然都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孝敬老人家。看着手里提着的篮子,心里都觉得不好意思见人了。 心里更是恨自己平时手里没留银子,现在要用的时候,竟然拿不出几文钱出来给岳父打酒。 经过这事情,萧山心里更是打定了主意,以后要把钱给媳妇管着,要不然下次还得闹这么丢人的事情。 冯贞看着萧山脸色几变,脸上不动声色,心里暗自冷笑。她刚刚就是故意不让萧山和萧吴氏闹的。萧吴氏这么一闹倒是更好,她昨天才和萧山说了自己的难处,如今萧山自己都要感同身受了。日后这经济大权,自然是落到她手里了。 冯贞自然也不是想靠萧山养一辈子的,她自己有一些挣钱的手艺,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里没有本钱,就算有手艺也没法子挣钱。所以萧山的饷银还是得拿在手里。而且她也不是个爱吃亏的人,作为萧山的妻子,她是有权利分配萧山的东西的,郭翠花他们只是兄弟媳妇,凭什么就能理直气壮的用自己男人的东西,心里还不把萧山当活人看。反正这口气她咽不下。 一路上,夫妻两各怀心事,一直到了山南村这边,看到了村口的大枣树下站着的小小身影,冯贞这才来了精神,“是瑞儿。” 萧山闻言一看,还真是自家小舅子啊。 看着小舅子这一早儿的就来等他们回去,再想想自家那几个兄弟,他这心里又忍不住叹气。 “姐,你怎么才回来啊。我可等了好久了。” 冯瑞高兴的跑过来,拉着冯贞就开始抱怨了。自从冯贞出阁那天之后,他就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晚上想着自己姐姐,就偷偷的躲在被子里面哭。知道今天是回门的日子,他昨晚上就睡不着觉,天蒙蒙亮就跑这村口来等着了,眼巴巴的望着村口的路。 冯贞看着他这张小脸上满时委屈,笑着捏了捏他的脸,“你看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是不是没睡好觉?” 冯瑞嘴巴一瘪,委屈道,“我想你,睡不着。” 冯贞听了,心里顿感心酸。原主和冯瑞的感情很好,因为年龄相差大,冯瑞基本上是原主给带大的,如今突然分开,也难怪冯瑞不习惯。 她笑着哄道,“也不远,以后我常常回来看你就是了。” 冯瑞一听,高兴的点头,“那以后我也常去看你。” 萧山站在边上看着姐弟两这亲热劲儿,心里顿时开始冒酸水了。这明明是他媳妇…… 冯贞哄好了冯瑞,这才想起自己身边还站着一座山呢,赶紧拉着冯瑞道,“这是你姐夫。” “我知道,之前见过的。”冯瑞瞟了一眼,脸上一点也没有欢喜的神色。他现在可后悔的不得了,早知道姐姐就这么嫁出去了,他之前就不该吃这人一块糖的。 冯贞看出他不大待见萧山,哄着道,“见人要喊,这是礼数,爹平时怎么教你的?” 冯瑞这才鼓着小脸,不情不愿道,“姐夫。” “哎,“萧山一听这一生姐夫,顿时乐了,高兴的把篮子放到冯贞手上,自己弯下腰,一下子将自己七岁的小舅子给抱了起来,托到了肩膀上。 “哎哟,”冯瑞吓得脸色发白,等缓过来,才发现自己竟然高了许多。 “哈哈哈,小舅子,姐夫驮着你回去。” 冯瑞已经缓过来了,小孩子心性也起来了,被萧山举在肩膀上,心里乐的不得了,高兴的拍巴掌,“谢谢姐夫。” “好嘞,坐稳了,咱们回家了。”说完迈着大步往前走。 冯贞看着这两人没正行的模样,顿时苦笑不已。不过看着冯瑞那样高兴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欢喜。看来自己运气还不错,这萧山的人品心性,比她想象中的要好上许多了。 此时已经日上三竿,一行人引了许多人过来看。好些人看着萧山那模样,再看看冯贞的模样,都觉得有些可惜了。 萧山倒是不注意别人的眼光,堂堂正正的和冯家去。 还没进院子,冯李氏已经红着眼睛迎了出来了,刚要喊一声闺女,突然看着自己儿子被萧山给驮着,吓得赶紧跑过去,“哎啊,快下来,怎么能让你姐夫驮着你,真是不像话。快下来。” 萧山一边放下冯瑞,一边道,“娘,没事的,我力气大着呢,不会摔着小弟。” “那也不行,累着怎么办。”冯李氏之前虽然对萧山不大满意,可是这孩子木已成舟,心里也接受了这个女婿了。现在看着萧山老老实实的样子,心里也有些喜欢,满脸笑意道,“好了,赶紧进屋歇歇,我给你们弄点吃的。” “娘,不用了,我们吃过了。”冯贞笑着拉住冯李氏,“娘,我们已经吃过了,您就别忙活了。对了,爹好些没有,我去看看他。” “好多了,已经请过大夫吃了药了。”说这话时,冯李氏的表情还有些复杂。毕竟这吃药看大夫的钱,那是嫁闺女的聘礼啊。 对于冯李氏和冯秀才来说,这事情不管怎么说,都是他们做父母的心头的一根刺。 冯贞见冯李氏神色不对劲,看出她的几分心思,也没点破。“爹好多了就好,我这几天一直担心呢。那我和萧山进去看看爹吧,我出门那天,还没见爹呢,也让爹看看萧山。” 冯李氏点点头,在前面走着,领着两人去冯秀才那边。 冯秀才身体确实已经好了许多了,三天前他还躺在床上不能动,这两天吃了药,又喝汤补身子,身体恢复的很好。已经能够靠着床头坐着了。 他知道今天女儿要回门,所以一早就醒了,一直在听外面的动静。刚刚冯贞一进院子,他就知道了。这会子听着房门的动静,知道女儿过来看他,一时间心里有些激动。 冯贞一进门,就看着坐着的冯秀才了,高兴的走了过去,“爹。” 冯秀才面容激动的点头,“哎。回来就好了。” 看着冯秀才身体果然好多了,冯贞心里终于放心了,她回身拉着萧山过来,“快过来让爹看看。” 冯秀才本来心情正好,看着被冯贞拉到面前萧山,脸色顿时有些低沉了。 ☆、第九章 冯李氏见冯秀才变脸,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赶紧对着冯贞二人道,“你爹大病初愈,精神不好,你们去外面歇歇,我给你们做午饭去。” 说完又看了一眼冯秀才,示意他看在女儿的份上别太为难女婿。 冯秀才见状,心里也是一阵苦涩。他知道自己这病才是让女儿嫁入萧家的根本原因,可是此时见着萧山这模样,心里还是觉得不甘心,也有几分怨萧家趁火打劫的心思。 萧山虽然是个粗人,但是也有几分察言观色的本事,见冯秀才对他毫不掩饰的嫌弃,心里也有几分了悟,他看了眼一边咬着嘴唇的冯贞,咬了咬牙,往前一步跪在冯秀才的床前,“爹,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可我向您保证,我一辈子对真贞儿好,有我萧山一天,我就不让贞儿吃苦。”说完还在地上磕了个头以表决心。 “这是干甚,赶紧起来。”冯李氏赶紧去扶女婿起来。萧山却坚决不起来,只是看着冯秀才,似乎在等他发话。 冯秀才靠在床头,一双眼睛也死死的盯着萧山,翁婿二人似乎在较劲儿。 “爹……”等了好一会儿,冯贞轻声唤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冯秀才一听,收回了视线,长叹一口气,“真是女生外向啊,这才几天,就帮着夫婿了。” 听到这话,冯贞知道冯秀才这是对她和萧山的婚事彻底的看开了,心里大喜,赶紧拉着萧山起来,“还跪着干什么,赶紧给爹去倒茶去。” 萧山见冯贞使眼色,也缓过来,赶紧从地上起来,往外面去倒茶。 冯李氏担心女婿不熟悉家里,也跟着出去帮忙。 “爹,”冯贞坐在床边,满脸笑意的看着冯秀才。此时此刻,她是真心的觉得冯秀才是个好父亲。他虽然固执,但是却是真心为儿女着想的。 冯秀才叹气,“别怪爹为难他,毕竟你是在这么个情况嫁过去的,你娘又是个心软的,我这当爹的得撑着,让他知道,你娘家人是硬气的,容不得他欺负你。” 说完又笑了一下,“不过看这小子,倒是还有几分真性情。” “那当然,你女儿的眼光可不会差。”冯贞得意洋洋道,完全忽略之前自己是盲婚哑嫁,可没见过萧山的。 父女两正说着话,冯李氏已经领着萧山端茶进来。 萧山规规矩矩的给冯秀才敬茶,恭恭敬敬的模样,倒是让他那张带着刀疤的脸也不那么冷硬,倒是显得几分老实。 冯秀才满意的点点头,“起来吧,今后一定要好好的对贞儿。” “爹,你放心,我会的。”萧山傻笑着立马应了。心道这么好的媳妇,老丈人不说,他也会好好的珍惜的。 中午,冯贞帮着冯李氏在厨房做饭,萧山帮着把家里的水缸给挑满水,又把柴火给批了,把院子里堆的满满的。冯李氏在厨房里看着女婿这勤快能干的模样,心里也是喜欢的不得了。 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冯李氏现如今看着自己的女婿,是越发的满意了。 看着萧山在外面忙活,冯李氏小声对着正在切菜的闺女道,“萧山难得回来一次,你可得好好把握,早点怀个孩子。女人有了孩子,在家里才是站稳脚跟了。” 冯贞闻言,动作一顿,看了眼忙碌的萧山,心里有些复杂。她心里是不想现在就生孩子的,毕竟年龄还小,还不满十八岁。冯贞觉得,生孩子最起码要过二十岁以后再生,对孩子和自己都好。可是碍于古人的观念,她随大流也得等到十八岁以后在考虑孩子的事情。 而且还有一点,现在家里过的实在太苦了。她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精力养孩子。她也不想孩子一生下来就吃苦。最起码,也得等萧山有个一官半职之后再说。 所以生孩子这事情,冯贞还真是不急。 当然,这话她也不敢表露出来。要不然就是离经叛道了,只抿着嘴点了点头。心道反正萧山一直不在家里,她想怀也怀不上,这方面也没什么压力了。 中午吃饭,冯秀才倒是特意下了床来,陪着自己女婿小酌一杯。萧山在军营里就是个酒坛子,不过在秀才老丈人面前,也不敢造次,只能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心里别提多憋了。 冯秀才不知道萧山心里的想法,只觉得自己女婿倒是不如表面那样粗鲁,行事作风倒是挺‘斯文’的。 用晚饭,冯贞就提出从家里拿几本书回去,给萧山识字用。 “好啊,有进取心是好事。萧山啊,你还年轻,得识字明理,以后才能有出息。”冯秀才边摸着胡子,边高兴道。 萧山摸了摸脑袋,腼腆的笑道,“我会好好学的,不让岳父大人失望。” 冯秀才闻言,当即拍桌子,“好,来,咱爷俩再走一个。”说着端起酒杯和萧山的碰了一下。 冯李氏和冯贞在边上看着两人这亲热的气氛,心里都偷着乐。 一直到日落了,冯贞才依依不舍的和娘家人道别。冯李氏还好,经过了之前哭嫁后,现在已经能够接受女儿嫁人的事实了。冯瑞却抱着冯贞的大腿,舍不得放手,一边哭闹,“姐,姐你别走。别扔下我一个人。” 冯贞看着心酸,拿着手帕给他擦眼泪,“哭什么,我又离着不愿,以后常常回来看你就好了。” 冯秀才看不下去,直接呵斥道,“成何体统,平日里书都读哪里去了。堂堂男子汉还哭成这般难堪的模样。” 冯瑞被冯贞这么一哄,又被冯秀才这么一吓唬,倒是哭不出来了,只能扁着嘴,委屈的看着冯贞。 冯贞笑着捏捏他的脸蛋,“以后我半个月回来看你一次,你好好读书,回头我可要考校你的。” “真的能回来吗,可娘说你嫁人了,以后不能经常回来。” “娘哄你的,我可以回来看你的,不信问你姐夫。”说完看着萧山。 萧山正感慨自己媳妇家里亲人感情好呢,冷不丁被自己小舅子一双期盼的眼睛看得心里发毛,立马道,“听你姐的,你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冯瑞一听,笑脸立马阴转晴,笑出一朵花一般。 “贞儿,你们家人感情真好。”回去的路上,萧山忍不住感慨。 他之前在家里待着,一直以为,自己家里人的相处方式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他是长子,责任重大,不能像别的孩子一样,想干嘛就干嘛。可如今看着冯家人这般亲密无比,心里多少有些艳羡的。 他虽然是个粗人,可也是渴望亲情的。军营里的兄弟感情再好,也和家里人不一样的。 冯贞温柔的笑了笑,“你羡慕什么,可别忘了,你也是我的家人了。如今,你可是我最亲的人了。” 萧山闻言,心里顿感一暖。是啊,自己和贞儿都是夫妻了,以后都是要一起生儿育女,一直到老的呢。 这么一想,萧山整个人精神振奋了。 要说之前为了家里人去从军,是一种不得不承担的责任。那么现在,为了自己媳妇,好好努力,就是一种甜蜜的负担了。 为了能够私下多相处相处,两人故意走的慢吞吞的,路上看看风景,说些亲热话。萧山虽然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却也不是什么榆木疙瘩,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冯贞又是个是思想前卫的,也不会扭扭捏捏的,说起私密话来,自然是亲亲热热的,很快就像老夫老妻一样的,无话不说。 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家里人显然已经用完了饭菜,以萧吴氏为首,一家人坐在堂屋里,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冯贞一看这这个阵势,心里冷不丁咯噔一下,暗道这是来者不善啊。 她偷偷看了眼萧山,发现萧山完全不为所动的模样,心里便也安心几分。跟着萧山一起往屋里走。 萧山走进了屋里,见着一家人坐着,招呼道,“娘,你们怎么还没歇着啊。” 萧吴氏脸一板,“哼,你也知道现在晚了?早上出去,现在才回来,谁家回门像你们这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是把儿子给人家做上门女婿的。” 冯贞见状,知道这是针对自己的了。准确的说,应该是想打压一下她这个新媳妇的气焰。心里暗自冷笑,自己这还真是遇着一个恶婆婆了,自己才进门呢,床都没睡习惯,这婆婆就沉不住气了。 还不是担心萧山娶了媳妇之后就不再像之前那样对家里付出,所以这才想先下手为强打压他们夫妻吗。 殊不知,他们越发的这样,萧山与他们越发的离心离德了。 她看了眼萧山,嘴里也没吭声。反正萧山在家里的时候,她是坚决不会出头的。萧山作为她的丈夫,即便不会为了她和家里闹翻,但是也不能让她受委屈。 好在萧山也没让冯贞失望。听出自己老娘语气里的不悦之后,他脸色一肃,“娘,不就回门多待了一会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还听说,有些人回门都要在家里呆两天呢。我和贞儿还是当天就赶回来的呢。” 萧山这是说的心里话。要不是因为他即将回军营里去,看着冯家那样舍不得的模样,他肯定还会多待两天,正好帮着老丈人家里把田地的活计给做做呢。 “你,你这个逆子,你还顶嘴!” 萧吴氏没想到自己的长子竟然会顶嘴,顿时气的脸上发白。指着萧山吼道,“你这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啊。” 萧山见自己老娘脸色都发白了,心里也有些慌张,“娘,我……“ 话没说完,郭翠花在旁边多嘴道,“大哥,不是我说你。怎么着也不能让娘生气啊。娘也是为了你好,这刚娶媳妇,心里没个度,以后村里人还得笑话你的。” 萧山听了,心里不乐意了。自己娘教训自己两句也就算了,被弟媳妇说道算什么?他眉头一竖,“谁爱笑话,谁自己去笑话。但是贞儿进了这个门,就不能给她委屈受。今天早上回门礼少了,咱也不提,可现在算什么?”到底是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多年,什么人都见识过。以前是不想计较,可现在不一样了。 ☆、第十章 萧山给家里人的印象,一直都是个不大说话,但是实打实的为家里付出的人。郭翠花虽然有些怕他,但是也知道萧山不会对家里人怎么样。所以刚刚仗着萧吴氏的势力,酸了冯贞几句,没想到这个平时不大说话的大伯竟然开口训斥她了。郭翠花顿时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冯贞看着郭翠花变的脸色,心里暗自冷笑。郭翠花也真是太想当然了。萧山在陷阵营这样的地方能够活下来,没有几分血性是不可能的。 之前没发作,那是没到时候,如今这样步步紧逼的,还以为别人都是软柿子不成? 对于如今的局面,冯贞没有故意的挑拨,也没有在中间说和。她心里倒是希望这事情闹起来的,反正现在萧山在家的时候不闹起来,等萧山走了,还是得闹的。 因着萧山的质问,郭翠花和萧吴氏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倒是没给回应。 萧山忍着怒气,继续道,“不管怎么说,贞儿也是我明媒正娶进门的媳妇。今天回门,我们回娘家去多陪陪岳父岳母,还能有什么错可以挑的?” 萧吴氏听到自己儿子这么明目张胆的顶嘴,顿时气的浑身发颤,骂道,“真是个逆子,娶了媳妇忘了娘的逆子。” 对郭翠花,萧山还能说几句,可对自己老娘,萧山还不敢顶嘴,立马变了脸色,道,“我这就是说说老二媳妇的,贞儿好歹是她大嫂,她这样说没大没小的可不行。“ 冯贞见萧山不想和萧吴氏继续闹,便道,“罢了,我也刚进门,让人说说也没事。“ 语气带着几分委屈。 萧山一听,心里更疼了,便道,“娘,今天我正好有话要和您老说呢。我想好了,以后我的饷银就直接给贞儿,然后让贞儿拿一半出来给你们过日子。” 这话萧山倒是说的很有底气。毕竟自己如今娶媳妇了,还是得养媳妇儿子的。之前他对银子没什么概念,可是经过了今天回门礼的事情之后,他已经决定了,手里一定要捏着银子,免得以后再经历这么无奈的事情。 萧吴氏一听,顿时变了脸色,青着脸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刚娶了媳妇,就不管家里了?” “娘,我现在是伍长,就是拿一半,一个月也能有六百贯钱了,家里也是够用的。”萧山虽然平日里不管钱,可也知道如今的市价,加上家里的田地,家里人不愁吃穿了。且二弟三弟都成家了,也都有自己的营生,家里也不却他那剩下的一半的饷银。可这笔钱对于贞儿还是很重要的。且他今日看到岳父家里的光景,老的老,小的小,小舅子还要念书,这可少不了银子呢。 萧吴氏可听不进去这些解释,这些年她管着家里的银钱都习惯了,这会子有人从她手里抢钱,那就是要她的老命。边跳脚边大吼道,“我这真是作孽啊,找了个这样的媳妇来祸害我自己这老婆子啊,作孽啊,作孽啊。” 她这一叫唤,萧老叔也从外面跑进来了,跟着来的还有一些左右邻居。大伙见萧吴氏坐在椅子上跺脚拍桌子,都纷纷的上前询问缘由。 萧吴氏指着冯贞儿道,“都是这新媳妇,揣度着我这儿子,让他不养爹娘,你们说,这是不是不孝顺?我这真是作孽啊,当初花了那么一大笔银子,怎么就娶了这么个媳妇进门了。”这会子萧吴氏自然是不敢直接骂萧山的,见着冯贞儿一直低眉顺眼的,干脆把气都出在她头上,让她尝尝自己的厉害,看她还敢不敢和自己抢银子。 旁人不知晓缘由,也在边上指责冯贞儿不懂人情世故,又教训萧山别有了媳妇忘了娘,就是萧老叔,都在边上吹胡子瞪眼的。 “你们别瞎说了,这是和贞儿无关。”萧山大吼一声。他本来觉得这只是家里的一点小事的,如今被这么一闹腾,倒是弄的全村都来掺合了,心里顿时觉得不爽。 “你看你还护着她。”萧吴氏气的心口发疼,郭翠花赶紧在边上帮着顺气。 三媳妇徐红玉站在边上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出闹剧。只是看着冯贞竟然毫无反应之后,顿时有些纳闷。一般情况下,被这么多人指点,这冯贞儿软弱的性子,不该哭哭啼啼吗?她心里暗道,看来这个大嫂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再看大伯满脸愤慨的样子,心里更是打定主意不趟这浑水了。 萧吴氏见萧山还不认错,添油加醋道,“这些年你在外面,家里家外的都是我和你爹撑着,你这个做长子的什么都不管。现在全家人勒紧裤腰带给你讨了房媳妇回来,你倒是好,娶了媳妇就忘了爹娘了。你这还有良心吗?” 听着这话,村里人都纷纷指指点点的。大家觉得这话挺在理的,萧山一年到头的没回来几天,家里的农活都是爹他爹娘和兄弟做的,平日里除了弄点饷银回来,也确实没给家里干过活。且萧山还是长子呢,这赡养爹娘的责任,可是落在他头上的。 萧山心里又急又气,不想让自己媳妇受委屈,又不知道怎么说,只能一肚子火憋在心里。 冯贞见状,走出一步,低声道,“娘既然认为这事情是我挑唆的,那也给儿媳妇解释的机会吧,总不能是非黑白就凭这您老一句话就给定了。在场的父老也给做个见证,今儿个可得给我一个清白,要不然以后这一辈子还不得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了。” 大伙见她轻声细语的,神色温和,一点也不像是撒泼胡搅蛮缠的媳妇,倒是起了点怜惜的意思,一个老者道,“到底是新进门的,也让她说道说道,免得说我们村里老人欺负新人。” 这事情本身就是萧家的家务事,大家虽然在旁边帮衬几句,却也对冯贞儿没那么排斥,加上有人开了口,大家也纷纷点头。 萧吴氏见着这些反应,想反对也没法子下手,只能重重的哼了一声。她倒是想看看,这新媳妇还能有什么话说的,反正她是婆婆,天大地大的,还能大过她去? “贞儿。”萧山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己媳妇。这种时候,他这个做男人的必须是要给自己媳妇出头的,就算大伙都不认同,他也不会退让一步。 冯贞却对他摇摇头,“大伙都是讲道理的人,咱们不比谁嗓门大,咱们就是比谁有道理。” 旁人一听,都纷纷看向了萧吴氏。毕竟刚刚她的嗓门可是最大的,嚷嚷的全村都听到了。有些爱八卦的都纷纷的捂着嘴偷笑,暗道这萧家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非得娶个读过书的媳妇回来,这说起话来,谁说得过读书人的。 萧吴氏自然也听出冯贞儿这指桑骂槐的意思,气的直瞪眼。“你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别在这里打马虎眼。” 冯贞笑了笑,道,“婆婆,本来我这做媳妇的也不想惹婆婆生气。尽管婆婆冤枉我,说我挑唆相公不孝敬老人,让村里人都误会我,责骂我,我也不敢多说半句。长者赐不敢辞,便是这诸多谩骂,做媳妇的也只能活活的受着了。可是做儿媳妇的不能容忍婆婆这冤枉相公。今天我站出来也不为我自己,只为我相公萧山说句公道话。” 大伙见她这声情并茂,满脸委屈又义正言辞的样子,刚刚还骂冯贞的人现在都有些心虚。毕竟刚刚都没弄清楚情况,就因为萧吴氏的一番话就对人家这娇弱的小媳妇指指点点的,确实不大妥当。 隔壁的老人道,“山子媳妇,你有什么委屈就说,咱们都是明白人,你要是有道理,大伙也给你讲公道话。” “就是,有啥说啥,咱们都不是糊涂人。” 冯贞满脸感激,“那我就再次多谢各位父老乡亲了。”说完又对着满脸发青的萧吴氏道,“娘,您刚刚说相公常年在外,没孝顺爹娘,没照顾家里。这话,儿媳妇不爱听。试问,要是有选择,相公是愿意留在家里过太平日子,还是愿意去外面和蛮子们打打杀杀,在刀口上过日子的?谁愿意,谁愿意谁站出来,我和相公都感激他。” 其他人一听,都看向了萧山,特别是萧山脸上的刀疤,此时显得十分的悲情。 是啊,谁不想留在家里,谁想去打仗啊。 都是边民,都见识过蛮子的厉害,那些杀人如麻的蛮子,平日里就是听到都要打哆嗦,何况还要和人家硬碰硬呢。 冯贞这话一说,萧吴氏愣是找不到话反驳。她看向了郭翠花和萧春生。郭翠花赶紧摆手,下意识的拉着自己男人后退两步。笑话,她可不想让自己的男人去和蛮子打仗,不说保不保得住命的,万一缺胳膊断腿可怎么办? 萧吴氏板直了脸,抿着嘴不说话。 冯贞转身看着萧山,“我相公从军这些年,不说整天打仗,但是大大小小的也上过百来次沙场了,能活下来,那是上天保佑。我光是想想就觉得心疼。我虽然才嫁入萧家,却也知道,家里种的军田不用收税,这是我相公拼死拼活的功劳,我心里感激他,佩服他。便是我这个新入门的人,都知道相公的功劳,我想问问公婆,小叔妯娌,你们谁能否认相公为家里的贡献,谁不心疼他?” 最后满脸悲愤的看着萧吴氏,“婆婆,你刚刚那些对相公的谴责,说出来不让人寒心吗?” 其他人的目光都随着冯贞,一起看向了萧吴氏。 刚刚萧吴氏的指责,还历历在耳呢。 ☆、第十一章 以前大伙虽然也知道萧山不易,但是毕竟这么多年都过过来了,萧山也一直平平安安的,大伙也都渐渐忽略了他征战沙场的事实,反而是时时刻刻在眼前晃动的萧家老二和老三更让大伙觉得不容易一些。所以这些年萧家人都对萧山薄待了,甚至萧吴氏对于萧山有些埋怨的话,大家也没觉得奇怪,反而隐隐觉得还真是这么回事。 可如今被冯贞这么直直白白的把萧山的处境和委屈说道出来,大伙才恍然想起,萧家大儿子还真不是出去享福的,人家那是去外面和蛮子拼命的啊。萧家可是军户,萧家大儿子不去,萧家老二和老三就必须去,萧山这是担着全家的重担呢。所以想起刚刚萧吴氏的想法,以及之前听了萧吴氏的说法之后,他们竟然还对萧山指责,心里顿时觉得很是尴尬,更是觉得萧吴氏这个做娘的不厚道,还不如一个新进门的媳妇心疼萧山呢。 刚刚帮着冯贞说话的老者正是村里的刘二爷,也是村里的老人了,如今满脸埋怨的看着萧吴氏,“萧家侄媳妇,你们家山子不容易啊,他也不是自个儿想离家的,还不是当初你们把孩子给送出去的。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就是,你们是军户,萧山也是顶他老子的担子,你现在挑这孩子的错,这不是让孩子伤心吗?” “对啊,萧山这孩子也不容易,看看那脸上还带了伤呢,那可是蛮子伤的。蛮子多凶悍啊,咱村里之前那些参军的孩子,如今可没剩下多少了。” 这些话一下子引得在场的其他人都开始心痛不已。村里原先军户也不少,可好多家都绝了户了。特别是山下村的老人,因着军户多,所以这个村里原来的本地人都没了,留下来的也没几家,经过几代人的变迁后,这个村子也被外面迁来的军户给取代了,慢慢的都忘了那些征战沙场,成了绝户的乡亲们。 “哎,不厚道啊,真是不厚道啊。”有些老人忍不住开始抹泪了。看着萧山,就像还是看到以前那些还活蹦乱跳的大小伙一样。 此时萧吴氏整个人都像是在火上烤一样。她原本打算找村里人来帮忙助阵,一起对付冯贞这个外来媳妇,也给自己儿子一个下马威,让他别有了媳妇忘了娘,挑战她这个做娘的权威。可现在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反倒是被自己村里人给埋怨了。 她气的一口气喘不过来,扶着胸口发疼。 郭翠花赶紧给她顺气,心道老太太现在可不能出事,这可是她的依仗呢。 冯贞也走过去帮着她顺气,边道,“娘,你别生气,这些年你疏忽了相公,他心里也没怨你的。” 冯贞瞟了她一眼,回身看着萧山,却见萧山满脸通红,眼中带着几分悲愤,又带着几分欣喜的样子。她咬了咬嘴唇,朝着他走了过去。反正该说的都说了,她不信了,萧吴氏还能挑出什么理来。她刚站到萧山身边,垂在身侧的手,就被人紧紧的握住了,那握着的手滚烫滚烫的,带着粗粗的茧子,还有一些坑坑洼洼的伤痕。冯贞心里一动,主动握住了他的手。两人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十指相扣。 事情闹到这地步,萧吴氏原先的计划自然是行不通了。见着萧吴氏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大伙也没心思再待在这里了。说到底,大伙也都是外人,他们说一百句萧吴氏的不是,也不管用,说到底,还是得萧家人自己解决。不过临走的时候,一些村里的婶子嫂子们倒是主动的和冯贞打招呼,让她得空的时候互相走动走动。冯贞自然连连点头。 等人都走了,萧老叔一脸通红的拍桌子,“好了,今天这事情算是让咱们萧家丢了大脸了。”又瞪着萧吴氏,“都是你这个婆子闹的,什么事情一家人关着门说不好,非得闹的全村人都知道。” 萧吴氏一听,顿时来劲儿了,猛地拍桌子站起来,“你这个老头子,什么时候管过家里的事情了。还来挑我的错。我这还不是为了全家人啊。” 她狠狠的回头瞪着冯贞,伸手指着她,狠声道,“这个媳妇一进门,就从我手里捞养家糊口的银钱,这是打的什么心思?” “这事情不是贞儿说的,是我主动提出来的。” 萧山把冯贞往自己身后一拉,整个人像一座山一样的挡在冯贞的面前。 “你还帮着她说话,她刚刚可是让我们全家人都丢人了。”萧吴氏气的大声吼道。这些年萧老叔从不管家里的事情,她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可如今却在一个小媳妇身上吃了亏,这口气,她是如何也咽不下去的。 萧山抿了抿嘴,眼神越发坚定道,“我说了,不是贞儿提的。而且贞儿刚刚说的话,难道不是实话吗?这些年我是不在家里,可我的饷银一文不剩的全拿回了家里,家里的田地也不用收税,一家人吃喝不愁的。要不是今天发生这回事,我还真是不知道原来在你们心里,我还亏了家里了。娘,你说说,我哪里亏了家里了?” 这些年栽到萧山手里的蛮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平日里没发脾气还好,如今心里控制不住,那股子形成的杀气也不自觉的冒了出来,放萧吴氏等人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山,山子……”萧吴氏牙齿抖了抖,狠狠的咽了口气,才终于恢复过来,她咬牙道,“这也不能怪娘,毕竟我也只能看到你二弟三弟在跟前晃,一时间也想岔了。算了,这事情咱们就不提了,我现在就说那饷银的事情,你媳妇一进门就把银子拿到手里,这事情不管说到哪里去,那都是说不通的。哪里有婆婆健在,让媳妇拿银子的道理。” “那也没有男人在外面拼死拼活的,媳妇在家里连买快布做衣服都买不起的道理。” 萧吴氏怒道,“她要买衣服,找我拿不就行了?” 萧山气的哼了一声,“之前我还敢这么想,今天我可不敢这么想了。我和贞儿回娘家,那些回门礼让我现在都臊得慌。娘,我堂堂一个大男人,回门礼都没银子准备,我咋这窝囊啊。” 萧山现在心里是真的气的心肺发胀。以前他想着要是娶婆娘了,肯定和其他兄弟那样,当祖宗供着。可现在娶媳妇了,还娶了这么好的媳妇,到头来却连回门的时候,都让自己媳妇抬不起头。这事情想想他就闷得慌。这还是因为老丈人家里开明,要是换做其他人家,自己媳妇以后还不得被娘家人埋汰啊。 特别是今天冯贞一个弱女子,却勇于站出来为他鸣不平,为他说公道话,他作为一个男人,就更不能不为自己媳妇出头了。 “今天这事情,就这么定了,以后我的饷银给贞儿收着,她要是有什么花用也不找家里伸手。” “之前不会说给一半吗?”郭翠花顿时急的跳了出来。还准备再说,却被萧山一眼瞪的又缩了回去。萧春生也把她拉倒自己身后,心道这个婆娘真是个蠢的,没看着大哥今天发脾气了吗。大哥这人是平时不发火,一发火就扭上了,谁也劝不过来。 萧春生从小被这个大哥给打怕了,这会子可不敢出头找罪受。毕竟大哥不能揍爹妈,却可以揍他这个做兄弟的呢。 萧山见兄弟和弟媳妇老实了,才继续道,“之前你是说给一半,可这银子放在娘这里也是放着,放在贞儿这里也是放着,倒是不用分的这么清楚。以后家里有事情,贞儿也不是小气的人。” 冯贞顾不得惊讶,赶紧点头,“对,家里有事情,我这边也不会捏着钱不放。”反正漂亮话谁都会说,至于以后到底怎么样,那得看她怎么做了。 “你这个孽子啊。”萧吴氏气的跺脚。她看着萧老叔,“老头子,你就不管管啊?” 萧老叔缩着脑袋道,“我咋管啊。”说起来,他倒是想起他以前就是这么干的,得的饷银都给婆娘了。所以这会子,他也有些底气不足了,咳了咳,道,“要不就放在儿媳妇那边算了,老三家里不也是三媳妇收着吗?” 徐红玉一听,脸上一僵,继而不动声色道,“萧林那银子是给我收着了,可那也是准备日后萧林打点的。他在外面做工也不容易,少不得打点。” 冯贞听了,笑道,“三弟妹说的在理,男人们在外面谁不应酬。萧山在军营里也不容易,总不能其他军爷喝酒,让我们萧山在边上看着吧。逢年过节的,也得给上官送点礼品什么的,这可都少不了呢。”她说完看着萧山弯着眼角笑了笑,“我看着银子我也只拿一半,家里过日子也就够了,剩下的一半,相公这边就自己留着平日里花销。都说穷家富路,可不能让男人在外面吃苦头。” 徐红玉听自己这话倒是成了冯贞的借口了,心里郁闷不已,偷偷的瞪了眼冯贞,自己站在边上不说话。 郭翠花倒是想说话,却也没底气,毕竟老大在外面从军,老二是在宿州城里面做账房先生的,只有自己男人在田地里干活。想想这事情,她心里又有些生自己男人的气。到底是男人没用,让自己这做女人的抬不起头来。 萧吴氏看着这三个儿媳妇此时也算是连成一气了,大儿子又倔上了,连老头子都这时候认怂,也没辙了。 若是往日里,萧山还会哄哄,可今日这事情着实让他伤了心,也不管不顾了,拉着冯贞就进了房间去。也不顾萧吴氏在外面指桑骂槐的说难听的话。 一场经济争夺战,最终以冯贞的胜利而告终。 回到房间里,冯贞都还在暗自乐呵。果然只要自己男人给力,这事情就好办多了。 此时看着萧山,也越发的顺眼起来。 房间里没凳子,萧山也只能拉着冯贞坐在床沿上。才坐下,他就伸手,一把将冯贞搂在怀里,紧的让冯贞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贞儿,我是个粗人,不会说好听的话。可我知道,我得让你过好日子。今天是我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以后不会了。等我做了百夫长,我就把你接过去。” 萧山一字一句,语气说的极为坚定。 以前萧山还真没想过当官的事情,他就想着活着就行了,在每一场战役中保住自己这条卑微的老命。可现在,他突然有些想做官了,想让贞儿过好日子,不用为了一两银子,就在家里受这么大的委屈。 冯贞闻言,心里忍不住动容,伸手搂着他道,“便是做了百夫长,以后我也不能跟着你过去啊。你打仗,我过去不是给你拖后腿吗?” 她不是不想随军,只是萧山如果只是一个百夫长,还真没法子接她过去。便是过去了,也没法子出来见她,还不如待在家里呢。且她现在也放心不下娘家那边。 萧山不知道她的心思,只以为她这是识大体,心里更是感动,在她头顶上重重的亲了两口,“我老娘虽然不大疼我,却给我找了房最好的媳妇啊。” 冯贞捂嘴笑,“指不定她现在后悔着呢。” “后悔也晚了,进了我的房门,就是我的人。谁也做不了主。”这会子,战场上那股子霸气尽显无疑。想让贞儿离开他,他就得拼命。 冯贞看着他眼中闪过的狠劲儿,心里惊了一下。暗道这男人还可以继续挖掘啊。这样子一点也不像她之前看到的那样老实。也对,到底是沾了血的人,怎么可能是善茬。 夫妻两腻歪了一会儿,萧山就开始不老实起来。毕竟明天就要出发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看贞儿。该亲热的时候可不能错过了机会。 冯贞被他缠着没法子了,娇喘着道,“等等,我还有正事要说呢。” “说啥子啊,”萧山含糊的敷衍着,大手一边胡乱的在冯贞身上又摸又捏,一边又急切的在她脖子上乱啃。“等明儿个再说。” “哎呀,你这个粗人。”冯贞无奈的骂了一句,倒是任由着他折腾了。 毕竟这种时候,想阻止发情的蛮牛,她还真没这力气。 冯贞一直惦记着自己的正事,总想等萧山结束之后,就好好和他说道,结果愣是到了下半夜都没消停,最后实在是筋疲力尽的晕了过去。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她惊的从床上爬起来,却觉得浑身酸痛。 坐在床上扫了一圈,萧山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难道已经走了? 冯贞急的不得了,赶紧忍着酸痛从床上起来。匆忙梳洗一番,就往门外去。 才到了堂屋门口,就听着萧山粗粗的声音。 “娘,昨天的事情,是我不对。可那也是我实在气不过,这事情你就别怪在贞儿身上了。这饷银虽然没了,可马上要入冬了,到时候蛮子来的多,我多斩杀几个蛮子,抢了他们东西,这奖赏和战利品也不少,到时候我和贞儿说,这些都给你们。以后贞儿在家里,你们也多帮着照顾着点。她年纪还小呢。”和昨天的气势汹汹相比,萧山今天的表现可以说有些低声下气了。 冯贞却不觉得生气,反而有些心酸。说到底,萧山这是担心他走了之后,自己在这个家里受排挤,这才许了承诺,到时候多杀蛮子,给家里争取更多的利益。 一个男人,要用金钱利益才能打动亲人,何其悲哀。 冯贞此时感觉心疼,又感觉内疚。她口口声声的说萧家人利用萧山,她自己又何曾不是,利用他挣银子,还总想着他上进,做大将军。 大将军哪里这么好做的,还不是刀山血海中杀出来的。 此时冯贞也顾不上去听萧家人的反应如何,只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自己转身回了屋里。 萧山回到房间的时候,冯贞已经给他收拾好了行李,正细心的给他把行李包系好。 见着萧山回来了,她抬起头嫣然一笑,“回来啦?” 萧山手里拿着两个窝窝头和一碗粥,愣愣的站在那里,听到冯贞说话,这才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你刚没出去吃东西,过来用些。” “好。”冯贞已经完成了手里的活计,把东西放在床上,就笑着过来吃东西,“你吃过没?” “吃过了。”萧山坐在边上看她吃东西,心里不知道怎么了,就被灌得满满的。他以前回家,都是赤条条的回来,赤条条的去。现在却有个人给他收拾东西了。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新奇,又十分珍贵。 冯贞饭量不大,只吃得下一个窝窝头,喝了两口粥就用不下了。萧山见她吃的少,皱眉道,“你太瘦了,该多吃点,我抱着你的时候,都硌得慌。”这话倒是违心了,事实上,每次抱着媳妇在怀里,都软绵绵的,手感十分好。 冯贞不知道他正美滋滋的回味手感,只听着他嫌弃自己瘦的硌得慌,心里顿时怒了。女人在意什么,不就是容貌身材吗,这会子竟然被这个大老粗给嫌弃了。“哼,反正你今天要出发了,也不用再抱着了。” “哎哟,我这人最笨,你咋当真了呢。”萧山急了,当着冯贞的面抽了自己一嘴巴,笑呵呵道,“我这不是担心吃少了,身体不好吗?我这也不在家里,要是有个不舒服的,也照顾不上你。” 这话一所,之前那股子火气也被浇灭了,转而变成了离别在即的伤感。又想起刚刚听到萧山在家人面前为她说好话,许重利,心里又升起了感动。 她伸手我这萧山粗大的手掌,“我在家里能有什么啊,倒是你,出门在外还得打蛮子,可要照顾好自己。你现在可是成亲的人了,别像以前那样不管不顾的往上面冲。”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咱们在战场上打仗的时候,还就得不怕死的往前面冲。你以为那些蛮子多硬气啊,都是找软柿子捏的,你越是怕死,他越找你。他们看着我,那都是绕道走的。” “吹牛。”冯贞被他这玩笑的语气逗笑了,轻轻的啐了一口。 萧山见她笑得好看,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心里万分不舍,“我待会就走了,要不然赶不上了。” 要是以往,他早几天就回去报道了。可这次,他觉得这日子咋过的这么快呢。哎,早知道就早点成亲的,愣是浪费这么多日子。 冯贞听他说要离开,这才想起自己之前惦记的事情呢,赶紧起身从床里面的包袱里拿出两本书来。都是两本启蒙识字的书籍。 “之前不是说好了,你得学会识字,以后咱们才能写家书。你拿去军营里,看看有没有会识字的人帮着教教你。要是你在家里多呆一些日子就好了。” 萧山从来没拿过书本,看着媳妇特地给自己拿回来的书本,满脸郑重的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放到自己的包裹里,“我们张校尉就会识字,我到时候去请教他去。” “人家可是校尉,也不知道有没有空闲呢。”冯贞担心萧山去求上官,到时候受气。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那些当官的就不把老百姓当人看。 萧山却不以为然,“没事,我们校尉可好了。他是正儿八经的世家子出身,大户人家出来的,而且一点架子也没有,平日里就帮着咱们念家书的。” 说完脸上有些红,“以前他也要教我念书来着,可我就是不喜欢这个。” 他暗自有些后悔,早知道要娶个读书人家出来的媳妇,他就该早点念书的。 冯贞在边上听着这张校尉的为人,暗道这人能够不拘一格,倒不是个庸人。毕竟历史上那些能人,都是能够和下属们打成一片的。 看萧山这么尊崇那个张校尉,就知道这人收买人心的手段了。 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萧山跟这个有前途的上官,总比跟着一个混不吝强多了。 两人一直腻歪到快晌午了,才匆匆忙忙的提着包袱出门。 出来的时候,萧家人都没出屋子,显然是不准备送萧山的。只有四妹萧妙妙从厨房里出来,用布包着几个做好的窝窝头,塞到萧山手里,“哥,带着路上吃。” 萧山脸上动容,“妹子,你放心,以后大哥好好努力,让你们过好日子。” 萧妙妙摇摇头,“哥,你好好的就行。” 冯贞和萧妙妙两人一起送萧山出了屋子,路上遇着一些乡亲们,知道萧山要走,也跟着过来送送,一直送到村口,才站在原地招手。 冯贞看着萧山孤零零的背影,心里顿时涌现不舍,情不自禁的跟着走了几步,萧妙妙不放心,也跟了过去,两人一直远远的看着萧山,直到萧山离开了村子的范围,才站在高处,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 “大嫂,我还是第一次看着大哥这样呢。” 萧妙妙扶着冯贞的胳膊道。 她昨日一整日不在家里,回来的时候事情已经结束了,大哥大嫂进了屋里,她也不方便过去。还想着怎么劝大哥,让他别闹那么凶,免得等他走了最后,嫂子在家里难做人。 今天一早就看着大哥萧山来堂屋里和大伙说话。起先她还以为萧山要和家里人闹,还有些担心,没想到自家大哥却是来说好话的。 这是她第一次看着自己倔强的大哥在发完脾气之后,还来和家里人说软话。 冯贞听着萧妙妙说起萧山今日在堂屋里说的话,做的事情,心里也是欣喜不已。不管怎么样,有一个愿意为了她操心的丈夫,也是她的运气。 看着萧山离开的方向,她突然燃起了斗志。 想过好日子,总不能靠着萧山在外面拼死拼活吧,她这个女主人也该为这个家做点什么才是。要不然也浪费了她上辈子那些知识了。 ☆、第十三章 姑嫂二人刚进屋,郭翠花就坐在桌边甩碗筷,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酸话,萧吴氏冷着脸道,“一早没事干跑出去干什么,又不是不回来了,还非得送那么远,也不怕人家看着笑话,没脸没皮的。” “娘,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冯贞闻言,突然炸了。 她自从进门后,就一直轻声细语的,哪怕昨日帮着萧山说话了,旁人也只觉得她是仗着萧山的势而已。现在萧山走了,还以为可以找点苦头她吃了,没想到她竟然还会顶嘴。 冯贞不顾众人惊讶,冷哼一声,“萧山好歹是出去打仗的,这事情本就凶险,你们不去送他便罢了,也别在背后诅咒他。他要是真的出事了,也没你们的好处!” 郭翠花闻言,心里一跳。乖乖,大哥走了,可不轮到她男人去了。 她赶紧闭着嘴巴不说话,心里暗道今天不该挑事的,要挑事也得等几天再说。 萧吴氏却没想这么多,反正她还有两个儿子。而且萧山这么多年都没事,还能被她一嘴巴给说死了? 她冷哼,“我还道自己找了个乖巧伶俐的媳妇回来了,没想到这才进门就开始撒泼了,老娘当初可真是被你骗了。” 冯贞假笑道,“娘这话我可不爱听,谁骗谁啊,当初你不也把家里夸的天花乱坠的。结果嫁过来,你们就压根没对相公好过。” 旁边的萧妙妙偷偷的拉了拉她,示意她别再和家里吵架了。毕竟大哥不在家,嫂子可斗不过自家老娘的。 冯贞却不怕,她压根就没想过在萧家做受气包。若是这个家里人把她和萧山当做一家人,她也愿意孝顺公婆,和兄弟妯娌处好关系,一起出力为这个家添砖加瓦。可是现在这个家太令人寒心了,她可不想做冤大头,任由着这些人揉圆搓扁。她就是要在萧山离开的第一天就让这些人知道,就算萧山不在家,她也容不得旁人欺负。 她冷冷道,“都是一家人,我也不和你们吵架,让人听了笑话。以后大伙井水不犯河水,好好的过日子。要是谁想着欺负谁,那就掂量掂量。” “你这个混账婆娘。”萧吴氏气的站起来,拿着墙角的扫帚要打人。 冯贞站着没动,她知道自己这身子打也打不过,也不会示弱逃跑。看着萧吴氏冲过来,她喊道,“你打,你今天打了我,待会我就让全村人知道你虐打新媳妇,让萧山知道,他媳妇在家里过的什么让日子。” 萧吴氏听到这话,要挥出的扫把也停在了头顶上,愣是没挥出来。 萧妙妙赶紧趁机过去把萧吴氏的扫帚拿下来,“娘,哥今天才刚走,嫂子心里不好受呢。您就别和她生气了。想想哥哥今天说的话。” 早上萧山走的时候,才刚和全家人通了气,别为难冯贞的。 萧吴氏想起这茬,心里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毕竟她现在还靠着大儿子多一些,也不想把事情做绝了。至于这个儿媳妇,反正已经进了萧家的门,迟早有机会收拾的。 她忍下扫帚唾了一口,就狠狠的踏着步子去了桌边吃饭。 萧妙妙也赶紧拉着冯贞回厨房去吃东西。 看着萧吴氏这一场轰轰烈烈的揍儿媳妇的行动就这样偃旗息鼓了,徐红玉和郭翠花都有些失望。不过从今天这件事情她们也看出来了,自家这个狠婆婆也不是天下无敌,遇着冯贞儿,这不是也没辙了吗? 冯贞不管这些人如何想,她和萧妙妙一道在厨房随便吃了东西,就和萧妙妙一道去山里采药了。 萧妙妙虽然年纪小,可萧吴氏对这个唯一的闺女也并不疼爱,知道她会采药之后,萧妙妙就像是上班一样,除非刮风下雨不好山上的日子,平时都要准时准点的去山上采药,给家里挣银子。 跟着萧妙妙走了一段山路,看着这越发陡峭的道路,还有阴森森的林子,冯贞心里有些打怵,问道,“你平日里一个人来这里不害怕吗?” 萧妙妙边查看路边是否有草药,听冯贞说话,便笑道,“这有什么好怕的,以前大哥他们经常带着我来林子里打野味。大哥的射箭可准了,每次都能射到猎物。所以我从小就在这林子里习惯了,不觉得害怕。” 冯贞还是不认同。这种深山老林子,万一遇到什么野兽也是有可能的。而且山那边不远处,就到了蛮人的地界了。虽然也有驻军把守,可谁知道什么时候人家就摸过来了。 哎,说到底还是银子的问题,若是有银子,萧妙妙这样的小姑娘,就该在家里绣绣花,结交几个闺蜜的。 “妙妙,你这些药材是不是到时候都要进城里去卖?”冯贞决定还是赶早找挣钱的路子了。整天窝在家里除了和萧吴氏他们大眼瞪小眼,一点好处也没有。 萧妙妙点头,“是啊,有时候是我自己去,有时候三哥回来了,就三哥带过去。三哥就在宿州城里面做账房先生,每个月都回来一次。” 萧家老三萧林是萧家唯一一个读过书的人,虽然不是什么饱学之士,不过在这村里也挺稀罕。听说当初也是走了他老丈人的路子,学了做账的本事,这才有了这种机遇。 冯贞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她现在就想着进城里去看看。萧山临走的时候和她说过了,他回军营之后,那边就该发饷银了,到时候会有人送回来的。她现在得看看有没有什么挣钱的营生,等银子到手了之后,就可以开始挣银子了。 她拉着还准备上山的萧妙妙,“要是我想进城里去看看,有机会去吗?” “啊?”萧妙妙皱眉,“好远的,便是做牛车去,也得走上一天了。平日里除非是年节的时候,要不然咱们一年到头也难得去一次。” “这么远?” 冯贞郁闷不已。她以前看小说,人家村子都离城里很近的,怎么山下村就离宿州城那么远。 哎,谁让这里是边境,难得有个城池呢。 萧妙妙见冯贞满脸失望的样子,有些不忍心,“其实大嫂不用担心,马上入冬了,村里也会有人组织着一起去城里采买过冬和年节的物件,到时候我陪着大嫂一起去就好啦。” 冯贞闻言,眼睛一亮,“这倒是个机会。” 有了安排,冯贞心里也有了个谱儿,对于未来的事情也不再着急。 她虽然不像别人那样会造玻璃会造纸,可她也对自己的本事有信心。在前世竞争那样激烈的社会,她都能争得一席之地,在这地儿,她也能有自己活命的法子。 许是冯贞上午反应太过强烈,让萧吴氏没讨得了好处,冯贞和萧妙妙回家后,反萧吴氏也没再找茬,只是脸色总是不好,看着冯贞像是看仇人一样的。 萧妙妙偷偷的过去找萧吴氏说好话,还被捏了耳朵。等萧吴氏走了,萧妙妙回头满脸愧疚的看着冯贞。 冯贞倒是无所谓,反正她对于婆家的人也没有什么好感,只要井水不犯河水,她才不会在意这些人脸色好不好呢。 萧家人虽然不待见她,不过山下村的村民倒是对她很是热乎。在村里遇到了,还会热络的和她打招呼。这时候,冯贞的交际手腕就出来了。才几天的时间,和村里的那些媳妇婶子们都混熟了,这个时候,冯贞就发现女性同胞强大的信息网了。这些人不止连村里祖宗十八代都能说道出来,甚至连谁家丢了一只鸡,谁家添了一只鸭这样的蒜皮小事,都能顺口就道来。 冯贞觉得,要是让这些人去做情报工作,兴许比人家那专业的情报组织还要牛叉。 “嫂子,你不用帮我干活的,厨房这些事情我都做得来。” 萧妙妙在灶台下添火,边抬头对冯贞道。 冯贞在锅里加了水,笑道,“你还小呢,哪有让你一个人做事的道理。”萧妙妙现在也才十三岁而已,虽然在这个地方只爱过两年就能嫁人了,可是冯贞还是觉得她只是个孩子而已。特别是萧妙妙脸蛋圆圆的很是可爱,更让人喜欢。 看着萧妙妙腼腆的笑容,冯贞心里一动,道,“妙妙,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识字?” “啊?”萧妙妙猛的抬头,“我,我能识字吗?” 她脸上带着几分不自信,又隐隐的有些期待。 读书识字那可是大户人家的事情,他们这样的人家,男孩子都很难学字呢,更何况是女孩子了。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读书识字对于普通人家的子女来说,都有强大的吸引力。 “当然可以,我不是也学了吗。待会事情做完了,我就教你识字。” 冯贞是不忍心看着萧妙妙这样的好女孩埋没了。她现在虽然没有什么银子,让身边的人过的好,可最起码,只能尽己所能,让萧妙妙识字明理。 冯贞计划着教萧妙妙识字的时候,萧山也终于回到了军营里。 而此时,整个军营里已经进入了备战状态,战士们都开始检查行装,准备离开军营,前往蛮人的必经之路进行驻扎。 ☆、第十四章 “山子,你小子可终于回来了。” 萧山一进营长,就被独眼龙张铁牛勾着脖子歪倒在地上,其他的陷阵营的弟兄们见到了,也都笑哈哈的扑了过来,叠罗汉一般的把萧山给压在底层。 “咳咳咳,你们这是要命啊。”萧山被压得脸红脖子粗的。 张铁牛等人站了起来,把他抓起来,笑呵呵道,“老实交代,是不是娶媳妇了?” 萧山闻言,一张黑脸更加红了。 大伙都互相熟悉了,一看萧山这表情,就知道是有婆娘了,一些人顿时哀嚎起来,另外一些人则笑着大吼大叫。 萧山无语,挥手道,“得了得了,我娶媳妇,关你们什么事情啊。弄的像是你们娶媳妇似的。”他说这话时,嘴角忍不住的向上翘着。 张铁牛大笑道,“你小子,现在可招人恨了。你不知道这几天你一直没回来,大伙就猜着是不是娶媳妇了,要不然早就滚回来了。那些新兵蛋子不知道你的德性,都还不相信。所以弟兄们就赌了一把,你看你现在成亲了,那些输了银子的兄弟是不是要记恨你了?” 萧山惊讶的张大嘴巴,指了大伙一圈,“你们还聚众赌博?”他挥了挥手,转过身大步往外走,“不行,我得去找张校尉告发你们去。” “你去你去,张校尉可也投了银子的。嘿嘿嘿。”大伙有恃无恐。 萧山眼睛一眯,“哼哼,以为有张校尉给你们撑腰,你们就不怕了是不是。敢那我做赌注,可不能少了我的好处,赢了的兄弟,一顿酒少不了的。” 大伙哈哈大笑,“这是少不了的,我们可早就惦记山子大哥的这顿喜酒呢。” 张铁牛笑完后也凑过来,勾着萧山的脖子,“咋样,婆娘俊不?” “去去去,老子的事情和你可没关系。”自己媳妇的好,自己知道就行,他可不和别人说的。 虽然之前在营房里也听到其他兄弟说起他们和婆娘们的荤段子,可轮到他了,他可一点也不想说。那可是自己媳妇呢。 张铁牛道,“哟,看你这样子,挺稀罕啊。”这下子他更加好奇了,“快点,给弟兄们说说,到底咋样,俊不俊,丰不丰满。” 在这些当兵的心里,长的俊不俊的无所谓,关键是能生养,能干活就行了。当然,要是皮肤白点,该大的地方大点,那就更美了。 所以这会子见萧山这么稀罕媳妇,心里就猜测着萧山的新媳妇估计是个白白胖胖的大姑娘呢。 其他人也纷纷大叫着附和,催促萧山赶紧说说新媳妇长啥样。军营里毕竟都是男人,关于女人的话题就特别的吸引人了。 萧山被催的耐不住,只能吱吱呜呜道,“长的很俊,弯眉大眼的,脸白,说话也轻声细语的,还识字。” “你小子吹牛的吧,这不是找了个大家闺秀吗?”张铁牛不信。 这样的姑娘,还能找他们这些粗大兵? “不信拉倒,反正我媳妇比大家闺秀都好。”萧山顿时激动了。 张铁牛还是有些不相信,只以为真是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了。不过见萧山这样激动,也没再逗他,拍了拍萧山的肩膀,“行了,咱不为难你了。和你说正经的,咱们要换地方了。” 萧山听着说起正事,脸上的笑意退去,露出几分肃然的神色。其他人也放下手里的活计,围过来坐在一起。 这个营帐里面都是属于张铁牛管的,因为张铁牛有资历,十分勇武,而且识得几个字,所以如今已经是百夫长了。萧山虽然只是个伍长,可是张铁牛就信他,而且两人都是一样的能打,并称陷阵营双雄,所以平日里大伙有事情都会听他们议论议论。 张铁牛一脸严肃,“哨队的人回来说,蛮子最近很不老实,看着是有大动作。咱们陷阵营虽然一直都是打头阵的,但是这次校尉说只让一行去。其他两行都想趁这个机会去威风威风。我虽然想去,但是也想听听兄弟们的想法。”毕竟说是去威风威风,其实就是去当先锋队的。也只有陷阵营这里的牛人刚说出这样的话来,换做一般的营,那是能躲就躲的。 大棠兵制是五人为伍,十人为什,百人为行。也就是说,这次也只能让一百人去大头针。毕竟陷阵营都是精锐,不能一下子折损太多。而且人多了容易打草惊蛇。不过人少了,危险系数也更高了。 对于陷阵营来说,这是机会,却也是一次十分危险的任务。 萧山默默无语,他刚才还以为大伙收拾东西,只是日常的驻扎换防而已,没想到,这次是深入敌人腹地,孤军奋战。 要是以往,他赤条条的一个人,自然是没什么顾虑的,可是眼下却也有些犹豫起来。毕竟贞儿还在家里等他回去呢。要是他出事了,贞儿以后可怎么办。 张铁牛看萧山没反应,脸上露出几分惊讶,又有几分了然。 毕竟是有了家室的人,心里如今也有了牵挂了。 大伙都沉默了一阵,最后一个什长道,“还是百夫长说怎么办吧,百夫长说去,咱们就去。” 其他人其实也就那么一丝犹豫,这会子有人下定决心,便也跟着附和,“对,百夫长决定,你说去,咱们兄弟就去。” 萧山这才恍然过来,暗骂自己竟然有一天也开始惜命怕死了。心里懊恼自己没胆儿,然后一脸坚决的看着张铁牛,“百夫长,咱们去吧。兄弟们这些年也过来了,咱们陷阵营可没一个孬种,咱们行里也没有一个贪生怕死的。” “山子哥说的对,咱们没怕死的。反正人死鸟朝天,这百来斤肉就是撞,也能撞死那些蛮子。” “蛮子算个屁,咱们可不是吃素的。” “对,来一个,咱就砍一个。他们的马不错,我正好像换换马了。” 见大伙群情激奋,张铁牛一时间也下了决定。甭管怎么样,富贵险中求。都是出来当兵吃香的,谁没个升官发财的心思。让他们这些汉子们像其他营里那样做一辈子普通大兵。他们可不乐意。 别的不说,他们陷阵营出来的,去了旁的营里,那最差也是个伍长的命。这次要是任务完成了,他们可是首功了。 干了!这次机会必须争取过来! 等众人散去继续收拾行李,张铁牛也把萧山叫到了账外。 “山子,这次你别去了。你才刚回来,我和校尉说说,你就留在营里算了。” 萧山闻言,瞪大了眼睛,脸色激动道,“为什么不让我去,我们营哪次任务我拖后腿了?” 张铁牛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别急,你听我给你说。你毕竟才成亲,家里媳妇还没留儿子吧。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家里的婆娘想想。” 萧山一时无语,想起冯贞送他离开的时候依依不舍的眼神,心里顿时一痛,呼吸也急促起来。一会儿,又恢复了平静,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一般、 “不管怎么样,我必须去。弟兄们在刀口上打蛮子,让我躲在家里做缩头乌龟,以后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至于家里……她是个识大体的,也知道我是干啥的,不会怨我的。我要是个孬种,也配不上她!” 张铁牛见他心意已决,也知道这倔脾气是劝不过来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行,那咱们兄弟一起去。我还就不信了,就咱们这些人,还打不过那些吃草的蛮子。” 陷阵营的三个行之间都互相竞争这次先锋任务的机会。作为陷阵营的校尉,张定南心里自然是十分的欣喜。自己的士兵们闻战则喜,不畏生死,这是一件骄傲的事情,也是战争胜利的优势。 经过一番思虑,张定南最后还是派出了张铁牛这一行出去。毕竟陷阵营双雄可不是吃素的,张铁牛为人沉稳自然不必说,萧山勇武也是整个营里众所周知的事情。事实上,若不是他不识字,如今也是个百夫长了。 张定南下定决心,这次要是萧山回来,甭管用什么法子,都要让他读书识字。 这一去就是数月,为了让这些打头阵的士兵们安心,饷银提前发了三个月的,另外还多发一个月作为奖励。 以往大伙拿着饷银,多少都会留点自己备用,这次却都心照不宣的一文不留,都托人带回去给家人用。 萧山握着装银子的红布,里面有四两银子。若是他能回来,自然是少不了赏赐和战利品。若是不能回来,校尉也不会亏待他们的家人。他如今已经成家,这些好处自然都是留給贞儿了。有了这些银子,以后她就是想改嫁,也容易许多了。 想到这个可能,萧山的眼睛忍不住发红了,拳头捏着紧紧的,恨不得把那些扰乱他们平静生活的蛮子都给砍成渣。 ☆、第十五章 萧山离开家里才一个月而已,天气就开始骤然变冷了。 入了冬也没什么农活,冯贞自然不用跟着下地干活,每天除了和萧妙妙一起去山里采草药,便是在家中教授萧妙妙学字。 萧妙妙的资质并不算好,中等水平,好在挺上进的,才二十多天的时间,便把千字文学了七七八八了。 “大嫂,大哥托人带了饷银回来了,你快去领啊。” 萧妙妙高兴的从外面跑了进来。冯贞正在房间里缝制护腕和护住膝盖的膝护,听着这话,也惊喜的抬头,“有没有书信回来?” 萧山这走了一个月,一封信都没写回来。冯贞心里有些不得劲。要在以前,谈恋爱谁不是一天几个电话的联系啊。到了她这边,都成亲了,一封信都没有。 “好像没有。”萧妙妙摇头,见冯贞失望,连忙道,“大哥他们入冬就要换防,估摸着不得闲呢。嫂子,你快去领银子吧,你不是说要去宿州城吗,正好领了饷银,过两天村里就要出发了。” 没有信,有银子也不错。冯贞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棉絮,又道,“那带饷银的人什么时候走,我给你大哥捎点东西过去。” “好像说晌午就走。” 冯贞点点头,把护腕和腿护给叠起来,用个碎布抱起来,顺手带了出去。 这次村里有几户军户,但是只有萧山这边带了银子回来。村里其他军户围着那人打听着各家家人的情况。毕竟每次都是一道带回来的,这次却只带了萧山一家的回来,这可不对劲啊。 萧家人听了动静,也早在冯贞前面就去拿饷银了,不过因着那人得了萧山的嘱咐,好说歹说的都没松口,愣是等到冯贞过来了。 送银子的人十分年轻,长的十分机灵,身边还牵着一匹马。听说冯贞是萧山的媳妇,赶紧几步过去,把兜在怀里的红布包递了过去,“嫂子,这是山子大哥让我捎带回来的,说让嫂子别紧着自己,该花用的就花用,这马上要过年了,也去做几套新衣服穿穿。“ 冯贞闻言,心里一热,赶紧笑着道谢,“这位兄弟,辛苦你了。去家里喝杯茶歇歇脚吧。” 那人赶紧摆手,“不了不了,我这还有几个村子要跑,可不能耽误了。” 冯贞见状,也不好强求,把手里的布包递了过去,“我给萧山做了点防寒的小物件,还烦请兄弟帮忙带过去。” 冯贞其实更想做一件棉袄,可她手里啥子都没有,想做也做不成。而且萧山早说过,军队里衣物倒是不缺,不会让他们冻着饿着。 那人见冯贞还给萧山做了东西,心里有些复杂。他知道萧山是才成亲,以为这嫂子和萧山的感情也不深。加上刚刚看着冯贞这模样,更是觉得这样的人不可能对萧山好。心里也没打算把萧山的事情告诉嫂子。可现在看着这小嫂子对萧山挺上心的,哎,也不知道小嫂子知道萧山的事情之后,会怎么样。 算了,还是不说了。免得让家里人白白的担心。 接了东西过来,嘴里保证着一定给送到萧山手里去。不过这话也只是说说罢了。毕竟萧山他们已经出发了,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杀蛮子呢。这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送到萧山手上去。 这么一想,这人眼里忍不住闪过一丝怜悯和同情。 冯贞看着他这眼神,心里一震,有些心慌意乱起来。再想问问,这人已经骑着马拍马走了。惊起的灰尘,让村民们都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嘴里还边吐着灰尘。 “这急匆匆的干啥啊,我还没问清楚恩。我们家二蛋咋没送银子回来啊。这只给萧家送了,这咋回事啊?” 说话的是村里的牛大婶,她家的二儿子牛二蛋也去从了军。 冯贞听着牛二婶的话,心里更不安了。 等村民们散去了。冯贞捧着装银子的布包,心不在焉的回了家里。 才进屋,萧吴氏就在堂屋道,“山子这次弄了多少银子回来了?” 冯贞这才惊醒过来,见着萧家人站在堂屋里,她皱了皱眉头,把银子换袖子里一塞,“以前是多少,现在就是多少。娘不是最清楚了吗?” “哼,我看可不像,往日里一两银子,这次看着可不少。”郭翠花在边上帮腔道。她早就看到了,那布包里可不止一两银子的样子呢。而且这次只单单给大伯送银子回来了,谁都知道这不正常,肯定是多给了银子了。 冯贞道,“你们知道这银子比往日多,就没人觉得这奇怪吗?”连她都看出不对劲来了,她就不信萧家人没看出点名堂来。 萧吴氏板着脸道,“有什么奇怪的,这些事情都是山子他们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做了坏事了么,现在银子拿出来,你拿出一两银子去。其他的交给我,正好要过年节了,家里挣缺银子呢。” 听到萧吴氏这话,冯贞气的变脸。 “这银子是萧山的血汗,你们都不关心他,还想拿银子。娘,这事情之前可是说好的,饷银都归我的,你想反悔?” “饷银是一两银子!” “甭管几两银子,这都是萧山让人给我的。”冯贞拢了拢袖子,转身往屋里走。 “真是翻了天了!”萧吴氏气的到处拿扫帚,准备追过去打冯贞。萧妙妙急忙拉着她,“娘,你别生气,嫂子这是心里不舒坦呢。大哥去了这么久都没信回来,她担心大哥呢。” “你还帮着她,真是胳膊肘往外拐。”萧吴氏生气的捏着她的耳朵,疼的萧妙妙直皱眉头,“娘,疼。” 冯贞回到房里,打开布包,看着里面的四两银子,心里一直砰砰跳。 她虽然对于这里的情况不了解,可也知道反常即妖。而且以前也看过不少电视剧,里面那些敢死队,都是出任务之前,就提前发钱。而且发的还比平时多。 这次其他军户都没发,就只有萧山的发了,而且还发这么多,这不都对上了吗? 自古以来,敢死队一般就没有能活着回来的人。 冯贞心里不禁有些怨气,将银子往床上一扔。她是想让萧山以后升职加薪,可她不想做寡妇啊。他们可是新婚呢,才成亲就跑去当英雄了,这分明是没为她着想过呢。送银子有什么用,她又不是掉钱眼里了。 这么一想,冯贞心里忍不住想哭了。虽然知道萧山的职业很危险,可这危险来的也太快了。 那些蛮子,她就算没见过,也听过不少。茹毛饮血的蛮子,一个个的可凶悍的很呢。 “嫂子。”门外传来萧妙妙的声音。 冯贞抹了抹眼睛,起身去开门。 萧妙妙走了进来,见冯贞心情不好,劝道,“嫂子,你别生气,我娘就是那样的性格,你别理她就好。” 对于自家娘亲的做法,萧妙妙也是敢怒不敢言。为人子女,她也不能说什么不好的话,同时也看不过自家大哥和嫂子被家里人欺负。 她也是个明白人,这次大哥突然送了这么多银子回来,只怕情况有些不好。娘再惦记大哥这唯一留给嫂子的东西,她也觉得寒心。 “大嫂,你明日还去宿州吗?” “去,怎么不去?”冯贞吸了口气,“他忙他的,咱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活。” 反正现在担心生气都是没用的,还不如按着原计划进行,不管萧山有什么事情,她也总不会太惨。 萧妙妙出去后,冯贞就把银子放在香囊里,藏在了床底下墙角的一个洞里。她现在可不敢高看了萧家人的下限。俗话说的好,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就算在家里,也得把这笔银子给藏起来。要是让那些没心没肺的糟蹋了,才真是欲哭无泪了。 萧吴氏因着冯贞不交出银子,又拿她没法子,晌午做饭都没让做冯贞的那一份。冯贞也不生气,自己去厨房生活做了吃的。冯贞正收拾东西,徐红玉偷偷走了进来,“嫂子,我给你留了两个面饼,你先吃着吧。” 说着从桌边的锅里拿出了事先放着的两个米饼。 冯贞见她主动示好,微微的挑了挑眉,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徐红玉笑着道,“大嫂,其实我之前就想和好好说说话的,咱们毕竟是妯娌,也不用这么生分,只是我毕竟是做人媳妇的,身不由己。你可别见怪。”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冯贞虽然觉得奇怪,也没冷脸相待,只是微微笑着接了过来,“多谢三弟妹了。” 徐红玉看了看院子外面,见没人,便继续道,“大嫂,大哥的事情你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大哥这些年平安无事,这次也不会有事的。对了,大嫂,明日村里要去宿州城,我也要去看看相公,正好去庙里烧香。大嫂要不要跟着一起去,正好给大哥祈福。” 见徐红玉竟然热络的邀请她一起去上香,冯贞心里越发的怀疑了。 毕竟之前徐红玉从来都是不显山露水的,在家里也是不怎么说话。这会子这么热络,也太奇怪了。 冯贞心里不得不谨慎起来。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可不敢小瞧了古代人的心眼。心里虽然怀疑,面上却也没显现出来,只是笑道,“明日我已经和妙妙约好了,若是得空便去给相公祈福,倒是不确定时间,还是不耽搁三弟没了。” 这次冯贞还真是多想了。徐红玉这次还真是没别的心思,之前她在家里不显山露水的,加上萧林也是个有出息的,她压根就不会想着家里这点东西。不过如今看着冯贞进门了,心里便注意起了大房这边。二房那两口子一看就是没出息的,可大房这边,冯贞是秀才家出来的,知书达理,而且也极为有主见。大哥萧山如今看着也有了自己的想法,没准以后什么时候就出息了。 所以徐红玉想了几天之后,就琢磨着和冯贞打好关系。反正也不少块肉,以后没准还会有好处呢。 只是她没想到冯贞竟然会拒绝她的示好,心里便有些不得劲,脸上勉强笑了笑,“那好吧,明日若是大嫂有别的想法,咱们再约着一起。”便走了出去。 第二日,冯贞一早就和萧妙妙穿戴好了保暖的衣物,拿着干粮便跟着村里的人出发去宿州城。 ☆、第十六章 虽然早就知道路途遥远,等真正上路了,冯贞才知道,现实远比想象中的残酷。 一路上路途颠簸也就罢了,还夹着着风沙这种东西。那些砂砾吹到脸上,真是像刀子一样的疼,才一会儿工夫,包着头的布都成了灰色了。 “大嫂看样子以前是没怎么出远门吧。”徐红玉笑道。她脸蛋圆润,眉眼之间带着几分圆滑,此时特意露出几分热络,让冯贞也不好拒绝,便笑道,“这还是第一次出门。”记忆中,冯贞儿确实是没出过远门的,一直待在山南村里面。她所知道的事情都是从旁人嘴里听来的。 徐红玉道,“那这次大嫂可要好好看看了。宿州城可是咱们北方第一大城,连一些胡人都在这里面做生意呢,可热闹了。”、 “是啊大嫂,特别是现在过年节了,肯定比平时还要热闹呢。”萧妙妙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她年岁虽然小,却因着几个兄长的缘故,所以对外面的世界一点也不陌生。比起冯贞来说是,也算是见识比较广泛了。 冯贞道,“咱们不是和蛮人打仗吗,怎么还能过来做生意?”这不担心探子吗? “没法子,胡人的毛皮能够御寒,咱们用得上。而且胡人也不止蛮人,还有匈人,羯人。”萧妙妙说起这些来,如数家珍,十分熟悉。 冯贞听的也十分的认真,对于她来说,这些信息都十分有利。毕竟这边是边城,以后要做生意,少不得还是要赚胡人的银子呢。 一路上几人聊天,时间倒是过的快,早上出发,一直到日落了,才终于看到了宿州城的影子。 “大哥以前就是在宿州驻防的,后来又去了前面的堡里,再后来就越发的远了,若是从宿州城出发,还得走上一天多的路程呢。 听萧妙妙说起萧山,冯贞心里暗了暗,朝着城外的方向看了看。 萧妙妙见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顿时有些局促起来。徐红玉连忙转移话题,“好了,现在都晚了,咱们去萧林吧,今日在这里安顿一日,明日再去采买。” 下了牛车后,其他人也纷纷的约好了后天相聚的时辰,便都分散开,各自去投奔亲朋好友去了。 萧家老三萧林早年便来道宿州城给人做账房先生。说是账房先生,实际上也只是一个学徒罢了,如今还没独当一面。不过对于村里人来说,这是一份十分体面的工作。 当然,这份工作还得益于他的老丈人徐账房。不过徐账房早年身子不好,没来得及提拔自己女婿转正,便被主人家遣回家养老了。虽然如此,萧林也不敢怠慢自家媳妇徐红玉。他可知道,自己老丈人那边还有其他的绝活没教他呢。 所以听到门房说徐红玉来了,赶紧和其他人打了招呼,急忙忙的出来迎接自己媳妇了。 远远的见着了,他方正的脸上立马露出笑容,“红玉。你要来,怎么不提前捎个信过来,我好去接你。” 又看着徐红玉旁边站着的萧妙妙,皱着眉头道,“妙妙,你该给我送个信的,我这一点准备都没。” “三哥,我,我也不知道的。”她哪里知道三嫂怎么突然要过来啊。往年这样的天气,她可是都不出门的。 徐红玉笑着瞪他一眼,“你怪妙妙做什么,我也是突然过来的,想着快年节了,也要去看看爹,不过最主要还是带着嫂子过来认认门。”她看着冯贞,“这是大嫂。” 萧林闻言,这才注意到四妹萧妙妙身后还站着一个小妇人呢。他一眼看过去,稍微愣了愣,倒是没想到自家大哥竟然找了这样容貌的嫂子,等徐红玉推了推他,才道,“见过大嫂。” 冯贞轻轻点头算是回应了。 打了招呼,萧林便没再理会冯贞了。毕竟他对于萧家本身就没有多少感情,对于大哥萧山也没有什么尊敬的感觉,骨子里也谈不上尊重不尊重的。 萧林的东家是宿州城有名的大户罗家,这罗家可是不得了,和宿州城的大将军府是姻亲关系,将军府如今的将军夫人正是罗家出来的,虽然是续弦,但是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将军夫人,所以罗家在这宿州城是真正的‘皇亲国戚’。连带着萧林这样的账房学徒,都混的比一般人要风光,住的地方也有一个单独的院子。 几人到了萧林住的地儿,萧林就让萧妙妙招呼冯贞,自己和徐红玉去了里间说话。 也不知道徐红玉和他说了什么,出来后,萧林倒是对冯贞态度好了几分,提出出去吃顿饭,晚间他去账房那边的套间睡一晚上,把宅子让出来给冯贞几人住。 吃饭的时候,萧林问起了家里的事情。他已经好几个月没回家了,平日里忙,书信很少。 “丫丫倒是挺乖的,就是平日里见不着你,再过些日子,只怕连你都认不出回来了。”徐红玉说的丫丫,自然是她和萧林的小闺女,如今才一岁多点。 萧林听着说起女儿,脸上也有些欢喜,“等年底忙活完了,我就回家了。” 徐红玉不满道,“往年也没见着有今年这样忙的。” 萧林笑道,“对咱东家来说,这当然是越忙越好了。不过今年确实比往年忙多了,特别是粮店的账房,这几日可没消停。” 冯贞一直没插嘴,只安静的听着两人说话,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老百姓今年差粮食吗?”她知道,这个时代,粮食就是活命的根本,可是她在萧家村,也没感觉到村里人差粮食,所以对于萧林说的这种大肆采购粮食的事情很是好奇。 萧林虽然不大看得上这个大嫂,不过对于徐红玉的话还是听进去了几分,这时候也耐心解释道,“如今入冬的了,几个酒坊里也要多采购点粮食酿酒,等天寒的时候就能卖出好价钱。特别是那些胡人,若是没了咱们的酒水,那可真是难熬了。” 听到酿酒的事情,冯贞心里一动。 冯贞前世就是在一个有着传统酿酒工艺的小镇长大,那边大大小小的酒厂不少,很多都是以家庭为单位的小酒坊。但是因为是传统工艺,加上后来不断的改进,实际上出来的酒质比一些大品牌还要好,甚至好些大的品牌酒厂都是在他们这边挂牌生产的。 冯贞后来工作的公司,就是这种挂牌性质的。所以前世今生,说起让冯贞最为熟悉的事情,那就是酒了。 之前冯贞也尝过这边的酒水,那还是洞房花烛夜那天的交杯酒,那酒的味道,比米酒的味道还要淡,而且颜色也有些浑浊,一点酒香都没有。她心里还以为是萧家家穷,所以买的是什么劣质品来应付罢了。如今听到萧林在这边说起酿酒的事情,心里自然有些想法了。 只是这想法还不太成熟,便也没再多说。 吃完饭之后,萧林就带着冯贞和萧妙妙去自己的屋里安置,自己则带着徐红玉去老丈人家里去借宿一晚上,顺便让徐红玉和家里人见见面。 晚上萧妙妙和冯贞睡一个床上,因着换了新的地方,两人都有些睡不着觉。 “嫂子,三哥性子平日里都这样,他对家里人都这个态度,所以你可别觉得他不好。”黑暗中,萧妙妙帮着说起自家三哥的好话。 今日她也感觉到三哥对于大嫂的冷待,除了之前叫了一声大嫂之后,就一直当做大嫂不存在一般。冷漠的像是陌生人一般。萧妙妙担心冯贞心里不舒坦,逮着机会就解释一番。 冯贞心里确实是有些想法的,却不是自己觉得委屈,而是为萧山觉得委屈。古人讲究长嫂如母,弟妹对长嫂都要极为尊敬,她也不说让萧林对她这个大嫂恭恭敬敬的,但是她在萧林眼里没看到一丝一毫的尊重,完完全全的忽视,从这点可以看出,萧林对于萧山这个大哥,还真是看的够轻的。她是替萧山觉得委屈。为了家里人,早早的就去从军,替两个兄弟扛起了责任,但是家里人却如此冷漠以待。 “妙妙,你也不用解释,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家里人对于你大哥,都没当做一家人看的。爹娘如此,老二一家也是这样,如今看老三一家,其实也这样的。” “嫂子,你别这么想。”萧妙妙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其实,其实也不单单是大哥,家里人其实都这样。” 萧妙妙忍耐许久,终于说出了心里话。“其实二哥和三哥感情也不大好。三哥和爹娘的感情也不好。我,我在他们眼里,也算不得亲近。” “早年爹不在家,娘一个人照顾这么多孩子,照看不过来,几个兄长都是自己折腾着长大的。后来爹回来了,大哥就走了。三哥当时年纪也小,跟着村里的一个老人学了几年字,便被送到城里来当学徒。也很少回家。后来,家里人之间,便也越发的疏远了。” 这些事情,萧妙妙是不想说的,她一直埋在心里,一直告诉自己,家里人还是一家人,是最亲密的。所以即便爹娘总是使唤她上山去采药,对大哥冷漠,她也一直告诉自己,这只是暂时的。她也是一直这么告诉冯贞的。她最不想的就是一家人散了。 冯贞听着这些事情,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虽然知道萧家人并不是独独的对萧山刻薄,她心里仍然不会觉得萧家人是她的亲人。这样亲情淡薄的一家人,怎么可能当做亲人对待。 一夜过去,第二日早上起来的时候,萧妙妙眼睛还有些肿。冯贞用毛巾给她热敷了一下,才渐渐好了。因着昨日已经打了招呼,所以两人把门一锁,就直接上街上去了。 昨天听萧林说的事情之后,她心里就有了一些想法了。今日正好再去看看行情去。 ☆、第十七章 虽然天气寒冷,但是接近年关,街上的行人比往日里还多了。 来来往往的老百姓穿着各种各样的服饰,好些人打扮明显是属于不同的地域的,这样一副场景,让冯贞想起了曾经的国际化大都市。以现在的交通情况来说,估摸着就是国度都没有这样的盛况。 宿州城并不像冯贞想象中的那样破旧,城墙巍峨,易守难攻。城内分为内外城。内城多是一些官家家眷和豪强居住,冯贞也只是在内城的门口看了看而已,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倒是萧妙妙,虽然来了几次了,依然觉得十分稀奇,手拉着冯贞的手腕,眼睛却到处滴溜溜的看。 冯贞也不管她,自顾自的到处找着酒馆。 她要看看酒的行情,也只能去查看一下现在酒水在市面上的情况。 好在古人比现代人还爱喝酒,街上酒坊不少。冯贞找了一家看起来规模不小的酒馆钻了进去。 “小娘子可是来打酒的?”才进门,一个身材瘦削的小伙计就迎了出来。 冯贞道,“想给家里人打几两酒水出去,劳烦小哥带着我们看看有哪些酒水。” 长的漂亮的人,什么时候都是吃得开的。加上冯贞落落大方,饶是她穿着普通,这年轻小伙计也不好意思怠慢她,哪怕做不到生意,倒是也愿意带着她在酒坊里面看看。 “这都是我们新出的酒水,正卖的好呢。”小伙计自吹自擂道。 冯贞伸过去看了看,闻了闻酒味。这酒味倒是比之前她在萧家喝的酒水清澈一些,却也还是有些浑,且酒味也只是浓厚一点,当不得好久。 这样的酒水,要是在往日里,那就是酿造失败的酒水了。 “还有更好的吗?” 小伙计见冯贞还问更好的,便有些扭捏道,“有倒是有,只是价钱可不便宜,咱平常老百姓还是喝点平常酒便好。” 这人倒是一片好心。冯贞感激的笑了笑,“便是买不起,我们少买一点回去便是。给外子的酒,自然是要好酒。” 听到冯贞给丈夫买酒竟然专门挑好的买,小伙计心里一阵羡慕。这样长的好看还贤惠的媳妇,也不知道是那个走了狗屎运的给娶回家去了。再想想自家婆娘,整日里嫌弃他一身酒味,每日骂骂咧咧的,心里就觉得人比人,气死人啊。 小伙计一边叹气,一边带着冯贞两人去看了其他高档的酒水。都是用酒坛子封起来的,小伙计用竹筒打了一点出来,让冯贞闻了闻味道,“看看,这酒水是不是香?” “香。”冯贞点点头。心道真是一分钱一分货,这好的酒水确实比之前看的普通酒水要香甜一些。便打听道,“这个多少价值几何?” “一斤最起码这个数。”小伙计伸出五只手指头。 冯贞有些莫名,“多少?” “五两银子!”小伙计脸上有些嘚瑟。这酒水可是上好的老酒了,小店子可买不到呢。 听到五两银子的时候,冯贞整个人都有些发呆了。五两银子啊。她就算再不知道行情,也知道这价钱可不少啊。要知道,萧山作为一个伍长,一个月也就一两银子,也就是说,这一斤酒水,差不多要花掉萧山半年的饷银了。 但是这酿酒花的成本,可绝对要不了一两银子,果然啊,这从古到今,酒水就是暴利行业! 冯贞心里有些气血上涌,心情激动莫名。 萧妙妙早在听到价钱这么贵的时候,就想拉着冯贞走了,这会子见冯贞发呆,偷偷的拉了拉她,“嫂子,我们回去吧。” 冯贞点点头,确实要早点走了,她得再琢磨琢磨后面的事情。毕竟这个时代,想要卖酒,也不是她这种老百姓能够做的事情。这些大大小小的酒庄背后,说不得就有什么大人物做靠山呢。 她想挣大钱,可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这事情还得从长计议。 便道,“小哥,给我称一两回去吧。” “一两?” 这也太少了。小伙计心里有些不痛快,不过再看看冯贞这穿着打扮,也知道不是什么富裕人家的,倒是也没为难,便准备给她打酒。刚准备装,冯贞道,“小哥,不是这个,是咱们刚刚最先看的那酒水。”冯贞脸红道,“家中拮据,小妇人实在不知道价钱这么高,刚刚说了大话,还请小哥别见怪。” 虽然确实很没面子,冯贞还是很厚脸皮的承认自己买不起了。 倒不是没钱买酒,而是她舍不得把萧山的血汗钱花在面子上面。至于这要买的一两酒,她也不是白买,而是拿回家去做实验。 小伙计心里本来有些不痛快,但是看到冯贞这满脸羞愧的样子,倒是不好发作,只得去给他打了普通的酒水。 付了几文钱之后,冯贞便连忙道谢,提着用竹筒装着的一两酒,就和萧妙妙离开了酒庄。 离开店里之后,冯贞就没再去别的店了。 酒水这种东西都是通的,一般这家有的,旁的都会有。而且她刚刚注意过了,不管是什么价位的酒水,都没有经过蒸馏处理,也就是说,现在蒸馏技术还没出现。 而这蒸馏技术是酿酒里面的基础,在这个基础之上,再用其他的法子,才能酿造出不同品味的酒水出来。 光是冯贞手里,就有好几个不同档次的酿造方法。冯贞已经可以肯定,自己的酿酒技术,绝对是在这个时代遥遥领先的。 现在唯一的,就是怎样能够在确保安全无虞的情况下,把这些技术变成银子,源源不断的银子。 白酒这种东西,摆在别人面前可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太招眼了。绝对不能够这样大摇大摆的摆出来。 或者说,她先投石问路? 经过一番思量,冯贞心里就有了大概的计划了。不过如今冬天,万物凋零,她所需要的材料也没有,这事情还是得过完年再说了。 心里大事已定,冯贞心下轻松,后面就没再琢磨这些事情,而是拉着萧妙妙在街上采购物资。 冯贞采购的自然是过年的物资了,不过却不是给萧家的,而是给冯家买的年节礼物。 冯家的光景她是最清楚的,这个冬天过的怎么样,她都能够想象的出来。虽然现在能力有限,但是能够帮多少是多少。衣物这种东西太奢侈了,所以冯贞买的都是一些日常用品和食物。满打满算的花了三百文钱。她自己倒是一文钱没花。后面顺道又给萧家这边买了几斤猪肉回去,准备过年的时候吃。毕竟萧山不在家,这个事情还是要做的。 两人买完东西,又在路边吃了吃了烧饼,喝了碗面汤,这才赶紧回了住处。 晚上徐红玉和萧林都没来宅子这边,冯贞和萧妙妙也乐得自在,自己在屋里整理好了买回来的东西,包了一大包。第二日一早,便把锁了门,把钥匙送到了萧林住的地儿,托门房转告了,便匆匆忙忙的去了村民约好汇合的地方。 这两日大伙都忙着在宿州城里买东西,忙的脚不沾地,虽然憔悴,但是却都很兴奋。毕竟是一年一度的节气,加上这两日又在城里待了几天,感染了这热闹的气氛,都觉得越逛越有劲儿。要不是有时间限制,又担心家里那边等的急切,好些人都还想多待几日呢。 看着人渐渐到齐了,除了一些人正热闹的说着这几日的见闻,其他人都在忙着点人数。除了徐红玉说过要留在宿州城等萧林一道回去之外,其他人都已经到齐了。领队的是村里里正家的儿子,点齐人数之后,便让大伙都上牛车准备趁早回家去,没准天黑之前,还能到家呢。 眼看要回家,大伙心里又开始归心似箭一般,热热闹闹的上了牛车。 “蛮子来了!”突然,几匹马急匆匆的冲进了城内,一边狂奔,一边大喊。 伴随着城墙哨楼之上示警的鼓声还有一阵阵的黑烟,原本热闹喜庆的宿州城,一瞬间像是被人按上了暂停键一般。 ☆、第十八章 只是一瞬间的安静,转眼,大伙就开始四处逃窜起来。整个城内街道变得杂乱无章。 蛮子怎么会来了? 自从张大将军坐镇宿州城以来,驻守在城外的将士们一年比一年多,隔着几十里就有一个戍堡。这些蛮子就算要过来,也不会这么快,一点风声也没有。 百姓们还在惊惶不定的时候,宿州城东南西北大门都已经关上了。城内各地又开始调集兵马严守城门,街上也有一些士兵在守卫,严防探子混入城内闹事。 经过这么一番安排,冯贞一行人等,自然是不能离开了。却也没有地方去,只能在大街上找一空地等着。 这些年边民们虽然一直经受蛮人的打击,可是像如今这种阵仗还真是好些年没见着了。大伙都在猜测着城外的东西,蛮子来了多少人,咱们的将士去哪里了,张大将军还在不在城内? 想起蛮子们破城后的烧杀抢掠,老百姓们都坐不住了,有些有血性的男儿,干脆拿着扁担或者石块,要上城楼去和蛮人们拼命去。 大过年的,还让不让人安生了,干他娘的! 冯贞此时心里也很担心。一来是为如今的处境,二来是为了萧山担心。毕竟之前她猜测萧山肯定是有什么凶险的任务,而且这任务和蛮子肯定有关系的。 可如今蛮人的大军压境,这是不是说明,萧山的任务没完成?以冯贞对萧山品性的推算,萧山他们要是没完成任务,只怕都宁愿战死沙场,也绝对不会让蛮人的大军从他们面前通过的。 好在很快,冯贞就听到旁人传的消息了。 原来蛮人此次竟然是饶了到,从山道古来的。据说这次连村子都没屠,就直接往宿州城过来了,想来也是担心屠村惊动了宿州这边,所以这次山后的村子倒是幸免于难。只不过宿州城却是危险了。这次本就太过突然,城内的士兵又不多。仓促之间,如何应付? 萧妙妙一行人一听道那些蛮子竟然是从他们村子那边过来的,都吓得脸色都白了。 好险好险啊,留在村里的亲人们,可差点就没了。 现在他们只希望能保住宿州城,别放蛮人走脱了,免得他们回去的时候鱼死网破,又干一些丧尽天良的祸事。 “什么,蛮子的大军怎么去了宿州!” 宿州的烽火燃起之后,城外的戍堡也很快燃了起来,向各处的守军示警。萧山等人自然从哨兵这边知道了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大伙诧异不已。 这几日,他们一直在这边守着蛮子通行之路,就是为了在关键的时候,挡住蛮子的铁蹄。让大将军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为了掩盖行踪,这些日子他们陆陆续续的把草原上的一些散兵都消灭了干干净净,就等蛮人大军入瓮了。谁想到竟然听到这么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这些蛮子难道是长了翅膀不成? 那哨兵狠狠的喘了几口气,继续为几人解惑,“说是通过连云山过来的。这些蛮子们也真是够狠的,听说为了翻过这悬崖峭壁,可死了不少人马,愣是让他们的大军过去了。” “你说连云山?!”萧山一听这个消息,顿时眼睛瞪的像铜铃一般,眼眶都红了。显然很是激动,他伸手抓着哨兵道,“你她娘的说清楚,蛮子是从连云山哪里过去的?” 哨兵被吓得脸色发白,赶紧道,“是从山下村那边过道的……啊……“话还没说完,就被萧山扔到一边。萧山满脸激动的扛起大刀就要上马。 张铁牛赶紧拦着他,拉着缰绳不让他走,“你要做什么?” “我要回村子看看,那些蛮子们……”萧山气血翻涌,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蛮子的凶狠。这些畜生过道,哪里还有活命的人。 想起家人,想起冯贞,他心里就像刀割一样的。 张铁牛刚刚听到山下村还没反应过来,现在听到萧山这么说,才恍然想起,萧山就是连云山山下村出来的,顿时心情低沉下来。 虽然这些年也见过不少被蛮子屠村的事情,可是真的到了自己头上来,仍然觉得没法冷静。 可这会子大战已经起了,他也不能让萧山做逃兵,“你现在回去,也是于事无补了,现在那些畜生都打到宿州城了,你回去了还有什么用。” 都过了村子了,村子还能在? 这是实话,张铁牛却说不出口。易地而处,若是换做他,他也忍不住。 萧山满脸青筋暴出,狠狠的捏着拳头。“我要去杀了这些□□的畜生,你放开,我去杀了他们。” 爹娘弟妹,还有贞儿。贞儿那样柔弱,怎么躲得过啊。 萧山心痛不已,一时间觉得似乎万箭穿心一般,疼的失去了理智。 他一直以为,自己会先死的。 “萧山,你冷静点,你现在是行伍之人,不能不守军规。你这样冲动,不止报不了仇,还会没命的。” “老子不怕,连家人都保护不了,老子还吃什么粮,当什么兵?” “那好,老子就带你去报仇,可你要答应我,不能冲动。我带你去杀蛮子,让这些蛮子有来无回。就算死了,咱们也得死得值得。想想你的家人,你想他们白白的受罪吗?你要是不在了,要是他们躲过了,到时候还能指望谁。想想你媳妇,你们可才刚成亲呢。万一她还活着呢?没见着人,你就不能死!” 虽然知道希望渺茫,萧山却被这番话说的激起了心中的斗志。如果还活着呢,说不得还活着。往年屠村,也会有人活下来的。 萧山忍着心痛,咬咬牙,“好,我听你的。” 张铁牛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萧山是个明白人,只要想明白了,后面就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 虽然萧山想清楚了,可如今这蛮子去了宿州城,城门岌岌可危,这可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所以大伙心里还是不痛快。 他们可是守大门的,让人跑家门口去了,这算什么事儿啊。 一群血性的汉子们觉得自己这是遭受到蛮子们的奇耻大辱了。这次一定要找回场子,让这些蛮子们知道他们的厉害。 此时他们是离着宿州城最远的,人数也是最少的,即便赶过去,也是远水解不了近火。所以张铁牛也不急着让大伙赶回去,而是把人召集起来,又派出数名探子,在前后的路上去打听,看看蛮子的情况,再看看蛮子还有没有后手。又安排了伍长什长一起讨论这次的事情。 空地上围着的十几人都面色沉重。又愤愤不平,也有面色着急的。 张铁牛看了一圈,开门见山道,“兄弟们,蛮子们跑家门口了,你们也知道这消息了,现在咱们就说说,该怎么办?” 这话一说,大伙纷纷喊道,“打,打他娘的!” 张铁牛道,“打是该打,但是该怎么打,这是关键。咱们可是好钢,好钢就要用在刀刃上。咱这百来人也不能胡乱的冲过去,得想法子起点大作用。现在前面的兄弟们都已经去驰援宿州了,咱们现在是最后一批,我想看看大伙有什么主意。现在咱们一炷香的时间,若是实在没什么主意,那就不想了,直接往宿州冲,和蛮子们硬碰去。” 在座的人闻言,都沉默下来。 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遇到,以前大伙就是凭着一股子干劲儿,一往无前的冲,反正杀蛮子就对了。谁还想着怎么打仗啊。 这不是将军们该做的事情吗? 大伙虽然知道这是形势所迫,可这会子也实在拿不出主意来了,所以便有人建议,直接去杀蛮子算了。 有人喊起来,就有人开始附和。这是最简单直接的法子。 张铁牛脸色沉重的看了眼大伙,发现原本还愤怒的要去杀蛮子的萧山,这会子竟然十分的平静。 他道,“山子,咋不说话?” 萧山抬头,脸上带着几分视死如归的神色。“我想求一件事儿,等这次的事情完了,甭管咱们这次结果怎么样,让我一个人去追蛮子去,你们别管我。”他刚刚想了很久,已经想好了,他现在确实不能急着报仇,急也没用,反而拖累的兄弟们。他必须先和大伙一起战斗。可是报仇这事儿,他也绝对不能落下。等完成了使命,他就去报仇去。 萧山的话让张铁牛心里更不舒坦了。可这会子,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事实上,这次要是蛮子们退不了,也许在场的人,都要交代了。 他叹气道,“这话咱说的早了,谁知道后面咱们谁能活下来。现在是可是蛮子们打过来了,想想宿州的老百姓吧。到时候要是有个好歹,咱们都得以死谢罪。” 萧山站了起来,“那咱们去抄了蛮子的后路就是了。咱们宿州城城墙坚固,就是打,一时半会儿也打不下来。咱们不如去烧了他们的粮草,挡了他们的后路,老子倒是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精力去攻城略地的。” 张铁牛听了,眼睛一亮,一下子想到什么,脸上又十分的凝重起来。 烧粮草,说起来容易,却也是最为凶险的事情了。 粮草可是兵家大事,蛮子们若是出十万兵,最起码会留下三万兵马守着粮草,想要打下粮草,就凭着他们这百来人,那就是活脱脱的送死。 可是,现在也确实没有旁的选择了,左右都是个死而已。他眼神坚定的看着众位兄弟,“你们大伙怎么想的?” “山子哥这个法子好,烧了粮草,看看这些蛮子还熬不熬得住。” 张铁牛提醒道,“此行凶险万分。” “百夫长说笑了,咱们哪次不凶险的。”一个什长笑了起来,其他人也嚷嚷道,“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咱们陷阵营拼了!” 张铁牛看向萧山,见萧山坚定的点了头,他也跟着点了头,站起来道,“好,那咱们就拼了。就算他娘的死了,张校尉也不会亏待咱们的家人的。咱就放心的去拼了,谁死还不一定呢!!” ☆、第十九章 宿州城里,此时已经开始征集壮丁守城。这是这个时代最常用的法子。毕竟正规军人数并不多,特别是像现在这样措手不及,来不及调动正规军守城墙,所以只能征集城内的壮丁。 好在这段日子因为要过年了,所以很多人来城里采买,聚集了大批的老百姓。 跟着冯贞一起来的村民,也有好些被带走了。冯贞一行人则被安排到了后勤这边,帮着一起做饭送水。 萧妙妙还是第一次接触这种事情,吓得脸色苍白,做事的时候,都瑟瑟发抖。 冯贞捏了捏她的手,无声的安慰她。此时她心里也不好受,一方面担心冯家那边,老的老,小的小,实在太弱了,跑路都不好跑。另外一方面,又担心萧山的情况。 第一次承受这样的压力,冯贞心里也压得喘不过气来。这会子城里又这样乱糟糟的,一副大难临头的紧张气氛,更是让她烦躁不已。 “嫂子,我们会死吗?”萧妙妙害怕的问道。毕竟年纪小,没经受过什么事情,此时心里已经频临崩溃了。 冯贞大声道,“别瞎说,没看到大伙都在保护咱们吗。咱们人多,蛮子肯定打不过咱们。你没听人说他们是从山那边过来的吗。他们宁愿走那样危险的路,也要绕过咱们的大军,不就是因为怕咱们吗。所以蛮子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都是一群胆小鬼,等咱们的大军来了,肯定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 听到认真说的这些话,看到她满脸轻松自信的样子,旁边跟着一起干活的女人们也都有了些底气了。也不再像刚刚那样吓得满脸慌张的样子。还有人附和,“就是,咱们男人还在外面打那些蛮子呢。听说已经死了不少蛮子了。”她没说,壮丁也死了不少。 听到这些话,气氛顿时轻松不少。工作也显得有条不紊。 “说得好,蛮子没什么了不起的。”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众人看过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打扮简单的中年妇人,这妇人虽然穿着普通的服饰,却依然掩盖不住身上的那股子威势。 再看看她身后跟着的护卫还有婆子丫鬟们,大伙也知道,这人不简单了。 这妇人身后的婆子道,“这是咱们大将军夫人,还不拜见?” 众人闻言,赶紧低声行礼。大将军,那可是这地儿的土皇帝了。比起远在天边的皇帝,更让人敬畏。 “此时非常时期,你们不用多礼。”张夫人微微一笑,脸上亲切几分。又看着冯贞道,“你刚刚说的很好,蛮子没什么了不起的。这些年蛮子屡次犯境,没有一次讨得了便宜。这次也一样。你们安心做事,告诉那些害怕的人,有张将军在,不会让蛮子打进宿州城的。” 有了张夫人的保证,大伙底气更足,各个面露喜色。 吩咐众人安心干活,张夫人就走到了正在烧热水的冯贞身边。“你也是宿州城人?” 张夫人对于这个有胆识,镇定的小妇人十分的好奇。毕竟一路走来,不少男人都吓得六神无主,一个小小弱女子竟然有如此胆识,在这种时候十分难得,所以免不了有了几分关注。 且她看冯贞模样俏丽,虽然穿着看着很是贫困,却不像一般市井出身,便过来问了问。 冯贞从知道这是张夫人之后,就知道这人的来历了。正是罗家那位嫁入张府做继室夫人的罗家大小姐。 她低着头道,“民妇是山下村过来的。” “哦?竟有如此胆识。”张夫人显然有些惊讶。 冯贞道,“民妇的丈夫是军人,平日里听的多了,便也不害怕那些蛮子了。” 张夫人笑道,“原来是军门出身。有如此娘子,你那丈夫必定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好,很好。今天这里,你好生看着,多多鼓励他们。” “民妇遵命。”冯贞老老实实的应道。 等张夫人走了,大伙才满脸羡慕的看着冯贞。毕竟和将军夫人能说上话,那是很体面的事情了。顿时越发的大胆起来,毕竟他们刚刚可都看到了,张夫人喜欢胆子大的人,既然这个看起来很柔弱的小娘子都能做到,她们这些年纪大的就更不应该害怕了。 后面给那些士兵和壮丁送吃喝的时候,这些女人还都特意鼓励几句,给他们加油打气,倒是起了一些小作用。 不过即便全城出动,也抵挡不了蛮人的攻势。毕竟蛮人是有备而来,而且兵强马壮,一个一个的气势上就占了优势。守城的大都是没见过血的壮丁,哪里是对手,才一天的时间,就已经显现出劣势来了。 冯贞也跟着上了城墙去给大伙送饭,看着这些血腥的场面人,饶是她胆子大,此时也是脸色发白,胸腔作呕。 她扫了一眼,发现来攻城的蛮子是一拨一拨的,并不是蜂拥而上。而还有一大批的蛮子骑在马上在远处挤作一团等着。 冯贞以前为了做好营销工作,也看过孙子兵法,三十六计之类的书。虽然没经过战场实践,但是也知道一些兵法阵仗,一看就知道这些蛮子果然是没有什么阵法的,估计是准备城破了之后就蜂拥而上。 不过即便如此,这些蛮子在体型和数量上还是占了优势。人家这一拨一拨的,差不多就是一比三的伤亡了。等城墙上的人耗的差不多了之后,冯贞很肯定,这些人肯定会冲上来的。到时候,可就一点踹息的机会也没有了。 强撑着下了城楼之后,冯贞心里一直惦记着城外的情况。 那么多的人,据说离这里最近的军营,骑马都要一天。大棠的军队,可是以步兵为主的。那些人就算不停的奔跑过来了,也是体力耗尽,不可能一下子就过来支援。 宿州城,必须要找机会拖延时间,打击蛮人的势气,得到喘息的机会。 “大嫂,蛮子多吗?” 看着冯贞下了城墙,萧妙妙赶紧迎了过去。因为顾忌她年纪小,冯贞刚刚没让她上去,只让她在下面给壮丁们送饭。 冯贞摇头,“没事,没咱们人多。” 萧妙妙闻言,脸上松了大口气。“希望大哥他们赶紧来。” “快让让,快让让。”俩人正在说话,旁边一群人已经抬着大锅上城楼去,好些人提着水和柴火,有些人还提着一桶桶的油。 冯贞和萧妙妙赶紧退在一边,看着那些人上去了,冯贞才拉着旁边站着的一个士兵道,“这个大哥,刚刚那是干什么啊?” “干什么?嘿嘿,”这人冷笑两声,阴森森道,“等蛮子待会攻城的时候,咱们把这些滚烫的水和热油一股脑的倒他们头上去,那些□□的蛮子们不死也能脱层皮了。” 因为对于蛮子的极度痛恨,这人说起这些手段的时候,还有些兴奋。 冯贞道了谢,拉着萧妙妙赶紧走开。萧妙妙一脸害怕道,“大嫂,好可怕啊。那些蛮子们不是得被活活的烫死了吗?” “可怕”冯贞笑了笑,“咱大过年的杀猪,是不是也用热水烫的,你害怕不?” 乡下地方,杀猪是一件比较普遍的事儿,好些孩子们还特意去看。萧妙妙就算是胆子小,也看过几次,倒是不觉得害怕,便摇了摇头。 冯贞道,“这些蛮子猪狗不如,你就把他们当做畜生一样,就不害怕了。想想咱们的亲人被他们残害,咱要是有能力,也恨不得去捅他们几刀。” 听到冯贞这么形容一番,萧妙妙倒是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理所当然。对待畜生,就该这么干。而且那些蛮子好像长的还真像畜生。 冯贞没有理会萧妙妙的想法了,她刚刚那番话是说给萧妙妙听,也是自己发自内心的话。那些畜生,若是她有能力,也情愿去杀敌。 可惜她现在的身体太弱,有心无力。 不过,如果能出点主意,出点力倒是也行。即便最后没有用,也算是尽了自己一番心意了。 冯贞知道自己人微言轻,跑出去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理会她,反而会以为她是个闹事的。想了想,便把萧妙妙安排到刚刚干活的地儿,自己一路去寻张夫人。 张夫人是大将军夫人,她说的话,总比自己有用。而且张夫人可以接触到军队的人,如果她觉得自己的法子有用,兴许可以传达道军队里面去。 虽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冯贞也打算试一试。尽自己微薄之力。 这是第一次,冯贞如此真实的感受到,自己是大棠的百姓,是这个时代的一个真正的人。她与这里的每一个人一样,经历着外族入侵,经历着生死考验。这些国仇家恨,渐渐的烙在她的骨子里。 ☆、第二十章 张夫人身份尊贵,出行队伍大,此时在城里到处安抚百姓,自然好寻。只是见面就困难了。冯贞找了几次,都见不到人。和随从在门口说了好半天,都没能在进到医馆去。 医馆里此时有许多受伤的民壮里面治疗,张夫人以大将军夫人之尊,来到这里探望,自然让大伙感动不已,恨不得再次上城墙上去抛头颅洒热血,才对得起将军和将军夫人的厚恩。 老百姓的愿望总是简单的,也是最容易满足的。张夫人好一会儿,才心满意足的走出了医馆。前任将军夫人宁氏出身高贵,所以在宿州城,还有将军府都很有名望,即便过世多年,依然有很多人记着那位宁氏夫人的好处。这次张夫人走了这一圈,便有更多的人记住了罗氏夫人了。 作为商户女子,张夫人觉得自己在对待百姓的态度这点上,拿捏的恰到好处。出身普通的她,更懂得老百姓的心意。 “将军夫人。” 冯贞看着张夫人出来了,在人群里大喊了几声。张夫人出行,自然没人敢在她面前大声喧哗,所以此时冯贞的声音显得十分的突兀,有些守卫已经过来要驱逐人。 张夫人身边的老妈子记性好,看着冯贞的脸,记起正是之前被张夫人夸赞过的军户家的娘子,便道,“是之前在厨房那边的那位军户娘子,夫人之前称赞她有胆识。” 听到这话,张夫人记起是有这么一回事,虽然不知道这女子如何找来,不过想着此时不能让城中人寒了心,便道,“让她过来吧,问问有何事。” 老妈子赶紧过去让那些侍卫让开,放了冯贞过来。 冯贞一过来,就赶紧对张夫人行了个礼。“民妇见过夫人。” 张夫人好奇道,“我记得你是在厨房那边干活的,怎么过来了?” 冯贞看了眼左右,道“夫人,民妇有要紧事要和夫人说,烦请夫人耽误片刻。” 张夫人还未说话,老妈子便道,“夫人还有要事要忙,你的事情便放在以后再说不迟,别耽误了夫人的大事。” “民妇的事情是关于守城的事情,民妇也想尽微薄之力,还请夫人明鉴。” “哦?”张夫人有些好奇,想了想,便吩咐左右,“让她过来说话。” “是。”老妈子赶紧领着冯贞近前。 “你说有关于守城的事情要说,可知道是何事?” 冯贞低着头,“夫人,此事事关重大,不能让外人得知了,免得走路风声,还请夫人让民妇单独禀报。” 张夫人闻言,有些不悦。皱着眉头看了冯贞一会儿,见她神情坚定,心里琢磨着难不成这军户家的小妇人果真有什么大事要说? 她想了想,点点头,“我待会要去粮仓那边,你跟着一起吧。” 冯贞闻言,心里一松,“谢夫人。” 每次打仗,损失最多的就是粮仓了。这些粮食都是作为军粮,养边军的。不过每次打起仗来,总是会征兆几万十几万的民壮,这些粮食消耗的就特别快。虽然有专门的军司马来管,可是张夫人作为宿州边军的第一夫人,自然也会来看看情况,以待发现问题后及时解决。 这次还确实有些小麻烦,粮仓之前已经运往城外后勤,给驻守在城外的边军过冬的。此时冬日,正是缺粮食的时候,所以很快就见底儿了。这两天军司马还在愁着怎么筹措军粮呢。 张夫人听了这个情况,立刻让人拿着自己的印信,去找罗家那边,让他们运送粮食过来。“去告诉我大哥,当此之时,要顾全大义,这些身外之物,不必顾惜。” 军司马听张夫人帮衬,立马喜的不得了,赶紧一番感激奉承、张夫人倒是云淡风轻,好像刚刚做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大事一般。她这样的表现,让其他人更加敬佩。 待这边的事情忙完了,张夫人便领着冯贞一起回了府上。 将军府气派威严,却毫不奢华。与之前张夫人一挥千金的气势毫不符合。冯贞一路行来,心里对张夫人更是佩服不已。作为将军夫人,又能亲自去慰问老百姓和伤员,又能舍弃私心,自掏腰包筹措粮草,而且礼贤下士。心道这何止是宿州第一夫人的气派啊,做个天下第一夫人也行啊。 “你刚刚说你有要事,是何事?”到了后院的云熙堂,落座后,张夫人便开门见山问道。 冯贞低着头道,“启禀夫人,之前民妇上了城楼送饭,发现那些蛮子们阵仗并不齐整,挤作一团,显然是对于攻破城墙有很大的胜算,没有想过逃跑。” 张夫人瞳孔一缩,“你继续说。” “民妇觉得,若是此时用计扰乱他们,让他们自相践踏,马匹乱撞,必定会有所损伤,且自乱阵脚。待他们整顿好之后,也会士气大跌,且能为我们宿州城再争取一些时日。” 张夫人闻言,心里一动,“想法倒是好,你有计策?” “火攻。”冯贞脱口而出。 早在之前上城楼看到蛮子的阵仗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想的就是,要是扔几个火球过去,这些人会怎么样。要知道,动物都是怕火的,人就算能躲过,但是马匹受惊可不是小事。特别是蛮子们间距小,只要战马乱撞,他们自然会自乱阵脚。 好一点还能发生踩踏事件。 张夫人果然起了兴趣,“如何火攻。此时我们出不得城。此时冬日,便是有东西燃起来,过去了也必然扑灭了。” “夫人,可以用油。油乃依然之物,只要用些棉麻织物包裹柴火,点燃之后,用投石机投过去,遇风大燃……” “用油?”不等她说完,张夫人已经能够想象那般场景了。不过想法是很好,却还是有难度,“投石机打不了那么远。” 蛮子也不蠢,自然不会在投石机的范围之内等着她们打。既然人家敢大摇大摆的在那边挤作一团,那就是因为箭射不到,投石机也打不到。 冯贞闻言,心里一噎,她没想到投石机竟然打不到那地儿去。那地方也不远啊,三百米,四百米?按道理,从高处用投石机,应该能打到更远,杀伤力更大啊。 不过这个不是纠结的时候了,既然投石机投不了那么远,总能够改改吧。 “夫人,那投石机可否改过,民妇曾经看过一本书,上面也有投石机,能投至一百五十丈远,应该能打到蛮子那边去。” “能打那么远?”张夫人虽然不是很懂机械,不过也知道投石机这种大型的供给设备,貌似也只能投一百丈远。 她道,“你若果真有办法,等打退蛮子之后,必定记你一大功。” “夫人严重了,为宿州城出力,是我等应该的。” 虽然对于冯贞并不是十分的信任,张夫人依然让人去协助她找工匠,尽快改动投石机,让投石机射的更远一些。另外又吩咐了将军府的女眷和女仆们收集棉麻之物。 冯贞自然是对自己有信心的。这投石机她虽然不会做,但是改装没问题。这得益于她前世的爷爷。她爷爷曾经参加过越战,是个老兵。退伍回来后没事干,就在家里琢磨机械设备,□□做不了,便做冷兵器,特别是对秦弩和投石机很有研究。冯贞没有跟着学,但是看的多了,也知道哪些地方改动之后,会有帮助。 这个时候的工匠,比起后世的工匠还要聪明,冯贞只提出了自己的设想,这些工匠就连忙改进,加以实验。有些地方更是毛瑟顿开。 特别是冯贞提出用牛筋的时候,工匠还鼓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 这会儿杀牛可是犯法的,从哪里找牛筋啊。跟着冯贞一起来的将军府的人立马回去和张夫人说了这事儿。张夫人道,“这会子人命都保不住,还顾及这些。让他们做,只要能成,届时亦是一大功劳。” 这下子这些人就放开胆子做了。 此时城墙上迎来了蛮子们的再一次进攻。 这些蛮子们每次杀完之后,并不一鼓作气的继续派人,反而见打不下来就直接退下,休息一会儿,等城墙上的人才松了一口气,立马再次冲上来。 每一次,城墙上的人都会少一大波。 宿州城的知州范同吓得脸色都白了,但是此时也不敢下城楼去。张大将军年前去了京城,给天子祝寿,此时还未归来。蛮子们却在这个空档杀过来,城里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他这个平日里被架空的知州此时也得硬着头皮出来顶着。 又一番血战,蛮子们退了下去,留下了满地的尸体。看着城墙上倒下的青壮年,还有那些一片片的红,一个个的残肢断臂,范同嗷嗷大哭。 “哎哟,我的大将军啊,你可什么时候回来啊。再不回来,老巢都要被蛮子给抢去了。” “将军夫人来了。”一名亲随激动的大叫。 范同擦着眼泪,抬头一看,还真看着张夫人领着一群妇孺上了城来。有些提着桶,有些拿着衣物,身后还跟着一些机械。 他迎了过去,“张夫人,您怎么来了,这里是危险之地,夫人还是快快回府吧。” 张夫人伸手一挥,气势汹汹的看着蛮子们,“蛮子们杀宿州手足,天地不容。将军不在,守护这宿州城也是本夫人的职责。蛮子暴虐无道,若是入宿州城,哪里还有我们百姓的活路。今日本夫人要与宿州城共存亡!你安排几个还能动的青壮过来,让那些受伤的小子们下去歇着。我倒是要看看,这些蛮子们还有那些手段进我宿州城!” 对于这些已经筋疲力尽,被蛮子压着打了一顿又一顿的士兵和老百姓来说,张夫人的话无疑是给他们打了鸡血一般。 将军和将军夫人爱民如子,此时连将军夫人这样的女流之辈都要来杀蛮子了。他们这些老百姓,大老爷们,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不就是一条命吗,杀两个蛮子就够本了。 “我们誓死保卫宿州城!” “誓死保卫宿州城!” 声音杂乱,慢慢齐整,最后声震九霄。让城外正在庆祝的蛮子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这些可恶的两脚羊,怎么越打越高兴了?” ☆、第二十一章 蛮子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对面城墙上竟然在摆设投石机。 这东西他们虽然不会做,可这些年也缴获了几架,确实有些作用,但是对于他们这些马背上的人来说,这东西实在笨重,不利于奔跑,还不如弓箭用的爽快。而且对方只能在他们离着近的时候,才能打击到他们,所以在安全距离之内,自然只会把这些木头做的东西当做一堆摆设而已。 反正先前攻城的时候,这些大家伙投下来的石头,可一个都没打中他们呢。倒是对方那边费了不少力气,想想就觉得好笑。 所以这会子见到宿州城墙上又开始摆弄这些投石机了,蛮子们都哄堂大笑起来,对着那边嗷嗷的叫。 语言不通,宿州的人也听不懂他们叫的什么鸟语,不过从他们这些神情就能看出,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宿州的守军们气的咬牙切齿,刚刚一腔热血,还愁着没处发泄呢,此刻恨不得蛮子们再来一次,他们一定要好好的教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蛮子们。 张夫人在一边冷眼旁观,也不理会蛮子们,也不阻止宿州守军对对方射箭反击,而是一心一意的盯着投石机。 在她身后,冯贞更是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 投石机完成之后,她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此刻是张夫人的舞台,自然是只能让张夫人一个人表演的。冯贞心里和弄清楚,即便宿州城守住了,这大功劳也只能是张夫人,而不是她一个无名小卒的。不过她也不计较这些功名利禄,毕竟在她这个时候,也确实无福消受这些东西。 “还要等多久才是时机?”张夫人有些跃跃欲试。这次蛮子进攻,让她第一次感觉到作为将军夫人的威风和手握权力的感觉。更体会到百姓爱戴所带来的骄傲。 一旦得到,她自然不想失去。 此刻她别任何人都清楚,若是她果真能守住宿州城,那么日后,宿州城的百姓们就不会再记得宁氏夫人,而是记得她这个罗氏夫人了。 她才是真正的大将军夫人,是宿州城的女主人。即便将军对她不满,一直打压她,也并不能影响百姓对她的支持。 冯贞见张夫人眼中的急切,低声道,“夫人,这事情必须一击即中才能起到最大作用。民妇看,不用等多久就能成功了。” “好。”张夫人虽然有些急于立功,却也听得进劝谏。她已经看出了冯贞的本事和聪慧,此时自然有些言听计从的意思。 不过大伙虽然没有动静,但是投石机后面的士兵和辅助之人都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待张夫人一声令下,就能立马行动。 其他士兵并不知道张夫人的意图,都有些好奇的看着这边,连范同都有些莫不清楚情况了。 夫人这是要做什么? 难不成就这么看着? 范同开始有些头痛了。夫人刚刚那番话确实给予了守军们很大的鼓励,可在这里杵着,似乎还是不妥。万一有个什么损伤,对于宿州城的军心来说可是一大损失了。想明白之后,他朝着张夫人走过去,正准备劝张夫人躲一躲,一阵激烈的号角声响起,蛮子们再次发动攻城战争。 范同大惊,再也顾不上张夫人,对着守城的士兵大喊,“做好准备,蛮子们又来了,儿郎们,为了在宿州,为了父母妻儿,和蛮子们血战到底!” “血战到底!” 所有人义愤填膺大喊一声,紧紧的握着手里的武器。 此时,谁也没再注意,城墙上站着一群妇孺还没褪下。她们紧张的看着蛮子们冲击过来,到了城墙底下。 “就是现在!”冯贞激动道。 张夫人眼睛一眯,挥手道,“投掷火球,烧死这些蛮子们!” 一声令下,所有人有条不紊的开始发动投石机。 就在蛮子们高兴的准备攻强的时候,一个个索大硕大的火球从天而降,伴随着呼呼的风声,火球不灭,反而越发的旺盛。一个个的砸到蛮子们中间,很快就把蛮子们身上的毛皮衣服烧着了。一个个蛮子们开始掉在地上打滚灭火,可惜火还没灭,就被自己受惊的马给活活的踩死了。 蛮子们还没反应过来,这种情况已经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局面。 这些蛮子们本来就是凭着一股勇武之力打仗,完全没有什么阵法纪律可言,此时突发状况,顿时乱作一团,连带兵的蛮族左翼贤王柯力斜都控制不住。 同时,那些到达城楼之下的蛮子们也没好过,一个个的火油从天落下,火油落到身上,烫的他们满地打滚。有些还没爬上来,梯子就已经烧着了。 一时间,入目的是惊慌失措的蛮子,还有那些互相践踏挤压的马群。 “怎么回事,赶紧让他们停下来,”柯力斜大声吼道。 场面一片混乱,声音都被淹没在各种凄厉的喊叫声中。 “我的娘哟,这是,这是咋了?” 一个已经下了决心准备和蛮子一决生死的副将瞪大眼睛。和他同样震惊的,还有那些或者缺胳膊短腿,或者头破血流的将士们,青壮们。 这些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症状给弄的蒙住了。 好在范同反应快,大叫一声,“趁他病,要他命,烧死他们啊。” 这些士兵们这才反应过来,放箭的放箭,抛石头的抛石头,有些手里没兵器的,干脆把那些妇孺的位置给顶过来,突突突的开始发射大火球。 看着那些蛮子们四处逃窜,无暇他顾,一个个的激动的面红心跳。 打了这么多天,只有今天才是真的爽了。 蛮子们在经过打击之后,耗费了大半天的时间,终于逃出了打击范围。 此时各个狼狈不已,哪里还有之前意气风发的嚣张模样。就连此次带兵的左翼贤王柯力斜都被火花烧到了发尾,胡子也被烧了一截。 听到下属禀报过来的伤亡状况后,柯力斜大喝一声,一刀把旁边瘸了腿的战马劈成两半。 “该死的两脚羊!”他抬起头看着远处的宿州城,听着那边的欢呼声,气的心血上涌,厉声道,“传令下去,尽快整顿好,攻下宿州城之后,允他们烧杀抢掠十天!城中的金银财富,大棠的美女,都是他们的。” 财帛动人心,这声令下,蛮子们又很快又燃起了斗志,纷纷的在战马上嘶吼。恨不得立马杀进宿州城,一雪前耻。杀死大棠的男人,抢占他们的妻子,让他们的妻儿哭泣。 改进后的投石机已经向所有人展示了自己的威力。蛮子们退走之后,宿州城工匠们开始大力的改进投石机。 不过冯贞也知道,这次就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杀伤力了,估计蛮子们吃一堑长一智,下一次就不会在他们的攻击范围之内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改进器械还是有一些帮助的,冯贞也没有说出来打击大伙的信心。 而且经过之前的一场火烧蛮子,已经大大的打击了蛮子的士气,让他们折损了一些人马,也为宿州城争取了一天的时间。想要靠他们这些人守城可不现实,还是要看大部队了。 即便如此,张夫人在此战之中已经子在宿州的军民心中树立了形象。从此以后,所有人都会知道,大将军夫人有勇有谋,巾帼不让须眉,打的蛮子灰飞烟灭。 张夫人心中自然十分高兴,对为她出谋划策的冯贞也另眼相看。她很好奇,这样一位有谋略的奇女子,如何会嫁到普通的军户家。 这样的气度和才智,便是她之前见过的那些高门贵女,都是比不上的。 “你很好,这次宿州城能够守住,你当居大功。” 下了城楼之后,张夫人笑着夸赞道。 冯贞连忙道,“民妇不敢居功,都是夫人一人之力,力挽狂澜,挽救了宿州百姓。民妇和宿州百姓,都很感激夫人。” 不居功,知进退。张夫人满意的点头,笑道,“不管如何,你的功劳,我都记在心里了。” 冯贞听出,这是不打算公开了,不过张夫人会记住她这次的功劳,日后自然也有好处。不过她本身就不打算居功,自然也无所谓,立马跪下拜谢,“多谢夫人。” “嗯,本夫人倒是好奇,你这样的女子,所配之人是怎样的英雄人物。” 冯贞正想说自己的丈夫只是一个普通的伍长,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人听到声音,脸色俱是一变。 老妈子匆忙跑过来,脸上露出了喜色,“夫人,大军回来了,咱们的大军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此时才算是真正的松了一口气了。 宿州的守护者们,终于回来了。 大棠边军驻守边关多年,战斗力都是杠杠的。即便是以步兵对骑兵,都能够和蛮子们拼上一阵子。 此时由着少将军张承宗带领的大部队已经到了宿州城下,连日来的奔波劳碌,让这些强壮的汉子们也憔悴不少,不过因着军情紧急,一个个的早在路上就已经急红了眼。 这次被蛮子们摆了一道,让人家绕道了自己的大后方,大伙都感觉屈辱不已。所以到了这边之后,副将们就请缨出战,好好的把这些蛮子们打一顿。 张承宗骑在马上,远远的观望着蛮子和宿州的动向,听到斥候来报的消息后,疑惑不已,“没想到宿州的守军竟然守了这几天,他们如何办到的?” 宿州的守军多少,他可是比谁都清楚的。没想到现在不止城没破,而且看着蛮子们似乎风平浪静,竟然没有进攻宿州城。 这种现象让他疑惑不已,其他副将们也感觉很奇怪,担心是蛮子的诡计, 所以这会子张承宗并没有出击,而是让斥候去前方打探情况。他一向做事谨慎,不会轻举妄动,反正此时宿州城还没有危险,自然也不着急。 张夫人到了城楼上,看着大军竟然没动静,气的不得了。 现在蛮子们估计还没有从昨天的打击中缓过来,此时正是出击的大好时候,再等下去,只怕是让蛮子有了缓和的时机了。 “带兵的是谁?”张夫人看着对面的旗帜,“肯定不是定南。”她的儿子向来智勇双全,从来不惧战,哪里会看着蛮子们在自家大门口撒野。 范同垫着脚尖看了老半天,才看清楚了旗帜,“是宿州军中军。带兵的应该是少将军。” “是承宗?”张夫人闻言,脸色微微一沉。“罢了,既然他们回来了,我一介女流,也不管这些事情了。”便领着人下了城楼去。 冯贞回头看了一眼,心里了然。这张承宗是张大将军原配宁氏所出,听说自小就是大将军一手带大,很是受宠,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宿州中军的将领,手下几万兵马。而罗夫人的亲子张定南则只是一个校尉。而且还是在最危险的陷阵营。 看来,这宿州城里也不平静啊。 也不知道,萧山回来没有。他有没有出事? ☆、第二十二章 蛮子眼见宿州军赶到,立马严阵以待,结果对方竟然没动。这让柯力斜惊诧不已。蛮族可没考虑那么多,整顿好了之后,就一冲而上,直接攻击宿州军。 这次错失了攻打宿州的最好时机,如今宿州大军归来,宿州城这次是攻打不下来了,如此还不如多杀一些宿州军,也不枉白走一遭。 张承宗正在听斥候的消息,听到蛮族刚刚被宿州守军重创,心里很是惊讶,正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到外面传来喊杀声。 副将周礼匆忙走进来,“少将军,蛮子们杀过来了。” “什么?”张承宗心里一惊,赶紧大步的走出营帐,眼见蛮子已经冲杀过来,心里慌张不已,赶紧上马,举剑大喊,“列阵,列阵。” 范同在宿州城墙上看到这状况,叹了一口气,“哎,还是晚了。” 莫说范同,就是那些守军看到了,也都觉得不可思议,大好的局势,怎么就坏了。 不过守军人数少,也不能出去帮忙,只能在城墙上干巴巴的看着了。 蛮子们因为之前被宿州军的火球轰的灰头土脸,此刻正是一雪前耻的机会,一个个兴奋的嗷嗷叫,冲着还未列阵完毕的宿州军就蜂拥而来。 很快,双方就开始短兵相接。 宿州军素来英勇,虽然处于劣势,也仍然在拼死搏杀,倒是让张承宗等人有了喘息的机会,连忙命令副将周礼带领己方骑兵前去迎战,步兵迅速列阵。 看着双方已经开始打斗起来,数万人互相冲杀的场面,让宿州守军和那些是守城的青壮们都吓得惊悚不已。 特别是看到蛮子们的骑兵横冲直撞,杀气腾腾的模样,纷纷背脊发寒。 即便如此,还是有人过来询问范同的意见。 “大人,这可怎么办,那可是少将军,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将军回来了可不好交代。” 少将军张承宗可是大将军一手教养长大的,那就是下一任将军府的继承人的。这要是出了事情,只怕就是宿州城保下来了,他们日后也是没法保住自己的性命的。 范同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此时也是苦着一张脸,唉声叹气的。 要是手里有人,他早就让人去接应了,和少将军来个里应外合。问题是他手里的人可没几个了。之前的几场拼杀,早就把老本都打完了,现在还没缓过来呢。要不是夫人大发神威,蛮子早就冲到宿州城去了,现在哪里还有能耐再派人出去啊。 他低头沉思片刻,突然眼睛一亮,道,“让人去将军府请示夫人吧,把这里的情况说的严重一些,就说少将军命在旦夕,看夫人如何安排。” “这个老狐狸,他倒是好计策,给本夫人来个祸水东引!” 将军府里,张夫人听到来人禀报后,顿时发了怒气。之前她之所以离开城墙,就是不想理会这一滩浑水。 说起来她也只不过是一妇人罢了,又不是真正的沙场人大将,难不成还能带着人去杀蛮子? 那要是她亲生的儿子张定南,她自然是义不容辞,拼了老命也要去的。可那是张承宗,从来不把她这个母亲当回事,还一直排挤定南的不孝继子,她可不愿意拼了老命去救。 可现在倒是好,这范同个老狐狸,还把这烫手山芋给扔到她这边来了。 若是不出手,到时候将军回来了,自然是怀疑她故意陷害他的宝贝儿子了。 张夫人越想越气,脸色涨红。此时若是范同在此,她恨不得冲过去掐死这个老贼。 心腹吴嬷嬷道,“夫人,这可如何是好,若是大少爷……” “我何尝不知道?”张夫人哼哼一声,“可我能有什么办法,之前已经是尽了全力,如今谁能出城去救人?除非定南回来。可定南手里的人也不多啊。” 心中没法子,却也不能不管。 她长叹一声,道,“你去把那冯贞请过来,这人倒是有些聪慧,看看她有没有办法。” “是。”吴嬷嬷赶紧跑了出去。 此时冯贞正在和萧妙妙一起帮着救治伤员。之前一战之后,也有一些人受了伤,且之前那些受伤的人感染很严重,冯贞回来后,见萧妙妙在帮忙救人,便也参与进来,结果见到那些溃烂的伤口,差点没晕过去。 这个时候的大夫虽然已经能够资料外伤了,可是依然没有什么消毒的概念,那些包扎的布料都是随手扯一块就给包起来,上面的细菌很快就让这些伤口感染了。这还幸好是夏天,要不然只怕都要生蛆了。 冯贞越想越觉得没法子忍受,赶紧让人烧了热水,里面还加了盐一起煮开了,把这些布料都放在里面煮。又让人准备了针线也放在里面一番消毒。 等消毒之后,又用火烘干了,再给这些伤势严重的人进行缝针,然后才进行包扎。 旁边的大夫见她竟然用针线缝伤口,赶紧出言阻止。 这哪有用针线给人缝伤口的,这可是人,又不是衣服,简直胡闹。 冯贞道,“这些伤口太深,若是不缝起来,很快就会裂开,到时候伤口会更严重。这些针线等伤口好了之后,可以拆下来,不会影响伤口的。” “这也不行,这法子可从来没用过。”这些大夫好歹也是宿州城的坐堂大夫,对于冯贞这样一个小女子的想法完全不相信。 冯贞无可奈何,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 “萧山媳妇,你给我缝,我信你。”一个四十多岁的老汉大声喊道。他也是山下村的村民,和萧山是一个村的,这次和冯贞一行人一起来的宿州城,却不想遇到这祸事,便被拉去守城了,结果被蛮子一刀给砍刀肚子上,肠子都差点出来了。 老汉本来以为自己要死了,结果冯贞给她用针线缝了之后,又给他包扎了伤口,他就感觉到自己的情况似乎好转了,并没有恶劣下去。他知道,自己肯定是死不了了。所以对于冯贞也十分的信任。 此刻见冯贞被人拆台,自然全力支持。只是喊了这一声后,力气用尽,此刻也是说不出话来了。 其他人见着这人之前都快死了,现在竟然还有力气喊,顿时对冯贞又信了几分。其他的伤员伤得重的,也想死马当活马医,让冯贞帮忙医治。 这一状况把几个大夫气的吹胡子瞪眼的。 冯贞心里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她也只不过瞎猫碰死耗子罢了,若是真的论起医术,那真是白瞎。所以此时也不敢托大,对着几位大夫道,“几位大夫都是宿州名医,我只是恰巧知道一些皮毛罢了,这用针线缝伤口,用开水消毒,都是之前听一位大夫提起过的。我也是见过有用,才会在此刻用到,还请几位大夫海涵,试一试,若是可行,也是造福这些伤员了。日后也是几位大夫的大功。” 几位大夫见到冯贞的表现,这才心里好受一些,“既然如此,有人愿意就试上一试,不过日后可不能如此孟浪,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冯贞笑着应了,虽然这几位态度有些糟糕,好歹还是听的进去劝,倒也不是老顽固。且她刚刚确实有些孟浪了,这才让这些人心生不满。 冯贞正要帮忙把绷带消毒,吴嬷嬷突然从门外进来, “萧娘子,夫人传见。” “夫人要见我?”冯贞有些诧异。毕竟之前张夫人的意思是暂时不要见面的。 见吴嬷嬷没有回答的意思,她也不多问,洗洗手,便跟着吴嬷嬷一同出去。 此时吴嬷嬷虽然在前面领路,心里却对身后的冯贞很是好奇。刚刚她在门外听了个大概,倒是没想到这女子竟然还会点医术。且好像这些大夫都不知道的。看来,这女子确实十分有潜力。倒是不知道日后会不会成为夫人的助力。 到了将军府后,张夫人已经在前厅等着。 “民妇见过夫人。” “不必多礼,”张夫人叹了口气,“此时城外的情况,你可知道了?” 冯贞虽然心里诧异,不过还是道,“只听说已经交战,只是还不知道具体如何?” “情况不妙。”张夫人直言道。她看着吴嬷嬷,“你来说说情况,也让萧娘子一起参详。” 冯贞闻言,心里有些纠结。看样子,张夫人这是把她当做谋士来用了啊。可她哪里懂什么行军打仗的事情。不过此时张夫人信任她,她也不好推辞,只能认认真真的听吴嬷嬷讲外面的具体情况。 听完吴嬷嬷说的情况后,冯贞也感觉道事情的棘手了。 这都已经打起来了,她就算去投火球,也没用啊,到时候还投到自己人身上去了呢。 她正为难,想着是不是直言自己没办法,上位的张夫人道,“若是这次有办法,只要保住他们的性命,我记你首功。日后你若有所求,本夫人必定竭尽所能。” 听张夫人这样保证,冯贞知道,这是她的一次机会。想起她自己之前的计划,现在张夫人的保证,无疑是让她这计划可以毫无顾虑的实施了。 可是她现在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办。 见冯贞低头沉思,却没说话,张夫人心里一沉,也知道自己是病急乱投医了。一个普通军户家的妇人,又如何会有这般神通。 她失望道,“罢了,待将军回来……” 张将军! 冯贞眼睛陡然生亮,抬头道,“夫人,可知大将军何时归来?” 张夫人沉着脸摇头,“还未传来消息。”若是大将军在宿州城,蛮人哪里敢这样张狂。 她正气愤,却见冯贞突然笑道,“夫人,我或许有个办法,可暂时解这困局。可是,只有五成把握。” ☆、第23章 城外,蛮族的大军已经杀红了眼。对于那些仓促之间列出的大阵也毫无惧色。 “杀,杀光这些两脚羊,再攻下宿州城。南人的财富和女人就是属于我们的了。”左翼贤王柯力斜大声吼叫,满身杀气。 他的声音很快被旁边的亲兵传了出去,很快蛮人越发的激动大叫。 张承宗一边抵抗,一边心里沉下谷底。 “少将军,我们逃吧,要不然走不了。”周礼从旁相劝。整个宿州军都知道少将军是大将军的心头好,若是不能保护好少将军,岂不会辜负了大将军的信任。 可惜张承宗此时却完全不想一走了之。作为宿州军的少将军,他自小就父亲教导,一定要身先士卒,才能得到军心。他明白,若是此刻走,以后自己就会被宿州军瞧不起。 “杀敌,再言临阵脱逃者,死!” 周礼无奈,只能尽力相互。 “呜——” 正在众人绝望之际,一阵高昂的号角声响起,紧接着是宿州城墙上的一阵阵鼓声。 正在拼杀中的人都被这声音惊了一下,有人分神看过去,只见旌旗招展,旗帜上面,一个硕大的张字迎风招展。 蛮族顿时大惊失色,而宿州中军却爆发出洪亮的喊叫声。 “是将军回来了,大将军回来了!” “大将军威武!” “将军来了,兄弟们,和蛮子拼了!” 眼看着那些旗帜越来越近,影影绰绰的,只能看过一片黑压压的人,却不清楚数量。 宿州中军群情激愤,刚刚的颓败之势立马反转,一个个兴奋的和蛮子们开始拼命。 如果说之前宿州军只是在机械的砍杀,如今却像是注入了灵魂一般。 张大将军——张济世就是宿州军的军魂。 “左翼贤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张济世怎么会突然回来了?”蛮族将军阿济格满脸惊慌道。 若是还没开战,这张济世来了,他们还有一战之力。可如今双方已经杀的毫无阵仗,对方来了援兵,看着数目可还不小呢。 特别是这些两脚羊,看着有救兵来了,一个一个的竟然又开始不怕死了,这可不好。 柯力斜此时也看不清楚对方什么实力,但是对张济世却很是忌惮。这些年,张济世镇守宿州,和蛮族大大小小的战役可打了不少次,蛮族可没有一个人敢小瞧了这个煞神。 听到张济世来了,柯力斜也不敢在耽误,担心之前的宿州中军只是一个诱饵,对方如今终于杀出来了,为了避免被对方内外夹击,柯力斜赶紧让人吹响号角,让大家杀出重围,先回大营那边去。 随着一阵阵号角声,张济世的大旗还没有杀过来,蛮族已经奋起砍杀,朝着北方杀出了一道口子,愣是逃了出去。 “蛮子要跑了,追啊——” 宿州中军兴奋的大喊。 终于跑过来的范同听到这话,差点从马上栽下来。好不容易把那些蛮子给吓跑了,还把人给追回来,这不是要露陷吗。 范同赶紧驱马上前去找张承宗。 张承宗正准备过来拜见父亲,却只看着一身狼狈的范同过来,再一看范同身后,除了前面是一些穿着军装的苏州守军之外,后面的竟然都是老百姓,连妇孺都有。而且哪些妇孺已经正在往城里跑了。张承宗一颗激动的心,顿时落了下来。 “范大人,怎么是你,我父亲呢。” “少将军,大将军还未归来,刚刚只不是疑兵之计罢了,少将军,还是赶紧回宿州城去吧,待会蛮子们反应过来,再冲杀过来,可抵挡不住。还是先回城修整。有了这些大军,足够守城了。” 虽然刚刚已经有数怀疑,此刻听到范同的话,张承宗还是免不了失落。还以为是难得的机会,却不想现在竟然还是要逃跑。 不过此刻他也不敢再耽搁,只能垂头丧气的让大军赶紧进城去。 看着蛮族退去的方向,张承宗捏紧了手里的剑柄。 此刻蛮族方向却也发现对方竟然没追过来,等稍微一想,这才反应过来是中了计。 那张济世如果真的回来了,哪里还会让他们从容的走,此刻没追来,来人必定不是张济世。那么他们之前得到的情报就是真的,张济世还未归来。 知道中计后,柯力斜气的直抽马鞭。 不过即便恼怒不已,此刻也只能回营修整,等养精蓄锐之后,再图宿州城。 想到再次失去大好时机,让原本的计划更加苦难,柯力斜脸上露出愤怒之色。 “回营!” 柯力斜大喝一声,催马疾驰。 身后一群蛮族勇士紧随其后。 不过此时蛮子们也不走运,才冲到一半,还没到家门口,迎面就碰上了带着陷阵营前来相助的张定南。此刻除了陷阵营之外,还有前军后军的将领。 虽然前军和后军加起来也抵不过中军的人数,不过此刻张定南反应极快,听到斥候的禀报后,早已在路上设好了埋伏,就准备迎头痛击了。 同时,蛮族大营的方向,已经开始青烟寥寥。 看着那边的动静,张定南心里大声喝采,弟兄们,好样的! 宿州城里,冯贞看着灰蒙蒙的天,长叹一口气。 她刚刚从大将军府出来,因为之前的计谋果真救了人出来了,张夫人对她很是满意,并且许诺日后会庇护她。冯贞欣喜不已,之前一直忌惮的事情,现在竟然这样就解决了,对于她的计划来说,可谓是十分有利的。 唯一让她觉得难受的是,这代价也太大了。 才走出几步来,就觉得头晕目眩。冯贞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休息了。吴嬷嬷送她出来,见她神色不好,正准备劝她进将军府休息。 突然,宿州城下传来一阵阵的欢呼声。 吴嬷嬷大惊,赶紧吩咐身边的人去打听,那人才跑出去一小会儿,就立马喜笑颜开的回来,“是大将军回来了,大将军回来了!” “真的?我赶紧去告诉夫人去。”这下子吴嬷嬷也顾不得冯贞了,转身就往将军府里跑。 冯贞也没在意,此时身体的感觉已经好多了,倒是没有再觉得头晕。她抬头看着城墙的方向,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张将军回来了,这一仗应该很快就结束了。 张夫人得了消息之后,也顾不得整理仪容,就赶紧去城门那边迎接张将军,岂料张将军竟然连城门都没入,直接带着人就去追杀蛮子了。 只不过临走的时候,看了眼城墙,看着上面的张承宗,露出了一丝失望的神色。 张承宗虽然没看清楚那眼神,但是却依然感觉到父亲对自己的失望。 他心里一颤,赶紧也下了城墙,待着已经整顿好的士兵,一起随着张将军冲杀过去。 虽然这一仗还没打完,不过宿州城的人自从知道张将军回来之后,就一直在欢呼雀跃。宿州的守护神回来了,蛮子就算再凶残,也是打不进来的。 “张将军来了!” 正在和蛮子们血战的张定南一行人听到了疾驰的马蹄声,再看向那尘土飞扬的大道,以及迎风招展的旗帜,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的,越发勇武起来。 柯力斜却哼的笑了一声,“又是老把戏!”随即不管不顾的继续拼杀。 岂料正在酣战,一道黑色的声音突然杀进重围,所到之处,蛮族勇士都被斩落马下。很快,就和柯力斜对上了。 “张济世!”柯力斜瞪大了眼睛。 张济世带着头盔,刀削般的脸上带着肃杀之气,大喝一声,“受死!” 张定南看到了张济世,兴奋的拍马跑了过来,“父亲,把这个人留个儿子吧。”他眼中满是激动,丝毫没有恐惧之色。 张济世满意的笑了起来,挥手一挡,就把柯力斜挡得倒退几步。趁着这个空档,张定南已经插入其中,和柯力斜对打起来。 张将军这次带来的人比较少,张承宗那边的人是步兵,还没到。但是此刻对上蛮子,双方也可以拼的不相上下。 很快,随着数十骑兵加入,随着那些猛士们挥刀如雨,蛮子们这才慢慢的露出恐惧之色。 更让柯力斜绝望的是,他们的大营那边竟然在冒烟,说明大营出了事情了。此刻也顾忌不到他们这边了。 刚加入的正是萧山一行人。 他们假扮成蛮子之后,顺利的把蛮子的后勤大营给烧了,接着一路拼杀出来。扔掉蛮子们的装扮之后,就赶紧过来和张定南会和。 看着张大将军的旗帜,大伙都十分的兴奋。这还是陷阵营第一次离张将军这么近了。 自从少将军掌管中军,张定南掌管陷阵营后,张济世就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加上和蛮子之前也没有发生大战,所以陷阵营也没有在张济世面前展露过凶猛的一面。 不过今天这一次,倒是让张济世大开眼界。 “我儿手下,竟有如此多的猛士。” 随着一阵拼杀,蛮子们终于撑不住了,只能仓惶逃走。 这次张定南可不会让他们这样逃走,赶紧领着骑马的士兵继续追杀。步兵则在后面抓捕战俘。等张承宗到达的时候,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 看着满身血污的张济世,张承宗满脸愧疚。“父亲,我来迟了。” 张济世骑在马上看他良久,才道,“和我一道回城吧。” 张承宗闻言,脸上一喜,立马翻身上马,随着张济世一道回城。 他很清楚,只要跟着父亲一起回城,那么此战的功劳,就有他的一份,他可以和父亲同样享受荣光。 而身后还在抓捕蛮子的张定南,后面即便回来,也没有如此殊荣了。 张将军打败蛮子,大胜而归,宿州城终于打开了关闭已久的城门,全城的百姓都夹道欢迎。 张夫人激动的在城门口迎接张将军入城,眼巴巴的看着大军归来的方向。 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了张将军的身影,旁边跟着的,赫然是张承宗。而后面再看,却看不到自己儿子的身影,顿时脸色大变。 冯贞也在人群中寻找萧山的身影,萧山只是一个普通的伍长,在这么多人里面寻找实在不容易。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一个都不敢错过,结果等到大军都进城之后,仍然没找到人。 她心里一个咯噔,整个人通体生寒。 “嫂子,怎么没看到大哥啊。”萧妙妙急红了眼。 冯贞此刻也很是着急,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看着张夫人依然在大门口站着,眼巴巴的看着外面,突然想到了张定南。 张定南可是张夫人的亲儿子,看样子,这会子也没回来。他是萧山的顶头上司,萧山说不得就是和他一道呢。 这下子冯贞放了一半的心。张定南可是张将军的次子,要是出事了,张将军刚刚也不会那样淡定的。只要张定南没出事,那萧山也有一半的可能没出事了。 就是不知道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好在很快,冯贞就从吴嬷嬷这边知道了消息。 原来张定南带着骑兵去追杀蛮子了,所以还未归来。知道这个消息,再想想张将军带着张承宗入城的情景,冯贞突然觉得张夫人挺可怜的。 张夫人费尽心力守城,张定南在前面和蛮子血战,最后所有的荣誉,却都给了长子张承宗了。 张定南是第二天清晨,才满身疲惫的带着人回城的。不过此时已经没有了昨天的热闹。 冯贞一直等在将军府门口,看着张定南回来了,她再一次睁大眼睛去找萧山,不过再一次失望而归。她心里担心不已,只能壮着胆子冲了出去。 “将军,可曾见到我们家萧山?” 张定南身边的守卫正要赶人,就被张定南制止了。 “你是萧山的……”他看着眼前的女子,似乎有些拿不定这人的身份。 冯贞赶紧道,“我是萧山的妻子。” “是你啊。”张定南恍然大悟,有可惜道,“萧山回村子去找你们去了,这可真是错过了。” 原来今日杀敌之后,萧山就不管不顾的往山下村那边冲了,就连张定南也难不住。 “这下子错过了,你就在宿州等着吧,他知道消息后,会来找你的。”张定南看着冯贞这样担心萧山,心里欣慰不已。也不枉萧山之前那般慌张了。 冯贞此时却不愿意再等,毕竟萧山不知道她的消息,只知道她出来后就一直没回去,也不知道会生出怎样的误会来。 那人天生缺了一根筋的,冯贞可不放心。 张定南正为难,身后的壮汉走了出来,“既然弟妹要回去,我护送弟妹一程吧。” 张定南这才笑着点头,“铁牛,那就交给你了。我还要回去复命呢。”随即对着冯贞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的进了将军府。 虽然只是稍微接触了这么一下,冯贞对这位张校尉的气度感觉到吃惊。 这人也是大将军的嫡子,听说平日里颇为礼贤下士。此刻被人摘了桃子,不止不急不躁也不怒,竟然还有心思关心她一个下属的家眷。 此人难不成也缺根筋?还是心胸实在宽大,能忍常人不能忍? 若是后者,那也太可怕了。 念头稍纵即逝,冯贞也顾不得其他,坐上马车之后,就在张铁牛的护卫下,和萧妙妙一起直奔山下村。 此刻的山下村萧家,却像冯贞想的那样,有些乱糟糟的。 萧山心系家中,在蛮子溃败之后,就连忙回往山下村来。因为心中记挂,一直没歇着,差点把马都给跑死了。好不容易到了山下村,看到村里并没有出事,心里顿时安心不已。却没想到进屋后,却找不到自己的小媳妇。 “贞儿和妙妙到底去哪里了?” 萧山青着脸再一次问萧吴氏等人。 “我们真不知道啊,大哥,当时哪里顾得上啊。”萧春生紧张的回道。 当时一知道蛮子杀过来了,大伙都躲进了附近的深山里,一直等了这些天,谁也没想过回村子。 “也就是说,这些天,你们没有一个人去找过他们?”萧山红了眼睛,“蛮子都去了宿州城了,你们却没一个人去路上找找?” “谁让他们到处跑的,我们怎么顾得上他们。算他们自己倒霉了。”萧吴氏我积极道。 事实上冯贞他们一直没回来,确实也没什么人关心。毕竟冯贞对于萧家来说,可不是什么愉快的存在。若是再也不回来了,萧吴氏都觉得这兴许还是一件好事。 所以大伙都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造就过日子。 萧山看着他们这神色完全不担心,完全没有一点心疼的样子,心里憋着的火气越发的大了。 他满脸青筋暴出,“这些天,你们竟然都没打听过贞儿和妙妙的下落,你们到底有没有关心过她们?”又看向萧春生,“你是个男人,怎么就不敢出去找找看?” 萧山心里愤怒不已,若是他在家里,便是刀山血海中,他也绝对不会扔下贞儿在外面的。那些蛮子失去宿州城的,若是在路上碰到了怎么办。特别是,他现在压根就不知道他们的消息。 郭翠花听到萧山的质问,气呼呼的站了出来,尖锐道,“大哥,你这话也太不对劲儿了。春生是我男人,他的责任是保护我。可不是去保护别人的媳妇的。大嫂出事,怎么能怪春生身上。” 萧山此时听到这话,满脸发青,却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你说的对,谁的男人就保护谁的媳妇,这话很对。以后,我就只用顾着我的贞儿了!” 说完狠狠的看了眼萧家众人,转身又跑了出去。随着一阵马鸣声,又消失在了山下村。 郭翠花见状,担心的看着萧吴氏,“娘,这可怎么办啊?” 萧吴氏完全不担心,冷哼一声,“怕什么,找不到人他还是得回这个家的。再说了,又不是咱们害的,是蛮子。” 萧老叔在边上到底有些不是滋味,“到底是咱们没去找人。要不然山子也不会这么生气的。” 事实上萧老叔也有些愧疚了。毕竟后面的几天确实风平浪静,蛮子们也已经离开了村里了,就算儿媳妇和闺女回来了,也找不到他们的。早知道就该出来小心找找的。要不然山子也不会这么生气了。 知子莫若父,萧山此时却是是在生气,生萧家人的气。他知道蛮子是不确定的原因,很可能会伤害到冯贞。若真的如此,他便是痛苦,也只能自己受着,怨不得别人。可是看到家里的众人对于他媳妇不闻不问,对于她可能出意外之后,没有一个人关心,为她难过。萧山心里觉得十分的心寒愤怒。 比起当初自己被家里人轻视要更加难过。 萧山一路策马狂奔,一边大声嘶吼,“贞儿,贞儿你们在哪里,贞儿——” 马突然累的栽倒了前蹄,萧山整个人也摔下了马。他立马又从地上爬起来,往前面跑,“贞儿,妙妙——” “我听到了萧山的声音。” 冯贞突然掀起马车的帘子向外看去。 张铁牛已经停下了马,看着远处萧山发狂,他笑了笑,“在前面呢,一个人大吼大叫的,亏的他还有力气。” 可几天没休息过了,他这会子都有些筋疲力尽了。 冯贞一听,赶紧从马车上跳下来,看见前面的小土堆上,果然有个人在那里到处叫唤。 她突然忍不住抿嘴一笑,朝着那边跑去。 “嫂子。”萧妙妙正要过去,张铁牛笑道,“还是让你嫂子过去吧,你大哥现在模样可不好看。” “贞儿,贞儿你们在哪里啊,贞儿。”萧山红着眼眶大喊。 连有人走近了都不知道。冯贞抿着嘴微笑,走到他背后,轻声道,“喊什么呢,耳朵都被你喊破了。” 听到声音,萧山整个人身子一僵硬,然后僵着转过身来,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好呆呆的冯贞,“贞儿,你,你没事?” 冯贞背着手弯腰,看着眼前呆呆愣愣的木头一般的人,忍不住娇嗔道,“怎么,你希望我有事?” “才不是!”萧山激动的站起来,扶着她的肩膀,确认她真的没事后,终于伸手将人重重的抱在怀里,哽咽道,“贞儿,幸好你没事,你没事就好了。” 刚刚一直忍着没留下的泪水,这会子终于喜极而泣了。吓得冯贞都有些后悔刚刚耍他了。 萧山松了一口气,又问道,“妙妙呢,你们不是一起吗?” “我没事,妙妙自然也没事。”她伸手指着马车的方向。 虽然看到冯贞完好无损,猜到她们是躲开了。可是看到大家都没事之后,萧山终于彻底的放下心来。 又抱着冯贞欢喜,“贞儿,你们都没事,太好了,太好了……” 冯贞还没回应,就感觉身上一沉,然后整个人像是被一块巨石给压了下来,直接倒在了地上。 “萧山,萧山你怎么了?” 冯贞急忙大叫。不过身上的重量太重,她动弹不得,更是被压得胸闷气短。 她万万没想到,萧山竟然会晕倒! “哈哈哈哈,我可是亲眼看到的,萧山就这么直直的倒下去了,我当时就吓住了,赶紧跑过去看他,结果看到他还满脸泪痕,原来还哭鼻子了呢。哈哈。” 张铁牛边讲,边大声的笑个不停。 陷阵营的其他弟兄们也都跟着大笑。萧山是谁啊,那可是他们陷阵营的双雄之一呢。平时只看见流血的,可没见过流泪的。这会子竟然还哭了,而且还哭的晕倒,这可是大稀奇啊。 “笑什么呢?”张定南突然走进了营地里。 现在大军整顿完毕之后,已经陆续的被安排出了宿州城。陷阵营却被张定南给留了下来,安排在城外的空地上安营扎寨。因为人数不多,倒是没有什么影响。 此刻见着兄弟们都在谈笑风生,丝毫没有因为之前的一场恶战而低沉,心里也十分欣慰。 张铁牛等人站了起来,笑道,“在说萧山呢,那小子现在都没脸见我们了。一个大老爷们,因为他媳妇可哭鼻子了。” 张定南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情,笑道,“这也是至情至性。而且我听说,他那媳妇也是巾帼不让须眉,萧山这次娶媳妇倒是没娶错。” “是没错,我可见着了,那模样啊,难怪萧山整天惦记。”张铁牛开玩笑道。 其他人也道,“哎呀,萧山藏着掖着就是不让我们看。” “当宝贝一样的,找个机会,咱非得看看去。让萧山都哭晕了,这嫂子肯定不简单。” “以后有的是就会。”张定南笑道。 “对了张校尉,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在宿州城虽然好,可到底不方便。弟兄们想切磋一下,也不得劲儿。” 张定南道,“再等两日就好。这次陷阵营元气大伤,回去后还得再选一批人。还有你们立的功,要等大将军这边赏赐。” 想到死去的那些兄弟,大家对于赏赐也没有那么期待了。倒是希望能够好好的抚恤那些兄弟的亲人。 不过很快,赏赐下来后,却让陷阵营很是不服气。 陷阵营的人倒是都得了奖赏,不光是一些金银赏赐,还有萧山等人这次立功。萧山直接被提到了百夫长的位置。这些倒是让大家很高兴,可是张定南却没有任何奖赏,这让大家很是气愤。 萧山此时也没有什欣喜的心情。即便坐在回老丈人家的马车上,也依然闷闷不乐。 “这次为什么大将军要这样做,明明是张校尉带着我们杀蛮子,我们都杀完了,少将军才来。可少将军竟然还得到了将军的夸奖。” 冯贞清点着准备送回娘家去的东西。之前萧山晕倒以后,就被送回了山下村,在家中不冷不热的待了两天之后,萧山就主动提出去看看老丈人一家子。冯贞早就惦记着,自然是很是高兴。不过才刚出门,就听到了关于升官的消息,萧家人倒是高兴的不得了,萧山却不大高兴,也不顾萧家人的阻拦,就径直上了马车和冯贞一起去山南村。 听到萧山抱怨张定南遭受的不公待遇,她笑道,“我看你们张校尉都不生气呢,你还倒是先气上了。” “张校尉那是大度,不计较这些。可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就是看不惯。” 冯贞伸出手掌,“你看看,五根手指还有长短呢,大将军自然也是偏心的。就像咱们家一样,你在家过的还不如张校尉呢。” “这,这能一样吗?”萧山惊讶道。 “当然一样,少将军是大将军指定的继承人,他肯定不会让别人超越少将军的。所以这时候,你们越是出头,反而越糟糕。萧山,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的接受大将军的封赏,以后有机会了,总能够为张校尉出力的。这时候千万别露出任何的不满。要不然,就是害了张校尉。” 萧山闻言,沉默不语。好半天,才长舒一口气,“贞儿,我决定了,我不止要多识字,我还要读书。等我读了书了,这些大道理我也会懂了,以后可以为张校尉做更多的事情。” 从冯贞的身上,萧山终于认识到多读书的好处了。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他之前却一直想不通,只知道为将军抱不平。可是听到冯贞提醒之后,他才恍然大悟,大将军给的赏赐,谁敢不服,让人知道了,可真是给张校尉惹事了。 冯贞笑道,“好啊,趁着这些日子你在家中休假,我正好陪着你认字,我相公这么聪明,怎么可能学不会。” 被自己媳妇鼓励了,萧山心里自然乐颠颠的,心里更是卯足了劲儿。 到了山南村的时候,山南村也非常的平静,完全没有之前遭受到蛮子惊吓的样子。冯贞不禁感慨边民的自我调节能力。这要是在京城那样的地儿,那些过惯了安逸日子的人,估计十天半月的都缓不过来。 看到冯贞和萧山夫妻两回来,冯李氏高兴不得了,赶紧去杀鸡招待自己女婿。 “娘,家里就这只老母鸡,就别杀了,我和萧山随便吃点什么都行。这次是主要回来看你们的,上次蛮子来了,我可真是担心坏了。” 冯李氏倒是十分淡定道,“怕什么,又不是第一次了。咱们往后山里面一钻,东西留给他们就行。” 冯秀才这时候也从屋里出来。他如今已经能够下床了,拄着个拐杖,倒是走的挺稳的。看到冯贞后,他脸上露出舒心的笑意,“你别担心我们,我们这把老骨头,还怕什么啊。至于瑞儿,他年纪小,找个地方藏好了,也找不着。” “不管怎么样,我可不想你们再受这个罪了。”冯贞想着之前张夫人的承诺,这生意也能尽快做起来了,等赚了钱,就把冯家人接到宿州去,或者安排去更远的地儿,反正是不让他们在这遭罪了。 冯李氏到底是把那只老母鸡给杀掉了。让萧山和冯贞吃鸡腿。萧山赶紧把鸡腿偷偷的给了小舅子拿去啃了。 小舅子冯瑞吃着一张小嘴油滴滴的,高兴的喊了几声姐夫。 冯贞也笑着把鸡腿给了他,“慢点吃,别噎着。” 冯李氏看到了,气的不得了,“你们两啊,就惯着他。我是萧山这次辛苦了,给他补补的,倒是便宜这孩子了。” 萧山心里暖烘烘的,“娘,我身体壮着呢。” “是啊,他身体好着呢。”冯贞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萧山耳朵立马红了。他知道,媳妇这是想起他之前晕倒的事儿了。 他赶紧转移话题,“爹娘,我升官了,我现在是百夫长了。” 这话题可一下子就把之前的给盖住了,冯李氏和冯秀才都满脸大喜。冯李氏惊喜道,“真的,现在都升为百夫长了?” 闺女嫁过去的时候,听说才是伍长呢。这升的也太快了。 冯李氏心里这个高兴啊,之前别人还说她闺女嫁的不好,现在说出去瞧瞧去,自己女婿可是百夫长,那可管着百来个人呢。 冯秀才倒是很快镇定下来,让冯瑞去把自己房间里藏着的半瓶酒拿出来,“今天咱们翁婿两喝一杯。” 冯秀才身子不好,一向很少饮酒,这酒水也不知道藏了多久了,如今拿出来喝掉,可见心里多么高兴。 萧山对于冯家人的这番表现,心里十分动容。在家里的时候,爹娘二弟他们知道他升官之后,就问赏银给了多少,问以后饷银多少。却没一个人说给他庆祝。 “哎,这可是好酒啊,当初我也是帮着人家抄录了一本书,那人请我吃酒,便把这剩下的给我带回来了。”冯秀才一边品着酒杯里的酒水,一边感慨道。 冯贞就着萧山的杯子闻了闻,笑道,“以后我给你们喝更好的酒。” 冯李氏闻言,赶紧道,“什么喝酒不喝酒的,萧山挣银子不容易,你可别乱花。”她就担心萧山以为自家闺女给家里打酒呢。可不能让女婿心里误会了。 冯贞撇了撇嘴,倒是没再说。反正这事儿很快就要成了。 冯秀才酒量不好,一瓶酒见底之后,萧山塞牙缝都不够呢,冯秀才就已经晕乎乎进屋里去歇息了。冯贞给冯李氏塞了银子,“娘,给我爹好好的买药材,把身子养好了。还有瑞儿,给他每天吃个鸡蛋,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冯李氏看着外面,担心萧山看见,脸上急道,“你这样做什么,让萧山知道你贴补娘家怎么办?” “娘,你放心吧,以后我贴补他们家的还更多呢。现在家里缺银子,你就别和我客气了。你要相信你家闺女,以后会有本事挣银子的。” “你啊,”冯李氏也不拉扯了,家里现在没什么收入,也确实是见底了。她叹了口气,“等你爹好了,以后收些学生就好了。这村子里,也没有什么人愿意读书了。” 冯贞笑了笑,“会好起来的。”等让冯家人去了宿州城里,到时候不就有学生了? 出嫁女不好在家里待着,天色渐黑的时候,冯贞和萧山这才坐着马车往家里赶。 这次来冯家走了一遭,心情都十分不错。 才到村口,萧春生已经在村口等着了,见着萧山两人回来,急忙道,“大哥,你们可回来了,快回去吧。” 萧山因为之前的事情,心里还很是不悦,沉着脸问道,“什么事情?” 萧春生可不在意自家大哥的脸色,只满脸兴奋道,“将军府来人了,说是给大嫂送东西的,人家可等了老半天了,就等着大嫂回来呢。” ☆、第二十四章 “这就是我儿媳妇,贞儿啊,快过来,将军府的贵人可等了好久了。”萧吴氏一脸和蔼的过来拉着冯贞的手,一副婆媳感情深厚的模样。 冯贞嘴角抽了抽,不动声色的把手拿出来,也不顾萧吴氏的脸色,走到吴嬷嬷跟前道,“不知道嬷嬷今天过来,让嬷嬷就等了,是冯贞的不是。” 吴嬷嬷本来一直板着脸,眼下看着冯贞回来了,脸上露出笑意,让萧吴氏等人暗自惊讶不已。 “没事,本来就是突然造访的。”吴嬷嬷笑了笑,转身让随从拿出了一个小箱。箱子被吴嬷嬷随手打开,里面白花花的,赫然是几十锭银子,看着可不止几百两“我今日过来,是封了夫人之命,来给你送些奖赏。夫人让我亲自送到你手里,如今事情已经办完了,我这便回去复命了。夫人还说,然后你若是得空了,便去宿州城看她。” 冯贞面露感激,“多谢夫人厚爱,也多谢嬷嬷走这一趟了。她走过去,从箱子里拿出一锭银子来,放到吴嬷嬷的手里,“今日让嬷嬷久等了,这点银子给嬷嬷喝点茶,算是冯贞赔不是的。” “你这可是太客气了。”吴嬷嬷眼角露出笑意。她是张夫人的陪房,甭管是在富商罗家,还是将军府,可从来没差过银子。冯贞给的这点银子自然不放在眼里,不过难得的是冯贞的这份心意。要知道,萧家这样的人家,这一锭银子,可是几年的收入了。看着冯贞给的眼睛都不眨一下,是个不错的。 她斜眼一看,只见萧吴氏几人已经在旁边咬牙切齿,止不住的肉疼了。心里暗自冷笑,要不是他们家有冯贞这样的媳妇,这地儿她可来都不来的。这冯贞倒是个倒霉的,怎么来了这样人家。 回去后还是得和夫人说道说道。毕竟冯贞这次可算是给夫人立下大功了,这样的功劳若是说出去,那可是能成为传奇的。 冯贞装作没看见萧吴氏几人的脸色,亲自送了吴嬷嬷出门上马车,等马车走远了,她才转身回屋。 “都放下!”才走门口,就听着萧山大喝一声。 原来刚刚冯贞才送了吴嬷嬷出门,萧吴氏这边就来看装银子的箱子,准备把这箱子给搬走,被萧山给发现了,便当场喝止住。 萧吴氏被萧山这么一呵斥,下意识的松了手。可反应过来之后,就立马发怒了,“怎么,这是我们萧家的东西,我还不能碰了?” “那是将军夫人给贞儿的。” “她是我萧家的媳妇。”萧吴氏哼了一声,还要动手去拿箱子。 “谁敢拿,明天我就去找将军夫人说道去。问问她,这到底是给我冯贞的,还是给萧家的。”冯贞径直走进门,看也不看萧吴氏和郭翠花他们,直接把装银子的箱子给关上。“相公,把银子拿回房间去。” 萧山沉着脸走过来,把箱子抱起来。“这些是将军夫人给贞儿的,谁也不能拿。” 现在萧山是一点也不想维护家里人了。以前自己受到不公平的待遇也就算了,自个儿命不好,没法子。可现在贞儿不欠家里的,谁也不能欺负她。 对于这一点,萧山寸步不让。 萧吴氏见着箱子被抱走,顿时坐在地上大哭,“我也不活了,我不活了。这儿子媳妇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我活着还有什么用啊。不活了,一个个的小畜生啊。” 冯贞闻言,头也不回的就和萧山一起进屋去。 萧吴氏在地上哭了半天,只有郭翠花和萧春生理会她,顿时气的不得了。见萧老叔坐在边上不说话,她气道,“你这个死老头子,怎么都不管管啊。那么多的银子,就被那个小贱人给拿走了。” 萧老叔无奈道,“山子现在好歹也是个百夫长了,以后没准还能再进一步,你咋就非得和他闹。还有儿媳妇,都和将军夫人有关系了,你和她老,能有什么好处?”他到底是个从军营里出来的人,见的多听得多,也不是真的糊涂。这会子自然也知道轻重。所以对自己媳妇的事情,他感到很无奈。自己明知道是错的,却也阻止不了。 “爹,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这银子要是被大嫂他们独吞了,咱们可啥子都没呢。”郭翠花在旁边添油加醋道。 萧春生虽然没说话,却也是这个意思。以前大哥有收入,都是拿回来家里一起用的。老三在外面做账房先生,得的好处自然是比自己好。且自己这边生的是个儿子,以后就是萧家的根,这好处还不是都给自家的?所以媳妇争的时候,他是完全同意的。 不过这话,他一个大老爷们不好掺合罢了。 萧老叔见媳妇和儿子还有儿媳妇都这么说,只能无奈的摇头,“你们自己去找山子要吧,我是没这个本事了。”说完便一瘸一瘸的往房间里去。 反正今天这个事情他是不准备掺合的。经历过战场生死的人,什么都看淡了,能够活下来就是了。 郭翠花见自己公公也不管这事情,赶紧找萧吴氏,“娘,你看这可咋办,这银子难不成就这么算了。那可是一大笔银子啊,有这些银子,咱们家都能做地主了。” 那可差不多是千两银子了。这么多的银子,能买多大的宅子啊。光是想想,郭翠花心里就激动的不得了。 萧吴氏冷哼一声,“今天晚了,明天早上就找他们说。这事情没完,这银子必须得交出来。” 房间里,冯贞正笑嘻嘻的坐在床上数钱。, 这可是她穿越之后最大的一笔横财了。应该说,这要是换算成人民币,她也成大富翁了。 萧山在边上看她翻来覆去的数银子,也跟着傻笑了起来,“还没数够?” “没,我今天得抱着睡觉。”冯贞抬头俏皮的说了一句,一把把银子抱在手里。箱子里一共五十锭银子,每锭银子有二十两。加起来就是一千两了。 冯贞之前还为了钱财,想要先做点小生意的,却没想到一下子能有这么多钱。 现在小生意已经不足以让她动心了,倒是不如利用这笔钱,还有张夫人那边的承诺,做一笔大生意。 她暗自高兴,萧山却不乐意了,一把扑在床上抱着她,“这可不行,晚上得搂着我睡觉。” 冯贞脸红的斜睨一眼,“没见过你这没脸没皮的。” “说我没脸没皮也行,我就是要抱着你睡觉。之前真是吓死我了,要不是为了张校尉吩咐的事情,我早就去和蛮子拼命了。” 萧山现在想起来,还十分的后怕。当时他可真是准备去和蛮子同归于尽的。好在铁牛当时把他给劝住了,要不然哪有今天啊。 冯贞听了,心里动容,“我怎么可能出事,我还帮着杀蛮子呢。”说起这事,她还有些小小的得意。 萧山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帮着张夫人出谋划策的。贞儿,我竟然不知道你也懂兵法。” 之前听到自己媳妇说起这事,他还有些不确信,自己媳妇这么柔弱,哪里懂这些战场上的事情。可是看着张夫人今日这架势,自己媳妇还真是出力了。 冯贞见他好奇,便把那天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通。说完后还保证道,“我可没有添油加醋,那天可真是凶险,差一点蛮子就打进来了。后来也差一点,少将军就撑不住了。” 萧山听了,眼里满是火热,又惊又喜,“贞儿,你,你怎么会想出这么好的法子?” 要知道,这战场打仗,出谋划策,那都是将军们的本事。他们这些卒子可都是指哪里打哪里的。这次偷袭粮草的事情,也只不过是个特例罢了。现在他自己都像是做梦一样的,可和自己的媳妇比起来,似乎自己这点事情也不值得一提了。 这一瞬间,萧山觉得自己媳妇和以前不一样了,说是恍若天人也不为过。、 冯贞心里暗笑不已,脸上却很淡然,挥挥手道,“这没什么,都是书上写罢了。而且我也没上过战场,也只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威力不大。倒是相公你,久经沙场,若是以后有机会用上几招,那才有杀伤力呢。相公你现在可是百夫长了,以后也要学兵法阵仗了。” 事实上,她也不准备这般显摆的。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这样何尝不是对萧山的激发。自己一个小女子学了兵法之后都能够对蛮子有这样大的影响,萧山会不会觉得,若是他自己学了,会产生更大的影响呢。 此时萧山确实也在认真思考。之前在他看来,认字就差不多了,可现在看到自己媳妇学了兵法之后,都能扭转战局。可见这兵法确实有大用处。 作为士兵,谁不想做将军。特别是一个娶了媳妇,而且还是个不凡的媳妇,萧山觉得自己必须要努力上进,才能配的上自己的媳妇了。 “贞儿,我决定了,我要认字。张校尉说让我过了年之后再返回军营,我就趁着这段日子好好的识字,以后识字了就可以看兵书了。” 冯贞闻言,直起身子扑过来搂着他亲了一口,“为了奖励你,以后我每天都给你讲个故事。” 孙子兵法,三十六计,她当初可是把书都给读烂了。不说一字不漏的记住,其中一些经典战役的故事,她可都记着呢。以后就当做故事给萧山讲,潜移默化的,这些兵法还不是都给他记在脑袋里了? 她就不信这大木头不会念书,还不喜欢听故事了。 冯贞越想越兴奋,压根就没感觉到有人在脱自己的衣服。等衣服脱的干干净净的,感觉到身上凉爽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光光的被人抱在怀里了。 萧山满脸通红的贴在她身上,贴着她的耳朵亲吻。 冯贞又羞又怒,“说的好好的,怎么又想着这事情了。”她腿脚蹬了蹬,就被某人给压着动弹不得了。 “银子,床上的银子还没收呢。”冯贞含含糊糊的喊了一句。 萧山用脚把银子踢到一边,边喊着她的嘴,边气喘吁吁道,“你不是说了要抱着银子睡吗,不收了。” 很快,一堆银子被踢的到处都是,落在地上砰砰作响。 ☆、第二十五章 第二天早上,冯贞自然又起晚了。萧山给她准备了洗脸水,笨拙的服侍她洗漱。 冯贞洗漱完毕,边坐在梳妆台前面梳头发,眼波流转一番,突然回头对着正坐在床上痴痴呆呆看着她的萧山,“我有事情想和你商量。” “什么事情?”萧山回过神来,笑道,“要是那银子的事情,你就不用说了,我不会让他们伸手的。” 这事情萧山已经打定主意了。这可是贞儿挣的银子,除非贞儿自己愿意,要不然谁也别想伸手拿一文钱。 冯贞却笑道,“不止这件事情,这些银子我肯定是不会给他们的,我有大用。”她满脸郑重,“我想开个酒坊,在宿州城做酒水生意。你觉得怎么样?” “酿酒?”萧山满脸惊讶,浓眉皱了皱,“你会酿酒吗?而且贞儿,这做生意也太累了,有我在,你还担心没银子花?” “这可不一样。”冯贞披着头发坐过来,干脆坐在他的腿上,撅着嘴道,“你整日不在家,难不成我就在家里和你们家人大眼瞪小眼?再说了,就连张夫人平日里都又处理生意铺子的事情呢,难不成你小瞧我?” “这个……”萧山有些为难,在他的计划中,自己柔弱的媳妇,就是该在家里过过安稳日子的。哪里还去做商人啊。 见萧山面露犹疑,冯贞也皱起眉头,“反正我决定了,要去宿州城里开个酒坊。而且我准备在宿州城置办宅子,到时候就在城里生活。相公,经过这次之后,我是真的怕了,你想想啊,幸好蛮子没屠村呢,要不然……宿州城虽然也危险,可到底多一些保障。” 这话一下子说到了萧山的心坎里。这次真是上天保佑,贞儿福大命大。万一下次贞儿没离开村子,家里人也不可能管贞儿的,那时候贞儿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经过这次之后,萧山也算是明白,自己媳妇交给家里照料是绝对不靠谱的。去了宿州城,好歹离自己近一些,而且还能拜托张校尉的亲随看顾一些。 “好吧,这次我立下功劳,也有赏赐。只不过我不在营里,所以没有去领取。回头我去领了回来,用那些置办宅子,应该也够了。” 冯贞听萧山支持她,心里顿时乐开了花,脸上也是笑眸如花。“相公,你真好。” 夫妻两人商量好了之后,就准备趁着萧山在家里的这段日子把这些事情都安排好。现在萧山除了自己之外,是不指望家里人能够帮衬了。 不过两口子还没和家里人提起这事情,萧吴氏就嚷嚷开了,“昨天的银子,一定得拿出来,你们小两口年轻,不懂事,到时候乱花了。放我这里存着,以后还是会给你们的。” 冯贞正在喝粥,听萧吴氏说这话,也不吃粥了,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笑道,“这事情娘就不用操心了,这些银子我不存,都是要花出去的。” 这话一出,萧吴氏还没来得及说话,郭翠花倒是激动的大叫,“都花了,你这是胡闹吧,这么多银子,你怎么花。难不成给你们冯家?” 冯贞冷笑,“甭管给谁花,反正和你们郭家是没关系的。” “砰——”萧吴氏已经气的面红耳赤了,“冯氏,你这是要忤逆我这个婆婆,要知道,我可是山子的娘!” 萧山正要说话,被冯贞一挡,示意他先别说话。自己倒是皮笑肉不笑道,“这事情谁也不能否认,可这银子你也知道,是将军夫人给我的,谁也碰不得。要是娘想强加名头到我头上,那我们去宿州城找人说道说道。至于这银子怎么用,那就是我的自由了。我和相公已经商量好,开年就搬到宿州城去了。” 萧吴氏面露怒色,“去宿州城?去宿州城干什么?我们家是种地的,去了宿州城吃什么喝什么?” 冯贞道,“娘理解错了,不是我们家,是我和萧山搬到宿州城去。别人家凡是成了家的人家,也都出去顶门立户了,趁着这次,我和萧山也准备出去顶门立户。” “没错,”萧山面色坚定道,“本来一家人在一起是互相照拂的,可是家里似乎不大愿意帮我照顾贞儿,我也不强求了。这次贞儿就和我一起去宿州,离我近一些,我也能放心。” “你这个逆子啊,我还没死呢,你就被这小狐狸精给勾走了!”萧吴氏气的破口大骂。 萧山一听,直接站起身子,沉声道,“看来娘现在就容不下我们了。那好,我们今天就收拾东西走。”说完就拉着冯贞站起来,转身去房间收拾东西。 也不顾萧吴氏追着后面大骂,头也没回一下。 萧山听着自己的亲娘骂着他这个做儿子的不孝顺,逆子,小畜生,白眼狼……种种难听的话,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成亲之前,他对家里确实还有一是奢望,可是如今让他已经没有一丝的牵挂了。家里的军田是他的,留给兄弟和爹娘了,他又顶替父亲成为了军户,以后自己的子孙都是要承担这个担子,自己也不欠家里的了。 要是他一个人,也可以继续忍耐,反正常年不在家。可贞儿不一样,自己出去了,贞儿一个人在家里呢。像今天这样事情,要是自己不在,也就贞儿一个人受委屈了。他不想看到这样的状况。 现在对他和贞儿而言,离开这个家,是最好的安排。 在萧山的强势和冯贞的坚决之下,分家这事情自然是板上钉钉,也不容萧家人反驳的。 两人的行李并不多,随便收拾了收拾,也才两大包东西罢了。萧山本身就有一匹马,所以这会子往马背上一放,倒是轻松的很。 不过因着萧吴氏在家里闹,村里人很多人都知道萧家今天闹分家了。 这事情穿的沸沸扬扬的,多半都是听萧吴氏骂这两口子的那些难听的话。不过这些年大家对萧吴氏也了解,对萧山也很同情,所以这会子倒是没有人对他们的行为指指点点,反而还劝他们过了年再走,免得出去找不到房子。 冯贞自然一一应付。等萧妙妙回来,知道她和萧山要走了之后,顿时抱着她大哭,“嫂子,我舍不得你走……” 这段时间,萧妙妙已经与冯贞结下了十分亲密的关系。又一起在宿州城经历生死,感情深厚。而且她也感觉到,这个家里,真心对待她的,也只有这个嫂子了。 冯贞安抚道,“我先去安顿好了,要是以后有机会,我就接你去我那儿。” 事实上现在她也想带这个小姑娘走,不过萧吴氏夫妻在,她这个做嫂子的没有这个立场带走萧妙妙。而且她自己现在还两眼一抹黑呢,也确实顾不得旁人了。 萧吴氏见萧妙妙和冯贞亲厚,一把揪着她的耳朵拉过来,“你还理这个小贱人干什么,她都把咱们家搬空了。” 萧山气的当即走过去,把萧妙妙扯到自己身后,对着萧吴氏道,“娘,妙妙好歹是你亲闺女,你对贞儿不亲,怎么对妙妙也这个样子。要是你再打妙妙,我就把她带走。” “你敢!” “我连蛮子都不怕,我有什么不敢的?!”萧山气势汹汹道。作为一个从小就离家参军,和凶猛的蛮子们拼杀了数十次的粗汉子,萧山心里并没有愚孝的想法,在他心里,忠心更排在孝道前面。他不是读书人,也没有什么忤逆不忤逆的心思,此时面对自己的母亲,也绝对没有低头的心思。 面对着萧山的气势,萧吴氏也不自觉的降低了气势,愤愤不平,“你这个逆子,我真是白生了你了。” 冯贞真是不想和萧吴氏打嘴炮了,她长着一张嘴,还真不是为了和老太太吵架的。“不早了,我们还得去找住的地儿呢。” 萧山冷哼一声,转过身来看着萧妙妙,“妙妙,要是家里对你不好,你就去宿州城找我们。” 萧妙妙怯怯地点头。 冯贞坐到马上,萧山牵着马,两人回头看了看村子,对着村里人招了招手,就离开了山下村。 相对于冯贞的轻松与高兴,萧山却一直在发愁。 他刚刚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村子,这会子自然也不留恋。可他现在有了新的困扰,那就是自己回了军营之后,贞儿怎么办。难道让她一个人在宿州城生活?怎么想都不放心啊。 两人这会子去宿州城肯定是来不及了,萧山自己倒是无所谓,却也不想让自己的小媳妇风餐露宿的。所以当冯贞提起去山南村的时候,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冯家人觉得很意外,毕竟女儿女婿昨天就来了,怎么今天又过来了,而且貌似还把家当都搬过来了。 萧山有些尴尬的提出了自己和冯贞已经分出来的事情。 “贞儿怎么才过去就分家,贞儿啊,你有没有不懂事。”冯李氏自然是不会觉得自己女儿不懂事的,这话也只不过是在女婿面前做做样子罢了。 不过她还真有些担心女儿分家之后怎么过日子,“女婿平时不在家,你一个人怎么过日子啊。”毕竟闺女长得好,万一碰上几个地痞流氓盯上了可怎么办。 冯贞边吃喝着热水,边道,“我和萧山准备去宿州城里定居了,娘你到时候和爹一起过去吧,我们也好有个照应。爹是秀才,在宿州城里当个教书先生也方便。” 手里有钱,冯贞说话底气也足,说完后,回头看着萧山,“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当然好,有爹娘在,我也放心了。”萧山满脸笑意道,此刻脸上的伤疤也显得几分柔和了。 冯李氏看女婿这样不算作假,心里放了心,又对着冯贞道,“宿州城可不是谁都能去的,不说吃喝,就是住的地儿都没有。我和你爹在这里已经习惯了,就不走了。” “让你们去,住的地儿当然是没问题的,娘,你就放心吧。等我和萧山明天去安排好了,回头就来接你们。” “哎,再看看吧。” 冯李氏压根就没把这话当真。倒是冯秀才叹了口气,如果有可能,他也想去宿州城里教书。现在村里没学生了,他身体又不好,没能养家糊口。不过也知道,这事儿没可能。家里现在吃饭都成问题呢,哪里还有银子去宿州的。 第二天一早,萧山就和冯贞骑马去了宿州城了。 ☆、第二十六章 骑马自然是比马车快的多的。 像萧山这样在陷阵营里面的,基本上都是十八般武艺样样都会,骑术自然也十分不错。一路风驰电掣的,让冯贞激动的脸都红了。 “以后我也要学这个。”下马的时候,冯贞强烈要求。 萧山愣了一下,然后有些尴尬道,“贞儿,这个太受罪了。”当初他学的时候,都从干嘛悲伤摔下来过呢。不过这话他不好意思和自己媳妇说,觉得太丢面子了。 冯贞不乐意,刚刚实在太刺激了。而且这古代骑马不就和以前开车一样吗。她上辈子也是有车一族,这辈子可不能越混越差了。“要学,一定要学。” 和萧山感情好了之后,她也慢慢的开始撒娇耍赖了。 萧山见状,只能双手投降,“好好好,我教你。” 冯贞这才笑眯眯的挽了挽他的胳膊,“走,快去看房子去。” 宿州虽然是边境第一城,不过到底是在边境,来这里做生意的人多,想在这里住的人,也只不过是本地人罢了。所以房价并不高。 冯贞想做酿酒的生意,还是打算着买个铺子带房子的那种,前面做生意,后面用来酿酒,还可以用来住人。 这要是以前还不好找这么合适的地儿,不过经过这次蛮子一闹腾,城里便有些人不敢在住在宿州了,准备把铺子卖了之后,去中原繁华的城市生活。冯贞和萧山一打听,竟然发现有几家可供参考的。 其中一家,以前还就是卖酒的。 房主是个瘦瘦的老头子,见冯贞和萧山想买他的铺子,便唉声叹气,满脸不舍,“这是我们家的祖产,要不是因为这次的事情把我孙子给吓到了,我也不会想卖掉这地儿了。我们之前生意可是十分不错的。现在卖出去,我这心里实在是舍不得啊。” 萧山闻言,面露不忍,看了眼冯贞。“贞儿……” 冯贞笑了笑,“五百两,再多我们也没有了。我们也是庄户人家,这些银子还是我相公杀蛮子得的奖赏。您老要是再要多了,我们也买不起了。”真要是舍不得,也不会卖掉了。现在既然决定要卖,露出这样的模样,还不是为了开高价。 房主一听,装不下去了,板着脸道,“我这么好的地儿,你这价钱也特低了。” 冯贞道,“我这买了铺子还得招人,还得买些用具。把钱都用来买铺子了,我守着个铺子做不起生意,也是白搭啊。” “给我六百两,这铺子里的东西,我都留给你。里面的几口大缸,那可都是我们家老祖宗传下来的。” 冯贞瞄了眼屋里的几口缸,她自然也是识货的,只不过脸上还是有些不乐意,“五百五十两。” 房主一脸肉疼,“五百八十两,一文钱也不能少了。” 节约二十两,冯贞心里一喜,这才勉强道,“好吧。” 看冯贞答应都这么爽快,房主心里更肉疼了,暗道早知道就再多加十两银子了。哎,自己一把年纪了,竟然被个年轻小娘子给绕进去了。 两边都急着定下来,所以当即就去官府里面换了房契。 终于在这个时代有了属于自己的窝,冯贞心里高兴不已,拉着萧山去参观未来的家。 房子并不算新,后院都有些破旧了。不过比起家里的老宅子,自然还是要好一些的。 萧山道,“我待会收拾收拾,明天就能让爹娘过来住了。” 有了这么个地儿,他心里也放心许多。这里毕竟在大街上,也可以防范一些宵小之辈。最重要的是,宿州城离自己扎营的地儿近,以后每个月休沐的时候,都能够回来一次了。这事儿想起来就觉得美。 下午,萧山收拾厢房,冯贞则开始规划这屋子以后的用途了。 这房子还算大,前面有一个二十来平的铺子,后面一个天井院子,隔着院子就是后厢房,冯贞算了算,加上柴房,一共有五间厢房。 到时候她和萧山一间,爹娘一间,瑞儿也得自己住一间了。柴房整理出来做酿酒的位置,还剩下一间以后用来做客房,或者给妙妙住都行。 越看,冯贞越发对这房子满意了。等萧山整理出了一间房子之后,她就把自己的规划和萧山商量了一番。虽然这房子现在是她拿银子买的,可她也不会觉得自己就当家做主了。该给萧山的尊重,她还是会注意的。 萧山倒是一点也不反对,“这样就好,以后我也能放心了。”毕竟岳父岳母以后肯定会帮衬贞儿的。 “相公,你真是太好了。”冯贞笑嘻嘻的亲了他一口,心里对萧山也越发的喜欢了。毕竟在这种社会,和丈母娘一家住在一起,会让男人受到一些争议的。可萧山竟然一点也没在意,这让她觉得十分难得。这样一个男人,就是放到以前,那也是好男人级别的。 萧山被亲了一口,心里顿时痒痒的,刚有点冲动,可是看到这光秃秃的房间,那把火也只能憋着了。 暗道回头要弄一张好床,经得住折腾最好。 天色已晚,两人再回去也来不及,干脆去街上买了几床被子,把厢房里面的旧床给修了修,准备着将就住一晚上。 晚上躺在床上,萧山搂着自己媳妇,小声的说这话,”贞儿,以后要是我也能当将军,咱们也能住将军府那么大的地儿了。我听说副将就有自己的宅子呢。” 这些愿望,以前萧山也只敢在梦里想想罢了,都没好意思和别人说过。不过这次成为了百夫长,加上冯贞的鼓励,他心里突然觉得也许自己以后也有那么一天。 以后自己会让贞儿过的越来越好。不用因为住在这样破旧的房子而高兴。他会让贞儿住上将军府那样的大宅子。 等了半天,怀里的人竟然没回应。萧山低头一看,冯贞已经闭着眼睛,睡的一脸香甜了。许是因为天气冷了,手还伸到他的衣服里面,身子更是紧紧的挨着他。 萧山吸了一口气,将冯贞搂在怀里。 第二天,夫妻两起了个大早。冯贞神清气爽,萧山却青着眼睛,一脸疲惫的模样。 “怎么了,是不是昨天没睡好,不会是认床吧?”冯贞关心道。 “……嗯。”他自然不会承认,自己这是因为没和媳妇睡觉而睡不着。 冯贞关心的摸了摸他的脸蛋,“等习惯就好了。今天我们就要搬过来呢。” 萧山觉得太丢人了,赶紧转移话题,“咱待会早点出门吧,让爹娘早点收拾东西,明天就能接过来了。” 说起这事情,冯贞自然来劲儿,兴奋道,“嗯,等爹娘过来了,一起收拾房子,今年可以在这儿过年呢。” 再一次坐在马上奔驰,冯贞的心情比上一次更好了。整个人躲在萧山的怀里,紧紧的搂着他的宽腰,觉得舒心极了。身边有这么个人,还是觉得更加安心。 冯李氏倒是没想到女儿女婿真的把房子给定下来了。等冯贞说接他们一家子去宿州的时候,还有些措手不及。 “我和你爹就不去了吧。你们夫妻两过日子的日子去,让你公婆去住都行,哪里让娘家人去的。” 冯李氏可不想占姑娘的便宜,这要是搞不好,可要让闺女被婆家人嫌弃的。 冯贞见状,扯了扯萧山。 这事儿还得萧山这个女婿出马了。萧山劝道,“娘,这事儿我和贞儿已经商量好了的。我年后也要走了,到时候贞儿一个人我也不放心。至于我爹娘……他们和我二弟一起住在老家挺好的。”就是为了避开他家人,这才搬出来的,怎么可能让他们再住在一起去。 冯李氏听女婿都这么说,心里也开始有些犹豫了,“这要是让你爹娘知道了,回头可要怪罪了。你和贞儿年轻,不懂这些人情世故。” 冯贞赶紧道,“娘,我公婆自然是知道的,我和萧山都搬出来了,以后自己掌门立户的,公婆也管不到我们这边的。你就别再犹豫了。难不成让我一个人在宿州城,无亲无故的,以后被人欺负都没人管我呢。” 听冯贞这么说,冯李氏心里更是心动了。她本就舍不得冯贞这个女儿,如今有就会和女儿继续一起生活,让丈夫能够在宿州城里收学生,自然是难以拒绝了。 “娘,就这么定了,我和萧山可是特意的回来接你们的,房子都没收拾呢,到时候还得你们去收拾。” 冯李氏犹豫的这会子,冯瑞好奇的问道,“姐,宿州好玩吗,人多吗?” “多,每天都能看到好多人。咱们家就在大街上,一开门就人来人往的。你去了之后,还能认识更多的伙伴呢。” 小孩子就喜欢热闹,对于大人口中繁华的宿州城也十分的向往,一脸期待的看着冯李氏,“娘,我们去吧,去吧。” 冯秀才叹了口气,“去吧。以后等我收了学生,我们还能另外租房子住。” 听到冯秀才都开口了,冯李氏自然是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了,对着萧山道,“女婿啊,那我们就麻烦你了。” 萧山咧嘴笑,“娘,咱们可是一家人呢。” 当天,一家人就把家里给收拾出来了。一家人毕竟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家当可不少。一直收拾到晚上,终于收拾出了一堆东西出来。 冯李氏是个节俭的人,这也舍不得,那也不想扔,都给留着。冯贞也不劝阻,帮着她一起收拾。 第二天,萧山就去外面找牛车回来托东西了。 冯李氏暗地里和冯贞道,“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女婿真是没的说的,是个好女婿。甭管他们家人咋样,你得和女婿好好过。女婿虽然没个好相貌,可是个有担当的,你可不许有想法。” 这马上要去宿州城了,冯李氏心里自然是想敲打一番的,免得去了繁华的地界儿被迷了眼。 冯贞哭笑不得,“娘,相公的好,我心里清楚呢。你就放心吧,你女儿也不是肤浅的人。” “嗯,我自然是信你的。我就是觉得女婿这人好。”冯李氏看着里里外外,忙进忙出的萧山,高兴的不得了。 一家人驾着两架牛车离开山南村没多久,山下村萧家那边便得到了消息了。 萧吴氏气的咬掉一口牙。 ☆、第二十七章 “娘,大哥这事情做的可太不像话了,竟然养冯家人,都不养你和爹,真是胳膊向外拐呢。” 郭翠花在一边添油加醋道。 萧老叔横了她一眼,又看着萧吴氏,“算了,山子现在大了,咱们也管不了了。反正家里不差吃穿,他爱咋样就咋样吧。” 萧老叔年轻的时候也是从战场上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回来后也只想过几天安生日子。所以这些年都是让媳妇当家作主,他也不管事。家里爱咋样咋样。可现在家里越来越乱,这让他很不舒坦。 萧吴氏却指了指他,“你这个老没出息的,你要是有点用,那个逆子也不敢这么忤逆不孝。”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萧老叔也干脆气的不理人了。反正这事情他是不准备掺合的。 郭翠花撇了撇嘴,继续在边上道,“爹,这事情可不能就这么算了,那多大一笔银子啊,给咱们家,咱们都能做地主了,现在却白白的便宜了冯家。凭什么啊,难不成就凭他们家生了个会勾人的闺女” “说起这个我就有气。“萧吴氏气的只拍桌子,嘴里骂道,“当初我要是知道是这么个东西,万万不会花那么多银子找这么个灾星回来的。”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娘,还是得把那笔银子给要回来。”郭翠花道。 萧吴氏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可你大哥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是个混不吝,到时候惹急了,真得和我拼命的。” 郭翠花笑道,“娘,大哥又不能一直在家里吧,到时候就剩下那个女人,还不是咱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至于冯家人,他们不是自称是读书人家吗,我就不信他们能这么不要脸的。” 被郭翠花这么一说,萧吴氏也心动了。她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的银子呢。这才见几眼,还没焐热呢,就被那个不孝子给拿去便宜外人了,想想就不甘心。不行,这银子必须得要回来。 “等山子走了,我看她怎么样。”萧吴氏抿着嘴哼笑一声。 郭翠花也跟着笑了起来。 萧妙妙在边上看着,心里担心的不得了,心里计算着什么时候让人给大哥大嫂带信去才行。 宿州城里,冯贞可没再把某些人当回事了。 现在一家人已经搬到宿州了,在一家人一起努力下,几件厢房都是收拾出来了。打理的妥妥当当的。 冯瑞现在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十分的高兴,小小的一个人,自己就把房间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萧山给他弄了个小书桌,他欣喜不已,像模像样的把自己的几本书放在上面摆着整整齐齐的,倒像个小秀才的模样。 “待会再去买些文房四宝,就更好了。”冯贞笑着打趣道。 冯瑞脸红的低着头,“可不用买这些了,爹说我还小,用柳枝在沙子上面写就好了。” “柳枝和笔墨到底是有差距的,可不能将就。” “你就别惯着他了。”冯李氏进屋听到了,立马阻止她,“现在才置办了房子,你还得做生意,能省就省呢。”她现在可不想再让闺女破费了。 冯贞却笑道,“这可不光是给瑞儿买的,也是给萧山买的,萧山现在想读书,我还想拜托爹爹这些天能够从旁教导呢。” 听到这事,冯秀才满脸欣喜,“果真?” “自然是真的,待会萧山回来了,你自己问问他。我是打算让他在过年这些天,能够学会千字文,这样去了军中,也算是个识字的。爹你也知道,在军中识字,但凡是有些能耐的,以后可少不了前程呢。” 冯秀才抚了抚胡须,老怀欣慰,“你说得对,虽然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可你让那些大字不识的武将去管理百姓,也是不行的。读书自然是好的,女婿能有这种想法,十分好。” 要说冯秀才之前对女婿有些不满,如今这段时间的相处,心中已经十分满意了。现在知道女婿上进,且要读书,自然更加喜爱。 “真是佳婿啊。” 下午萧山搬着大批的木料回来后,冯秀才就主动提起了要教授萧山读书的事儿。 萧山顿时局促不已,抹着脑袋憨笑,“就怕我太笨了,到时候可别气着岳父了。” 冯秀才不以为然,“哎,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圣人云有教无类,不管是谁,只要愿意读书,都应该教导。更何况你如今是要学以致用,报效朝廷,我自当尽心尽力。你放心,我若全心全意辅导,这些日子千字文是可以学会的。等你回营,我再给你带两本书加以巩固,下次回来,就可以学其他书籍。不出三年定能让你自己读圣贤书了。” 冯贞心道,这就是一对一辅导了。这要在后世,自家老爹这种级别的家教老师可是教授级别的了,可不便宜呢。 她自己再开开小灶,自家这榆木脑袋也该开窍了。 老丈人都说的这么明了,萧山自然不敢推迟,连连道谢。晚间吃饭的时候,还硬要敬酒,全了个拜师礼。 还有几日就要过年,冯贞也不急着开店子。跟着冯李氏一起把店面里的卫生做了一遍,便去街上采购一番过节物质。至于萧山,则在家里做一些桌椅和床铺。准备把家里安顿好了,回去的时候也方便。 过年前一天,房子里里外外的才算是真正的清扫干净,气象焕然一新。 冯贞把家里到处贴了喜庆的剪纸,都穿上鲜亮的衣服,显得喜庆十足。 “哎,多少年都没过过这样的日子了。”冯李氏捧着碗,看着桌上的鱼肉,激动不已。 冯贞给正吃得满嘴流油的冯瑞加了个鸡腿,又给萧山夹了一个,夫妻两对着笑了一下,又对着冯李氏和冯秀才道,“家里如今日子越过越好了,爹娘也别再紧着自己。以后我在外面卖酒,还少不得娘帮衬呢。至于爹,就管好瑞儿和相公读书认字便行了。” 冯秀才连连点头,“贞儿你放心,这事情可是你爹的长处,保管能办的妥妥当当的。女婿你这几日就和我住一个屋,我彻夜指导,也能早些把千字文给学会了。” 听到这话,萧山顿时懵了,“……”老丈人,您老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尽职尽责啊。 想想每天晚上都不能软玉在怀了,他心里就觉得火辣辣的烧得慌。 可怜兮兮的看了眼自己的媳妇,却见自己媳妇正低头偷笑呢。 知道自己媳妇靠不住了,萧山只能勉勉强强的哦了一声。 晚上睡觉,冯李氏还指着冯秀才说道,“你这人怎么这么糊涂,女儿女婿难得在一块儿,你还让女婿和你这个糟老头子睡一屋,这不是难为他吗?” 冯秀才不服气,“好男儿志在四方,既然拜了师傅,我就得让他早点成才。整日里惦记着闺房里干什么,没出息。” “你个老糊涂。”冯李氏气的骂了一声。 冯秀才完全装作没听见一眼的,打定了主意要以拔苗助长的方式,让自己的女婿赶紧成才。 另外一边的屋里,冯贞正在被萧山使劲的折腾。对于她的连连求饶,萧山完全不管不顾。 “让你不帮我说道,明日就要去爹那边了,今天可要够本,要不然我可不从你身上下来。” 冯贞听到这句十分流氓的话,顿时气的脸红心跳的,“你这人……真是太不要脸!” “不要脸就不要脸,反正有媳妇抱就行了。” 说完更加使劲儿了。 冯贞被折腾的不行,心里后悔不已,早知道之前就吱一声,也好过现在被这蛮牛折腾呢。 第二日虽然是大年初一,可一家人才搬过来,并没有什么亲戚朋友要走动,一家人都是也没出门,就在家里守着炉子看着窗外的雪花。 冯秀才则领着萧山去房里念书去了。 冯贞也不看萧山哀怨的眼神,捂着嘴笑了笑,准备去买了一些日常的礼物送去将军府那边。 对于和将军夫人来往这件事情上面,冯贞并不打算让萧山掺合进来。所以便没和萧山说,自己买了东西就直接去将军府。 此时将军府自然是人来人往的。冯贞也不直接找将军夫人,而是请了门房找吴嬷嬷出来,只说是吴嬷嬷家的亲戚。 门房收了好处,自然也乐得跑一趟。 等了好一会儿,才见着一声喜庆的吴嬷嬷从屋里出来。嘴里还道,“我哪里有什么亲戚,我怎么不知道?” 冯贞见着吴嬷嬷过来了,笑着迎了过去,“嬷嬷,新年大吉。” 吴嬷嬷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原来是你啊。”因着之前几次和冯贞接触,印象不错,加上冯贞对将军夫人的帮助,所以这会子吴嬷嬷脸上倒是笑的几分亲切,连一边的门房都觉得惊讶,暗自庆幸之前没有为难吴嬷嬷的这位亲戚。 “夫人忙着主持府上年节的事情,可能也不能见你。”吴嬷嬷为难道。 冯贞笑着给吴嬷嬷送了个鼓囊囊的香囊,“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过年了,孝敬孝敬您老。” “这怎么使得。”吴嬷嬷笑的牙不见眼。 “嬷嬷可别客气,往日里多得嬷嬷关照呢。今日过来也不是一定要见夫人,主要是想尽一份心意。这礼物虽然不贵重,可也是我精心挑选的,还望嬷嬷帮着送去夫人那儿,代冯贞问一声好。” “这个自然是没问题的。”吴嬷嬷满口答应了。反正前几日夫人还问起这位小娘子呢,带个话过去,也是顺便的事儿,没准还能让夫人高兴高兴。 冯贞笑了笑,又道,“再则,我已经搬到宿州城里了,就在东街那边开了个天香酒坊,到时候若是嬷嬷得空了,也去我那儿喝两杯,都是好酒呢。回头我酿好了,也给嬷嬷送点儿过来。” 吴嬷嬷一听冯贞要酿酒,好奇道,“你还会酿酒?” “都是一些雕虫小技,只为了混个温饱罢了。” “也是了不得啊。”吴嬷嬷赞叹道,“等得空了,我一定去看你。夫人若是知道你离着近,少不得要传见你的。” “那到时候还得麻烦嬷嬷帮衬了。” “好说好说。” 两人聊着开心,一直等那边有人催着了,吴嬷嬷才匆忙告别,回府里帮忙去了。 在门房热情相送下,冯贞才慢慢的走出了将军府,看着门口络绎不停的马车,不停的贵客临门,她心里感慨不已。 这样的威风,也难怪古来多少英雄,都为了这些名利抛头颅洒热血。 她倒是不奢望萧山能做到这一步,只要日后不做军户,有个官身便罢了。 晚些时候,将军夫人忙完后,吴嬷嬷找了个空档,把冯贞来送节的事情禀报了。 张夫人揉了揉发疼的脑门,“嗯,倒是个聪慧的。” “可不是。”吴嬷嬷笑道,“听她时候,准备在宿州城开酒坊呢,没想到她连酒都会酿,真是心灵手巧的。” 张夫人也是聪明人,听到吴嬷嬷这话,心里也明白她那点心思,便淡淡的笑了笑,“她一个弱女子在宿州城里开酒坊,到底有些弱势了。回头帮着打点一番,别让一些不长眼的去欺负人了。” “哎,奴婢记着了,回头立马去办。有了夫人的庇护,冯贞这小娘子倒真是有福气了。” 张夫人笑了笑,“她倒是有福气,却不知道我的福气什么时候来。定南这次,都没能在家里过年呢。” 经过一番封赏之后,除了萧山被留在家里过年,张定南就带着陷阵营离开了宿州城,去了城外两百里的戍堡里面驻守。以防止蛮子们趁着过年的时候又来闹腾。 对于这件事情,张夫人心里很是生气。 要说防止蛮子们,那还是中军的任务,可这会子作为中军的主帅张承宗,却被将军留在了将军府,接见宿州的一些官员。却让小儿子去了外地风餐露宿的,这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心里想想就不服气。 “哎,谁让我是个商贾出身,比不得人家高门大户,名门淑女。” 听张夫人这自嘲的话,吴嬷嬷心里也跟着酸了,“夫人,二少爷是个有出息的,将军以后会看到的。” 张夫人笑了笑,心里却一点也不指望了。 冯贞并不知道,自己只走了这么一趟,就已经得到了张夫人口头上的庇护了。 事实上,她之前走这一遭,也没指望能立马得到张夫人的帮衬,最多也就是去刷刷存在感,好为下次登门拜访做个铺垫罢了。 不过虽然还没亲自得到张夫人的庇护,冯贞也不打算拖着了。 趁着过年这几日,她闭门不出,把酿酒的屋子里装上了蒸馏设备,然后开始做实验。争取先做一批蒸馏酒出来。 ☆、第二十八章 不管什么白酒,最基本的就是要蒸馏。至于酒的品质,自然也有其他方法进行改造。 冯贞掌握的几种酿酒方式早就在心里了,即便比不上厂里以前的大师傅,可是在这个时代,可谓是引领白酒行业了。 不过冯贞也不打算一开始就做出品质特别好的好酒,直接拿出底牌可不是明智的事情。 所以利用简单的蒸馏设备做出了第一批蒸馏酒之后,她没有进行任何加工处理,只是放在酒窖里放着。 虽然冯贞还没拿出来,可是酒香已经在院子里飘散开来。正在念书的萧山一下子被勾出了酒虫,书也念不下去了。 “咳咳,女婿啊,你可要用心念书,过几日你可就要走了呢。” 冯秀才在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书本,嘴里却说着教训女婿的话。 萧山听到这话,顿时整个人一个机灵。 岳父可是说了,只有学完了千字文,才能回自己房里睡觉的。他这阵子废寝忘食的念书,可不就是为了能够在临走的时候再和媳妇亲近几天吗。 这下子什么酒都不重要了,赶紧念书识字才是正理。 萧山如今已经学了许多字,每天把学的字都要写几个字帖出来。 冯秀才看着自己女婿写的那一手不堪入目的字帖,眉头皱成一团了。若不是脾气好,若这人是他学生,他非得把他的手好好臭打一顿才好。 简直朽木不可雕啊。 冯贞从酒窖里拿出一小坛子酒的时候,这翁婿两正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桌上的字帖。 萧山是满脸羞愧,冯秀才是吹胡子瞪眼。 冯贞见状,抿嘴笑了起来,走过来道,“爹,相公,你们休息一会,尝尝我酿的酒。” 萧山如蒙大赦,此刻恨不得冲上前去,把自己媳妇抱着好好的亲一口。真是亲媳妇啊。 要说萧山以前不喜欢念书,那也是有原因的,一是没银子,二是学堂的夫子实在太过严苛。却没想自己岳父大人,比那传说中的夫子还要严格。 此刻虽然闻着酒香,心里蠢蠢欲动,萧山还是看了眼自己岳父大人。 冯秀才看自己女婿这心静不下来了,气的咳了几声。 冯贞见状,把酒坛子上面的酒封给打开,一阵酒香飘散开来,醇香浓厚,光是闻着就醉人心弦。 “嗯,好香。”冯秀才都忍不住猛的闻了几口。 萧山直接站了起来,走过来看着酒坛子,然后又低头闻了闻,“真是好香啊。” 冯贞笑道,“那就尝尝看,要是好,我这可就是第一批要卖的酒了。” 端起酒坛子就倒了两碗酒。 这会子萧山倒是不糊涂,自己先给冯秀才端了一碗,见老丈人端着喝了,自己才端起另外一碗,一饮而尽,喝完之后,满脸通红,“真是好酒啊,这个酒味才够劲儿,之前喝的兼职是潲水。” 冯秀才也一小口一小口的品着,他酒量本就不大好,此刻这酒的读书又比之前的酒水高,半碗下肚,就已经两眼放光,老脸通红了。 “嗯,好酒,好酒。” 喝完之后,便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萧山见自己老丈人竟然醉倒了,眼睛一亮,立马放下手里的酒碗,眼神火辣辣的看着冯贞,“贞儿,我这几日可真是想你了。” 那眼神都能把人烧出个洞出来,冯贞白了他一眼,“青天白日的,别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对于这人某方面的超量需求,她也表示无法理解。 萧山嘿嘿一笑,“白天不行,那晚上就行了。” 冯贞见他平日里都是一番正经,此刻却一副无赖的模样,气的掐他,“你正经点,我现在可问你正事呢,这酒水到底怎么样,好卖不?” “当然好卖。”萧山也不再打科插诨了,又喝了一口酒,“这味道可真好,够劲儿。可比我以前喝的酒水要好多了,以前张校尉给咱们陷阵营的弟兄们喝过贡酒,说是皇帝老爷喝的,咱每人只喝了一口,那滋味也没这个好。贞儿,我看你这酒要是卖出来,别人家的酒水可就卖不出去了。” 萧山越说越激动。他可没想到,自己媳妇竟然真的有这本事,不止会酿酒,这酿出来的酒水,竟然比皇帝老爷的酒水都卖的好啊。 冯贞闻言,心里自然欣喜。自己的酒在这个时代可谓是独步天下了。以后可不愁没市场了。 不过听到萧山后面的话,心里顿时一个咯噔。她满脸严肃道,“你是说,这酒水出来了,别人家的酒水就卖不出去了?” 萧山点头,“只要这酒水大家能买得起,别家的酒水肯定是卖不出去的。” 冯贞的脸色更加不好了。 她是想做生意,可也没想到把人家的财路给断了。要知道断人生计可谓是杀人全家,那是不共戴天的大仇。如果真像萧山说的这样,自己这酒水一出来,别人都来买她的酒了,别人家的酒水卖不出去,到时候整个宿州城卖酒水的可都和她结仇了。 即便张夫人说要保她,可也抵不住麻烦不断。到时候张夫人又能保护她多久。 “贞儿,你这酒水什么时候开始卖,到时候我得弄两坛子,带去给我那些弟兄们尝尝,让他们开开眼界。” 冯贞心事重重的笑了笑,“会准备的。” 想到可能面临的局面,冯贞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了。 这事情没解决之前,她发现这白酒还不能拿到市面上去卖。 否则随着银子而来的,就是一大堆无法解决的麻烦。 随着年节慢慢过去,将军府的门口终于消停下来。虽然每天依然有人拜访,不过已经不显得繁忙了,连门房都能够寻着机会小小的歇上一小会儿。 冯贞来的时候,门房正在喝着茶,嗑着瓜子,听着外面的动静,他不情不愿的起身走出去。原来外面一个小妇人来拜见,被门口的侍卫给拦着了。 和夫人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寻常百姓,难怪连侍卫这关都过不了。 不过看到那妇人的容貌,门房愣了一下,赶紧跑了过去,“这不是吴嬷嬷的亲戚吗,你是来找吴嬷嬷的?” 这人他可记得清楚呢,上次吴嬷嬷来了,两人那亲热劲儿,肯定是关系好的。吴嬷嬷可是夫人身边的头号红人,可不能得罪人了。 冯贞正为难如何进入将军府呢,见到这门房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我是来给吴嬷嬷送点家里的做的吃食的,还请帮忙传个话。” “好说好说,你先过来等着吧。”门房笑着走过去,对着两边的侍卫,“这是吴嬷嬷家的亲戚,我让她去我那儿坐坐。” 那些侍卫这才把人放了进去,继续站着直挺挺的。 冯贞被安排在上次的侧屋门口站着,那门房小跑着进了府里,等了一小会儿,这才见着吴嬷嬷出来了。 吴嬷嬷看到冯贞,倒是有些惊讶。毕竟不久前才见过面呢。 冯贞笑着迎过去,“嬷嬷,冯贞又来麻烦您老了。” 吴嬷嬷笑着摆手,“这倒是没什么。不过你这难不成是遇着什么麻烦事情了?这也不能啊,夫人之前知道你开酒坊,便让人传了话,不让一些不长眼色的去给你找麻烦的。” 冯贞闻言,这才知道原来将军夫人竟然已经提前帮衬她了,心里微微感动,又暗衬自己这决定也不算错。 她笑道,“不知道今日可能见到夫人?倒不是麻烦事,只不过有些事情,想和夫人当面说说。” 吴嬷嬷有些为难,如今虽然府上迎来送往的事情少了,可夫人到底也是个大忙人。这会子也不是说见就能见的。不过冯贞到底也特殊,她犹豫了一刻,便道,“你先随我入府里去,若是夫人得空了,我就帮着你通传一声,总能让你和夫人见上一面的。” 冯贞感激不已,“嬷嬷这可真是帮我大忙了。” 冯贞在偏厅里等了许久,才终于等到张夫人的传见。 张夫人已经忙碌了一上午,正要歇息,听吴嬷嬷说起冯贞的事情,便立刻让她来了。以她对冯贞的了解,这小妇人不是个没规矩的,今天来了,定然是有什么重要事情。 “冯贞见过夫人。” “私下里,也不用这么多礼数。”张夫人客气的说了句,让下人看茶,又问道,“听吴嬷嬷说,你开了酒坊,如今一切可好?” 冯贞感激的笑道,“多亏了夫人的照拂,如今一切都好。就等着正式开张了。” 张夫人点头,“到时候我让人也给你送一份贺礼。”这也是公开表示对冯贞的关照了。当然,比起冯贞为她做的事情,这些也不值一提。 “夫人,其实民妇这次来,就是为了这酒坊一事。” “嗯?”刚刚不是说没什么麻烦吗?张夫人不解的看着她。却见冯贞已经从篮子里拿出个封好的小酒坛子,然后将上面的酒封打开。一阵醇厚的酒香四溢开来。 光是闻着味道,就醉人了。 张夫人闭着眼睛闻了一下,然后睁开眼睛,满脸惊奇道,“这是什么酒,怎么这么香?” 冯贞笑着对吴嬷嬷道,“劳烦默默弄只就被过来。” 吴嬷嬷赶紧着让旁边的小丫鬟去拿酒杯。片刻,那小丫鬟便急急忙忙的拿了两只白玉酒杯来。 冯贞将酒水慢慢的倒入酒杯中。香味越发浓厚,但是酒杯里面的酒却清澈如水。 吴嬷嬷大吃一惊,端着酒杯就递给了张夫人,“夫人您看这……” 张夫人看了酒杯中的酒水,也是满脸惊疑,低着头闻了闻,确实是这个味道。这酒杯里确实是酒水,可是,却和平日里喝的酒却不一样。似乎更加清澈,却也更加醇香。 “这就是你酿的酒水?” 商户出身的张夫人很快就看出其中的门道了。即便没有喝进嘴里,她也知道,这酒水若是出现在市面上,会造成什么样的轰动。 ☆、第二十九章 “倒是机缘巧合之下得了这个酿酒秘法,民妇试了试,竟然真的酿醋了美酒。” 张夫人笑了笑,“你这机缘巧合倒是多,这一身的福气,倒是没几个人能及的上了。” 冯贞知道,张夫人这是对她有所怀疑了。毕竟一次是机缘巧合,这数次,可也太巧了。不过她自然不会说实话,如今这是她唯一能够给出的合理的解释了。 张夫人倒是个聪明人,并不十分在意这些。反正能够为她所用,不管这人是从何处学来的,对她并没有什么影响。 “你今天送这酒来给我喝,到底是何意?”她可不相信冯贞只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冯贞道,“夫人见识广阔,应该也看得出来,这白酒生意日后肯定是一本万利的生意,甚至在整个大棠都能引得更多人追捧,这利润就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她说完这些,看向张夫人,“夫人待我有大恩,这生意,冯贞希望能将其中七成的利润给夫人。” “给七成我?”张夫人惊讶的坐直了身子,差点没从椅子上站起来。 连吴嬷嬷也是吃了一惊。她也是见识过罗家生意的,知道这白酒生意日后的前景。这七成利润,可是大手笔啊。 她惊叹的看了眼冯贞,原以为这小妇人已经够大方的了,却没有想到,大方到这个程度。 冯贞似乎没看到这两人怪异的神色,继续道,“夫人也知道,这白酒生意日后肯定是要在整个宿州城做的,若是名气打出去了,少不得还得在大棠的都城以及其他地方售卖。这摊子这么大,也只有夫人能够撑起来了。冯贞不敢托大,只能厚着脸皮请夫人一起做着生意了。” 张夫人神色复杂的看着冯贞,“你比我想象中的更聪慧。”若是一般人,早就被这利润蒙了心,谁能想到其中的风险。即便想到了,也定然舍不得这么一大笔分成的。这冯贞竟然眼睛都不眨的拿了出来,这样的手段,这样的头脑,真是一个聪慧无比的女子。 若是有个好家世,只怕日后前途远大呢。 冯贞知道,张夫人已经知道她的意图了。她也不作声。虽然她确实有意图,不过这摆在明面上说,到底有些不诚心了。 事实上,若不是因着其中风险太大,她也不想和张夫人一起合伙做生意的。只不过萧山一句话让她惊醒了,断人财路,可不是个好事儿。可她也不甘心就这样放弃白酒生意。即便她不做,日后总会有人发现这门工艺做出来的。所以她一番思量,决定还是让利于人,自己得一部分利益就好。而且她自己也清楚自己的能耐,如果靠着自己这点后台,即便能够生存下来,白酒生意这个摊子也做不大,顶多也在宿州城罢了。可如果和张夫人搭上边,变成张夫人的生意了,那么做到整个大棠都是没问题的。那时候的利润即便是三成,也比自己一个人做这生意要多得多。最重要的是,她是完全没有风险了。 所以她直接一横心,拿出七成的利润给张夫人,以表示自己的诚心了。即便张夫人知道她的意图,心里也不会觉得不痛快,毕竟自己让出来的那是白花花的银子呢。 良久,张夫人终于道,“这生意如何做,你可有个章程?你也知道,我如今并不掺合罗家的生意,这生意如何做,到时候你还得拿主意。” 这是暗示接受了。冯贞暗自松了一口气,道,“我那个铺子还是太小了,听闻罗家也有大的酒坊,若是能够用罗家的酒坊,加上里面那些可靠的大师傅们,就能够直接供应整个宿州城乃至中原一些大城。” “这个自然没问题的。”张夫人点点头,她手里有七成的利润,她自然也不会全部抓在手里了,到时候给罗家两成利润,也够了。 冯贞见状,又道,“我只担心日后这生意做大了,若是坏了都城某个大家族的利益,届时恐怕给夫人和将军惹了麻烦。” “哼,这个你就不必管了。”张夫人脸色一肃,“做生意各凭本事,谁若是没本事,也怪不得别人赚银子。你只管好好的做事就行了。” 冯贞这才笑了起来,“夫人英明,冯贞这下可有底气了,日后一定好好的把这生意做大。”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只是我那酒坊如今还没开张,若是日后能够在罗家那边拿货继续卖,可就再好不过了。平日里我自己也想酿点酒出来放在铺子里卖。” 张夫人笑道,“这个无伤大雅,你那铺子自己开着便是。”又对吴嬷嬷道,回头给酒坊送个牌匾去,用上我的印信。” 招牌上有了将军夫人的印信,这可没人敢惹事了。冯贞欣喜不已,连忙行礼道谢。 “好了,如今你也和我一起做生意,日后不用如此多礼。要是生意上有困难,可以直接来找我。”张夫人说完又吩咐吴嬷嬷到时候给个门牌给冯贞,日后可以直接来府上了。 冯贞知道,自己已经成功的上了张夫人这条船上了。 这事情自然是有利有弊。可如今她也只有这么一条路了,只能好好的走下去。谁能知道,以后会走到什么程度呢。 待冯贞走了,张夫人立刻让吴嬷嬷去找人把罗家家主给找过来商议这事情。 等罗家家主来了之后,两人又商议许久,这才终于把事情定了下来。 送走了罗家家主,张夫人站在门口,看着灰蒙蒙的天,长舒一口气。 “吴嬷嬷,这兴许是咱们的一个机会,也是定南的一个机会了。” “夫人。”吴嬷嬷不解的看着她。 张夫人神秘的笑道,“将军以后会知道,我能够带给他的只会越来越多的。” 因为生意有变化,冯贞的小酒坊也延迟开张。这件事情她没有对冯家两老说,对萧山也只不过随口提了一句,如今是在和张夫人一起做生意。 萧山本就对这些并不十分在意,只是有些纠结道,“你不是为了我,故意去和张夫人套亲近吧,若是为了这个,那就算了。男人大丈夫,功名利禄当自取。” “你也太瞧得起我。”冯贞捏着他的耳朵,“我要是有个这本事,我也不给你求官,我给我自己求个官做做。以后你归我管。” “真的不是因为我?”萧山压着她身上,一张嘴已经凑了过来。今天他好不容易把老丈人给灌醉了,现在终于能够和媳妇共处一室,自然不浪费这么好的机会了。 冯贞边躲着,边笑闹着,“你别闹,小心明日我把你这些心思告诉爹。” “告诉也没用,反正我已经把千字文学完了。”萧山一脸得意的亲了一口粉嫩的嘴唇。想起这事情,他就觉得挺骄傲的,想想这才多久啊,他可认得一千个字了。字虽然写的丑了一点,可到底也能认了。老丈人还夸他聪明呢。 冯贞见他这嘚瑟样,打击道,“你可别得意,你是为了什么才学这么快,你自己心里清楚。别人读圣贤书,想的都是圣贤事,偏偏你这一肚子坏水。” “嘿嘿,还是我媳妇懂我。”萧山不羞反喜,大手已经在冯贞身上折腾起来,一下子摸摸这,一下摸摸那边,把冯贞弄的气喘嘘嘘的,连连求饶。 年节已过,萧山也得回归军营去了。 这次能够在家里待这么久,已经是张校尉特别照顾,萧山自然也不会继续待下去。且这些日子虽然和媳妇过的十分滋润,可他心里还是惦记着军营的兄弟们。现在他有了自己的底气,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立战功,求取功名。 临行的时候,冯贞给他准备了几坛子白酒,“这酒水太烈了,可不能多喝了。回头在军营里会误事的。你如今也是读过书的人,可不能莽撞,凡事三思而后行。” “贞儿,你放心,你给我讲了那么多故事,那些教训我可都记着呢。” 这些日子冯贞逮着机会,就给他讲一些历史名人故事,还有一些三十六计,孙子兵法里面的故事。萧山听的多了,也记在了心里。 冯贞鼓励道,“我相信你,你是个做大事的人。我还等着做将军夫人呢。” 被自己的心爱的媳妇夸赞,萧山顿时觉得豪情万丈,“贞儿,那一天一定不会远的。” 蛮子还没杀干净呢,他立功的机会就少不了。这次蛮子给他们这么大的耻辱,回头多的是机会找回来。 这是第二次分别,冯贞心里越发的舍不得,一直送到城门口,看着他骑马远去。 冯秀才摸着胡须,很是满意的点头,“女婿如此上进,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冯贞暗道,有她在边上看着,不成才也得成才。 萧山走后,罗家这边也派人过来请冯贞过去。也不知道将军夫人是如何和罗家说的,反正如今罗家酒窖这边是归冯贞来管着了。 为了不让工艺外流,罗家的家主罗全生更是把酒窖里面的人进行了一番清理。只留下一些靠得住的家生子,或者是签了死契的大师傅在里面做事。 对于这个安排,冯贞自然十分支持。如今可没有所谓的知识产权保护呢。 冯贞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在酒窖里面对这些大师傅进行专业指导。当然,这些技术也只是最初的蒸馏技术罢了,至于好酒的酿造方式,她还没有拿出来。 尽管如此,还是让这些大师级别的酿酒师佩服不已。原本以为是个靠裙带关系进来管事的,都还挺不服气,却不想这露出一手,就够他们这些老家伙一辈子的经验了。 很快,第一批酒也正式上市了,白酒上市的同一天,冯贞自己的小酒坊也开张了。 ☆、第三十章 对于白酒的销售,罗家自己有固定的渠道。毕竟罗家光是酒馆和酒坊也开了不少家,所以这方面,冯贞并没有掺合。白酒正式上市之后,冯贞基本上就没再管这事情了。 冯贞的天香酒坊这边倒是引起了许多的人侧目。 一个小小的酒坊,在开业当天,罗家和将军府这边竟然同时让人送了贺礼过来了。罗家过来的是罗家的大管家,将军府这边则是将军夫人的贴身大嬷嬷。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天香酒坊的主人是和将军夫人搭上边了,而且关系还不浅呢。 否则也不会这么抬举对方了。 有些人跟风,自然也派了人过来送贺礼。甭管认不认识,反正搭上这条线再说。 所以原本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开业礼,倒是弄的十分的红火,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没想到大嫂真的搭上了将军夫人了。之前还以为大嫂是因为大哥的军功,这才得了好处呢。” 徐红玉在萧林的屋子里说起这几日宿州城的事情。其中最关键的消息,自然就是冯贞的天香酒坊了。 萧林算完手里的账目,不高兴道,“那又怎么样,她撺掇着大哥离开家里,好好的一个家也散了。就算有好处,也和咱们没关系。” “谁说没关系,只不过是分家而已,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徐红玉不以为然。本来她早就想去找冯贞两口子了。只不过过年期间,家里为了这事情一直禁止提起萧山两口子。她到底也是萧家的三媳妇,所以也不好在婆婆眼皮子底下有动作。 后来见冯贞虽然搬到城里之后,却一直没什么动作,又歇了心思。却没想到,这大嫂竟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在宿州城还成了个名人了。 现在光看看那酒坊红红火火的生意,就知道冯贞手里捏着多少银子了。 最重要倒是,冯贞既然通过将军夫人这边,和罗家人都处上关系了。连罗家家主都让大管家来送礼物了呢。那大管家是什么人啊,连萧林平时见了人家,都要小心伺候呢。这样的人物,也就够给冯贞送个贺礼了。可见冯贞如今的人脉有多广啊。 “咱们还是趁着她这铺子才开张,也去凑个热闹,在大嫂面前示好。她如今才分家出来,又才到宿州城,不管和将军夫人关系多好也比不过咱们这些亲戚。” 徐红玉打定了主意,要做这雪中送炭的人了。冯贞到底只是一个年轻的小媳妇,如今大哥不在身边,她这妯娌兄弟主动去和冯贞亲近,就不信这人会不领情。 萧林在三兄弟里面一直是混的最好的,看不上二哥泥腿子一个,自然也看不上大哥粗大兵一个。此刻让他去主动向大嫂示好,他心里总觉得别扭,“那你去吧,我就不去了,待会还得去账房那边呢。这几日罗家的酒水卖的好,账房越发的忙碌了。我可是一点空闲也没有。” “你个呆子。”徐红玉不满的瞪眼,点了点萧林的脑袋,“你也不想想你是在谁家的账房里面工作,那可是罗家。罗家和大嫂是什么关系?要是大嫂稍微在罗家面前说一些好话,可比你自个儿蹉跎多少年呢。” 听到这话,萧林也忍不住心动了。 自己在这账房做了这么多年,因为没有大靠山,只靠着自己岳父大人那点关系,到如今也只不过是个小账房,处理一些小账目,连这次卖酒水的账册,他也只能干看着,而不能动呢。 “能行吗,咱们和大嫂关系可不好。” “关系不都是要自己去相处?”徐红玉心里很是驽定。外人再如何,比不上自己人。相信大嫂也知道这个道理。且自己男人也不是一无是处,好歹是个账房,以后能帮上大嫂的地方也不少。 萧林心动的点头,“那咱们就去试试看?” 两人上门的时候,天香酒坊正是忙碌的时候。店子里请了两个年轻的小姑娘做营业员,另外一个身材高大的老妈子做点粗活。 见徐红玉夫妻上门,两人以为是来买酒的,十分热情的招待。 徐红玉心里有些得意,觉得到底是自家人的生意,自己也算半个老板了,便道,“你们掌柜的是我们亲大嫂。” 听到这成关系,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立马去后面找冯贞。 萧林也打量了一下这个店铺,暗道这么好的生意,只怕一天进账不少。日后免不得要做账之类的。想到这,底气倒是足了许多。 冯贞出来,正看着夫妻两打量自己的铺子。她心里虽然有些惊讶,面上也不动声色。毕竟在萧家的时候,并没有和徐红玉正面对上过。 “你们怎么过来了?”冯贞淡淡的笑着走了过来。 “嫂子。”徐红玉热情的走了过来,“嫂子,可见着你了。这些日子我和萧林在家里可担心你和大哥了。好不容易听到你们的消息,这才找了过来。” 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真厉害! 冯贞虚笑道,“是吗,这宿州城也太大了,你们可费了不少心思吧。” 听到这话,徐红玉笑容一僵。萧林也是脸色有些难看。 徐红玉到底是有备而来,很快就恢复如初,笑道,“嫂子这怎么突然做生意了,也不找萧林商量一下,到底是一家人,若是有困难,萧林也能搭把手呢,嫂子这也太客气了。” 冯贞笑了笑,“一切都好,自然不想麻烦你们了。” 见冯贞这油盐不进的模样,徐红玉也有些撑不住了。她一直认为自己是萧家最有头脑的人,郭翠花和萧吴氏之流在她眼中也不过是山野村妇罢了,可如今面对冯贞,竟然有些施展不开,心里也有些生气。觉得这冯贞太不近人情。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都和萧林主动示好了,冯贞再如何也不该如此表现。 她脸色几番变化,青白交错,“嫂子,咱都是一家人,我也不矫情了。萧林如今在罗家这边做事,嫂子若是有心,还请帮着说两句话,日后萧林做的好了,总不会忘了嫂子您的好处。” 冯贞闻言,心里暗笑。这夫妻两既然是来求人的,却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她边查看铺子里的酒水,边道,“你也太高看我了。罗家是什么样的人家,我还能把手伸到人家那边去?” “可将军夫人都抬举你了。”徐红玉不信道。 “人家抬举我,我也不能瞪鼻子上眼。咱们是什么样的人家,弟妹你心里也有数。” 见冯贞竟然一口拒绝了,徐红玉和萧林心中十分不堪,甚至有些恼羞成怒。特别是萧林,本就觉得别扭,如今又被冯贞直接当面拒绝,更是觉得自讨没趣,铁青着脸道,“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嫂子了,红玉我们走。” 说完直接甩袖离去。徐红玉也气红了脸,冷笑道,“嫂子果真是面子大。” 待两人走了,冯李氏从后面出来,担心的看着冯贞,“你这孩子,到底是你婆家人,你便好好的和他们说话不行,非得把人给得罪了。” 冯贞叹气,扶着冯李氏的胳膊,“娘,不是我想得罪人。只是现在不得罪,以后麻烦事还会更多的。还不如现在把话说死了,也免得以后有什么祸事。” 她早就知道徐红玉是什么样的人了,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以前在萧家看她倒是没怎么为难人,实则心思却也不少。这样的人,压根就没有真心可言。这会子为了利益自然来和她交好,可日后为了利益,也能卖了她。 这样的人来示好,她才不稀罕呢。难不成就因着人家来示好了,她就得感激涕零的接受? “要是女婿知道了,肯定要怪咱们的。”冯李氏还是担心。女婿虽然好,可到底也是女婿,萧家才是他正儿八经的自己人呢。“你这孩子,以后可得懂事一点了。” “知道啦。”冯贞点头应了,“回头我给萧山写信说明白就是了。” 虽然和萧山感情深厚,冯贞心里还是十分用心维护的。也不会让这样的小事影响两人的关系。忙完了事情之后,便回房间给萧山写了一封信,把今天萧林和徐红玉的事情,以及自己的顾虑都解释了一番。然后再关心了萧山在军营里的生活。 一封信写完,冯贞又给他置办了一些自己做的小吃。 “哟,萧山,看信呢,你媳妇又给你捎带东西来了?”张铁牛钻进了营帐里,一拳头落在了萧山的肩膀上。 萧山闷哼一声,头也不抬,依然在看信。 张铁牛看着萧山这模样,也是欣慰不已。以前怎么逼着萧山识字,就是没用。因为不识字,白白的浪费了一身的本事。没想到如今连信件都能读了呢。 就像张校尉说的,让人刮目相看啊。 见萧山在边上看信,他自己拿着麻辣肉干吃了一块。嘴里火辣辣的,可真是够味。这才是男人该吃的东西。 张铁牛吃着津津有味的。 萧山看完信,小心翼翼的把信件收拾好了,准备晚些时候去找张校尉借用一些笔墨纸砚,给自己媳妇回封信去。 张铁牛吃完了一块肉干,随便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手,问道,“怎么,家里都还好吧。” “挺好的。”萧山点点头。媳妇的酒水生意做的好,如今红红火火的,不用担心她吃的不好。至于三弟那些事情,他是完全不想管的,作为兄长,他自问已经对得起家里的兄弟了。他不欠兄弟的,也不会让自己媳妇为兄弟们做什么的。 张铁牛也不多问,翘着腿躺在床上,“你听到消息没有?” 虽然张铁牛没有明说什么消息,萧山却一下子听明白了,脸色严肃起来,“你是说,大将军准备派张校尉和刘副将去河套镇守的事情?” “嗯。”张铁牛脸色肃然的点头。“山子,我感觉这事情不对劲啊。咱们陷阵营满打满算的还不到五百人,加上刘副将的一千人,一千五百人,去河套那边去,不是喂狼吗,你说大将军这一手是干啥啊?” 让他们这些人去也就罢了,死就死了。可张校尉可是大将军的亲儿子啊。哪有让自己儿子去送死的。 萧山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突然道,“张校尉是咋想的?” “张校尉还能咋想,他一向是最听将军的,就算将军让他现在去打蛮子的老巢,他都能单枪匹马的去了。” “既然如此,咱们担心也没用啊。反正咱们咋样都是要跟着张校尉的。甭管刀山火海的,一起上就是了。” 张铁牛闻言,叹息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觉得,大将军太偏心了。以前还不觉得,可上次论功行赏的事情,大将军只记着少将军,却把咱们张校尉给撂在一边了,真是不服气。说来说去,还是咱们人少,要不然谁也不会这么欺负咱们了。” “铁牛,你别担心了,等张校尉发话了,咱们再想别的。现在就把河套换防这件事情做好就行了。” 萧山现在也不像以前那样冲动了。冯贞之前为他分析过这些事情,他也不蠢,之前一叶障目,现在被提醒之后,很多事情也想清楚了。他们这些人到底还是大将军管的,大将军就算再偏心,他们再不服气,也没用。最主要的还是张校尉咋想的。 而且他也和贞儿想的一样,张校尉不是个庸人,他既然这样做了,自然是有理由的。只不过这些都是他自己的猜测,也不好和铁牛瞎说,只能静观其变罢了。 此时军营里,张定南正擦着自己的佩剑。 这把七星佩剑是当初他冠礼的时候,父亲张济世送的。当日鼓励之言言犹在耳。如今想来,却让他觉得有几分讽刺。 就因为大哥是嫡长子,外家是世家,所以便早早的就被定下做少将军,日后宿州军的接班人。而他再怎么努力,在军营里从以小卒到如今陷阵营校尉,却依然得不到半点夸赞。 上次封赏之事他心里也清楚,父亲这是担心他受赏之后,势力渐大,会起不好的心思,便干脆打压他。只抬举大哥张承宗。 凭什么?! 以为把他打发到河套就能让他俯首认输?他可不会认命! “小初,给我娘送个口信,让她勿要担心。河套之行我自有安排,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和父亲争论。” “是。”亲随林初里面立马出了营帐,快马加鞭的往宿州城去。 冯贞还是从张夫人口中才知道萧山他们已经换防去了河套那边了,离这里可就是大半月的路程了。 这让冯贞心里很是失落。本来以为来了宿州城,以后可以经常和萧山见面了。没想到这一下子,两人离着更远了。 果然军嫂不好当啊。 当然,与她相比,张夫人更加显得闷闷不乐。 冯贞想到之前张将军的偏行之举,再联想这突然的换防,心里便有些猜测,“夫人可是在担心张校尉?他们这次换防似乎有些突然。” “确实突然。”张夫人如今也不把冯贞当做外人了。一来生意上已经绑在一起了,冯贞帮着她可赚了不少的银子。二来她丈夫萧山是自己儿子手下的忠勇猛将,也是心腹。有些话,她也不用瞒着冯贞。 “河套那边虽然与蛮子并不正面冲突,可和北边的羌人却有接触。若是冲突起来,定南他们人少,难免会吃亏。” “我听说河套那边有咱们大棠的城池,为何不在当地招募士兵?”冯贞奇怪道。人不够,再招人不就行了? “这个你就不懂了。大将军安排在那边的正规军只有那些人,按着这些在册人数发放粮饷。若是加人,大将军必定不会同意的。” 在这一点上,张夫人虽然怪张将军偏心,却也无话可说,羌人和大棠冲突少,所以不会花多少兵力防范。而宿州军编制只有这些人,要用来分散在各地防止蛮族数十万控弦之士。所以分配一千五百人去河套那边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想到自己儿子处在这样的环境,她心里到底意难平。 冯贞听到这些情况,自然知道其中的关键就是粮饷。 说到底,朝廷的所谓编制,也只不过是说提供多少粮饷。你按着这些粮饷招募士兵。宿州军如今实际的编制也超过了朝廷的要求了,缺少的那些粮饷都是大将军自掏腰包,或者东挪西凑罢了。这些事情她还是听萧山说的。 她蹙着眉头想了想,试探着道,“夫人,要是实在不放心,不如提议张校尉在当地招募一批士兵当做辅兵,也不在编制类,且平日里种田,闲暇的时候操练,加上又是防范羌人之用,不占用宿州军的粮饷编制,想必大将军应该不会拒绝吧。” 听完冯贞这番建议,张夫人眼睛猛然一亮。 ☆、第三十一章 俗话说,无知者无畏。 也只有冯贞这样不大懂得军营里面复杂的形式关系的人,才能提出这么大胆的想法。不过仔细一想,这些想法固然大胆,却也十分的有效果。 而且若是之前,张夫人还有些顾虑军饷。可如今她自己有了酒水生意,随着罗家把这些酒水卖到大棠各个地方之后,她所得也十分丰厚,养个几千的士兵不在话下。日后便是更多人,也是养得起的。 反正她也不准备用这些银子做富家翁。之前她还准备等张将军需要的时候,拿出来补贴张将军,让他知道自己这个商户女子也能为他做许多事情。也免得他轻视自己母子两。 可如今大将军这些做法着实让她寒了心。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便宜了别人。倒不如让自己儿子多养几个人。这些人拿的军饷是她儿子发放的,日后自然也只能忠于她的儿子。也给她们母子多了一重保障了。 两个女人,一个有钱,一个无畏,这种胆大包天的法子竟然还觉得十分的可行。随即张夫人就派遣心腹,把自己的想法隐秘的通知给张定南。 随后,张夫人又让罗家的商队以贸易为民,给张定南运送了几个大箱子。至于箱子里面是什么东西,便不得而知了。 与此同时,冯贞也收到了自家夫君的来信。 萧山自然是报喜不报忧,只云淡风轻的提了要去河套驻防,并没有分析其中的凶险程度。 冯贞心里埋怨了几句,不免也为他担忧。 不过为了萧山安心,她也装作不知道。男人在外面拼事业,她如今最多也只能帮着在张夫人面前出谋划策罢了,也不能帮上什么忙。现在自然也不会给萧山拖后腿了。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赚银子,不止为了自己,也为了张夫人。只要张定南好了,萧山他们才会好。 自己现在和萧山是老老实实的钉在了张夫人和张定南这一条绳子上了。 看来日后还得更尽心才行。 张定南和刘副将的大军准备启程的时候,也收到了张夫人送的信件,包括罗家运送过来的几口箱子。 张定南看了信件后,心中气血翻涌。 很快就召集了张铁牛和萧山,还有罗定三位百夫长。 张定南倒是没直接说要招兵买马,只是隐晦的提及了兵力不足,若是招募辅兵会怎么样。 萧山和张铁牛对视一眼,又看向了罗定。罗定道,“这可不妥,若是大将军知道了,必定会追究的。张校尉,这可是兵行险招啊。” 张定南闻言,笑了起来,拍了拍罗定的肩膀,“你说的没错,这法子确实不可信,所以本校尉决定去了河套之后,就狠狠的操练这些弟兄们,让这些小子们都能够以一当百,咱们这加起来也能抵得上十万大军了。” 此事就这样自然的揭过去,也没人再主动提及。 等大军出发后,途中扎营的时候,萧山便以借笔墨纸砚的档口,单独找了张定南。 “张校尉,之前的事情,末将有些想法。末将觉得,辅兵的事情可行。” 张定南本以为看出他心思的必然是张铁牛这个老熟人了,却不想竟然是萧山。 毕竟三个百夫长里面,张铁牛是资历最深的一个。罗定则是最有文化的。而萧山才上任没多久,在此之前,他还是一个大字不识的粗人,只有一股蛮劲儿。 不过听到萧山支持他的计划后,心里也轻松许多,问道,“你觉得可行?若是大将军知道了,你可知道后果。” “不说河套离宿州多远,便是说宿州军本身的编制就已经超出了朝廷的限定了。咱们远在河套,若是果真有了突发状况,宿州军也远水解不了近火,与其把性命交给别人,还不如想法子捏在自己手里。且这些士兵到时候并不反正编制里面,只要运行得当,张将军那边而已不会盯着咱们的。若是校尉觉得不放心,咱们便在那边置办一些田地,招募民壮在那边开垦。名为佃户,实为兵户。开坑出来的田地,也能补贴军饷。” 张校尉瞳孔一缩,“你是说,以佃户的名义招募民壮?”压在心口的最后一颗石头似乎已经搬开了。 萧山点点头,也不再多说。 事实上他心中也有些忐忑。这是他第一次出谋划策,心中虽然觉得法子已经极好了,却也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这个法子也是得益于当初冯贞给他见过的屯田制。屯田兵制是为了节省军饷,养活更多的士兵。而用在此处,虽然不是为了节约军饷,但是也正好能够让招募的士兵名正言顺。 张校尉暗自上下一思量,欣喜的打量了一番萧山,哈哈一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萧山,可和往日大不相同了。” 萧山笑着摸了摸脑袋,“其实末将也不知道行不行,只是觉得合适罢了。” “行,当然行,回头去了河套,咱们就好好参详一番。” 张校尉欣慰的拍了拍萧山的肩膀。想起母亲在信中提及萧山的妻子冯贞,也是一位颇有智慧的奇女子。再看看萧山如今的改变,心里不禁感慨,萧山这是有福气了。娶妻娶贤,古人诚不欺我。 大军到了河套之后,就和当地的中军进行了换防。 河套水土肥沃,当初羌族强大的时候,大棠和羌族经常为了这一块地方争的血流成河。经过两代君王的奋斗,终于把羌族打的四分五裂,强大的羌族就此没落下去,河套也成为了大棠的囊中之物。 如今的河套已经很是繁荣了。河套城里更是住着数十万居民,可谓是边境大城之列。 可对于张定南来说,这河套城就是父亲给他设置的一个华美的牢笼。但凡他自制力差一些,就会心甘情愿的被关在这笼子里,再也不想出去了。 “传令下去,无军令,任何人不可进入河套城。” 命令传下之后,张定南又让人去购买了大片的土地,以招募佃户为由,去选拔当地的青壮。并让罗家的商队也帮忙传递消息,只要来河套的青壮,都能有良田耕种。 这样的好消息传出去了,来人自然络绎不绝。为了不引人注意,张定南把这事情交给了萧山去做,张铁牛辅助。 罗定见两人一来就得了任务,心中十分气闷。他作为罗家这边的远亲,到底也和张校尉有几分香火情,却不想还比不上两个泥腿子出身的。 心里有气,又不敢发作。罗定只能在心里种下一根刺。 萧山的任务做的十顺利。任何地方都不缺穷苦人家。河套虽然不缺良田,但是真正到了老百姓手里的也是有数的。好些青壮还在接受地主的盘剥,吃不饱穿不暖。如今从宿州来的大军竟然也开始做起了地主,招募佃户了,且租子还收的很低,更听说,若是从军了,就可以免除佃租呢。这样的好事让许多有些力气的青壮年都纷纷踊跃前来。 “山子,还别说,你这还真是像模像样的。”张铁牛见萧山有条不紊的安排工作,忍不住夸赞道。 自从萧山回来之后,张铁牛就发现萧山的不寻常了。不说识字了,就连做事都变得有章有法。也不像以前那样凭着一股蛮劲儿做事,现在啥子都会考虑。就像是那些将军们一样。 萧山已经登记完了名册,把真正的佃户和已经报名参加辅兵的分开放置。 这在以前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萧山自己也对自己如今的变化感到吃惊。回想起过去的自己,再看看如今的自己,似乎确实变化不小。 不过他却很高兴能有如今的变化。也只有这样的自己,才更有希望让贞儿过上好日子。 张定南看到萧山呈上去的名册后,看着上面的募兵人数,激动的瞪大眼睛。 他之前拿在手里的也就是一个陷阵营,虽然前军这一千人名义上也受他的管制,可到底是父亲手底下的人。日后能不能靠得住还是一说。可这名册上的三千人,却是实打实的自己人。日后便是父亲,都不能让他们违背自己的意愿。 手里有人心不慌,张定南一次是彻彻底底的有了这样的认知了。 张夫人知道儿子已经招募到了三千猛士,也很是高兴,赶紧又让人运送了一批银子过去了。想了想,又立马让吴嬷嬷找冯贞过来。 “要请她过来,不可怠慢了。”张夫人特意嘱咐一句。 和冯贞相交越深,她已经越发的了解到了这人对她的重要性了。 冯贞此刻有些烦躁。 好不容易过了这几个月的太平日子,萧家的人却找上门来了。这次萧吴氏带着郭翠花一上门,二话不说就在店子里闹开了。 萧吴氏这撒泼耍赖的功夫和不小,愣是把地板上的一层灰给擦了干干净净的。 冯贞自然不想理会这两人,却抵不过这两人没脸没皮的,在一边把自己说成是吃里扒外的无良媳妇。又说冯家拐了她儿子,夺了她家的银子,如今这铺子也该是萧家的。 这世上总少不了一些爱起哄的。且冯贞这段日子在同行眼中已经是眼中钉肉中刺,平日里因着张夫人的缘故,不能对她如何。现在看着他们自家人内斗起来,自然很乐意过来落井下石。 “真是最毒妇人心啊,连老人都不养。” “难怪这年轻就开了铺子,原来是拿了夫家的产业。” “看着柔弱,却不想是这样歹毒的心思。这婆家也真是够倒霉了。” “……” 一连串难听的话不断的传了出来。冯贞倒是无所谓,冯李氏和冯秀才却是听的黑了脸。特别是冯秀才,平日里最重忠孝仁义,以读圣贤之书自居。且他如今在宿州收了几个徒弟,为人师表。今天这么一闹,日后他在学生面前恐怕一点威仪都没了。 “亲家,有话好好说啊,你这样闹,真是太难看了。”冯李氏过来拉萧吴氏。 “走开。”萧吴氏重重的甩开了她的胳膊,“你如今倒是说风凉话,让你闺女养老,你这日子过的倒是好。也不想想我们萧家,白白的贴补你们冯家呢。” “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我们也没有拿萧家的银子啊。”冯李氏这话说的有些没底气。如今家里确实是和闺女住在一块儿的。原本以为女婿同意了,应当不会有事,却不想萧家回来闹。早知道,说什么也不和闺女一起住了。 萧吴氏冷哼一声,“瞧瞧,你自己也没底气了吧。” 郭翠花也在边上嚷嚷,“说来说去,还是你们冯家黑了心了。把银子都拿走了,还要和咱们分家。大哥这真是被狐狸精蒙蔽了啊。” “闹完了吗?”冯贞冷静的开口。 “谁闹了?”郭翠花得意的瞪着她,“我们这是说的实话。” “实话?”冯贞冷笑一声,“实话就是婆母算计儿媳妇的财物,妯娌还在边上帮腔。你们说我拿了家里的财物,你们可知道,这铺子开起来要多少银子?我倒是问问,你们萧家哪里来的银子?是老二种田赚的,还是老三做账房挣的。又或者,是我夫君的饷银赚的?” 一连几问,顿时让萧吴氏和郭翠花哑口无言。 他们自然不敢当着大伙的面说将军夫人赏赐下来的那些银子了。这里是宿州城,如实让将军夫人听去了,少不得要惹恼了将军夫人。可不说,也却是说不出这些银子的来历。 ☆、第三十二章 “怎么,说不出来了,口口声声说我贪了你们萧家的银子,怎么说不出这银子的来路呢?” 冯贞冷笑有一下,就等这萧家人回答。 萧吴氏吱吱呜呜半天,愣是不知道说啥子。原本以为冯贞这丫头爱面子,自己闹一闹,影响了她的生意,就不怕她不服软。哪里想到这丫头比她想的还要难缠。 郭翠花见萧吴氏都没吱声了,气的不得了。她可是听老三媳妇说了,冯贞这个酒铺子每天的进项可不少呢。如今她手里捏着的可不仅仅的一千两银子了。 郭翠花现在可不想仅仅是要银子,她还想的更多,反正这铺子是冯贞的,也就是萧家的,人人都有份。有了这个铺子,谁还稀罕在家里种那几亩薄田啊。 她叉着腰道,“我们没银子,难不成你有?那银子还不是看在大哥的面上才赏赐下来的,凭什么就是你一个人得了?” 萧吴氏闻言,反应过来,“就是,这说到底,也是我们萧家的银子。” “老身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吴嬷嬷似笑非笑的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她刚刚来的时候,就见着这家人在闹了。只是不想让冯贞尴尬,便想她把这事情处理完了之后,再出来见面。只是她实在是没法子忍受这不要脸的婆媳两个了。 冯贞看到吴嬷嬷出来,心里微微惊讶,走过来道,“嬷嬷来了。” “冯娘子,你可真是受委屈了。要是夫人知道她赏赐给你的银子竟然给你惹来这些豺狼虎豹,不知道该多生气。这事情你该早些和夫人说的。倒是看看还有谁敢打那些银子的主意。”她说着,眼睛已经愣愣的扫了过去。看着萧吴氏和郭翠花打了个哆嗦,这才收回了视线。 “些许小事,哪里敢叨扰夫人。”冯贞叹息一声,又看向了萧吴氏和郭翠花,“你们还不走,难不成是真的要闹到夫人面前去吗?” 萧吴氏和郭翠花赶紧脸色难看的站了起来,一脸的惊慌,哪里还有刚刚耍赖耍泼的气势。 见两人要走,吴嬷嬷道,“要是再让人知道你们来捣乱,老身可不再这么客气了,一定要带你们去将军夫人面前说道说道。” “不敢,不敢了。”萧吴氏赶紧拉着发愣的郭翠花往人群外面钻。 看着吴嬷嬷都亲自来出头了,且吴嬷嬷话里的意思,这铺子还是将军夫人给出钱开起来的。这得多好的关系啊。看来这冯掌柜还真是不好惹啊。 没有热闹可看,又都担心惹祸上身,人群很快散去。 冯贞满脸感激,“今日真是多亏了嬷嬷了。” “是啊,多谢吴嬷嬷您了。”冯李氏也在边上感谢道。 吴嬷嬷笑道,“举手之劳罢了。老身就是看不惯这样撒泼耍赖之人。也就是冯娘子脾气好,若是老身,早就一个耳刮子甩上去了。” 冯贞叹气一声。 吴嬷嬷也想到冯贞的身份。说到底,也是人家的儿媳妇。她也没再说这些,直接说了来意。 冯贞听说是张夫人宣召,也没问什么事情,只交代冯李氏看着铺子,让两个女营业员把铺子收拾一下,便跟着吴嬷嬷去将军府。 张夫人自然还是为了银子的事情。 如今酒水的生意越来越大,张夫人起先还觉得银子够花,可如今用在儿子身上,发现这银子花的如流水一般,现在才养几千人就不够了,这日后要是再养一些人,可怎么办? 张夫人如今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下意识的希望自己儿子单独顶门立户了。 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银子,一定要足够的银子,让自己的儿子毫无后顾之忧。 本来这件事情也应该找她罗家亲大哥商量的,不过罗家到底不是她的罗家,大哥也有自己的亲儿子,所以她下意识的选择相信冯贞。 冯贞听张夫人抱怨银子不够花之后,就知道张夫人已经听了她之前的建议,让张校尉开始养私兵了。 这样一来,银子也确实不够花了。 冯贞道,“我倒是有个想法,不过若是做起来,日后少不得又要坏一些人的财路。” “哦,你倒是说说?” “如今咱们酒水可算是独步天下,这样一来,若是自家开酒楼,酒楼里供应一些市面上没有的极品佳酿,光是这个鳌头,应该能够吸引猎奇的达官显贵了。若是再把这酒楼稍微布置的特别一些,菜色有特色一些,想必假以时日,也能成为首屈一指的大酒楼。且这酒楼若是开起来,也不止开一家,可以在每个大城里面都开一家。夫人觉得如何?” 张夫人越听,眼睛越发明亮,心里也越发高兴。不得不承认自己果真是没找错人。冯贞这人,在这方面十分有想法。 而且张夫人还想到另外一点。若是真的像冯贞说的这样,酒楼遍布各地,又能吸引达官显贵,届时天下但凡有个风吹草动,自己不都一清二楚吗? 这可比银子还要宝贵啊。 见张夫人欣喜,冯贞忍不住道,“夫人,这事情还得从长计议。毕竟之前酒水的事情,咱们已经得罪了一些人了。这些人摄于将军的威势,不敢如何。可是若是这次酒楼再起,想必又要得罪一堆人了。” “这倒是。”张夫人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她这个张夫人的面子,和并不是天下第一。那些大酒楼的背后,哪一个不是达官显贵。酒水还好,毕竟是在宿州酿造,只是运送出去发卖,人家也无可奈何。可是若是在当地开酒楼,那可是放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呢。 “那若是,我也让利于人呢?”张夫人突然道。 冯贞看着她,不明其意。 张夫人却笑了起来,并不言语。 见张夫人胸有成竹,冯贞也不再多留,自请告辞。和这些上位者接触,她永远谨记一个原则——识时务。绝对不会因为张夫人对她亲近,便把这当真了。 两人出了仪门,迎面去走过来一个穿着玄色长袍,身子高大的男人。 那男人气势威严,一路行来,两边仆从纷纷跪倒。 吴嬷嬷和冯贞心里俱是一惊,两人赶紧侧着身子跪倒在地上。 张济世沉着脸走了过来,走到吴嬷嬷身侧,突然停了一下,眼角稍微一扫,“夫人可在?” “夫人正在房间里。”吴嬷嬷紧张道。即便入府多年,她依然不敢直视这位煞神将军。 张济世嗯了一声,正准备提步而走,步子却停顿了下来,他垂眸看着吴嬷嬷身侧跪着的秀丽身影,“这是何人?” 吴嬷嬷赶紧道,“这是老奴的亲戚,夫人厚爱,让带过来看看。” 冯贞头抵着更下了。 张济世眯着眼睛看了片刻,这才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待人走远了,两人才同时松了一口气。吴嬷嬷已经是满头大汗,拉着冯贞站起来,“冯娘子,你快出府去吧,这些日子若是我没去找你,你便不要来府上了。有些事情,还不宜让将军知道。” 冯贞点点头。她如今后背也汗湿了呢。 这张将军实在是太可怕了。 两人都没发现,张将军过了仪门之后,便对着旁边的人说了一句,“去查查看,这人是谁。” 那人飞快离开。 张济世面色如常的进了张夫人的房间。 冯贞这头并不知道有人查她。 事实上她心里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所以平日里该干嘛还是干嘛。 她现在手里已经有不少的银子了。三成的分成可算是一大笔了,比起罗家分的钱都要多。不过她现在也没想着拿出来花掉。现在她有了自己的小铺子,有一大笔的银子,日子过的十分滋润。至于在宿州买宅子这事情,她还是想等等再说。 只两日,关于冯贞的信息,以及她和张夫人接触的一些事情的详细资料,很快就到了张济世的手上。 “知道兵事、懂军械、会酿酒、通商道连医术也略有涉猎。我倒是不知道,宿州城何时出了这么一个女诸葛。孙先生,你如何看待此人?”张济世满脸兴趣的看着身边一个中年男人。 这人一股文弱之气,唇上的美须平添几分儒雅。此人真是张济世的头号军师孙奇云。 孙奇云跟随张济世多年,多次出谋划策,张济世能有如今的事业,此人居功至伟。即便如今,也依然事无巨细的询问一番。 孙奇云也看了一番这人的信息,再看看张济世眼中的闪亮,心里微微苦笑。 他都看出这人像谁了,何况是将军呢。 这人,着实和当年的宁夫人何其相似。 ☆、第三十三章 世人只知道张济世的发妻出身世家。高贵的世家女下嫁寒门出身的张济世,曾经轰动一时。 随着宁氏病逝,罗氏进门,这段尘缘往事也渐渐被人淡忘。 更没人知道,宁氏不仅出身高贵,更是一位聪慧异常,才华不熟男儿的奇女子。当然,这位宁氏并不会酿酒,不过却精通医术,同样善奇谋,且会敛财,文采更是让无数才子掩面。 当年宁夫人嫁给张济世后,一心一意辅佐张济世,直到张济世成为了宿州之主,统领数十万宿州军,令无数世家大族都无法不忌惮张济世的威势。 然而宁氏却早早离世,而且临走的时候,将军张济世正在和蛮族开战,回来的时候,夫人都已经下葬。将军都没来得及见夫人最后一面,这也是张济世一生最遗憾之事。孙奇云很明白宁夫人在张济世心中的地位。要不然也不会担心影响长子的地位,而娶了一位商户女进门了。 他担心的看着张济世,担心这位英明神武的将军会做出一些糊涂事情。 要知道,如今这位女诸葛,可是有丈夫的,还恰恰是张将军手下的军士。 君抢臣妻,可是上位者的大忌。 张济世显然已经进入了一些美好的回忆中,平日里身上的煞气荡然无存,反而有几分柔和亲切。‘ 好半天,他才从回忆中出来。见孙奇云一脸戒备的看着他,他微微勾了勾唇,冷硬的脸上带着几分不以为意,“你担心什么,本将军是那么糊涂的人?” 听到张济世这么说,孙奇云总算放心了。他可不想到时候不得不做出一些事情了。 他道,“这冯贞即便聪慧,也只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小女子,起不了作用。倒是罗夫人这边,如今正在不断的扩张生意,将军心中可有什么打算?” 张济世冷哼一声,“只要她不影响到承宗,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孙奇云道,“往日里罗夫人倒是甚少管这些事情,如今这样,可见是对将军之前的事情有些不满之心了。事实上二公子也却有几分能耐,将军何不提携一番,也让罗夫人安心。日后二公子也能做大公子的助力。” “不行。”张济世闭了闭眼睛,“承宗这孩子心气傲,若是我提携定南,他定然心生不满。且定南能力出众,若是稍加提携,日后免不了压着承宗的气性。这二人定然不能放在一起。” 孙奇云暗自摇头。说到底,将军再英明神武,也只不过是一个有私心的父亲罢了。 谁让大公子是宁夫人留下的子嗣。 只是想起大公子张承宗,孙奇云又免不了有几分担心。这些年大公子一直被将军亲自教养,有将军在前,大公子反而缺少历练的机会。入了军中更是直接就是少将军的高位。这样的成长历程,也不一定就对少将军好。 对于有关张承宗的事情,张济世是明知道自己糊涂,也是坚持到底的。 他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原配夫人宁氏。那个温婉美丽的女子,已经早已不在了。只留下长子一个血脉。若是长子受委屈,他总会觉得是宁氏在受委屈。 孙奇云无可奈何,又提起了朝廷的事情。 “上次陛下大寿,将军不是说起朝中局势混乱吗,将军有何打算?” 提起这些事情,张济世很快又成为平日里的铁面将军。他冷笑道,“什么朝廷,如今政令都不出都城了。那些老家伙们把持朝政,三王又互相争位。皇帝的位置只怕也没几天了。而且我还听到一个消息。” 张济世阴森森的笑了起来,“有人暗中勾结蛮族,合谋造反,事成之后将燕云五州割让给蛮子。” “这可是引狼入室的不智之行啊。”孙奇云惊讶的瞪大眼睛,显然是觉得这个做法蠢透了。 张济世却觉得很是正常,“利欲熏心,他们除了看到眼前的好处,可什么也看不到了。殊不知蛮人是那么好打发的。我和那些蛮贼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这些蛮人可没有礼义廉耻。但凡是进了大棠,就别想再让他们出去。” 孙奇云轻轻点头,又陡然想起上一次蛮族来攻的事情,“上次将军去都城,那些蛮族突然来攻,难不成也是那些人的手笔。” “没错,就是因为这次太多破绽,我令人去查探一番,才查到这些事情的。” 事实上若不是冯贞出奇计,宿州城还真是让蛮子给攻下来了。即便他回来也于事无补。张济世心里一凌。 孙奇云叹气,“可怜我宿州那么多青壮,就死在这些人的阴谋诡计之下了。” 张济世冷笑,“日后总有他们还的时候。”他捏了捏拳头,在书房里走了几步,突然转身道,“我预征伐蛮族,孙先生觉得时机可到?” “时机未到。”孙奇云摇摇头,“蛮族现在的头人塞撒可是像老狼一般的凶狠狡诈之辈,将军若是有把握,何至于与他对峙这些年。” 张济世狠狠的捶打桌子,“总有一天,我要踏平蛮族。” 大棠和蛮族队长多年,却一年不如一年,这不止是大棠皇族的悲哀,也是张济世这样一位边关大将的隐痛。 特别是如今朝中局势复杂,蛮族若是一天不解决,迟早会拖住他们的步伐。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张济世和孙奇云都知道这一点,却也无可奈何。 孙奇云离开书房后,张济世一个人坐在书桌旁边,书桌上放着一块绿色的翡翠,是一只展翅的飞鸾。 翡翠挂件旁边放着的是冯贞的资料。 张济世又看了看资料,拿起旁边的翡翠挂件,“飞鸾,会不会是你的安排,为了那个我们共同的愿望,所以你安排了她来了吗?” 冯贞不敢再去将军府,所以一直老老实实的在铺子里酿酒,偶尔去罗家那边,和罗家家主商谈一下酒楼的事情。 冯贞总算是知道张夫人之前所说的让利于人的意思了。这也是她对张夫人的用的法子。张夫人将各地的酒楼的一成的利润送给当地的世家。这样一来,不止和对方扯上关系了,也能得到庇护。 对于这一点,冯贞倒是挺佩服张夫人的,活学活用,而且用的很好。 而且让冯贞感动的是,张夫人竟然还要把这些酒楼的一成利润送给她。这可让冯贞又惊又感动,当然,最后她也婉言拒绝了。贪多嚼不烂。她可不想做一个贪心的人。 从做生意开始,一直到和张夫人合作,她一直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里,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银子虽然好,可她如今也不缺银子,她又不准备做天下首富,拿那么多银子在手里干什么。酒水是个暴利行业,她所得的三成分成已经能够让她随意的在大棠的任何一个地方买下最好的宅子。也可以买一堆的仆人伺候。而且只要这个生意不断,她的子子孙孙,都能够享受到不断的金钱。至于以后会不会败落,那就不是她和萧山该担心的事情了。 想到这,冯贞突然想起,自己和萧山现在可么孩子呢,这一切,还是想的太远了。 冯贞的轻松日子没过几天,萧家事情就上门来了。而且这次她还不得不管。 萧妙妙跑来的时候,一边脸上都已经肿了。说话都磕磕巴巴的,似乎被吓的不轻。 “嫂子,我不想嫁人,我不想嫁给那个人。”萧妙妙哭着抓着冯贞的手,脸色有些激动。 “你说的是谁?”冯贞上下打量了一下萧妙妙,这姑娘十五岁还不到呢,这嫁人是不是太早了点。 萧妙妙哭道,“就是三哥账房里面的一个老先生,已经四十岁了,前面的那位听说病死了,三嫂竟然帮着从中说道,让我去给他作续弦。” 冯贞眼睛一瞪,不可思议道,“你是说,三弟妹给人说了个四十岁的老男人,而且还是嫁过去做续弦?” “嗯。”萧妙妙哽咽的都说不出话来了,显然是真的被吓坏了。 冯贞道,“萧林两口子是怎么想的,怎么能够让你入火坑,那样的年纪,你嫁过去怎么过日子啊。只怕那人的儿女都比你大呢。” 冯贞这次算是知道了,真是咬人的狗不叫。这萧林两口子,以前看着不管事,如今为了自己的好处,连亲妹子都能卖掉了。 按着萧家人那尿性,冯贞自然是不能让人找到萧妙妙的,这要是找回去,一辈子都毁了。 放在自己这里也不行,萧家人肯定会想到妙妙找她的。说不准到时候还会借题发挥。 冯贞想了想,决定还是去外面租个屋子,先让妙妙躲一阵子再说。 不过冯贞还没出去租房子,吴嬷嬷又来了。这一次倒是没去将军府,而是约了去新开的酒楼里面看看。 冯贞领着萧妙妙去冯李氏那边,先在这边躲躲,等回来了,再好好安排萧妙妙。 路上吴嬷嬷看冯贞心事重重,关心道,“可是有什么麻烦事情,若是有,就和老身说说。” 冯贞一想,想起萧林正是在罗家那边当账房,那位账房先生可不就是罗家那边的?若是罗家那边帮忙说道一下,她可不信那个账房先生敢抱着得罪罗家的想法,去娶萧妙妙。 想开之后,冯贞终于心下一松,把事情和吴嬷嬷说了一通。 “真是虎毒不食子,这样的人家,也真是够黑心的。”吴嬷嬷咬牙切齿。她也是从小被卖身为奴,当时离开家人,受了不少苦。后来入了罗家,又入了罗大小姐的眼,这才时来运转。只是她心里还是深恨那些不把儿女当人看的黑心爹娘。 吴嬷嬷一拍胸脯,“你放心,这事儿也不用和家主说,就和大管家说一声便是了。看看谁敢做这缺德事。” 冯贞点头,笑道,“还是多亏了嬷嬷提醒了。” “你这是关心则乱。”吴嬷嬷笑道。 宿州的酒楼也是刚开,还没有正式开张,里面只是在进行装修罢了。因着冯贞提出要装修特别一些,所以张夫人很在酒楼的装潢。虽然罗家这边也请了不少的师傅,可是张夫人看过图纸之后,都觉得太过俗不可耐。干脆找冯贞过来一同商讨。 “这些人,只会什么金玉满堂,恨不得用金子做房子,用玉石做屋子。且不说这需要多少财力,便是做成了,也太过俗气。去了都城那样的地儿,必定会被那些世家大族笑话。” 张夫人气的把图纸递给了冯贞。 冯贞接过来一看,这个时候设计的图纸自然是没有她所在的那个时代那样写什么数据了,都是请画师画的一些成品。 冯贞很直观的就看到了这些设计的样式。一看,就一个字——壕。 说实在的,她这样的俗人,还就想喜欢这样壕的场所。 不过现在可不行,这酒楼针对的可不是俗人,是世家大族。那些世家子可都是出了名的清高。当然,不论人家是不是装出来的,现在主流就是如此。你弄的这么富贵满堂,别人瞧不上。别人就是要雅致,要别有一番风味。要能体现出他们的身份,风骨,底蕴。 ☆、第三十四章 这事情对于冯贞来说,也是一次考验。毕竟她对这个时代的人也并不了解,更别说这些世家大族喜欢什么了。 所以冯贞建议暂时先别装修,还是得找可靠的人出去做一次市场调查。主要是去调查那些世家子们主要去那些位置,那些地方布局有什么特点。 虽然有些耽误时间,不过冯贞觉得这样还是有保障一些。毕竟有些东西并不是两嘴皮子一动,说行就行的。 虽然冯贞并没有直接给出改造意见,但是冯贞说的这个市场调研的法子倒是让张夫人和罗家主都如获至宝。做生意这种事情,不就是要符合市场需求吗。以前做生意就是一场博弈,开局之后好还是不好,那就要看自己对市场的把握程度了。这相当考验一个人的眼光。 可要是按着冯贞说的这个市场调研,那只要日后调查清楚,做好分析之后,即便眼光不好的人,也能知道这生意做起来是好还是不好。 离开酒楼的时候,张夫人邀请冯贞一同上了马车。 “冯贞,这酒楼若是开起来之后,还是需要你和罗家这边一起管理,名义上是你和罗家在做生意,我并不参与。” 冯贞不解的看着她。 张夫人抿了抿嘴,眼神有些复杂,“我手里的东西太多了,容易引起一些忌惮。” 冯贞顿悟,张将军若是只看中张承宗继承家业,自然是要对同父异母的张定南进行打压的。而张夫人作为张定南的亲生母亲,也会被忌惮。 “夫人放心,我会打理好酒楼的。” “我一向对你有信心。你放心,然后我不会忘了你的好。” “能为夫人效劳,是我的福气。”冯贞脸上真诚道。以前跑业务的时候两个嘴皮子一动,她就能脸不红心不跳的忽悠客户。现在说起好听的话来,自然是顺手拈来。 张夫人闻言,果然露出十分满意的神色。能有一个可靠又有能耐的人为她做事,确实能够省下许多烦恼。 此时并不适合让人看到她们同乘一辆马车。中途冯贞就下了马车,心里惦记着如何经营这个时代的连锁酒楼。 快到家的时候,她又想起之前和吴嬷嬷商量过的,让罗家大管家帮忙处理萧妙妙的亲事。想着那小妮子现在都吓得说话都不清楚了,还是得早点让她放心才行。 她才准备进门,隔壁冯家的大门却突然打开了。自从上次萧吴氏来闹过之后,冯李氏和冯秀才就把隔壁的一间旧房子给租了下来,平日在那边住着,只白天过来帮女儿干活。 见冯贞回来了,冯李氏着急的跑了过来,“贞儿,你可回来了,你那小姑子不见了。” “什么,怎么会不见了?”冯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那萧家来你这里闹,我就过来帮忙,回去的时候,那孩子就不见了。”冯李氏着急的不得了。女儿临走的时候把那姑娘托付给她照看。现在才一会儿工夫,人就不见了,她也在附近找过了,都没找到人。 又是萧家。冯贞心里起火,想着萧妙妙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她赶紧道,“娘,你先别慌,把这事情和我说说。” 冯李氏叹息的点头。就把事情的始末和冯贞说了一通。 原来冯贞出门不久,那萧家就有人来了。这次来的是萧吴氏和一个媒婆。萧吴氏这次顾及着吴嬷嬷之前放的狠话,所以这次也不进屋子,只是在门外叫骂。还说要报官,去冯贞的屋子里搜人。冯李氏担心女儿不在,这边店子要吃亏,就过来阻止萧吴氏闹腾。结果萧吴氏见着她之后,骂的更凶了。还说要去她的屋子找闺女。冯李氏自然不让,两人推搡起来,冯李氏还吃了亏。好在巡街的军士看到了,这才阻止萧吴氏瞎闹,可是冯李氏回家里后,就找不到萧妙妙了。 “这孩子还这小,跑出去能去哪里啊。贞儿啊,是我没看好她。” “娘,她也这么大了,自己要跑,你也看不住。”冯贞劝说道。心里也是有些着急。妙妙一向性子单纯,胆子又小,只怕是看着萧吴氏来了之后,担心被抓到,干脆自己跑了。 这下子可真是头疼了。这孩子跑出去了,能跑哪里去。世道又乱,出事了可怎么办? 冯贞安抚了冯李氏,就赶紧出门去求了罗家这边,希望这边能够帮帮忙。 罗家到底是在宿州城家大业大的,找个人自然不在话下,当即就让各个铺子的人注意,若是看到萧妙妙,第一时间留住人。 冯贞感激不已,回来后,自己又坐着马车沿着宿州城找。找了几天却一直没有消息。整个宿州城都找不到人,连罗家都出动了,也没见到人影。冯贞不得不怀疑,萧妙妙是不是出事了。 “将军,她们在找人。”大将军府里,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正在向自己的主人禀报。 这人正是被派去监视冯贞一行人的,所以张济世一听,就知道他说的她们是谁了。 张济世看着各地的军报,听到这个消息,皱眉道,“找什么人?” “冯贞的小姑子。此人被家里逼婚,逃了出去,不知所踪。她和冯贞关系很好,所以出事之后,冯贞有些着急。” “我们的人可有消息?” 整个宿州城,有任何风吹草动,张济世都有把握掌握到手心里。 “此人跟着运粮队出了城,去了戍堡。她的兄长萧山之前就是在哪里驻扎的,如今已经去了河套。” 张济世眯了眯眼,思量片刻,“让承宗保住此人性命。” “是。”黑衣人很快出去。 萧妙妙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来这么远的地方。 这地方离她所熟悉的环境十分的遥远,光是坐车就坐了好久。幸亏她逃出来的时候换了一身衣服,扮成个脏兮兮的小子,才能混到人家粮队里出来了。 看着宿州城的方向,萧妙妙心里很是内疚,因为她的事情,母亲再次找上门来了。听着母亲在外面吵架,她一边害怕,一边也决定不再给嫂子添乱。可这世间,除了嫂子,她能依靠的只有大哥了,所以赶紧出了城,决定去找大哥,让大哥给她做主。 只不过她万万没想到,外面的日子这么艰苦,一路上颠簸劳累的,这个人都要撑不住了。 好不容易到了军营里,又开始干粗活了。 一个胖胖是管事的士兵走进了做饭的营帐里,指使着大厨子给少将军做一碗云吞过去。“少将军一晚上没吃东西,赶紧的。” 大厨子连连的答应。 等人走了,大厨子瞧了瞧萧妙妙的脑袋,“快干活,别以为年纪小就不干活了。” 萧妙妙个头小,脸又嫩,在旁人眼里,也不过就是十岁左右的年纪。不过这个时代,十岁左右的男孩子,也是能够干不少活的。 萧妙妙赶紧帮着提水干活,心里琢磨着怎么去找大哥呢。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倒下去。 营帐内很快一片狼藉。大师傅挣扎做饭,冷不丁裤腿和鞋子湿透了,顿时气的不得了,一脚就踹了过去,把萧妙妙直接踹到在地上。 “啊——”萧妙妙吃痛的倒在地上,脸上又惊又怕,身上又痛的不得了,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她现在可真是后悔了,早知道就留在宿州了,自己在宿州城躲一阵子,家里人找不到她了,也就成不了亲了。 想到这,萧妙妙捂着脸哭了起来。 大师傅见她还哭上了,心里更是烦躁,正准备再踢一脚,营帐的门突然被掀开了,“军营里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来人头戴玉冠,身上穿着银白色的盔甲。声音更是显得有几分漫不经心。 “少,少将军。”大师傅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萧妙妙也好奇的抬头看着传说中的那位少将军。那人神色淡淡的,虽然不说话,却显得高高在上。他的脸也很好看,和哥哥们都不一样。 待张承宗看过来的时候,萧妙妙吓得赶紧低头。 张承宗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皱眉道,“怎么哭了?” 萧妙妙紧张的不知所措。 张承宗站起来,把手背在身后,“身子这么弱,能干什么粗活,回头来我营帐里算了。” 在众人吃惊的目光里,萧妙妙做梦一样的,被人领导了少将军的大帐里。 宿州城里,冯贞已经找遍了全城,都没有找到萧妙妙的踪影。 在这个信息闭塞的时代,要找一个人,可真是大海捞针了。 连着几天的时间,连青楼楚馆,还有那些人牙子的地方都找过了,依然没找到人。冯贞干脆贴出了寻人启事人,重金悬赏了。 萧家人这边也那找了几次,可发现冯贞也在找人之后,便也相信人确实没了。最后萧吴氏和郭翠花他们也不来找人了,只有徐红玉厚着脸皮来打听情况。徐红玉对于这事情也十分的头疼,特别是现在萧家人都把这事情给怪在她头上去了。毕竟萧家少了一个闺女,即便这个闺女平时并不怎么重要,也觉得吃了大亏了。 面对冯贞的冷脸,徐红玉终于忍不住道,“你怪我们也没用,要不是你不帮萧林说说话,我们也不会因为想找个靠山,就弄这门亲事的。” “是吗?”冯贞冷笑,“这样一来,还怪我咯?你们这样的性子,我帮你们才真是瞎了眼。自作孽不可活。你们最好祈祷妙妙没事,要不然你们就准备遭报应吧。逼着自己的妹子离家出走,萧林以后就算过上好日子了,我看他能不能心安。” 徐红玉被她说的脸白一阵,红一阵的。 冯贞也没理她,直接进了自家的酒坊。回到屋里后,她决定还是把事情和萧山说清楚。说到底,这也是萧家的事情,她也不想瞒着萧山。 而这阵子,冯贞也没有过多的精力去寻找萧妙妙了。 从各地去调查世家爱好的人回来了。这些人分配到大棠的各地,特别是大棠国度里面,去调查这些世家的品位和爱好。 冯贞经看过这些调查报告之后,发现这里的世家就两个字——风雅。 有了这些,对于酒楼的风格可就好把握了。冯贞总结之后,就决定酒楼也走风雅路线。名人字画被当做墙上的背景画, 内部格局以四季风景为主题,在同一个酒楼里面,隔着几个窗户就是一种景象。奇妙无穷。而里面的包厢窗户,冯贞也是采用的苏州园林特有的那种窗户,每种窗户的花纹各不相同。从窗户里看到的景象也是千奇百怪。当然,这些木材器具都是采用的上好的梨木或者红木,亦或者是香檀木。虽然没有金玉满堂,却处处透着精贵。 除了装修风格之外,冯贞又提议让里面的跑堂都穿着同意的服装,款式最好淡雅,这样一来,让人赏心悦目。 最后提议,若是酒楼的招牌能招一个位高权重,或者德高望重之人来题字,那酒楼的知名度可就更大了。可以达到未开张,名已传的效果。 酒楼算是冯贞在忙着,不过罗家和张夫人这边也都参与进来。听到冯贞的建议之后,两人眼冒精光,这些正规的木料和器具,自然都是罗家这边准备。而张夫人这边主动揽下求字的任务。 “冯贞,酒楼开起来之后,我想让你去一个地方。”回程的路上,张夫人邀请了冯贞坐马车上。 “嗯?”冯贞不解。 “河套。快要中秋佳节了,我想给承宗送一些东西过去。”张夫人笑眯眯的看着她。 冯贞闻言,心中感动,送东西过去只要找罗家人就行了,而张夫人这是给她一个去河套见萧山的借口罢了。 两人分割大半年了,确实也十分想念了。 她也不矫情,笑道,“多谢夫人。” 张夫人点点头,又道,“你那小姑子还没头绪吗?” 提起这事情,冯贞也是十分的忧愁,“还没有,宿州城里找遍了,也没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出城了,若真是如此,我也不知道怎么找她了。” 对于萧妙妙这事情,冯贞也确实感觉到很无力。之前寄到萧山那边的信件,却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她也不知道萧山那边是准备怎么办。找是一定要找下去的,但是如果找不到,怎么办? 张夫人宽慰道,“各人都有各人的命,不需要太过担心。该找到的时候,总能找到的。” 冯贞微微点了点头,“只希望她没事就好。” ☆、第三十五章 有了张夫人的好意,冯贞也就放放心心的离开宿州,前往河套了。 其实如果不是和张夫人如今的牵扯,她也早就跟着萧山去河套了。河套离萧山驻防的地儿可近了。听萧山说,他们的营帐外面都能看到河套城了。这么近,她要是去了,没准萧山每天都能回家吃饭呢。 不过听萧山说,张校尉现在可不让士兵们入河套城。 对于张校尉的这个做法,冯贞是赞叹的。想想啊,一群被送去当炮灰的粗汉子,冷不丁的离一个繁华的大城那么近,进去走一圈,一头栽入那温柔乡出不来了。这不就真成炮灰了吗?张校尉作为一个军二代,能够以身作则,宁愿吃苦受罪都不乐意去河套城过富贵日子。可见此人心志坚定啊。 看来自家老公选的这个领导还是挺有前途的。 一路上,冯贞就在各种奇思妙想中度过了。当然,这种法子只是保证了她心情的愉快,但是身体上的折磨可一点也不少。 虽然有了罗家的商队和护卫队护送,一路上平平安安的。可这一路上颠簸的真是让人全身散架了。 冯贞难受的不行,决定要是以后再赚钱了,第一个就是捐钱修路啊。她总算知道以前那些有钱人怎么动不动就在自己家乡修路,这真是一件利人利己的大好事。 经过了将近二十天的颠簸,终于在中秋节前几天到了河套城了。 罗家的商队去了各地送货,她则领带着张夫人派给她的几个护卫,继续乘马车去找张定南他们。 河套城和宿州城有些像,但是这地儿的士兵却看起来比宿州少多了。 这里虽然也是一个城,却依然归宿州军管。不过这些年张大将军张济世的目光都放在了蛮族的身上,河套城就成了爷爷不疼姥姥不爱的存在。 不过这里的异族人倒是挺多的,多是羌族人。而且这里的人似乎比起宿州那边要和谐许多。在宿州的时候,经常可以看到一群大棠人群殴一个异族人,或者一群异族人群殴一个大棠人,然后惹来一群大棠人双方打群架。 在这地儿,虽然因为时间短,没看到打架的。但是看到那些人脸上真诚的笑容,就可以知道,这些人之间的隔阂并不多。 冯贞到了军营的时候,只见到了张定南,却没见到萧山。 张定南让人收好了张夫人送来的东西,她顺道问了一句,才知道原来萧山出去了,要过两天回来。至于去干什么了,张定南倒是没说。 冯贞也没继续问,毕竟军营里都有秘密,她这样的外人也不适合知道。 不过来到河套之后,冯贞心里却止不住的愉悦。 之前一个人虽然在宿州城也吃喝不愁,事业做的风生水起的,可是平时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会想起萧山。 她想,这要是在以前那个世界,她和萧山这样的异地恋,肯定要吵架的。没电话,通信也不方便,关键是假期不定。 萧山虽然不在军营里,不过冯贞被领到了萧山住的屋子里。 因为是长期驻扎,所以军营里并不是做的帐篷,而是修的木房子。 一排一排的十分整齐。萧山作为百夫长,在这里有单独的房间。为了不让人打扰冯贞,旁边的房子都被空了出来,张定南还让人弄了个木栅栏。 这些士兵们都是很懂规矩,知道萧山的媳妇住在萧山的房子里之后,连走路都绕道走了。 冯贞看着屋里简洁不已,干脆动手开始布置房子。 虽然士兵们不能去河套,不过冯贞倒是可以过去,坐个马车过去,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罢了。 除了买一些日常用品之外,冯贞还准备买些水果回去。萧山这人肯定平时不注重这些营养搭配,不过这里气候干燥,必须得吃水果。 令冯贞惊喜的是,这里竟然还有葡萄。要知道,在宿州城,她都没看到葡萄呢。 不过这卖葡萄的并不是大棠人,而是羌族人。而且还是个高挺鼻梁的瘦小老头。 一串串的葡萄虽然已经被挤压的不像样儿,不过依然可以看得出还饱满大个。 那羌族人说着别扭的大棠语言,再由跟在冯贞身边的护卫帮着翻译了一下,才知道这人叫依马,这葡萄是从很远的地方用马车运过来的,十文钱一斤,而且他们那儿这不叫葡萄,叫串果儿。 一筐葡萄大概有二十来斤,冯贞一下子全都买了下来,让依马高兴的不得了。 自从羌族被大棠打的四分五裂之后,羌族人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特别是老百姓们,不止要交很高的人头税,还得给蛮族那边上供。 这些葡萄并不是他们自己种的,而是在他们那边的山上长的。现在能够拿来换钱,让他很欣喜。 冯贞看着框里的葡萄,想了想,道,“你们要是还有葡萄,可以都给我运过来,如果价格合适,我都会要。” “真的吗?”依马很是欣喜。“路上可能会损耗一些,不过这东西并不是一直都有,只有这个时节才会有。” “没事,能有多少就多少,我都需要。不过价钱你得给我便宜点。” 依马眼珠子转了转,“八文钱?” “我要得这么多,你得再便宜点。如果咱们合作的好,以后我都要。而且你可以保密,以后你一个人和我做生意。”冯贞出言诱惑。 依马果然觉得这办法好。如果可以长期的做这个生意,他每次都能挣不少钱,部落里的老人和孩子们也可以帮忙摘葡萄,以后大家都不用挨饿了。 “那六文钱,不能再少了,我们路途遥远,中途会损坏许多。再少我就亏本了。” 这小老头挺会做生意的。 冯贞笑了笑,也不再压价。她也看得出来,他们的日子并不好过。自己这生意反正肯定能挣钱,没必要剥削的太过分了。 “那好,六文钱,你尽快运过来,到了这地方之后,你就去找罗氏酒庄。” “好的。”依马立马应了,心里已经在盘算,下次来的时候可以挣多少钱,然后买多少粮食回去了。再过几个月就入冬了,有了这些粮食,冬天就不难熬了。 回到了军营后,冯贞看着这些葡萄,心里高兴不已。 没想到来第一天就能有这样的收获,她运气果然不错啊。 事实上之前冯贞就像酿一些果酒的,不顾宿州这地方的水果品种真不多,连苹果都难找。就这些普通水果,都得商队去外面运回来。就算弄回来,也不怎么新鲜了。也只有一些大户人家用冰护着,能够吃几个水果的。 现在好了,有了葡萄了,而且羌族离河套并不远,就地取材,实在方便啊。 冯贞把葡萄洗干净了,吃了几个完好的葡萄,十分的甜,比起她曾经吃过的那种贵的离谱的葡萄还要香甜一些。 这可是真正的无污染水果啊。 冯贞都舍不得用来酿酒了。不过想着后面还有葡萄运过来,她也就忍住了。毕竟正事要紧,现在最重要的是看看这个葡萄酿酒之后的口感如何。 留了几斤葡萄解馋之外,其他的葡萄她都洗干净,然后放在小酒坛里做葡萄酒了。 葡萄酒其实十分容易做,有一些家常的办法也能做出葡萄酒的味道。不过这些葡萄酒不易保存,必须要经过处理。 在酒水行业浸淫多年,这些程序对冯贞来说,自然是手到擒来。 看着被封起来的酒坛子,冯贞满足的叹息一声,再过几天就能喝上酒了。这才是女人喝的酒啊。 萧山回到军营的时候,一脸的意气风发。 这次出任务,让他又见识了不少的东西。也多了许多的磨练。 他来不及回自己的屋里休息,就直接去找张校尉复命。 “校尉,这次我可带回来不少的工匠了,这些人一听这里有田种,还给分房子住,都拖家带口的过来了。一共有二十来户呢。” “干的不错。”张定南满脸赞善的拍了拍萧山的肩膀。 “有了这些工匠,以后咱们就不缺武器了。” 萧山点头,“对,只要有铁矿石,咱们想做多少刀剑都行。” 对于军人来说,武器就是第二生命。之前可以瞒着宿州那边私下里招募一些的辅兵,即便可以自己支付饷银,可是武器上面你却是一大短板。现在还有很多人用木棒操练呢。 张定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人去寻找一些工匠回来。反正这事情也不是他一个人这么干过,那些蛮族每年来劫掠,可弄走了他们不少的工匠呢。 不过他也没亏待人家就是,提供住房,还提供良田。平时工钱也不少。 见萧山一板一眼的在边上站着,张定南突然起了一丝戏弄的心思。 “你还没回屋子吧。” “没呢,一回来就过来像校尉复命了。” 张定南点点头,“那行,先去和铁牛他们庆祝一下吧,不急着回屋里。” “好嘞,我也正想他们呢。”萧山满脸笑意。事实上他现在最想的还是媳妇,可是再想也没用啊,见不着,摸不着,还是不想了。和兄弟们热闹热闹也一样。 萧山来到练兵场上,看到张铁牛正在训练新兵,走过去打了个招呼。 张铁牛见到他出现在这,一脸诧异,“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和张校尉复命后就来看你们了。操练的怎么样?” “除了没见过血,可不比那些老兵差了。”张铁牛一脸与有荣焉,随即又想到什么,觉得不对劲,“你没回屋?”不对啊,媳妇来了,这还能在外面呆得住? 萧山一脸无所谓道,“回屋多没意思啊,我和你们一起练练。这阵子在外面,都没机会练手了。” 张铁牛一脸复杂的看着他,然后幽幽道,“你小子,真行!”这定力,不一般啊。 萧山一直在外面浪到天黑了,吃完饭了,才一身轻松的往自己住的地儿走。 才走到门口,第一想法就是,看晃眼了。再一看,应该走错了。 这哪里是自己住的地儿啊。这门口啥时候种的盆栽,他咋不知道。还有这地面谁弄这么干净?破门谁给修好了,还在上面贴了剪纸? 他回头看了看,然后数了数,这确实是自己住的地儿,没错啊。 正想着,门从里面开了。 冯贞端着灯站靠在门边上,木着脸看着他,“怎么,就这么不想回来?到门口了都不想进屋?” ☆、第三十六章 萧山现在确信,自己应该是在做梦。 要不然,贞儿怎么会站在眼前啊。他擦了擦眼睛,人还在,不是眼花。所以应该是做梦。 就算是梦,这也是美梦啊。 萧山赶紧走过去,“贞儿。” 冯贞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端着灯转身回屋,也不理他。今天萧山一回来,就有人来告诉他了。她一直没出去,就在屋里等着。本来以为他把事情交代完了之后,也该回来了。这人可好,又跑去练兵场折腾了。 折腾完了还不够,还得在外面吃饱喝足了,浪到现在才回来。而且回来了还站在门口不愿进屋。这要不是军营里没女人,她都要以为这男人是不是有外遇了。 “贞儿。”萧山贴了过来,“怎么你在梦里对我这么冷淡,咱们可好久没见面了。” 一嘴的酒气。冯贞嫌弃的撇开头。 萧山见她白皙的脖子,嘴里顿时觉得干燥,低头就把那白花花的脖子给含在了嘴里,使劲的吸允。“贞儿,贞儿的味道还是这么好啊。” 尝了几口之后,他发现这次的梦是真的美。好些晚上他也梦到贞儿了,可每次都没尝到什么味道,这次的味道最真实,也最美味。 这细嫩的脖子,这香香的味儿。嗯,真实越吃越想吃。 萧山觉得自己真是醉了。 “你这个混球。”冯贞怒而反抗。她现在还生气呢,这人连好听的话都不说几句,就直接来动手了。还直接把人往床上抱,也太没诚意了。 无奈两人之间力量实在太过悬殊,冯贞的抵抗在绝对的力量悬殊之下显得有几分欲拒还迎的味道。让身上的萧山越发的火热了。 萧山更是急的连解衣服都等不及,直接把衣服给撕开了。不快点可不行,万一梦醒了怎么办。而且反正是在梦里,媳妇也不知道他这点嗜好。 能够一尝所愿,萧山觉得兴奋极了。古铜色的肌肤都开始泛红了,额头上更是冒出了激动的汗水。 一个素了大半年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还喝醉了…… 冯贞最终认命的败给了这个男人,任由着他折腾,心里打算着,等他酒醒了之后再算账。 整整一晚上,冯贞觉得自己像一条鱼一样,被翻来覆去的,折腾来,折腾去。 这一觉萧山睡的十分的好,往旁边一摸,嗯,媳妇还在,搂紧了继续睡。 冯贞虽然被折腾的精疲力尽,身子软绵绵的,却一点也不想睡觉。 她现在心里憋着气。大老远的来见萧山,萧山却出任务去了。为了工作,她也不计较。可这男人回来了也不回家来,回来的这么晚了,一点解释都没有,直接把她给弄床上了,而且还死命的折腾。 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她抱起萧山的胳膊,放在嘴边,张嘴使劲的咬了一口。皮厚肉硬,磕牙。 天亮,冯贞也不喊萧山起床了,就拖着疲惫的身体去了河套城了。 她决定冷落这家伙两天。 萧山醒来的时候,十分满足的笑了笑。看着外面天大亮了,想着昨天张校尉让他休息几日,今天也没啥事,也不慌,慢悠悠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刚坐起来,他就觉得不对劲。 自己身上的衣服呢?咋光这个身子? 揉了揉头疼的脑袋,再看看凌乱的被子,还有旁边地上散落的衣服,特别是那被撕得四分五裂,破破烂烂的紫色长裙。 想起昨天晚上自己梦里的事情,他木然的拍拍脑袋,心里一动,难道昨晚不是做梦,是贞儿来了? 还来不及高兴,他又想起另外一个可能,会不会是自己喝醉了酒,把别的女人当成贞儿给弄屋里来了。想到这个可能,他立马背后发凉,压根也顾不上屋里的变化,慌忙的套了衣服就赶紧冲出了屋子。 晨练的士兵们已经开始用饭了,看到萧山了,大家都笑着打招呼。有些还眼神复杂的打量萧山。毕竟以前这位百夫长可是一向起的最早的。今天难得这时候才出现,再想想萧百夫长的那位媳妇,哎哟,昨天肯定那啥了。 萧山被这些人的眼神看得全身发毛,觉得自己肯定是干了什么事情了。 他找到正在吃大饼的张铁牛。 张铁牛正在一边吃东西,一边教训刚刚训练没训好的新兵,见到萧山来了,笑道,“哈哈,萧山你可来了,我这还想着你要到中午才起来呢。” 萧山看了眼旁边那些正偷笑的新兵们,然后勾着张铁牛的脖子,把他勾到一边,小声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 “我屋里那个……我今天早上起来,发现我屋里有女人的衣服。” “你屋里有女人衣服有啥奇怪的。”张铁牛不解。 “我屋里怎么可能有女人的衣服。”萧山激动了,“我是有媳妇的人,我又不是胡来的。昨天我走了之后,我到底干啥了,你知道不?” “你回屋了啊。”张铁牛道,“我知道你是有媳妇的人,就是因为你有媳妇,所以你屋里才有女人衣服啊。” “我,我媳妇?贞儿!”萧山惊讶瞪大眼睛。 张铁牛这下明白了。合着这小子回去睡了一晚上,竟然还不知道自己媳妇来了。想到平时还算机灵的萧山这会子一副傻帽的样子,张铁牛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小子,竟然还不知道你媳妇来了。都在这儿等你好几天了,咋了,可别和我说,昨天没见着面。” 呵呵,没见着面,还能这会子才起床?骗谁呢。 萧山却没心情理他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他媳妇来了。真的来了,昨晚上不是做梦,那被撕开的衣服也是他媳妇的。天啊,他竟然撕开了贞儿的衣服,而且还像梦里那样可劲儿的折腾她。 萧山心里又是欣喜又是害怕,还带着几分羞愧。 他现在很不得找条地缝先钻进去安静一会儿。这会子他都不知道怎么见贞儿了。她那么弱的身子,怎么经得起自己折腾。 “你怎么昨天不和我说贞儿来了。” 萧山埋怨的看着张铁牛。 张铁牛一副我很无辜的样子,“我怎么知道你会不知道。我看你昨天那么平静,还以为你自己不在意呢。” 萧山听到这话,顿觉气的冒烟儿,这说什么话啊,那可是他媳妇,怎么可能不在意。对着张铁牛的肚子揍了一拳,萧山终于麻溜的去找冯贞了。 张铁牛捂着肚子,痛呼道,“这小子,下手真狠。” 一番打听之后,萧山才知道自己媳妇竟然已经离开军营,去了河套城了。 “百夫长,你可不能冲动跑去河套城了,要是让张校尉知道了,那可是要军法伺候的。”守着军营大门的守军道。 “我知道,”萧山摸了摸脑袋,还是牵了一匹马跑出去了。 反正只要不进城就行了,他就在大门口守着。 冯贞此时正在罗家酒庄这边。 除了宿州的罗家酒庄,这还是冯贞第一次到别的城市的罗家酒庄进行查看。有了罗家家住给的罗家令牌,管事的很是热情的接待了冯贞。 河套城的罗家酒庄并不大,而且有些捡漏。按着管事的说,他们的对象除了本地的百姓之外,主要还是针对羌族人。 因为羌族那边一到了冬天,比他们还冷。羌族人没房子住,只能住帐篷,不防寒。现在喝了酒之后,身上就能暖和起来,所以羌族人十分需要白酒。当然,羌族人实际上也没什么钱,只能用他们的牛羊来换。好在肉食到了河套城这边也能换一些钱。 冯贞发现,河套城竟然和羌族人已经分不开了。曾经两个国家打的你死我活。如今分出胜负之后,百姓们反而能够和平的过日子了。 冯贞暗道,与其如此,还不如让羌族人加入大棠算了。免得以后羌族人里面出个野心家,又把这个四分五裂的游牧民族给整合了,到时候又要打起来了。 “过几日可能会有认串果来,我称它为葡萄。到时候你按着六文钱一斤,将这些葡萄全都收起来,然后让人去军营里给我送个信儿,这个一定要及时,这葡萄不经放,我有大用的。” “好嘞,您就放心吧。”管事满脸郑重的答应了。他可知道这位冯娘子的厉害呢,现在罗家酒庄卖的这种独一无二的酒水,就是这位冯娘子的杰作。家主可都吩咐了,酒水一律都是这位冯娘子管着的。而且听说这位冯娘子和罗家那位大姑奶奶关系可十分好。这些都证明,这人可不能怠慢了。 冯贞交代好了事情之后,心里已经开始有个模糊的计划了。只等她的葡萄酒出来之后,她就让人送给张夫人那边,后续的事情才能够继续安排下去。 忙活了大半天,冯贞也准备回军营那边去了。她得回去看看某人的表现如何。 ☆、第三十七章 “冯娘子,有个军爷在前面拦着咱们的马车呢。” 马车外面的马夫把车停了下来,小声的向车里的冯贞禀告。 冯贞现在正因为昨晚没睡觉,现在困的不得了,刚眯着准备小睡一觉,突然被吵醒,不免有些起床气。 她皱眉掀起帘子一看,马车前面直直的杵着一个大高个儿,大高个旁边的马儿还在不耐烦的打着响鼻。 “不管,拐过去。”冯贞放下帘子。 马车又动了起来,刚要经过萧山边上,就被萧山给抓住了缰绳,马夫正要说明身份,就见那人一脸的局促,“贞儿。” “谁是你的贞儿呢,别喊错了人。” “贞儿,我错了。真的错了。”萧山现在真是悔死了,早知道昨天办完事之后就回屋歇息的。让贞儿一个人吃晚饭,还一个人等着他回去,她现在肯定气的不得了了。 特别是想起地上那被自己撕碎的罗裙,就能知道自己昨天多么孟浪了。 得了,原来是两口子呢。马夫也不管了,靠在车上眯着眼。 萧山却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把他提了下来,自己钻进了马车。 冯贞没想到萧山胆子还大了,还在冷战呢,他就敢钻马车了,气得鼓着眼睛瞪着他。 “嘿嘿。”萧山一脸讨好的笑,眼睛却直溜溜的,火辣辣的打量着自己漂亮的小媳妇。瞧瞧这水灵的脸蛋,这红润的嘴唇,明亮的大眼睛。再往下白皙的脖子,还有鼓囊囊的……反正昨天捏的时候,感觉很有分量。 萧山心思不正的想着,脸上虽然极力掩饰,还是被冯贞看出他的‘下流’想法。她抱着胳膊把自己挡住,“下去,我还生气呢。你昨天不是不乐意回来见我吗,我看你一个人日子过的挺滋润的。”亏她还心疼这人在这里一人孤单,吃不好睡不好。结果人家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不知道玩的多开心。 “我真是冤枉了。”萧山刚硬的脸上此时带着几分委屈,“昨天我一回来,根本就没人和我说你回来的事儿。我平日里一个人在屋里,冷冷清清的,所以昨天就去了练武场那边了。后来铁牛他们又拉着我喝酒,说给我庆祝一下,我要是早知道你在这儿,什么山珍海味我都不稀罕,谁还稀罕他那几块红烧肉啊。” 冯贞和别的女人一样,都爱听好听的话。听到萧山后面那句话,脸色终于好了些。不过想起昨晚上被这人折腾的够呛,心里还是不乐意就这么原谅他。 冯贞也知道自己此时在萧山面前有些矫情了。可这是自己男人,她有矫情的底气。 “哼,谁知道你自己心里怎么想的。”她撅着嘴看向一边。 “贞儿,我真是要指天发誓了,”萧山真是着急了,解释也解释了,好听的话也说了。咋媳妇还是哄不好呢。 他难得的想起了岳父大人曾经和他说过的一句至理名言——女人心海底针。 岳丈大人可真是没骗人啊。 外面马儿叫了一声,似乎在催自己的主人动作快一点。 萧山听了马叫声,眼睛一亮,伸手过来搂着冯贞,也不顾冯贞挣扎,笑嘻嘻的哄道,“哎呀媳妇,你难得来一次,我都没机会带你去玩呢,走,咱带你去溜溜,这里河套大草原可大了,你不是想学骑马吗,我保准教会你。” 见冯贞眼睛都亮了,他暗道还好自己记得媳妇当初说过的话呢。 冯贞哼唧一声,嫌弃的往车外钻,“这次就便宜你了,要是学不会,咱慢慢瞧。” “肯定学会,肯定能学会,我媳妇多聪明啊。” 两口子下来的时候,马夫正在不远处和人家聊天。见着冯贞已经出了马车了,他赶紧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冯娘子,现在是要回去吗?” 冯贞道,“你先驾马车回去吧,我和我相公还有事儿。” “那好,我就先回去了,您有事随时吩咐。”马车夫很是聪明的没多问,就驾着马车走了。 冯贞走到马边上,萧山立马狗腿的过去,扶着冯贞的手和腰,让她上了马。他正要上去,却被冯贞给瞪住了,“你先牵着马,我自己坐一会儿。” “哦,”萧山失望的牵着马,转了个弯,就往河套草原那边走。一边走,一边还时不时的偷看自己的媳妇。 走了一会儿,就看着远处朦朦胧胧的山脉。 “那是天山,听说在天的尽头呢。别看近,真要走过去,可老远了。” 萧山给冯贞介绍着这里的情况。冯贞远远的看着,问道,“那边有人住吗?” “当然有,蛮子的王庭就在那儿。那以前是羌族人的,后来羌族不行了,就被蛮子给霸占了。现在羌族人每年还得给他们进贡呢。” 冯贞闻言,心里一动,“蛮子和羌族人只怕仇恨不小。” “那肯定啊,老巢都被占了不说,还得被人欺压。要是换着咱们大棠,早打的他们满地找牙了。” 萧山说着,脸上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别看蛮子凶,但是就是打不倒他们这些雄赳赳的大棠军。 “又吹牛了,蛮子打不倒你们倒是真的,不过你们也别想打着人家。别忘了,他们可是四条腿的,你们才两条腿,能打得过吗?”冯贞忍不住泼冷水。 萧山听她这么一说,果然噎住了,“没法子,谁让咱们没有马。现在大棠的马政又不行了,咱们宿州军加起来,也不够两千皮马呢。” 上天是公平的。你有你的优势,自然也有你的劣势了。 冯贞眯着眼睛道,“相公,你说,若是让草原人去打草原人,怎么样?” 萧山听到冯贞终于温温柔柔的喊他相公,心里正激动,听到冯贞的话之后,又愣了,“草原人打草原人?” “是啊,比如说羌族人。”冯贞也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些天马行空了,不过她从逻辑上来想,就觉得挺可行的。咱大棠的军队,你就算再训练,也不如人家自小在马队上长大的啊。 “可是羌族人现在可打不过蛮人,要不然早就反了。” 萧山皱着眉头思索道。 “可这不表示他们战斗力比蛮子低。他们就是缺少个领头人。只要把力量集结起来,我相信他们的大军绝对不会比蛮子弱多少。” “可也危险啊。”萧山脸色也严肃起来,“只怕走了狼,来了虎。” 冯贞摸着下巴,“那如果这个集结他们的人,是大棠人呢?” “贞儿。”萧山抬头看着她,突然想明白什么,脸色开始激动的泛红了。他一下子跳上马,把冯贞紧紧的箍在怀里,“哈哈哈,贞儿,你真是太聪明了。” 冯贞挣脱不开,只能伸手在他腰上狠狠的拧了一下,看到萧山夸张的吃痛模样,她才感觉出了气了。 马儿疾驰起来。两人心里藏了事儿,也没了去玩的心思。急急忙忙的回了营地里面去了。 到了地儿,冯贞见萧山犹犹豫豫的模样,便道,“你去忙正事去,我自己回屋里,你待会早点回来便是了。”她也不是不识大体的人,这种时候自然不会拖后腿了。 萧山伸手握着她的手,“贞儿,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等忙完了这事,我一定教你骑马。” “行啦,去吧。”冯贞温柔的笑了起来。 冯贞的这个想法,可谓是十分大胆。 要知道,河套城的目的,就是为了防范羌族人。而张定南领着的这一千多人,随时都在准备和羌族人打架。而冯贞却建议把羌族人给拉到自己的阵营来。 这若是真正的大棠百姓可绝对不敢提出这样的法子的。要知道羌族人和大棠人百年仇恨。虽然仇恨已经报了,可谁也没想过要去把这当年的敌人作为朋友来交往啊。 不过张定南不是庸人,听到萧山说的想法之后,脑袋里很快就把这一连串的好处给串联起来了。 如果能够联合羌族人到自己的阵营来,不止可以不用因为防止羌族人而被困在河套这地儿,还能腾出时间去对付蛮人。 经过之前的事情,张定南虽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可是心里却已经看清楚了,自己再如何努力,宿州也不可能再提拔他的。 只有用自己的力量,真正的和蛮子们干上一架,让朝廷看到自己的能耐,才能越过宿州军,得到提携。 “萧山,你这媳妇,可真不是普通女子啊。”张定南感慨道,“不过这法子虽然好,却也难以施行,其中诸多细节,也需要详细计划。这事情先别透露给其他人。” 萧山自然知道事情轻重,郑重点头。 自从识字之后,他替张定南办了不少事情,平日里听的多,看得多了,也开始有了自己的战略目光了。所以他也明白张校尉的顾忌。贞儿这主意确实好,可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真想用羌族这把双刃剑,可实在是困难重重。 从张定南这边离开之后,他很快就回了屋里。 冯贞正在观察自己泡的葡萄酒,见他回来了,迎过来道,“怎么样?” 萧山见她笑眸如花,心神微动,伸手见她搂着往床边走,两人坐下,他才道,“张校尉也觉得这法子好,不过具体如何,还得再参详一番。毕竟之前我们和羌族人都是互相防备,真要用,也没那么容易。” 冯贞想起前几日接触的那个羌族人依马。听依马说,他们的部落过的很苦,连过冬的粮食都成问题。冯贞不相信老百姓日子都过成这个样子了,还会坚持等他们羌族人自己站起来。只要这个时候有人给他们好日子过,相信即便是大棠人,也能一呼百应。 不过这事儿还没底,还是先不和萧山说了。 “贞儿。”正事说完,萧山见到冯贞的欣喜之情也压抑不住了。 两人看着地面上还没收拾的狼藉,脸上都有些热。 萧山拥着她道,“昨晚上是不是疼了,我昨晚上一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这才不知道轻重的。” 这脸皮真是厚,这话能说的这么直白吗?“不要脸。” 萧山见冯贞没生气了,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娇气,心里更高兴了,“贞儿,你能来,我很是高兴。这些日子我一直惦记你,想回去看你,可又一直走不开。” “男子汉大丈夫以事业为重,你惦记我做什么。”冯贞心里欣喜,嘴上却矫情道。 “你也重要,你最重要了。”萧山满脸认真。要不是因为贞儿,他现在还得过且过的做一个伍长呢。“对了,你还回去吗,爹娘和瑞儿就留在宿州吗?” 冯贞心里正感动,听到萧山问话,心里这才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我也只是过来一阵子罢了,爹娘和瑞儿都在宿州挺好的。不过……”她看向萧山,“我之前也给你写信说过,只是看来你应该没收到信件。” “瞧你这模样,到底啥事,咱们夫妻有什么不好说的。” “是妙妙的事情。”冯贞叹息一声,便把萧妙妙的事情说了出来。 等冯贞说完了事情的经过,萧山已经气的满脸铁青了。狠狠的捶打了一下床铺,发出砰的一声,“分明是一家人,怎么偏偏变成了豺狼虎豹。妙妙才多大的年纪,怎么就把主意打到了妙妙头上了。” 冯贞道,“现在也没法子追究了,只是我找不到妙妙了。罗家那边也帮我在找,却一直杳无音信。” 萧山搂着她的肩膀,安慰道,“这事情不关你的事情,你心里不要难过。妙妙的事情我会托人打听的。”虽然如此,他心里依然有些担心年纪不大的妹子。 和萧山说了这事情之后,冯贞心里也好受多了。 这阵子这事情一直压着她心里,现在有人和她分担了,也觉得轻松许多。 第二天就是中秋节,军营里也难得庆祝一次。 张夫人之前就让冯贞带了许多银两过来,让张定南给将士们犒劳一番,所以物质一应俱全。加上罗家酒庄这边也送了酒水过来,让军营里的士兵们都过了个红火的中秋节。 而最高兴的莫过于萧山了。这些年他从来没和家人一起过个团圆节,更别提是和冯贞一起过了。如今多年心愿得偿所愿,心里欣喜不已。 张铁牛看着萧山这嘚瑟样,忍不住道,“哎,过阵子我也把你嫂子他们接过来。我可好长时间没回去了。” 张定南道,“行了,你们这是存心气我这孤家寡人。” 张铁牛哈哈笑着打趣,“张校尉您这要是找媳妇,还不简单。估计大把的姑娘都等着您挑呢。” 冯贞也捂着嘴笑,“回头我回了宿州城也和夫人说说,让她赶紧给张校尉张罗起来。” 听到这话,张定南脸色都变了,赶紧道,“这个就不必了,如今蛮子未灭,我还不想成家。” 冯贞笑了笑,却没说话。事实上她出来的时候,已经听张夫人偶然提起过,要给这位张校尉相看妻子了。而且相看的还是大棠都城的名门贵女。 想必到时候这位张校尉即便不想,也不能不从了。 又过了几日,冯贞终于在自己的泡酒的坛子里问道了葡萄酒的香味了。 她将酒封打开,从里面倒了一点水在白瓷杯里面。紫红色的酒水在白瓷杯里显得鲜艳好看。 ☆、第三十八章 羌族连山部落。 依马已经在部落里收到了大批的葡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位大棠的贵人把这串果称为葡萄,不过为了挣银子,叫什么也无所谓了。 族人们听说依马遇到了贵人要收这葡萄之后,很是高兴。连孩子们和老人们都出动了。 “依马,这件事情真的可行吗,那些大棠人十分的阴险狡诈,会不会骗了我们?”一个扎着许多小辫子的年轻女人道。 “依兰,我相信依马说的是真的。大棠人没必要骗我们。毕竟我们如果送过去了,也并没有什么损失。”说话的正是连山部落的酋长,连山部落在如今的羌族遗留下来的部落中,境况也算不上好。特别是这些年蛮族的盘剥之下,他们过的更是艰难。这个冬天正愁着没粮食过冬,依马的这个消息,可谓是整个部落的希望了。 连山依兰道,“阿爹,我就是觉得那些大棠人很狡诈,不可轻信。” 依马赶紧道,“公主,我看那位夫人很是和善,不像是坏人。而且现在也只有她愿意收咱们的葡萄了,如果能够做成这笔生意,我们部落的日子以后会过的很好的。” 连山依兰心里依然不相信大棠人会这么好心。按着她的想法,与其和大棠人做生意,还不如召集部落的勇士去河套城那边去抢。反正大棠那些人只有两只脚,跑不过他们。大棠的刀剑也比不过他们的弯道。 连山酋长道,”好了,依兰不用再管这件事情了,依马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我会让其他人帮助你的,这次如果换了粮食回来了,我会给你记下一大功。” 听到这话,依马瘦弱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能够为部落立下功劳,这是他们的荣誉,以后后世子孙也会得到好处的。 部落里的女人们把摘完了葡萄之后,男人们则把这些葡萄一筐筐的搬到马车上。 因为这些葡萄在别人眼里并不值钱,加上他们也不想让大棠人那边误会,所以这一次依马只带了几个健壮的汉子过去。 看着依马带着人把葡萄拉走了,部落的族人们都一脸的期盼。妇人们抱着孩子在怀里哄着,“很快我们就能吃上东西了。” 老人们也很高兴。只要有了粮食,他们也不用在大雪天里离开部落进入茫茫的雪原自生自灭了。 这时候,部落的另外一边,一个穿着劲装的女人骑着马向着河套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冯贞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按着之前和张夫人的约定,她本来应该在过完节之后就应该返回宿州城了。不过因为葡萄酒的事情,她另外有了新的计划,所以便让人带着她的书信和酿出来的一瓶葡萄酒,快马加鞭的回去给张夫人送信。 当初她来的时候因为颠簸,走走停停的,花了二十天才到了河套。这次快马加鞭的送个信件应该会快上许多,冯贞过摸着再过个两三天,张夫人就应该会得到她的信了。然后再等上几天,也能收到回信,是走是留也能有个确定的安排。 而得知冯贞可以在这里多留一阵子,萧山自然欣喜不已。加上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不需要再出去,只需要平日里去操练辅兵,还能抽空陪陪自己媳妇。 听到冯贞要出门去见那个什么羌族人,萧山立马不淡定了,坚决要同行。 “你去了也没用,又不能进城里去。”冯贞边整理自己的行头,边回头对着他瞅了一眼。如今都是老夫老妻了,冯贞在萧山面前也没有任何的顾虑,偶尔也会做出一些小动作撩拨这人。看看他面红耳赤心急又吃不到的样子,心里暗自偷乐。 果然,萧山看着她这媚眼如丝的模样,就有些上火了,不过这时候也知道冯贞要出门,不敢有别的举动,硬生生的压下去了,声音沙哑道,“我就在城门口等着你,有什么事情,也能快点知道。你别看羌族人现在老实,他们骨子里和蛮族人一个样。” “羌族人也不是傻子,在河套城里能干什么。”冯贞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了。 萧山却道,“反正我得跟着,要不然心里不安生。” 见萧山黏黏糊糊的要跟上,冯贞也不再阻拦。反正就是拦着了,这人也能悄悄的跟上。而且自己的丈夫在乎自己,这也是好事。 张定南听说冯贞要去见羌族人之后,也特意过来见了两人一面。 “若是有机会,试探一下那些羌族人的想法。”张定南嘱咐道。上次萧山和冯贞提的事情,他心里一直惦记着,也想早点实施计划。 他有预感,若是真的能够实现这个计划,日后他们的势力将会大大的增加。 便是张定南不提,冯贞也打算找机会打听情况的。听到张定南特意交代了,自然认认真真的应了。 张定南看了看旁边欲言又止的萧山,笑了笑,从自己的袖口中掏出一枚令牌,“去登记一下,随你媳妇入城去吧。” 听到这话,萧山顿时乐了,“多谢校尉。” 张定南笑了笑,英气的脸上又变得认真起来,“不过你还是不宜出面。你身上的杀气重,一看就知道是军人。若是被羌族人认出来了,恐怕会弄巧成拙。” 萧山连忙保证道,“校尉放心,我一定小心谨慎。” 夫妻两乘着马车很快入了河套城。 进城后,萧山就不方便和冯贞一道了,自己下了马车,远远的跟在马车后面。等看着冯贞进了罗氏酒庄了,这才在路边找了一个面摊坐着。 冯贞到了罗氏酒庄的时候,酒庄的管事已经把葡萄都验收好了。一行人正等着冯贞来查看。 见冯贞进门来,管事满脸笑容的迎了过来,“冯娘子,已经都收好了,总共是五百一十二斤。已经验过了,都是好的。” 冯贞点头,先和依马等人打了招呼,就去看依马送过来的葡萄。显然这些葡萄也是经过挑选过的。看起来颗粒饱满,一串串的,看着还挺新鲜的。 能够在路上保存的这么好,足见依马他们是用了心的。 “这些葡萄都很不错,我很满意。按着我们之前的约定,一斤六文钱,可还作数?” 依马赶紧道,“作数作数。还有一批没成熟,我们的族人还在采摘,过几天我还能送一批过来。” 此时依马心里高兴极了。这一次能够送五百多斤过来,换成银子之后,能换粮食,能换两百来斤两呢。下次要是多换几次,部落里的人就能安全过冬了。 冯贞按着之前约定好的钱财结了账。又见依马等人要走,便道,“你们大老远的过来,也不能让你们空着肚子回去,先在这里吃点东西再走吧。” 那酒庄管事闻言,也立马道,“是啊,远道而来,吃点东西再走。这是我们大棠人的礼节。”说着让人去后面安排食物。 依马几人自然是饿了。这几天在路上消耗不少。加上吃的东西也粗糙,进了城里之后又舍不得卖,所以现在肚子都是空的。听到冯贞要请吃饭,也没多想,连连点头。 冯贞以不方便和壮年男子同桌为由,让另外几名羌族人去了另外一桌,自己则和依马坐在一桌。 看着依马吃相有些狼吞虎咽,她惊讶道,“看你这样子,可是好久没吃饭了。” 依马嘴里塞得满满的,狠狠的咽下一口,才道,“哎,再过几个月就要入冬了,咱们草原上下雪下的早,得早早的储备粮食。现在族人们都只能吃个半饱。” “日子过的这样艰难?”冯贞同情道。“听你说你们部落人不少,应该不缺劳动力,也不至于过成这个样子啊。” “哎,还不是因为蛮族。我们部族也不算强大,平时不止要上供一些大的部族,蛮族一入冬也要来征税,剩下的连填饱肚子都不够了。” 冯贞皱眉,“这样,你们为何不摆脱蛮族,草原这么大,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 “倒是有,不过再远一些,生存环境就更差了,一到冬天,冻死的人更多。河套这地方水土好,咱们的牲口能够养的好,好歹还能活命。” 如今大棠和羌族并没有战争。加上冯贞给他们提供了这么一个生意,依马自然也把能说的就说一下,而且他也希望这个大棠女子能够对他们产生一些恻隐之心,做生意的时候多给便利。 冯贞问完了之后,也不再多说了。 有些事情太急了,反而产生一些反方面的效果,还是水到渠成更好一些。 依马等人在酒庄里面得到了热情的款待。各种肉食和面事让这些好久没好好吃过一顿饱饭的汉子们激动不已,各个吃的停不下嘴。 外面,连山依兰已经在城里转了好久了。 她是跟着依马等人过来的,就是为了看看那个和他们做生意的人是什么样子的。事实上听到是一个大棠女人和她们做生意,她心里一直觉得靠不住。她印象中的大棠女人都是很没用的,就像以前他们部落里的那些女奴一样,除了暖床生孩子,一点用处都没有。 现在听到是一个女人给他们部落带去了生机,连山依兰怎么想,都不相信。所以这次偷偷的跑出来,就是为了看看这女人的面目,必要的时候,也能拆穿这个女人的把戏。 ☆、第三十九章 “怎么还不出来?”连山依兰骑在马上到处看着,脸上满是愤然。 如果不是依马这次找到了这个生意,部族是不可能把他当回事的。依兰心里越想越觉得憋屈,狠狠的一鞭子砸到了马上。马儿鸣叫一声,便撒着蹄子狂奔起来。 “惊马了,快躲起来。” 马儿所到之处,一片乱糟糟的,道路两边的小贩都被冲的往两边倒去,连货物都被踩踏坏了。 连山依兰也没想到突然发生这样的情况,心里吓呆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马儿已经在街上跑了一段距离。她正准备拉住缰绳,旁边突然跑出来一道身影,紧接着马儿被一拳打到在地上,依兰也直接从马上掉了下来,摔倒地上。 萧山瞪着眼睛看着这一马一人,气的脸色发青。 事实上若不是看到这是个女人,他早就冲上去踹几脚了。竟然在城内奔马,这简直就是草芥人命。 依兰从地上爬了起来,见自己的爱马已经被打的半死了,气的不得了,拿着鞭子就要抽萧山。 萧山伸手一抓,就把鞭子给拽断了。 依兰气的瞪眼,“你这粗人,想干什么?” “我还想问问你想干什么,这里是河套城,不是你们的大草原,竟然在街上奔马,就没想过回伤到人吗?” “我又不是故意的。”依兰撅嘴道。虽然部族一直过的不好,可是她是部族的公主,一直都是受到最好的照顾,现在被一个普通的人给骂了,顿时气的不得了。 萧山冷哼一声,也不想惹事。见河套城里的巡城兵已经走了过来,便不再多事,往旁边的人群钻了出去。 依兰见她要走,赶紧追了过去,不过路边的小贩们哪里肯让他们走,都纷纷的围了过来。 依马并不知道自己部落的公主此时已经惹了祸了。 这一次冯贞十分大方,不止请他们吃了饱饭,还帮着买了粮食,而且比他们自己去买要更划算很多。他们来的时候是装满了车子来的,现在回去的时候照样装满了车子。依马感到很高兴,对冯贞也十分感激,“这位贵人,你是个好人,我们连山部落不会忘记您的友谊的。” “举手之劳,只不过以后的葡萄还得尽快送过来。” “一定一定。”依马连忙道。 看着依马等人离开,冯贞终于露出了笑意。这次和依马见面,她得到的讯息可不少。对于张定南他们收服这个羌族部落也有了几分把握了。 “贞儿,” 见依马走了,萧山也赶紧走到这边和冯贞汇合。 冯贞看着他身上的狼狈,皱眉道,“你和人打架了?” 萧山拍了拍衣服,“没有,遇到一个在城内奔马的,我过去把她的马给一拳打死了。那马倒是好马,真是可惜了。” 冯贞见他一副惋惜的模样,笑道,“行了,赶紧回去了。以后这种马咱们可不少。”反正到时羌族人都投奔过来了,还会缺少好马吗? 路上夫妻两人又把信息分析了一回。 冯贞道,“这些人日子都不好过,如果这时候张校尉能够让他们的族人过上安宁的日子,我想他们的部落还是会答应的。不过关键但是倒是这个部落的首领。毕竟如果他们投奔到咱们这边来了,他们的首领手里的权势也会越老越少了。 “那就杀掉那些首领。”萧山直接道。 冯贞这还是第一次见萧山这样毫不掩饰的杀气,也深刻的感受到,自己的丈夫是一个征战沙场的军人。 她摩挲着萧山的手,“杀掉他们倒是容易,可以后要是遇到其他的部族了,再想收服,就很难了。咱们这第一次收服一个部落一定要想一个万全之策。” 萧山点头,也知道自己之前想法鲁莽了。幸亏了媳妇提醒呢,险些坏了张校尉的大事。 回到军营后,冯贞又把自己的想法和张定南说了。 张定南道,“那些人以游牧为生,恐怕不那么容易养活他们。而且我们的军费也很紧张。” 冯贞笑道,“回来的路上,我倒是有些想法了。这些人不能种田,当然不能让他们像咱们大棠的子民一般了。不过让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倒是可以的。比如说他们的皮货,他们的牛羊肉,还有葡萄,这些都是我们大棠需要的,甚至我们的军队内部就需要。我感觉他们现在最需要的不是财富,而是安宁的日子。显然那些小部落已经无法庇护自己的族人了。而他们每次出贩卖物质,都会受到盘剥。如果咱们能够庇护他们,让他们过上安宁的日子,帮他们把那些物质变成粮食,我想他们还是会乐意和咱们靠拢的。” 张定南闻言,脸上露出肖容,眼睛发亮道,“如何靠拢?他们必定不会迁移的。” 双方都会有所顾忌,一方不可能臣服于另外一方。最起码他现在的实力不足以让那些人相信。 冯贞笑道,“我听夫人说过,张校尉的陷阵营,都是弓马骑射样样出挑。不过这陷阵营的人也不多,而且普通士兵骑术都不大好。如果想组织大批量的骑兵,只怕也成问题。如果派遣一部分人,长期驻扎在羌族部落旁边,让羌族人教授他们骑术,咱们给一些报酬,这样一来,想必羌族人会很乐意的。” 张定南越听,心里越是觉得冯贞说的很有道理。 他现在手里已经差不多有五千兵马了。其中旗下一千三百多士兵是正规军,过了宿州的明面的。可其他三千多的士兵还没人知道呢,应该说,即便知道了也奈何不了他。从这三千多人里面抽出一部分人来,去驻扎在羌族部落附近,对于河套城并没有什么影响。 而且他想的比冯贞还要缜密,不止可以练兵,还能监视草原。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这个草原部落自愿让他们驻军。否则就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战争。 “这方面牵扯甚多啊。光是羌族人的生意,这方面实施起来便不简单。” 河套城并不大,如果要管理羌族人的生意,就得把生意做到外面去。他对于做生意可没有想法,虽然有舅舅,可舅舅终究是舅舅,也不能全信。 冯贞道,“羌族人的生意,张校尉可以自己组建商队,也作为一个中转站,把这些产品运到其他地方。据我所知,这里常见的皮货,到了大棠都城,价格可是很高昂的。而在这边,只需要给差不多的价格,就能买到一件皮货了。” 组建商会? 张定南背着手细细思量起来。俊眉皱成一团。 萧山站在一边没说话。对于做生意,他就更不懂了。而且这是贞儿提出来的,必然是有道理的,现在就只看张校尉的想法了。 张定南背着手在屋里走了一圈,转身看着萧山和冯贞,“定南不才,在商道并无研究,若是弟妹已经有了成算,这事情还得让弟妹操劳一二了。” “我?”冯贞没想到张定南竟然没选择罗家。 “罗家那边,已经有了比较完整的商道了,张校尉为何不考了罗家?” “这商会是我们河套自己的,就不劳烦舅舅那边了。”张定南笑道。 冯贞自然知道这只是托词,不过没关系,她并不在意。反正这些都只是上位者的考虑罢了。“我倒是没问题,不过就要看张夫人那边如何了,我和她约定了近日就回宿州的。” “母亲那边我来说,倒是这方面,还请弟妹操心了。” “这是分内之事。”冯贞笑道。 从张定南这边出来后,萧山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媳妇竟然也要留在河套了。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惊喜。两人之前半年才见面,尝尽了相思之苦。可是职责在身,就是路过宿州城,他也不能去看看贞儿。如今贞儿竟然可以留在这边了,这让他十分的惊喜。 萧山正想说话,突然见到河套城的县令刘喜跑了过来。 刘喜满头大汗,匆匆忙忙和萧山打了个招呼,就直接去找张定南了。 “刘喜这是干什么,慌慌张张的,难不成出了什么大事?” 萧山看着刘喜的背影,嘀咕道。 冯贞也若有所思,“看着好像是出事了。” 而且还来找张定南,这事情难不成和军队也有关系? 过了一会儿,张定南来萧山屋子这边找两人的时候,两人才知道什么情况。 原来今天河套这边的巡城的士兵抓到了一个闹市里面奔马闹事之人,回去一审问,才知道是羌族连山部落的公主。而且身上还有连山部落的信物。 作为经常和羌族人打交道的河套县令,自然一眼就看出这信物是真的。那么这个连山公主的身份也应该是真的了。 这件事情关系到羌族,所以刘喜不敢专断,赶紧过来军队这边找张定南商议。就担心这事情处理不好,再次引起两族战争了。 冯贞听到竟然是连山部落的公主,心里就有些郁闷。她现在才刚和连山部落建立友谊呢,现在就把人家公主抓了。而且这公主也真是太不懂事了。族人们都穷的快饿死了。她还在外面闹事。 萧山沉默了一下,突然道,“我知道这个人。她的马,是被我打死的。” ☆、第四十章 “你今日遇到那个公主了,我怎么没看见?”冯贞诧异道。 萧山道,“只是一点小事,所以没提。”他面色严肃道,“我是不是要去见见那个公主?” 虽然心里十分不情愿,不过此时他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 冯贞看着张定南。这事情牵扯到了萧山,所以她即便有想法,也不方便提了。 张定南背着手在屋里走了两圈。突然抿着嘴笑了笑,“不用见,我让刘喜直接派人送信给连山部落,就说他们的公主在城里闹事,伤了不少人,也弄坏了不少的东西。让他们带着银子来赎人。” “只怕他们拿不出来。”冯贞道。 “弟妹你也太小看一个部落了。他们穷的只是老百姓,若是部落的首领,这点钱还是拿的出来的。” 萧山道,“会不会得罪他们?” “得罪了也不怕。现在是他们理亏。咱们可以用羌族人,而不是特意的迎合。”张定南笑着拍了拍萧山的肩膀,“你是见过那个公主的,到时候你去处理这件事情。” “好。” 张定南想趁机打压羌族人,刘喜觉得有些担心。现在他们人可不多,万一羌族人闹起来可怎么办。河套城可难得的安定了这些年呢,他一把老骨头了,也不想再经历战争。 不过他一个管老百姓的,在这方面也不好反对管军队的张定南。所以得到消息后,他赶紧让师爷把此次事情尽可能夸大的写了下来。又找了个会羌族语的信使过去送信。连夜快马加鞭的把信送到连山部落去。 连山部落也乱成一团了。 部落里的勇士们到处寻找自己部落的依兰公主。现在草原上形式太乱,大家都猜测公主这几日都没回来,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不测。毕竟公主可是连山部落的美人呢。 不过也有人猜测公主是不是跟着依马他们一起去了大棠的河套城了。毕竟他们可是同一天不见的。 连山酋长只能一边派人到处寻找,一般等着依马回来的消息。 依马这次回来,是带着粮食回来的。部落里的族人们热情的帮着卸货,老人则端着羊奶给远道而归的英雄们解渴。 受到这种待遇,依马心里十分的高兴。不过看着跟回来的信使,他心里又高兴不起来了。 这个来自河套城的信使,是在他们中途的时候追过来的。听说他们是连山部落的商队之后,就要求同行。并且告知他们一个十分不好的消息——公主被扣押了。 这个消息他们难得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几个勇士甚至担心首领到时候会不会怪罪他们。毕竟公主是跟在他们后面去的。至于他们知不知道公主跟着去了,这在首领面前并不重要。 作为最底层的依马,地位甚至及不上这几个年轻力壮,可以保护部落的勇士。所以他心里是最担心的。 连山酋长听到依马回来的消息,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然后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自己女儿。“依马,你们有看到依兰吗?” 依马为难道,“首领,我们正要向您禀报依兰公主的消息。”他回头指着那个信使,“这位客人是来自河套城的,他带着河套城主人的信件来了。我想关于依兰公主的消息,他们是最清楚的。” 那位信使也顺势走了过来,递出了手里的信件,并用羌族语言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顿。 旁边的族人们听到公主在河套伤了人,而且还撞坏了许多的东西,需要部落赔偿,都纷纷的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他们可知道,中原的东西都非常的贵。中原的茶叶和瓷器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十分名贵的物品,只有贵族才能够使用的。而公主这次却撞坏了不少。这次赔偿,只怕不是个小数目。 会不会用这些粮食去换?族人们有些担心。以贵族为尊的天性让他们无法怨恨公主给他们带来的麻烦,可是同时也开始担心未来的命运。 只有连山族长听的脸都青了。他紧紧的握着腰上的刀柄,“你们抓了我的女儿?” 信使有些害怕,不过依然道,“对,不过我们并没有伤害她,只是限制她的自由。那些老百姓需要赔偿,而这些都是依兰公主造成的。只要连山部落付出了赔偿,我们会立刻让依兰公主回来。” 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不过羌族人可不讲道理啊。信使心里有些发虚。 族里的木白长老走了过来,“首领,请你冷静。现在我们部落已经经不起再次的战争了。旁边的乌兰部落可还在虎视眈眈呢。”弱小的部落,是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兼并战争的。那些大部落为了扩大力量,就会打他们这些部落的主意。如果这个时候和大棠人打仗,那么连山部落很可能就不再存在了。 听到长老的劝阻,连山酋长才冷静下来仔细思考目前的情况。 现在对于部落而言,最重要的就是休养生息,让部落的孩子们活下去,以后才会有更多的人。而且他们需要的粮食,还需要通过大棠才能得到。 这时候不是打仗的时候。 可赔偿……他们部落哪里拿得出来。 作为首领,自然也少不了一些金银财宝。可这些东西都是要留着日后发展部落用的。平时根本就不能拿出来用。 他看向依马,“依马,你和大棠人很熟悉,你能不能找到大棠人从中说和。我们需要和解,可是我们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 “这个……那位贵人虽然对我们很友好,可是这种事情,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帮我们。”依马实在不想管这件事情。这个贵人是他好不容易才遇到的,能够给他们带来源源不断的粮食。如果因为这件事情得罪了贵人,以后部落的日子就更加艰难了。 “不管怎么样,你去试试,如果不行,我们再和大棠人说。” 依马无奈,只能点头应了。 连山酋长又目光寒冷的看着信使,“我们会赔偿,可是这段时间,你们若是伤害了我的女儿,我将会倾尽整个部落的力量,和你们决一死战。” “请放心,我们是礼仪之邦,只希望这件事情和平解决。” 信使和依马再次离开了连山部落。这次两人都骑着快马往河套城里赶去。 “他们已经入了咱们的圈子了。” 冯贞听到斥候那边传来的消息后,欣喜不已。 她看着萧山,“相公,这次的机会,你可一定要把握住。” 萧山正闻着自己媳妇的手,他发现自己媳妇手上竟然有一股酒味,平时不仔细闻,还闻不出来。可仔细闻闻就能发现这味道十分的醇正。 他正准备伸舌头舔舔手掌心,听到冯贞说这话,便停住了动作,“你是说和连山部落的交涉?” “嗯。”冯贞点头,“之前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我就想着你了。现在张校尉在河套这边,明摆着就是要休养生息积蓄力量,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就会迎来另外一场大战了。在对待蛮族的战争中,骑兵是最重要的。如果你带出一支骑兵队伍,以后的机会会越来越多。” 萧山闻言,也仔细思考起来。现在张校尉麾下的尖兵力量,也就是他,张铁牛,还有罗定。 铁牛大哥下盘不稳,骑术不行,但是擅长步战。罗定倒是文武双全,不过心高气傲,让他去和羌族人合作,只怕一个照面就能把这事情给搅黄了。 这么一想,他还真是最适合这次机会的。也许张校尉也看出来了,所以这次才会让他去接触羌族人的。 想到未来自己可能会带领一支无坚不摧的骑兵队伍,萧山心里的雄心也燃烧起来。 谁不想建功立业,谁不想统兵千万征战四方。 保家卫国,封妻荫子,这是他们每个热血男儿的希望。 而他的娘子,正是他这条征战之路上最好的伴侣。“贞儿,我一定会努力的,日后必定会让你凤冠霞帔。” 冯贞抿着嘴温柔的笑了起来。她可不想告诉这个木头疙瘩,其实她的心愿,只不过是不想让以后的子孙们做军户罢了。不过自家男人有雄心壮志,她自然也乐见其成。 罗家酒庄递来了消息之后,冯贞刻意等到晌午过后才去。 依马等的焦急无比,见到冯贞出现的时候,脸上明显的露出激动的神色。 “今天不是交货的日子,你怎么过来了?” 冯贞惊讶道。 依马焦急道,“贵人,我是带着我们部族的友好来的,我们的部族需要贵人的帮助。” 接着就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 冯贞听完后,眉头也皱了起来。 依马的意思是,就是找她借钱,并且从中调解,希望能够尽快的将依兰公主带回去。 此时冯贞也不瞒着了,“这件事情对于我来说,确实轻而易举。我手里有银子,而且我的夫君正在河套军中。如果他去说和,这件事情很简单就能办到。” “您的家人是军中的人?”依马顿时警惕起来。对于他来说,每个大棠的军人,都可能会和他们成为敌人。 冯贞笑道,“你不必惊慌。现在你们羌族和我们大棠已经和平共处多年,并没有战争。我们现在共同的敌人是蛮族人。” 听到冯贞这样说,依马终于放了心,并且点头,“对,我们的敌人是蛮族人。那,那这件事情贵人的意思是?” “我可以帮你们,可是我是一个生意人。你们找我帮忙,不能凭着一句话,就让我无私的帮助你们。我想就算是你们羌族的其他部落,也不会这样对你们的。” 依马感到不好意思,“贵人你说得对。”事实上他们羌族人内部,一直在战争。 冯贞道,“我如今要组建商队,所以缺少马匹。如果你们愿意给我马匹作为脚力,我可以给你们一笔很可观的报酬。当然,如果有毛皮或者肉干都行,羊奶和马奶我们也收。” “这些你们都收?”依马惊喜道。 “对,而且价钱绝对比其他的商队要高。” “那,那这些当然没问题。我们的部落正有这些东西。我们的肉干都是女人们用心腌制的。还有毛皮,都十分的完整。” 冯贞道,“那好,等你们的货物来了,我就去帮你们把人送回去。” ☆、第四十一章 连山部落完全没想到,上天会这么眷顾他们。就在他们公主惹出事情,差点让他们度过一个艰难冬天的时候,会出现一个这样的贵人帮助他们。 当依马带着好消息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有点儿不敢相信。 连山酋长道,“那个夫人真的答应,出高价收购我们的毛皮和肉干吗?” “是的,而且他们可以给我们便宜的酒。就是我之前带回来的,那种喝了之后可以让人变得和暖和的白酒。不过这需要我们用肉干和毛皮去换。他们还需要马,这个很重要。” 这些对于脸上部落来说,都是很普遍的东西,听说这个能够换取更多的粮食和那种暖和的酒,这让他们很高兴。 此时此刻,连山酋长也只能同意这个决定了。 不管如何,这样的安排确实是帮了他们部落很大的忙。以前为了去大棠做一次交易,路上经常会被蛮人的军队抢走。即便到了大棠,也卖不出合理的价钱。 现在有人帮助他们解决了这个问题,以后连山部落也会越来越强大了。 等接到了依马的消息后,冯贞就亲自带着商队来到了连山部落。 同行的,还有萧山带着的十几个陷阵营的军士。这些人换了常服,进入了连山部落。 “夫人,感谢你帮助我们部落。”连山酋长客气道。 如果是以前,他是完全不会把这样一个大棠女子放在眼里的。不过现在这女人对他们连山部落的帮助太大了,值得他放下些许骄傲,拿出诚心来。 冯贞看着围在旁边的一个一个身影,看着他们穿着乱七八糟的毛皮衣服,蓬头垢面,脸上的微笑越发的温和。 笑容是最容易感染别人的。连山部落的族人们很快就被感染了。特别是知道这人就是依马口中所说的那位帮助他们的贵人,所有人眼里都露出了友好的神色。 这次的主要目的是交换货物,依马早就和族人们准备好了各家各户的皮毛和肉干,有些还真的准备了马奶和羊奶。 “还是新鲜的。”一个羌族女人道。 冯贞端着碗喝了一口,还有一股腥味。不过这确实是真正的纯奶啊。 她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收下。那个羌族女人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手握在胸前表示感谢,“上天会保护你的。” 很快货物交接完毕。这一次货物比较多,银子也比较多。而且毛料和肉干,冯贞都是按着市价的五分之一给的价钱,比别的商队收的贵多了。每家每户的羌族人都拿到了一笔银子。这笔银子比他们之前卖葡萄酒挣的银子还要多。 冯贞答应他们,如果他们愿意付出一点劳务费,她可以让人给他们换了粮食送过来。这样他们不用自己去河套买粮食了。 有了第一次交易的经验后,大家都相信冯贞不会像别的商人那样盘剥他们的利益,很多人纷纷表示愿意换取粮食。 连山酋长站在一边,等族人们的事情解决完了之后,才单独找了冯贞,“我的女儿依兰,还请你出面把她救出来。所需要的财物,我们愿意拿族里的马匹去换。” 冯贞笑道,“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河套城并没有想对付依兰公主,只不过是为了得到合理的赔偿而已。回去交了赎金,人就会送回来了。可以让依马跟着我去,到时候一起带着她回来。” 连山酋长终于露出轻松的笑容。 回到河套之后,冯贞就按照约定,带着依马去将连山依兰给赎了出来。 除了神色很是生气之外,这位公主看起来倒是没有受到什么折磨,反而脸蛋有些圆润。 看着依马吃惊的样子,冯贞也知道这位公主在这边过的很不错了。 脸上依兰走过来,看到依马之后,脸上先是一喜,随即突然瞪着眼,拿着马鞭走了过来,对着依马狠狠的抽了一鞭子,“你到哪里去了,害的本公主被人欺负。我回去一定要告诉阿爹处罚你。” 依马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一丝委屈的神色,随即又满脸的惧怕。他知道,连山公主是族长最宠爱的女儿,如果这位公主要他的命,他一点儿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连山依兰狠狠的抽了依马好几鞭子,这才消了气,骑上了马,对着送她出来的河套守军吼道,“今天的耻辱,我们一定会讨回来的。” 随即挥着马鞭扬长而去。 依马也赶紧准备跟上去,又看到冯贞在一边,“贵人,我就先走了。” 冯贞满脸同情点点头。 等依马也走了之后,萧山才从旁边走露出来,看着依马等人消失的方向,“这样做,也不怕人寒了心。” 冯贞笑道,“他们接受的观念就是这样。这时候就算是那个依兰公主一刀把依马给砍了,也不会有人怨恨她的。” 她看着一脸沉闷的萧山,“倒是你,这次可有看清楚连山部落的底细?” 萧山闻言笑了起来,牵着冯贞的手,“回去和你说。” 冯贞挑了挑眉,暗道这模样,难不成真的看出点名堂来了? 这次之所以让萧山跟着一起去,也是为了暗中先弄清楚连山部落的情况。 军人的眼光总是和普通人不一样的。他们可以看出一个部落大概有多少人,其中又有多少老人小孩,有多少有战斗力的青壮。 回到军营之后,萧山就拉着冯贞一起去向张定南禀报情况。 “这次据我探查,整个连山部落所有族人不超过一千人,战士应该能有三百多人。其他都是老弱妇孺。” 张定南闻言,欣喜道,“这样的部落,只怕经不住一次蛮人的打击。” 萧山点头,“按着探子传回来的消息,离连山部落最近的,是蛮族的胡部落。这个部落足足有两千人,能有八百控弦之士。” 冯贞道,“那之前一直盘剥连山部落的,就是这个蛮族部落了。” “是的。这个部落在蛮族里面算是比较小的势力,可是到了四分五裂的羌族,加上有了蛮族的震慑,对于连山部落来说,无疑是庞然大物。” 张定南抿唇笑道,“你们说,如果这个部落知道连山部落有了大笔的财物,现在马上要入冬了,他们会怎么做?” 冯贞看着他,心里猜到张定南准备做什么了。 萧山道,“这是我们的机会。” 知道两人有谋算了,冯贞也不再多待,早早的回了屋子。 她看着远处的草原的方向,想着自己见到的连山部落。 心情有些复杂。这个计划她之前也参与了,并且很大的程度上是她提出来的,可是真正的实施起来的时候,还是让人有些难受。 羌族人和蛮族不一样。羌族人和大棠已经安定好些年了,她也没有经历过羌族人的威胁,所以现在要利用他们对付蛮族,甚至欺骗他们,她第一次感到了有些不忍。 不过她心里也清楚,这事情只能坚持下去。在羌族人和大棠之间,她永远只能选择大棠,选择自己的丈夫。 冯贞并不知道萧山他们具体是如何操作这个计划的,反正很快,她再次接到了依马的求助信。 在罗家酒庄看到依马的时候,她都有些认不出来这个瘦弱的老头了。 不止一身狼狈,脸上都有几道鞭子的伤口。 “尊贵的夫人,我们连山部落需要您的帮助。”他语速急促道。 冯贞都有些听不清楚了,赶紧拦着他,“到底怎么了?你慢慢说,否则我听不清楚。” 依马哭了起来,“我们的财物都被人抢走了,贪婪的蛮族人知道我们做了生意挣了银子,所以又来盘剥我们了。而且这次他们比以往更加贪婪。不止把我们所有的财物都抢走了,还规定我们必须每隔三十天就交付一次税金。我们的族人只怕过不了这个冬天了。” 冯贞气道,“真是贪得无厌。他们自己也有族人,也有马匹和皮料,为何还要抢你们的。” “他们就是饿狼,永远也喂不饱饿狼。”依马气的大骂。 罗家酒庄的管事在边上听他这话,掏了掏耳屎,心道你们祖上不也是这么对我们大棠人的。要不是我们老祖宗厉害把你们干趴下了,你们现在也一样的贪得无厌。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骂够了之后,依马就非常不好意思的请求冯贞的帮助。 这次他们无法拿出东西交换了,可他们愿意保证,等牛羊长大了之后,就拿来还债。 冯贞道,“且不说这钱我能不能借,便是我借了,你们守得住吗?蛮族人说来就来了,到时候又抢了,难不成还来借吗?你也知道蛮族人是喂不饱的饿狼,难道你们还准备继续无止境的喂下去?” ☆、第四十二章 “即便我可以借给你们粮食,但是如果你们一直受到蛮族的盘剥,我也无法再和你们合作了。要知道,羌族的部落不止一个连山部落,我需要的东西,他们也都有。” “贵人,”依马脸色受伤。 他没想到来求助,却听到这位贵人要放弃他们的想法。 冯贞为难道,“依马,你应该知道的,即便在你们羌族中,也不可能有人会一直无私的帮助你们。我很愿意成为你们的朋友,可我不希望你们成为一个无底洞。我的属下们,我的合作者们,他们都需要利益,而你们现在的情况,已经让我看不到利益了。这次我愿意帮助你们,这是我私人的情分。可是以后,我想我们也许没有合作的机会了。” 依马难过的低下了头,他知道,贵人说的是对的。现在蛮族人提出了这样过分的要求之后,以后他们的部落就不得安宁了。一次又一次更加贪婪的盘剥,会让他们的部落失去生存的能力。 “对不起依马,我不希望我给你们的银子去养蛮族这头豺狼。你应该知道,我们大棠现在和蛮族是势不两立,不共戴天的仇敌。我绝对不会便宜了他们。” “而且我的丈夫是大棠的军人,他如果知道我将银子送给蛮族人,也会怪罪我的。” 依马点头,“贵人,我知道您的难处。是我贪心了。”对于这位贵人,他是真心感激的。在首领都没有办法解决部落危机的时候,这位贵人为他们做的已经够多了。本来他们可以拥有更好的生活,可如今却要被那些蛮族人给抢走了。 离开酒庄的时候,冯贞亲自送依马出城,“依马,回去劝劝你们的首领,一直向蛮族屈服,终究不是办法。如果想要族人们活下去,就必须干掉这些蛮族人。” 依马为难道,“可是他们比我们强大,我们部落打不过他们。会惹来灭族之灾。” “即便你不惹他们,同样也会有灭族之灾。”冯贞劝道。 依马看着远处的草原,“可惜,我们羌族现在四分五裂,他们巴不得我们被蛮族欺压,这样他们就能够得到我们的妇孺和孩子,会壮大他们的力量。” 这一刻,依马深深的感觉到绝望。凭着连山部落一千多人,三百多的勇士,真的能够在这个危险丛丛的大草原里面活下来吗? 冯贞笑道,“不,你们还有大棠。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如果你们愿意,我会向我的丈夫请求帮助,他在军中虽然地位不高,但是可以像河套的长官进言,也许能够给你们争取一次面谈的机会。不过这件事情你还是回去和你们首领商量吧。” 这次依马离开,冯贞还是让他带了一些粮食回去了。不过这些粮食也撑不了多久,过冬是绝对不够的。 不过这都是冯贞的免费馈赠,依马心里也只能感激。 萧山也从暗处走了出来,夫妻两看着依马离开的方向。 冯贞道,“你说他们真的会找咱们帮忙吗?” “为了活下去,他们会的。”萧山驽定道。 长期和这些草原人打交道,他已经太熟悉他们的思维方式了。为了活下去,他们能够牺牲老人的生命,让他们在冰天雪地里走进无尽雪原。也能够部落与部落之间互相的杀害,只为抢夺粮食。 而这一次,这么一个大好处摆在眼前,只要这位连山首领不是那么固执,就绝对不会放弃。 而且贞儿最近给他们这么多的好处,已经让他们食髓知味了。为了能够越来越好,他们也不会放弃这次机会的。 河套这边还在等消息的时候,连山部落却召开了一次全族会议。 大大小小的民众都围在一起,商量着如何过冬。 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去,连山酋长的意思是将所有人的财物都集中起来,一起度过难关。这个方法并不是第一次了,以前每次遇到困难,大家都会用这样的方法度过一次又一次的难关。可是这次大家却没有办法了。因为每个人手里的粮食连自家都不够吃了。 如果交出去了,只能看着自家的老人和孩子们饿死。虽然每次在饥荒的时候都会牺牲掉老人,可是到底是自己的阿爸阿妈,他们心里也十分的不忍心。 除非族长下了死命,否则他们都不愿意主动站出来牺牲自己的家人。 “阿爸,我们就去抢了大棠的河套城。我去过他们的城里,那里有吃不完的粮食,穿不完的衣服。只要我们进了城里,什么都有了。” 连山依兰在一边出着主意。第一次进入大棠的城池,可真是让她大开了一次眼界。对于他们部落来说十分难得的东西,在那个地方却到处都是。 骨子里的掠夺的思想,让她很快就想到了去抢了他们。 连山酋长闻言,有些犹豫。“我们和大棠,可好些年没打了。” “阿爸,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对我们没有防备。我们就更好打他们了。”连山依兰觉得这个办法十分的好。 依马在边上听了,十分的担心,“首领,不能打啊。大棠一直和我们是友好的,还给我们部落带来了粮食。” “依马,你到底是我们连山的人,还是大棠的人。难道一点粮食,就把你给养熟了?”依兰狠狠瞪着他。上次因为找不到依马,才被人抓了那么多天,虽然把依马抽了一顿,可还是觉得不解气。 依马见状,也不敢再多说了。只是请求的看着首领。 其他族人们看了看依马,脸上带着同情。又看着首领,希望首领不要去打大棠。 曾经强大的先祖都被大棠打败了,他们现在这样的弱小,怎么可能打得过大棠人。 连山酋长也不糊涂,仔细思考一番,也决定不做这种没有成算的事情。 到时候两面受敌,他们部落就是灭顶之灾了。 “那就按照我之前说的,所有人的粮食都放在一起,由部落统一发放。勇士和孩子们一定要吃饱,女人吃半饱,老人们……如果吃不饱,就按照传统的办法。” 一瞬间,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悲哀的神色。 “首领,我有话想说。”依马终于忍不住,装着胆子道。 不能再犹豫了,要不然族里的人要死的更多了。 连山酋长看着他,“什么事情?” 依马看了看周围,“首领,这件事,我只能单独向您禀报。” 连山酋长点了点头,站起来,“这里就交给白木长老负责了。粮食一定要收干净,任何人都不能私藏。” 白木长老点点头,脸上的神色十分的凝重。 大帐里,依马战战兢兢的将冯贞的提议说了出来。 “阿爸,大棠人不可信。”依兰大叫道。 依马低着头没说话。他只觉得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要么就被蛮族继续盘剥,牺牲族人们的利益。要么就是主动加入别的大部落,可是连山部落就再也不存在了。 连山酋长背着手屏声静气。 片刻才道,“依马,你和河套那边联系,就说我们愿意当面详谈。我必须要看到对我们连山更大的利益,才能做出决定。” 听到连山酋长愿意详谈,依马大喜,立马勾着腰道,“首领放心,我这就去送信。” “阿爸。”连山依兰满脸的不乐意。 连山酋长道,“依兰,为了族人们的生存,什么办法都必须尝试。” 很快,张定南就得到了冯贞带回来的消息,顿时大喜不已。 萧山和张铁牛也是一脸的激动。 现在这个计划只有他们四人知道,如今计划已经一步步的实现,很快他们就会掌握一个羌族部落,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羌族人,他们的力量将会越来越大。对付蛮子也更加容易了。 不过如今还需要商讨一下如何对付蛮族。毕竟一千蛮族士兵的战斗力可是比河套军要强很多。而且宿州军真正的精锐在大将军手里捏着呢,张校尉手里除了陷阵营都是猛士之外,其他军士都是普通士兵,至于那些新招的几千人,现在还不宜送到战场上暴露出来。 萧山道,“我倒是有个想法,我带领一部分人在羌族的部落埋伏,和羌族人一起战斗。铁牛带着人去打蛮族胡部落的老巢。两边夹击,让这些蛮族人两面分心,中途若是再埋伏一些人,便最好了。” 张定南满意的点头,“倒是与我不谋而合。埋伏之人必须要骑术精锐,才能掩杀这些人,我亲自带兵。” “校尉,这可不行啊,太危险了。”张铁牛道。如今他们的主心骨可是张校尉呢。 张定南却摆手,“现在不同往日了。没有宿州军来帮助我们。我们现在能靠的只有自己。再说,以前我不是也一样跟着你们上战场拼命吗,难不成现在闲着多日,就瞧不上我的身手了?要知道,我可是陷阵营骑术第一呢。” 这个倒是实话。 张铁牛和萧山无话可说了。 计划制定后,冯贞就安排了双方的第一次会晤。 见面地点安排在河套城里。 河套军答应出兵帮助连山部落打败蛮族胡部落,甚至日后可以与连山部落互相呼应,一起抗敌,保护连山部落的安全。不过连山部落必须为河套军训练骑兵。而且帮助连山部落养马。河套军会意市价购买这些战马,保证连山部落族人们的生活。 “会派兵去我们部落驻扎?” 连山酋长变色道。其他的他还能勉强答应,只有这一点,他没法子答应。 张定南笑道,“我们并不会攻打你们,还能就近保护你们。之所以要在你们附近驻扎,只不过是为了练兵而已。我们要对付的是蛮族,只有熟悉草原了,才能提升战斗力。至于你们……说句不客气的话,你们现在还不够格成为我们的敌人。” 这话直白的让连山酋长脸色青青白白的。 不过这话难听,但是这小将说的也是实话。 张定南又道,“你也可以寻求你们羌族的支持,可是你们内部的问题,也该清楚。大鱼吃小鱼,你向他们求助,也只能被吃掉。而我们大棠对你们就没有任何的企图了。你们在我们眼中,只是拖累罢了。若不是冯娘子出面,我们也不会选择和你们合作。羌族像你们这样的部落还有很多,我相信只要条件开的好,他们也愿意和我们互惠互利。” 在利益和威胁的双重夹击下,连山酋长还是点了头。 萧山送连山酋长出了门。连山酋长知道萧山和冯贞的关系,便道,“你的夫人和我们部落有着深厚的友谊,希望日后我们的合作也能像和你的夫人一样。” 萧山道,“只要你们一心一意,我们大棠的军队一定会信守承诺。” 连山酋长这才叹着气走了。 这件事情已成定局。冯贞自然不用再掺合进来了。 这些日子她身在局中,对于这些权谋还真是有些不习惯。索性就安安稳稳的经营自己的生意了。 现在葡萄酒已经开始大量的生产,并且销往全国各地了。 最主要的市场还是在大棠的都城。 自从葡萄酒一出来之后,很快就获得了那些高门贵妇贵女们的喜爱。甚至连后宫妃嫔都喜爱上了这种酒,罗家酒庄的酒水再一次成为了内宫贡酒。 因为葡萄也只有这个季节有,再过阵子就没有了,所以价格比顶级白酒还要高。走的高端酒水路线。即便这样,这些人也趋之若鹤。 张夫人特意写信让冯贞留下一部分质量最好的葡萄酒,她准备去都城的时候,带去做贺礼。 “我想组织军营家属种葡萄,你觉得如何?” 冯贞和萧山商量道。 葡萄酒的产量太少了。即便有羌族人提供葡萄,也远远的不够。这次她还只是试试而已,来年可要大刀阔斧的生产葡萄酒了。到时候这种酒水的市场只怕会很广。 萧山道,“前阵子我去带回来的那些工匠的家人都已经开垦了田地了,正好农闲种葡萄。” 冯贞笑道,“这样就太好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反正我做葡萄酒,就要大量的葡萄。到时候咱们自己人种,也能多一份收入。” “这事情我和张校尉说说,他准能同意的。”萧山感激的看着自己媳妇,“倒是你,这些日子可帮着咱们做了不少事情了。张校尉都说了,若不是你是女子,也要让你做个官当当。一个军司马是少不了的。” 自己媳妇聪慧有谋略,真是不输男儿。反正他是比不过的。 冯贞笑道,“我可不想做官,我就想做个风光的官夫人。” 萧山眼眸一亮,“贞儿,这一天不远了。” 冯贞心里一动,“要动手了?” “嗯。”萧山满脸的笑意,眼中充满了期待。 ☆、第四十三章 河套的水土十分的肥沃。除了气候寒冷之外,并且处于边境,容易遭受外族袭击之外,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粮仓。 冯贞组织商队的人开始带领这些军人的家属和工匠的家人们,一起开辟土地,开拓出一个广阔的葡萄园。 这些秧苗是冯贞让依马运送过来的。都是从山上挖来的。已经长出好几寸了。 葡萄园种下之后,冯贞就安排了专门的人进行管理。这些人农闲的时候来帮忙除除草,整理树苗,或者帮忙摘葡萄,就能得到一笔工钱。好些女人们得到了这样的工作,也能帮着家里分担生计了。 “山子,你这媳妇真是没得说了。弄了这么一手,过一两年,咱们这地儿真是大变样了。”张铁牛拍着萧山的肩膀道。 “这里日子好了,我也想把我媳妇接过来了。家里几个娃,她一个人在家里也很辛苦。” 萧山笑呵呵道,“等这次事情完了,你就去把嫂子他们接过来呗。” “瞧你这嘚瑟样。”张铁牛捶打他一拳头,“你是看着你媳妇在这里,才说这风凉话呢。我这路途遥远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机会接他们过来。” “我说认真的。”萧山道,“现在咱还有时间,要是再等些日子,没准就真没时间了。” 张铁牛也不笨,听到萧山这么说,就猜到张校尉那边估计是有计划了。也对,羌族这边驯服了之后,他们有了骑兵了,又有这么广阔的草原练兵,再过不久,就得找羌族人算算之前的那笔账了。 此时冯贞正在看着张夫人突然送来的信件,眉头紧锁。 因为葡萄酒计划,还有张定南让冯贞和羌族建立商业往来的安排,所以冯贞已经和张夫人说好,留在河套这边帮助张定南了。 为了不让张济世那边发现什么,所以张夫人这边也极少送信过来。此时看到张夫人的信件,冯贞就知道定然是重要事情了。 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消息。 等萧山回到家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妙妙,她,她怎么会嫁给少将军?” “不是嫁,是为妾。”冯贞闷闷道。 如果说是做正妻,冯贞也不会阻拦萧妙妙自己的选择。毕竟张承宗家世相貌都是出挑的,要是两人两情相悦,就算立场不一样,她也不会棒打鸳鸯。可是做妾……这明显不是一条好出路。妙妙那个性子,给人做妾,不是让人生吞活剥了吗。 听到萧妙妙是给张承宗做妾,萧山更是气的脸色发青。“这些日子我们到处找她,她既然没事,也不和咱们联系。现在更是给人做妾。这个丫头,到底是怎么想的?” 作为一个兄长,实在是没法子让自己的妹子去给人做妾。 冯贞见他生气,安抚道,“你也先别生气。妙妙毕竟年纪小,那张承宗出身高贵,若是对妙妙稍微好些,也容易让她昏了头。这是人之常情。我回去问问这件事情。” 现在不回去也不行了。张夫人对于这件事情很是看重。毕竟萧妙妙和萧山可是亲兄妹。若是妙妙成了张承宗的妾,和萧山那也损失沾亲带故了。 这种时候,张夫人自然不想看到这种情况发生。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张夫人估计也很难再相信她和萧山了。 怎么想,冯贞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时候。 这事情自然瞒不住张定南。 张定南拍着萧山肩膀,郑重道,“这事情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相信你这个兄弟。” 萧山动容道,“校尉,你放心,我萧山早就发誓,这辈子都不会背叛你,背叛咱们陷阵营的弟兄们。” 张定南哈哈大笑,“行了,一点小事,还闹的这么严肃。让弟妹回去看看吧,母亲那边我也会写信回去,不会为难弟妹的。” 萧山出去后,张定南当即就写信,让亲信随从立马将信件送到张夫人手中。亲信道,“二公子,那萧山的妹妹去了大公子那边,会不会是萧山夫妻想要两头好?” 张定南脸色一沉,“这样的话不要再说,萧山是我出生入死的弟兄。绝对不可能背叛我。”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张定南笑道,“若对身边之人都不能真心相待,如何让人对你死心塌地。萧山待我诚心,我自然以真心待之。你送信后,替我带话给母亲,莫要为难冯娘子。” “是。”亲信接过信件,急忙出了屋子。 张定南站在门口,嘴角散漫的勾了起来。“张承宗,离间计?” 冯贞再次经历了十几天的颠簸,才终于到了宿州城。 已经离开这里几个月了,再次回归,有些恍然如梦的感觉。 这时候的宿州城和当初她走的时候相比,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若不是身上实在疲惫,她都会觉得自己才走了几天而已。 进了城之后,她先是去看了冯家二老和冯瑞。 如今冯秀才手里教着几个学生,加上冯贞每月都会让人送银子,孝顺他们。所以冯家的日子过的还算不错。连冯秀才的病弱的身体都养的七七八八了。 冯瑞的小身板也拔高了。穿着蓝色的长衫,头上戴着小帽子,看着活脱脱的一个小秀才的模样。 他坐在家里一板一眼的读着书,直到看到冯贞进门了,才欢喜的红了脸。“姐姐,姐姐回来了。” 冯李氏听到叫声,从屋里跑出来,看到站在院子里的闺女,脸上一脸的激动,“贞儿回来啦。” “娘,”冯贞亲昵的叫了一句。即便和冯家人相处的时间不长,她依然感受到冯家的温情。 闺女一走几个月,如今终于回来了,冯李氏心中欢喜不已,招呼冯贞在家里休息,就跑出去买菜做饭。家里本身就是在大街上,买菜也方便,才一会儿工夫,冯李氏就拿着鸡鸭鱼肉的回来了。 “娘,买这么多做什么。”冯贞无奈道。家里的日子过的怎么样,她也清楚。爹娘因为当初把她嫁给萧家换礼钱的事情,到如今都不愿意得她什么好处。即便她给了钱回来,冯李氏的日子依然精打细算的。像这样多的肉菜,只怕过节都吃不上一顿。看看冯瑞那亮晶晶的小眼神就知道了。 冯李氏一边处理食材,一边道,“你难得回来呢。” 冯贞也不好再多说。瞧着半天没见到冯秀才,便问道,“我爹呢?” 提起冯秀才,冯李氏顿时满脸笑容,“你爹的一个学生考中了童生,那学生家里请你爹去吃谢师宴呢。这几日你爹可真是高兴。” 手里的学生取得功名,确实十分难得。 冯贞只要想想,就能想象到自家老爹如今那嘚瑟样。 虽然是三个人吃饭,但是桌上的饭菜却是一大堆。冯瑞吃的满脸油水,嘴里塞得满满的,一边吃,一边对着冯贞笑。 冯贞笑着给他夹了大鸡腿,“多吃点,好好念书,以后考个功名让爹高兴。” “唔唔。”冯瑞鼓着腮帮子点头。 吃完饭之后,冯贞也不再耽搁,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这才去了大将军府。 冯贞已经打听过了,大将军此时并不在府上。她手里有张夫人给的令牌,从后门进了府里。 “冯娘子,你可来了。”吴嬷嬷唉声叹气道,“这几日夫人可是吃不下睡不着呢。” 冯贞道,“夫人可生气了?” 吴嬷嬷看了看左右,小声道,“你这说的可见外了,夫人自然不能因着你这点小事生气了。只是想着那大少爷太过卑鄙,竟然利用一姑娘行离间计。夫人对你,那是没有半点埋怨的。” 冯贞闻言,笑道,“还是多亏嬷嬷帮我说了不少的好话呢。” 吴嬷嬷笑道,“都是为夫人办事,咱们可不用这么客气。” 不管如何,知道张夫人没有生气,冯贞心里算是放心了。 吴嬷嬷并没有领着冯贞去见张夫人,反而领着她去了偏院。“如今这个时候,夫人也不方便见你。你先去看看你那小姑子吧。夫人之前见过她,她死了心的要留在将军府,夫人便没来见过她了。不过她在府上一应生活都照料的十分妥帖,你倒是不必担心了。” 冯贞叹气,“夫人大人大量,这件事情却给夫人添麻烦了。” 吴嬷嬷笑着道,“只要冯娘子记着夫人的好就成。”吴嬷嬷心里清楚,那小姑子上不得台面,不值得什么。如今重要的,只不过是冯娘子和那萧山的态度罢了。所以在这件事情上面,她和夫人的想法是一样的,绝不会在这时候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她就不信大公子光是纳妾就能让这两口子归心。有本事,直接娶了这小姑娘做正室夫人。 两人各怀心事,走到偏远门口,吴嬷嬷给了那守门的婆子的几个铜钱,“拿去吃酒去,这是你们萧姨娘的大嫂子,专程来看你们萧姨娘的。” “怎么又来一个嫂子?”那婆子看了眼冯贞,这才不情不愿的开了门。 吴嬷嬷领着她进门,又小声道,“前些日子,那萧家陆陆续续来了几波人,都被人赶走了。只有你那三弟妹倒是走了关系进来见了一次面。” 对于这个情况,冯贞倒是早就料到了。以萧家人的秉性,如今妙妙能够进入将军府,自然是鲤鱼跃龙门一步登天了。萧家那些人不巴过来才怪呢。 ☆、第四十四章 “大嫂,你回来啦?”萧妙妙听着外面的婆子的禀报,亲自迎了出来。脸上带着盈盈笑意,一看就是爱恋中的小女儿姿态。 冯贞看着她这样,心里便知道她这是陷进去了,一时间心里也开始为难。 “你这些日子到哪里去了,我和你哥哥托人到处找你,一直没有你的消息。”进了屋里,冯贞也不急着说张承宗的事情,反而便起这件事情。 萧妙妙闻言,愧疚道,“我当时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又担心给你惹麻烦,便想着去军营里找我大哥。在路上碰着送粮草去军营那边的,所以便跟着去了。” 冯贞吃惊道,“所以你这些日子都待在军营?你,你这样怎么在那里待着?” 军营里可都是男人啊,妙妙一个女孩子,身边连个熟人的都没有,怎么在那里生存的。 萧妙妙低着头,不好意思道,“我起初是扮成少年模样,在后厨里打杂。幸而,幸而少将军可怜我,收我做他的小厮。这才活了下来。” 原来是这么一桩孽缘。 孤男寡女,咋军营里待了这么久。妙妙又是个小姑娘,正缝着遭难的时候,有个人对她好一点,这个对她好的人还是个英俊的少将军,妙妙哪里能够阻挡的了。 此时她也不想知道这张承宗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现在妙妙喜欢上张承宗,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她叹气道,“妙妙,你的事情,我和你哥哥都知道了。你哥哥知道你要给人做妾,很是生气。你告诉嫂子,你是真的要给人做妾吗?你可知道,给人做妾,日后你的孩子都不能放到你身边养着。少将军是什么任务。他如何要娶的定然是高门贵女。这样的女子进门了,你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大嫂,你怎么,怎么会这么说。”萧妙妙眼眶红红的看着冯贞,“我以为你会支持我,帮助我的。” 这几日她心里又是欣喜,又是担心。将军夫人并不喜欢她,这让她有些难过。她知道大嫂和将军夫人关系好,便想着若是大嫂帮她,这也不是问题了。万万没想到大嫂竟然会这么反对她。 “如果你是给少将军做妻子,我会支持你。”冯贞直接道。她也知道,张承宗不可能让妙妙做正室夫人的。 萧妙妙闻言,紧紧的咬着唇。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大嫂,我和少将军,我们是真心的。他对我很好。在军营的时候,别人想欺负我,都是他护着我。后来他知道我是女儿身,也没有怪罪我,反而帮我掩护。他是个好人。” “少将军虽好,却不是你的良配。你应该嫁一个好人家,做别人正儿八经的妻子。有我和你大哥护着你,你以后不会吃苦的。” “可我不想。”萧妙妙坚定道,“我只想和少将军在一起。” “妙妙,我和你哥哥对你的心思,你应该很清楚。我们不会害你的。少将军就算再好,咱们门不当户不对的,以后你会受委屈的。”冯贞苦口婆心道。 萧妙妙却咬着唇摇头,“不会的,少将军对我很好,他说以后也会对我好的。”她满脸祈求的看着冯贞,“嫂子,你就答应我吧,求你了,就成全我吧。” 冯贞看着她这样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也软了,可是她却不能点头。 萧山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不管是以萧山对张定南的忠心,还是妙妙给人做妾,在这件事情上面,萧山这关就过不了。 而她也不觉得妙妙嫁给张承宗就会过得好。男人的爱情能够保持多久。更何况张承宗现在对妙妙也不一定是爱。如果是真的爱,也不会委屈自己的女人做妾了。即便爱,也是爱的不够深,以后很容易就变心了。那时候张承宗能够轻松的转身就去找另外的女人,而妙妙只能站在原地,成为一个被抛弃的女人。 她坚定的摇头,“我不能支持你。少将军不是你的良人,即便你以后不嫁人,我和你大哥也能养着你,你想嫁给谁都行,可是给别人做妾,我和你大哥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大嫂。”萧妙妙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冯贞看着她这样子,心里也不好受,站起来道,“你自己好好考虑几日吧。我和你大哥是不会害你的。”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这种事情她还是第一次做,而且她也没有把握能够改变已经陷入爱恋中的妙妙。 就像以前看到的很多家庭里面,父母不同意女儿和一个不好的男人结婚,那个女儿反而和父母成为仇人一样。 在爱情的世界里,一切的阻碍都会被当做是仇敌。她和萧山对于妙妙而言,只怕也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从萧妙妙这里出来后,冯贞就和吴嬷嬷一起去见了张夫人。 张夫人正在看着账册,见她来了,笑道,“听定南说,你在河套那边倒是有声有色的。如今和羌族人都做起生意了。” 张夫人没有第一时间就质问她萧妙妙的事情,冯贞自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也是顺势而为,也是张校尉给了我这个机会。” “话不能这么说,这些年也只有你和羌族人那些人打交道这样顺利了。不像其他利润熏心的商人,使劲的盘剥那些羌族人,倒是把别人都当做傻子一样了。你这样很好,得了羌族人的心,日后才能长久。” 冯贞笑道,“我也只是希望能够帮到夫人和张校尉。如今和我和萧山的一切都是夫人和校尉给的,我们一直想着如何报答夫人和校尉呢。” 张夫人抿着嘴笑了起来,“行了,你们的心思我们都知道。不用在我面前表忠心了。别人的事情不关你们的事情,我和定南心里都清楚的很。这次和你说这件事,也是不想让你那小姑子卷入这些事情里面受罪。这将军府待了这么多年,我比谁都清楚里面是怎么一回事。前些日子我和将军提起要为定南说一门亲事,将军却提起了承宗的亲事。这还是将军自己张罗的,定的是都城长平侯的长女。这长平侯可是富甲一方,手下也有不少的私兵。这样的人家出来的女子,可不是好相与的,只怕我都要让着三分。你那小姑子若是留在这里,日后可要受罪了。 冯贞闻言,心里也是无奈。若真是如张夫人说的这般,日后只怕妙妙要吃苦头了。可她也实在没有办法劝了。只能让这孩子自己想清楚。 冯贞回来,并没有刻意的闭着人,所以别人很快得到了消息了。萧家自从萧妙妙要嫁入将军府之后,就从乡下搬到了宿州城里来了。一家人也不干活,就将那些田地给租出去了,房子也卖了,就在宿州城里租了个房子住着,就准备妙妙以后成亲了,他们一家人能够在这宿州城横着走了。 萧林作为萧家老三,如今借着少将军大舅子的身份,在账房里混的很不错。听到罗家的人说冯贞回来之后,他心里就着急了。毕竟这个大嫂手段不一般,又和萧妙妙关系好。之前他媳妇三言两语的把之前逼婚的事情给揭过去了,小妹如今也不怪他们了,也愿意把他们当哥嫂看。再加上自己媳妇会来事儿,刻意的去亲近了几次,妙妙和他们的关系比往日还要好。可如今大嫂回来就不一样了。妙妙和大嫂的关系一直要好,这次一回来,妙妙会不会又和他们这边生分了。 萧林越想越担心,等不及下工,就赶紧回了家里和自己媳妇说这事儿。 徐红玉在家里试着新做的衣服。她如今日子过得十分不错,男人在账房里混了个正儿八经的账房先生做,自己又是少将军未来的嫂子,这关系走到哪里,都好办事。她在这宿州城里也结交了许多的贵妇人。 为了体现身份,她还给家里请了两个下人,一个带孩子,一个伺候粗活。她这走出去了,和别人家的贵妇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而且别人家的贵妇人可不能像她这样可以出入将军府呢。 她正将新衣服穿好,在铜镜前面转了转,房门突然被推开了,萧林急匆匆的跑进来。 徐红玉皱眉道,“你这急匆匆的是要做什么?” 萧林端着茶壶喝了一口水,长出一口气,“红玉,这事情不妙啊。我刚听到罗家账房那边说,大嫂回来了。” “她回来了?”徐红玉皱眉,也觉得这不是个好消息,顿时没了试衣服的心情。坐到桌边道,“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儿个回来的吧,我一听说了就赶紧回来找你了。你也知道她和妙妙关系好,她又对咱们有成见。万一她在妙妙面前说咱们的坏话,这可怎么办?” 徐红玉站起来在房间里低着头走了走,突然转身道,“不行,我得去妙妙哪里探探情况。可不能让大嫂从中作梗。不管怎么样,妙妙这好处,咱们得捏在咱们这边才行。” 萧林连连点头,“对,说起来大嫂也是贪心,都有将军夫人这边的关系了,还来和咱们抢妙妙。” “哼,那也得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徐红玉狠狠的咬牙道。 徐红玉也不耽误,很快就收拾妥当,坐着马车去将军府了。 徐红玉已经登门几次,将军府这边也是熟人,知道是少将军侧室的娘家人,所以并未为难,只是让人进去通禀。 张夫人向来管不了张承宗房里事情,所以门房也没请示张夫人,直接去问了张承宗的奶娘孙嬷嬷。 孙嬷嬷道,“既然来了,就让人进来。不过可不许多待,我们将军府可不是什么货色都能来的。”对于自己从小带大的少将军,即将娶一个乡下野丫头做侧室的事情,她心里是很不愿意的。自家少将军乃是人中龙凤,哪里是一个野丫头配的上的。可是少将军定了心思了,她这个做老奴的也只能听之任之了。但是对于这野丫头的娘家人,她可不会客气半分。 都是一群上不得台面的泥腿子罢了。听说还是军户出身。 徐红玉陪了不少笑脸,又塞了银子,这才终于进入内院了。即便如此,她也觉得这些都是值得的。要知道,外面那些人,就算是想陪个笑脸都没机会呢。 进了萧妙妙住的偏房的时候,萧妙妙正趴在桌上,一脸憔悴的盯着桌上已经冷掉的饭菜。 看着萧妙妙憔悴的模样,她心里一惊,难道是少将军已经开始嫌弃妙妙这丫头了。 “三嫂。”萧妙妙无精打采的唤了她一声,然后继续趴在桌上。 徐红玉满脸关心的走过去,“妙妙,你这是怎么了,快给三嫂看看,可是受了委屈了?” 听到徐红玉的关心,萧妙妙心里一酸,扁着嘴委屈道,“没事。”连以前对她爱理不理的三嫂,对这样关心她了。怎么大嫂反而要阻止她。 徐红玉皱眉道,“你可不能瞒着我,有什么困难就和三嫂说。咱们家虽然门户小,也不能让你在这里受欺负。说出来,三哥和三嫂给你做主。” 萧妙妙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心里委屈,又觉得难过。张承宗不在,她只能一个人憋着。如今终于有个关心她的人来了,便也忍不住将昨天的事情和徐红玉说了。 ☆、第四十五章 “真是岂有此理,大嫂怎么能这么自私,为了一己私利,就阻止你和少将军。”徐红玉听完萧妙妙的话之后,立马张口抱怨。 原以为冯贞会抢了妙妙这丫头过去,没想到会做这么傻的事情。她心里暗笑不已,小姑子这个样子,明显就是情根深种了,还想拆散她和少将军,简直是痴人说梦。 萧妙妙本来之前被冯贞一番劝说,心里又委屈,又想不开。现在听到徐红玉支持她,心里顿感安慰,不过还是道,“大嫂也是为我好,三嫂你就不要说她了。” “为你好?”徐红玉满脸恨铁不成钢,“我的傻妹子呀,你怎么就是这么单纯。大嫂那哪里是为你好,分明就是为了她自己好。你不是说张夫人不想你进门吗,我看大嫂肯定就是为了讨好张夫人,所以才来劝你的。少将军人品贵重,多少好人家的姑娘想嫁给他都没机会呢。难得少将军对你一片真心,大嫂还让你离开少将军,这分明是居心叵测。” “你放心,凭她管天管地的,管不到小姑子嫁人这事情上面。实在不行,爹娘还在呢,轮不到她指手画脚的。” 听到徐红玉这一番分析,萧妙妙心里下意识的不相信,可是又觉得有几分道理。 少将军对她这样好,大嫂为何就是不同意呢,难道说,真的是因为张夫人吗? 张夫人和大嫂有交情,这事情她是知道的。之前还准备让大嫂帮她从中说和,也好和张夫人缓和关系,哪里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她抿着嘴,眼眶慢慢变红,“大嫂怎么能这样,我那么信她,尊敬她。她怎么能阻止我和少将军。” 徐红玉闻言,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面上有满脸关心的安抚她,“好啦,别担心,不管怎么样,我和你三哥是为你高兴的。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娘家人。” “三嫂。”萧妙妙动容的搂着徐红玉的胳膊。 冯贞等了几日,一直没有等到萧妙妙这边的信儿,索性又来了一次将军府。 只不过这次才到了偏院门口,就被人挡回来了。“姨奶奶吩咐了,不想见你,你还是回去吧。” 冯贞皱眉,“说了我是她大嫂?” 那婆子哼笑一声,“就是因为知道你是她大嫂,姨奶奶才不见的。说让你别费心思了,她是不会听你的。” 冯贞不信,萧妙妙性子一向和善,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举动。“你们不要骗我,我自己亲自见她。” 婆子冷笑,使了眼色让人挡住了冯贞。“到底是夫人的人,可别让我们为难啊。” 她们可不怕张夫人。他们是张将军派来照顾少将军的人。从进入将军府的那一刻起,张将军就说了,他们只听命于将军和少将军,至于其他人,可以置之不理。 如今和这冯贞磨蹭,也不过是给将军夫人几分面子而已。 看着这几人嚣张的模样,冯贞气闷不已。 “妙妙。”她不甘心的又喊了几声,担心是张承宗把妙妙给关起来了。 几人见她不走,反而还大喊大叫的,连忙让人去抓她。 “我出来了。”正在这时,里面走出一个绿衣女子。年纪虽然不大,此时却梳着发髻,显得有几分女儿的柔美。 她看着冯贞,面无表情道,“大嫂,你回去吧。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了,你不必再说了。你和大哥对我的恩情,我铭记在心,以后会报答你们的。可这件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听你们的话。” 看着萧妙妙这样,冯贞知道刚刚这些人说的是真的,妙妙果然让人把她拦在门外。 再看看妙妙一脸坚决不退让的模样,冯贞也只能摇了摇头,死心道,“好,今日你做了这决定,日后不管怎样,我和你大哥都不会再管了。只希望你这辈子莫要为今日之事后悔。” “我不会后悔的。”萧妙妙咬着牙道。她会一辈子陪着少将军的。 离开偏院后,冯贞又去见了一次张夫人,将此事说明白了。“我这个做大嫂的已经无能为力了。” 张夫人早就知道消息了,所以这会子也没有什么波动,反倒安慰冯贞,“罢了,也不过是一双小儿女的事情罢了,不值当这么操心。你放心,日后在这将军府,我也不会为难她的。” “夫人,冯贞真是无以为报了。”若是换了肚量小的人,这会子只怕都会远离她了。而张夫人竟然还反过来劝她。 张夫人笑道,“你已经帮我做了很多了。定南那边你也花了不少心思。已经足够了。” 等冯贞走后,吴嬷嬷道,“夫人,这日后该怎么做。那萧姨娘到底也是冯娘子的小姑子呢。” “一个姨娘罢了,能翻起什么风浪。那个刘家姑娘不是要嫁过来了吗。到时候他们后院自己闹去。”张夫人乐呵呵的一笑,“到时候就该给我们定南娶媳妇了。” “夫人,您已经看中了?”吴嬷嬷闻言欣喜道。二公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如同亲子一般,二公子要娶媳妇了,可真是让人高兴。 张夫人道,“虽然还没定下来,不过此次入京,就能定下了。” 为自己儿子选妻子,她当然得花心思了。她自己门第并不高,所以也并不像张济世那样子看对方的家世。她可主要是看人品相貌,才情性格。至于其他的,只要不是太落魄,倒是也无妨了。 又想到什么,她又对吴嬷嬷道,“正好冯贞也在宿州,便让她跟着我一道儿去京城吧。也让她开开眼界。” 冯贞本以为这件事情了结了,就该回河套那边去了。还没动身呢,吴嬷嬷便让人传口信来了,让她和张夫人一道去京城。 听到这个消息,冯贞虽然有些纠结,不过还是立马就应了。 虽然她也有些想念萧山了,不过去京城可是个十分难得的机会。这个时代,像她这样能够去河套一趟,就是许多人一辈子难以达到的目标了。而京城更是遥不可及。 便是张夫人,去过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去见见世面倒是挺不错的。 当然,冯贞这次的身份是去查看罗家在京城的酒水生意的,所以和张夫人顺道而行。 路上两人坐在同一个马车里,张夫人便拉着冯贞说起了京城的事情。 如今京城是五大世家把持朝政。老皇帝如今虽然才四十多岁,可是身体却不好,心有余力不足。而这朝中势力最大的是高家。次之的是刘家。随后是宁家、徐家、叶家。 其他四大家都是老牌的大族,只有宁家是因为当朝皇后的缘故,所以成为朝中新秀。 说到宁家,张夫人脸色也不大好了。“这宁家你也知道的,就是将军的原配宁氏娘家。这皇后宁氏,乃是她的胞妹。 冯贞闻言,道,“那少将军的靠山岂不是宁家?” 有个皇后做靠山,不管怎么样也不容小觑啊。 张夫人笑道,“这倒是没有,听说当初宁氏和将军成亲,让宁家一族很是不喜。连宁家这位胞妹都不愿意再见这位亲侄子一面,所以这些年来,就是张承宗也没能见她这位小姨。” 世家大族里面可没有什么亲情。张夫人可一点也不担心。而且即便如此,皇上也管不到张家的事儿了。谁不直到如今皇上的政令已经传不出京都呢。这些年之所以这样安然无恙,还不是因为几大世家互相牵制,张济世的大军又在宿州虎视眈眈。 冯贞家那张夫人胸有成竹,自然也不再担心。对于这些权谋斗争,她到底还是个新手,完全没入门的级别。可猜不透这些老狐狸的心思。 张夫人又说起了其他几家。 高家是先太后的娘家,所以实力雄厚。不过张夫人不是很看得上他们。对于一直生活在边境的张夫人来说,什么底蕴不底蕴的不重要,关键是手里要有人。要不然蛮子打过来了,任你是圣人下凡,也照样是待宰的羔羊。 倒是刘家,张夫人很是喜欢。不外乎别的,只因着这刘家是真正的清流世家。这家人门生遍布天下,手里有很多读书人。 这可是很了不得的。要知道,这打天下是武将的事儿,这管天下还是读书人才能做得好。而刘家因为出过几任太傅,加上名声很好,一家子都是才华出众之人,所以虽然没什么武力值,也没什么财富,但是硬是和其他几家人并称世家。 至于徐家和叶家,也是半斤八两。按着张夫人的话来说,比财富比不过罗家,比才华比不过刘家,比势力比不过宁家。反正各方面比较均衡,但是对于张夫人来说,都是鸡肋。 “不过即便如此,咱们到了京城也不能小瞧了他们。到底是他们底盘,好好的结交,也有一些好处。你到时候只跟着我身边好好看着,我虽然不喜欢这些人装模作样,但是其他人却偏偏吃这一套。日后你总要学会这些的。” 冯贞瞬间秒懂。 张夫人这是让她学学那些人‘装比……’ ☆、第四十六章 张济世作为大棠的大将军,在京城也是有府邸的。还是镇北将军府。平时只有张家的一些近亲和老仆住在里,照看宅院。 张夫人进了京城后,便直接往镇北将军府去。 “夫人来了。”老管家张禄高高兴兴的领着大伙迎接张夫人的到来。 下了马车,张夫人抬头看了眼自家的门匾,镇北将军府几个鎏金大字,十分的亮眼。 “夫人路上辛苦了,老奴已经备好了热水和膳食,请夫人快进屋歇歇把。”张禄笑着迎接张夫人进门。 张夫人轻轻嗯了一声,就带着冯贞一起进大门。好些人见着冯贞面生,偷偷的打量着这个和张夫人十分亲近的女子。 “难道是哪位公子房里的人?也不对,这次可是给大公子说亲来的,夫人再糊涂也不会带着公子房里人来。” 猜不出是什么来路,不过见着夫人对那人如此亲近,自然也高看一眼,伺候起来也小心谨慎。 张夫人进了将军府却不怎么喜欢。 这将军府是当初张济世才出了头,朝廷赐下的第一个宅子,所以规模并不宏伟。后来张济世成为镇守一方的大将之后,本应该分配一个更大的宅子的。可是张济世却死活不愿意。因为他当初和宁氏就是在这个府上成亲的。 所以张夫人每次想到这个,就很膈应。宁氏就像是她这辈子的梦魔一样,总是纠缠她。若不是担心别人说闲话,她也不想住在这个宅子里的。 安顿好了之后,两人用了膳食,便回了房间休息。 冯贞第一次来京城,心里十分的好奇。她刚刚坐在马车里,偷偷的往外面看过,不愧为天下第一城,华衣美服,繁荣至极。河套和宿州比起这里,简直是天壤之别。 天子脚下,果然不凡啊。 躺在床上,她又回忆着之前张夫人和她说过的京城的局势。心里暗衬,可要好好看看,日后说不定大有用处呢。 才休息了半天,就有得了信儿登门拜访。 张夫人闻言,嘴角笑了笑,“这些人倒是懂事。” 冯贞以为张夫人到底不住在这里,又不是世家大族出身,来了京城这样的地儿,多少会受到一些排挤。但是事实却出乎意料。 “张夫人你上次可好久没有来了,上次你送过来的那个葡萄酒,口感可真是好。我们用白玉做了酒杯盛放葡萄酒,喝起来简直是神仙佳酿啊。” 一位华服美妇笑道。 另外一个年轻妇人也笑道,“我婆婆也爱喝这个,之前她总是犯头晕,听夫人说这个用洋葱泡了喝能强身健体,她试着喝了之后,果然这老毛病就好了。” “是啊,可惜这葡萄酒可遇不可求。便是宫里都不够用的,我们也只能闻着香了。” 几个妇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越说越热闹。 冯贞这也听出来了,这几句话都不离葡萄酒,又说不够喝,这不是换着法子的讨酒喝吗? 张夫人不露声色的笑了笑,“这酒水便是宫里的娘娘们,也觉得十分好。听说皇后娘娘更是喜爱呢,前些日子宫里连我那一点存活都给弄走了,我这几日也馋得很。不过好在还留了小半瓶,本来准备平日里解馋的,既然你们这么喜爱,我也不托大了,拿出来让大家尝尝。” 这些夫人们闻言,各个面露笑容。 她们可听宫里传出来的了,说是这葡萄酒经常喝,能够美容养颜呢。谁不爱美啊,要是能让容颜美丽,便是喝黄连都愿意,更何况是这难得的佳酿呢。 几位夫人小酌之后,各个面色红润,又说起了这京城里的新鲜事儿。 张夫人有意无意的问起了刘家的那位长女。 几位夫人听了,捂着嘴笑。一位夫人道,“说起这位,倒是个了不得的人物。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子也好,听说如今都已经在学着管家了。先前京城里好几家都在求,可刘家这边愣是没答应。”她又笑着看张夫人,“前几日倒是听家中那位提起,张大将军似乎和刘家有意结亲了?” 其他人闻言,也是看着张夫人。 这也是今天他们过来的目的。要知道张大将军手里可是有大军的,这样的实权人物,若是和刘家成了姻亲,那可是一件关系重大的事情。 张夫人看着这些人的表现,也不避着,“既然是好姑娘,自然都有意了。只不过到底如何,还得看看以后呢。” “这倒是。”夫人们捂着嘴笑了起来。心里却也是确定的*不离十了。想着回去后,就要和家里男人说说这事,免得以后站错了队。 一直到太阳快要落山了,这些人才尽兴而归。 等这些人走了,张夫人才给了几张纸,让吴嬷嬷去打听纸上的人的信息。 冯贞道,“没想到大将军给少将军说了这么好的一位姑娘。”刚刚那些夫人可是对这位刘家大小姐赞不绝口呢。 张夫人却笑道,“你倒是说说,这好在哪里?” 冯贞看张夫人似乎不大同意,不解道,“这位姑娘出身名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才女啊。”这是真正的名门闺秀。 张夫人摇头,“你想想我们张家是干什么的?我们可是军伍之家。娶一个才女回来有什么用。若是我给定南选媳妇,可不选这样的女子。” 冯贞笑,“那夫人想找什么样的?” “若是你没成亲,我倒是想找你这样的。”张夫人笑着看她,见冯贞不信,便道,“我可不诓你。你能文能武,又识大体,可是不可多得的好媳妇。倒是我们遇着晚了,若不然,我可不让你进萧家的大门。” 冯贞闻言轻笑,“夫人可就不要抬举我了。若是我不进萧家的大门,只怕也没机会认识夫人您了。如今我也是一心一意的为夫人您办事,日后夫人再寻个合心意的儿媳妇,这才是两全其美呢。” “你这嘴啊,就是能说会道。”张夫人愉悦的笑了起来。又神色神秘的看着冯贞,“你可知道本夫人看中的是哪一位闺秀?” 冯贞想了想,道,“夫人入城的时候提起过五大世家,定然是这五大世家之中。而且夫人之提了高家,宁家,和刘家。其中对刘家多家赞赏,难不成……也是出自刘家?”她顺着自己的分析说出来后,又觉得有些不可能。毕竟张承宗的媳妇,也是说的刘家长女。张夫人刚刚也说了,不会看中这一位啊。 她看着张夫人,却见张夫人眯着眼睛笑的很是开心,“说你聪明,你倒是真聪明。不过这事情我还没确定,便也不和你说了。等最后你再看看自己猜的是否正确。” 听到张夫人承认了,冯贞更是惊讶不已。张夫人看中的到底是刘家哪一位千金啊。 长平侯府 长平侯刘家乃是世代勋贵世家,文章传世,人才辈出。当代家主更是位居太傅,门生遍布。是以刘家的家风极严,后辈们各个都文采出众。便是女儿,也是贤名远扬。 此时刘家大房长女刘敏淑的房间内,几个婆子们忙忙碌碌的,帮着刘敏淑梳妆打扮。 “我们家大姑娘天生丽质,日后也不知道要配个怎样的好男儿呢。” “是啊,若不是今上没有成年的皇子,我们家大姑娘便是做个皇子妃也是配的上的。” 丫鬟婆子们一句接一句的赞美着。这可是刘家如今最出众的女儿,不说在刘家地位高,日后便是出了这门,那也是高门贵妇,一身富贵。 刘敏淑却看着铜镜弯了弯嘴角。 皇子妃?她可不稀罕。这个皇朝没多久就要灭亡了,以后得天下的,将是张家。而她,张家的太子妃。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 可惜她虽然知道未来,却不敢和任何人说,担心别人说她风言风语,或者一不小心改变了张家的运势。 而且她也不想别人来和她争夺太子妃的位置,所以便只能藏在心里。 但是她敢肯定,那个‘梦境’一定是真实的,否则不会那样对梦境里的一切感同身受。 梦中,张大将军为儿子选妻。高家长女因为才貌双全,被选为长子张承宗的妻子。她因为平平无奇,所以嫁给了张家的次子张定南。本来以为张定南是个有出息的,可是谁想她那位将军公公实在太过偏心。竖起反旗之后,立马就封了长子张承宗为太子。而她那位堂妹,却因为自己嫁到将军府的关系,所以成了张承宗的侧妃。 看着一个在家族中比不过自己的人,竟然成了太子侧妃,日后还会成为皇妃,甚至地位更高的皇贵妃,她心里就十分的郁闷。而张定南对她开始也还不错,后来却一心扑在战场上。她也因为寂寞,加上心里生闷气,跑回了娘家。却不想回娘家的路上遭到山贼迫害了。 好在那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她还是才十岁的刘家长女。一切从头来过,所以她立志一定要足够优秀,让那位张大将军看中,选择她成为张承宗的妻子。日后,她就是太子妃,甚至是皇后了。 母仪天下,这是每个女人的梦想。老天爷既然让她黄粱一梦,自然是对她的恩赐,选中了她成为陪伴帝王的凤凰。 看着镜中妆容精致的脸蛋,刘敏淑弯着红唇笑意加深。 打扮好了之后,刘敏淑就领着房里人去了刘家老祖宗的松鹤堂。 刘老太君如今已经是六十高寿,却依然很是精神。 这次因着刘敏淑的婚事,加上是和张家联姻,所以也不敢太过随意。自然要拉着刘敏淑过来多番的教导,顺带的再指点指点其他未出阁的孙女。 几个孙女早就已经来了老太君的身边,说着讨巧的话。老太太却时不时的看着门口,“敏淑怎么还没来?” ☆、第四十七章 老太太话音刚落,门外老妈子就喊了一声,“大姑娘来了。” 刘太君顿时喜笑颜开。 要说所有的孙女里面,老太太自然最喜欢的就是这个聪明懂事的长孙女了。当然,这一点只是其一,至于另外一点,却不能和旁人说道。 此时见着刘敏淑过来,刘老太君已经笑眯了眼,招呼道,“你的这些妹妹们可都来了,就等着你过来了。” “我这可是为了要见祖母,便特意打扮了一番,也好让祖母看着我更加高兴呢。” 这番话说的其他刘家女儿们各个面色怪异。一个个暗自骂道,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我们不重视老太君吗。 真是个马屁精,自己拍马屁还得踩别人一脚。 刘太君听着却十分的高兴。“就你这小嘴甜,尽会哄我开心。” 刘敏淑亲密的扶着老太太的胳膊,“那也是孙女一片孝心呢。” 刘老太君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啦,今日让你过来,是想和你说道一下你的婚事。你爹娘也和你说过了吧。” 这种家族联姻,家里自然不会让出嫁女一无所知了,都要提前和女儿说清楚,让她心里明明白白的,以免嫁过去之后弄巧成拙。 刘敏淑红着脸,“我娘提了一次。” “嗯。”刘太君点点头,“那张家虽然门第不如咱们刘家,但是如今在朝野上下也是举足轻重。你嫁给他们家的长子,也不辱没了我们刘家的身份。” 其他女儿听着却都偷着乐。就算再举足轻重,那也是个武将。整日里打打杀杀的,哪里知道什么礼仪。 刘敏淑心里却十分欣喜,只是面上羞涩道,“就依着家里长辈的安排。” “是个懂事的孩子。”刘太君高兴道,“那将军夫人已经回了京都了,可是专程为你而来的。不过你也不要担心,你这件事情张将军是亲自定下的,便是将军夫人也不能拿捏你,日后你嫁过去也不会受委屈。” 对于张家的事情,他们自然已经打听清楚了。张济世虽然出身寒门,但是到底也是一方大将。原先宁氏也是出身世家,她的儿子娶了自家的孙女也算得上门当户对。可是这如今的张夫人罗氏,出身也太低了,只是个宿州的商户出身。这若是在京都,是万万不会成为正妻的。 可是这事情刘家也不能指手画脚,所以只能认了。但是若要自家的女儿去伺候一个商户出身的婆婆,他们也是不愿意的。好在这张承宗也不是罗氏正经的儿子,加上张将军心里明白,日后刘家女儿嫁过去了,也不会受委屈。 刘敏淑倒是没考虑这么多,只是听到张夫人之后,心里依然觉得十分的膈应。 梦境里就因为这个婆婆,她和张定南没少吵架。这婆婆实在上不得台面。张定南在前方打仗,这婆婆就抛头露面的在外面和罗家做生意,还大摇大摆的去军营里看那些伤病,完全不顾及张大将军的面子。她看不过去,劝阻了几次,倒是被这个婆婆数落了几句。骂她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一无是处。 她作为刘家嫡长女,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所以每次只能和张定南抱怨。张定南却是个孝顺的,每次都帮着他娘。 想着那些事情,刘敏淑心里越发的不待见这个张夫人。 老太君亲自指点了她一番,“莫要辱没了我们刘家女的身份。要辅助你的夫君,管好宅院。你日后可是有大造化的。” 刘老太君说的意味深长。 刘敏淑听了,心里却一动,看着老太君那意有所指的模样,心里暗道,难道老太君知道什么? 想到这里,心里不禁砰砰直跳。 其他姑娘们听了,都暗自撇嘴,都嫁到边疆去了,还有什么大造化的。只是看着老太君如此抬举刘敏淑,大家心里都不舒坦。 三房嫡女刘敏湘道,“老祖宗,既然大姐姐要办喜事了,那敏君姐姐是不是也能回府上来了。” 刘敏君是二房的嫡女。但是她命不大好,一出生母亲就难产而亡了,长到七八岁的时候,亲爹又生了重病。后来有一天老先生来看相,说刘敏君是天煞孤星的命,不能待在府上。老太太本来十分喜爱她,知道这茬后,便也开始疏远她,还让人将她搬到了外面的庄子上去了。 这些年来,刘敏君也时常回来府上小住几日,她性子大方,和府上的姐妹们关系都十分不错。只不过长辈们却不大愿意让他们相处。 听到刘敏湘的提议,老太太和刘敏淑脸色都变了变。 老太太板着脸道,“大喜的日子,提她做什么。” 刘敏湘眼珠子转了转,却笑道,“二妹妹好些日子没回来了,要是张夫人来了,听说这些事情没准要误会咱们家了。不如将二妹妹找回来吧。” 老太太听了,想了想,这才不情愿道,“就让陈嬷嬷去接她吧。” 刘敏淑笑道,“多谢祖母。” 刘家人此时还不知道,张夫人早已将他们家的事情打探的清清楚楚的。 吴嬷嬷拿着打听好的信息回来,将几位姑娘的事情一一的禀报给了张夫人。 这次张夫人给自家儿子选媳妇,那可真是用尽了心思了。即便看不中五大世家里面的徐家也叶家,但是担心错过了好闺女,所以依然找人去打听过了。知道没什么好的人选后,这才又把眼光放到了刘家的几人身上。 “这刘家三姑娘倒是不错,听说是个说话大气的人,没什么心思。” 张夫人摇摇头,“这性子相处倒是好,可是太直了。” 吴嬷嬷又说了其他几个姑娘的情况,比如贤惠、娇美、有才华…… 张夫人听了,心里都不大满意。 冯贞在边上听着,好奇道,“不是还有个二姑娘吗?” 吴嬷嬷道,“你有所不知,这二姑娘命格不大好。早年时候克父克母,后来搬出府上了,她爹才捡回一条命。后来娶了个后母,刘家这边也不大待见她了。现在一个人住在外面呢。这样的人,如何说到咱们府上来。” 张夫人傲然道,“我们张家一门虎将,赫赫神威,还担心压制不住她那什么命格?” “夫人说的是,是老奴糊涂了。”吴嬷嬷连忙道。“我再去打听打听。” 等吴嬷嬷出去了,冯贞突然神色一动,看着张夫人道,“莫非夫人看中的,是这位二姑娘?” 张夫人正在喝茶,闻言茶杯一顿,抬眸看着她笑了一下,“你这脑袋倒是转的快。” 冯贞好奇道,“夫人难道早就让人打听过这姑娘了?” 张夫人放下茶杯,看着门外远方,神色有些缥缈,“八年前我曾见过这个孩子。那时候我才到京城,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受了不少的排挤。” 冯贞了然,估摸着那时候张大将军还没如今的地位,而京城的局势也没这么乱。没有底蕴和地位的张夫人在这里估计是受了不少委屈。 “那时候我心情不佳,便去了相国寺。不巧在山脚下看到了一个女娃娃。这女娃娃正在一步一叩拜的走相国寺的九百九十九阶阶梯。旁边只有一个老妈子跟随。我瞧着她气度不想普通人家,便着人打听,这才知道,她原来出自京都世家刘家。乃是刘家的二房嫡女。因着父亲重病,所以才来相国寺祈福的。” “这么小的年纪,心性倒是难得啊。”冯贞佩服道。要换做她小时候,绝对吃不了这个苦头的。 张夫人也笑道,“是啊,我当时就觉得这孩子心性很好,心中喜爱。后来又借故和她说了几句话,只觉得她思路清晰,对答如流。一点也没有大家出身的娇惯。不过当时我可没想到会找她做定南的媳妇,只不过如今大将军位高权重,和刘家也是配得上的,所以便又想起了这孩子了。如今倒是不知道长成什么模样了。” 很快吴嬷嬷又带着信息回来了。知道这姑娘如今住在偏院,自己劳作,且善待附近的佃户,颇有贤名。 “倒是个不错的。”张夫人看着手中的画像,满意的点头。“模样虽然不如她那长姐,但是自有一份气度,倒是和我儿配的上。这次说了承宗的亲事之后,我也给定南也说了。再过不久,定南也能娶妻生子了。” 张夫人想想就很是高兴。按道理张定南早就该娶媳妇了。可是张定南自己压根就没这心思,一直在军队里摔打。而且张承宗那边迟迟的不定下来,也耽误了张定南这边说亲。毕竟做兄长的没成亲,做兄弟的自然不能越过了。 好在若是这个姑娘说成了,倒是也不枉等这么久了。 很快,张夫人就正式登门拜访刘家了。 刘敏淑的父母亲自招待了张夫人,因着张济世上次入京城已经谈的差不多了,所以张夫人这边也只不过走走过场罢了,这桩婚事很快就说定下来了。 虽然他们有些看不起张夫人的出身,不过面上倒是极为礼数有加,双方谈的十分的高兴。 张夫人笑道,“看着贵千金如此优秀,我这都有些眼热了。我还有一个次子,定南。如今也在军中效力。如今他兄长的婚事定下来了,我这做娘的,也想给他说一门婚事了。” 长平侯刘许有些诧异,只是不方便开口,便对着侯夫人宋氏使了个眼色。宋氏受意,笑道,”夫人这意思,莫不是看中了哪家的千金?“ 张夫人闻言,满脸笑意,“自然是看中了你们刘家的千金了。这做姐姐的这么好,做妹妹的肯定也是好的。我想着不如亲上加亲,日后姐妹成妯娌,也是一桩美谈了。” 宋氏心里更是惊讶,没想到这张夫人竟然一下子要娶他们家两个闺女。“不知道夫人看中的是哪一房的闺女?” 张夫人笑道,“是你们二房的那个姑娘。我听说,这孩子极为不错。” 长平侯和宋氏闻言,脸上的神色都变的有些古怪起来。 ☆、第四十八章 “这张夫人如何看中了二姑娘了。” 张夫人走后,宋氏和长平侯就关门讨论起了此事。如今朝中形势复杂,朝廷政令不出京都,明眼人都知道这朝廷总会乱的。所以几个世家都在扶植自己的势力。像张家这样的人家,自然多的人愿意联姻。 原本这张家两个儿子都娶了他们刘家的女儿,自然是好事一桩,可偏偏张夫人看中的是老二家的敏君丫头。 这下子可就不好了。 长平侯为难道,“敏君的命不好,这事情已经在京城不是秘密了。张夫人也应该知道啊,怎么偏偏就看中了敏君了。” 宋氏嗤笑道,“莫怪她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商户女,这才不讲究呢。幸好我们家的敏淑许的是长子,要不然遇着这样的糊涂婆婆,然后还得跟着丢人。” “罢了,这事情我去和老太太说说,既然张家开了这个口,便是为了敏淑,也不能直接拒绝了张家。” 宋氏点头,“是这个理儿。可不能影响咱们敏淑了。当年那老先生不是说了吗,我们家敏淑是个有大造化的。” “是啊。”长平侯虽然不是很相信当年那老先生说的话,可他说的关于敏君的事情却都中了。说不准关于敏淑的命格也是中的。且现在形势好,张家日后兴许还能做个西北王呢。 敏淑若是成了王妃,日后刘家也能更体面了。 当然,他心里更遗憾的是,当今皇上竟然没有成年的皇子,要不然自己的女儿,说不得就成了皇子妃了。直接成了皇室成员。而且皇上和皇后娘娘鹣鲽情深,这些年来也很少宠幸后宫,自己女儿自然也没进宫伴驾的机会了。 长平侯夫妻两很快就去好了刘老太君说起了张夫人提的这事儿。 刘太君笑道,“既然如此,咱们也不必要拒绝,她自己都开口提了,日后也怨不得人了。” 能够将刘敏君这个孙女嫁出去,老太太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这个天煞孤星毕竟是府上的二姑娘,若是随便许个人家,遭人笑柄。可若是不许人家,一直放在家里,也让人难以安心啊。 “那我们就答应了那张夫人了?”宋氏试探的问道。 “答应了。”刘太君一锤定音。 张夫人得到刘家这边的准信之后,也不耽搁,当即就找了几位贵妇上门去帮着说亲,又换了庚帖,正式定下了这门亲事了。 这桩婚事定下来,双方倒是皆大欢喜。倒是比之前给刘敏淑说亲都要热闹几分。 刘敏淑知道消息后,先是心里生了一股气。过了一会儿,又想明白了。这样一来倒也是弄巧成拙了。上辈子就因为自己入了将军府,所以刘敏君来看她,倒是被张承宗给看上了,做了他的侧妃。如今刘敏君成了张定南的妻子,日后就不担心这个狐媚子勾引张承宗了。 她笑着朝着丫鬟招了招手。 小丫鬟走过来,“姑娘。” 刘敏淑道,“去收拾几件我平日里不大喜欢的首饰送去庄子上给二妹妹,就说我给她贺喜了。” “是。” 小丫鬟暗自撇撇嘴,这送礼还特意送不喜欢的,自家大姑娘暗地里这性子也太小气了。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大姑娘在外人面前看着和气,又才华出众,实际上在她们这些人可完全不一样。 冯贞坐在马车里,从车窗里打量着京城的大街小巷。 京城的罗家酒庄比其他地方的要大很多,酒水市场一直独领风骚。 考察了酒庄和酒楼的生意之后,冯贞又去在京城看了几家皮货生意市场。 她现在因为和羌族做生意,所以手里的皮货不少,转卖给河套的其他人,虽然能够从中赚取一些利益,但是其中利润还是太少了。 所以这次来京城,她也准备在这京城找更合适的买家。 张夫人知道她是在为张定南办事,自然是由着她自己走动,也不插手她这些事情。只是安排了几个护卫跟着,再让吴嬷嬷从旁跟着,以免碰到京城的什么权贵,也好从中说和。 几人看了家皮货铺子之后,冯贞发现,这些皮货铺子或多或少的都和京城世家有关。比如宁家或者叶家、徐家。 知道这个情况后,冯贞可不敢把皮货给他们卖了。按着张夫人这说法,她总觉得张将军和京城这世家之间肯定会有闹掰的一天,万一自己的经济命脉捏在别人手里,可就不妙了。 看来还是要自己开铺子,组织商队才行。 有了专门的商队,以后就能将货物运送出河套城,却别的地方去卖了。不用受制于人。 回去后,冯贞就和张夫人提了提自己的打算。 张夫人笑道,“这事情你只管安排,要人就找定南,要钱就找我。现在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对定南有用,我就是豁出去了,也要支持你的。” 听到张夫人无条件支持,冯贞笑道,“这样一来,倒是没问题了。商队的人,我就用那些退役的军士。银子我这边手里还有,若是不够了,再找夫人拿。 之前她和张定南也是约定好的,她帮着组建商会,然后将河套这边的特产卖到外地去,张定南给他人力和财力支持,她自己再投入一部分本钱,到时候也能从商会中分取三分的分成。 冯贞也不耽搁时间,和张夫人商议完了之后,就在京城这边购置了几个铺子,又从罗家酒庄和酒楼这边找了几个得力的下属管理铺子。 安排好了铺子的装修之后,她又让人送信给萧山和张定南,让他们现在就开始备货,等她回去之后,正好快入秋,正是皮货生意红火的时候呢。 她才安排好这些事情,张夫人这边又收到了刘家的请柬,请她入府上去参加刘太君的赏花宴。 这也算是找机会和未来亲家联络一下感情,顺便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让张夫人见见两个未来儿媳妇。 冯贞没想到,这次张夫人竟然也会带着她过去。 她有些担心道,“我从来没去过这样的场合,担心给丢了夫人的面子。” 张夫人却不同意,“日后这机会可不少,总要适应的。那些世家人算你什么,也只不过是穿着华服的普通人罢了,我看还不如普通人呢。那些人若是离了人,一天都活不下去,哪里比得上咱们这些自力更生的女子。 冯贞觉得,张夫人这人真是个奇女子,不管面对什么人,总是谜一样的自信。 兴许是受了张夫人的影响,冯贞心里之前的担忧也消散了一些,倒是也有了些好奇心,笑道,“那我可就沾了夫人的光,也和夫人一起去见见场面去。” 虽然张夫人不大把那些人放在眼里,可是依然很重视这次的茶话会,让人浓重打扮了一番,身上穿正红色的外跑,头上带着金步摇,脸上妆容华贵。乍一看,便是一个雍容的将军夫人形象。 冯贞倒是没怎么打扮,只伴作是张夫人身边的人。 刘家这边早就准备妥当了,长平侯夫人宋氏亲自领着家里的儿媳妇们在外面迎接张夫人的到来。 张夫人的车架到了大门口就停了下来。 张夫人笑呵呵的从马车里下来,满脸笑意的和宋氏站在门口一番寒暄。看着张夫人和宋氏相谈甚欢的模样,再想想刚刚马车里,张夫人对宋氏的评价‘眼皮子浅、小气要面子、养出来的女儿也好不到哪儿去’。冯贞顿时觉得,自己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这次跟着张夫人这走一趟,可真是获益匪浅啊。这演技,简直能荣登奥斯卡了。 眼前这如同亲姐妹一般的张夫人和宋氏终于寒暄完毕,手扶手的一起相携进了中门。冯贞赶紧跟了上去,虽然微微低着头,眼角却偷偷的打量着这传说中的高门大户。 进了大门,这眼前的景物就开始透着书香大家的气派了。假山松竹,山水字画,雕梁碧华,处处透露着一个大家族的底蕴。 冯贞觉得自己就像那进入大观园的刘姥姥一样,看的都有些眼花缭乱了。 进了内院后,冯贞便不再打量了,只是安安分分的跟着张夫人一道,等张夫人落座后,就和吴嬷嬷一起站在张夫人的身后。 站了一会儿,冯贞却感觉到有一道眼光时有时无的打量过来。她微微皱眉,顺着感觉看了过去,果然看着一个穿着紫色宫装的年轻姑娘坐在刘太君的下手,那姑娘还时不时的看自己这边一眼,那眼神中带着几分打量,以及……厌恶。 刘敏淑早在冯贞进门的第一刻,就发现了这个站在张夫人身后的冯贞了。 对于冯贞,她实在是太熟悉了。 上辈子若说张夫人是折磨她的人,这个冯贞就是她最厌恶的人之一。 因为张夫人和张定南十分的信任冯贞,张夫人不止时常带她在身边,嘴里也总是夸赞,张定南甚至将军队的钱粮大事,都交给冯贞打理。 在她眼里,冯贞就是个狐狸精。若不然,张定南怎么会那么信任她。 ☆、第四十九章 突然被人讨厌了,冯贞心里感觉莫名其妙。 她觉得自己的一张脸长的也算是贤良淑德,讨人喜欢的,再怎么也不会被人看一眼就讨厌吧。 张夫人似乎也感觉到那投过来的目光了,眼中带着几分不悦的看了回去,却没想到那眼光又还更挑衅了。她皱了皱眉,看着上座满脸笑容的老太君,指着那刘敏淑道,“这气度,莫不是老太君的长孙女?” “正是。”刘太君笑的合不拢嘴。 张夫人也笑的更高兴了。原本被挑衅的恼怒也没了。张济世给他那宝贝儿子找了这么个儿媳妇回去了,可真是应该普天同庆的大好事。她回头,让吴嬷嬷拿出了一个镯子来,转手就给了刘敏淑,“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这做婆母的可不能小气了。” 刘敏淑看了眼老太君,老太君道,“还不快接着,这是夫人的一片心意。”他们刘家自然不稀罕什么礼物,不过这也是张夫人的态度。送了礼物,表示对这儿媳妇十分的喜爱。 刘敏淑接了过来,轻轻福了福身子,“多谢夫人。” “这孩子可真是乖巧。”张夫人笑道。 等刘敏淑回了位置上,她又看向了其他几位姑娘,状似无意道,“不知道哪位是二姑娘?” 几位姑娘闻言,都红着脸看向了坐在刘敏淑身后,一直静默不语的的绯衣姑娘。 那姑娘抬头,对着张夫人这边礼貌的行礼。 张夫人笑着点头,“是个好孩子。” 老太君也笑道,“这是我那二儿子的长女,闺名敏君,为了给她父亲祈福,这些年一直在外面庵里住着。” 张夫人笑,“我这眼光可真是好了,寻了个孝顺的姑娘。”她笑着招手,“来我这边坐着。” 刘敏君看了看老太君,见老太君颔首,这才起身过来,旁边的丫鬟也赶紧在张夫人的下手边上放置一个团凳。 等刘敏君坐下,张夫人就笑着拉她的手,“真是个好姑娘,这模样俊,看着性子也乖巧。” 说着就从吴嬷嬷这里取下一个锦盒来。“这里是一些首饰,你们这小姑娘平日也爱打扮,拿去戴着玩。” 屋里人听了,顿时脸色各异。特别是老太君和刘敏淑。刚刚送刘敏淑,随手送了一个手镯。这下子送刘敏君,却拿了整整一盒子的首饰。将军府出来的,可不是什么凡品,这是表明了更疼刘敏君了。 老太君旁边坐着的三夫人邱氏一下子笑了起来,“敏君这孩子可是有福气了,遇到了这么好的婆母。” 三夫人邱氏是刘家老三,长平侯的亲弟弟刘谦,这些年来一直在东山书院做院长,不怎么理会朝政之事。不过对于二哥的这个女儿却十分的关照。虽然碍于老二那边,不能过多的亲近,但是心里依然是心疼这孩子的。这次张夫人提亲,邱氏和刘谦都很高兴。毕竟将军府的门第不低,将军只有这两个儿子。以后再怎么样,也不必京城这些世家子差,刘敏君嫁过去了,也不会受苦了。如今再有张夫人这番表示,心里更是为刘敏君高兴了。 不过刘太君和刘敏淑却高兴不起来了。 老太君虽然心里觉得有些委屈了刘敏淑,却也无可奈何,毕竟亲疏有别,婆婆更偏爱自己正经的儿媳妇,即便别人说闲话,那也说不到哪儿去。 刘敏淑则偷偷的抓破了自己的手帕。即便在上辈子,自己成了张定南的妻子之后,这个婆婆对她也没有这么好过,虽然也送过首饰,可是从来没一下子送这么多的。 她虽然瞧不起张罗氏这个婆婆,可是也知道这个婆婆会挣银子,手里的银子比起罗家只多不少。上辈子自己没拿到,这辈子倒是便宜了刘敏君这个狐狸精了。 转念一想,心里又暗笑,反正以后自己会成为皇后,张承宗可不是张罗氏的儿子,到时候张罗氏和刘敏君都得看她的脸色。张定南也不能好过。 上辈子迫害她的人,她都不会放过的。 张夫人和老太君说话的时候,一直拉着刘敏君的手不松开,倒是让刘敏君有些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自小在家中日子过的并不算好。长辈们不喜爱她,下人们也不是很瞧得上她。若不是三叔和三婶时常照顾她,她也不会在庄子里生活这么多年了。 事实上在庄子里生活这么多年,她心里还是庆幸的。她很明白,若是生活在这个长平侯府上,自己日子反而更加难过。 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婚事竟然就这么定了。 宿州的大将军府,一位年轻的小将军。 那个人的世界,是不是像风伯说的,是一个金戈铁马的世界。刘敏君此时心里又是忐忑,却又没来由的有些期待。 那样的生活,比在大宅子里要更加令人向往。 因是特意为将军夫人举办的赏花会,又是为了让两家联络感情的,所以并没有请旁的世家女眷,只是让刘家的主要的女眷过来作陪。 不过刘家也有意让将军夫人看看自家的底蕴,所以让自家每个姑娘都表演了一门才艺。 这些刘家姑娘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都有自己的特长。不过最出风头的,是大姑娘刘敏淑。 她的琴技冠绝天下,据说曾经入宫受到皇后娘娘的褒奖。虽然如今皇室的能力不如以前了,可是在名义上还是天下之主,能够得到国母的称赞,这也是刘敏淑成为京城第一世家女的原因。 张夫人看着这些女孩子们一个个的施展自己的才华,满脸赞赏,“不亏是以才华冠绝天下的刘氏家族,这些孩子们各个都不凡啊。” 刘家女眷们各个都与有荣焉。 刘敏淑笑道,“倒是二妹妹今日藏拙了,一直没出来呢。” 众人看向了刘敏君。 冯贞本来还在感叹这古代女人的多才多艺,感觉自己都不像女人了,听到刘敏淑这针对的话,顿时看向了刘敏淑,暗道这个古代千金也太咄咄逼人了。一般这种情况下,不愿意表演的,多半是才艺不显的。本来大家都表演了,也没人注意。你这故意说出来,不是让人家做靶子吗? 而且这个做靶子的还是张定南未来的媳妇呢。 按着这个时代的规矩,还是自己和萧山未来的主母。 这让冯贞对刘敏淑更加讨厌了。心里更是庆幸这个女的被张承宗给收了,要是嫁给张定南,简直就是灾难。 “夫人,怎么办?”她小声的询问张夫人。这种场合,她这个身份可不好说什么。 刘敏君被人众人看着,也不好再坐着,起身对着几位长辈和张夫人福了福身子,“敏君笨拙,不懂这些。” 冯贞见她这样大大方方的走出来额,而且丝毫没有任何的难受的模样,心里对这刘家二姑娘也更高看一眼了。这心态真是不一般,和张定南一样,都是个能忍的。想想张定南当初在他爹张济世那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在外人面前还没事人一样的。这两人,心里承受能力都很大啊。 刘家人此时觉得有些尴尬,特别是刘太君,觉得十分的没面子,有些下不来台了。三夫人邱氏道,“这孩子平日里在外面祈福,怕是太过专心了,才没学这些。好在敏君聪慧,日后请两个师傅教导,也不会差的。” 其他女眷自然也只能跟着附和。毕竟是自家的女儿,也不能拆台了。到时候丢的脸面也是自家的。 张夫人却突然笑道,“也不用学这些了。这孩子和我有缘,我这辈子就没学会这些,如今过的也好。这孩子也不用学了,日后要学,就学学如何管家便是了。”没事学个什么琴棋书画的,不能吃也不能喝的,用来哄男人高兴的。有什么用处。 对于这些技艺,张夫人很是不屑。在她看来,这些东西只不过是一些无聊的时候的打发时间的小玩意罢了,有个什么用处。 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女人,哪里需要向别人展示自己的什么才艺,有那个功夫,还不如多为自己的夫君出谋划策,做点有用的功夫。别人不说,要是让冯贞学这些,冯贞就没这个功夫。 刘家人倒是不知道张夫人的内心真实想法,只是觉得这还真是歪打正着了,也都松了口气。毕竟刘家女嫁出去了,若是不得夫家喜欢,传出来了也丢人。 刘敏君此时才真正的对自己这位未来的婆母好奇了,她偷偷的打量着这位婆母,却发现婆母身后的女子也正看着她。见自己发现后,那人也不慌,反而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 刘敏君历经世态炎凉,知道人情冷暖,自然一眼就看出这人笑的真心实意,不带一分虚伪。 看来婆母身边的人,也是好人啊。 一叶知秋,要知道主人好不好,只看看她身边的亲近的人人品如何便能知道分晓了。想到张夫人对她的维护,她心里暗自越发的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了。 宴会的气氛更加的融洽,在张夫人这个奥斯卡影后的调节下,刘家和张家的关系在表面上已经达到了亲如一家的模样了。 张夫人离开刘府的时候,刘家几位正房媳妇更是亲自出门相送,长平侯夫人宋氏更是拉着张夫人在门口说了好一会儿话。这一幕很快就传到了京城其他世家的耳中。 “呵呵呵呵,这个刘敏淑,真是个妙人啊。大将军这眼光果真不错。”回来的马车上,张夫人笑的合不拢嘴。 虽然她嘴里说着夸赞的话,可是冯贞却偏偏听出了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 “冯贞,我们该回去了。这桩婚事,我得大办特办。” 听到终于要回去了,冯贞看着窗外繁华的大街,心里没有半分的不舍。 她相信,总有一天,自己和萧山,也会住到这样的地方。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回去看看河套那边如何了。她离开的时候,张定南和萧山他们可是商量着要和蛮族打仗,接收羌族人呢。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第五十章 长平侯刘府 两位姑娘出阁的日子已经定了下来,也就在半年后而已。因为路途遥远,中间还要耽搁月余的时日。为了保证婚礼如期举行,到时候刘家人要提前送两家闺女过去。 长平侯夫人宋氏最疼爱的便是自己这个长女,如今要远嫁了,自然十分不舍,帮着张罗了一大堆的嫁妆。 刘敏君这边就显得有些冷清了。虽然家族会给出嫁妆,不过也不会太多。这种大家族出阁,一般还是要自家亲娘补贴。不过她自小没有母亲。生母的嫁妆也早就被亲爹和继母给霸占花用了,自然是靠不上了。 不过她心里也不担心。 见过张夫人之后,她就觉得张家人因为她嫁妆少就对她冷眼相待。 否则这京城的世家小姐多不胜数,那位张夫人也不会就看上她了。 刘敏君不担心,三夫人邱氏却替她着急。 她自己没有嫡女,以后也不用出嫁妆,所以自己准备了一些金银首饰和银两。 “这些银子你都带过去,女人身上有些银两,总能有些底气。”三夫人劝道。 “婶娘,”刘敏君动容的看着三夫人,经历人情冷暖,这个家里,对她最好的却不是自己的亲爹。“婶娘待我的恩情,我真是不知道如何回报了。” 三夫人笑道,“傻孩子,刘家这么多女儿,独独你过的最苦。我不疼你还疼谁啊。现在好了,嫁到宿州虽然路途遥远,可是以后也是能够当家做主的人了。我也帮你打听过了,你那婆婆是商户出身,不拘小节,以后也不会诸多挑剔。” 刘敏君轻轻点头,“张夫人看起来极好相处。” “如今看着倒是的,日后还是得用心伺候公婆。对了,除了这些银两,你还需要什么,我给你带过去。” 刘敏君想了想,道,“我想带些书籍过去。宿州是边城,那边读书人少,买书也不容易。若是能带些书过去,也能打发时日。”她微微脸红,“且日后教导子嗣,也能有所依仗。” “你想的倒是深远。”三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越发的觉得她聪慧。对于他们这书香世家而言,最大的财富是什么?不是金银珠宝,也不是绫罗绸缎。而是那傲视天下的珍本古籍。这都是先辈们留给子孙后代的财富。 只可惜自从公公过世之后,几房之间就开始争名夺利了。 “你要的书,我都会给你带着的。” 刘敏君又道,“婶娘,不知道叔叔身边有没有什么得用的教书先生。我到时候带过去,给二公子做个幕僚。不过若是那些人不愿意,那就罢了” 这也是她的小心思。她知道那些边关将军总会有一些幕僚,在打仗的时候出谋划策。如今她孤身一人前往宿州,不知道未来夫婿是怎么样的。若是自己能带一个得用的人过去,不管未来夫婿是否心仪自己,想必也不会让自己难堪。 三夫人笑道,“你倒是好,要了书又要人,这下子可让你叔叔发愁了。这些人在京都里过惯了好日子,也不知道愿不愿意去。不过回头让你叔叔去问问。说不准有人愿意去。” 刘敏君感激道,“多谢婶娘。”又将之前三夫人给的银子推过去,“有了那两样,这些我就不拿了。婶娘为我用心良苦,我实在不愿再拿婶娘这些东西。” “你若是再这么说,我就生气了。”三夫人故作生气道,“我少了这些东西,难道就活不下去了?你三叔那可多得是人给他送东西呢。我也不缺这些。你好好的在宿州过日子,日后没准有出头的一天,少不得婶娘还得沾你的光呢。” 刘敏君闻言,忍不住笑,“若真有那一天,我一定将婶娘当做亲娘一般孝敬。” 刘敏淑听说刘敏君和梦中一样,又到处买书准备带到宿州去,顿时暗笑起来。 在梦境中,刘敏君也是带了许多书过去,结果才进门没多久呢,就被高家的那个长女给一把火烧了。她带过去的两个人就更不堪了,在府上白吃白喝的,什么也干不了。后来被人赶出了府上。最后还是被张定南给收留了,在军营里打杂。听说为了这事情,张承宗可还对着刘敏君发了一次火呢。 她知道,宿州那边最缺的可不是这些,而是粮饷。以后张家要造反,招兵买马,可少不了银子。她这次就要多带一些银子过去,等张承宗需要的时候,拿出来帮助张承宗。 以后这天下被打下来了,也是有她的一份功劳的。 抱着这个想法,刘敏淑可是在刘家这边大肆搜刮,不止宋氏的私房钱都被弄了,还让宋氏的娘家那边贡献了一些。又从公库中拿了一部分。这事情惹得刘家其他几房都很是不悦。 特别是还有姑娘没出阁的几房更是气的咬碎了牙。 侯位继承没份儿,家族给闺女准备的嫁妆也被人搜刮走了,真是欺人太甚了。 宋氏和刘敏淑提起这事,刘敏淑却完全不担心。只要自己以后当了皇后,这些人谁还敢说半个不好的。以后还不是得靠着她。 刘家这边弄的风风火火的,张夫人和冯贞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和来的时候不一样,这次张夫人先行一步,回宿州去准备婚事。而冯贞则在后面慢慢的赶路,遇到大的城镇,都在里面安置一番,将商队的商业网络给铺起来。要么就寻找可靠的人合作,要么就自己开铺子,然后安排人在这边发展。 两人此时倒是没想过以后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只是为了让张定南多养一些士兵,有底气一些。日后即便张将军这边容不下张定南,也能让张定南单干。 对于冯贞来说,只要张定南混好了,自家的萧山自然也能水涨船高了。 一路下来,走走停停,将宿州到京城的直接连成了一条畅通无阻的商业险。不过时间也花的多,足足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到了宿州。 冯贞没有回宿州去,而是直接回了河套。 已经离开了好几个月了,此时已经是隆冬了。越往北方走,天气越冷,地上的雪也是越发的厚了。 好在这些跟着冯贞的随从都是从张定南的军中选出来的河套士兵,所以都很耐寒,即便这样寒冷的天气也能赶路。 冯贞一个坐在马车里打着算盘,计算着这阵子的开销。想着开年后如何的开源节流。旁边坐着的小丫鬟帮着给她添了热茶和点心。 冯贞顺手的端过来喝了一口,笑道,“青兰,你日后就跟着我,怎么样?” 这小丫鬟还是将军夫人放在她身边照顾的。毕竟她之前自己压根就没有带伺候的人在身边,这次和张夫人分开行动,张夫人也不放心,便将这小丫鬟留给她使唤。 用习惯了之后,她也不想再换人了。 不过小丫鬟却有些不乐意,吱吱呜呜道,“我是将军府的家生子。” 一般如果愿意的情况,小丫鬟肯定会先感谢,然后再说困难。像这样直接说自己是家生子的,那就是人家不乐意。 冯贞笑了笑,暗道自己真是不懂形式。人家在将军夫人身边伺候,总比跟着自己身边要体面了。 她笑道,“那算了,等我回河套之后,你就跟着商队回宿州将军府去。” “是。”青兰连忙应了。 冯贞暗自叹气,觉得还是要找个合心意的人跟在自己身边才行。不过如今她手里太多的东西了,不能随便找个不能信任的人。也不能找个胆子太小的。最好是有点拳脚功夫就好了。 虽然身兼数职,大不了自己多开点工资不就好了。 反正她现在差什么,也不差钱。 又经过了几天的路程,车队终于到了河套军营。 此时的河套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 张定南得了消息,亲自迎了出来,爽朗的笑道,“弟妹,你可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萧山可要找我算账了。” 冯贞看了看,并没有看到萧山的身影。 张定南笑道,“他去连山族那边练兵了。现在虽然是一片雪原,不过咱们打仗可不能挑时间,此时正是练兵的时候。” 听到张定南这么说,冯贞心里也有数了。攻打蛮族胡部落的事情成了。而且现在和连山族的关系也更加紧密了。 冯贞终于放心了,“校尉,萧山什么时候回来?” 旁边一个亲兵队长道,“现在可不是校尉了,圣上已经下旨,封了前锋将军一职呢。” 张定南笑道,“不止我,萧山如今才是校尉了。之前蛮族一站,他可立下不小的功劳呢。” 冯贞闻言,心里顿时大喜。脸上止不住笑道,“我,我竟然都不知道这些消息。” 张定南道,“一个月前的消息。” 冯贞叹气,“难怪,我那时候还在桐城那边,只怕是错过了消息了。”又满脸笑意道,“倒是恭喜张将军呢。” 张定南笑着摆手,“有如今也是多亏了众位兄弟,当然,还有冯娘子的不辞劳苦。如今有了将军的职位,河套的兵马也能多两千人了。” 冯贞知道,他这是担心粮饷的事情。之前没编制的时候,张定南都偷偷摸摸的给弄了一群辅兵了。这些辅兵既然藏好了,自然不会再弄出来占用名额了。也就是说,又招了两千人马。加上之前陆陆续续的招入的兵马,现在张定南手底下估计有八千人了。 这些人吃喝拉撒的可都是要花用的。 她道,“现在商队已经开始运转了,不止可以把边城这边的皮货肉干拿出去卖,也能把各地的物资进行倒卖。加上张夫人那边的酒水利润,银钱足够了。” 张定南面露喜意,“我就知道冯娘子有点石成金的本事。这次又辛苦了,先回去好好休息,我已经让人去找萧山了,晚上就能赶回来了。” ☆、第五十一章 萧山回来的时候,冯贞差点没认出来。原本就粗糙的脸,现在更是饱经风霜一般,还瘦了许多。看的冯贞差点没哭出来。 萧山乐呵呵的跑进屋里,一把将她抱着转了起来,“哈哈哈,贞儿,你回来啦,你终于回来啦。” 冯贞转的头晕目眩,“好啦,咱们好好说话。” 萧山这才停了下来,只是嘴巴咧着笑个不停,“贞儿,我真是太欢喜了。刚听将军和我说这事情的时候,我心里都不敢相信呢。还以为他们逗我的。” 冯贞笑道,“也就你分不出真假。上次骗你,你倒是信了。这次没骗你,你还不相信。” “嘿嘿嘿,不管我信不信,我现在可不敢耽搁了,立马就来了。贞儿,我可真是想你了。”说完抱着自己媳妇大大的亲了一口,眼里迸发出灼热的眼神。 冯贞被他看的浑身发热,心里又觉得羞涩难当,只能低着头转移话题道,“听所你如今是校尉了?” 说起是这事情,萧山自然是被提起了兴趣,也暂时放下了心里一些风光迤逦的想法。 他神采飞扬道,“不止我,还有铁牛。我们两个现在都是校尉了。我是振武校尉,帮着将军管骑兵的。铁牛是前锋校尉,管步兵的。” 说起这个,他还有些不乐意,“要不是将军不让骑兵做先锋,我也能打前锋的。” 冯贞虽然不是军人,却也对着冷兵器时代涉猎一二。 两军对阵,特别是大棠人和蛮族人对阵,一般都是蛮族人冲过来,大棠人先用弓箭,□□一番扫射,然后用□□抵挡冲过来的蛮人。等步兵这边杀的如火如荼的时候,大棠的骑兵再上场一番冲杀。 之所以这样,也是取巧之计。毕竟大棠的士兵无论是体力还是骑术都不如蛮族人,大棠也不能有成建制的骑兵,所以如果让骑兵和蛮族人冲杀,那就是以卵击石。不过即便如此,骑兵在大棠的部队里面依然有着特殊的地位,堪称奇兵。 冯贞道,“你如今可是校尉了,是真正的长官了,可不能冲动。凡事要多思考,以免白白的害了兄弟们的性命。” “娘子说的是,我受教了。”萧山连忙受教的拱了拱手。他知道自己媳妇虽然是女子,但是胸有丘壑,是个有本事的。她说的话,自然也是有用的。 说完正事,萧山又迫不及待的拉扯冯贞的衣服了。“媳妇,可想死我了。”不等冯贞反应,就打横抱起来,快步的进了里屋床上。 翌日晌午,冯贞才幽幽的起床。身边的人早就不见了,一丝热气都没留下。 她不满的扁了扁嘴。 昨天这个家伙也特不知道分寸了,也不知道在哪里学的招式,翻来覆去的用在她的身上。加上这段时间训练的越发狠了,萧山的力气也比以前更大,身上的肉也更结实了,她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想想就觉得丢人。 听到冯贞起床的动静,门口传来一个女声道,“夫人是否起床,奴婢进来伺候。” 家里什么时候请丫鬟了? 冯贞暗衬,她平日里不在家,萧山一个大男人,自然不会放一个女人在家里了。听到声音,冯贞心里有些疑惑,又担心萧山是不是在她不在的这段日子不老实。不过看着昨日的表现,似乎又不像。 她道,“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一个身姿魁梧的女子走了进来,眉目虽然不算美丽,但是神色十分的沉静,倒是有几分气度。 冯贞道,“你是何人?” 那女子道,“启禀夫人,我本名苏星,被蛮人虏获,幸而遇到大军相救。如今在军营里干活,今日萧校尉特意让奴婢过来服侍夫人的。” 冯贞闻言,对着苏星也有几分怜悯。女子被蛮人掳去,岂会完璧而归。这对女子来说,可是莫大的打击了。 她从床上起来,见苏星要帮她穿衣服,连忙道,“我自己来吧,我平日习惯自己穿衣,你去帮我打点水进来便是。” 苏星见冯贞不让她伺候,本有些忐忑,又听冯贞让她去打水,心里才安定下来。赶紧去将外面的水提了进来,伺候冯贞梳洗。 冯贞也趁机打听了她一番。 原来这苏星原先是镖局中人,帮着商队押运货物去草原,却不想被蛮人胡部落给打劫了,而且将他们的男人都杀死,只留下一些财宝加上苏星。 苏星道,“我倒是因着貌丑,并没有受到什么迫害,只不过在部落里当做奴隶干活罢了。倒是其他被抓的女子,都受尽□□。这次张将军带人灭了胡部落,救回来许多女子,这些人如今也是无家可归。好在将军心善,留我们在军营里做些杂活,也能吃口饭。” “为何无家可归?”冯贞不解道。即便家里遭难,总有些亲族投靠,总比在军营里讨生活的好。 苏星面露哀容,“夫人有所不知,即便她们有家人在世,也是回去不得了。回去了,家族容不下,反而要不让他们苟活于世。” 冯贞闻言,心里大惊。暗自想了一下,又觉得世道如此。这些人遭受磨难,回去了,只怕家人和邻里不止不会怜悯,还会对她们大加指责。 这种情况即便是在她上辈子,不也是听了不少吗。女子遭受□□后,反而还被左邻右舍说闲话,还被指责是平日里不检点。想想这些,冯贞心里就很是意难平。 “你今后可是要回去。”冯贞看着苏星道。她原本身边就缺个得用的人,现在见苏星有几分拳脚功夫,性子也算老实,倒是可以先用着试试。若是得用,日后也能成一左膀右臂。 苏星闻言,叹息道,“如今镖局已经没了,爹娘都嫌弃我貌丑,现在名声也没了,日后也只能留在军营里干活。” 冯贞点头,“既然如此,你就留在我身边吧。平日里也不用你如何伺候,只要跟随左右,听些吩咐就是了。” 苏星闻言,先是一惊,继而满脸大喜,连忙跪在地上磕头,“多谢夫人,奴婢一定好生伺候夫人。” “快起来,快起来。我也只是留着你干活罢了。”冯贞笑着将她拉起来,“不过日后若是做的好,我不会亏待你的。” “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的。” 苏星没想到今日走这一遭竟然有如此际遇,心里欢喜不已。不过想到如今营里那些受难的姐妹们,又免不了有些担心。不知道这些姐妹们日后际遇如何,能否安然活下去。 不过苏星却不知道,她自己有如今这际遇,也是因着她容貌不显。 萧山虽然是个粗人,却也粗中有细。来到军营里一看,多是美貌女子,顿时感到头疼。自家媳妇已经是个如花似玉的美妙佳人。若是再找个柔柔弱弱的美丽女子回去,还不知道自家媳妇要如何想呢。且他心里认为,但凡容貌漂亮,身材柔弱的女子,都不大会干活。当然,他媳妇是个例外。所以选人的时候,见到美人就直接过掉。等终于选出一个苏星来的时候,才觉得心满意足,赶紧就让人过来伺候了。 收容苏星之后,冯贞也想到这么一茬。想到若是萧山今天找的是个美人来家里了,她今天肯定不会好好的绕过萧山。 冯贞一番收拾,本想今日留在家中休息,却不想中午就有人来拜访。 来人是一个看起来有些苍老的妇人。但是观其年龄,应该不过三十岁。 “我家男人是张铁牛,和你家萧山是好兄弟。”来人爽朗的笑道。 “原来是张大嫂,”冯贞知道对方身份,立马热情的招待。不说别的,便是听萧山说张铁牛平日里对他十分照顾,以前没升官的时候,甚至还救过他的性命,她对着张大嫂就应该热情一些。 张大嫂本名田桂花,和张铁牛是邻村的人。嫁给张铁牛也十来年了,这些年一直在老家帮忙照顾老人和孩子。十分的辛苦。 “说实在的,我当初还真是有些看不上铁牛这人。你说说,咱们嫁个军户图的什么?以后儿子孙子都要做军人,咱们以后什么时候才能出头啊。可是这人不老实,回家后也不管不顾,见天儿去我家里干活,愣是让我爹娘点头了。这些年我累死累活的帮他养儿育女,一年见不到几次面,我心里这个悔啊,连说的地儿都没有。” 田桂花虽然这么说,脸上却满脸的笑意,“幸好他如今倒是出息,也没让我白白的受苦。前些日子就接了我过来这边,说让我享福了。哎,咱这辈子也不求享福了,就希望能够不守寡就成。” 冯贞见她性子大方,说话爽朗,心里也有心结交。笑道,“铁牛哥可是个好人。萧山平日里可和我说了,铁牛哥这人平日里便是休假,也不出去胡闹,整天就在军营里练武,可见是一心一意对嫂子的。” 田桂花嘿嘿笑了两声,“他倒是想出去胡闹,倒是没人愿意和他胡闹。也不看他长的那样子,我都瞧不上,还有谁瞧得上?” 听到田桂花一个劲儿的骂她男人丑,冯贞也有几分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桂花嫂子平日里在铁牛哥面前是不是也是说的这么直接。 说了几句,田桂花又问起了种葡萄的事情来。 “我这人性子直,也不怕妹子你笑话。在村里的时候种几亩田也能养活几个孩子。不过来了这地儿,我就没田地种了。虽然将军说要分田地给我们,不过铁牛说不愿意。朝廷已经发了田地了,没道理让将军这边再贴补,要不然其他兄弟们岂不是都要学着,那可真是大麻烦了。所以我便想着去你那个葡萄园里面干活,能挣点补贴家用也就罢了。” 冯贞疑惑道,“铁牛哥现在也是个校尉,你可是校尉夫人了。校尉的饷银应该不少,嫂子干嘛要这么劳累,不如就享福算了。” 事实上校尉已经是个武将里面的从五品了。加上这两个校尉也是朝廷那边提拔的,所以饷银也是有足够的。而且张定南对于萧山和张铁牛他们这一帮兄弟也十分的大方,平日里若是有战果,都会奖赏,给的银子都够一家花用不完的了。 田桂花却道,“不是我贪心不足,我就是不想靠着铁牛那卖命钱过日子。我说过不吉利的话,他这哪天没准就去了,到时候我们坐吃山空的,岂不是娘儿几个要活活的饿死了。就还不如自己养活自己了,以后甭管什么事情,我们都无后顾之忧了。” “嫂子真是个性情中人。”冯贞赞道。这田桂花嫂子虽然看起来有些粗鲁,但是所言所行却也是光明磊落。比起自己婆婆以及那几个妯娌,简直天差地别。 “既然嫂子一心想出来干活,我也就托大了。我这葡萄园正好缺管事。我看嫂子为人光明磊落,也十分大方,不如帮我管着这个葡萄园。” “让我做管事的?”田桂花听着这个,心里可惊讶了。原本是准备来找个活干,没想到冯贞这么看得起她。 “这,你不是看着我们铁牛的面上吧,这可千万别。回头我事情办砸了,我家铁牛可要把我给送回老家去的。”这下子刚刚的气焰一下子就没了。田桂花显得有些忐忑。 冯贞笑道,“嫂子放心,我用人向来不拘一格。若是嫂子没这个本事,我也不会让嫂子做这么重要的工作了。平日里只需要管好那些工人就行,若是有事就找我,出不了什么事情的。” 听到冯贞这么说,田桂花倒是有几分心动。事情若是做得来,当然是做管事的好了。“那我就试试看?” 她忐忑道。 冯贞笑着点头,“那日后可要仰仗嫂子多多操心了。” “这个你放心,我田桂花别的本事没有,这干活是把好手。” 两人正说着话,远处的军营里传来一阵阵的欢呼声。 冯贞正暗自好奇,田桂花却哼了一声,“又是那个女人在和男人们胡闹了。” ☆、第五十二章 等冯贞和田桂花来到外面看,只见远处军营空地上一片尘土飞扬。远远看着,可以见到一些马匹在其中飞跃。时不时的引得一群人在那欢呼雀跃的大叫。 田桂花看的歪鼻子瞪眼的,“真是不知廉耻,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竟然和一堆男人混在一起。这也得亏了是蛮夷女子,若是咱们大棠女子敢这样,早就被扫出家门了。” “大嫂可知那是何人?”冯贞心里也是十分的好奇。什么时候军营里多了一个这样的女人了。 “你们家萧山没和你说?”田桂花疑惑道,见冯贞确实不知的模样,她撇撇嘴道,“不说也好,这样的女子啊,估计你们家萧山心里也烦得很。这女人是那个什么羌族的连山部落的公主。我就没见过这样的公主。平日里就在咱们军营里混。” “连山公主?”冯贞脸色这就有些奇怪了。她可是见识过这个什么连山公主的,那性子说的好听是性情如火,说的难听那就是刁蛮任性。 冯贞自己向来稳重,所以并不喜欢和这样任性之人打交道。且当初连山公主把依马这个连山族的功臣都给打成那副模样,让冯贞心里也十分的看不起。 “她怎么会来军营里?” “哼,我也是听铁牛提起过的,他也不和我多说。不过我琢磨着估计是将军和他们之间说好了什么,如今连山族和咱们倒是挺亲的。连山族那边派了一些羌族的汉子过来教授骑术。这个连山公主听说就是领头的。铁牛倒是说这女人的骑术挺不错的。” 说到这里,田桂花就十分不服气,“他们整天不走路,就骑在马背上,起诉不好才怪了。让她下来跑几步试试看,只怕跑不了几步就喘气的。有什么好得瑟的。” 冯贞听着笑了笑,也不支持,却也不反驳。只是想着,看来张将军这边又用了什么手段得了羌族人更加信任他们,如今倒是有亲如一家的趋势了。 这样一来倒好,也能让张将军的计划更加好实施了。 两人虽然在军营,不过也不方便去那边看热闹。看了一会儿,就又进屋说起了公事。 而军营练兵场这边,此时还是热闹非凡。 连山依兰骑术出众,让众位大棠军士都十分的佩服。毕竟一个女子能够做到马上翻滚,他们这样的汉子却连马都骑不上去呢。 如今连山依兰又在这边和萧山一行人比赛马术,让一众人大开眼界。 不过连山依兰起初倒是还算出头,可是跑到第三圈,就有些比如之前的势头了。倒是萧山和几个骑兵营的汉子开始慢慢领先了。 连山依兰见状,顿时恼羞成怒,甩出一鞭子就抽到了萧山的手臂上。 萧山皱眉,手一卷,就将鞭子给卷了下来,这一下旁边的欢笑声更加大了。 连山依兰更觉得丢人了。 这阵子她作为教官,在这大棠的军营里十分的威风,本想让这个当初让她丢人的汉子在众人面前出丑。却不想这人进步如此神速,之前还只是骑术平平,在连山部落去训练一段日子之后,竟然比自己还强悍离开。 这让连山依兰心里更加不高兴了。她干脆使命的拍打着马儿,让马儿吃痛的在前面跟着,眼看着又要跟上了。她嘴角一挑,从马上跳了起来,伸腿就去攻击萧山。 萧山错开,抓住了她的腿,想到什么,立马又一松手。策马就开始狂奔起来。很快就把连山依兰甩在后面。 比赛结束后,众人围着萧山一阵的欢呼,“萧校尉厉害!” “过奖过奖,还得勤加练习。”萧山抱拳,笑着谦虚。 连山依兰见状,哼了一声,骑着马道,“你们还玩闹什么,还不去训练。” 其他人被她一凶,赶紧的各自忙活。 萧山见状,更是觉得这女子十分的刁蛮。“这里是大棠的军营,你对这些弟兄们也客气点。他们听你的,是佩服你的骑术,也是看着将军的面子。你也不要对他们大声喝呼。” “这是我的事情,你管不着。若是你不服气,你去找你们张将军便是。” 萧山听她这样飞扬跋扈的,心里气愤不已,却也知道此时不宜和这连山公主闹翻。也不可能去找将军告状,便也只能气呼呼的走了。 连山依兰却不想就这么算了,骑上马就去找张定南。 “张定南。” 到了张定南的军营外,她就甩了马鞭子要入内。正要走到门口,张定南已经从里面出来。见是她,笑道,“连山公主怎么来了?” 连山依兰见到了张定南,脸色一红,撅着嘴道,“还不是你手底下那些人。我训练他们,还一个个的不服气。” “怎么会。”张定南笑道,“这些兄弟们都是能吃苦的人。但凡是对他们有用的,自然不会怕吃苦了。连山公主可不要误会了。” “我也没说每个人都这样,只是个别的罢了。” 连山依兰俏脸上闪过一丝不满,转而又打趣道,“算了算了,我也不说了。走,咱们也骑骑马去。你的骑术还不如我呢,要不我给你训练训练。” 她说的十分的俏皮,张定南见了,脸上露出微微笑意,“不用了,我这把老骨头就不用折腾了。你好好的训练我手下那些人便是了。” “不去就算了。”连山依兰嘟嘴,又见张定南英姿勃发,心里越发的觉得倾慕。 待连山依兰走了,张定南这才收敛了笑意,又进了屋里。 张铁牛一直在屋里等着,听到外面连山公主和张定南的对话,打趣道,“这位公主只怕是看上将军了。将军艳福不浅啊。” 这连山公主虽然是羌族人,不过模样倒也不差。 张定南道,“别胡说了。还是看看如今练兵情况吧。现在可又要到年尾了,必有大战。” 张铁牛闻言,神色立马肃然,“我们步兵营各部已经准备妥当了,随时可以上战场。” 上次和蛮族的一战,步兵并没有怎么上战场,所以没有什么伤亡。这大半年来一直在不停的操练,所以现在八千士兵只要上过一次战场,就能成为老兵的行列了。 “做得好。”张定南面露喜意,“我当与大将军那边飞信联系,形成掎角之势。到时候打蛮族人一个措手不及。” 张铁牛闻言,脸上一顿,迟疑道,“将军,大将军那边可会像上次一样?” 张定南摇头,“铁牛,我们如今,已经不是当初的陷阵营了。” 张铁牛这才恍然。他们如今确实已经不是当初那实力弱小的陷阵营了。如今他都是个校尉了。手里几千兵马。而校尉如今也已经是朝廷封的将军,手里更是握有近万兵马。便是大将军也无法再把他们放在手里随意拿捏了。 张定南又道,“待会你把萧山也找来,我们再一道商议一番。这次大战,是我们河套军出头之日。” “是,将军!”张铁牛满脸激动。 萧山随后到来,几人又是一番连环计划,又是排兵布阵。 一直到晚间时分,才纷纷出了屋子。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过了晚膳了。 萧山正想着回去弄点什么果腹呢。就闻着自家屋里飘散出来的香味了。顿时食欲大振,大步跨入了屋里。 冯贞正在一边等着萧山回来吃饭,一边看着账册。见到萧山回来了,顺手放下账册,抱怨道,“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萧山先是走过去抱着自己媳妇亲了一口,就坐到桌边上大块朵的吃了起来。 看他饿成这副模样,冯贞也知道他没出去鬼混,估摸着是去忙活了。也便没再埋怨,反倒是坐在一边给他添茶,又给他夹菜。 “慢点吃,别噎着。” 被自己媳妇这么体贴的照顾,萧山颇有些飘飘欲仙的感觉。再看看自己媳妇美貌动人,又对他十分真心。心里更是觉得自己太有福气了。 想想张将军被那个刁蛮公主给缠着,便忍不住嘿嘿的笑了起来。 见他突然发笑,冯贞莫名其妙道,“好好的吃饭,你笑什么?” 萧山已经吃的半饱,有了力气,就笑道,“你还不知道,那个连山公主如今在我们军营里。” 冯贞不动声色道,“那又如何?” “嘿嘿,她可是看上了咱们张将军了。整天的往将军身边凑。” 冯贞挑眉,倒是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她之前还担心萧山和那个公主接触太多,那公主到时候瞧上了呢。没想到人家还很是瞧不上这个粗汉子,倒是看上了张定南那个英俊小将军了。 不过此时她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张夫人可是给张定南定了一门十分满意的亲事呢。她因着身份限制,故而并不曾和张定南提起这事情。若是张定南此时对那公主有了情谊,这可就糟糕了。 而且一想到若是那个连山公主成了自己和萧山的主母,即便只是张定南的妾,她心里也十分膈应。 毕竟看一个上位者有没有前途,看看他身边的女人品质,也是能看出一二的。 从来没有娶了一个败家女人,还能仕途平坦的呢。 她看着萧山,试探道,“那张将军是个什么反应,难不成要娶个羌族女人?” ☆、第五十三章 “将军不会吧。”萧山听到冯贞问的问题,也顿时愣住了。 再回想这些日子那个羌族的连山公主经常围着将军打转,甚至对将军态度十分无礼,将军可连训斥都没有过一次呢。 这不会真的要…… 萧山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了。 冯贞见他这脸色,心里也暗自嘀咕起来,难不成张定南真的看上那个连山公主了。 这也不是没可能。毕竟男人女人不一样,她觉得人家连山公主刁蛮,没准人家张定南这个小将军就好这么一口呢。 “算了,这也不是我们能插手的。”冯贞道。反正不管怎么样,张夫人应该还是比较喜欢那个刘敏君姑娘的。而这个刘姑娘又是个好相处的。那个连山公主最多也不过是个妾室罢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萧山却还是觉得不舒坦,虽然不过是个女人,可是这个女人可是个不安于室的,整天对他们这些武将们指手画脚的,还偏偏不能打不能骂。 罢了罢了,反正不管他的事情,他媳妇好就行了。萧山想了一下,心里又美了起来。 吃完饭之后,酒足饭饱,自然又是一番翻云覆雨。 “媳妇,等这次把蛮子打退了,咱们就要个娃娃吧。” *过后,萧山搂着同样汗滴滴的冯贞,说着亲昵话。 冯贞正累的浑身无力,听到这话,心里一动,也有些期盼起来。之前她和萧山聚少离多。而她这个身体似乎也有些弱,所以不易受孕,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孩子。 不易受孕,她倒是不担心。毕竟以前是因为家里穷,底子才会差了。现在她也在喝补品。等身体补好了,也能和平常妇人一样要孩子了。 不过想想这连年的战争,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如果有了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下怎么教导。 萧山如今是个军人,自己又已经上了张定南他们的这条船上。而张定南和张大将军这父子两之间似乎也有些风云莫测的感觉,日后还会有什么变故她也不知道。这时候怀孕,总觉得有些不妥当。 可她心里着实也是喜欢孩子的。一个像自己,又像萧山的孩子。 “顺其自然吧。”冯贞回答道,也是自己坐下的决定。反正她这身体似乎不是很容易受孕,即便她想怀上,也不容易呢。 这个还是得看机缘。 因着是冬天,所以冯贞也没什么要忙活的,除了去葡萄园里面看看,就是和田桂花聊聊天,听听这军营里面的八卦。 冯贞从来都不会小看这些八卦。有时候很多重要的消息都是从这八卦里面出来的。 比如说,“最近那个连山公主的爹来了,真是来了小的又来了老的,把这军营当他们家了。”田桂花愤愤的说道。 然后冯贞就知道,连山族估计是有什么重要事情了,不然不会连酋长都亲自来了。 又有八卦消息说,“最近将军闲着没事干,整天带着军营里的几个校尉在喝酒聊天。张铁牛整天喝的醉醺醺的回来。” 冯贞也知道这事儿,萧山最近而已经常醉醺醺的回来。 不过她感觉张定南他们不是这么糊涂的人。要知道每年冬天的时候,就是满足猖獗的时候,大将怎么可能喝醉酒呢。 肯定是有什么原因。这原因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不过冯贞还是劝田桂花,“嫂子这些事情和我说说便是了,千万别去外面说。需知道,他们男人的事情都是大事,传出去一星半点的事情,别人都会知道他们的打算。到时候可就出大事了。这叫泄露军机。 听到冯贞的劝告,田桂花才意识到自己这很普通的行为可能会带来多大的麻烦,自然十分谨慎起来,连平日里和别人吹牛都吹的少了。只不过她对于连山公主的讨厌依然是只增不减。 因为连山公主最近在操练这些步兵里面的人去骑马,还训斥了张铁牛,这让她十分的气愤。 然而很快,田桂花就顾不上埋怨这些了。 因为大军终于有动静了。 八千大军,张将军只留下了三千辅兵,其余的五千兵马都带了出去。对家眷宣城是进行冬日练兵。 这些消息张定南自然是没在外面说,萧山和张铁牛也不会对他们这些家眷说。不过冯贞平日里对着军营十分熟悉,基本上哪一片有多少人,她都清楚。看着动静,她一推算,得出这数据之后,就知道,大战已经来了。 张将军走了才两天时间,萧山也因着训练骑兵的借口,把冯贞给安排到了河套城里面。 “这次河套这边有人守着,你别担心,就在城里待着。” 冯贞点点头,“你在外面也好好照顾自己,别担心我。”知道萧山要去和别人拼杀,而她也不能指出来,还要当做不知道,心里顿时伤感。搂着他的腰,“一定要好好回来,到时候我们要个娃娃。” 只有此时,她意识到血脉的重要。 对于萧山这样的男人来说,只有有了孩子,才能让他们更加放心的去拼杀。因为他们不用担心血脉断绝。 而此时,这些校尉里面,也只有萧山是没有孩子的。可萧山从来没有给她压力。 “一定要回来。”冯贞反复叮嘱道。她不再担心孩子出生在这战火纷飞的地方。也许孩子有了这样的经历,才能更加体会到父辈们的辛苦。日后才能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萧山这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媳妇说,他心里也感觉到,以冯贞的聪慧,应该是知道他将要去做什么的。而他却什么也不能说。这就是军令如山。 萧山离开后,冯贞也没闲着。 河套如今只剩下几百个老兵和三千辅兵。现在是冬天,这些辅兵不用干农活,也都武装起来,一部分进入戍堡中守卫河套外围,一部分则在城内守着河套城墙。 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人感觉到不同。不过等大军离开七八天后,整个河套城就开始戒严起来了,基本上是只进不出。一些敏感的人已经能够感觉到,大战将至。 每逢过年,就要准备打仗,这是边城百姓的悲哀。但是这些百姓们却没有任何的怨言,很多人都配合着城内的县令,开始有组织的准备守卫家园。 虽然河套这地儿打起来的几率很小,甚至已经好些年没打过大仗了,不过大家依然没有掉以轻心。 而此时冯贞也收见到了从连山族那边赶来的依马。 依马是一个人来的,风尘仆仆,怀里还带着两封信。一封是萧山的,一封是张定南的。而这两封信都是用的阿拉伯数字代替的。 这是当初冯贞教給萧山,建议他以后可以用到密令上面去。毕竟这个世界只有她懂这数字,萧山学会后,教给一些信得过的心腹,日后可以作为代码使用。比起信件要保密许多。 后来张定南也看中了这套方法,便让她一同教授了。只不过这还是冯贞第一次看到他们使用这个法子。 冯贞用密码本对照看完了信件。信件很简洁,大军已经出发了,因为连山族的猛士这次也跟着一起出战,连山族上下只剩下老弱妇孺了,为了让将士们安心,所以张定南安排连山族暂时迁移到军营附近。有河套大军守护,也不担心羌族其他的部落来欺辱这些妇孺。 “尊敬的夫人,这次你可一定要帮助我们连山族啊。张将军已经带走了我们所有人,包括我们的酋长大人。现在族里上下,可只剩下老人和孩子们了。” 连山族竟然下了这么大的血本。 冯贞倒是挺惊讶的。虽然知道连山族和张定南他们现在处于蜜月期。可是这也太尽心尽力了。直接把老本都拉出去了。 不过听到依马后面的解释之后,冯贞算是知道一些消息了。张定南‘高薪’聘请这些部落勇士出去打仗。死伤另外补偿,没死的也有丰厚的酬劳。而这些连山族的勇士们一直都很穷,又是一群不怕死的,所以知道这个消息后,都十分雀跃。连山酋长虽然是部落的首领,但是也不能不听这些部落勇士的意见,所以就答应了。 当然,冯贞觉得这个老家伙估计还是得到了张定南其他的好处,所以这才答应让自己手下的人去送死的。 不管如何,最早的雇佣军出现在了大棠的历史上。 冯贞看着依马,心里有些觉得对不住这个老头儿。 因为张定南在信上还特意交代她,给连山族的人安排一片草地给他们放牧,而且让她安排这些连山族的老弱进入她的葡萄园里面工作,让连山族的人尽快的融入到河套的生活里面。 总而言之,就是让他们住着不想走,赶他们走也不愿意走。 冯贞能够现象,这一次大军归来后,连山族估计也差不多被他们同化了。而连山族这些即将长成的少年们,日后也是他们骑兵的一员。 张将军这手釜底抽薪,玩的真是漂亮啊。心虚归心虚,感慨归感慨,这事情还是得办的漂漂亮亮的。 所以冯贞拿着张定南给她的令牌,去找了河套的县令,将张定南对连山族的安排说了一通。。 连山族并不用进入河套城,而且还是张定南的安排,所以河套县令并没有阻拦,反而安排几个人护送冯贞出城。 出了城外,冯贞去了军营里面,找到了驻守的长官徐兴。徐兴也是从陷阵营出来的,如今也已经被提拔到校尉的位置上。 因着对萧山十分的相熟,所以也十分敬重冯贞。 接到张定南的令牌后,当即就吩咐一个百夫长,组成临时的骑兵队,护送冯贞去迎接已经在路上的连山族人。 ☆、第五十四章 因着一直在赶路,所以连山族人并没有遇到蛮族和羌族其他部落的袭击。 一路上风餐露宿,见到河套军的那一刻,他们都激动的欢呼起来。 这些日子和河套军的相处,已经自家男人跟着河套军出去打仗了,所以他们越发的觉得和河套军是自己人,不分彼此。此时遇到困难了,河套人收留他们,更是让他们觉得十分的亲切。 特别是来接他们的,竟然是他们部落的贵人冯娘子。而她的丈夫,正是之前一直在他们部落驻扎的萧校尉,更是倍感亲切。 “冯娘子,你终于来啦。”老长老白木也是激动万分。这几日他们偕老带幼,行动十分的缓慢,又只有几个勇士守卫,一直担心若是遇到别人的袭击该怎么办。现在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长老不用担心了,快快随我们回河套,那边已经准备好了,等部落去了那边就能够好好休息了。” “哎,好。”白木连忙点头,又吆喝着大家赶紧快点。 有了壮劳力的支持,队伍走动的自然更加快了。 很快就在茫茫的草原,就只剩下一串串脚印,又慢慢的被大雪重新覆盖。 连山部落几百人的到来,让原本平静的河套城外也显得热闹起来。 这些人不能进城,只能在军营不远的地方搭建帐篷。因为只有一些老弱妇孺,所以河套外面的驻军也过来帮了忙。 这让连山部落的族人们十分的感动。 要知道,就算和他们同样是羌族人的其他部落,也不肯在他们困难的时候帮他们,甚至还会落井下石。 帐篷很快就搭建好了。在冯贞的安排下,大家吃上了一顿热乎乎的饭菜。终于度过了最艰难的几天。 连山酋长和连山依兰都不在,做主的是白木长老。不过白木长老如今年纪也大了,不怎么管事了。便把事情都交给了和冯贞相熟的依马来处理。 这些日子族人们也习惯了依马的安排了,所以都十分的顺从。依马给他们分配了工作,并且告诉他们,在这里工作能够得到养活家人的酬劳。而且会十分的安全,不用再担心蛮族人或者其他部落的欺辱。 “这些都是张将军为你们安排的。”冯贞不忘对连山部落宣传张定南的仁慈。 连山族的人眼里越发的感激涕零了。 而在离宿州不远的地方,一场大战已经打响了。 因为张定南之前挑了胡部落,后来陆陆续续的又灭了不少的蛮族小部落。这让蛮族如今的蛮王忽都十分愤怒,再加上去岁前来宿州,让他们不止没有抢到什么东西,反而还损失了不少的勇士。所以这次忽都任命柯力斜为前锋,自己为主帅,轻率十万勇士前来攻打宿州,准备一举踏平宿州城,进攻大棠都城。 蛮人很阴险的将打仗的时间定在了下雪天,这让宿州军的优势也大大的减弱了。 连绵不绝的蛮族大帐中间,竖立着一座形状巍峨的大帐,正是蛮族的王族大帐。 满脸胡须的的大汉柯力斜恭敬的站在王座右侧,“大王,那张济世如今守在城内不出,看来是想驻守城内。这样一来,我们的勇士又要消耗不少了。” 蛮族擅长野~战。攻城战斗本身就是耗费人力物力的战斗,对于蛮族来说,更是要付出双倍的代价才肯能拿下这宿州城。 拿着黄金王杖的威武大汉哈哈笑了起来,“柯力斜,你可太胆小了。我们蛮族的勇士永远都不会惧怕死亡的。能够为了战争而牺牲,是勇士们的荣誉。至于那个张济世,就更加不足为虑了。据我们的人传回来的消息,大棠已经不再像从前一般了。现在他们在内斗,连他们的皇帝都压制不住他们了。” 柯力斜想起了上次的事情了,“您是说,上次给咱们报信的那一位,这次又有消息了?” 别人不知道,可柯力斜是知道的。上次他们之所以进攻宿州,就是因为得到了关于张济世的消息。知道张济世不在城内,且短时间不可能回宿州。即便回来了,他们也已经进了宿州城了,即便张济世也是回天无力。只是没想到,宿州城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难打。几次差点打下来,结果竟然损失惨重。 而且据说,当时守城的竟然还是张济世的夫人,一个从来没上过战场的女人。这让柯力斜十分的郁闷。 他道,“这次的消息可靠吗,大王?” 忽都笑道,“大棠人的话自然不可全信,不过他给我的这个消息应该是真的。” “什么消息?” “张济世为了培养他的大儿子张承宗,所以将张承宗安排在了城外戍堡。这消息是半个月前的,而我三天前也让探子前去打探了。也许待会就会传来消息了。” “大王,若这是真的,那张济世可就要出城了。” 只要张济世出城,他们就能让张济世有来无回。上次是被张济世给打了个措手不及,这才落败。而这次大王亲自出马,而大王身边的蛮族第一勇士也来了这里,即便遇上张济世,也无所畏惧了。 柯力斜兴奋的笑了起来。 “报——”很快,一个蛮族勇士就进了大帐里。 忽都接过了兽皮上面信件,看完后笑了起来,“柯力斜,让勇士们准备迎接战斗吧。” 此时,宿州的将军府里,张济世正在看着城外传进来的信件。 这些密信都是探子们传进来的关于蛮族动向最新密保。 看到最后的信件的时候,他眉头一跳动,“蛮族人动了。” 军师孙奇云道,“什么方向?” “东边戍堡。” “看来真是有了内鬼。”孙奇云不慌不忙道,“看来二公子说的没错,上次的事情不止是京城那些老贼做了手脚,连宿州军里面也有内鬼。否则将军一个月前的安排,怎么会这么快就传出去了。” 张济世点点头,心情有些复杂。 对于次子,他虽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却也没有什么不喜。可是想到这个儿子日后对长子造成的麻烦,他心里却也不能完全对他没有防范。 只是没想到,这个儿子被他扔到河套去了,竟然也能整出兵马出来。而且据说动作还不小。一时的大意,已经让这个儿子成长起来了,甚至让他都有些束手束脚,无法再想从前一样压制他了。 张济世有把握在自己活着的时候,次子绝对不敢有什么举动,可是在他死后就不知道了。 不过如今蛮族虎视眈眈,而朝中动向不明,再如何,他也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对待有了军功的次子了。 他看向了孙奇云,“孙先生,你觉得,日后谁继承我的位置合适。是承宗,还是定南。” 孙奇云闻言,脸色一时有些复杂,“将军已经有了定论,何必再问我。” 张济世大笑起来,“最了解我的,还是孙先生啊。” 没错,不管定南如何优秀,他认可的继承人,永远只有一个人。 他收敛笑容,“罢了,眼下还是先对付蛮族吧。这次我倒是要亲自会会蛮族王忽都。 “让承宗率领中军为主,攻打来犯蛮族,再放让定南准备,截住蛮族的粮草。” 大雪天来打仗,倒是看看,没了吃喝,你们在这冰天雪地里如何的活下去。 “奶奶个熊,又让咱们劫粮草,咱们咋就不能打主攻了。” 张铁牛听到军令后,气的不得了。 关于蛮族的信息,还是他们商队里面的探子一点点的带回来的,经过张将军分析后,知道蛮族有大动静,所以这次宿州才能够暗中做好准备了。 没想到打起来的时候,又让他们打后面的。以前人少就算了,现在他们怎么说也有几千人,打个头阵也是能打的。 而且他们在河套的时候,大大小小的也没少和蛮族人打,经验也不少。怎么就看不起他们了。 张定南笑着安抚他,“铁牛,这可是好事,你生气做什么?” “我这是憋屈。”张铁牛道。 张定南看着边上没吭声的萧山,“你问问萧山,这是不是好事?” 萧山嘿嘿的笑了两声。张铁牛道,“你笑什么,咱们又被人扔到一边了。” 萧山道,“劫粮草怎么就不好了。我可听连山酋长说了,蛮族打仗的时候,那后面的牛羊都吃也吃不完呢。你说说,咱们要是给弄走了,明年咱们省下多少口粮啊。 够十万人吃的,咱们就算不能全拿走,那些一半,那也不少啊。 张铁牛听着,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眼睛亮晶晶道,“行啊小子,你这脑袋瓜子真是开窍了。” “嘿嘿,我媳妇做生意的,我就是没做过,难道还没看过?咱们河套现在最差的就是这些东西了,弄点回去,咱们也能多节省一些。这可是个好机会。” 张铁牛听得直点头,又看向了张定南,“将军,那大将军那边……” 他可知道的,大将军之所以这么安排,还不是知道他们会老老实实的把战利品都送上去。到时候胜仗也大将军他们的,粮食也有人送上去。啥子好事都有了。他们倒是成了默默无闻的无名英雄了。 张定南笑容收敛起来,眼中带着几分晦暗不明,“我已经安排了羌族的勇士混进去作为内应,到时候两军开战,烧毁了多少,我们可就不能把握了。” 张铁牛和萧山眼睛一亮,纷纷笑了起来。 就是,打仗的时候,谁还顾得上抢东西啊。一把火给烧了,谁知道有多少。 于是河套的几千兵马为了吃上蛮族的各种烤肉,摩拳擦掌的准备去抢劫了。 戍堡里面,张承宗的军队也已经准备妥当了。 蛮族的消息并没有出错,张承宗确实在大雪天的时候,再次回到戍堡里面驻守。 如今张定南不在宿州,他是少将军,也是张济世唯一留在身边的儿子。有他驻守戍堡,自然是让其他的副将们更加归心了。 而且这次张承宗并不是简单的驻守戍堡,而是带着张济世的密令。 整个中军五万人,通过隐秘的方法,在几日前,已经陆陆续续的都到了戍堡里面驻守。左军和右军则都在城内听从张济世的命令。 张承宗明白父亲对他的期望和付出。这次如此安排,自然也是为了让他收拢军心。只要能够在这次大战里面正面打败蛮族王,日后他在军中威望自然大涨。即便父亲不在了,他也能够顺理成章的接手宿州军。 等到整个地面微微的震动的时候,张承宗的心也开始激动起来。 “来了。” 蛮族的军队是一旦进入战备状态,是不用列阵的。 他们最大的杀伤力就是冲击,不断的冲击。只要冲到敌人面前去,他们就是战无不胜的。 所以从忽都发出开战命令的那一刻起,蛮族的勇士就已经策马狂奔了。 几万人一起出击,这动静可不小。 不过可惜,冲到一半的时候,戍堡的方向却突然发射出了比弓箭长的箭。 “是连弩!” 蛮族人大喊道。他们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武器了。对了,还有上次攻打宿州的时候,那种射程很远的火球。 不过还好,这次并没有火球。 至于连弩,大家已经习惯了,只要他们冲过去了,这个连弩也就没多大的用处了。 所以即便看到同伴们一个个的倒下,蛮族人依然奋力的向前冲。 突然,前方的马一个个的陷进了地面。后面的马来不及停下,一个个的撞了上去。 一时间乱成一团。 柯力斜很快发现了动乱,立马吹响号角,让大军暂时停止前进。 很快,蛮族人就停在了原地。马匹都在不耐烦的打着喷嚏。 看着还么到戍堡就已经开始损失了这么多的勇士,柯力斜满心震怒。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些人已经早有准备。 他们受骗了! 这时候,戍堡的方向也出现了大批的大棠士兵。 这些士兵迅速的排列成了方正,如林的□□一排排的开始的作战的准备。 此时已经损失了兵马,柯力斜心里也知道,不能撤退。否则军心就会涣散。而大王那边也无法交代。 他故意大笑几声,“区区几个两脚羊,也想拦住我们蛮族勇士。简直痴人说梦。勇士们,让他们看看,谁才是这片雪原的主人。” 身边的人听着,立马呼叫起来。 很快,声音越来越大。 蛮族的士气再次回归。 就是现在!柯力斜眼神一冷,“进攻。” 号角再次吹起,蛮族大军再次发起冲锋。 萧山觉得他们有些运气不佳。 本来说好了,等前面打起来的时候,他们就开始抢劫的。毕竟前面两方大军打的如火如荼的,后方的这些蛮族人也会有些松懈。这个时候,抢进去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是现实总是不如他们想象的如意。 因为后方大营里面竟然多出了一个王帐。 而据他们混进去的探子说,蛮王忽都竟然没去前面督战。 这说明什么情况?说明他们要面对忽都身边的精锐亲兵。 这下子可玩大发了。 不过开工已经没了回头箭了。所以萧山把消息如实的传给了后面的张定南。然后带着人也混进了蛮族的队伍。 进了蛮族人的大营后,萧山终于知道了忽都为什么会留在后营了。这老家伙生病了。 萧山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差点没笑出声来。 他媳妇怎么说来着?趁他病要他命。 于是在和张定南传递完信息,并且接到计划如常的通知后,萧山很快就在军营里放起了第一把火。 而这把火并不是明火,而是用水浇过的柴火,烧起来之后,满是烟雾。很快几个帐篷都开始冒烟了。蛮族人也开始混乱起来。 因为他们发现,放火的竟然是他们自己人。 而这些人很快就混入了营帐中。等人一起冲出来的时候,压根就分不出来了。 “有内奸,在左边。”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左边果然有箭射了过来。 有人听到喊声,迅速的拿着弓箭向左边的方向放箭。两边的人开始大骂起来,很快互相对射起来。 忽都此时生病,并没有什么心情管外面的事情。不过听到动静之后,还是从床上爬起来了。事实上他身体一直很好,可是也不知道怎么了,开战之前却开始头晕目眩,头脑发热了。本来准备好好养病,没想到后方竟然被偷袭了。 忽都连忙起来指挥,还没来得及呼唤亲兵卫队,账外已经杀了起来。 他顾不得其他,赶紧穿戴甲衣头盔。正准备杀出账外,不远处却传来了喊杀声。这生意他听着陌生,但是对大棠人很熟熟悉的他很快就听出,这是大棠人的声音。 而且听着人数还不少,顿时脸色大变。 亲卫队此时已经冲进了大帐里,“大王,赶紧走吧,有大棠的军队偷袭来了。” 喊杀声越来越近,忽都此时身体也撑不住,无可奈何,差点突出一口血来。只能咬着牙,“早晚本王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后营遭受偷袭,且忽都在后营,这消息传到前方战场的时候,柯力斜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看着后方的烟雾,他心里越发的着急了。 这次比上次还要严重,大王可还在营帐里面呢。 柯力斜正要拍马回去营救,宿州城的方向也冲出人马来,为首的正是张济世。 原本已经损失惨重的宿州军很快就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一个个的奋勇拼杀。 一场战争开始的很突然,结束的也很快。 原本忽都想要速战速决,结果果真是速战速决了。 张定南的人马将肉干和粮草搬走了大半,用早已准备好的马车给运走了。张铁牛则带着兵马跟在后面扫除痕迹。 萧山笑眯眯的将黄金王杖送到了张定南的手里。 “将军,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蛮族的王杖,简直就是大棠的玉玺一般的地位。 张定南拿着王杖,眼中露出亮光,很快又恢复如初。他笑着将这王杖放到了木盒里面,“萧山,拿去献给大将军。我带领大军即刻回河套去。” “啊,这可是咱们的功劳啊。”萧山瞪大眼睛。这次虽然不准备立功了,可是捡了一个功劳为什么不要啊。 张定南拍了拍他的肩膀,“萧山,这东西咱们现在还要不起。” 现在要了这功劳,只不过是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罢了。可现在要不起,不代表以后要不起! 张定南看着宿州的方向,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第五十五章 春暖花开,河套的肥沃水土也开始展现出勃勃的生机。青青的绿草成片成片的从土里钻了出来,成为了肥美的草场。 冯贞在葡萄园里进行视察之后,发现情况也十分的好,感慨这边城虽然气候不好,但是这水土真是没得说的。不止她这葡萄园沾了光,就是那些工匠和军属们种的田地里的庄稼,都长的很好。 一路走来,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欢喜的笑容,都在忙活着春播的工作。 特别连山部落的族人们,见着她,都会特意停下来满脸敬意的打了招呼,才会离开。 看着大家生活越来越好,冯贞心里也十分的欣慰。 早先的大战结果比想象中的要好许多。因为张将军他们这一次出去没有打上主攻,张将军干脆也不和敌人硬碰硬,干脆就使了计策,让蛮族人炸营了,趁火打劫,打了蛮族一个措手不及。所以人员损失数目也比并不大。加上这次运回来了许多的财产,也让那些牺牲的军人家属得到了补偿。 而且过年的时候,张将军还给士兵们发了一斤肉,让军人和军属们都过上了比较红火的一个年节。这也让河套的这些军士和军属们都感觉十分的满足。 其中最高兴的莫过于连山部落了。 自从来到河套之后,有了河套士兵的保护,他们不用再担心随时随地有人来袭击他们,而且他们还可以通过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获取粮食。连老人和孩子都可以自己赚到口粮,不用挨饿了。这让大家十分的高兴。 特别是勇士们跟随大军回来后,得到了丰厚的报酬,也让每个连山部落的人很是满足。对河套也产生了浓浓的归属感。 所以在连山酋长提出离开河套的时候,大家都产生了抵触的情绪。张定南顺势提出,让他们暂时在这里放牧,休养生息,而连山依兰也不想离开,所以连山酋长没有办法,只能让部落暂时留在河套这边了。 所以冯贞又接到了张定安安排的新任务。让连山部落的这些百姓和河套的军属们尽快建立友好的关系。尽快的让他们融合在一起。 对于张定南的安排,冯贞是越发的看不清了。以前她还能够猜出来一些,现在却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比如之前和连山族交好,是想通过他们学习骑术,同时也能让他们帮忙打蛮族。可是现在让两边的人融合起来,却不知道是个什么目的。 而军营主将账内,张定南正一脸头疼的看着自家母亲寄过来的书信。 要成亲了! 张定南虽然已经听到了一些风声,可是之前一直都在忙碌,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件事情。没想到这才忙完,就来了这么个消息。 萧山和张铁牛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自然十分的高兴,纷纷打趣道,“恭喜张将军,马上就要抱得美人归了。” “是啊,名门大户家的千金小姐,那可不一般呢。”张铁牛道。 萧山轻咳一声,心道自己媳妇就不一般。 张定南看着他们这样打趣,苦笑道,“如今形势如此,我哪里有什么心思成亲啊。” “将军这话就不对了,这成家和咱们打蛮子可没冲突,对不对萧山?”张铁牛大大咧咧道。 萧山附和的点头,“将军,咱们可都成亲了。” 张定南苦笑着摇头,心中也有几分忐忑。 虽然他从未想过成亲这件事情,可也曾经希望找个情投意合之人。而不是像自己的爹娘一样,貌合神离。 若得一心人,当携手白头,共度难关。 只不过他如今也知道,如今木已成舟。他也不能忤逆母亲,让母亲难堪。 张铁牛见他脸上并没有半点要成亲的喜悦,脸色复杂道,“将军,你不会真的……喜欢那个依兰公主吧。” 萧山闻言,瞪眼看着张定南。心道自家将军真的喜欢那个娘们? 张定南笑道,“你们瞎说什么呢。军务繁忙,我哪里还有心思考虑这些儿女情长。” 萧山也是脸色古怪道,“可你之前明明对那个依兰公主多番忍让。好多兄弟们都说你要娶她做媳妇呢。” “我们和连山部落建立友好的关系,自然要对他们的公主忍让几分了。至于其他的,你们也太小看我张定南了。” 他再如何,也是个心高气傲的男人。要找的意中人自然也是要胸有丘壑。 听到张定南这么严肃的话语,两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将军能够说出这么严重的话,那就应该是没可能看上哪个依兰公主了。 幸好幸好。一想到让一个羌族女人给他们做主母,还真是够憋屈的。 张夫人写信来,自然是让张定南准备成亲的事宜了。婚期将近,刘家的两位姑娘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能到宿州这边了。到时候成亲仪式将会在宿州城的大将军府举行。 很快军营里关于张将军要成亲的消息便传开了。 作为主帅,张定南无疑是深得军心。所以张定南要常青的消息传出来之后,许多的士兵都喜气洋洋的,一副要过新年的模样。 连山依兰很快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阿爸,我一定要去问他,他明明知道我的心意的。” 连山依兰拿着马鞭就要冲出营帐去找张定南问个清楚。这些天,她对张定南的心思,别人都知道,她就不信张定南不清楚。 连山酋长叹息道,“依兰,张将军既然没有主动提出来,说明他对你无意,你何必要找他。我们连山的勇士也不少啊。你若是还看不上,我们就找其他部落。” “我不要,别人怎么比得上他。”连山依兰狠狠的在地面上抽了一下鞭子。 “阿爸,我就喜欢他,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他了。” 连山酋长听了,也是满心的无奈。女儿以前就在草原上生活,见到的都是族里的勇士。突然出现一个像张将军那样风采出众的男子,也难怪会动了心思。 毕竟这位张将军无论人品相貌,还是出身都是十分出众的。若这样的男子在他们羌族里,他也是乐的招这样的人做女婿。 可是他也不糊涂,张定南作为一个大棠的将领,不会娶他们外族人的。 “孩子,忘了他吧,他已经要成亲了,难道你要给他做妾吗。大棠的妾是没有地位的。你会受委屈的。” “阿爸,他不会娶别人的,他心里肯定也是有我的。”连山依兰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张定南娶别人。 “阿爸,我一定要亲自去问问他!”连山依兰大喊一声,提着鞭子跑了出去。 很快,一匹马就冲进了河套军的营地里。 冯贞听到消息的时候,正从河套城里面出来。 因为之前和张夫人一起走了一趟京城,她沿路铺下的线已经开始运转了。而且通过依马的奔波,除了连山部落之外,她也和其他的部落之间取得了联系,手里的皮货和肉干十分的多。而且她发现,只要准备好牧草,将这些草原上的牛羊弄到其他地方卖出去,能够卖到很高的价钱。 因为这些肉质都十分的鲜美,比起大棠自己的牛羊肉要鲜嫩许多。 所以冯贞除了采购牛羊之类的,还大批量的采购牧草。虽然有张定南给她安排的大批人帮忙,也依然忙的不得了。 所以从河套城回到家里,听到田桂花说起连山依兰闹的事情的时候,冯贞差点一口茶没喷出来。 “她就这样冲到军营里质问将军?”冯贞挺佩服连山依兰的勇气的,为了爱情,如此的大胆。 “将军气坏了。”田桂花道,“虽然将军没有发作出来,但是将军脸色很差。不过看在连山族的份上,将军倒是没有惩罚她,只是吩咐日后不能再让人随意闯入军营了。” 冯贞道,“军营重地,确实不能如此没规矩。不过想必她打击不小。” “这倒是,不管哪个姑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将军下了面子,心里也不会好过的。”田桂花也是满脸八卦道。 冯贞倒是没有说八卦的心思,只是担心连山部落这边的动静。毕竟连山依兰是他们的公主,如今两边的人好不容易融洽相处,会不会受到不好的影响。 晚上萧山回来,冯贞也问起了这件事情。 萧山躺在床上搂着媳妇道,“还别说,现在好多弟兄们也在谈论这事情呢。有些兄弟之前和这个连山公主挺熟的,还跟着起哄,说让将军干脆收了算了,左右就是个女人罢了。” 冯贞道,“这不是胡闹吗,将军可马上要成亲了。” “谁说不是,不过大伙也就起哄,也不敢真的给将军提出来。” 萧山说到这里,沉默了一下,又道,“不过今天那个连山酋长倒是来找将军了,和将军说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冯贞抬头看着他。 “那个老头说,只要将军愿意成全了那个连山公主,即便是做妾也行。日后连山部落所有人,都听将军的。甚至愿意帮助将军联系其他部落,劝他们跟从将军,日后为将军征战沙场。” “……”冯贞没想到,连山酋长竟然真的愿意下血本了。若是张定南答应了,日后连山族就真的不存在了。 她脑筋一动,之前还不清楚的地方,如今也变得清晰起来,“萧山,你说将军对连山族这么好,是不是也是起了这个心思。想通过连山族,将其他部落都给……” 萧山满脸肃然的点头。 冯贞顿时没说话了。 若真是这样,张定南会怎么选择也说不定。毕竟男人面对权势的时候,可以抛弃很多底线的。 萧山见她若有所思,搂着她狠狠的亲了一口,“好了,这都是将军该考虑的事情,咱们就不用担心了。”他眼睛亮晶晶,满脸期待道,“倒是上次我出征的时候,你可答应我的。” 冯贞有些没反应过来,“答应什么?” “答应给我生个娃娃啊。”萧山嘻嘻的笑了起来,“这阵子估摸着不会再有什么大动作了,咱们有时间生娃娃了。” 说完身子一翻,瞬间就将冯贞压在了生下,“媳妇,我如今已经是个校尉了,不是军户了。日后你若是不想让孩子从军,咱们就让他读书去。” 一直以来,萧山知道冯贞心里的担忧。从成亲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了。 作为军户,他的儿子日后必须要走他的老路,征战沙场。贞儿虽然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过,可是每次贞儿教他认字,让他上进的时候,他都能感觉到贞儿内心的不安。 所以不管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贞儿,更为了他们的孩子,他愿意去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让自己学更多的东西,变的更加聪明。 他希望日后儿子能够自由的选择自己的人生。 如今,他也做到了。 想到这一点,萧山心里也无比的自豪。心里也更加期待孩子了。 有了念想,萧山一晚上都十分的激动。也不给冯贞说话的机会,就用唇堵住她的嘴巴,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把她吃的干干净净的。 被折腾了一晚上,冯贞第二天在家里躺了一天,都没出门。田桂花虽然来找她几次,不过都没见这人。 直到第三天,冯贞才被张定南给叫了过去。 冯贞本以为张定南是问她商队生意的事情,没想到竟然是关于他的亲事。 “我娘来信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萧山说过了。亲事定在宿州举行。” 张定南脸色严肃道。 冯贞点头,“可是要安排冯贞做些什么?” 张定南看着她道,“这次确实有件事情需要弟妹你亲自跑一趟,这里如今也只有弟妹你方便做这件事情。” 冯贞不解的看着他。 张定南道,“我军务繁忙,只怕去不了宿州城成亲。所以我决定,接刘姑娘来河套成亲。” 冯贞闻言,面露惊讶。这事情她可完全没想到啊。“这,若是没有长辈,只怕刘姑娘觉得委屈,届时不愿意来啊。” 这事情可真是难办了,人家一个守规矩的姑娘,怎么可能不去宿州,来这河套啊。 张定南笑道,“母亲已经在来此地的路上了。” “弟妹,有些事情我不便多说,不过想必你也知道当初我和萧山他们来到这河套的情景。河套之事,决不能再次发生。” 听到这话,冯贞心里顿时醒悟过来。张定南真是担心回了宿州之后,会被□□。 仔细想想,这件事情还是很有可能的。张将军想要在不损害势力,又不至于刀兵相见的情况下重新掌控张定南,似乎也只有成亲这么一个机会。到时候张大将军只需要随便找个名目,让张定南留在宿州陪伴新婚妻子一段日子,再安排亲信前来掌握这里的军权,张定南就会重新变得一无所有了。 事关重大,冯贞自然不敢疏忽,郑重道,“将军放心,我一定会亲自见到刘姑娘的。劝她来河套这边。” 张定南这才面露笑容。“弟妹,一切就托付于你了。” 冯贞回屋后,随便收拾了东西,给萧山留了封信,就带着苏星风尘仆仆的去迎接刘家的车队了。 她得赶在刘家的送亲队伍到达宿州之前,就将刘姑娘给劝过来。 官道上,一队长长的马车队伍在官道上行驶,前往的方向正是宿州。这队伍正是刘家送嫁的队伍。 此次刘家两位嫡出的姑娘一同嫁入宿州大将军府,亲上加亲,成为京城美谈。 刘家人自然也十分重视这桩婚事,所以特地让刘家的老三,名满天下的才子刘谦亲自来给两个侄女送嫁。也是给了极大的脸面了。 要知道刘谦的书院可是出了许多的才子,刘家的人脉很多都是出自刘谦这一脉。这让刘谦在刘家也有相当的地位。 此时刘谦正在马车里面和自己的两个幕僚下棋。说是幕僚,其实也是在书院里的客卿。平时偶尔给书院上一节课,或者是帮刘谦排忧解难。 其中一个中年人,长相儒雅,气质翩翩。他笑道,“这越往北走,越发的显得风景壮阔,与京城比起来,倒是又是一番景象。” 刘谦笑道,“龚先生看来是没有后悔之前的决定了,倒是果真看上了边塞风景?” 对于这个龚南星,他怎么也想不通。之前他只是偶尔提及,想给自己的侄女选两个先生跟随,一来可以作为将军府幕僚,二来日后也能教养侄女的子嗣,也算全了一份叔侄情分。 没想到这龚南星二话不说,就扛着包袱要跟着来着宿州边塞了。 他又看向一边显得老态的瘦弱老头,“宋老,你这又是何必折腾啊。” 宋弦睁开眼皮子看了他一眼,“我这一把年纪了,就是没来过这边塞,趁着还能动,索性跟着你们这顺路跑一趟。左右小老儿在京城也帮不了忙。” “哎,宋老自谦了。”刘谦也是拿这位没有办法了。宋老脾气怪,平日里和书院的人相处不来。如今来了这里,他倒是也算松口气了。自然也不再提及。 好歹还有个龚南星,也算对得起自己侄女的托付了。 此时刘敏君也正看着窗外,欣赏着北地风光。 看着天上一群一群的大雁,她弯着唇,露出了甜甜的笑意。 ☆、第五十六章 快天黑的时候,车队终于到了一个驿站。 刘谦下令让众人在这里歇息一晚上再出发前往宿州。反正已经离的宿州不远了,又是送嫁的队伍,也不能抹黑赶路。 虽然已经临近边塞了,不过这里的驿站却不比京城差。刘谦第一次来这边,见这与想象中的有些差别,倒是有些惊讶,便随意问了几句驿丞。 驿丞道,“这是年前才修好的。因着如今来往跑商的人多,这附近也没客栈,倒是让咱们这驿站也有了收入。如今这来往的人多了,便也拿出钱来修建这驿站。” 刘谦对做生意的事情没什么兴趣。问问便罢了。倒是龚南星很是感兴趣,摇了摇折扇,“没想到这边塞的商道也如此的繁荣。” 驿丞笑道,“贵人可别小看了我们这边城了。哪些好东西不是从咱们这里流入大棠都城的。旁的不说,就是那白酒,葡萄酒,可都是从咱们这里经过的。如今还有那些皮货,奶糖,可都是咱们这边城的特产呢。” 龚南星听了,啧啧称奇,“这么说来,这里倒真是人杰地里的好地方。” “嘿嘿,人杰地灵倒也不敢谈,不过论起这稀奇玩意,还是咱们这里多。对了,几位贵恐怕还没吃过我们这边的新鲜羊肉吧,我这就让人去做个烤全羊去。这可是咱们从羌人那边学来的新鲜吃法。” 龚南星笑道,“那可真是要尝尝了。” 刘谦一听是羌族人的吃法,倒是十分的排斥,只吩咐人送几样清淡的小菜,就上楼去休息了。倒是老头子宋弦和龚南星都坐在大厅里等着烤全羊。 刘敏君听说了,便让丫鬟也去等着,到时候弄些肉上来尝尝。丫鬟铃铛是三夫人安排过来陪嫁的,倒是忠心耿耿。不过听到刘敏君的吩咐,还是有些变色。 铃铛道,“二姑娘,听说那羌人的东西不能吃,吃了之后,身上会有一股膻味。”自家姑娘可不能吃得满身的味道,回头被姑爷嫌弃了可怎么办。 刘敏君道,“入乡随俗,别人能吃,咱们怎么就不能吃了。去弄些过来看看,我也见识见识这羌人的食物。” 铃铛知道自家姑娘面上温和可亲,实则十分的倔强,便也不再劝,赶紧去厨房里守着烤羊肉,准备弄一块最嫩的羊肉给自家姑娘吃。 隔壁房间里,刘敏淑的丫鬟听到了动静后,便过来给她通风报信。 刘敏淑嗤笑一声,“狗改不了□□,别理会她们,待会给我弄点清淡的菜色就行了。咱们好歹出自进城刘府,不用入乡随俗。” 对于刘敏君和那两个谋士的的做法,她并没有多意外。 毕竟上辈子刘敏君入了将军府之后,也确实改变了不少的习性。甚至曾经在和蛮人谈判的宴席上还吃过生肉,为了这件事情,张承宗甚至还叱责过刘敏君。因为她丢了面子。 想到已经快要到宿州了,她心情也激动起来。只有这一刻,才是她这辈子真正的涅槃重生。梦境中的一切,都不会再发生。她会成为张承宗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而且她可以预知未来的很多事情,她可以提前给张承宗示警,日后张定南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的。 刘敏淑还在暗自谋划,楼下的大厅里却是笑声不断。 龚南星和宋弦一边吃着全羊肉,一边喝着酒,还和这驿丞聊着这北方的见闻。 驿丞知道他们来历不凡,马上要去将军府送亲,自然带着几分讨好。又见二人毫无架子,更是愿意结交,所以但凡有问必有所答。 “先前是罗家一枝独秀,如今可不一样了,如今河套的皮货生意可是占了大头了,出售这些货物的是四海商队。听说这商队背后的人是个妇道人家。” “哦?”龚南星和宋弦闻言,惊讶的对视一眼,然后看向了驿丞。 龚南星道,“没想到,一个妇人在这北方也能做这样的大生意。这皮货生意可是牵扯到外族吧。” “贵人可不知道,这妇人可不简单呢。”驿丞一脸神秘道,“听说这妇人和河套驻军关系极为亲密,可能是某位将军的家眷。这有了河套驻军的支持,谁还敢招惹他们啊。” 龚南星闻言,若有所思。 宋弦看了他一眼,也不再说话,只是低着头吃东西。驿丞见两人不再打听了,笑呵呵的打了个招呼,便走开了。 等他一走,龚南星道,“宋老可有什么想法?” 宋弦道,“我倒是听说,这河套驻军的似乎正是二姑娘定亲的那位。” 龚南星点头,“确实。” “这倒是出乎老夫意料了。之前只听那位将军府大公子声名远扬,倒是从未听说过这二公子。原以为是个平庸之辈,不过似乎有些和传闻不大一样。”宋弦摸着胡须道。 龚南星道,“宋老可说错了,这二公子可连传闻都没呢。” 他们远离边城,消息的来源也都是从宿州城传出来的。听的最多的,也就是大公子如何奋勇杀敌,大将军张济世如何培养这麒麟儿。 之前听说二姑娘定的是将军府二公子,而不是那位传说中的麒麟儿,两人还有些失望。毕竟如今朝中局势已经非常明显了,只待那一层窗户纸被捅破了,天下必然大乱。 他们这些读书人自然也要寻找明主投靠,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寻找一块安身之地。 而之前得到的消息来看,张济世是最有可能在这乱世中杀出来的。作为张家的长子,自然也是最有可能笑到最后了。 不过,也许那位二公子,也并不像他们以为的那般无用。既然如此,倒是要看看,值不值得他们尽心辅佐。 此时已经快要夜深,二人吃好喝好,也不再待在大厅里逗留。正准备一同上楼,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的敲门声。 驿丞被吵醒了,披着衣服吩咐人去开门。 “请问京城刘家送嫁的队伍可是在这里留宿。”外面传来一声问话。龚南星和宋弦听到了,都疑惑的看着外面。这时候谁会找上门来? 两人正揣测,冯贞已经披着斗篷走了进来。 这几天她坐着马车马不停蹄的赶路,终于赶到了这离宿州城最近的驿站了。 幸好她沿路打听,迎亲队伍并没有到宿州,所以她猜测在这里应该可以等到刘家的人。让她惊喜的是,刚刚到了这里,就看到了外面的车队了,一看就是刘家的。 听到驿丞应了之后,冯贞更是欣喜不已,直接大步往屋里走。 才进了驿站的一楼厅里,就见到两个读书人站在楼梯口。 驿丞跟在后面进来,道,“这两位先生就是跟着刘家送嫁来的。” 因为冯贞出示的是四海商队的令牌,所以这驿丞也给了几分面子,热心的帮忙说明情况。 冯贞闻言,看向宋弦和龚南星,“见过两位先生,我夫婿乃是张定南将军左右之人,故此特地来拜会未来主母。” 龚南星和宋弦听到冯贞是张定南那边的人,又看其气度不凡,行事和旁人不同,更觉得张定南有些不一般。 龚南星道,“时辰不早,只怕二姑娘已经歇下了。” 冯贞道,“不敢打扰姑娘休息,只望明日一早两位能通融一二,让我见见姑娘。” 龚南星看了眼宋弦,宋弦却摸着胡子不说话。两人见冯贞有几分着急,心里也猜不出这是为了何事。不过到底是张定南那边的人,少不得要给几分面子,“既然如此,明日自当禀报刘公。” 冯贞立马道谢。“冯贞在此多谢两位先生了。” 等两人上了楼去,冯贞却是不敢睡了,就在一楼坐着歇脚。苏星让厨房那边端了东西过来,“夫人,让我守着吧,您去歇着。” 冯贞摆手,“不可功亏于溃。要不了几个时辰就天亮了,我在这里等着也是一样的。” 她实在是担心一时疏忽就错过了,辜负了张定南的托付。 而且她也想让那刘姑娘看到她的诚心。 苏星见劝不下去,只能守在一边,又让其他人去准备毛毯过来。 楼上,铃铛听完动静,立刻回了房间里。刘敏君听到关门声,眯着眼睛坐了起来,“可是天亮了?” 铃铛没想到自己吵到自家姑娘了,连忙道,“没有,是奴婢刚刚出去了。” 她出门的时候,三夫人就嘱咐过她,路上随时要警醒,所以这些日子她守夜的时候,都不敢睡熟了。便是要睡觉,也会等到下半夜了再睡,所以刚刚楼下一有动静,她就听到了。担心有什么事情,所以偷偷的去走廊那边偷听。 见刘敏君已经坐起来了,她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自家姑娘。 刘敏君见她欲言又止,疑惑道,“可是有事情?” 铃铛道,“刚刚驿站又来人了,奴婢去听了一耳朵,发现来人是张家二公子派来的,说是来拜见姑娘您的。如今还在楼下等着呢。” 听到这话,刘敏君立刻从床上坐起来,脸上的疲惫也褪去了。“派了何人来?” “应该是二公子属下的家眷,是一位年轻的夫人。” “既然是女眷,倒是不用避嫌了。”刘敏君立马披着衣服,吩咐道,“你去唤她上来,声音轻点儿,莫要扰了其他人歇息。” 铃铛惊讶道,“姑娘可累了一天了,怎么能这时候见她。” “我没事,总不能让人白白的等着,让她上来说完话,我再歇着。” 铃铛无法,这才轻轻的走出门去喊冯贞。 冯贞没想到这位刘二姑娘竟然还没睡,而且还如此体贴人,竟然连夜就见了她。 能够这么快见到刘敏君,冯贞自然欣喜,带着苏星就跟着去了楼上。 进门前,铃铛小声道,“我家姑娘奔波一天,都没好好歇息,还请夫人长话短说,让姑娘好生睡个觉。” 冯贞笑道,“多谢铃铛姑娘了,我自当长话短说。又给苏星使了个眼色。苏星走过来拉着铃铛的手,一个小银镯子就入了铃铛的手碗里。 铃铛犹豫了一下,只能笑了笑,就帮着两人推门。 进了屋里,刘敏君已经草草的收拾整齐,正坐在桌子边上等着。冯贞进来,先是行了一礼。 刘敏君一眼就认出她来,“原来是你。” 冯贞笑道,“姑娘好记性。” 刘敏君没想到来的是冯贞,如今见到,更是觉得放松几分,笑道,“快坐下,”又吩咐铃铛上茶。 “不必折腾了,我在楼下喝过茶了,如今深夜叨扰姑娘,是受人之托。” 冯贞面上带着几分郑重的神色,刘敏君心思聪慧,一听便知道定是有重要事情。 她看向铃铛,“你带着这位出去喝点茶,歇息一会儿,这里不用伺候。” 铃铛自然领命,带着苏星就去外面守着。 等二人出门,带上房门了,刘敏君才道,“不知道夫人说的是何事?” 冯贞道,“姑娘可别喊我夫人,不敢当。不过平日里嫁二公子也是喊我一声弟妹。若是瓜宁不嫌弃,喊我一声冯贞便是了。” 二姑娘闻言,点了点头,“冯贞,你这才来,可是受了将军夫人的托付?” 她上次见着冯贞是跟着张夫人一起的,自然认定冯贞乃是张夫人的心腹。 冯贞却摇了摇头,“托付之人,乃是二公子。” 刘敏君闻言,脸色顿时泛红,微微低下了头。 冯贞也知道这时代的女人都比较保守,这婚前都不能打听未来夫婿的事情,自然也理解刘姑娘此时的心情。不过此时也是特殊情况,只能特殊处理了,便道,“明日送嫁的车队就要去宿州城了,按着大将军的意思,婚事是要在宿州城大将军府办的。可是刘姑娘可知道,我们将军并不在宿州,而是在河套。” 刘敏君倒是不知这个,有些惊讶的看着冯贞。又听冯贞道,“其中内情,我不便多说,日后二公子自然会告诉姑娘的。不过如今倒是要委屈了姑娘了,二公子的意思是,希望明日姑娘随我去河套,在河套办婚事。届时将军夫人会赶过来给姑娘和公子主婚。” “这……” 刘敏君没想到突然会这样安排,顿时有些心慌失措。“为何如此安排?” 冯贞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递了过去。正是张定南的笔迹。 刘敏君紧张的接了过来,看到上面的字迹,脸色又红了几分。她颤抖着手打开了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纸,脸红心跳的看了起来。 冯贞也不知道上面写的什么,不过见刘敏君看完之后,一副深思的模样,便知道有门道了。“姑娘,二公子知道委屈了姑娘,只是身不由己,还请姑娘见谅。” 刘敏君将信纸放在油灯上点燃,看着信纸化为灰烬,才叹息一声,“既然是形势所迫,敏君也不是不明理之人,明日自当向叔父禀明情况,随你们前往河套去。” 冯贞大喜,起身拜谢,“多谢姑娘海涵,姑娘如此心胸,令冯贞敬佩了。” 这话可真是发自肺腑。即便是现代,又有多少人愿意在结婚这件事情上面妥协的。何况如今二姑娘要做的事情,在旁人看来,还会被说几分不自重。这样的委屈,二姑娘都愿意承担,冯贞这回是真心的佩服了。又想起如今河套那边还有一个连山依兰这样的麻烦,心里只盼着张定南别糊涂,好好的善待眼前这个好姑娘呢。 事情既然办妥,冯贞自然不用再熬夜了,当即就和苏星找了个房间休息下来。 第二日天未亮,冯贞就早早的醒了,一番梳洗,就赶紧去找刘家人。 此时刘敏君已经向三叔刘谦提出了独自前往河套的要求。 刘谦闻言,自然气愤不已,“你可是我们刘家的姑娘,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叔父大人,婶婶曾教过侄女,出嫁需从夫。如今既然二公子乃是为了保家卫国,驻守城池,不便离开。我又如何能够让他牺牲大节而成全我这小节。” “我就不信,没了他,蛮子就打来了。”刘谦气哼哼道。 刘敏君跪在地上道,“叔父,军国大事,并非儿戏。我相信他也不敢用这些话来做说辞。反正届时将军夫人也会过去,在宿州或者在河套也并无分别。” “三媒六聘已过,这桩婚事,并不辱没了刘家的名声。” “可是委屈了你啊,傻侄女。”刘谦叹息不易。 “敏君并不觉得委屈。只要对刘家和张家好,其他的敏君都不在乎。” 刘谦见她如此执拗,心里也是为难不已。这事情若是旁人要求,他是断然不会同意的。可这个侄女从小就吃了许多苦,如今跪在他面前求情,他也不免有些不忍。“哎,让我考虑一下吧。” 吩咐刘敏君先去用早膳,刘谦又叫了宋弦和龚南星来,同他们说明了情况。 两人听后,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刘谦道,“二位先生都是博学之人,如今倒是也帮着拿个主意。三媒六聘都过了,这在哪里主婚倒也不是那么重要,不过我这心里却觉得着实委屈了家里的侄女。” 嫁入张家,却不能在张家的大将军府里面举办婚礼,到底有些不伦不类,日后旁人说起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难听的话。 龚南星却笑道,“刘公多虑了,我闻这北地之人大都好爽不拘小节。诸多习俗与我们都城都不一样。即便不在宿州成婚,也对二姑娘不影响。且容我说句难听之言,日后陪伴姑娘一生一世的,可是这位二公子啊。” 意思是,你再为侄女着想,也不能陪着她一辈子。到时候还不是要看这二公子的意思。现在就得罪了这位未来的侄女婿,你侄女以后能有好日子过。 刘谦听了果然面上五颜六色的。 宋弦也是笑着摇头,“龚先生这话倒是话糙理不糙。且既然有那将军夫人做主,也是父母之命,姑娘过去了自然也不会受委屈。日后张家人反而要顾念姑娘今日之牺牲,自当对她更加喜爱。” 听到两人都支持刘敏君去河套,刘谦的心里自然也开始偏向了这边。只能道,“既然如此,今日两位先生就跟着敏君一起去河套吧,二位也算是她长辈,那张家小子也莫想轻视我刘家姑娘。” “听从刘公吩咐。”两人双双躬身应道。 冯贞到底是女子,刘谦也不屑于再和妇道人家说道什么,也没特意见她。便直接吩咐下去,把刘敏君的嫁妆都分出来,与他们在此分开。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刘谦心里一直不高兴。把那张济世也给埋怨上了,觉得他这样安排有些不妥当。 此时他自然不知道,这事情便是张家父子之间的一场较量。张济世为此背了黑锅,着实显得冤枉了。 刘敏淑在房间里听到了这番动静,暗自皱眉。这如何和梦境中不一样了。 梦境中她和张定南成亲的时候,张定南也没回宿州城。也曾派了人来接她去河套,她当时觉得十分的愤怒,更觉得在高家小姐面前丢了脸,所以将人给赶走了。 所以这次她就等着看刘敏君的笑话。却不想刘敏君竟然跟着人家去了河套。真是个狐狸精。 刘敏淑气的摔碎了桌上的茶杯。 虽然她心中对张定南诸多的不满,可是现在意识到刘敏君马上要嫁给张定南,成为张定南的妻子,且见她对张定南如此殷勤,更觉得醋味横生。毕竟在梦境中,张定南可是她的男人。 她心中不满,也不想让刘敏君好过,便提这裙角直接去了隔壁找刘敏君。 刘敏君正在梳妆,准备前往河套,见刘敏淑闯了进来,不动声色道,“长姐来了。” 刘敏淑眯着眼睛看着她,突然嗤笑道,“敏君,听说你要去河套了,可很是可惜了。原本还以为咱们要一同成亲呢。” 见刘敏君不说话,她故意道,“不过我这做长姐的也为你感到委屈,那二公子竟然连回来和你成亲的时间都没有,可见是没把这婚事放在心上了。你这样巴巴的过去,日后旁人,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你的闲话。” 她自己说的开心,刘敏君却完全没听进去的模样。见她说完了,刘敏君才道,“多谢长姐关心了。” 刘敏淑顿时觉得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一口气出不来。 “哼,我倒是要看看你日后还能不能这样有底气。”说完气势汹汹的转身出了房间。 刘敏君脸色平静的吩咐铃铛,“赶紧收拾,别耽误了时辰。” 铃铛暗自叹息一声,也为自家姑娘觉得委屈。可也没法子,毕竟这可是姑爷的安排。 此时冯贞正在看着刘敏君的嫁妆。 先前装嫁妆的马车混在一起,也看不出来什么。分开之后,才知道这刘家对两个姑娘也确实是太不一样了。 看看一边十里红妆的架势,再看看一边马车七八辆。 她顿时觉得这二姑娘和张定南真是天生一对啊。瞧瞧,都是家里的老二,遭遇还都这样的惨淡。 ☆、第五十七章 等马车上路之后,冯贞才知道,这位二姑娘到底给张定南带了怎么样的无价之宝了。 那些嫁妆自然不必提,日后是属于二姑娘的,即便是张定南也不会有脸找自己的夫人要银子用。所以即便是十里红妆,也不过是好看罢了。 但是冯贞觉得,那马车里坐着的两位先生就已经抵得过那刘敏淑的十里红妆的嫁妆了。 “那两位先生都是书院里的客卿,平日里也教导过世家学子,可谓胸有丘壑之人。”刘敏君坐在马车里对冯贞介绍道。 上路之后,刘敏君就很自觉的和冯贞接触,也并不因为两人身份有别而看低冯贞。 而且她心里也有不糊涂。能够随着张夫人前去京城,追随左右。如今又被张定南委以重任,她也看出这冯贞在自己未来的婆母和丈夫这边的地位了。 这人必定是心腹,且十分有才干之人。 这样的人,刘敏君心中自然佩服,也很乐意结交。 两人一边下棋,一边闲聊。冯贞也通过刘敏君这边的信息知道,原来这些嫁妆里面好多都是书籍,另外还有很多笔墨纸砚。 冯贞听了,心里暗自觉得这位刘二姑娘果真是冰雪聪明,颇有远见啊。 如今张定南手底下缺什么人?那就是读书人啊,而且是真正能做事的读书人。有了这些书籍,又有了有才华的人呢,日后自然可以教导一批文化人出来干活了。 这些人日后出头了,心里最感谢的是谁?还不是这位刘二姑娘。 哎,聪明。实在是聪明啊。要不是看见刘二姑娘这么做了,她完全想不到还能这么做。 甚至那位张夫人,只怕也要输一筹了。 知道冯贞的丈夫萧山是张定南手下的校尉之后,刘敏君也笑道,“如此一来,日后我们都是有机会多多相处了。虽然咱们接触的时日不长,可是我却觉得与你十分的投契。你在河套和宿州都颇为熟悉,日后少不得也要托你多指点我。” “二姑娘真是客气了,这都是冯贞应当的。张将军和大将军夫人对我们夫妻有恩,日后二姑娘和张将军是一家人,冯贞自当尽心竭力的效劳。” 刘敏君微微笑道,“你若是和我这样客气,倒是让敏君无地自容了。我初来乍到,并不十分懂这边城的规矩,真心实意的想让你指教我的。你这样客气,我日后怎么好意思开口。这样吧,日后私下里,你也不用喊我二姑娘,只称呼我一声敏君便是了。” “使不得。” 冯贞虽然知道这二姑娘是个好相处的,但是心里也有一杆称。这可不是二十一世纪了,这里是大棠,一个封建王朝。真要是得意忘形和人家称兄道弟的,只怕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她笑道,“我倒是只盼着二姑娘早日和将军成亲了,我好称呼一声夫人呢。” 这话说的刘敏君面红耳赤,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看着刘敏君这么容易就脸红了,冯贞又故意说一些军中的事情,更是有意无意的提到张定南的在战场上的英姿。 “都说少将军如何,其实咱们将军打仗才真是英武不凡呢。我们家萧山说起张将军,那就是赞不绝口。” 刘敏君虽然脸红通通的,眼睛却也亮晶晶的,显然也是听的十分有兴致。 哪个少女不怀春。如今定下那未婚夫婿,马上又要去成婚了,她自然也有几分想法了。且她见张定南身边的人和常人不同,心里也不免觉得自己的未婚夫婿必定也是不凡之人。 见刘敏君听到张定南的事情之后,就面露欣喜的模样,冯贞也暗自高兴。心里暗道,张将军,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想要家和万事兴,你自己也得赶紧的把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处理干净啊。 驿站离河套还有些远,马车一刻不停的往河套敢去,离宿州城越来越远。 两日后,刘家送嫁的队伍终于到达了宿州城。 因着是给将军的两位公子成亲,又是和京城的名门结亲,所以宿州城门大开,城内张灯结彩,百姓们都喜庆洋洋的站在街道两边夹道欢迎。 从车队进入宿州城开始,欢呼声就一刻不停了。 一身儒衫的孙奇云站在城门口,领着大将军府里的文职官员和几位武将迎接刘家的车队。 刘谦见到迎接的人了,自然从马车里出来。 孙奇云走过去,“见过刘公,将军府司马孙奇云,奉命前来迎接刘公及诸位进城。大将军已经在府上备好酒席,迎接诸位贵客。” 刘谦正因着侄女去了河套,心里有些不喜呢,如今也不过是勉强笑了笑,“劳烦孙先生了。” 孙奇云眼中闪过暗芒,立即又笑容满面的迎人进城。 直到进了刘家在宿州安置待嫁的宅子,孙奇云才知道原来刘二姑娘竟然没来宿州。 刘谦见孙奇云装作一副不知的模样,质问道,“难道不是你们自己安排的?去迎接我那侄女的可是你们夫人身边的人,又是你们二公子张定南的亲笔书信。” 孙奇云闻言,自然意识到不对,一番敷衍,只能先安排好了刘家众人,这才匆匆忙忙的赶回了将军府。 “这个逆子!” 张济世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一掌拍在桌子上。 孙奇云道,“这样一来,之前的计划只怕不能用了。” 孙奇云也没想到二公子竟然这样的这样警醒,原本他和张将军已经计划好,趁这次成亲之事,将二公子留在宿州一段时日,河套那边另外派人接管。 二公子留在账下听令,既不辱没了他的才能,也能够在将军的管辖之下。 却不想这二公子竟然来了这么一招。 “将军,这事情不能让刘家知道。要不然传出去,日后只怕有人会在将军和二公子之间做文章。此时将军府可不能起纷争。” 张济世脸色阴沉。 第一次吃这样的闷亏,竟然还是在自己的儿子手里。“把夫人叫过来,我倒是要看看她如何教的儿子。” 孙奇云道,“只怕夫人如今也不在宿州城。刚刚我已经找人问过,夫人前几天去罗家小住,一直未归。想必此时已经在路上了。” “贱妇!” 张济世气的咬牙切齿,“承宗成亲,她不留在将军府,这要让多少人笑话!” 孙奇云也是摇头不语。夫人的想法他大概也能猜出一些了。将军心里只有宁夫人,其她女子皆为浮云,却不知道,其她女子也是有心之人。被将军伤了心,自然也会有别的想法。 将军如今三番五次打压二公子,夫人心中自然不满。如今二公子羽翼渐丰,夫人只怕已经准备撕破脸了。 且若是将军平日里多关心夫人,也不会让夫人这么悄声无息的就走掉了。 不过孙奇云也是见识过张济世和宁夫人的感情,所以此时也知道不适合劝说。不过如今这件事情也只能是将军暂时忍下了。 好歹二公子也是大将军的亲儿子,父子没有隔夜仇,日后二公子也不会成为他的敌人。 孙奇云道,“将军,此时最重要的是少将军的婚事,不能延误了吉日。” 张济世道,“黄道吉日已经选好,孙先生,这件事情还是需要你多操心了。” “奇云敢不从命。” 将军府要办婚事的事情早就已经传开了,如今那位尊贵的小姐已经进了城门,只待成亲了,府上也是一派的喜气洋洋。 “大公子终于要娶少夫人进门了。” “听说是京城来的,是真正高门贵女,就是嫁去皇宫里都行的。” “咱们大公子可真是有福气呢。” “是啊,不过萧姨娘就不好过了。少夫人进门了,以后得立规矩了。” “谁说不是,现在可有好多人看她的笑话呢。” 厨房里几个丫鬟在这里你一言我一语偷偷说着府上主子们的事情。 门后面,萧妙妙用帕子捂着脸,红着眼睛离开了厨房外面。旁边的贴身小丫鬟道,“萧姨娘,你别听她们的,少将军对你多好啊。平日里可都在你房里过夜呢。” 萧妙妙垂着脑袋道,“可是他要娶少夫人了。”想到以后会有一个女人比她更加名正言顺的和少将军在一起,她心里就难过不已。 以前嫂子说起的时候,她还不以为然,觉得自己只要和少将军在一起,就什么也不在乎。可是原来她心里还是在意的。 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后悔和少将军在一起。 这些日子,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虽然少夫人即将进门了,可是只要她好好的和少夫人相处就好了。 宿州刘府。 刘敏淑听完老妈子汇报的消息之后,已经气的撕碎了帕子了。 她竟然忘了萧妙妙这个小人物了。 梦境中,她和高家小姐来到宿州之后,也知道这张承宗纳了一房小妾的事情了。当时还狠狠的笑话了那个高家小姐呢。 只不过后来刘敏君进了张家之后,张承宗对她也用了许多心思,所以她一直关注刘敏君了,倒是把这个小人物给忘记了。 一时的疏忽,倒是让她如今闹得这么丢脸。 刘敏君不在,如今就她一个人嫁入张府。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会关注她,都会笑话她了。还未进门,就有小妾在侧,日后传回京城了,多少人要笑话她这个名扬京城的高门贵女。 “真是个不要脸的贱人。”刘敏淑咬牙启齿的骂道。 老妈子道,“大姑娘不要生气,左右不过是个妾室罢了。老奴听说这大将军夫人和她可不对付,平日里连面都不愿意见。日后大姑娘便是不喜欢她,有的是法子磋磨她。量那大公子也不会为了一个妾室让大姑娘下面子的。” 话虽如此,刘敏淑依然气的不行。先是刘敏君去了河套,现在又有个萧妙妙让她膈应。她刘敏淑这辈子就没受过这气。 见刘敏淑还是不依不饶的模样,老妈子劝道,“大姑娘,小不忍则乱大谋啊。想想夫人教过您的,平日里要让旁人挑不出错来。” 刘敏淑道,“我知道了。” 她眼眸微闪,“你去弄掉药来,想法子让人给那个贱人吃下。” 老妈子好歹也是大宅门里出来的,听了这话,自然知道什么意思。“老奴明白了,这就让人安排去。” 大姑娘没生出孩子之前,别的女人自然也不能生出孩子来了。 十日之后,两家的终于正式举行成亲仪式。 虽然进城的时候,大家已经看过刘家丰厚的嫁妆了。可是此时再看一次,依然是惊叹不已。 这光是抬嫁妆的队伍,就从张府一直绵延到了宿州刘府这边。第一台嫁妆进了门了,刘家这边还有嫁妆没出门呢。 众人只叹这名门大户就是不一样,嫁个女儿就如此大手笔。自然不知道,这是刘敏淑把半个刘家都给搬过来了。 刘谦看着这嫁妆队伍丝毫不觉得光荣,反而越发的觉得这个侄女眼皮子浅。他们刘家的名声,何须与这些铜臭之物沾染。他已经打定了主意,把这婚事办完之后,就立马动身回京城去了。 张承宗一身红色的喜服穿在身上,英俊的脸上满是意气风发的神色。 路边未出阁的姑娘们看到了少将军的风姿,纷纷脸红心动。 便是刘敏淑坐在轿子里,透过一开一合的门帘,也看到了前方坐着的张承宗,心中亦是心动不已。 当初那个只能让她仰望的太子殿下,如今已经是她的夫君了。这辈子,她终于成了让所有女人艳羡的那个人。 冯贞和刘敏君到达河套城的时候,已经是宿州婚礼举行的十天之后了。 为了赶时间,一路上车队也没怎么休息,到了河套城的时候,刘敏君明显的憔悴了许多。却依然强忍着,坐在马车上进了城里。 才到城门口,张定南已经带着几个心腹之人在城门口等着。其中便有萧山和张铁牛。 冯贞没想到张定南会亲自来接,惊讶之下,连忙出了马车。 “将军,冯贞不辱使命。” 张定南满意的笑了笑,剑眉飞扬,“辛苦弟妹了,回头定当好好答谢弟妹。” 冯贞笑了笑,也没推脱,只是转身看着车队前面的马车,“刘二姑娘在里面。” 张定南点了点头,踱步走过去,对着马车拱手弯腰,竟是行了一礼。“让姑娘委屈了,定南心中羞愧。” 马车里没有立刻回应,好半天,才听一道轻柔的女声道,“事急从权,将军不必多虑。” 张定南眼睛一亮,笑道,“那定南就亲自给姑娘赶车入城了。” 说着走过去让车夫下来,自己坐上马车,拿着马鞭,抽着马儿拉车入城。 两边的老百姓立时欢呼起来。跟着张定南来接人的士兵们更是跟着起哄。 马车里,刘敏君脸红成一片,心里却无限欢喜。 因着刘家并不知道刘敏君会在河套成婚,所以并没有在这边准备宅子。好在张定南早就安排好了一个空宅子让刘敏君暂时居住,只等成亲当天再从这里搬出来。 冯贞少不得要忙前忙后的帮着张罗。 知道刘敏君带来了两位先生之后,张定南又亲自去请了两位先生入住他在河套的将军府。 宋弦和龚南星亦是从善如流,并未推迟。 “龚先生觉得如何?” 走在河套的街上,宋弦难得的露出几分笑容。他平日里性子极怪,很少主动与人聊天。龚南星笑道,“都已经进了这河套城了,难不成宋先生还有别的想法不成。我虽没见过那少将军如何,不过这二公子气度也不差。” 宋弦摸着胡子笑,“那就……静观其变?” 龚南星笑而不语。 在外面折腾了差不多一个多月了,好不容易回到这河套城,冯贞也在家里好好休息了一番,又看了看账册。 晚间的时候,萧山才从军营那边回来,见着冯贞了,走过来就是狠狠的抱着亲了一口,“媳妇,你终于回来了,可真是想死我了。” 冯贞被亲的喘不过气,憋红了脸推开他的脸,“满身的酒味。” 萧山笑嘻嘻道,“今日将军高兴,让咱们一起喝了两杯。毕竟将军马上就是大喜之日了,咱们这些做兄弟的可不能不给将军面子。” 冯贞心里也知道他这是找着借口喝酒呢,倒是也没点破。只是道,“将军高兴,看来他心里应当是满意这门婚事的。” “当然满意了,几个女人能受这委屈啊。”萧山说完,又抱着自己媳妇道,“不过我肯定不会让我媳妇受这委屈的。”他拼死拼活的挣这些军功,还不是为了给自己的媳妇体面吗,又怎么会为了这些东西伤了媳妇的心呢。 冯贞被他一番话说的心里高兴,掐着他的脸颊,“几个月不见,倒是也学会油嘴滑舌了。” “夫人冤枉我了,都是我的心里话。”萧山声音放柔了,低着头挨着她的额头,“在我心里,你是最重要的。” 冯贞心里柔软,搂着他轻轻的笑。良久,才声音温柔道,“好啦,都老夫老妻的了。” 她脸蛋微红,又想起了河套的事情,“对了,将军可有说过什么时候举办婚事。” 本来按着计划,刘敏君和刘敏淑是同一天黄道吉日出阁的。不过刘敏淑成亲的时候,刘敏君可还在赶往河套的路上呢,自然是赶不到这黄道吉日的。 所以河套这边的婚事,自然要重新选个合适的日子了。 萧山道,“将军的意思是尽快完婚,以免让刘姑娘委屈了。” “算他有良心。” 虽然是为张定南办事,不过冯贞心里还是忍不住为刘二姑娘着想的。古代女人太难了,若是遇着一个渣男,这辈子可真是难过的。 “对了,”萧山突然正色道,“这几日你若是去看刘姑娘,可别让她出门乱逛,免得听了什么闲话了。” “什么闲话?”冯贞疑惑道。 “你不在的这几日里,那个连山部落的酋长帮着张将军又联络了两个小部落,都准备来投靠将军了。那个连山公主最近又在军营里训练骑兵,所以有些兄弟不懂事,就私下里乱说话。将军的心意谁也不知道,所以暂时咱们也别添乱了,好歹把婚事办了再说。” ☆、第五十八章 “这事情还没解决?张将军到底是怎么想的?”冯贞没想到都这么久了,张将军竟然还没解决连山依兰这笔糊涂账。他要是喜欢连山依兰,有本事就直接应了。要是不应,就赶紧拒绝啊。这样拖着算个什么事儿。 “将军不会真的要娶连山依兰吧。刘姑娘为他这么牺牲,他要是做出这事情,我真是……”冯贞又开始痛恨这万恶的一妻多妾制度了。凭什么男人就三妻四妾的还冠冕堂皇。女人就得无限的为男人忍着。 这阵子她和刘敏君相处,心里也是真心喜欢这个姑娘的。想到张定南也许会娶连山依兰,她心里都替刘敏君觉得委屈。 她生气的扑在萧山身上,伸手掐着他的脸蛋,“我可告诉你,以后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不许找别的女人。要不然我可让你好看!” 萧山打了个哆嗦,浓黑的眉毛挑了挑,连忙哄道,“我怎么敢啊,你可是我媳妇。唯一的媳妇。” “谁说得准啊,我现在对你们男人是信不过的。”冯贞气呼呼道。 “贞儿,你信不过别人,也得信得过我啊。从咱们成亲那天开始,我可让你受过委屈了?” 听萧山说起曾经的事情,冯贞心里也回忆了一下,发现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萧山对她确实还挺不错的。最起码在萧家人欺负她的时候,每次都会挺身而出给她出气,而不是做夹心饼干。 她从萧山身上起来,坐在萧山边上道,“你说,将军这是什么意思,是娶呢,还是不娶?” “我也猜不到将军怎么想的。”萧山老老实实道。以前他觉得挺懂将军的,可是自从来了河套之后,他发现自己越发的看不透将军心里想什么了。 夫妻两没商量出个名头来,这事情又是张定南自己的事情,冯贞也不好插手。不过她倒是没听萧山话,去阻止刘敏君听到什么闲言碎语。在她看来,成亲之前知道这些事情,总比成亲之后再知道要好一些。而且她觉得刘敏君是个聪明的女人。这样的女人,被欺骗了反而更加难以接受。 张夫人早就已经到了河套了。所以冯贞安排好了之后,特意去拜访了张夫人,和张夫人说了一些关于刘敏君的事情。 张夫人听到刘敏君带来了许多书籍,还带来了两个颇有才干的客卿之后,也显得很是高兴。“我这人就是敬重读书人。这天下要说读书人,还是刘家人。他们家带来的人自然是差不了的。” 冯贞见张夫人是真心高兴,便又想起了连山公主的事情,试探道,“夫人,我回来后听到一些消息,说是将军要娶连山公主?” “谁说的?”张夫人脸色一沉。 冯贞干巴巴的笑了笑。 张夫人见她这样,也猜到几分她心里的意思。脸上笑道,“你就是不老实,想知道什么就拐弯抹角的。” “我这不是好奇吗。毕竟我才去接了刘姑娘回来。要是这会子闹这事情,我以后肯定是没脸见刘姑娘了。” 冯贞这话也是真话。要知道,她也算是半个媒人呢。若是因为这件事情让刘敏君伤心了,她以后还真是不好意思再见人家了。当初就觉得这件事情不好办,现在办完了之后,后续问题就出来了。 事实上这张将军要纳妾,她虽不能认同,但是也知道这是符合这个时代的作风的,所以也不怎么抵触。但是要是在刘敏君和张定南要成亲的时候闹纳妾的事情,她感觉真是一巴掌打到脸上,火辣辣的。 张夫人端着茶杯喝了口茶,冷哼一声,“这事情我虽然不知道定南怎么想的,不过我这做婆婆的绝不会让我自己选中的儿媳妇受委屈的。就是定南也不行。” 这方面张夫人很是拿捏的清楚。男人和女人之间,总是女人弱势一些。若是她只帮着儿子,日后儿子只会越发的无法无天,宠妾灭妻,这就是祸乱之起源。所以儿子纳妾这事情她兴许管不了,但是绝对会帮着儿媳妇在内宅的事情上管着儿子。 冯贞听张夫人这么说,顿时笑道,“我就知道夫人是最善心的人,刘姑娘可是有福气了。” “就你嘴甜。”张夫人笑了起来。 “行了,这事情也不用瞒着敏君那边。作为定南日后的妻子,她应当有足够的能耐处理这些事情。” 若是一个出身羌族的女人都管不了,那也太没能耐了。 两人说完这些,又说起了张定南和刘敏君的成亲事宜。 虽然近期没什么好日子比得上之前定的黄道吉日,但是婚事宜早不宜迟。所以张夫人请人选了个就近的日子,便是九日之后。 “我也只比你早到这里几日,也来不及准备太多。这几日你得帮我多操点心了。冯贞,你办事,我放心。” 张夫人拍了拍她手,表达自己的对她的信任和喜爱。 冯贞有些懵,“夫人,可是我从来没有办过亲事啊。” 她当初和萧山的婚礼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而且还是长辈们办的,她哪里懂这些啊。 张夫人笑道,“我会让吴嬷嬷和你一起的。不让你一个人操心。我也不闲着,要准备的事情也多着呢。” 冯贞闻言,只得答应。不过对于张夫人和张定南对她如此信任,她心里也是有些动容的。说明她的能力已经得到了他们的认可,而不是作为男人的附庸。 就像她如今走出去,旁人会喊她一声冯娘子,而不是萧夫人一般。 冯贞的主要任务是帮着刘敏君这边张罗出阁的事情。这次因着太过突然,刘家这边并没有什么女性长辈跟随过来。所以冯贞和吴嬷嬷便整日里在刘敏君这边张罗。 好在刘敏君这边十分配合,加上吴嬷嬷的帮衬,该采买和准备的东西很快就准备好了。” 离着成亲仪式还有三天时间,刘敏君心里也有些忐忑,不过更多的是对新生活的向往,“你给我讲讲这河套吧,还有你说的草原,我想听。” 她希望能够更快的了解未来生活的地方。 冯贞自然言无不尽,将自己和羌族做生意的事情讲了一通,又讲了河套这边的人文环境和风俗民情。 刘敏君道,“原来羌族人竟然生活这般艰难。比起他们,大棠的百姓反而要好过许多。” “是啊,只有统一的皇朝,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 刘敏君微笑,“好在张将军心善,如今这些羌族人也能在这里安居乐业了。” 冯贞听了这话,心里呵呵的两声。张定南心善?恐怕也只有羌族人和刘敏君觉得了。 刘敏君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只是道,“其实我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听的最多的就是这些草原人如何茹毛饮血。说他们长的三头六臂一般,嘴如血盆,眼如铜铃。我们闺中的那些姐妹们每次听着,都要吓的哭上一次。” 想到以前的生活,刘敏君也有些怀念的神色。 冯贞道,“世界上哪有那样的人,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都长的差不多,不过他们吃肉,所以个头比咱们高大一些罢了。” 刘敏君看着她道,“是啊,今日听你一说,也不过是一些可怜人罢了。虽然血统不一般,可也是同一片天下生存。若是有一天,羌族人,蛮人还有咱们大棠人能够和睦共处,共同繁衍生息,该有多好。” 冯贞想起了自己上辈子五十六个名族的国家,笑道,“也许以后会有那么一天的。” 不过那要等到很久很久以后了。 刘敏君听了却心神向往。 两人正有些感慨,外面突然传来了吵闹声。 冯贞皱眉。这地方是张定南安排给刘敏君暂时落脚的地方,除了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之外,外面到处守着守军呢,平日里老百姓连从这里走都不敢走的。 怎么突然有人来闹事了。 她正要起身出去,苏星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看了一眼刘敏君,有些欲言又止。 冯贞正要和她出去说,便听刘敏君道,“是谁在外面吵闹?” 冯贞见躲不过,便也问道,“照实说,谁在外面闹事?” “是连山公主。也不是闹事,只不过说是来拜会刘姑娘。” 冯贞闻言,心里一沉。她这几日还想着刘敏君会不会知道这件事情呢,结果刘敏君一直老老实实的不出门,便也没再关注这事情,没想都这个时候,连山公主竟然上门那里。 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了。 刘敏君见她神色不对,心里已经有些猜疑,“这位连山公主就是你说的那个羌族部落的公主?” “是的,羌族人都是以部落生存,所以他们的首领的女人,都称为公主。” “什么公主,他们的公主遍地都是。”苏星忍不住面露鄙视。她被蛮族抓着奴役过,见过这些外族人的心狠手辣,对羌族也提不起什么好感。 外面的吵闹声还在继续,刘敏君收敛神色,“既然是连山公主来访,没必要拦着,让人进来就是了。” “只怕冲撞了姑娘。”冯贞担心道。她可看过那个连山依兰直接用鞭子抽依马的。 刘敏君笑道,“既然将军对他们都是礼遇有加,我岂能把他们拦在门外。”便让贴身丫鬟铃铛去请人进来。 冯贞也拦不住,只能对苏星使了个眼色,让她去给张夫人报信,以免连山依兰没个轻重,让刘敏君伤到了。 苏星才出了门,连山公主已经提着鞭子进来了,头上的细小的麻花辫有些散乱,一看就知道刚刚在外面动手过了。 刘敏君笑道,“连山公主请坐,刚刚我并不知道是公主来访,故而有些怠慢了。” 连山公主却没坐下,只是拿着鞭子上下打量她,见刘敏君长的柔柔弱弱的,顿时有些瞧不起。 她知道张定南喜欢骑马,喜欢舞刀弄枪。眼前这个女人,显然是没发陪张定南的做这些事情的。 想到之前几次和张定南的切磋,她心里微微一甜。看向刘敏君的脸也越发的有底气了,“你就是要和张定南成亲的女人?” 这话说的毫不客气。连铃铛听了,都有些咬牙启齿,“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不客气。” “你算你什么东西,要你管!”连山依兰鞭子拿了起来。 冯贞连忙道,“连山公主还是不好动武,否则伤了人,到时候张将军那里恐怕不好交代了。” 连山依兰是认识冯贞的,知道这个女人如今在和她的族人们做生意,且被族人们交相称赞。她心里本就有些不服气,此时又被冯贞如此说,自然更加不高兴,脸色一冷,“我的事情,轮不到你多嘴。” 真是不讲理。冯贞心里也生气了。 不过她也不会和一个随时会打人的女疯子讲道理。 她正要出去喊人进来,旁边的刘敏君拉住了她。她回头看了看,只见刘敏君露出一丝安抚的笑意。 刘敏君向前走了两步,对着连山公主道,“公主今天来,只怕不是为了欺负我的人吧,还请公主道明来意。” “谁说我是来欺负人的,我只不过是来看看,张定南要娶的人是什么样子而已。”她上下又看了一眼刘敏君,“不过如此而已。他眼光也不怎么样嘛。” 刘敏君笑道,“公主见完了,那现在可以走了?” 连山依兰本来是来看看刘敏君如何,结果见她也不是天香国色,自然有些不服气输给这样一个人。现在自己故意气刘敏君,结果这人竟然也不生气,反而让她走,她心里越发不痛快了,脸上故意道,“走当然是会走的,只不过我还有话要说呢。张定南肯定没和你说过,我和他也快要成亲了吧。以后你就在家里看家,我和张定南在外面骑马射箭。”她笑了笑,“你不知道吧,我还陪着张定南一起去打过蛮子呢。我们是出生入死走过来的。我的族人也为他英勇作战过。” 刘敏君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淡了下去,面无表情道,“你说张定南要娶你?” “没错,我以我们连山部落所有人做嫁妆。他和我成亲之后,我们会让更多的羌族人来投靠他,壮大他的势力。” 连山依兰脸上底气十足道。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毕竟是他爹娘为他寻的妻子,他也不会抛弃你的。” 刘敏君突然笑道,“是吗,原来张定南之所以愿意娶你,是因为你倒贴了所有的族人,日后还要继续为他倒贴更多的族人。如此一来,你为了嫁给他,倒是付出良多。” “你瞎说什么,张定南是喜欢我的。” 连山依兰气急败坏道。 “是吗,既然如此,那公主为何来找我。”刘敏君脸色沉沉道,“我大棠女子都是矜持有度之人,不会做出倒贴男子的行为。公主的这种行为在我们大棠人眼中,是放荡无耻之行,敏君不屑于你这种人为伍,还请出去。” “你敢骂我!”连山依兰走上前一步。 冯贞赶紧走过去,准备随时组织连山依兰动手。 她心里把张定南骂了个十遍八遍不止。自己招惹的疯子不管好,竟然弄到她们面前来了。 刘敏君却丝毫不退,嘴角甚至带着几分笑意。瞎子都看得出,这是完全无视对方的眼神。 铃铛早就吓得跑出去喊人了。只片刻,守在外面的人就冲了进来,几个军士将门口围住。 冯贞道,“连山公主,将军已经快过来了,还请连山公主三思。” 连山依兰紧紧的捏着手里的鞭子。脸上更是满脸怒色。 双方僵持片刻,连山依兰才狠狠的哼了一声,提着鞭子转身离去。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女人不可怕,疯了的女人才真是可怕啊。特别是这个疯子还会武艺。 冯贞正不知道如何劝刘敏君,却听刘敏君问道,“连山公主说的是是真的吗,张将军为了得到羌族的支持,准备娶她?” 这事情冯贞并不清楚,所以也不好妄加定论。“这都是以讹传讹,将军并没有应下。” 刘敏君抿了抿嘴,转身对着铃铛道,“你去收拾几件行李,再让人准备马车。” “啊?”铃铛面露惊慌,“姑娘,这是要干什么啊?” 刘敏君道,“你先准备,等我回来便回京城去。” 冯贞没想到刘敏君竟然会回京城去,顿时也着急了,“姑娘,这件事情还只是猜测罢了,当不得真,你别冲动啊。” “是真是假,我自然要亲自去问问。” 说着就大步走出了门去。 冯贞见状赶紧跟了上去。心里暗自着急,也不知道苏星找到人来帮忙没。 冯贞才跟着到了门外,却见刘敏君已经用纱布蒙着脸,动作轻松的骑上了马。然后策马而去。 “……” 刘二姑娘竟然会骑马!! 实在太过出人意料了。见到刘敏君已经走远了,她赶紧爬上了马车,让车夫赶紧追过去。 车夫紧赶慢赶的,到底赶不上去,倒是在半路上遇到了张夫人的马车。 张夫人听到了这个消息也是有些惊讶,看了眼刘敏君消失的方向,“倒是个血性女子,比我想的要倔强了。” 冯贞也没想到,平日里很是温顺的刘姑娘,发起火来也挺凶猛的。 “你们赶紧跟上去,定要护着刘姑娘周全。”张夫人吩咐左右护卫道。 几人听了命令,立马策马追了过去。 张夫人又对冯贞道,“我们也去看看吧。” 冯贞点点头,对于这件事情的发展状态也是挺意外的。 刘敏君多年来,第一次觉得自己受到了屈辱。 她并不是妒妇,也不奢望夫君日后只她一人。更是准备日后善待夫君的妾室。这个连山公主若是在她和张定南成亲之后,出现,她说不得还要帮着张罗一二。 可是在她未出阁的时候,未婚夫婿的情人找上门来羞辱她,这样的事情,让她十分的气闷,并且无法忍受。 她刘敏君就算再不受刘家待见,便是无父无母,也绝对容不得旁人如此欺辱。 若这张定南果真如连山公主所说,她便是剃了头发做姑子,也绝不会嫁作他张家妇。 马儿很快就冲到了河套军大营门口。 ☆、第五十九章 张定南听到外面的守军禀报后,立即骑着马往军营门口来。 快到军营大门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了一个素衣女子端坐在马上,脸上用纱布半遮,只露出一双眼神坚韧的眼睛。 “刘姑娘?”张定南试探道,毕竟刚刚守卫禀报的是来人自称是京都刘家二姑娘。不过他并没有正面见过刘姑娘,所以一下子也不能确认。 刘敏君道,“是我。” 听到声音,张定南就确定了刘敏君的声音了。上次为刘敏君赶马车时候,他是听过她的声音的。 张定南挑眉,有些疑惑道,“不知道姑娘这事情所为何事?若是有事只管让人寻我就是了,何必姑娘这样大费周章。” “敏君心中有疑惑,还请张将军为我解疑。此地乃是军营重地,敏君就不进去了,不知道将军可愿意与我行一段路。” 张定南闻言,见她眼神波澜不惊,端坐在马上,却让他莫名的有些自己做错了事情的感觉。他笑道:“既然姑娘要求,自然无不可。就去附近的草原上骑马吧,姑娘定然没见过这塞外风光。” “敏君确实没见过塞外风光,那就劳烦张将军前面带路。”说完策马转身,往茫茫草原骑过去。 张定南见状,笑了一下,甩了一鞭子,也催着马儿跟了上去。 张夫人和冯贞来到这里的时候,两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守门的士兵摸不着头脑,“那位姑娘来了,然后张将军也过来了,两人就骑马走了。听他们的啥意思,是去见见什么风光。”这不闲着没事干吗,光秃秃的草地有什么好看的。喝西北风才差不多。 冯贞也有些意外,以为两人会在军营里闹起来,却不想还有如此兴致呢。这两人正式不按常理出牌啊。她看向张夫人,“夫人,这该如何?” “罢了,他们自己知道如何办,咱们也就不操心了。也是,我选中的姑娘,怎么会学人家那样做闹事的泼妇。”张夫人满意的笑了笑,对于这样的情况自然是乐见其成。 她本就出身边塞商户,对于那些繁文缛节并没有多么讲究,男女之间,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就行了,哪有那么多规矩讲究的。婚前若是不培养感情,婚后如何恩爱两不疑。张济世和宁氏当初不就是婚前有了首尾,一直到如今还念念不忘吗。可怜她倒是当初糊里糊涂的嫁给了张济世,白白的被人嫌弃。 张夫人不计较,冯贞自然也不会多管闲事了。而且刘姑娘这一手虽然让她挺意外的,不过却十分的赞同。女人不就该这么活着吗。如实刘敏君这次忍下了,日后说不得还有更多的委屈让她受着呢。 “夫人,那咱们回去下盘棋去,上次那盘棋还没下完呢。”折腾了这一阵子,冯贞也想好好歇着了。 张夫人笑道,“好,再叫人温一壶茶去。”一壶茶的时间,两人应该也该回来了。 远处的草原上,两匹马一前一后的策马奔腾。不过枣红色的马显然是慢上许多。刘敏君虽然会骑马,但是也是在庄子上自己学的,所以骑术自然比不上张定南这样的武将了。此时骑了一会儿,就有些力不从心。倒是张定南,本来落后她许多,结果才一会儿就跑前面去了,还时不时的倒回来接应她。 过了一会儿,附近已经没人了,看着长河落日圆的塞外风景,刘敏淑心里的烦闷也有些一扫而空的感觉。 她眼神平静的看着张定南,语气也是丝毫不起波澜,“今日敏君听到一个消息。听说羌族人以部落族人做嫁妆,要与张将军联姻了?还请将军告诉敏君,这消息是否属实。” 张定南此时心情正好,听到这话,神色一愣,接着又看向了刘敏君。“确有此事。” 刘敏君见他答的干脆,眉头轻蹙,“那将军可是要娶她?若是要娶,是为情,还是为利?” 张定南收敛脸上的笑容,亦是看着她道,“为情如何,为利如何?” “若为情,敏君在此恭喜将军觅得佳人。日后敏君自当谨守本分,规规矩矩的做张家妇。若是为利,敏君自请离去,张刘两家婚事,就此作罢。” 张定南没想到她是这番打算,诧异道,“为情,你愿意留下。为了利益,你反而要走,这是何道理。” “为情,说明将军乃是性情中人。张刘两家联姻事大,敏君虽不能嫁与情投意合的郎君,却也以两家大事为重。若是为利,敏君实在不敢苟同。男儿丈夫,若以联姻来壮大实力,也只不过是靠着夫人裙带而已,敏君虽是女子,却也不愿意嫁给此等懦夫。” 刘敏君语气铿锵,毫无退让之意。 然这也是她的实话。当初愿意从刘家嫁到边城张家。那是因为她以为张定南只不过是将军次子,最多也不过是在张大将军手下做个副将,日后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倒是也是男儿本色。嫁给这样的人,她不觉得委屈。 可她心性不糊涂。张定南在河套,连婚事都不愿意回宿州去,明显是与宿州不合,日后要另立门户。这样一来,张定南不止要上阵杀敌,还要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今日他若是为了连山部落的好处,娶了连山公主,日后说不定就会为了蛮人的利益,娶了蛮族公主。也许还有王家姑娘,李家姑娘,但凡有利益的,都娶了进来。 光是想想,刘敏君就觉得无法接受。 张定南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静静的看着她。两人对视良久,刘敏君到底不习惯和男子对视,偏离了视线,留给张定南一个侧面。 “哈哈,”良久,张定南突然笑出了声。“哈哈哈哈……”最终忍不住,爽朗的大笑起来。 刘敏君蹙眉。“你笑什么?” 张定南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然后摸着下巴笑道,“我娘告诉我,她给我说了一位性子十分温顺,乖巧懂事的女子。日后当为贤妻良母之典范。” 刘敏君闻言,听出他这话中之话,明显的是笑话她如今这举动不够贤良。 她有些羞恼道,“敏君自认为当不得贤良之名。” “嗯。”张定南附和的点头。见她脸色又变,终于又笑了起来,骑着马过去,见刘敏君捏着缰绳要走,他一个纵身跃了起来,便落到了刘敏君的马上,双手也拉过她手里的缰绳。 刘敏君大骇,“你干什么,如此登徒子。” 张定南却笑道,“如此泼辣,倒是上天注定要做我将门妇。” “我们还没成亲,”刘敏君回头瞪着他,却见他脸上带着几分痞痞的笑意,和之前的印象全不不一样。 “你放开我,你这个登徒子。” “刘姑娘勿恼,”张定南笑道,“刘姑娘不是问我,是为情还是为利要娶那连山公主吗?” 听到张定南要回答,刘敏君倒是放弃了挣扎。 不管如何,张定南接下来的回答,也就注定了她日后要走的路。 她静静的等着答案。 张定南却凑过来,在她耳边道,“都不是。” 刘敏君猛然回头,脸颊不小心擦到了他的脸上,顿时脸如火烧一般。 “我从来不曾说过要娶那连山公主。若有情,我张定南也不会再上京城刘家聘娶姑娘为妻,我身为男儿,自当让心爱之人做我结发之妻,而不是屈居侧位。至于利……如姑娘所说,定南也不屑于靠着女人的裙带谋取高官利禄。男儿大丈夫,功名当自取。宁可直中取,不可曲中求。” 听到张定南如此一番话,刘敏淑心情渐渐起了一丝异样,继而激荡起伏。 她慢慢低下头。 刚刚因为一腔怒气,所以她能够直面张定南,愤而指责。可是如今事情听张定南毫不作伪的回答后,她反而泄了气一般,不知道如何面对。 张定南见她这番反应,心里欣喜,收起了胳膊将佳人搂在怀中。“我不想轻薄姑娘,无奈姑娘今日给我惊喜甚大,情难自禁。” “这么多年,我从未奢求能遇上一位情投意合的女子。所求不过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如今不想,上天竟然厚待我张定南。” 刘敏君被他这一番告白说的面红耳赤脖子都泛红了,浑身冒着热气,手里都放着冷汗。 她确实没想到,事情会是这般发展。 张定南却不依不饶,“你刚刚以情与利问我,可惜我都不是。我倒是想知道,这第三种情况,姑娘该如何待我?” 若因情,相敬如宾。若因利,则自请离去。 刘敏君低着头,却不知道第三种情况该怎么样。来的路上,她也未曾想到会有第三种情况。 张定南却紧紧的握着她的手,“那我告诉你。” “我要你一生一世,倾心相待,哪怕前路荆崎,你也要与我携手并肩。” 刘敏君闻言猛的抬头看着他,却被他眼中深深的坚定而震惊。 ☆、第六十章 两人策马回来,冯贞和张夫人的一盘棋刚刚下完,还顺带喝了一壶热茶。 见两人同归,张夫人眉开眼笑。冯贞也是鼓溜溜的睁着眼睛打量着这二人。只见一个眉眼含春,一个眼含欣喜,一看就是一对情投意合的情侣。 张定南到底不能久待,只送了人回来,又被张夫人责备了几句,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这边。 张夫人见刘敏君脸蛋泛红,唯恐她不自在,也不提之前的事情,只嘱咐了两句,便也会去了。 冯贞留在这里陪着她说话,见刘敏君不说话,笑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张将军这么高兴呢,” 瞧瞧刚刚那春风得意的样子,打退了蛮子都没这么高兴。 刘敏君的脸蛋更红了。不过好在已经过了这么一阵子,很快又恢复过来,“今日只怕我是出丑了。” 现在想想,之前她真是胆大妄为了。就这么跑到军营里找张定南,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看去了。 日后若是嫁给了张定南,留在这河套城,那些军士们,也都要笑话她了。 冯贞笑道,“刘姑娘放心吧,咱们边城没这么多繁文缛节,只要性情相投,哪怕成亲之前男女见面,也并非不可。当初我成亲的之前,我相公也曾经偷偷的跑到我们家院子外面偷看呢。” 想想当初萧山那傻乎乎的模样,她如何想得到,他能变成军中虎将,手下几千骑兵。 刘敏君抿着嘴笑了起来,“这里倒是与京城许多不同,日后,你可要教我。” “这个是自然的。” 两人正说着,铃铛糊里糊涂的问道,“姑娘,那行李就不收拾了吧。” 刘敏君抬头看了她一眼,羞的脸都抬不起头来了。 张定南和刘敏君的婚礼是在张定南的将军府举行的。 他如今虽然只是前锋将军,并不是驻守一方的大将,无法开府纳才,不过却可以单独顶门立户了。这样的殊荣,即便是张承宗也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迎亲当日,整个河套城的百姓都沸腾起来。 这可是这么多年来,河套城最大的喜事了。 自从张定南来了这里之后,不仅数次打击蛮子,把这附近的蛮族部落打的落荒而逃,为河套城扫除威胁,还打开了商道,让河套城的百姓们日子过的更加好了。 且他治军严厉,河套的士兵在他的治理下从不为难百姓,并且还经常帮助老百姓干活,很受当地的百姓爱戴。 这次张定南成亲,河套城的百姓们得到消息之后,也立马自发的张灯结彩,为新人祝贺。 迎亲的队伍里,刘敏君戴着红色的头纱,偷偷的看着两边夹道为她祝贺的老百姓,心中暗藏感激。 以后她就是河套的女主人了,她要像张定南一样,爱戴河套的老百姓。像冯贞一样,让他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迎亲队伍到了将军府门口,张定南春风得意的扶着自己的妻子下了花轿,伸手牵着她的红绸,引着自己的妻子一步一步的走入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家。 “阿爸,为什么,张定南到底为什么还要娶那个女人。我们连山为他做的事情少了吗?” 连山部落驻扎营地里,连山依兰听到消息后,在大帐里闹开了。 连山酋长脸色难看,“依兰,我想,张将军确实对你并没有其他的心思的。” “这是为什么,我不甘心。” 连山依兰大哭道,“我们为他训练骑兵,我们的勇士和他一起出征,我和他数次经历生死,那个女人哪里好了。” 连山酋长叹气道,“依兰,虽然我们帮助了张将军,可是张将军也帮助过我们连山部落,这些都是两码事。” 对于女儿的执拗,连山酋长也很为难。 他已经想尽了办法,甚至联系了两个小部落来投靠了张定南,以显示自己的诚意。可是现在这两个小部落已经彻底的投靠了张定南了,张定南对于和他们联姻这件事情依然未曾答复。 作为一个男人,连山酋长自然是知道张定南并没有对女儿动心的,否则便是自己什么都不做,张定南都会娶他的女儿。 但是女儿喜欢,他这个做父亲的也只能用部落来实现她的愿望。 而且如果真的能够联姻,对于他们连山部落的未来也是十分有好处的。有了张定南的支持,以及河套的财力势力,他的连山部落也许会发展成为羌族第一大部落,日后也许还有望成为羌族之主。 这样的想法一旦形成,连山酋长心中的野望越发的生长起来。 “阿爸,你去告诉张定南,如果他不愿意娶我,我们连山部落就离开这边,去投靠蛮族。” 连山依兰咬牙道。 她们连山部落如今也有一千多人,光是能征善战的勇士就有几百人了,如今族人们在河套城赚了不少钱,都富裕了,他们部落的财富也比以前更加多了。如果现在离开,对于张定南来说,绝对是一笔损失。而对于蛮族来说,也是助力。 她相信,张定南不会想让她们走的。 连山酋长闻言,沉着脸思考起来。 他对于张定南如今的表现也有些不喜。对于他这个酋长,张定南并没有给他足够的尊重。而勇士们也经常和他们一起打仗,这也让连山酋长有了一丝危机感。 他也打算着若是张定南不同意联姻,就带走连山部落的族人们。另外寻个地方重新发展。 如今有了这个机会,倒是可以趁此机会提出带走族人们了。 “好,明日我就去找张定南说此事。” 脸上酋长满脸严肃道。 外面,依马听了消息之后,面色惊慌的就跑开了。回到其他族人居住的地方,他看见一堆人的男女老少的族人们坐在一起,一边唱着,一边围着火堆跳着。 他们是羌族人,所以并不能大批的入城里去为张将军庆祝。所以只能在这里为他举行庆祝仪式,为他和将军夫人祈福。 看着族人们欢快的模样,依马心中痛苦不已。 他是连山部落的老人了,曾经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连山部落族人罢了。一个机会,让他认识了冯娘子这样的贵人,也让族人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能够给族人们带来好生活,这让他十分的骄傲。 他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继续下去,他的族人们再也不用经历曾经的苦难。如今他的族人们安居乐业,衣食不愁。孩子们甚至还能进入学堂,学习大棠的文化。这是以前做梦都不敢想事情。 可现在,有人要破坏这样的生活了。要带着族人回到曾经朝不保夕的生活了。而做这件事情的,正是他们族人共同的主人,他们最尊敬的首领。 他该怎么办? “依马,依马快过来跳舞啊。” 一个连山部落的老大娘吆喝着他一起过去跳舞。 几个孩子走过来,拉着他走了过去,围着火堆跳了起来。 跳着跳着,依马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你是说,你们的首领想要带着族人们离开这里?”冯贞才刚从张府忙完了出来,就听到了依马的汇报。她蹙眉道,“就因为将军没娶你们公主,所以就要带走你们的族人?” 这是闹脾气吗? 冯贞冷笑。要知道,如今除了连山部落之外,另外两个小部落也已经融入到了河套的生活了。就算连山部落离开了,对他们的损失也不大。而且,关键是这些人愿意走吗? 老百姓是最诚实的,谁让他们过好,他们就拥护谁。羌族人只怕也不例外吧。 “这件事情你不用管,回去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我会禀告张将军的。” 依马点点头,心里也是很是复杂。他这样做,已经背叛了首领了。这让他心生愧疚。可如果不这么做,他又愧对了族人们了。 不管怎么做,似乎都不对。 看出依马的心思,冯贞安抚道,“你不必难过,这件事情你没做错。你们的首领为了私心就要破坏族人们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他已经不是一个合格的首领了。即便是你们其他的族人,也不会认可这样的首领的。依马,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你就要坚定自己的想法。你是我的生意伙伴,我希望以后你能够带领更多的羌族人和我做生意。让你的族人们都过上更好的日子。依马,你更适合做连山的首领。” 依马愣愣的看着她。眼中带着几分不自信,首领他做首领? 怎么可能。 依马离开之后,冯贞就立马坐着马车回了家里。 如今她也和萧山住军营里了,在河套置办了宅子。 萧山还在军营里陪着那些军士们喝酒闹腾,宅子里也只有两个老妈子和两个丫鬟在干活。苏星跟着她身后进屋,一言不发,等着她吩咐。 冯贞却没立马说话,反而仔细思量了一番。 刚刚依马说的事情,她并不十分的担心。作为一个旁观者,她觉得连山首领这个做法简直就是一场笑话。 他怎么就那么自信他的族人还像曾经那样支持他,拥戴他。 也许依然尊敬他这个首领,但是如果让这些族人们放弃现有的生活,她相信没有几个人会愿意的。 她现在想的是另外一点。这次之后,这些连山部落的羌族人是彻底的加入他们了,是属于张定南治理下的子民了,那么她的一些政策也要开始改变了。或者她可以拥有一只纯羌族人的商队去羌族各个部落做生意,为她的四海商队吸收更多的财富。 想到这,冯贞捂着脸满脸高兴的笑了起来。 萧山进屋,就瞧见自己媳妇这模样了。 走进来摆摆手,把苏星弄出去之后,他就搓了搓手,跑过去将冯贞一把抱在怀里。 “哈哈哈,媳妇,你乐什么呢?”萧山一身酒气道。 今天张将军成亲,他们兄弟们是真心高兴啊,所以在张府这边喝完了之后,又跑军营里陪着其他弟兄们又喝了不少酒。 可喝着喝着,他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瞧瞧张将军成亲,这排场,那此时成亲该有的样子。再想想自己当初和贞儿成亲的时候的模样,他心里就觉得寒碜,更觉得委屈了自己的媳妇了。 后来还有回门的时候,少的可怜的回门礼。 这些事情贞儿虽然后来未曾说过不满,可他心里都记着呢。 如今看着张将军的婚事办的这样好,再想想自己的,心里更是恨不得重来一次。他一定在认识贞儿之前,就好好的努力,挣钱,做官,用八抬大轿,迎娶贞儿进门。 冯贞不知道他的心情,见他一身酒气,嫌弃的不行,“喝这么多,找打。”说着在他身上打了一拳头。只不过她的力气打在萧山身上,就像挠痒痒一般。 “贞儿,我也好想看你凤冠霞帔的模样。”萧山醉醺醺道。 冯贞闻言,心里一软,凝眸看向他,“谁计较这些了。只要这辈子你对我好就行了。” “好,我一定对你好。”萧山傻兮兮的笑道。怎么可能对贞儿不好呢。他有时候都恨不得掏出心肝出来给贞儿看看了。 老天爷怎么对他这么好呢,给他这么好的媳妇。 萧山越想,越觉得迷迷糊糊的,干脆抱着自己媳妇倒在床上睡下。 冯贞被他压在床上不能动弹,好半响,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了,才知道他已经睡着了。 冯贞叹气,从他怀里挣扎起来,坐着回头看他,见他睡梦中还弯着嘴角笑着开心,也忍不住心里觉得欢喜。 嫁给萧山,她从来没觉得后悔或者委屈。 她的男人也许不是顶天立地,踏着五彩祥云的大英雄,却是一心一意待她,视她如珠如宝。这样的人,值得她珍惜,并与之共度一生。 一股酒味传来,她摇了摇头,起身去让苏星打了热水过来,然后细细的给他擦拭。 连山酋长的动作极快,还没等冯贞去找张定南说明消息,张定南那边倒是早早的让人来通知萧山和冯贞去连山部落。 原来连山酋长为了带走族人,所以暗中就联络了连山部落的勇士们,准备随时离开。即便不走,也能让张定南看到他强硬的态度。 只不过他到底是低估了张定南的手段了。 他才联络了族人,就有人立刻报告给了张定南。 所以张定南昨天夜里也得到了消息。不过他并没有立即处理,而是等到了早上才让人将连山酋长控制起来,带着人前往连山部落的驻地。 冯贞和萧山来到这边的时候,连山部落的族人们已经聚集在一起了。连山酋长被捆起来站在中间,跟着一起的还有连山依兰。 连山依兰似乎受了刺激,表情十分激动,红着眼睛对着张定南大喊,“张定南,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张定南看了她一眼,“依兰公主,我敬重你是女中豪杰,可我对你只有朋友之义,并无男女之情。公主所求,我只怕难以做到。” 连山依兰有些接受不了这个回答。 这些日子她与张定南历经生死,一起上战场,一起在军营中骑马,她甚至被允许进入军营中教授那些骑兵骑马。 她知道,在大棠,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她一直觉得,张定南对她是有情的。 连山酋长已经不指望自己的女儿打动张定南了,他看着张定南道,“即便你不娶我的女儿,你也不能这样对待我们。我是连山部落的首领,你这是侮辱了我们整个部落。” 其他族人们都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听到这话,也有些担心。张将军这么做,难道是对他们不满了,要伤害他们了? 依马见状,连忙在一边诉说着连山首领谋划的是。很快族人们一个传一个的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了,都纷纷的看向了连山酋长,眼神都带着几分不满。 “我们不走,首领,我们不想走。”依马首先表态道。 他已经想明白了,既然选择了,就要坚持下去。他已经选择了部落,那么就要背叛首领了。他不能让部落的族人们去送死。 其他人听到依马先喊了出来,也跟着后面喊了起来,“对,我们想要在这里生活。这里有粮食,我们的老人和孩子都可以活下来。” “你们这些叛徒!”连山依兰气的大叫。 连山酋长也脸色难看。他没想到曾经视他如天神的族人们有一天竟然会违逆他的命令。“你们都姓连山,你们是我的子民!” “不,他们现在是我的子民了。”张定南道。他看向连山部落的族人们,“在我的治理下,他们会过上安宁的生活。不用再经历贫穷和来自外面的威胁。在这里,他们将会繁衍生息,养育更多的子嗣。” 连山族人都低着头,默认了张定南的话。 看着这些人的反应,连山酋长面如土灰。 他不明白,到底在什么时候,这些族人们竟然都不约而同的背叛了他。 他眼神恨恨的看向了张定南,“是你,这是你的阴谋,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你们这些可恶的大棠人。” 张定南摇头,“我从来没有想过威胁他们留下,现在我也没有强留他们,只要他们愿意,都可以离开,包括连山酋长你。不过你如今的行为已经违背了我们的友谊,你召集你的勇士是想做什么,是想逼迫这些人跟着你离开吗?还是想趁机对我们河套军不利?” 见连山酋长说不出话来,他又道,“你用武力镇压你的族人们,而我用诚意待他们。我想只要他们不糊涂,都会知道跟着谁会更好。” “可恶,可恶!” 连山酋长大声骂道。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张定南之前对于他的请求一直不表态,原来就是等着他自投罗网。想以此为借口,除掉他这个首领。彻底的掌握他的族人们。 张定南道,“你不必激动,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到底是连山族的首领,这些面子,我还是会给他们的。不止是你,如果族里有其他人想离开,都可以离开。你们想带走你们的任何财产都可以。” 其他人沉默的互相看了一眼,都低下了头。 没有人提出离开。 白木长老见状,也只是长叹一声,转身离开。 大事已定,等人散去,张定南便吩咐萧山留下,整顿这些族人,并看着连山酋长和连山依兰离开这里。 萧山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张定南点点头,转身离去。 ☆、第六十一章 萧山到底没能除掉连山酋长和连山依兰。 他才刚送两人出了河套城的地界,就遇到了从宿州前来的孙奇云几人。 张定南成亲,张济世无法前来,但是念及是和刘家结亲,所以便派了心腹孙奇云过来。这理由天经地义,让人挑不出错来。 不过让孙奇云惊讶的是河套的变化。 他是张济世手下的头号军师,对这河套城自然是熟悉的。 这河套城也是一通往草原的要塞。不过自从羌人势弱之后,河套城就缺少了一股金戈铁马的气象,即便有巍峨的城墙,却也缺少了宿州的肃杀之气。 不过这次来,却让他叹为观止。 河套城外除了原本就有的戍堡之外,还另外建设了许多的守城设备,又不远处还驻扎了不少的精兵。而在军营不远处,竟然还有农田村落。从村落的布置上看,有些像是行军打仗的时候驻扎的营地的模式,所以一看就知道这村落不是老百姓建设的,而是军人建设的。 那这村落的老百姓自然也不是一开始就住在这里的了。 除了这些人之外,随处还能看到羌族人扶老携幼,在不远处放牧,其中竟然还夹杂着一些大棠百姓。 萧山看着孙奇云沉默不语,不知道他作何打算,只是看着后面的马车,心中有几分烦闷。 没想到他还没动手呢,这孙奇云就来了。事情没办成,他这心里就安心不下来。 见孙奇云看个没完没了的,他道,“军师不是来参加将军的婚礼吗,怎么不进城?虽说晚了一天,不过将军要是知道大将军特意派了先生过来,想必也是十分高兴的。” 孙奇云笑道,“多日不见,萧校尉如今果然让人刮目相看了。” 说完又背着手进了马车里。 萧山脸色一变,又骑着马在前面带路。一边派了个亲兵去给张定南送信去。 马车里,孙奇云看着连山父女。 “你们是连山族的首领和公主?” “是的。”连山酋长脸色灰白,虽然刚刚萧山并没有动手,可他已经感觉到了杀机,若不是此人正好出现,恐怕他和女儿已经魂归于此咯。想到此处,果真是惊的一声冷汗了。 连山依兰愤怒道,“你们大棠人没一个好东西。” 孙奇云笑道,“公主此言差矣,公主所言的是那张定南,而我们大将军却不一样。只怪你们当初帮错了人了。”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张大将军和张定南不是父子两吗,还不是一个模样。”连山依兰气的脸色青白。她没想到张定南对她这样的无情无义。 连山酋长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孙奇云,脸上的神色显然也是不愿意再相信他们。 孙奇云摇了摇扇子,“罢了,多说无益。今日你们且随我去河套,等我事情了解,带你们去见大将军。不过你们也不要有别的想法,如今你们出了这里,那萧山就会对你们动手。你们如今就父女二人,想必也知道轻重。” 听到孙奇云话里的威胁,连山酋长一瞬间就泄了气一般的。 连山依兰正准备反驳,就被他拦住了,“依兰,你乖乖的坐着,别说话。” “阿爸,为什么?这些大棠人都不是好东西。” “没有为什么,不许再说话了。如今我们变成这样,你难道还不知道反省吗?” 连山酋长现在也是后悔不已。若不是之前娇惯女儿,他也不会几次三番的逼迫张定南,让张定南对他们起了忌惮,又对他们下手。换句话说,若不是依兰,他也不会给张定南可乘之机了。 不过现在一切,都晚了。 没了族人的拥护,他就如同丧家之犬一般。 连山依兰被他这责备的话说的哭闹起来。 不过此时他也顾不上旁边哭闹的女儿了。 孙奇云看着这父女两的模样,从他们刚刚的只言片语中似乎得到了一些消息。看来是二公子用了什么计策,把他们赶出了部落,让他们成为了丧家犬。 想到这个可能,孙奇云心中一惊,若真是如此,二公子心机不可谓不深。 要知道,他之前和将军虽然也得到了消息,知道二公子和羌族人有联系,且关系亲密。但是他们一直猜测的是二公子可能在和羌族人合作。 可如今看来,二公子所图不小,竟是直接吞并了这个部落,将酋长都给赶走了。 这些羌族人和河套的老百姓不一样,一旦收下,那就是实打实的属于二公子的人了。 二公子这么做,到底是想干什么? 孙奇云觉得自己竟然也猜不透了。 张定南早就得到了消息,马车才城门,到了将军府门口,张定南已经出来迎接了。 “孙先生,多日不见,一切安好?” 孙奇云从马车里下来,看着张定南英姿勃发,脸上已经没了曾经的青涩张扬,更多的是成熟内敛,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他按耐住心中的惊讶,笑着拱手,“公子,奇云贺二公子大婚了。可惜没能赶上,否则定要好好喝上几杯。” “今天也不晚,咱们今天不醉不归。”说完侧身而站,“孙先生先请。” “公子客气了。”孙奇云笑着携着张定南的手一同入内。 刘敏君听到张定南让人传的消息,也收拾了一番,出来招待宿州来客。 孙奇云见她举止端庄中显得几分大气,倒是与一般闺阁女子不一样,又想起如今大将军府那位少将军夫人,心中微不可微的叹了口气。 那位少将军夫人倒是容貌出众,然而似乎除此之外,也不过如此。 与这位二少夫人比起来,似乎也有些差距。 他心中虽然叹息,面上却也不显,只是和张定南说起张济世嘱咐的话。 “你未曾回宿州,大将军也是体恤你的,只盼着早日能够见到佳儿佳妇。” 张定南自然知道这是睁着眼说瞎话,也笑道,“我也时刻惦记着宿州,可是如今蛮族未灭,不能承欢膝下。孙先生请代为转告我爹,忠孝不能两全,如今定南也只能先忠于国事了。” 话中之意,若是非要让他回去,就是要向他于不忠了。 孙奇云闻言,不动声色道,“既然如此,大将军也不会强求了。不过二少夫人如今虽然进门,却未曾拜入过张府,这次不如让二少夫人跟着我一道回宿州去。也算全了二公子的孝心了。” 张定南笑道,“只怕不行。” “这是为何,二公子此言,莫不是刚刚说惦记大将军的话不作数?” “自然是作数的。只不过定南刚成亲,与夫人情深义重,一刻也离不开。”张定南笑眯眯道。 刘敏君闻言,已经是臊红了脸,嗔怪的看他一眼。 孙奇云是没想到张定南竟然会这般无赖,有辱斯文。只能失笑道,“二公子果然是性情中人。” 张定南如此直白,孙奇云一时处在了下风,果真也体会了一把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滋味。 好在这次来这里,带刘敏君回去并不是他的主要目的。这事情便是不成,也不碍事。只要旁的事情做好,也是一样的。 在张定南的府上吃了宴席之后,孙奇云就让人去河套城安置了一件宅子,暂时住在里面。毕竟这次来这里,事关重大,若是住在张定南的府上,实在诸多不便。 冯贞虽然知道孙奇云来了河套,却没想到这位传说中张府第一军师竟然会来见她这个小人物。 接到孙奇云的帖子之后,冯贞思索了一番,就让人给还在张定南府上的张夫人送了消息过去,这才去了孙奇云约定的茶楼。 孙奇云长相颇为儒雅,手持羽扇,倒是有几分卧龙先生的风采。不过智慧上面,恐怕是及不上诸葛军师的。 孙奇云倒像是对她很熟稔一般,亲自倒茶。 “冯娘子别来无恙。” “我和先生似乎以前并未曾见过,倒是谈不上别来无恙吧。” 孙奇云笑道,“你不曾认识我,我却认得你。孙某对于冯娘子的本事,可是早有耳闻了。且当初守住宿州城,冯娘子也是居功至伟吧。” 这虽然是孙奇云第一次看到冯贞,但是关于冯贞的事情,他却是如数家珍。连旁人不知道的一些事情,他也知道的很清楚。 “冯娘子堪称巾帼不让须眉,如此能耐,却在屈居于河套,只怕是屈才了。” 这是要笼络她?冯贞心里暗自嘀咕。 面上却笑道,“谈不上屈才,只不过是做点生意,挣点钱养家糊口罢了。” “冯娘子自谦了。你与你的夫婿萧山,都非池中之物,便是大将军,也对你们早有耳闻,心中也十分爱才。早就有了提拔之心了。” 冯贞没想到孙奇云竟然真是来笼络她和萧山的。这若是她追随张夫人之前,能有这番造化,她自然也愿意试试。可是如今她既然已经跟着张夫人和张定南在一条船上了,自然不会再有其他想法。 “恐怕冯贞当不得这样的夸赞,我夫君萧山,更自私普通军士,不过是张定南将军念着几分旧情,又见他有几分勇武,便也提拔起来了。若论起来,哪里比得上大将军手底下那些能征善战的将军们。且张将军和大将军本就是父子,我们夫妻二人在张将军手底下做事,也算是为大将军效劳了。” 这话滴水不漏,孙奇云心中更是高看冯贞几眼。 今日与张定南接触,又与冯贞接触,让他心中感慨良多。再加上那萧山亦是勇武非常。他心中更是感触,看来二公子如今是羽翼已丰了。 孙奇云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来,“这是萧姨娘给你们的家书,托我带来的。既然事情进办成了,我便不留冯娘子了,希望日后还有机会与冯娘子饮茶。” 冯贞接过萧妙妙的家书,心里暗衬,这就完了?难不成孙奇云真的只是为了送信,刚笼络她的那些话只不过是顺带的? ☆、第六十二章 “妙妙在张府过的不好?” 萧山回来看到信之后,脸色顿时十分的难看。虽然妙妙不听他的话,给张承宗做了妾,可是到底是他的妹子。而且当初是张承宗要妙妙过门的,怎么说也应该有些情分,如今怎么让妙妙过苦日子呢。 冯贞看着信,也是叹气,“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看着情况倒是有些像是真的。那个刘家的长女我是知道的,确实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张承宗为了刘家,也不可能为了妙妙和她起争执,这样的情况,倒是也只能妙妙受委屈了。” “这个张承宗!” 萧山气的头皮发紧。 自己的妹子被别人欺负了,他这个做哥哥的,也不能给她出气。想想就觉得憋屈。 冯贞见他生气,也没劝。 这件事情要是让她说,那也是妙妙自己的选择。不是她狠心,而是谁也没有义务要为谁的一辈子负责。若是妙妙是听了她和萧山的嫁给了不好的人家,她们两自当为妙妙一辈子负责,不让别人欺负她。可眼下这条路是妙妙当初自己死活要走的,为了这件事情,甚至和她起了隔阂。如今她又以什么立场来帮妙妙。 更何况,这事情她和萧山也是无能为力,除非是真的像孙奇云说的那样,投奔到张承宗那边,为他效力。人家看着他们夫妻两还有些用处的情况下,兴许能给妙妙一点体面。 不过她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她相信萧山也不会这么做。不止是为了他们自己,也是为了张定南对他们的信任。 冯贞安静的坐在边上看着萧山发脾气,等他发完了火气,才道,“妙妙这事情我是不会管的。当初她为了嫁给张承宗,连我这个嫂子都不见了,我如今也不想管这件事情。” 萧山已经发完了脾气,听到媳妇说这话,心里也有些纠结。不过一会儿,他就想开了。冯贞对他,对妙妙,他心里都清楚。自然不会因为贞儿的想法就对她有误会了。 “媳妇,我理解你的心情,这事情你不用管。妙妙这事情,我到时候和那个孙先生说说,让那个张承宗不要做的太过分了。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只能做到这份上了。” 当初妙妙要给人做妾,他早就想到这个结果了。如今……这也是妙妙自己的选择了。 见到萧山想清楚,冯贞松了一口气。她也不想和萧山之间闹什么矛盾。 夫妻两恩恩爱爱的,什么事情都商量着来,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若是因为这件事情起了隔阂,这让她还真是想不通的。 她道,“既然这样,那咱们就说说这孙奇云的事情吧。我总觉得他今天这举动有些奇怪。若说招揽,这也太没诚意了。倒是有些多此一举的感觉。” 萧山道,“估摸着是看不起咱们夫妻两,觉得他开了口,咱们就该自个儿高兴的去投奔了。” 冯贞一想,萧山这话虽然简单,不过却也有几分道理。没准人家确实是瞧不起他们夫妻两呢。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咱们还是和张将军那边说说。这个孙奇云就没好心思,谁知道他还有什么坏心思呢。”萧山道。 冯贞点点头,也十分认同。论起这些阴谋诡计,她和萧山加起来,都比不过专业人士张定南的。 夫妻两收拾一番,就立马去拜见了张定南。 张定南听说冯贞叙述了茶楼里的事情之后,背着手在书房里走了两圈。刘敏君在边上给她们添茶,冯贞连忙接过,刘敏君笑了笑,也没说话,只是站在边上静静的看着张定南思考。 见张定南一直没说话,刘敏君道,“这人如此多此一举,来了之后,又只是找了冯贞,偏偏又没做什么事情出来,我看他这是故意想让咱们知道的。” 在大宅门里面见识过各种宅斗手段的刘敏君很快就往阴谋方面想了。 张定南一听,神思一动,眼睛发亮的看着刘敏君,“故意让咱们知道的?我明白了,他这是离间计。” 想明白这个,张定南顿时好笑不已,“这个孙奇云倒是十分阴险。想要笼络你们去宿州,却偏偏不愿意先低头,反而想要让我们互相猜忌,到时候你们夫妻二人自然会受不了我的猜疑,转而投奔宿州。届时对宿州更加忠心了。可惜啊可惜。” 他连说两个可惜。 虽然没说明白,几人倒是也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了。 可惜孙奇云不知道,冯贞和萧山会不按常理出牌,竟然对宿州毫不动心,所以这件事情完全没想过隐瞒张定南。而孙奇云更没想到的是,张定南心中不是拿萧山他们当下属看待,而是真正出生入死的兄弟。所以不可能对他们产生猜疑的心思。 不过不可否认,若是放在一般的主从身上,这计策倒是有几分效果。但凡萧山和冯贞有丝毫东西,或者张定南少几分容人之量,草木皆兵。这计策也就成了一半了。 这孙奇云再多弄几次,兴许也就达成目的了。 再有萧妙妙的一封信,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愁萧山夫妻两不投奔宿州而去。 萧山道,“这人也忒阴险了。想笼络我们,直说便是,弄这些弯弯道道的。” 冯贞道,“人家不是谋士吗,不多转几个弯儿,怎么显得出他们的能耐。” 听到这话,刘敏君捂着嘴笑了笑,又道,“这话可不要让宋老先生和龚先生听去了。如今他们也是定南账下的谋士呢。” 冯贞微微惊讶。 张定南笑着点头,“敏君不提,我倒是差点忘了。如今孙奇云来了,倒是让这两位会会孙先生的好,以免这孙先生以为咱们河套无人。” 张定南有了计策,冯贞和萧山也不必再理会这事情了。 她相信,再诡异的计策,只要人心不动摇,就不会让他们中了计。 倒是萧山道,“媳妇,你说这两个军师来了,只好事还是坏事啊。虽然将军手下能人多,咱们兄弟高兴,不过最近这两位先生也不知道和将军说了什么,军中有些变动,哎,我们都有些琢磨不透了。” 因着冯贞也算是张定南这边能用的人,萧山平日里这些事情也不瞒着她。 冯贞听到萧山这话,问道,“哪些变动?” “宋老先生说咱们现在这军制不够好,说要改改。然后龚先生现在帮着管后勤,也立了好些规矩,军中的弟兄们都不习惯,不过将军却让咱们按着两位先生的来。” 冯贞都是不知道,这几日竟然发生这么多事情了。 她一向不主动打听军中的事情,所以这两位被刘敏君带来的先生什么时候去了军中,她也不知道。 不过这两位这么大刀阔斧的,她怎么感觉怪怪的。 一个将军,带兵打仗,不都已经熟门熟路了吗。还改什么军制,要知道,现在的军制可是大棠定的。而后勤,不是有专门的后勤官管理吗,怎么又要重新定规矩了。 奇怪,太奇怪了。 而且,这种安排,倒是让她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就好像是要自立为王…… 冯贞心里一个激灵,竟然觉得这种倾向越发的明确了。 手底下养兵,又收容羌族人,改军制,定新规则。 这不是电视剧里,那些准备起义造反的人要做的事情差不多吗。张定南难道不止是要和宿州作对,而是要,要造反! 她陡然看向了身边撑着脑袋,一脸爱意的看着自己的萧山。 难道自己的男人,也要跟着一起走上造反这条不归路了? 这个发现让冯贞有些惊悚。毕竟自古以来,造反的人,很多都没什么好下场的,即便是在这乱世,最后能够杀出来的黑马也只有一匹,胜利者永远也只能有那么一个。想想宿州的张济世,再想想其他的势力,张小将军如今这势力,似乎还不够瞧的。 “媳妇,你怎么了?”萧山本来一直盯着自己媳妇看,越看越喜欢。却见到冯贞却突然变幻脸色,挤眉弄眼,倒是一脸忧愁了。 冯贞看着他道,“萧山,你说张将军的志向是什么?” “当然是打败蛮子,成为张大将军那样的人物。让大将军看看,咱们将军即便不靠着他,也能混出一个大将军当当。” “就这样?”冯贞不信,看着萧山的眼睛错也不错,“你要是有事情,可不许骗我。” “这是将军和我们说的。难道将军还能骗我们?” 萧山一脸肯定道。 冯贞干咳两声,然后幽幽的看着他,心道也许是我想多了。也有可能是张将军隐瞒太深。又或者,张将军也是突然发现自己的雄心壮志,然后打算带着你们一起进行造反这项伟大的事业。 毕竟如她所知,很多造反派,一开始也不想造反的。只不过打着打着,突然就觉得这项事业原来也不错。比如张小将军可能一开始是想向他老爹证明自己的能耐,所以扩军,增加实力,不遗余力的打蛮子。然后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有了这样的实力了。继而引发了对未来的野望。 ☆、第六十三章 虽然无法百分之百的确定张定南是否有自立的心思,但是冯贞心里却不敢不放在心上。 这关系道她和萧山日后对于张定南的态度。 若说之前她和萧山是因为张定南的义气,以及张定南对他们夫妻二人的重用,所以他们甘心跟着他一起大蛮子,立军功,为朝廷效力,日后升官发财,混个将军当当。如今怀疑张定南也许有了别的心思之后,他们就不能想的这么简单了。 如今萧山在张定南手下管着骑兵,那可是几千兵马,以后也许还会更多。而自己更是掌握着张定南一半的粮饷来源。 一个管钱,一个管人,日后张定南即便不怀疑他们夫妻二人有二心,只怕其他人也无法对他们放心,届时可就骑虎难下了。 想清楚之后,冯贞用心思量了一番,直接去拜见刘敏君。 刘敏君如今嫁给了张定南,大将军夫人也已经回了宿州去了,这河套的将军府里只有她这一个女主人,日子过的也十分舒心。 管理府上一切事物也很是用心。听到冯贞来府上了,她立马让人去请冯贞入内宅来。 “冯贞见过夫人。” 冯贞给刘敏君见礼道。 刘敏君立马拦着她,“你我何须客气,快别多礼了,你来看我,我心里正高兴呢。” 她面带真诚道, 冯贞看着刘敏君,心里更是决心要按着自己想的做。盛极而衰,任何时候,她都要小心谨慎。如今手里捏着的东西固然多,可是拿多了,也不是她这个校尉夫人能够撑得住的。 她道,“夫人,今日冯贞来此,是有事情想和夫人商议。” 刘敏君见她面色肃然,心中诧异,“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冯贞笑道,“这倒不是,只是之前夫人没进门,老夫人又不在身边,所以我就帮着管管河套军的后勤,包括四海商队的生意。如今四海商队进账十分可观,可以为河套军提供大量的军饷了。夫人如今进门了,这生意的事情,还是让夫人管理为好。所以今日过来,便想和夫人禀报此事。” 刘敏君虽然性子温和可亲,却也是从刘家出来的。冯贞这话一说完,她脑袋里转了几个弯儿,很快就抓住了其中的重点。 这四海商队进账的事情,自然是不会有假。那冯贞为何要将商队给她管理。 谁不乐意多抓着权利,倒是没人如冯贞这般想得开的。 她看着冯贞,笑道,“你这就见外了,这事情之前如何,以后还是如何,不能因着我进了府里就要有所改变。只要商队发展的好,你管还是我管,都一样。将军信任你,我也信你,这些还有什么其他的讲究的。” “这终究是不妥当,毕竟这样大的生意。” “再大,那也是你做起来的,没人能从你手里拿走。”刘敏君劝道,“你若是担心我心里会有想法,那可真是多心了。我并没有经商的才华,便是给我打理,也不过是平平淡淡,不亏本罢了,可河套军可离不开银子,这四海商队还是得靠着你呢。你若是担心旁人有别的想法,便在我这边挂个名,名义上是我管着的,实际上该怎么样,你还是怎么样。” 听到刘敏君这话,冯贞心里顿时一松,知道刘敏君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毕竟刘敏君的性子,也确实不适合去做生意,商队交给她,确实也是无奈之举。不过刘敏君能够主动这样说,还帮着想办法,足可以证明她的心胸了。 有这样的人在,日后她和萧山,想必也不会太过凶险了。 “那就把名头挂在夫人这边了,我就做个大掌柜,平时跑跑腿,帮着拿分红。” 刘敏君笑道,“自当如此。日后我也靠着你得个好名声了。” 冯贞笑道,“夫人说笑了,夫人本就美名远扬。” 从将军府出来,冯贞就猜测,刘敏君大概还不知道张定南的心思。也许张定南的心思,也不过才刚萌芽罢了。 不过不管张定南日后到底会不会如何,她今日的所作所为也是必须的。这是她和萧山的态度,日后,总不能让人在这上面做文章了。 军队这边很快就传出了各种消息,连田桂花也知道了军队里面的改变了。 比如以前这些军人们有些有军属在这里住着,平日里军人们能够回家住,如今军营里却不允许了,只能等到休沐的时候,才能够离开军营。 且军营规矩也多了许多,冯贞听萧山说起过一些,从行坐走卧,可谓是做到令行禁止了。 有些士兵不习惯这样的改变,还和张定南提了几次。 萧山也不喜欢,以前兄弟们除了打仗和训练,平时想干嘛就干嘛,如今这样管着得严严实实的,实在不痛快。不过他到底稳重了许多,所以并不曾像别人那样在张定南面前去说道。只是回来和冯贞聊一聊这些。 冯贞听完后,劝道,“无规矩不成方圆,何况是你们行伍之人。令行禁止,是作为军人的的基本要求,更何况你是个校尉,当以身作则。你知道为何蛮人比咱们大棠人要勇猛几分,每次对阵却讨不了好吗,就是因为咱们比他们有规矩。如何列阵,何时对敌,何人先出,都有明确的规定,可蛮人不一样,他们上了战场,只要一发动攻击,就乱套了,一乱,便败了。所以规矩严格,对于行军打仗,这是好事。” 她说的这些可不是胡说八道。她曾经看过一些孙子兵法,三十六计之类的书籍,上面就曾经有提过相关的观点。 不要以为人多,或者士兵勇猛,就能够打败敌人了。即便是人少,要是这些人能够令行禁止,也有可能以少胜多。 蛮人的骑兵厉害吧,遇上步兵的枪林阵,那也是绝对是如同撞到铜墙铁壁一般。 萧山听了叹为观止,刚硬的脸上带着几分钦佩,“贞儿,我就知道你懂的多,幸好来问你了,若是直接去找将军,只怕让将军看不起我。” 冯贞就喜欢他这一点,不会因为她是个女人,就不听她的建议。相反,萧山很乐意听取别人都意见,也善于汲取教训,所以他才会一直成长,从曾经那个蛮牛一般的粗大兵,到如今已经能够带兵打仗的萧校尉,这都是他自己成长最好的结果。 她笑着捧着萧山的脸亲了一口,“我相公可是最有能耐的,谁会瞧不起你。只不过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只是恰巧没想到而已。如今你娘子我给你提了提,你这不就一下子就明白了?不过你的那些兵们可能没你这么聪明,所以你可得好好的劝阻他们,让他们知道,规矩的重要性。” 萧山想了想,“只怕光这么劝说,他们表面听从,心里还是不服气。我就担心影响士气。” 这些兵痞和他可不一样,他心中爱重贞儿,所以愿意听贞儿的。这些兵痞子们,若是不乐意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那可是很有可能的。 冯贞沉思一番,似乎在想着什么办法,萧山正说不用太过操劳,她却突然眼睛一亮,“我有办法了。” 萧山好奇,“什么办法?” “说百遍不如做一遍,你给他们来个军事演习,让他们自己领悟去。” 军事演习这种东西在这时候还不存在。毕竟这时候的军人算不上是职业军人。虽然他们平日里行军打仗,但是除了上战场之前操练一番,平日里也只不过是练练刀枪罢了。不过冯贞认为,军事演习这种东西,不管在什么时代,都是很有必要的。 萧山听了冯贞说的军事演习的定义之后,眼睛越来越亮,最后忍不住,抱着自己媳妇重重的亲一口,“媳妇,太棒了。” 亲完之后,就跳起来,随便披着衣服跑了出去。 冯贞看着他这火急火燎的模样,笑着摇头。真是个大蛮牛。 于是军营里很快又是一番人仰马翻。 萧山手底下如今有四千骑兵了。这可都是张定南的宝贝疙瘩。平时除了必要的训练,萧山都不会让他们轻易的去出任务。 不过今天,萧山决定好好的操练他们一番。 萧山手底下有四个千夫长。这千夫长没人手底下都管着一千号人。 当然,这个千夫长的职位在大棠的军制里面原本是没有的。到了一千人,就该是校尉了。不过张定南手底下人太多,超编了。所以就自己定了个千夫长,千夫长上面才是校尉。 也就是说,这校尉的能耐其实已经大棠将军的能耐差不多了。而这些千夫长,在别的吃饭,那也是有做校尉的资格。 这样有能耐的人,自然也带着几分傲气,平日里互相之间都有些不服气。 萧山平时也不大管他们互相之间如何相处的,只要打仗的时候不拖后腿就行。不过今天,他决定听他媳妇的建议,让他们好好的较量较量。不是互相不服气吗,是骡子是马,拉出来练练就是了。 “打,只要不动真刀真枪,你们自己每位在自己的队伍里挑剔百来人,按着咱们战场上两军对阵的方式打一场,谁打输了,谁就是孙子。” 萧山大声吼道。 几个千夫长一听,脖子顿时绷着直直的,眼睛都兴奋的闪光。 ☆、第六十四章 河套军军营不远处啊草原上,几百人的人马各个以木棒为刀,摩拳擦掌的等着待会的比试。当然,以前军中比试较量也不少,但是这种打群架的规模比试,可从来没有过的。 此时大家虽然还不知道团队荣誉这个词语,但是一群血气方刚,不服输的兵痞子们混在一起,那就有一股子不死不休的冲动了。 想让咱当孙子,没门! 这是每个跃跃欲试的士兵心中想要吼出来的话。 号角一吹响,四方军阵就两两开始比试起来。 这动静就不一般大了,很快就引得军营这边其他的营队里面的人关注了。好些不用操练的士兵都跑过来围观。 又有人看着这么多人一起打架,担心闹起来了,跑去给张定南报信。 河套将军府,议事厅里,张定南正和龚南星以及宋老一起看边疆防御图。 宋老抹着胡子笑道,“如今河套比起宿州,多了许多缓冲的时机。即便满足大举来犯,也不会对河套这边进行破坏。这样来,百姓休养生息就有了时间了。若是时机成熟,将军的河套,说不得就是第二个宿州了。” 这里说的,自然是宿州的地位。如今宿州可以说是北方军事重地了。兵力让大棠的那些老牌世家都侧目。 张定南本就年轻气盛,又被亲爹打压多年,如今一遭潜龙升天,天大地大,自然任他翱翔。再不愿意回到当初被宿州压制的局面了。 如今又的得了善于管理内部的龚南星,以及胸有韬略的宋老先生,一番雄心壮志熊熊燃烧,恨不得早点得偿所愿,“我只担心朝中局势如今不明了,若是出了什么变故,我们河套还未成长,” 宋老笑道,“将军莫要担心,再如何,将军如今也是宿州的二公子。便是有人要打主意,也得看看宿州答不答应。” 见张定南面色有些失落,知道他是不愿意再接着宿州的威势了,便劝道,“将军如今羽翼未丰,还是要避免和其他人正面冲突。老夫有六字真言,将军一定要谨记。” “哪六字?”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张定南静静回味这几句话,心里越发清晰起来。随即眼睛一亮,“先生果然高见,定南谨记。” 宋老见他低头纳建,满意的点点头,有如此心胸,日后定不会是屈居忍下之人。 龚南星笑道,“宋老这九字真言,乃是无价之宝。南星也要献丑了。” 张定南大喜,“不知道龚先生又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只不过是南星这几日为将军如今想出养兵练兵的谋划罢了。如今河套兵力已经超过朝廷规定,将军的这辅兵之法实乃是妙计,但是河套人口基数不大,想要更多的兵力,只怕苦无兵源。” 张定南闻言,点头道,“河套乃是边城,原本征兵也是本地壮丁居多。只不过若是过多的招募壮丁,只怕要影响百姓生计了。” 龚南星道,“这兵源自然不能只着眼于河套,将军不是之前也收拢了一些羌人子民?如今大棠也有许多子民流离失所,将军就未曾想过,收拢我大棠子民?” 见张定南不解,他又指着地图上道,声音沉重道,“三月前,西南大旱,百姓逃荒,饿殍千里啊。朝廷无道,世家也是草民如蝼蚁,百姓无依。若是将军愿意收拢这些人,不止为将军传了美名,日后我们河套军更是有了充足的兵源了。将军可知道整个西南有多少百姓?” 他伸出三只手指头,“不下于三百万之众,其中受灾后居无定所之人,只怕也有百来万。这其中若是要找出能用的壮丁,不下于十万。更不提,其中还有无数孩童可供日后兵源。” 听到这个数字,张定南也是倒吸一口气。 “这么多百姓流离失所,也没人管。” 他地处边疆多年,对于中原形式并不了解,只知道京城的那些老牌世家罢了。且他之前并没有如今的心思,所以也没有刻意的去了解这些情况,却没想到,朝廷已经到了如此境地。 听张定南不以兵源为喜,反而担忧这些百姓,龚南星心中欣慰,仔细解释道,“朝中自然也有好官,便是当今皇帝,也不一定是昏聩之人,只不过世家把持朝政。朝中无钱、无人,何人来救。若不是这些世家目光短浅,私心太重,我也不敢建议将军将这些人收拢到河套来。毕竟人乃国之根本,这么多人流向河套,恐怕引人注目。不过如今世家昏聩,朝廷耳目闭塞,这些人往边疆而来,只怕这些世家反而要欣喜少了许多包袱了。” 张定南心中感慨,若说他之前只不过为了自己的一腔雄心伟志起了那样大逆不道的想法。那么如今,他也要为了这天下百姓,取而代之。 “听先生一席话,定南真是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啊。”他对两人躬身一礼,“日后还请两位先生时时耳提面命,以免定南做出什么糊涂事。” 两人自然一番回礼,“将军言重了,吾等敢不从命。” 三人真是气氛正好,便有亲兵在外传报,“将军,萧校尉那边动静有些大,属下担心会闹出什么事情。” 要是以前,大家也没这么草木皆兵。主要是如今军中规矩多,好些士兵都不高兴,特别是萧山他们这边的骑兵营,那更都是鼻孔朝天的爷们,不经管。现在闹腾这么大动静,谁知道是不是闹事。所以赶紧过来禀报了张定南。 听到是萧山这边,张定南有些不信,萧山办事他一向清楚,不是个莽撞之人。且两人多年的兄弟,萧山若是有事情,也不会不和他说。不过听到这消息,他少不得要亲自去看看的。 “两位先生可同去?” 张定南邀请道。 龚南星和宋老相视一眼,都点了点头,“吾等自当随行左右。” 张定南骑马,两位先生趁着马车,一干人等往军营急忙赶去。到了军营不远处,还能听到一阵阵的吆喝声。伴随着喊杀声,那声音听起来,可一点儿不比战场杀敌的时候含糊。 张定南赶紧催马前去。 “龟儿子的,你们耍诈。” 一个粗腰大汉大声吆喝道。 另外一边对阵的哈哈大笑起来,“这叫兵不厌诈。校尉说了这个可不管规则,只要赢了就成。你上战场,人家蛮子还跟你正人君子不成?” 大汉气的不得了。要说起来,他们这边平日里在骑兵营里,那也是猛士如云,今天竟然被平时比不上自己的人打的抬不起头,真是丢人现眼了。 见两方已经打完了,张定南也下了马,倒是没出面,只是站在人群里看着这刚刚打的激烈的两方人,乖乖的走向了萧山。 萧山双手叉腰,笑的一嘴的白牙,让这两方人看着有些阴森。 “嘿嘿,打服气了没?” 刚刚那个大汉大叫道,“校尉,我们这是没商量好,等我们回头商量好了再打一次,肯定能够打过他们的。” 萧山摆了摆手,道,“李大柱,打之前我就说咯,输了就是输了,别找借口。” 见李大柱不服气,他道,“你知不知道,你输在哪里了?” 李大柱撇了撇嘴,“刚刚打的时候,我让他们围起来,他们没反应过来。才让那帮孙子有机可乘了。” “谁孙子呢,让你们那些人耳朵聋了,咱们这边咋就一喊就知道了。”说话的是刚刚和李大柱对阵的千夫长。他个子不大,却有几分聪明。 萧山道,“孙飞,你说说,你们是怎么打的?” 孙飞得意的笑了两声,“我们打之前,就商量好了,咱们个子不如他们高大,单打独斗不行,所以我们干脆几个人先打他们一两个人,就像包饺子一样给围着打。另外一些人就先去拖延时间。等咱们把这边包了饺子了,再去那边继续包。就这么全给包完了。” “哈哈哈。”他这话说完,他们这边的士兵一阵大笑。连旁边的围观的其他士兵也跟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刚刚那庆情形,还真是包了饺子了。 听到孙飞这边得意的笑,李大柱这边的人更是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李大柱道,“校尉,我们认输了,你就别再让咱们丢人了,咱们回去行不?” “回去?”萧山冷笑,“我让你们回去,打仗的时候,问问蛮子让你们回去不?这会子只知道丢人,那你们知不知道,要是上了战场还这样,你们就是丢命了。我问你,你现在知道你输在哪里吗?” 李大柱道,“没配合好。其实刚刚他们准备包饺子的时候,我也看出来了,只不过兄弟们没反应过来。实在太突然了。” “不是突然,是你们不知道变通。更是你们平日里没这种习惯。要是平时你们多训练,上了战场,是不是就能立马就动了?” 李大柱点头,“是这个理儿。” “还能想明白,倒也是条汉子。”萧山道,“我知道你们总是嚷嚷着规矩多,嫌麻烦。觉得管着你们了,是不是?那通过今天的比试,你们可知道这些规矩重不重要了?” 李大柱不解道,“这打仗和规矩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要是你平时规定你的属下们严格训练,令行禁止,刚刚还会出现他们反应不及的情况吗?“ 孙飞脑子灵光,听了这话,很快就若有所思起来。 其他两个打过的千夫长也低着头听胸上训话,要是平时,他们自然是不乐意听的,不过现在打的这么惨,也确实有些想知道到底输在哪里了。 萧山见他们愿意听,倒是老怀欣慰了,“咱们行军打仗,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规矩。什么叫军令如山,就是告诉咱们,但凡有令,必定执行。为啥咱们现在要定这么多规矩,就是让你们这些龟孙子心里牢记军令如山,令行禁止这个道理。一个平时违反规矩的人,上了战场,还指望他们能听长官号令吗?能吗?” “……不能。”李大柱现在是深切体会到了。刚刚他手下有些人就没听他的吩咐,一意孤行单打独斗,这才让孙飞那边的人包了饺子了。 萧山眼睛一扫,“你们其他人都明白了没?” “明白了。”其他三人一同应道。 “好,说的好。”突然,张定南笑着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几人连忙躬身行礼,“将军。” 张定南伸手拦道,“不必多礼,今日看到你们这样的表现,我心中甚慰。你们都是我张定南手底下的兵,也是我张定南的兄弟。每一个人的性命都是宝贵的。我想让你们杀敌立功,却也想让你们活着。所以平日里我只能对你们要求严格。我知道你们不习惯,我也不习惯,可为了活着,为了打胜仗,为了让咱们河套的军更加强大,咱们就必须忍常人不能忍。你们告诉我,还是条汉子吗?” “是!” 众人被说的心情激动,回答的更是声音响亮。 张定南点头笑道,“好,既然承认自己是条汉子,那就拿出自己作为一条汉子的毅力。谁要是管不住自己,谁就是龟孙子!” 他说完,走过去拍了拍萧山的肩膀,“萧山做的好,今后我们河套军每个月都来一次这样的大比,如同两军对阵一般。凡是胜者都有赏赐,输了,就全部打扫军营的卫生,包括打扫茅厕。” “啊——”众人哄叫一声。 张定南道,“还要如今日这般,不管胜负,都要说出自己胜在何处,输在何处。” 他看了眼萧山,“这件事情交给萧校尉负责,凡有违者,军法处置。” 萧山没想到自己就打算给下属们讲讲道理的,竟然又领了这么个重任……他身子绷直了,严肃道,“末将得令。” 张定南离开这边之后,大伙又开始围着萧山闹了起来。 张定南也不说他们,径直走向马车。 宋老和龚南星都满脸笑意,宋老笑道,“将军手下果真是能人辈出。老朽之前还不曾解决的事情,这位将军就这样解决了。果然了解军人的,还是这些带兵的将军们。” 龚南星也道,“这大比的方法确实不错,将军如今手下兵多将少,又缺少历练的机会,像这般比试,倒是能够让这些只知道动武的千夫长们快速的学会如何带兵打仗,假以时日,只怕各个都是能征善战的将才。这萧校尉实在高才啊。” 张定南笑着回头看了一眼被簇拥的萧山,“我对他期望颇高,日后若真成事,少不得他为先锋。” 两位先生闻言,自然都听出,这萧校尉只怕是将军的左右臂,日后怕是要成为将军手上的利剑,杀伐天下,创立那不世功勋。 时势造英雄,古人诚不欺我。 不过这位未来的英雄却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身兼重担了。 晚上回到家里,他兴奋的抱着看账本的冯贞在家里转来转去,一直转到两人都晕头转向了,一起倒在床上。他又热情的趴在冯贞身上,吻的她脸红心跳,呼吸困难。 好半天,才终于意犹未尽的松开。 “贞儿,你说的法子太好了。将军都决定把这法子给用在全军了,日后我负责他们大比。” ☆、第六十五章 冯贞早就知道了军营里的消息了,有了田桂花这个万事通,她坐在家里也能知道外面的消息。而且苏星跟着她身边,也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所以一些消息,她还是知道的很快的。 知道萧山得了新的差事后,她就让厨房准备好了一些萧山喜欢吃的东西,给他庆祝。 看着桌上的美食,还有冯贞拿出来的美酒,萧山脸上一笑,“贞儿。” 冯贞笑着给他倒酒,“只能喝一碗,贪杯误事。如今将军重用你,你就要好好的办差事,不能辜负了将军的期望。” 萧山连连点头。对于自己媳妇的劝告,他绝对是奉为圣旨一般了。皇帝的圣旨都没这么管用了。 吃完饭之后,萧山又和冯贞说了军营里的情况。如今大伙对于立规矩的事情已经开始接受,不再像之前那样排斥。将军对这个结果也挺高兴的,而且他的骑兵这边似乎还要增加兵源了。 冯贞一听张定南这边还要增加兵源,就知道张定南已经开始行动了。 她心中琢磨,这件事情还是要提醒提醒萧山,不过也不能明说了。毕竟定南没有明说出来,谁也不能下定论。 “相公啊,咱商量一些事情。” 冯贞声音柔软道。她平日里都是喊萧山的名字,只有在撒娇的时候,才会喊相公。 萧山一听,浑身一震,绷着身子道,“什么事啊?”一般媳妇撒娇,准没什么好事。 冯贞见他如临大敌,笑道,“瞧你那样,我还没说什么事情呢,你这就一副抗拒的模样。” 萧山赶紧道,“没,我这不是认真听着吗,你说,什么事情都依你的。” “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想说,咱们有今天离不开张将军的提携,你作为他的属下,要对他忠心。” 萧山听到这话,松了口气,“这还用说吗,咱们这些兄弟,个个都是一心一意的为将军尽忠,指哪儿打哪儿,就是去杀蛮子,也是冲在前面绝不含糊的。” “那万一将军让你杀到京都去呢。” “啊。”萧山一愣。 京都那是什么地方啊,那可是皇帝老子住的地方。那就和天上神仙住的地儿一样,谁敢杀到哪里去啊。 “你不敢?”冯贞问道。 萧山不解道,“也不是不敢,就是我想不通,为什么杀到京都去。咱们的敌人不是蛮子吗?” “我这就是打个比方。现在这世道,谁知道咱们的敌人会变成谁。既然你选择跟随将军,那我就要提醒你,以后将军让你打哪儿你就打哪儿。不管是草原,还是京都。” 既然已经猜到张定南有所图谋,冯贞自然也不想自己丈夫糊里糊涂的。哪一天张定南说要造反了,自己的丈夫却还没反应过来,在那里晓以大义的劝说张定南,这可就糟糕了。 既然选择了做张定南的属下,那就一心一意的尽忠了。以免事情做了,最后还被上面的人猜疑。 冯贞并没有所谓的忠君思想,对张定南和张夫人也是一样。之所以这样帮助他们,只不过是因为他们对自己和萧山不错,愿意提携他们,给他们机会。她自然也投桃报李,为他们尽心做事。不过她也不是那种墙头草,既然选择了为他们办事,自然也不会三心二意,或者有别的心思。 萧山就不一样了,到底是这个时代的土著人,忠孝仁义就在骨子里了。大棠皇朝统治这么多年,在百姓们心中还是十分有分量的。萧山自然也不例外。 即便他对张定南尽忠尽责,也免不了对造反这事情无法接受。到时候做出什么傻事就不好了。 萧山也不傻,听到冯贞意有所指,心中似乎也有些苗头来。只不过却也不敢往那方面想。 有些话不用明着说,也能听懂其中的意味。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冯贞,“贞儿,你觉得是真的吗?” 冯贞知道他心中明白了,轻松笑道,“我也不能肯定,不过,早点做出选择才是最好的。萧山,这条路也许会很艰辛,也许会很危险,但是既然选择了,就不要后退。因为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这个即将混乱的世道,注定他们总有一天要选择一方。既然如此,还不如早作决定。 萧山沉默半响,终于郑重点头,将自己媳妇搂在怀里,“贞儿,我萧山这辈子最大的运气,就是娶了你。老天爷这么厚待我,肯定也不会早早的要我的命的。我一定会活的久久的。” 冯贞笑道,“知道就好。”姑奶奶可是未来人,这时代估摸着也就咱这一个了,嫁给了你,可不就和中□□的几率差不多了。 经过冯贞提醒,萧山做事也越发稳重了。张定南交代他训练骑兵的事情,他也是一刻不敢松懈。 连张定南都和刘敏君夸赞萧山进步很大。 隔天冯贞去给刘敏君说商队进账情况的时候,刘敏君又把这话和冯贞说了。 “都说有贤妻若宝,萧校尉有了你这样的夫人,这进步可真是大了。日后你少不得也要跟着风光。” 冯贞轻笑,“我倒是不指望他飞黄腾达,封妻荫子,只求着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在一起就好。” 刘敏君道,“如今河套一切都好,你还担心什么。” 冯贞自然也不敢说出自己心里的担忧,只能笑了笑,又说起了商队的事情。刘敏君虽然并不管理商队,但是听的要认真,时不时的也问一些哪些货物卖的好,哪些卖的不好。听说羌族人的东西卖到,刘敏君道,“如今这般有那么些羌族人,我看倒是可以让他们专做这个,一来免了商队到处奔波,二来也能让他们的日子过得好。若是能够让咱们其他的军属跟着做,也就更好了。这些军人们跟着将军东征西讨,若是能让军属过的好便也更好。” 冯贞一听,笑道,“还是你想的周到。既然夫人这么想,找个时间,夫人便也亲自去说说,这事情还是夫人来安排的合适。” 说完之后,她心里也暗自高兴。这事情她之前也准备利用商队这边来办作坊,也相当于后世的工厂,一面她收集那些皮子回来,然后让工人们统一处理。这样一来也能保质保量。 不过自从知道张定南的心思之后,她就不打算和这些羌族人和军属们走的太近。以免日后遭人话柄,说她收拢人心。 人无害人心,却也不能没有防人之心。 晚间张定南回来后,刘敏君伺候着他吃了晚膳,梳洗过后,刘敏君就披着头发坐在床上,和他说起这件事情。 张定南听了这计划,也是满脸笑意,“倒是难为你想的这样周到,我倒是疏忽了。你这想法好,有冯娘子帮着你做这些事情,你也能得心应手。” 刘敏君道,“冯贞确实是个能干的,这些事情她做的好,而且极有分寸。我看得出来,以她的聪明才智,必定也是想得到这样的法子的,只不过却留着我来做。” 张定南也想起萧山如今越发内敛,只觉得这夫妻二人简直是自己的福星。 “你若是觉得她好,日后也多提携一番。” “我一个内宅之人,如何提点人,倒是你,日后好生对待你这些兄弟们。他们都是一心一意为你,可千万莫要让人寒心。”刘敏君叮嘱道。 张定南笑,“你还说萧山有贤妻若宝,我却觉得,我这贤妻是绝世珍宝。” 他说着,眼睛火热的看着怀中女子红彤彤的脸,低头亲了一口,见着她脸色越发红了,终于挥手将床幔放下。 第二日反正就和刘敏君一起去羌族人那边和河套军军属这边走动了一番。 这些羌族人如今已经在河套安居乐业,日子过的比以前好多了。如今孩子们也开始学习大棠的文化了,甚至开始学着讲大棠话,羌人的勇士们也不再是作为羌族骑兵,而是直接并入萧山的骑兵营,统统作为大棠的骑兵。 这些羌人早就仰慕中原文化。如今又被张定南收容,给予了他们大棠百姓一样的待遇,让他们从心里接受了河套军的统治。并且安安心心的为河套军打仗。 而这些羌人的妇孺们也跟着河套军军属们越发的熟悉,平日里两边往来密切,要么就一起在葡萄园里工作,要么就一起互相传授种地或者放牧的技巧。两族之间倒是相处越发的融洽。 刘敏君看着这个模样,心中也甚为感慨。想起以前读史书,羌人和大棠可谓是水火不容,生死之敌,谁能想到还有今日。 足见这仇恨并不是天生的,只要处理得当,大家都能融洽相处,也许再过许多年,这些人也会忘了自己是羌人了。 想到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丈夫促成的,她心中甚微自豪。 走访了这些地方之后,刘敏君更是觉得之前的决定十分的好。让这些人过上好日子了,他们才能更加归心。 两个女人合伙,很快就发出了公告,面对羌族人和河套军属进行招工。 这一举措很快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这一天,孙奇云也接到了张济世的密信,急急忙忙的赶回了宿州。这一次他带着计划来到河套,结果一事无成,心中郁气难消,如今张济世心中所说的事情,又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这一趟河套之行,着实让他不大痛快。 坐在马车上,他回头看着越发生机勃勃的河套,心中似乎有些预感,大将军的想法,似乎并不一定是对的。 ☆、第六十六章 “孙奇云竟然就这么走了,两位先生可知道何事?” 对于孙奇云的目的,张定南自然清清楚楚。除了来带刘敏君回宿州去,更是想探听河套的虚实。这次他来到这里,没能带人走,又被宋老缠着下了几天的棋,时时刻刻的有人跟着,除了知道河套军这边多了一些羌族人之外,什么也没探听道。 至于他带来的那些人更是被严密看着,连军营的大门都没出过。 如今孙奇云一事无成的走了,这让张定南有些不解了。毕竟他对孙奇云的了解,此人心性坚韧,不达目的决不罢休。而且心有傲气,绝对不会在自己这样的小辈手里落败。所以能让孙奇云匆忙离开河套,这件事情绝对不小。 不过宋老和龚南星也是一脸不解。两人对于孙奇云此人并不熟悉。这几天接触,虽然互相试探,但是都没有露底,所以此时也想不通孙奇云离开的原因。 龚南星道,“孙奇云此人在大将军手底下,是何地位,将军可清楚?” “他是我父亲的心腹之人,信任程度超过我和张承宗。甚至任何大事都会找此人商议。” 龚南星和宋老闻言,都纷纷埋头思索。 尽管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何事,可他们心里都有一种预感,这件事情对于宿州,对于河套,都是一件非常大的事情。 一时半会想不通,宋老道,“不如让人查查京城出了什么事情。希望这件事情是我们多心了,否则……不管如何,宿州和河套此时都不宜大动,时机未到啊。” 他苍老的脸上露出忧色。 龚南星也是一脸担心。 虽然乱世将至,问鼎天下的时机指日可待,但是的最先动的那个,绝对是最不利的。这弑君夺位的逆贼之名,日后可要在史书上记上一笔。 即便不顾名声,但是日后起义之时,也要被天下人排斥,大失民心。 见两位先生如此重视,张定南也不敢耽误,立马派出心腹之人快马加鞭前往京城和宿州打探消息。 然后张定南这边还没得到回报,冯贞的商队却带回来了一件关于京城的八卦消息。 且这八卦中心的人物和宿州的张大将军可谓是十分亲密,和张定南也有一丝牵连。 只不过这件事情实在太匪夷所思了,所以她有些不敢相信是真的。 不过听到萧山说起孙奇云匆匆忙忙离开河套回了宿州之后,她心里又觉得和这件事情兴许有些关系,便让萧山给张定南带信,便说是有京城传来的消息禀报。 听到这消息,张定南立即召见了冯贞。 即便见到张定南,冯贞也有些难以启齿,“京城如今传言……当今皇上的正宫皇后宁氏,并不是宁夫人的胞妹,而是,而是宁夫人。” 也就是说,你爹被人戴绿帽子了。 这帽子戴得还不小。 张定南听到这话,果然面色呆愣,不知道作何感想。 冯贞道,“这消息还是一位福王府的人传出来的,因为这消息太过匪夷所思,所以京中并没有传开。”毕竟皇帝虽然如今没什么权利,但是在这京城还是有些分量的。且那可是统治大棠多年的皇室,老百姓们心中还是十分敬畏的,不敢拿一国之母来做谈资。 说完后,她便也不再多言了。这种时候还是少说为妙。虽然她也不大喜欢张大将军的某些作风,不过这件事情到底不是体面的事情,对于整个张家来说,都很丢人。 想想张大将军的媳妇竟然冒充胞妹进宫做了皇后,这简直就是君辱臣妻。 而且这妻子貌似还是自愿的。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点音信都没有传出来了。 冯贞还在左思右想,张定南已经面色严肃都在书房里走了几圈,过了一会儿,突然道,“今日这件事情,莫要传出去,夫人那边最近念叨你,你待会去陪她说说话吧。” 这是让她先回去了。冯贞自然不会没脸色,立马就走了。 至于听到的那件八卦,她自然不会再传出去了。不过她想起宿州的张济世,心道这堂堂的镇国大将军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作何感想。 张定南虽然不会把这丢人现眼的事情给说出去,不过却也不准备瞒着自己的两位军事。等冯贞一走,他立马召集两位军师前来商讨。 此事宿州已经一片低压沉沉。 大将军收到一份来自京城的信件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很长时间都不见人。好不容易出了书房之后,整个人杀气腾腾的,也没人敢和他说话,等少将军张承宗回来之后,大将军脸上的杀气更重了,直接就把少将军又赶回军营中去了。 不过很快,他又让人给张承宗送了吃用的东西过去,对他进行一番安抚。 这一番动作,让其他人都摸不着头脑。 只有张济世自己知道,自己内心此时的痛苦。 二十多年前,他认识宁氏宁飞鸾,并且与她结成夫妻。两人恩爱非常,她又十分聪慧,让他仕途通达,从京城普通的守军,变成今日驻守一方的统兵大将。 他心中无时无刻,不尊敬喜爱妻子。当初妻子死后,他万念俱灰,上场杀敌更是悍不畏死,杀的蛮子退避三舍,更是让他在军中树立极大的威信,成为北方边境真正的主人。 为了承宗,他娶了地位低下的商户女子,就是为了让承宗不被人欺负,日后地位不受威胁。更是亲自把承宗放在身边亲自教导。 他无时无刻不再想念着妻子,更是担心妻子怪他做的不好。 可这些年的一腔热情,待看到这封福王送来的信之后,却让他觉得自己这二十多年的所作所为简直是一场笑话。 他心中愤怒一场,恨不得杀光所有人。 可是冷静下来之后,他又察觉自己太过冲动,险些着道。一来他也并不能确定信中所说是否属实。二来,他也不能就因着一封信,就怀疑妻子的忠贞。 所以即便看着承宗有些迁怒,但是事后也有些歉疚。 不管如何,此时飞鸾不在了,他都要好好的照顾这个孩子。至于其他的,得要看看这事情的经过才能知道。 所以张济世进派人去给孙奇云送信,一面又让人秘密进京,调查此事。 不管如何,这件事情他都要查个水落石出。 将军府的东苑这边,刘敏淑也正在郁闷着。 她那公爹大将军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竟然将好不容易回来的张承宗又给赶了出去。让她这边白白的等了一天不说,而且还有人传言张承宗失宠。二公子即将得势。 这怎么可能。 对于未来的事情,刘敏淑自认为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上辈子她虽然对外面的事情不清楚,但是张济世起兵自立为王之后,确实是立了张承宗为太子的。开在宿州开了太子府呢。至于张定南,除了偶然打仗经过宿州回来一趟之后,每次都匆匆忙忙的离开,其他时间都是待在河套那边。 说的难听点,也就是被流放在河套那儿罢了。 她不相信张承宗失势,所以压根一点也不担心张承宗的事情。郁闷之后,她就让人去找了偏远那边看萧妙妙。 刘家陪嫁在她身边的老妈子多半都是她身边的奶妈子,几个奶娘对她十分好,又愿意听她吩咐。知道她嫁过来之前,张承宗就有了这个姨娘,觉得她委屈了,便有人出谋划策让萧妙妙吃了药,就不能有孩子了。 可是谁知道萧妙妙命大,这药竟然没吃成,反而怀了身孕。而她怀孕之后,大将军也十分重视,亲自派了人看着,膳食方面下不了手。且如今她都进门了,若是萧妙妙的孩子出了事情,自然是她的怀疑最大了,所以刘敏淑这次都是十分明智的没有动手。 如今进了府上,成为了张承宗的妻子,有些事情她也想通了,反正她日后是要母仪天下的人,也不能容不下一个小妾而已。若是这个萧妙妙生个女儿那也就罢了,日后有的是机会搓摸她。 可日后若是生个儿子,那这么长的时日,她动手的机会也不会少。到时候总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 想明白之后,她不仅没有再为难萧妙妙了,反而时常派人去看她,表现的十分的大度。就连张承宗都夸赞她不愧是世家名门之女出身,心胸气度实在不凡。 张承宗自然不会知道,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梦境中,张承宗就是对这样心性的刘敏君情有独钟。虽然时常不喜她的一些作为,但是对她确实最为特别的。便是她这个外人都能看得出来。 所以这次她也投其所好,装作他十分喜欢的性格。 如今看来,这法子倒是十分奏效。 刘敏淑心中暗自得意。 “夫人,萧姨娘那边一切都好,十分念着夫人您的好呢。不过我看那小蹄子也是上不了台面的,整天素面朝天的,也不知道是转给谁看的呢。” 去看萧妙妙的奶妈子赵嬷嬷扭着腰就进屋了,满脸讽刺的说着萧妙妙的情况。 “左右不过是个卑贱的东西,也不过是想魅惑少将军。哼,也不照镜子看看,少将军会看上她?”刘敏淑亦是满脸鄙夷道。 赵嬷嬷自然投其所好,“是啊,要是今天少将军回来了,必定还是来夫人您的房里的。她那边,少将军可好久没去过了。” 刘敏淑闻言,脸色确实变了变。虽然张承宗去的少,可是那边偏偏就怀上了。看来还是得找机会让娘家那边弄些好药来,补补身子,早些怀上。而且一定要在张承宗成为太子之前怀上。 不过,她似乎有些记不清自家公公是何时起义的了。 她一个激灵,脸色激动的站起来。 似乎,日子也不是太远了。 孙奇云回到将军府的时候,风尘仆仆的,脸上灰头土脸,憔悴的不成人形,一看就知道是日夜赶路,风餐露宿的回来的。 一到府上,他就立刻摇摇晃晃的去见大将军张济世。 而此刻,张济世已经收到了来自京城那边的消息。 ☆、第六十七章 “这样看来,皇后的行为举止,确实与夫人很相似。” 孙奇云匆忙赶回宿州城,就为了让张济世冷静。只是看到这送回来的密信后,饶是他也有些不镇定了。不得不说,孙奇云当初对于这位宁夫人,也是有些不一般的情愫。但是他作为谋士,向来清心寡欲,又觉得只有张济世这样的人中龙凤,才配得上宁夫人那样的女子,便将这一腔情愫藏在心中,慢慢的变为敬重。 可如今自己心中那个高不可攀的人,竟然诈死进了宫,他这心情也有些复杂。虽然这事情还未确定,也让人心中不愉。 张济世狠狠的在桌子捶打着。 此时得到两封信,越发的让他看到了一些现实。当初宁氏去世的时候,他正在外征战。回来后,宁氏就死了,只留下承宗这个孩子。而且因为时间太久,宁氏早就下葬,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当初若不是将军府的心腹之人都如此说,他都不敢相信,宁氏是真的死了。 孙奇云叹息道,“将军,此事我还是觉得有蹊跷,你可不要乱了心神。这件事情还是要找个机会当面弄清楚才行,要不然,岂不是让夫人泉下不瞑目。” 张济世心中一震,似乎也觉得自己如今的做法,让自己的妻子的清誉受到质疑,如果最后证明这消息不属实,岂不是让飞鸾受了委屈。 “好。我亲自去一趟京城,这件事情,我一定要弄个清楚。” “将军,这件事情,只怕你不能亲自前去。若这是福王的诡计,到时候只怕你去了京城就中了圈套,有去无回。” “那要如何,难道就这样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奇云,你当知道我的心思的。”张济世面露痛苦。 “我知道将军的心思,可我也知道将军的宏愿。若是一步错,步步错,将军会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远。”孙奇云苦口婆心的劝道。 虽然他也想知道真相,但是和这比起来,他更看重的是张济世的问鼎之路。作为谋士,只有自己的主公坐上那个位置,才是他毕生所愿。日后名垂千古,史书之上必定有他孙奇云的位置。 张济世满脸痛苦,紧紧的握着拳头。一直在桌子上拍打了几下。 孙奇云并没有再多说,只是紧紧的看着他发泄。过了好一会儿,张济世才坐在了椅子上,“你说,若真是这样,夫人当初,可是自愿的?” 孙奇云这会子也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张济世脸色更加难看。其实这个问题不用问,他也能够猜得出来了。若不是自愿的,这些年难道就没有一次机会给他送信吗。且当初是在宿州的地界,若真是不愿意,岂能走的这样悄声无息。 “奇云,这件事情我不放心别人去办,你亲自去一趟京城,替我办妥此事。我一定要知道当年的真相。” “将军,你放心,我定会办妥此事,亲眼见见那位。” 孙奇云此时心里有些预感,这件事情,将会成为宿州的转折。他也不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宿州会变成什么样子。 宿州将军府佛堂。 “夫人,似乎是孙先生回来了。”吴嬷嬷穿着一身素色的长袍进了佛堂里,见着跪在蒲团上正在念经的张夫人,赶紧走过去小声道。 张夫人停下了念经的动作,脸上露出古怪的笑意,“这么说来,那件事情是真的了。” 吴嬷嬷作为张夫人的心腹之人,自然也知道这其中的秘密,有些不甘心道,“若是真的,夫人也太冤枉了。为了这么个女人,将军这样委屈夫人你,如今还将你软禁在将军府,真是苦了夫人了。” 张夫人却着站起来,手里那和佛珠一下一下的移动着,“这算什么苦。我这一生只有定南这一个依靠,如今他已经有了出息,又已经成了家室,敏君那孩子很好,日后也能照顾好定南。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这样佛堂里面念经拜佛,为我儿祈福,这才是真正的享福呢。至于外面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我也不乐意操心。” “也只有夫人想得开,瞧瞧现在府上那两个小蹄子,一个一个的都不省心。那个萧家的丫头,原本以为是个单纯不知事的,如今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了,还有那个名门刘家的姑娘,还说什么是诗书礼仪之家,可瞧瞧她那争风吃醋,虚情假意的模样,哎,真是空有其表了。大公子竟然还被她们给糊弄住了。” 吴嬷嬷想想这些年府上多么干干净净,安安宁宁的。如今张承宗娶了两个女人进门后,这内宅就变的乌烟瘴气,整日里下药下毒的,当她们这些老人都是死人呢。这些小把戏,自家夫人都不屑去玩。 张夫人见她这愤愤不平,笑道,“有人演戏给咱们看,还有不看的道理?让她们去闹去。张济世不是觉得自己教出来的儿子千好万好吗,我倒是看看,他那从来没经过事的儿子,如何被妇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 “夫人说的自然也对,只是那萧家丫头这边,我到底还是念着冯贞关系。这丫头这样闹,日后我看也不会有个什么好下场的。” 现在张承宗已经成了亲了,正室却一直没有所出,而侧室反而先怀上了,这其中的缘由,只怕也只有那位正室想不通了,只怕那刘家姑娘还在自鸣得意,殊不知自己早就被自己最看不上的小人物给弄了一手。 不过这件事情,她自然也没那么好心的提醒那个所谓的大少夫人了。 这女子进了门之后,也对夫人没什么好脸色,这样不尊敬婆母的人,应该受些教训。也不想想,夫人好歹经营将军府二十多年,大将军再如何,也不可能比夫人了解内宅。这内宅,还是夫人的天下。要不是夫人现在不想管理将军府的事情,还轮得到她一个新媳妇指手画脚吗。 张夫人道,“这姑娘变成这样,不是也有你一份功劳?当初若不是你提醒了她,被那刘家女下了药,她差点终身不能生孕,她自然也不会受到刺激变成这般。” 吴嬷嬷闻言有些窘迫。“我也是念着冯贞,才帮她一把。” 张夫人笑了笑,“行了,日后这将军府的事情,咱们也少管为妙。”做了二十多年的张夫人,她也累了。这心,也冷了。张济世想如何就如何了,她只要儿子好就行了。 有些人的心暖不了,她干脆也不要了。 宿州诸事暂且不提,河套这边已经紧锣密鼓的开始接收各地来的流民了。 这计划本就是龚南星提出来的,有了冯贞的四海商会成员行走天下,在那些难民中大肆宣传,自然吸引了很多的人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 经过长途跋涉的路程,也将那些身体已经十分虚弱的人给淘汰掉了,那些人没能走到河套,便已经死在了路上。 对于这件事情,着实让萧山等一干武将愤恨不已。 在大棠的土地上,这些受灾的大棠子民竟然没有一人愿意接收他们。这样长的一段路上,经过了那么多世家大族的封地,却没一个世家愿意拿出粮食来收容他们。给他们活下去的机会。 看着这些来到河套的难民瘦骨嶙峋的模样,一些血性的汉子们也忍不住抹眼泪。 张定南也是沉默良久,然后下发了命令。让士兵们开始以伍为单位,安抚这些投奔而来的难民。 难民人数太多,且妇孺很多,让军人们看顾着实不方便,所以他和刘敏君商议,男人由军中暂时安置下来,女人们则先安置在军属区里面。在那边给他们盖房子。头几天先由河套这边提供粮食养着他们,等恢复体力了,便适当的给她们安排工作,让她们利用劳动换取粮食。等安置妥当之后,再开始分田地。 河套别的不缺,土地倒是大把的。虽然不适合种植水稻,但是麦子和大豆倒是可以种。反正都是粮食,灾民们也不会有意见。而且男人可以进入军中效力,为家人免税,女人们则可以进入冯贞的工厂和葡萄园工作。一切都十分的妥当。 有条不紊的工作让这些经历千难万险来到河套的难民们总算安了心。 有些男人们甚至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娃啊,你怎么就没撑着啊,你看看,这里有粮食,这里有田地,咱有吃的了。” “孩子他爹,我和孩子们到了,这里真的分田地,咱以后不会饿死了。”一个女人也在抱着孩子大哭。她的男人把粮食给了她和孩子们,自己饿死在了路上。 类似这样的情况,比比皆是。 饶是冯贞见多识广,此时也被这样的场景所震撼。 刘敏君更是捂着嘴哭了起来,哭着哭着,突然眼睛一闭,晕倒过去。 好在冯贞离着近,赶紧将人扶着了。 旁边的侍女和老妈子也赶紧把人扶着。 冯贞喊道,“赶紧去找大夫。” ☆、第六十八章 河套将军府。 张定南闻讯匆忙赶回了府上,连盔甲都没换下来,便直接去了后院正房。 刚进了房间,就看着大夫在收拾药箱。 刘敏君一脸笑意的靠在床上,见着他来了,脸上柔柔的一笑。 张定南着急的走过去坐在床边上,“听人来报,说你晕倒了,是哪里不适?是不是这阵子太辛苦了。” 刘敏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张定南见状,又赶紧问着一边的大夫,“夫人身子什么样,可有什么问题?” 大夫忙道,“夫人这不是病,是喜。” 张定南一听,愣愣道,“什么喜?”人都晕倒了,哪里来的喜。 冯贞在边上一直安静的没说话,见他这个反应,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将军,这是什么喜,还是让夫人告诉你吧。你可别为难大夫了。” 这老大夫说起来也是军中的军医,估计也很少给女人把喜脉,这会子说起来,老脸都有些不自在。 张定南闻言,疑惑的看着刘敏君,“敏君,这到底是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刘敏君的脸早就红透了,斜睨了他一眼,咬着唇小声道,“你这个呆子,你都要做爹了。” “做爹?”张定南脑袋突然一片空白,半天没反应过来,下一秒,突然惊的站起来,满脸激动道,“敏君,你是说,你,你有……” 刘敏君没想到他会这么大的反应,见他竟然要嚷嚷出来,赶紧拉着他,“好了,知道就是了,让别人听到了多难为情。” 房间里的人都捂着嘴笑了起来。 张定南自得道,“这是好事,怎么难为情了,我恨不得整个河套都知道,咱们的将军夫人有喜了,我张定南也要有儿子了。哈哈哈哈。” 作为一个曾经都没心思成亲的人,如今不仅娇妻在旁,还马上要有儿子了,他心里忍不住得意洋洋。 冯贞见他们夫妻两这样子,一时间有些羡慕。她和萧山也开始准备要孩子有一阵子了。该准备的都准备了,可一直都没好消息。 而张定南和刘敏君这才成亲多久呢,好消息就传出来了。 她正叹气,旁边的刘敏君的老妈子道,“将军,这会子孩子还没满三个月,可不能把消息传出去了,会吓到孩子的。等三个月之后才能说。” 张定南倒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听到老妈子这么说,也不敢不信,便点头,“好,那就等三个月之后再说。” 他又看着军医老大夫,“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你再说仔细点。” 老军医闻言,脸上有些尴尬,“饮食方面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只有些事情要单独交代将军。” 总不能当着夫人的面,说人家两口子那方面的事情吧。 张定南虽然觉得有些奇怪有什么不能当面说的,不过他也是个谨慎的人,便也顺着军医,“好,咱们现在就出去,你和我好好说道。” 又对刘敏君温柔道,“我出去和大夫好好说说,你先休息,待会我就回来陪你。” “嗯。”刘敏君羞红了脸应了一声。眼中却有些不舍,初为人父母,总是希望两人相处,一起谈谈孩子的事情。这种感觉实在太陌生了,但是又很稀奇。 张定南心里自然也是这种想法,所以赶紧拉着大夫走了出去,准备早点把是办完,就回来和刘敏君说些孩子的话题。 看着张定南走了出去,冯贞才坐到床边上,“恭喜夫人了,这么快就有好消息了。” 刘敏君也是心里一片欣喜,“你也快些,到时候咱们两家还能结亲呢。” 刘敏君也和张夫人一样,不是很看重门第。而且以萧山和冯贞如今的成就,日后门第也不会差,若是真能结亲,相信便是定南那边也会高兴的。 冯贞笑了笑,“这还得看缘分呢。”她心里也有些失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好消息。 虽然她也不是很着急要孩子,可是这样一直没怀上,她心里也担心。毕竟以前冯贞儿的身体并不好,伤了底子。她担心是属于不容易生育的体质。如果以后也怀不上那可怎么办。学人家那样给萧山找小妾?她可做不到! 而且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心里也有些遗憾。 虽然刘敏君有喜的这件事情并没有大肆宣扬,不过总归有几个知情人传递消息,所以河套军的一些上层也知道了张定南的这件事喜事了。因着忌讳,也就没有提出庆祝的事情,只偷偷的给张定南道喜。 萧山几人自然也知道了这件喜事。 回来后便和冯贞说起了这件事情,眉宇间也是十分欢喜。 对于萧山他们这些人来说,张定南有后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不说现在他们已经认定张定南为主公了,便是张定南还是效忠大棠皇室的,子嗣对于萧山他们这样的下属来说也是十分重要的。 只有张定南有了继承人,河套军才不会担心以后被其他人接手,他们这些人才会更加稳定。 冯贞对他们这种心理还是很了解的。她以前看过一个春秋时期的故事,据说春秋时期的贵族封地,一旦贵族没有了继承人,封地就会被国君收回,赏赐给其他的贵族。这些原本在封地十分风光的家臣们便成了拖油瓶了,而且还是被新人主人嫌弃的拖油瓶,因为他们的前任主公断子绝孙了,在别人看来,这是很不吉利的。这些被留下来的人自然也是被认为不详了。 当然,萧山他们自然不会遇到这种窘迫的事情,不过如果张定南真的发生这样事情,萧山他们的处境就会很危险。那新来的主人自然会想办法除掉他们这些旧属下了。 “可惜现在还不能庆贺,要不然咱们肯定要拉着将军大喝一顿。咱们这些兄弟们可好久没和将军喝过酒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萧山还搂着自己媳妇兴奋的说着这事情。 冯贞却有些闷闷不乐。她能听得出来,萧山语气里有些羡慕的。这是萧山下意识的表现出来的,只怕连他自己都没注意。 可冯贞到底是个旁观者,只听他的语气,看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内心的想法了。 萧山说着说着,发现自己媳妇没反应,低着头一瞧,已经睡着了。 他笑眯眯的在自己媳妇嘴上亲了一口,收紧了胳膊抱在怀里,然后偷偷的在她肚子上摸了摸。心里暗道,啥时候自己也有娃娃啊。 因为刘敏君有了身孕,所以这安置流民的事情自然而已都交给了冯贞处理。 这几天流民的吃住暂时都是由河套这边安排的,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不过看着这些灾民慢慢的有了生气,冯贞也不觉得肉疼了。羊毛出在羊身上,以后这些灾民在河套定居了,他们也会给张定南交税,这比收入才是取之不绝用之不绝的。 现在就当做是长久投资吧。 冯贞的安排十分的有调理。暂时还没分田地,所以也没分房屋,只是让这些人打散了住在一起,又把有病的人安排在一起,再由冯贞选一些身体强壮的女人帮着照顾这些病人,又让一些不能干活的老人帮着带孩子。 再让一些身体不大好,但是已经能够干活的人帮着给灾民们做饭。 过了一阵子,这些流民们的生活也开始恢复正常了。 随着男人们盖好了房屋,河套这边划分好了田地,慢慢的也开始将这些人登记在册,分田分地了。 让河套军里的这些汉子们高兴的是,这次流民里面有许多女人,甭管是大姑娘还是寡妇,都被这些血性方刚的汉子们惦记上了。倒不是有什么龌龊的心思,只不过大家到了年纪,有些人又是一年到头的不能回家,这要是能在这里成家,分上几亩田地,平时操练,得空了帮着媳妇整理几亩田地,这日子才过的滋润呢。 所以冯贞这边就成了香饽饽了,许多的士兵们都羞答答的过来帮着她干活,然后打听着某某姑娘的姓名,又暗搓搓的暗示想和人家姑娘成为一对。 面对这种事情,冯贞真是头疼不已。这做媒的事情她可不在行。张铁牛的媳妇田桂花知道后,哈哈一笑,两眼放光,“这样的好事合该了我来做。让那些小伙子们放心,我帮着去问那些姑娘们。” 说完又叹气,“哎,也是这些姑娘们的福气,都是些苦命的人。 冯贞知道她做事想来直率,也不担心她做糊涂媒婆,不过还是提醒道,“这对方什么条件,都要说清楚,得双方都乐意。” 田桂花道,“你就放心吧,嫂子我可做了不少媒了,都是好姻缘。” 冯贞闻言,便也不再过问。 她最近精神也十分的不好,没什么心思管这些小儿女的事情了。现在刘敏君不能管事,啥子都是她这边来办,事情还真是不少。希望早点安置好这些灾民,让他们早些进入正轨。 而且宿州那边的情况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之前关于宁夫人的传言,现在也没得个准信。虽然张定南他们这边已经增加的大批的兵力,又陆陆续续的一直在收容这些难民,可是宿州那边一日不定,河套这边而已跟着一颗心悬着。 京城 一辆马车安安静静的进入了京城的东大门。 外观朴素的马车丝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目。马车一直行到了一个胡同里的院子门口,才停了下来。 一身素衣的中年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车夫过去敲了敲门,两重一轻,很快门就被打开了。里面一个老者看到了素衣男子后,脸色一肃,“孙先生,快请进。” ☆、第六十九章 “宫中有人传出消息,皇后娘娘爱好举止,确实与当初将军夫人一般无二。不过……” 这传消息之人说到这里却有些犹豫。 孙奇云眯着眼睛,听到这里,睁开眼道,“不过如何?” “不过这皇后娘娘的性情却又和当初的夫人不一般啊。先生也是知道的,夫人那可是胸有丘壑之人,当初辅佐将军成就基业,是当世奇女子。可皇后娘娘平日深居简出,并不管理朝政。内宫之中也很少见人。只皇帝却对她极为宠爱。” 这些消息让这些查探之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之前查探皇后的行为举止,和口味爱好,他们也如实探查了,可如今他们又发现了可疑之处,不就说明,他们之前的消息不准确吗。这样一来,将军只怕要怪罪了。 这人正暗自担心,孙奇云却已经开始思索这件可疑之处了。 他心中自然是盼着这人不是宁夫人的。这样一来,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宿州还是按部就班的发展势力。 可若真的是,那宁夫人为何要这样做。 孙奇云一时摸不着头脑,想到此次前来京城的目的,他还是打算亲自入宫见上皇后一次。他可以保证,只要自己见到了皇后娘娘,就能够确定这皇后娘娘到底是不是宁夫人。 此时河套这边,也得到孙奇云去了京城的消息了。 这消息还是冯贞这边先得到的。 如今她的商队遍布各地,特别是一些大的城市,所以消息比较灵通。自从上次见识到冯贞这商队传递消息的速度之后,张定南就交代冯贞善加利用,多打听一些有用的消息。 所以冯贞也照顾商队里面一些比较脑袋机灵的成员打听消息。 因为冯贞这里商队里还有羌族人。所以这草原上和京城包括宿州的消息,可谓是一网打尽了。 而且冯贞毕竟懂的比较多。既然张定南是要让她打探消息,她也尽量做的尽善尽美,所以在每个小商队里面又安排了专门负责打探消息的人。且这人的身份出了她和萧山以及张定南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不止如此,这人还在各个地方安排了可信的亲信之人秘密潜伏在这些重要的地方,随时可以知道这里的动向,也不会被人察觉。 虽然和那些成熟的情报机构相比距离还很大,可是这样一来,河套也算是有了初步的情报体系了。假以时日,这力量也会越来越成熟的。 得到消息之后,冯贞便立即上报给张定南。 张定南沉思良久,“看来大将军执念很深啊。”他看向其他人,“对此,各位有何想法。这皇后娘娘果真是宁夫人?” 没有确切证据,连张大将军自己都不知道,即便是宋老和龚南星,也拿不出个答案出来。 倒是冯贞犹豫了一下,道,“我倒是有个猜测,也不确定。” 张定南道,“冯娘子但说无妨。” 见识了冯贞的能耐,张定南也不将她当做妇人看待。 冯贞道,“我倒是听说有一种病。这病是算是一种精神病。”她思索着如何解释这双面人格的事情。“就是说,这一人身体里仿佛住着两人一般。我曾经看过一本杂记,上面就有这样的事情。说是一对夫妻原本生下的是一对双胞胎,结果只活下来一个。数年之后,发现这活下来的这人性格非常奇怪,时而温文尔雅,时而性情如火。且温文尔雅之时所做之事,在性情如火之时又想不起来了。” “竟然还有如此怪病。” 宋老和龚南星听的面露惊奇。张定南也是面色怪异,这世上还有这样的病? 冯贞道,“这也只不过是我的猜测。” 宋老却道,“若真是有这样的病症,那也不无可能。” 龚南星笑道,“果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过到底如何,还是得看冯娘子这边的消息了。” 冯贞自然也是猜测,不敢确定,听龚南星这样说,立马道,“龚先生说的是,一切还是看消息才能定下了。” 张定南点点头,“好,那就再盯紧了宿州和京城。不管如何,我们都要做好准备。若是宿州这边要动,那蛮人那边可就要盯紧了。他们去岁可是吃了亏的。若宿州不稳,只怕我们这边的压力也会很大。” 这也是张定南最担心的地方。 他起先的想法自然是先攘外,再安内。这样一来,边境无忧,可以放心逐鹿中原。 可是父亲对宁夫人的执念他也是清楚的。若父亲果真冲冠一怒为红颜,这对于他的整个计划可就影响颇大了。更甚至,也许会演变成大棠百姓的灾难。 张定南几人虽然没把冯贞这想法当真,不过冯贞自己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回来之后,和萧山议论这事情。 萧山听的津津有味。 “媳妇,你这故事讲的可真好听,咱军营里那说书的老刘都没你讲的好。 这说书的老刘是这次流民之一。肩不能挑,手不能抗,冯贞干脆物尽其用,提了个建议。这行军打仗也挺闷的,不如找点乐子,让这老刘给大伙讲讲故事。专门挑那些行军打仗的热血故事来讲,也能鼓舞士气,让大家消遣消遣。 冯贞此时听着萧山把自己这故事和老刘的那些吹牛皮的故事相比,顿时不高兴了,“我这和你说实话呢。还真有这样的事情呢。” 萧山笑着哄她,“好,你说有就是有。” 伸手将人搂在怀里。温香软玉,一阵馨香传来,萧山下身一热,就有些小心思了。 这阵子他和冯贞都忙。他到底是个男人,撑得住。可冯贞就不行了,早出晚归,每日没什么精神。萧山体谅她,所以这些日子都没碰她。 如今这人在怀里了,自然也没有放开的道理,便一开始痴缠起来。把嘴凑到她脖子边上呼着气,“贞儿,贞儿。” 冯贞也经不住他痴缠,心里又有些别的打算,便也顺应了一番。主动的搂着萧山的脖子。 萧山顿时大喜。 要知道,这事情平日里都是他一人做主,媳妇可从来没这么主动过的。这会子心里自然美滋滋的。动作也更加激烈起来。也用了平日里不敢用的一些动作。可算是把冯贞变着法子的折腾了。 第二日一早,冯贞就顿感不适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 这还算是好的,只一起身,人就一阵眩晕,竟然站不起来了。 苏星进来伺候,见她这样的状态,担心道,“奴婢去请了大夫来看看。” 见她要去请大夫,冯贞顿时急了,赶紧道,“别去,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行房的事情去请大夫,到时候被人知道了,可真是要笑话了。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只是暗自后悔昨天不该主动和萧山痴缠,哪里知道这人的自制力这么差,给了几分颜色就开染坊了,一点也不知道节制。 想着今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她心里就恨不得把早就出门练兵的萧山抓回来狠狠的抽一顿鞭子。 草草的用了早膳,冯贞就去流民那边监督工作。 如今她身兼重任,不止要照顾这些难民的后勤工作,还得兼顾着四海商队的生意,加上如今张定南另外安排的情报部门。 这些事情张定南自然也能安排其他人去做。只不过手下确实缺人。 宋老乃是谋士,平日里跟着张定南身边出谋划策,加上年纪大了,不宜操劳过多,所以也就没有安排杂事。而龚南星不必说,这是宰相之才,军机大事还有军队的日常后勤安排,都是他来管理的。自然也没工夫管理这些流民。至于那些大将们,让他们带兵打仗还行,安排流民就做不来了。 而冯贞手上这些事情,差不多都是冯贞主办起来的,她做起来得心应手,旁人再接过来,若是能力不足,这事情也就办不好了。所以张定南现在也在头疼。想着法子的召集人才。 只不过河套如今虽然气势如虹,但是和那些老牌的世家大族比起来,就显得底蕴不足了。那些文人才子们投奔大多是这样名气显著的大家族,或者是张济世这样成名已久的大将。 毕竟在外人眼里,张定南如今还是从属于张济世名下呢。 至于刘家这边,暂时也是指望不上的。当初联姻,张承宗娶的是刘家寄予厚望的嫡长女,人家就算要支持,也是去支持张承宗了。 对此冯贞也是有些头疼。有些事情涉及过多,对于她来说可不是好事。有些东西她得早点找人接手啊。 许是经历了昨晚上的折腾,再加上这几日心里忧愁,压力太大,在流民这边待了一会儿,冯贞就觉得浑身不适,甚至有些腹痛不已。一时间脸色苍白。 苏星一直随在左右,见状立马将人扶着,忙令人去请大夫,又让人安排马车送冯贞回府上。 这些手下的人素来知道冯贞的地位,所以也不敢耽搁,立马就骑马去请了军医。这军医还是上次给刘敏君诊脉的老大夫。 冯贞几乎一到府上,这老大夫就被人给抬进来了。一张脸惨白惨白的,倒是比冯贞看起来还要虚弱。 “哎哟,我这把老骨头可被折腾惨了。” 虽然抱怨着,却还是麻溜的拿着药箱给躺在床上的冯贞诊脉。摸了一会儿脉,他这脸色就变得一喜,片刻又变的有些难看。继而又摸了一会儿。 苏星急了,见他放手,立马问道,“大夫,我家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大夫哼了一声,“怎么回事,这得问问你们家萧校尉了。到底是年轻不懂事,胡来!” 苏星听了顿时大怒,“难不成是校尉伤了我们家夫人。” “不是他,还能有谁。”老大夫也是吹胡子瞪眼的。 又赶紧开了方子,“赶紧的去抓药,片刻不能耽误,药好了立马端过来,否则要出大事。” 苏星闻言,着急不已,急忙拿着药方子去抓药。 过了一会儿,药熬好了,苏星服侍着冯贞喝了药。见冯贞终于好受一些,躺在床上不动了,老大夫才咳了两声,硬着头皮过来嘱咐,“夫人这是有喜的身子了,可不能让校尉胡作非为了。有些事情还是得节制的。如今这胎才月余,实在不稳定的。” 听到这话,冯贞脸上一阵大惊。“大夫你这是说,我,我有了?” “自然是有了,否则怎么会如此。”老大夫摸着胡子,“只不过如今动了胎气,夫人万万不能在操劳了,得在床上将养数日,稳固胎儿。” 冯贞心里此时是又喜又羞。 昨天被萧山那么折腾,原来不知她受罪了,孩子也是受罪了。 这老大夫又道,“另外夫人日后也不能太过忧思,得放宽了心。这次的事情少不得也是夫人之前心思太多,伤了身体。” 冯贞忙道,“大夫教训的是,我日后会注意的。” 她这些日子确实操心太多了,之前又是担心孩子的事情,后来又是这些工作,自己也觉得身体有些吃不消了。而且又是有了身孕,和平时也不能比。看来这些事情还是得安排安排了。 老大夫见状,自然是满意非常。 很快萧山也得了消息回来。知道冯贞有了身孕,一路上狂奔不止,到了家里,又是一阵大笑,对几个下人也十分大方,“赏钱赏钱。” 苏星端着药碗正从厨房过来,见到萧山这得意的样子,顿时气愤不已。她是萧山所救,可是认了冯贞这个主子,如今自己主子被萧山给弄的躺在床上,她心里见着他就来火呢。 若不是上下有别,换了个人,她这拳头就揍过去了。 萧山这会子可看不到她的脸色,见她端着药碗,知道是给冯贞用的,立马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接了过来,“哎呀让我来,让我来,我给贞儿送过去。” 说着笑呵呵的就进了屋里。 冯贞躺在床上护着肚子,早就听到外面萧山闹哄哄的声音了,见着他进来,顿时笑骂道,“这么咋咋呼呼的,也不怕吓着人。” 萧山闻言,身子一顿,立马轻手轻脚的,走过来小声道,“差点吓到我儿子了。” ☆、第七十章 “没吓到你儿子,倒是吓到你儿子的娘了。” 冯贞斜睨了他一眼道。瞧着他那眼里只有儿子没有媳妇的模样,她就浑身来气。 萧山如今也学会了察言观色的本事,一看就知道自己媳妇不高兴了,赶紧着端着药碗过去,“贞儿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冯贞哼了一声,“只是看不过有些人有了儿子就忘了媳妇的德性。” 瞧瞧这些马大哈,至于吗,有了孩子就跟什么似的。那么喜欢孩子,有本事把孩子放他们肚子里揣着啊。 萧山一听,暗道自己刚刚嘴笨了,连忙一手端着药碗,一边打着自己的嘴巴子。“都怪我,嘴笨不会说话,惹得贞儿生气了,该打该打。” “贞儿你消消气,喝点药,待会你想咋出气都行。” 冯贞虽然生气,却也不是耍小性子的人。知道自己身子不好,也不和他赌气,对着他张着嘴。 萧山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一脸高兴的拿着药碗,“好,我喂你,我喂你。” 说着就拿着汤勺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的喂着。 过了一会儿,终于喝完了药。热乎乎的药入了胃里,冯贞舒服的摸了摸肚子。 萧山在边上看着眼热,放着药碗,也伸手去摸。 “啪——”手还没挨到,就被冯贞给拍开了。 “账还没算完呢,急什么。”冯贞冷哼一声,脸也绷着了。今天的事情,她可还没忘记呢。就因为这人昨晚上胡作非为,让她浑身都疼不说,还伤到了孩子。 这事情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要是这次不让他长教训,下次还不知道要怎么胡闹呢。想想自己这身板,可经不住他这大个子胡来。 萧山却摸不着头脑,“这哪里还有账要算啊?”刚不是打过嘴巴了吗? 她冷着脸道,“你自己明知故问。昨晚上……昨晚上谁让你不听我的,瞎胡闹。今天早上起来我受累不说,孩子也受了伤害。要不然我今天也不用这样躺在床上了。你说我该不该算账?” 今天她是打定了主意要让这人长教训了。 萧山一听,想起自己昨天晚上那样胡闹,自己又清楚自己的这股蛮力,顿时吓得后背冒冷汗,手足无措道,“伤,伤了孩子了?” “可不是伤着了?” 萧山这下可坐不住了,一下子站起来,“我去请大夫回来瞧瞧去。” 说着就要出门。 冯贞立马喊道,“站住,回来。”之前就已经够丢人了,这会子再闹,说不准别人可都知道了。 萧山步子一顿,转身道,“我去给你请大夫瞧瞧去。贞儿,这都是我的错,你先别和我置气,让大夫回来瞧瞧。”那些兔崽子们说话也不说全了,只说有喜了,贞儿不舒服的事情却一句话也不说。 冯贞见他吓得脸色煞白的模样,心里有些不忍心了,便道,“早就看过了,要不然我哪里还坐得住,还等着你回来再去请大夫啊。” 萧山闻言,几步走过来道,“那大夫怎么说,伤的可重?” “倒是发现的早,喝了安胎药,也没事了。只是要好生休息。大夫说了,可不能侥幸。今日实在是有些凶险的。你以后可千万不能不听我的。像昨天那样的事情可不能再犯了。我说不行,那就是不行的。” 为了自己这小身板着想,这种事情的主动权,自然是要抓在自己手里了。 要是平常的时候,萧山在这种事情上面自然是毫不退让的。这可是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可是这会子闹的太吓人了,他也不管那么多了,忙不迭的点头,“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又不放心道,“孩子真是没事吧。要不再找大夫回来看看,这事情可马虎不得。” 冯贞道,“没事,大夫都开了药了,已经喝下了。” 萧山这才放了心,心里还是打算着明日再找那大夫问问,到底孩子情况如何,平日里要注意些什么。 又见着冯贞手摸在肚子上,更是忍不住伸过手去。“让我摸摸他。” 冯贞倒是也没再拦着,嘱咐道,“轻点儿。”他平日里可是个没轻没重的。 便是她不叮嘱,萧山也不敢用力,小心翼翼的伸手,慢慢的贴着她的肚子。虽然什么都感觉不到,不过知道里面有个小生命,他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感动,又有些想哭的冲动,激动的看着冯贞,“哈哈哈,我也有儿子了,贞儿,我有儿子了。” 瞧着他傻样,冯贞笑骂道,“谁说就一定是儿子的,若是女儿,你就不喜欢了?” “女儿也喜欢,要是女儿像你,就更喜欢了。”萧山咧着嘴笑道。他可不是重男轻女的。只是觉得女儿先出生,以后做长姐太辛苦了,不如先生个儿子人,日后再生个闺女,闺女日后也能有个兄长疼爱了。 冯贞这才满意笑道,“这还差不多。儿子女儿都是宝。可不许厚此薄彼了。”话虽然这么说,她内心里其实还是希望生个儿子的。这个社会,女儿到底是不如儿子过的潇洒。就是她在家里再宠爱,也改变不了这个社会的风气。想到若是让时候女儿嫁了人,女婿又纳妾了,她肯定会气的吐血。 夫妻两正甜甜蜜蜜的聊着孩子的事儿,将军府那边也派人过来了。 原来冯贞怀孕的消息传到了将军府那边,刘敏君知道后,十分高兴,因着自己也有了身子,所以不能过来探望。却让身边的人送了自己吃的补品过来,让冯贞补身子。张定南也跟着派人过来了,知道冯贞身体不好,所以让冯贞好好养着,不要操心。至于她手里的工作,可以让龚南星这边先接着。 听到这个消息,冯贞心里自然也是松了口气。 如今她身体不好,又有孩子,自然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把时间都放在工作上了。如今张定南提出出来了,倒是正合心意了。 萧山也高兴道,“这样倒是好,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一阵子了。你前些日子可真是累得不轻,都瘦了好些了。” 冯贞道,“你也不比我轻松,脸可更黑了。” 萧山嘿嘿一笑,看了看左右,见没人,小声道,“不累不行,咱们说不准又有机会了。” 冯贞诧异道,“这话怎么说?” “将军的意思是不等宿州那边了,咱们找蛮子好好的干一架,不能每次都等他们来打咱们,咱们这次好好的去找他们干一架去。” 冯贞闻言,道,“这时候去打,合适吗?”她可知道这些蛮子来去如风的。平时若不是等他们自己聚集起来,可不容易打呢。” 萧山笑道,“这可就不是咱们操心的是起来。反正有仗打就行。就像宋老说的,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咱得让宿州那边看看敌人是谁。免得有些人闲的厉害。” 他虽然没说明白,冯贞却听出几点意思了。看来张定南这也是担心宿州那边知道了真相之后,冲冠一怒为红颜,直接杀到京城去。那可就相当于给蛮子打开大门了。张定南这是准备把蛮子引过来,让张济世有了忌惮之心,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萧山又摸着她的肚子,“也许再过不久,咱也能让你当上将军夫人了。以后咱们的孩子也能做高门贵族家的公子千金了。” 他脸上露出几分向往的神色。 自己这辈子没得到的,总想让自己的儿女们能够得到。 冯贞见他这样一心上进的想法,心里满足无比,摸着肚子靠在他的肩膀上。“不管怎么样,我们一家人一定要在一起。要不然再大的富贵,都没用。” 萧山满足的笑道,“我自然是要陪着你们一辈子的。” 虽然冯贞说没事了,萧山心里还是不放心。第二日一到军营里,就跑去找军医问冯贞的情况。 “大夫啊,我娘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平时要做点什么。你好好说说,我也记下来,回头也知道该怎么做。我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可什么都不知道呢。” 老军医胡子翘了翘,一点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老军医这些天一直给将军夫人诊脉,好不容易消停了,这会子萧校尉家的冯娘子又有了身孕了,这下子可好,他这真成了产科大夫了。 为了提高自己的业务水平,昨晚上他可特地又去找了许多妇产科之类的医书回来看呢。 他这容易吗。 昨晚一晚上可没睡呢,这萧校尉就找上门来了,也太不知道敬老爱幼了。 老军医有些不高兴了。 萧山在边上自顾自的问着,又担心忘了,从兜里掏出毛笔和纸张出来,“要不你老给我记着,我回头好对着上面看。我这脑袋可记不住东西。” 老军医瞪着一双熊猫眼看着他,恨不得把他给揍几拳头。 真是欺负他这把老骨头打不过他们这些年轻人呢。 顶着昏昏欲睡的脑袋,老军医无可奈何,只能在纸上写了起来。 第一行就是,严禁行房! 然后就是关于各种讲究忌讳的事情。 萧山在边上看的直瞪眼。 这一下子下来,一张纸竟然还不够。 生孩子竟然有这么多忌讳。他怎么不知道? 好吧,这也不是他生孩子。 写完之后,老军医满意的看着萧山灰头土脸的离开了军医营帐。 又收拾了一下自己的铺盖,倒在上面呼呼大睡起来。这些规矩够他学的了,应该不会再来打扰他的美梦了。 虽然规矩多,不顾萧山还是拿回去认认真真的研究一番。遇着张定南巡视营帐的时候,又过来吱吱呜呜的打听一下张定南平时的情况。 张定南知道萧山也要当爹了,笑道,“也没那么多忌讳。只是平日里饮食多注意些就是了。另外要哄着点。以前也就罢了,现在可精贵着呢。” 对于这一点,张定南是深有体会。以前刘敏君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秀外慧中,简直就是梦想种最完美的女人。这自从有了身孕之后,脾气见长,也越发的挑剔了。连他平日里带着汗味回去了,都要被嫌弃的不要不要的。 不过到底是怀着自己的孩子,就是委屈也得受着。 两个即将当爹的男人聊起来,自然是十分有话题,越聊越起劲儿了。 等到宋老摸着胡子笑着过来了,两人这才意犹未尽的结束了话题。 “如今河套有两万大军,光是骑兵便是八千。这便是在整个大棠,也是一股强大的兵力了。将军对于这一战可有想法?” 宋老眯着眼睛问道。 说起战事,张定南又恢复了平日的沉稳睿智,走到行军布阵图前面,指着一片茫茫草原上的一个小圈。 “这里即将举行蛮族一年一度的祈祷节。如同我们大棠的除夕一般。每年这个时候,大棠的一些大族便会汇聚在一起,求苍天赐福。这个仪式一般会持续半个时辰。然后就是狂欢。” 张定南说完,转过身来,笑道,“这时候,就是咱们出现的大好时间。” 宋老摸着胡子直点头,显然对于这个计划十分的赞同。又道,“那如何掩人耳目。须知道,这蛮族在草原上的耳目也是十分的精明的。” 张定南看了眼萧山和张铁牛,三人默契一笑。 “蛮族部族众多,也并不是互相都认识。到时候我们伪装成几个大部落,一同前往蛮族便是了。” 萧山笑道,“这次咱们倒是可以把这些蛮子们打个片甲不留了。” 宋老却道,“片甲不留却不必,只要全身而退就行。如今咱们河套兵力还是稳妥为主。这次出兵也不必大军齐发,只需点一半精锐前去便是。” 他看向张定南,“如今中原局势不明,河套不和空虚。” 张定南默然点头。“军师说的是。这刀子可不一定就是前面敌人捅过来的。也许还是身后的伙伴呢。不得不防。” 宋老笑道,“将军也不必气馁,只要这一仗打下来,想必河套也要威名远扬。届时也有不少的流民会投奔而来。说不得还能引来天下才子争相投奔。这才是我们河套崛起之根本啊。” 听到天下才子争相投奔,张定南也是两眼放光。若是河套有了人才,何愁没有逐鹿中原的底气。 ☆、第七十一章 冯贞一直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开始出门走动,和刘敏君互相串门子。 不过这时候已经又是入秋了。 京城那边也传来了消息,皇后去相国寺上过一次香,孙奇云也去了一次相国寺。不过守卫森严,探子并不知道到底二人见了面没有。 甭管见没见面,张定南都不敢赌了,决定尽快对蛮族出兵。 许是为了安定军心,出发前三天,便宣布了刘敏君有喜的消息,河套军民都知道,自己的主母即将生下少将军了。连着几天,都是欢声笑语一片。 在这片欢呼声中,张定南秘密点齐了兵马,连夜就出发了,这次只去了一些骑兵,所以张铁牛的步兵全都留下来守卫。 萧山出门这日,就窝在冯贞的肚子上听了老半天,“怎么还没动静,这孩子也太老实了。” “还小呢。”冯贞抿嘴笑道。 她知道萧山这是不放心呢,自己大着肚子,他却要出远门了。“没事的,待你回来的时候估摸着就有动静了。” 萧山咧着嘴笑了笑,又舍不得的摸了摸她的肚子。 大军是秘密出行,所以走的十分的匆忙,除了张定南的心腹之外,其他普通士兵并不知道这次的行动。 大军走后,张铁牛就开始严密布防。 此时,从京城赶往宿州的马车上,孙奇云一脸颓唐。 眼中甚至依稀带着几分震惊。 他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本宫确实是宁飞鸾,但却不是你们的将军夫人。之前的事情本宫都不记得了。这些年来,本宫也听过宁飞鸾曾经的事情,但是可惜,本宫都不记得。当日醒来的时候就是在宿州城里,那时候本宫就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十岁之前的事情。本宫心中惶恐,便回了宁家。至于后来的事情,本宫却不知道了。” 皇后说这一番话的时候,孙奇云一直紧紧的看着她的脸。却只见她除了眉目一样之外,眼中再无曾经那样恣意飞扬的神采。连说话的语气,都柔柔顺顺的,与平常人家贵女一般无二。除了这些年当皇后,养尊处优的贵气,已经半点没了当年宁飞鸾的影子了。 孙奇云之所以相信她,是因为当时皇后见到他的第一眼,那陌生的神态,完全不像作假。 他出现的突然,若是熟人,首先见他自然是惊讶。而皇后却是满脸惊吓。 由此可见,皇后确实不是宁夫人。确切的说,是没有宁夫人的记忆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宁夫人确实失忆了? 这个结果,让孙奇云也是一脸苦涩。 若是这个结果,大将军该如何自处。 堂堂的将军夫人,竟然变成了皇后娘娘。而且这其中宁家在里面起了什么样的作用,这还有待深思。 皇后所说的是她自己回家,孙奇云是一点也不相信的。当初那番假死的安排,若不是有心人为之,如何能够瞒天过海,甚至连将军也瞒过了。 孙奇云想不通,却也知道,这是一场阴谋,二十多年前就开始的阴谋。 只是这阴谋的背后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却不得而知看了。 带着复杂的心情,十几日后,终于回到了宿州城。然后宿州城确实戒备森严。 “孙先生。”副将张玉在城门口迎孙奇云进城。 孙奇云道,“城中出了何事,如何这样戒备?” 张玉看了看左右,凑过来小声道,“探子回报,河套那边二公子突袭了蛮人的大营,破坏了他们的祈祷节,还杀了不少的蛮子。蛮子们现在要集结大军来报仇呢。将军知道消息后,发了老大的火,又让咱们随时准备迎击蛮子大军。” 听到这个情况,孙奇云一愣,随即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原来是这样,好,我这就去找将军去。” 说着放下车帘子,让车夫驾车直接去将军府。 没想到一进城就听到这样的消息。 好,真是好啊。 二公子这一手着实是好。如今就算自己把真相告诉将军,将军应当也知道此时孰轻孰重了。只要将军不冲动行事,这事情就好办了。 京城皇宫。 凤仪宫里,皇后宁飞鸾一身明黄色的凤纹长袍,端坐在床上。旁边,一个形容枯槁的男子靠坐在软榻上。 “飞鸾,你那计策果真有用吗,那孙奇云面前没有露出破绽吗?为何宿州还没有消息出来。” 宁飞鸾胸有成竹的笑了笑,“皇上你就放心吧,我了解那孙奇云,之前的那番见面,想必他已经确认了我的身份了。也相信我说的那些话了。” 此时若是孙奇云在此,绝对会惊讶的发现,这皇后宁飞鸾的一举一动,言语神态,与当年的宁夫人一般无二。 成帝笑了笑,“这样就好啊,这些年来的布局,实在是委屈你了。” 宁飞鸾脸上也带着几分欣慰,“不管如何,只要能让咱们李氏皇朝再度一统天下,这些委屈都是值得的。” 当年李氏皇朝昏聩无道,世家大族更是把持朝政。皇朝传到成帝这里,已经是再无回天之力了。可是宁飞鸾和成帝自小相识,情深义重。宁飞鸾差一点就成为成帝明媒正娶的皇后了。 不过这时候,自誉为忠臣的宁父却想出了一个搅乱天下风云的计划。 原来宁父认识了一位当代奇人的相面高手,只看相便知道此人未来。前日宁父带此人进城,此人看着一位守门将,夸赞日后乃是飞虎之尊。也就是说,此人会成为统兵大将,而且是真正镇守一方的大将。 宁父回去后,左思右想,想要笼络此人,打破世家把持朝政的局面。却又担心没有足够的牵制,反而会养虎为患。于是,他想到的联姻。而能够牵制此人,又能让此人为己所用的,也只有自己最优秀的女儿宁飞鸾了。 本以为宁飞鸾会拒绝这样的提议,却不想知道了宁父的安排后,她立马果决的接受了这样的提议。 于是宁飞鸾以贵女之身下嫁给了这个当时还是一穷二白的守门将。有了宁家的提携,加上宁飞鸾的辅佐,这张济世果然日渐显露才能,更是步步高升,短短的时间内,便成了宿州大将。 宁飞鸾本想在此时脱身,可惜身怀有孕。本打算将孩子落下,可是宁父觉得,有了子嗣,更容易掌控张济世。所以等到宁飞鸾临产之日,便找了法子调开了张济世。再将宁飞鸾假死带了回来。 从而顶替了胞妹宁飞凤的身份,成为了当朝的皇后。 布局多年,张济世不止是宿州大将,更是镇守一方的统兵大将,手下精兵数十万,与个大世家掌控的兵力形成了对峙之势,甚至只要张济世拼尽全力,说不得就能动摇各大世家的根本。到时候他们杀的两败俱伤。成帝手里掌控的兵马将会出来掌控局面,从而再次统一天下。 所以在这适当的时候,宁飞鸾隐隐约约透露出了这个消息。让福王秘密传出消息给张济世。张济世果然入套,派了孙奇云前来查探。 不过为了日后能够动之以情,掌控张济世。宁飞鸾却不能表现出是自己自愿的,而是在毫无所知的情况下,成为了皇家妇,致使夫妻分隔多年。 宁飞鸾有足够的自信,以张济世对她的情深义重,决定能够为她所用。而张济世的嫡长子是她所出,日后掌控这宿州大军,绝对是易如反掌。 她现在唯一要等的是张济世能够尽早发兵,这样各大世家也会坐不住,到时候他们就没有功夫盯着皇室了。而是要想法子怎么将张济世的兵马挡在宿州。 宿州城里。 张济世眼中一片的血红,手更是在桌案上狠狠的捶打着。 “奇云,你果真没看错,当真是她吗?”张济世还是有些不相信这个事实。自己的爱妻原来没死,而是进宫成了别人的皇后。 孙奇云点头道,“夫人手掌之内确实有一颗红痣,除非这世上果真是有一模一样之人,若不然,那便是夫人了。” 严格来说,孙奇云并不想告诉张济世真相。这样对宿州的发展一点好处也没有。反而会让张济世做出错误的判断。 毕竟这个当年的虎将已经不年轻了。 不过作为一个谋士,却不能隐瞒自己的主公。否则日后再无可能取信于自己的主公,自己这个谋士也算做到头了。 好在二公子神来一笔,引来了蛮族大军,倒是解除了这样的难题。 张济世的眼神狠辣至极。 “李氏小儿,安敢欺我至此!” 他在书房里怒气冲冲的转了两圈,“发兵,我要直捣京城!” “将军,暂且息怒,如今蛮族即将来犯。若是大军走了,不就给了蛮族可乘之机吗?这宿州可是咱们的根基啊。”孙奇云苦口婆心道。 张济世闻言,顿时步子一顿。 良久,才狠狠的踏在地上。“终有一日,我要屠他李氏满门!毁他宗庙,绝他子孙!” 孙奇云忙道,“只要解决了蛮族,日后定有逐鹿中原的时机。” 看到张济世终于消停下来,孙奇云心中输了老大一口气。又想起了远在河套的二公子张定南。 二公子此次所谓,到底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 若是有意的,只怕日后,又是一番龙争虎斗了。大将军如今已经让宁夫人扰乱了心神,日后也不知道宿州会变得如何了。 只希望尽快解决蛮子,早日逐鹿中原,大将军迟暮之年夺取天下权柄。 ☆、第七十二章 河套张定南已经带着大军回归。 这一次因着是远行突袭,所以并没有什么战利品。但是回来的男人们却都一副打了鸡血一般的兴奋。作为这些年来,第一次打到蛮人王庭的大堂军人,他们有着可以骄傲的资格。 听到他们回来讲述的大战经过后,不止是河套的百姓,便是那些后来归顺的羌族人也对他们五体投地。暗自庆幸当初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归顺了大棠。以后他们再也不用担心被人欺负了。 这些人仰慕的目光让士兵们一个个尾巴都翘上了天了。不止如此,更是许多的家里有闺女的人家,都开始物色这军中的男儿了。至于以前最担心的军户的事情,自从将军承诺日后取消这种兵役后,大家也完全不担心了。这会子看着这些河套的军人们,简直像看金龟婿一般的。 河套的士兵们这下子更是激动的一个个的摩拳擦掌,就等着抱得美人归呢。 不过此时最高兴的要数萧山和张定南了。 这两人出门的时候,媳妇才怀孕不久,等回来的时候,肚子都冒尖了。仔细挨着肚子,还能感觉到里面的小生命在动。 冯贞这胎虽然比刘敏君的要小一个月,可是肚子却一般大。两人最近一起说着孩子的事情,又一起找裁缝做衣服,用的也是同一个军医,所以感情比起以往更多了几分亲近。 大将军夫人张氏也从宿州送了许多补品过来。不过因着是从宿州过来的,所以都是经过了几番检查才敢用了。 被补品一滋润,两人倒是出落的越发的润□□嫩了。 萧山回到家里的时候,就看着自家媳妇一脸孕态,看的他浑身激动。好不容易的才压制下来,满脸笑眯眯的走过去搂着自己的媳妇。 “让我好好听听,”萧山贴着她的肚子。 “小心点。虽然月份不大,但是也够闹腾的。”冯贞也是觉得奇怪,明明四月份后,也还是偶尔胎动,就连刘敏君五月份了,胎动也不是很多。可她这胎却着实的不一样了,才这么点月份,动的就比别人多。她有时候都怀疑是不是估摸错了月份了。 萧山越乐的咧嘴,“不愧是老子的儿子,从小就比别人壮实。” “从小也能折腾人呢。”冯贞捂嘴笑。 她对于现在的生活也没什么追求的了,就是希望孩子好好的生下来,萧山能平平安安的。 当然,她也知道,这一切都建立在河套的大军最终能够问鼎天下。 这条路也不知道还要走好久。 萧山在她肚子上静静的挨了一会儿,却没反应,心里正失望呢,手掌下就有一阵轻轻的浮动。他正觉得自己恍惚了,手下又是一顿。 “动了?” 冯贞点头,“是啊,平日里只晚上动呢,估摸着是知道你这个做爹的回来了,所以和你打招呼呢。” “哎呀,我的儿子哟。”萧山顿时大喜,搂着冯贞的腰,就在她肚子上亲了一口。 才亲完了,又抬头在冯贞的脸上亲了一口。 冯贞嫌弃道,“快去洗漱吧,换下衣服,身上的味儿都能熏人了。” “不能换。”萧山的脸却一沉,又带着几分愧疚。他看着冯贞道,“这次回来只是修整几天,我待会就要去大营里整顿兵马,还要和将军商议出兵的事情。” 冯贞顿时不解,“不是才回来吗?” 萧山道,“将军这次的目的就是要让蛮子集结,这样不仅打得蛮子一个措手不及,也能让宿州那边警觉。如今蛮子已经被惊动了,我们河套这边自然也要出兵前去相助了宿州了,否则宿州有失,我们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冯贞担心道,“可是大将军似乎对将军有些想法,此时去……会不会?” 萧山知道她的意思,道,“放心吧,现在宿州不止要面临蛮子,还有心对付京城。将军再如何也是大将军的子嗣,在大将军没有精力来对付河套的时候,他是不会轻易的对付将军的。否则咱们打起来,就算打不过他们,也能让他们重创,到时候可就便宜了旁人了。大将军不是庸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的。” 冯贞一听,也知道自己想多了。人说一孕傻三年,看来果真如此。 “你才回来就走……这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冯贞心里还是有些不舍的。 萧山也是叹气,“要不是你身子不顺,这次还能带着你一起过去呢。可如今却不行了。” 冯贞虽然心里舍不得,到底也不想让萧山着急,“好了,你去忙吧,我在河套一切都好。” 现在可是大敌当前,可不能耽误了正事。 不说河套这边开始整顿兵马准备去宿州了,便是宿州这边也开始准备迎击蛮族大军了。 至于蛮子会不会来,这问题也不用猜了。蛮族人向来是有仇必报。这等奇耻大辱若是都能忍着,这蛮族大王只怕也要换人了。 而且蛮族对于自身的战斗力一直都有着迷之自信,尽管前两次出师不利,他们也不认为是自身的问题,依然觉得自己的武士天下无敌。 所以基本上才出事,蛮族出兵的消息就已经传到宿州来了。 大将军张济世此时站在宿州的城墙上,和孙奇云计划着这一次和蛮族的用兵之地。 “河套的骑兵离开,这边到时候就让河套来抵挡,中间也让定南迎击。” 孙奇云闻言,面色一变,“这几处可是极其危险,不如让别的大将上来。” 张济世却道,“不必,他不是一直想要驻守一方吗,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如何当得起重任。既然如此,我不如成全了他。” 孙奇云虽然觉得不妥,不过作为张济世的军师,他也知道张济世的心思,自然也不阻止。 “那少将军这边如何安排。” 这几日少将军张承宗可是一直被雪藏呢,这种时候,还是要好好安排一番,否则让别的大将心里有了二心可就不好了。 张济世叹息一声,“让他这次随我左右吧。” 到底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这些年相依为命。且当初飞鸾的事情也不是自愿的,这孩子也是一出生就没了母亲,他也不能再牵连在这孩子身上了。 孙奇云知道,将军这心里还是有宁夫人的。 想着之前见到的皇后,他心里暗自叹息一声。只希望皇后所言不虚,当初果真是被蒙蔽了,否则日后让将军如何自处啊。 而此时,在城外不远处的军营里,张承宗正训练者自己手下的骑兵们,旁边一名威武的中年男子和一个妙龄女子正站在他身侧,不停的指点着这些人。 张承宗看着自己手下的骑兵骑术越发出色,果然脸上满意。 回头看着大汉道,“连上酋长果然厉害,如此短时间,就能训练处如此精炼的骑兵。只是不知道,和我那二弟比起来,如何?” 原来这两人正是被孙奇云带到宿州的连山酋长和连山依兰父女两。这两人被带到宿州后,因着出了皇后这桩事情,所以孙奇云便也没来得及审问他们,便匆匆忙忙的去了京城了。张承宗知道孙奇云从河套带了人回来后,倒是起了几分好奇心,过来查看。结果看到是两名羌族人,知道自己兄弟在那边和羌族人结交,他心中自然没有好感。结果这连山依兰见到他之后就破口大骂,更是把张定南骂了个狗血喷头。 张承宗这下倒是更加好奇了,问了一番,才知道他们和张定南竟然有如此纠葛。 而且知道张定南手底下的那些骑兵是被这两人练出来之后,更是动了心思,当天就将这两人带到军营里,奉为座上宾,训练他的骑兵。 当然,连山父女两却不敢再相信他们大棠人了,更加不敢相信他们张家人。所以张承宗许诺,只要这次骑兵练成,为他们宿州立下汗马功劳,他就以此来向大将军提出,娶连山依兰进门,成为侧夫人。日后更是会帮助连山酋长重新组建部族,让他再次成为羌族的首领。 有了这样的好处许诺,加上张承宗无论身份还是长相,都不输给张定南。连山依兰虽然心中爱慕张定南,但是在张定南对她绝情之后,便心中深恨。此时自然也存了一番私心,日后让张承宗对付张定南。而连山酋长更是希望能够重新成为首领。所以两个人只商议两句就同意了。 不过张承宗也有自己的心思。他听说张定南在河套利用羌族,竟然组建了骑兵之后,他心里也有了这样的心思了。 既然张定南能够做到,他张承宗也能做到。 而且他娶了这个曾经的连上部落的公主,日后定然引来更多的羌族投靠。有了这番姻亲关系,这些羌族人自然对他更加归心了。 娶一个妾入门,却能带来如此多的好处,何乐而不为。 看着此时已经训练完成的骑兵,张定南更觉得当初的这个决定十分的英明了。 连山酋长也是一脸喜色,“少将军放心,你的这些骑兵,一定比张定南的那些更加勇猛。” 连山依兰也是一脸愤恨,“到时候只要我们父女亲自领兵,绝对能让敌人望风而逃。”她要让张定南看看,当初他做的事情是多么愚蠢。她要让张定南后悔! 张承宗虽然知道二人的心思,却依然大笑,“好,很好,二位都是我张承宗的贵客。等着事情了解,我一定奉守承诺。” 父女二人见状,自然心中满意。 几人正在说话,守卫大营的军官就过来传令,让张承宗前去中军大营议事。 张承宗一阵欣喜,“是父亲大人来了?” “大将军已经在中军大营了。” “好,”张承宗面露笑容。他就知道,父亲大人是不会真的厌恶他的。父亲曾经说过,这世上,他才是父亲的亲人。 ☆、第七十三章 张济世虽然对张承宗这个儿子有些复杂,不过心中还是十分疼爱他的。如今安排任务,也是安排一些比较安全,却又容易立功的位置。比如在前锋冲锋之后,后备冲锋的时候,敌军比较疲弱,就利于斩杀敌人了。这时候立功的几率就很大。 张承宗就被安排到了张定南的后面。 “爹,我也能冲锋的。”张承宗有些不服气道。这些年他知道父亲大人一直在回护他,可是这也是看低了自己的才能。就像这次一样,自己竟然被安排到了张定南的后面。这让其他大将知道了,有何感想。 他虽然比不上自己爹睿智英明,但是也不蠢。这些大将们现在还服服帖帖,尊称他一声少将军,也不过是看在自己的张济世的面子上面。若有朝一日,张济世不在了,那些人会如何对他,还是两说的。所以他此时极为渴望建立功勋,堂堂正正的接管宿州。 张济世也知道他的心情,若是以往,他也愿意培养这个儿子。可如今大敌当前,容不得疏忽,万一疏漏,可就是要命的事情了。 “这个位置斩杀敌首是最方便的,你只要按我吩咐的去做就行了。你要记住,不要因小失大。日后总有你表现的时候。” 听到这话,张承宗也想起了之前听到的一些风声,似乎有些将领说过逐鹿中原…… 这话虽然在脑袋里只是一闪而过,不过张承宗今日听到父亲如此说了之后,心中不免也有些听进去了。 以后的机会,莫不就是逐鹿中原,谋取天下? 如此一来,这蛮族的功劳,却也不算什么了。只有留下有用之躯,才能问鼎天下。 “末将谨遵上令。”他双目有神道。 张济世看着他这样子,心中甚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不愧是我张济世的儿子。” 孙奇云在一边看着这两人的互动,却忍不住想起了河套的张定南。 在大公子还在大将军羽翼下护着的时候,二公子已经自己闯出了一片天地了。 一个依然是少将军。另外一个如今却是朝廷承认的将军,已经在河套开府了。 这才短短的时日,已经是这般差距,日后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变化呢。 大将军,真的压制得住二公子吗?孙奇云突然有些不自信了。 或者说,他心中其实是不希望大将军打压二公子了。日后逐鹿中原,如果没有一个强有力的继承人,日后如何能够帮助将军夺取天下。即便日后继承天下,如何治理这支离破碎的江山。 此时张定南和萧山一行人也围着火堆在草原上谋划着这次作战。 这些人都是从河套带来的人,且这些人的家眷也都在河套,得了张定南的庇护,才真正的捡回一条命。心中只认得张定南,哪里还知道大将军张济世是谁。所以张定南一行人十分的有底气,一点也不担心到了宿州之后会被张济世夺~权。 可以这么说,虎符什么的,如今还比不得张定南几人的一张脸来的更有效果了。 当然,张定南也是十分谨慎的。所以眼看着要到宿州了,几人又暂停下来,准备再好好合计一番。 张定南毫无意外的说,“以我对大将军的了解,这次咱们去了宿州,一定又是打前锋。” 张铁牛一听,笑道,“好啊,上次可憋死咱了,打前锋好。总比去偷袭后勤粮草好。立功了都被人给捡了。” 他还记得上次大家一起去打蛮子的时候,被人安排去偷袭粮草的事儿。 萧山却有些不乐观,“上次咱们是有安排,可以避开蛮子的锋芒。可此次蛮子也不会再中计了。这一场仗可是硬仗啊。这块硬骨头可不好啃。” 张定南脸色沉沉的点头。其他人也若有所思。 “那各位觉得如何?”他问道。 张铁牛道,“不答应肯定是不行的,这是违抗军令了。” 萧山想起什么,突然道,“宿州城里有一批弩机,将军能不能把那些弩机从大将军手里要出来。” 张铁牛一听,乐了,“对啊,萧山说的对,要到这些弩机之后,等蛮子上来了,首先就射他娘的,直接让他们直不起腰。肯定能倒上一片。” 另外几个千夫长也道,“两位校尉说的对,咱们直接上去,肯定是要损失不少人。这可不值当。若是能有弩机,就好了。等这人过来了,射他们一顿,射完之后,咱们骑兵就冲过去砍杀。等蛮子们乱了。步兵枪阵一上,这些蛮子们不死也残了。” 说起打仗,大家都讲的头头是道的。要是以前可说不出这些子丑寅末来。不过在河套这边,张定南听说了冯贞说的军事大学之后,就很注重这方面的培养,让宋先生和龚南星抽空给这些人做过一些培训。又让萧山和张贴牛平时也带着他们进行军事演习。不断的寻找克敌之道,久而久之,一个个的也成了半个军事家了。 张定南也感觉到了自己手下这些人的进步,心中十分欣慰。他最缺的就是人才。然而此时他招揽人才却也不容易。能够把这些忠于自己的兄弟们培养成自己需要的人才,这也算是十分大的收获了。 他笑道,“弩机的事情不必担心,若是大将军提出让咱们打前锋,这些东西,我自然是要争取的。” 他又道,“不过我担心到时候,有些人会延误战机。所以到时候即便是打前锋,也不能我们的人全都出去。萧山,我到时候想法子把你留在后方,若是两军队战,出现状况后,你可支援我们。” 萧山一愣,有些不乐意,“将军,我也想打前锋。” “这是军令。”张定南脸色严肃道。 这样做,他心里却是有些私心。一来冯贞对他贡献良多,此时怀有身孕,他自然不想让萧山有何损失。二来,这也却是防着自己那位父亲和大哥在后面捣乱。若他们想除掉自己,趁着这次两方大战,只要稍微延误一点时间,他们前锋打完之后,后备没有及时出现,很可能就让他们全军覆没了。 所以留些自己的兵马,到时候可以起到煽动作用。到时候大军便是不想动,也必须动了。 萧山见张定南脸色严肃而坚定,一时间也不好反对,只能应下了。 张定南道,“萧山,这任务艰巨。说不得我们所有人的性命就交到你手里了。” 张铁牛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靠你了。” 其他人也想通了这一茬,纷纷的看向萧山,希望他到时候别掉链子。 被这些人寄予厚望,萧山也意识到自己责任重大,挺胸抬头,郑重道,“保证完成军令!” 此时远在河套的冯贞也没闲着。 这次张定南几乎带走了河套三分之二的将领。龚南星要忙着人布防,还得安排粮草等物。所以一直很忙。而冯贞胎儿稳定之后,也没再躺在床上,而是开始接管一部分的工作了。 好在龚南星的办事能力真的很强,她接手的时候,流民村已经是安家落户了。冯贞只需要给这些老弱妇孺一份工作机会就行了。 这些事情冯贞自然不用多管了。一些人安排给羌族这边的依马,让他安排羌族人教这些人放牧。另外一些人打理葡萄园,或者是收割马草。还有一些人,干脆进了工厂里面,一起做些军服或者加工皮草。 分布下来,倒是没几个得闲的。 至于孩子们,就更好安排了。小的上启蒙班,也相当于后世的幼儿园。大的就入学堂了。再大一些的不适合上学了,就送到军营里面训练,或者去看看人家工匠招不招徒弟。 对于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管理性人才来说,冯贞做这些事情也十分的得心应手。 连龚南星都忍不住赞叹她有在宰相之才。若是她是男子,可以掌管吏部了。 被一个军师谋士给夸奖了,冯贞这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一得意,她就闲不下来了,突发奇想的竟然想起了后世的炸药包和地雷了。 突然想起这些,也是源于冯贞内心的不安全感。 作为一个孕妇,风吹草动的,她都不安心。而且萧山他们也不在河套,即将面临大战。一方面担心萧山,一方面她心里突然有些不踏实。总觉得会出大事。 只是探子又没传来消息,所以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所以就干脆想起这些比较实用的热武器。 她虽然不会做这种东西,可是这古代的工匠可都是智慧超群的人物。堪称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冯贞的脑袋里的一些东西,就正好弥补了他们这些缺陷。 所以在冯贞描述了这种武器制作的一些原理,以及产生的效果之后,这些冷兵器制作工匠们简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毫不犹豫的投入了全部的热情,投身入这项可能改变时代的神奇武器里面了。 他们毫不怀疑,如果真的制作出了这种武器。他们将会成为全天下最伟大的工匠。 ☆、第七十四章 “这火药果真有如此威力吗?”刘敏君扶着肚子道,这几天她大着肚子也有些辛苦,心里也有些提心吊胆的。听到冯贞说有这样一种武器,心中也有些好奇。 冯贞也扶着肚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锻炼身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着炮竹那么小,点燃了都能炸的那么响亮,如果把炮竹放大了,里面的成分改动一下,威力会不会更加强大。或者可以炸伤人,会不会声如惊雷。即便不能炸到人,也能惊到马,吓到人啊。这武器也是有备无患。反正现在军械坊这边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试着做做。” 刘敏君道,“若是果真能做出来,那就再好不过了。也不知道将军他们如何了。宿州形式混乱,我一想就放心下来。” 冯贞道,“夫人就放心吧,现在虽然形式不明,可是将军到底是大将军的亲骨肉,且大敌当前,不会有事情的。这次又是有备之战,一定能打胜的。”事实上冯贞自己也有些担心。不过对刘敏君这边自然是要安抚为主的。 两人说着话,苏星笑着从外面走进来,“夫人,军械坊那边似乎有些眉目了。” “这么快。”冯贞闻言一喜,扶着肚子,对着刘敏君道,“夫人,那我就先过去看看了。” 刘敏君有些担心,“危不危险,要不就不要去了。” 冯贞笑道,“没事,我站着远远的看着效果就行了。”军械厂就算制造出火药来了,估计效果也不是很好的。能够把地上炸出一个坑,吓唬人就算很不错了。 军工作坊的这些大师们确实没研究出什么大威力的武器,扔到人的身上,顶多是炸伤罢了,完全没有冯贞所说的炸平一个小山丘那么大的威力。说起来,也就是放大了的炮竹罢了。有些像后世的春节时候的娱乐品春雷。 可即便如此,工匠们对于这种可以发出巨大声响,如同惊雷一般的武器产生了深深的敬畏。 并且给这个武器取了一个很威风都没名字——雷公怒。 这一下子炸下去,不就像雷公发怒一般吗。 冯贞远远的看着动静后,心里还是有些失望的。这武器的杀伤力太小了,用在战场上最多吓唬人。 不过这种事情也急不来。历史上这种热武器可是经历了近千年呢。自己提出那些构思,工匠们能够在这样资源缺乏的时候弄出这些东西来,已经很不错了。不过冯贞还是让工匠们如果有眉目了,继续提高这种武器的杀伤力。不过这种雷公怒也能弄点出来,有备无患。 此时宿州这边也即将经历一场大战。 张定南的大军到了宿州之后,并没有入城,而是立马进入了备战状态。兵不卸甲,整日都在擦拭兵器,准备战斗。 张定南则进了宿州城里见到了自己母亲张夫人。 知道张夫人从河套回来之后,就被大将军软禁在后院之后,更是红了眼睛。 “母亲,孩儿不孝,这次你就陪着我去河套吧。” 张夫人一身素色,却依然很精神。 “这里挺好的,去河套那边,还得整日里为你担心。我在这里眼不见心不烦。再说了,你身边有了敏君照顾,我也不担心。冯贞也是个能干的,生意上的事情交给她打理就行了。” 张定南道,“敏君和冯娘子现在都有了身孕了。” 听到这话,张夫人一喜,“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都没消息传回来。” “好几个月了。”张定南道,“因着担心出变故,所以没敢往外传消息。” 有时候他想着自己这千防万防还得防着亲爹,心里就觉得憋屈。 张夫人知道他担心什么,笑道,“放心吧,他就是再糊涂,也不能干出伤害自己孙子的事情。不过敏君那边你得照顾好,早点给我添个孙子,我这心里就舒坦了。” 马上要做祖母了,张夫人心情就更加好了。 如今她心里已经想开了,对于张济世没了从前那份心思,所以全身轻松,身体倒是比以前更加硬朗了。 张济世以为她在这后院关着,早晚要自己孤独老死,简直在做梦,她这每天过的不知道多滋润。光是看着他那儿子的后院热闹,就跟看戏似的。 母子两又说了一会儿话,张定南就准备去书房那边找大将军张济世,商量作战安排的事情。 才出了后院,穿过回廊,迎面就碰上一个年轻妇人领着几个丫鬟婆子走过来。 张定南心里自然猜测估摸着是刘敏君的那位长姐,自己的大嫂了。 便也避嫌的退开,低着头看也不看这迎面过来的刘敏淑。 刘敏淑见他竟然低着头,都不看自己,顿时心里生怒。 刚刚她就是听到了张定南来了府上了,所以特地出来见上一面的。她就是想看看这个张定南到底和自己梦境中的有何不同。 没想到迎面一看,竟然是一个银袍小将,身姿挺拔,面容俊美,比起张承宗来,一点也不差。 倒是比记忆中的迷人几分。 刘敏淑自然不知道,上辈子张定南夫妻生活不协调,一心只能扑在事业上,所以便缺少了几分亲和力。如今有妻有子,事业有成,整个人也显得自信飞扬起来。 不过此时她看着这样的张定南,心中倒是冒出一股酸味了。这个人,原本应该是他的丈夫的,现在却便宜了刘敏君了。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刘敏君出阁了,让她随便配个人,也好过让她嫁给张定南了。 不过此时已经晚了,她心里不胜懊恼。 “这位是?” 她故作不知的看着张定南。 张定南低着头道,“定南见过大嫂。” “原来是小叔啊。早就听相公说你回来了。你低着头干什么啊,咱们叔嫂之间不用这么见外。”她今日特意盛装打扮了一番,自然不能让张定南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了。 张定南却依然低着头,“礼不可废。大嫂若是没事,我就先去见父亲大人了。还有战事要商议呢。” 刘敏淑按耐住心中的不快,冷着脸道,“也没什么事情,只是我那妹子去了河套,也不知道近况如何,这次怎么没一起过来。” 张定南听她提起敏君的事情,脸上一笑,语气也温和了许多,“这次毕竟是征战,不好带她出来。且她如今身怀有孕,不宜舟车劳顿,日后有机会了,我会带她回来拜见大嫂的。” 听到刘敏君怀孕的消息,刘敏淑顿时满脸惊讶。脑袋里也怔住了。 “她怀孕了?” “是的。”张定南道。又觉得这时候站在这里和一个女人说话有些浪费时间,便道,“我还要去见父亲大人,便想告辞了。” 说完对着刘敏淑点点头,便直接走了。只留下刘敏淑站在原地,差点撕碎了帕子。 旁边的奶妈子见她神色外露,赶紧道,“小姐,咱们还是先回屋里吧。” 刘敏淑这才恨恨的转身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一进门,她就气的摔碎了门口的大花瓶,“刘敏君怎么这么快就有孕了,这才多久,我都没怀上,她竟然就有孕了。” 想起梦境中,自己和张定南聚少离多,一直到后面出事之后,她都没怀上孩子。可刘敏君嫁给张定南之后,这么快就有孩子了。说明张定南和刘敏君的感情甚好。 凭什么,自己没得到张定南的心,刘敏君却这么轻而易举的得到了。这些凭什么。明明她才是刘家的嫡长女,上辈子没成为太子妃,这辈子成为太子妃,却又没有怀上孩子。而张承宗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对她也越发的冷淡。 “小姐,你发脾气也没用,咱们现在要努力怀上啊。眼看着大公子现在和那个外族女子走的越发近了,这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要引进门了。听说这些外族女子命贱,都好生养,回头又抢在前头了。” 刘敏淑气道,“怕什么,再能生,也是外族的野种,难不成以后家业还给个野种不成?” “这可说不准,这有孩子的,总是多谢保障。总不能等其他孩子长大了,咱们小少爷才出来,那可就吃亏了。” 刘敏淑闻言,脸上变了变。想起自己一直没怀上,张承宗似乎对她的容貌也不再迷恋了,来她房里的时间也不多,想怀上也更困难了。现在又多了个狐媚子要进门。再想想梦境中,张定南一直只娶了她一个,后院都没人,相比之下,心中隐隐约约有些后悔了。 如果当初自己嫁给了张定南,凭借自己的先知的能力,说不得就能帮张定南夺取太子之位了,倒是和张定南自然要敬着她了,也好过现在被张承宗这么薄待。 不过,她隐隐约约想起了一件事情,似乎就是在这次发生的。 倒是一点也不再羡慕刘敏君了。 这次,不就是怀孕了吗,这次倒是看她有没有命生下来吧。 ☆、第七十五章 张定南来到书房的时候,张济世正在指导张承宗这次如何出兵,战场上如何用兵。书房里一派的父子温情。倒是张定南站在门口,进不得,又走不得。 过了一会儿,里面的人说完了,书房外的人进去通报了,张定南这才进了书房。 张济世见到张定南进书房之后,这脸上的温情可就不见了,倒是带着几分不满。 “过几日要开战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张定南道,“孩儿来请教父亲,届时如何作战。” 张济世冷笑道,“你主意不是很大吗,还来问我做什么。之前说去打蛮子,就自己偷偷的去打了蛮子,不是还挺威风?现在又说来请教本将,这话本将还能信?” 张定南低着头道,“蛮子的事情,孩儿确实是鲁莽了。不过孩儿也是有苦衷的。之前每次蛮子都是疾风而来,疾风而去。他们倒是爽利,倒是让咱们被动许多了。孩儿实在气不过,便偷偷的去给他们点教训。” 张济世道,“我还以为你是看着我这宿州太平静了,才来给本将找点事情忙呢。罢了,如今大战在即,这笔账先留着,以后再算。这次的作战计划,我已经安排下去了,你那边应该也看到了吧。” 但凡大战之前,大将军总会提前示下,让各部做好准备,安排各部兵马提前操练好阵列,才能在大战到来之际,如臂指使。 张定南确实早就接到了,只不过这次却也有些自己的心思。便道,“作战计划孩儿看到了,没有意见。不过因着这次打前阵,担心出师不利,坠了士气,所以准备像父亲借点兵力。” “兵力是没有的。”张济世一口回绝道。 张承宗也道,“是啊二弟,如今各部兵力吃紧,可不能轻易调配了。” 张定南脸色不变道,“既然父亲和大哥都这么说,那孩儿是不敢奢望调动兵力了,只不过让底下的人打头阵,总要让他们多些底气,我知道父亲这边有些□□,这东西对蛮人也有些威慑力,我想带些回去,也给底下的人增加点底气。” 这事情张济世就有些犹豫了。 之前他到底有些旁的心思,也想试探一下河套这边的战斗力,所以没有想过给他们什么支援。 不过此时张定南直接提出来了,他这就不好拒绝了。毕竟之前拒绝兵力了,现在若是要武器也被拒绝,若是打了败仗,少不得到时候他们拿这个做借口了。 且也会让底下的人寒了心。 张济世略微思索,便想清楚了其中的利弊,“好,既然如此,这些□□你拿去用吧。告诉士兵们,好好的打这一仗,回头自有重赏。” 张定南立马道,“多谢父亲。” 张济世也没了心情再和他说话,“好了,若是没事了,你便早些回去安排吧。这打头阵的可是事关重大。” “是,孩儿这便回去安排。”张定南恭恭敬敬的应了,转身走了出去。 待张定南走了之后,张济世叹了口气,“承宗,你所若是你二弟这一次回不来,你待如何?” 张承宗面露不解,“不会知道父亲指的是何意?” “我听说他那手下一些属下,到时候如何安置这些人。” 张承宗道,“自然是将这些人想办法弄走,或者贬为普通士兵。这样就不担心他们作乱了。” 听到这话,张济世面容一顿,眼中带着几分失望。 “你啊,还是欠缺了。你二弟若是不在了,他们还能作乱做什么?这些人可都是能人,你应当想办法收为己用。” 张承宗脸色一变,愧疚道,“孩儿惶恐,只担心他们会对我有意见,到时候会扰乱宿州的安定。” 张济世道,“承宗,你要记着,这天下能人何其多,你若是因为忌惮就进行打压,日后如何还有人敢为你效力。上位者一定要心胸开阔,莫要拘泥于一片小天地。” 张承宗面容一肃,“承宗谨记父亲大人教诲。” 此时张定南还不知道自己爹和兄弟正在讨论他死了之后,如何分配他的财产。这会子他正在库房里转移武器。 萧山跟着他身后道,“将军,可还顺利?” 张定南淡淡的笑了笑,“不管如何,东西到手就行。别的就不用想了。” 萧山见张定南眼中带着几分失落,也知道他心中不痛快。到底是自己亲爹,却如此偏心,确实令人寒心。想当初他自己那老爹老娘也没这么偏心的。因为他爹娘似乎谁都不爱,只爱他们自己。 哎,说起来,谁也不比谁好过。好在他和将军都娶了个好媳妇,也不愁没人疼爱。 东西转移之后,萧山就没跟着出城了,而是领着一批人,准备到时候跟着城内的大军一起出去迎战,也算是张定南留的后手吧。 至于城内的大军,对于骑兵愿意跟着他们一起协助作战,自然是举手赞成,所以也没人觉得不妥。反正都是一家子人,谁也不用防着谁。 而远在河套的冯贞和刘敏君,正捧着肚子,听着军师的劝阻。 “两位夫人啊,你们快点离开河套,蛮子这次似乎是分兵而来的。”龚南星一脸头疼的看着这两个大肚子的女人。 冯贞自然是愿意走的,她又不是打仗的,又怀着孩子,留下来可没用啊。不过问题是刘敏君不愿意走。 作为河套的主母,这里的子民如今都是她的子民,平时都十分尊敬爱戴她。因为她怀孕的事情,整个河套城都庆祝了好些天。所以她对这里已经是有了深厚的感情了。 特别是,张定南此时不在河套,那么她作为张定南的妻子,自然有责任守护这个地方。 即便她不能上阵杀敌,但是只要她留在河套,对于河套的百姓和守城的士兵都是一种精神上的鼓励。 所以她坚决不走。 “两位先生,你们不用再劝了,我是不会走的。若是我走了,我日后如何回来面对河套的百姓,如何面对远在宿州杀敌的将军。所以我不能走,也不想走。若是你们果真是不放心我,就好好的安排守城的事情,只要蛮子的士兵杀不进来,我就不会出事。” “哎,夫人,你这又是何必啊。便是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了小主人着想。” 刘敏君摸着肚子,一脸坚定,“他既然选择这个世道出生,就注定了要面对这样的时候。与其以后让他懦弱逃避,不如此时就让他学会坚强和承担。” 她回头看着冯贞,“冯贞,你走吧,不要管我了。你为河套做的已经够多了。这时候,不用留下来。” 冯贞听她说这些,哪里还愿意走。 而且这次蛮子的兵力并不多,也不一定会打进来。与其仓皇逃跑,不如好好守城吧。“我也不走了。夫人说的对,我已经为河套做了许多,也不差这一次了。等这次打走了蛮子之后,我们还要重新建设河套城呢。” 刘敏君眼睛一红,心里很是愧疚。她知道,是自己阻碍了冯贞离开的脚步。 她握了握冯贞的手,“好,那咱们就一起。要是活着,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姐姐一般了。” 冯贞笑道,“那我可就等着蛮子走了,占夫人的便宜了。” 龚南星和宋先生见两人都不走,也是叹息一声。 刘敏君笑道,“两位先生别担心我们了,倒是外面的老百姓们,一定要收拢进来,别到时候被蛮子们害了。” “已经安排了。那些留下来的羌族人不愿意走,一些女人们也愿意作战。这些人倒是有情有义。” 龚南星感慨道。 冯贞道,“他们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家园,自然不想这样被人破坏了。只可惜还没来得及让他们过长久一点。” 这事情毕竟太突然了。 谁也没想到蛮人竟然会绕到羌族人的地盘上,千里迢迢的来河套这边。看来当初张定南确实把他们给欺负的太惨了,这是真的恨上了。 之前张定南他们之所以没有留下过多的兵力防范蛮族人,就是因为满足离河套城太远了。几乎这些年来,从来没来过河套城这边。连离着河套最近的一个部落,都被张定南收拾的干干净净了。更何况是千里之外的蛮族大军了。所以这次蛮子的举动,让河套这边有些措手不及。而且这次蛮子也贼狡猾,也没拉起大旗,哗啦啦的一群人就往这边奔过来了。要不是依马的商队在草原上听到了消息,认出了那些人是蛮子,他们只怕都还没这么快得到消息呢。 不过好在他们的大部队都奔着宿州去了,河套这边人却不多。 因为河套这边地形特殊,当初因为和羌族打了几百年,所以这城墙一年比一年高,那些蛮子要想攻上城墙,还真是有很大的难度。所以蛮子这次过来,估摸着也知道是没什么好结果的。 不过即便如此,河套这边也不能轻视了。 刘敏君决定不走之后,龚南星和宋老先生就迅速的进入了备战防守状态。 有了河套这样坚固的城墙,他们也压根没考虑过出去进攻对方的。反正只要拖着,等宿州那边结果出来了,知道了消息之后,这些人也该退下去了。 ☆、第七十六章 “阿爸,大王真的会出兵对付张定南吗?” 宿州城的某处大营隐秘处,一对父女两正在暗夜中偷偷的汇合,小声的商量着这次的战事。若是张定南在此,必定会认出,这人正是已经离开河套许久的连山部落的首领和公主。 连山依兰眼中带着几分恨意,“只要这次大王对付了张定南,我们就和他合作,日后里应外合,不愁拿不下这宿州城。” 连山酋长道,“大王既然答应了,就必定会出兵的。只是阿爸这心中总是有些担心。这大棠人虽然不可信,可那蛮族也不是好人。咱们和他们合作,总觉得也不妥。” “阿爸,这时候就别犹豫了。瞧瞧如今我们的处境。在这大棠人的地方苟延残喘。那些大棠人根本就看不起我们。最起码我们和蛮族都是草原上生活的,再怎么样也比大棠要亲近几分。而且蛮人也不像大棠人这样诡计多端。” 想起他们被河套的张定南他们骗去了所有的族人,弄的现在一无所有,连山依兰就恨的牙痒痒了。更是恨上了所有的大棠人。 连山酋长听她提起这事情,心中也很是愤怒。那是他的子民,如今却都背叛了他。那些背叛者,应该被蛮族人杀光。 “算了,就这样决定了。只要蛮族人对付了河套,咱们日后就帮助他们对付宿州城。若是蛮族人打下了宿州城,占领这大棠的国土,咱们以后可就是大功臣了。” 连山酋长想起这个,也是十分的激动。一无所有的他,实在太希望改变现状了。 连山依兰笑道,“到时候凭我的美貌和才智,也能当上大棠人眼中高贵的皇妃了。我要让这大棠人都成为我的奴隶。” “好,让这些大棠人,成为咱们的奴隶,为咱们放牧。” 连山父女两第二日便听到了关于蛮族发兵的消息。此时蛮族距离宿州城已经是不足二十里路了。 而此时张定南已经领着本部的兵马前去抗敌。大军则在后面布阵,随时准备和大军对敌。 这一场仗没有任何的技巧,完全凭借双方的实力硬抗,算是河套军面临的最严峻的一次考验了。不过这一次,张定南却没有半点退缩。如果他坚持日后的目标,那么未来的考验只会别这次更加的间距。而且他也要让自己的父亲张济世看看他的实力,让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并不是他想要打压,就能打压住的。 这时候,大敌当前,谁也没发现,一列人数数千人的蛮族军队已经离河套越来越近了。 “冯贞,外面状况如何了?” 冯贞才从街上回来,刘敏君就紧张的上前询问道。冯贞也理解她现在的心情,她当初好歹也是经历过宿州城那次惊险万分的大战,所以现在虽然紧张,却也没有那么害怕。刘敏君就不一样了,到底是生活在繁华京都的贵族小姐,冷不丁来了这个地儿,成了这河套城的女主人,大着肚子的时候经历外族来犯,也真亏的刘敏君能够忍下心里的恐惧,坚持留下来镇守河套城了。 “外面的百姓虽然担心,不过知道有大军守护,所以并没有慌张。再加上龚先生他们安抚得当,现在也没有出现混乱。龚先生已经在收拢壮丁,准备作为守城的后备军。这里毕竟是边城,大家都经历过这些,所以都很配合。”冯贞尽量用不急不缓的声调诉说,影响着刘敏君的精神。 刘敏君果然放松了一些,“只要百姓没乱就好。听龚先生说,这次来犯之敌只有数千人,咱们城墙坚固,可以抵挡一段时间。只要夫君他们回来了,就好了。” 冯贞道,“夫人,恐怕将军一时半会也是回不来的。宿州那边,只怕已经打起来了。将军那边必定不能临阵回到河套,这一仗,咱们还是要靠自己了。”她也不想刘敏君的冷水,可是刘敏君要守城,就得知道现在的境况。而且冯贞也希望,刘敏君知道这些情况后,可以做出正确的判断。比如在危险的时候,能够离开河套,保住一命。 知道情况后,刘敏君沉默了一会儿,便道,“还是得让城内的妇人准备好后勤物资。还有冯贞,你上次在宿州用过的那种武器,也可以准备一些。” 冯贞道,“如今有了雷公怒,倒是比那个效果要好。” 刘敏君叹气,“要是军械坊那边能够做出你所说的那种炸药就好了。咱们河套城,谁也破不得了。” 河套城外,蛮族的大军才到了七八里的位置,就被地下的倒刺给刺的人仰马翻的。这是河套得到消息之后,守军们领着老百姓一起在这里设置出来的。因着倒刺并不大,且用青草给覆盖着,一大片,根本看不大出来。 这蛮族人又没准备,被这么一刺,也损失了不少的战马。 这些马儿伤了蹄子,以后便不能再作战了。而那些从受惊的马儿身上落下来的蛮族认,也被刺了个遍体凌伤的,更是惨叫不已。 “这些大棠人是早有准备啊,他们是如何得知我们要来攻打他们的。”一个年轻的蛮族小将道。 旁边一个年岁稍长的将领道,“三王子不知,这大棠人最是狡猾,比草原上的狼更加狡猾。而且他们打探消息的手段很多,常常只要咱们的军队从王庭出发,他们就会得到消息了。” 这年轻的小将正是蛮族首领的第三个儿子拓达。 此时拓达高兴道,“原来大棠人如此聪明。日后我要是成为了大棠的王,我一定要让咱们的族人学会他们的本事,我听说大棠人的武器也做的很好。还有那些精美的器具,都是他们做出来的。以后我们把他们变成咱们的奴隶了,我一定要让他们给我做出更加好看的器具。” 他又道,“对了,这次咱们多抓写大棠人回去,让他们教授咱们这些本事。以后我们就会比他们更加聪明了。” 这大将听的皱眉头,心道,“咱们蛮族人战无不胜,哪里用学习这些没用的大棠人的本事。只要让他们成为咱们的奴隶了,想要什么,安排他们去做就行了。”不过面对这位颇为受宠的王子,他还是不敢直说,便道,“三王子,我们的勇士现在士气受到了打击,您应该再次下达攻击的命令,让他们攻城。” 拓达看了看已经受惊的勇士们,又看着河套巍峨的城墙,摇摇头,“不行,这城墙这么高,我们的勇士已经收到了损伤。如果再去硬攻,一定会损失惨重。大棠人不是最喜欢用计谋吗,他们的兵书中就记载了很多的谋略,我们完全也可以用计谋取胜,而不是用自己的勇士的性命。” 大将听了,脸色微黑,只得低头,“听王子命令。” 城墙上的龚南星和宋老见此,纷纷有些惊讶。向来这蛮族攻城,可都是一来就攻打,打累了再休息,然后继续攻打。可对面的蛮族除了之前受惊之后,竟然毫无动静,反而在城外安营扎寨了。 宋老眯着眼睛道,“看来,这蛮族带兵之人,也不简单。” 龚南星笑道,“是比以前那些横冲直撞的蛮子们强了许多。不过看着安营扎寨的安排,也知道这又是学了一半兵书的人。毫无章法。” 宋老也笑了起来,“确实如此,不如咱们教教他们。” 天才黑,对面就已经点燃了火把了。 为了防止蛮族人夜半的时候偷偷溜进来,宿州的城墙上也燃起了火把,在每个死角都查看的清清楚楚的。一列列的士兵在城墙上走来走去的。 不过在侧面的位置,却有意的灭了两只火把,便显得这地方有些黑沉沉的,让人看不清楚了。 一个千夫长安排着手底下的百夫长领着数十个士兵,沿着绳索慢慢的下了城墙。这些士兵手上都是各种易燃之物,放在腰间,沉甸甸的。 到了地上之后,便都趴在了地上,然后一点点的朝着蛮族那边挪动。 蛮族大营里,拓达高兴道,“只要今天我们的勇士们休息好了,明天我们就能打下这河套城了。”他又看着对面灯火通明的河套城城墙,叹气道,“本想夜袭,可惜他们竟然如此防备,点如此多的火把,这样我们的人就没法偷偷的过去了。” 想到夜袭,他心里一惊,吩咐道,“大木将军,一定要严防这些大棠人夜袭。兵书上记载了,这些大棠人最喜欢的便是夜袭之策。” 大木将军道,“三王子放心吧,他们对面光如白昼,就是将他们自己暴露在我们眼前了。若是有人夜袭,不就被我们发现了?” 拓达点了点头,“有道理。只是这些大棠人也太奇怪了,明知道夜袭破绽多,却还是喜欢用这种计策。且让人不解的是,竟然每次都会有奇效。这大棠人有时候聪明如狐,却又蠢笨如猪。” “着火啦——”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阵的大喊声。 ☆、第七十七章 蛮族大营被夜袭成功,让拓达又学到了兵书上的一个道理。越是出现次数最多的战斗方式,说明越是有用。哪怕它看起来很拙劣,依然是百试百灵。 龚南星摸着胡子和宋老两人哈哈大笑起来。旁边摆放的一叠油炸豆子,一瓶小酒,两人看起来十分的洽意。 经过这么一次夜袭,蛮族军队即便不能大动筋骨,也能伤到一点元气了。可惜一晚上太短,不能再进行夜袭,否则多来几次,明日守城的军士们也能轻松点了。 “明日只怕是一场恶战啊。” 龚南星凝重道。 宋老道,“可是此战,我们必会赢。对于咱们来说,战争是无可避免的,早晚都要经历,与其日后直接将武器对上自己人,眼下不如多杀蛮子。” 龚南星也是微微叹息。 也是,既然支持主公争夺那无上的宝座,这一天就迟早要面对的。主公如今羽翼不丰,日后要经历的战争只会越来越多。而这蛮族的战争更是无可避免。 “宋老,你说,我们会等到那一天吗?” 宋老斜眼看他,“你这话莫不是故意说给我听的。我年岁比你长这么多,你若是看不到,岂不是说我也看不到了。真是居心叵测啊。” 龚南星听到宋老的打趣,顿时摇头笑道,“好,是我失言了,失言了,我自罚一杯。可不能喝多了,明日还得守城呢。” “你管好城内就行了,至于其他的,就交给老夫吧。”宋老一副潇洒的模样道。 龚南星笑了笑,不再说话,真是慢慢的品尝着手里的酒杯。看着对面蛮子们胡乱的救火。 第二天一早,刘敏君起床之后,就听说了这个好消息,大喜道,“宋先生果然用兵如神,还未开战,便挫了蛮子的士气。今日我们河套守军可就能省下不少力气了。” 老妈子笑道,“可不是,昨日听着动静,那蛮子可一晚上没消停呢,今日只怕都没什么力气打仗了。” 刘敏君看着窗外,“不打就好了,否则便是打赢了,我们的这些军人们也要损失不少了。 她摸着肚子,心中期盼着日后自家孩儿能够生活在一个和平的环境中,莫要经历这些血雨腥风。 此时冯贞正在军械坊里面,看着大师傅们研究武器。 自从雷公怒制作出来之后,这些大师傅们就越发的有信心了,加上刘敏君舍得在他们这边银子,支持他们继续研究,所以这阵子军械坊里的大师傅们也都没休息,一直在紧赶慢赶的制作威力更加强大的武器。 昨晚上稍微有些进展后,便让人通知冯贞了。 冯贞本来还担心今日守城的事情,听到这消息后,顿时整个人都精神振奋了,赶紧着带着苏星过来看看了。 “这就是新武器?” 冯贞看着桌上用铁皮包着的圆球状物品。外表倒是有些像了。 但是总觉得造型怪怪的。 大师傅道,“夫人若是方便,我们找个空旷的位置试试看。” “这城内哪里还有空旷的地方,罢了,便做几个出来,回头对着那些蛮子们试试看吧。” 大师傅一听,眼睛亮了,“这样也好,此物必定威力惊人,伤人于无形。” 当然,这种效果都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还未投入实验中。 冯贞心里虽然有些失望,不过这些大师傅们能够锲而不舍的研究这些东西,不断改进,也十分不容易了。且如今的生产力水平还有资源情况,能弄到这个程度,真的很不错了。 她道,“便先做出十几二十个的,让会使用的匠人去城墙上,对着蛮子们试试看。 交代完,她便又出了门了。等她一离开,这大师傅就赶紧着安排人赶制这东西,“快,快点,待会咱们对着蛮子们狠狠的来一次。让他们看看咱们这种武器的厉害,哈哈哈哈。” 大师傅激动的眼睛都红了。 冯贞才出了军械坊,就听到城墙那边传来的喊杀声了。声音都是从城外传进来的。蛮人动静大,往往就算没杀过来,也会把对手们吓得腿脚发软。好在这些河套守军里面也有一些上过战场的老兵,很快就让这些新兵蛋子们稳住了。 城墙上,宋老也在看着下面的情形。 蛮人们经过这些年攻城的摸索,加上之前抢夺的大棠的工匠,眼下已经有了比较齐全的攻城设备了。一来就直接架云梯,又让人用大木桩子撞城门,一阵阵的声音,听的人心里发慌。 “不过是未成教化的蛮夷,与畜生无异,尔等不用害怕,拿稳手里的刀剑,上来一个,就砍杀一个。” 宋老大声道。 “是。” 旁边的士兵们都捏紧了手里的武器,看着前面一排排的弓箭手往下面射箭,看着一群群的蛮子们被射倒了,大家心里一阵振奋。 不过这振奋的时间不长,就看着自己这边的弓箭手也被射到了。 这些蛮子们不止骑术精湛,连箭法也十分的了得。 很快,这边的士气就有些颓然了。 河套城必定是缺少了一个强有力的主将在这里镇守,士兵们心中到底缺了点底气。 突然,一阵鼓声响起。 声音并不算强烈,一下一下的,显得很是吃力。 有些士兵朝着鼓声看去,之间城内的城墙下,摆着一面战鼓。穿着朴素衣服的女子正在敲打着这面大鼓。有些人眼神好的,还认出这敲鼓的人,正是这河套的女主人。 “是将军夫人。” 有人嚷嚷道。 刘敏君敲打了几下,便不再勉强自己了。“儿郎们,为了河套,为了家中的妻儿,要奋勇杀敌,我们河套城,所有父老,与你们同在!” 她声音弱,但是旁边已经有许多的妇人们围在一起,将她的话一齐又喊了一遍。然后就有其他的女人接上去,敲打着战鼓。 城墙上的士兵们听着,心里一阵的激荡。 他们是男人,男人就要保护自己的女人,保护家中的老弱妇孺。 杀光这些蛮子们,保护自己的家园,这是他们这些汉子与生俱来的使命。既然如此,还怕他个鸟啊! “杀!!” 士兵们大声的喊叫。 “这些大棠人如此有士气。”三王子拓达惊奇道。作为主将,他并不需要亲自上阵,只用在后面督战即可。 而且他很认同大棠兵书中的一句话,“决胜于千里之外。” 真正有本事人不应该上阵,而是就算离着千里远,他都能指挥战争的胜利。 不过此时他有些想不通,大棠的军队怎么突然又十分有士气了。就如同如有神助一般。 “大木将军,你可知道,这大棠人为何突然变得不一样了。” 大木将军此时正在紧张的观战,哪有心思给他解答这些十万个为什么。不过碍着他毕竟是三王子,便只能道,“许是他们有什么大人物出来鼓舞士气了。这些大棠人就喜欢来这一套,那些士兵们也吃这一套。” 其实他也有些想不通,蛮族打仗的时候,士兵们连大王都认不出来了。这些大棠的士兵竟然还能认可旁人几句话。 三王子此时听着这个方法,眼睛一亮,“我知道了。兵书上有说‘攻心为上’,说的看来就是这个了。” 大木将军压根就没读过大棠的兵书,哪里知道是不是这个,只能胡乱的点头。 三王子更加高兴了,骑着马冲到前面一些位置,大声的用蛮族语道,“我是蛮族三王子,我以王子的名义命令你们,打败他们,战胜他们,拿下这座城!” 此时还只是部分的蛮族士兵在前面拼杀,后面还有许多人整装待发,随时待命,听到三王子的这番话,也激动的大喊,“王子,王子!” 城墙上的宋老听到这生意,皱了皱眉头,拉着旁边一个羌族士兵道,“那些蛮人在喊什么?” 羌族士兵紧张道,“好像是在喊王子。” “王子?” 宋老眯了眯眼睛,然后脸上突然大喜,“哈哈哈哈,原来是王子啊,哈哈哈哈。” 他大笑着冲下了城墙,找到城墙下正在安排伤病的龚南星,“龚贤弟啊,龚贤弟。” 龚南星正忙着呢,见他突然大笑着冲下来,冷不丁的一惊,问道,“蛮子退兵了?” “还没。”宋老哈哈一笑。 龚南星皱眉道,“如今正在杀敌,宋老如何这样大笑,让人看到了,成何体统。” 若是平时,宋老自然是要和他斗一斗嘴皮子的。可现在却笑容不止,“你可知道,这次蛮族是派了谁来这里了?” “是蛮族哪位大将?” 宋老笑了笑,眼睛放着精光道,“是蛮族的一位王子。” “王子?”龚南星也睁大了眼睛。“竟然会派一位王子来咱们河套,也太看得起咱们了。” 要知道,不管是大棠还是蛮族,王族在百姓们心中都是至高无上的,是天生的统治者。若是没有十分必要,定然不会将一位王族随便的派到前线作战。 这蛮族这次竟然派一位王子来河套,是何用意? 宋老笑着摇头,“恰恰相反,我看他们就是看轻了我们河套,才会将这这位王子派过来。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我们河套竟然会遇到这样一条送上门来的大鱼!” 龚南星闻言,看着他道,“宋老的意思是?” “既然送上门来,岂有让他回去的道理。而且我猜测,昨日这作战之事,都是出自这位王子之手。看来这王子也是学了咱们大棠的兵书,学了个半吊子了。哈哈哈。他既然如此仰慕我们的文化,不如留他做客,咱们两好好的教教他。” 龚南星听着,也是眼中放光。若是能留下这位王子,不止河套声名远播,更是能换取更大的利益了。 一个王子可是比普通的将领更加珍贵啊。而且能够跟随大军出战的王子,想必是十分的得蛮族王的喜爱的,到时候,可真要这蛮族大大的出一出血了。 “宋老啊,这次咱们不止要打赢,还得打的大胜而归啊。千万不能让这条鱼给溜走了。” “哈哈哈,英雄所见略同啊。”宋老高兴的摸着胡子。“走上去观战去,你我尽快想出办法,留住这条鱼!” ☆、第七十八章 “三王子,刚刚你可真是太鲁莽了。若是这河套守军里面有射雕者,可就太危险了。” 射雕者在蛮人中就像是神箭手一般。 大木将军想起刚刚三王子突然冲出去大喊大叫的,而且还透露了他珍贵的身份,心里就后怕不已。 这三王子是大王最宠爱的莲花夫人所出的。日后可是最有望继承王位的。这次若不是知道河套并无大将镇守,且兵力不多,十分安全,大王也不会让三王子跟随来了。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能掉以轻心。若是真的出事了,就是大王放过了他,那莲花夫人也会活剥了他的。 拓达丝毫没有体会到他此时的复杂心情,满不在乎道,“怕什么,我们蛮族勇士英勇无敌,战无不胜,这些大棠人可不是咱们的对手。而且你看,刚刚勇士们不也是很兴奋吗。” 大木将军闻言,顿时无言以对。三王子的任性妄为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早就该料到如此的。此时再劝也没用,只能好好保证王子的安慰就行了。 双方正在激战中。已经有些蛮族人爬山了城墙了,不过没两下子,又被一群大棠士兵给砍杀了。 即便如此,蛮族人却像是不要命一般的,前赴后继的往上来。 宋老和龚南星在重重护卫之下,看清楚了蛮族的现状之后,便离开了城墙上。 “看来这条鱼不好抓啊。”龚南星道。 宋老也是有些凝重。这眼看着天大的好处送到了嘴边上,偏偏实力不够,吃不下这块肉。若是将军此时在河套,萧校尉他们这些猛将都在,这些蛮族人自然是手到擒来。可是此时河套的实力才不过正常情况下的三成,这样一来,便是守城都是倾尽全力,又有什么办法将这些蛮子给打怕了,留下那个三王子。 两人正在商量着,苏星已经领着一批军械坊的护卫送了东西过来了。 “苏姑娘,你怎么来了?” 龚南星一下子就认出了苏星。 苏星肃然道,“这是我们夫人让我送过来的武器,雷公怒。但凭先生安排。” 龚南星看了眼宋老,宋老看着这些雷公怒,笑道,“倒是不如试试看。” 城墙上刚刚已经杀掉了一群蛮子们,后面还在继续抵抗。这些护卫们将武器抬到各个投石机旁边,往里面扔了几个雷公怒。 “那些大棠人在干什么,他们是准备投石头吗?” 拓达好奇的看着远处的城墙上。因为隔得太远,他只看到了大棠人在摆动城墙上巨大的投石机,却不知道具体的放了什么在里面。 大木将军嗤笑,“这时候我们的勇士都已经分开了,这石头也砸不到什么人了,大棠人竟然蠢笨。” 拓达道,“似乎有些不对劲,这大棠人不至于这般蠢笨,他们的兵书还是很厉害的。” “三王子你太高看这些大棠人了。我承认他们其中确实有些人狡猾的像狐狸一样,可是其他人还是很蠢笨如牛的。就像我们草原上的牛羊,必须让我们不停的用鞭子鞭打。” “砰——” 突然,一声巨响在蛮族的队伍中响起,如同大地惊雷一般,让整个蛮族的士兵们都觉得耳鸣眼花,立马敬畏的跪倒在地上。 连拓达和大木将军此时也是一脸呆愣,手脚发抖的看着声音的响动之处。 这见那地方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这是打雷了,上天在发怒吗?” 拓达吓得手脚发抖道。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战争的危险,感受到自己生命受到了威胁。“退兵,退兵,这大棠人会妖法,上天都惊动了。” 其他的勇士们还跪在地上不敢动。 “哈哈哈。”城墙上的士兵们看着这一幕,先是被自家这边的武器造成的动静惊呆了,继而反应过来,这不是上天打雷,这是自家刚刚投出去的大爆竹呢。又看见刚刚还凶猛无比的蛮子们竟然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了,顿时都高兴的哈哈大笑起来。 “这威力果然不同凡响啊。” 龚南星满意道。又觉得可惜,这东西终究只能振奋气势,震慑敌人,却不能作为杀敌的武器。要不然,他就敢带着士兵冲出去,直接活捉那蛮族王子了。 此时宿州城里也是听到这巨大的响动,纷纷的在城里不敢动,直到听到城墙上的笑声之后,才知道这是响声原来是好事。 百姓们纷纷欢呼起来,“蛮子多行不义,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打雷劈死他们这些畜生们。” “劈死这些牲口!” 此时蛮族的大木将军已经反应过来,虽然他心里也是惊慌不已,对于这种神奇的能力有着发自内开心的恐惧,可是他更是一名老将,知道此时若是放任下去,将会给蛮族军队造成巨大的威胁。立马骑着马在队伍里嚷嚷起来,“都给我起来,这是大棠人的诡计,快起来,他们的武器只能造成巨大的声音,无法伤到我们。你们没有受伤,快起来!” 有了主帅站出来主持局面了,勇士们也纷纷的发着抖站起来。虽然他们的将领说这没有危险,可他们心里依然还是恐惧着,有人甚至已经开始想着回去了。眼看着有几个勇士要临阵脱逃,大木直接冲过去,一刀砍杀一个,“临阵脱逃者,死!” 这下子就没人敢逃走了。 见这些蛮子们竟然还没吓跑,还准备进攻,城墙上的人再次发动了雷公怒,一声声的巨响让这些蛮子们耳鸣头眩。不过他们也发现,确实如大木将军所说的,确实没有受到伤害。 “噢——这东西伤害不了我们。” 有大胆的勇士大声叫了起来,很快其他的蛮族士兵也纷纷反应过来,拿起了武器准备继续进攻。 城墙上,龚南星皱起了眉头。这雷公怒毕竟不能伤人,不应该用第二次的。不止没用,反倒是让这些蛮子们看清了虚实。 那指挥发射投石机的千夫长此时也有些愧疚,刚刚下达发射命令的就是他。 因为第一次效果不错,他看见那些蛮子们又要冲上来,所以赶紧让人发射第二次,没想到不止没有第一次的那种效果,反而让这些蛮子们更加兴奋了。 眼看着蛮族那边已经重新整军准备作战,他心里也是心急如焚。 负责管理投石机的一个百夫长道,“千夫长,这还剩下一些,怎么办?还有这些铁疙瘩,和这大炮竹放在一起的,还发不发?” 对于这雷公怒的作用,大家起先还是很惊喜的,可现在却有些失望了,所以对于发射这些武器也不是那么热衷。 千夫长大道一扛,“发,伤不了这些□□的,给他们打几个雷也行。你们发,其他人给我拿起武器,准备杀敌!” “是!”那百夫长立马得令,然后让其他人开始发射剩下的武器。 伴随着一声声的巨响,蛮子们再次发起了攻击,这次他们已经无畏了。虽然他们不知道这些大棠人是如何制造这些惊雷一般的声音的,可是知道这些东西无法伤害到他们,自然也不用管这些东西了。 眼看人要冲上城墙,龚南星眉头一皱,准备让楼下的民夫随时准备接应,突然,又一声更大的巨响响起,城楼上的喊杀声也停了,楼下的那些蛮子们也没冲凉,所有人都陷入了呆愣的状态。 “龚先生,你看那……” 苏星也是一脸惊呆的模样。龚南星回头看去,只见在城楼远处几处地方,几十个蛮子竟然倒在地上痛苦的□□。而旁边的其他蛮族勇士显然也是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 城楼上的千夫长突然朝着投石机那边的人喊道,“他娘的,刚发的什么,赶紧继续发啊。打死那些□□的蛮子们。” 士兵们立马开始摇动投石机,往投石盘里面扔那些点燃的铁疙瘩。 他们可看清楚了,刚刚将那些蛮子们打伤的,就是这些丑陋的铁疙瘩啊。不,应该是宝贝疙瘩! 很快,一个个的投石机往外面投着这种不知名的铁疙瘩。 随着铁疙瘩落地,一声声的巨响响起,有些甚至还在空中就炸开了,铁疙瘩里面的一些不知名的物品竟然射到了那些蛮族人的身上,很快许多的蛮族人开始捂着脸,或者捂着肚子以及身体的其他部位,倒在地上痛苦的大叫。 而其他人更是从心理上到生理上,都对这又能发出巨响,有能伤到人的神奇物品有了深深的恐惧。 “这次真的是雷神发怒了!” 这次蛮族的勇士们直接扔下了武器,跪倒在地上,祈求雷神不要再发怒了。 而此时大木和拓达也是被这武器惊的满心恐惧。 “这是什么神物,竟然,竟然有这样的力量!” 龚南星立马对着旁边的几个守卫城门的将领喊道,“开城门,冲出去,拿些这些蛮子们,活捉他们的首领!” 守将们得令,立马率领本部兵马冲下城楼。 “杀啊——” 城门打开,一群群士气如虹的士兵们冲杀出去。连之前征召守城的民壮们听说了蛮子被打懵了之后,也拿起各自的农具,跟着军队后面往外冲杀。 “冲啊!!” ☆、第七十九章 此时宿州大战即将到达了最为激烈的阶段。 蛮子这次倒是比上次攻打宿州的时候聪明了许多,并没有立即派出全部的兵力,而是派出一部分的先锋部队进行试探。 张定南低着大棠的先锋部队已经打了两场大战。 这次河套的骑兵发挥了巨大的力量。特别是那些由羌人组合起来的骑兵队伍,更是能和蛮子抗衡了。 这样的骑兵队伍让宿州的将领们眼红不已,纷纷称赞张定南能力不凡,不止能够控制羌人为几用,还能培养出这样的骑兵来。 众所周知,骑兵所需要的军费一直是步兵的两倍,这也是大棠骑兵少的可怜的原因,很多将领情愿多养一些步兵,也不愿意养骑兵。 所以看到张定南竟然能有这样一只庞大的骑兵队伍,心里更多的还是惊讶。 连宿州这样的实力,骑兵都只有寥寥几人,这河套如何养这么多人的。 “大将军,这次要是打败了蛮子,咱们宿州也要组建这样的骑兵啊,到时候就让而二公子传授咱们经验,咱们以后要是有了这样的骑兵,还何惧蛮族的骑兵。到时候就不是他们打咱们了,是咱们主动去打他们。” 说话的是一个宿州的老将周猛。平日里为人也是十分的不拘小节,之前对张定南还没怎么关注,如今看到了大将军府的二公子竟然有如此实力,心中也免不了称赞几句。 张承宗闻言,脸色顿时变了变,笑道,“何必这样麻烦,反正河套那边也没什么大敌,这骑兵放在那边也是浪费了,不如这次打走了蛮子之后,让二弟把这些骑兵留下便是了。父亲,您觉得如何?” 张济世看了他一眼,心里也有些犹豫。 这次河套的实力摆出来之后,让他心里有些欢喜,又有些忌惮。 欢喜是因为有了河套这边的实力,日后他的计划也能更加顺利,逐鹿中原的底气也更加足了。但是让他忌惮的是,这个二儿子如今也不是那么听他的话,父子关系并不亲密,他在一日,还能管着这个儿子,日后若是不在了,张家岂不是要乱了套了。 张承宗这话倒是提醒了他。若是这次能够将河套的势力留下一部分下来,日后留为己用,也不失为一步好棋。 张济世还未曾想明白,周猛却急了,“这怎么行。这可是二公子的家底,当初他从宿州离开的时候,手里就一千兵马,物资也不丰富。这些年来二公子也未曾多要一文钱。好不容易攒下这些家底,怎么能强行给要过来了。这要岂不是寒了人心。” 张承宗笑道,“周将军这话就错了。二弟不止是父亲大人的下属,也是我们张家的人。这宿州才是他的家,把人留在这里,又岂是强人所难。” 周猛道,“话虽如此,到底不妥。” 张承宗正要反驳,便见张济世摆了摆手,也只能不甘愿的住了口。 “承宗也是为了宿州着想,周将军不必和他计较。至于这事如何定夺,且等这次蛮族大战结束之后再议吧。” 周猛到底是张济世手下的老将,此时自然也是无有不从,立马道,“是。” 张济世道,“如今正在战中,周将军责任重大,还是要去巡视一番,不要让蛮族钻了空子。” “末将得令。”周猛大步退了出去。 张承宗气愤不已,“爹,这周猛是被张定南给收了心了,什么话都是为了他。我看这周猛以后怕是连爹的话都不听了。” “住嘴!”张济世大声道。 “爹。”张承宗顿时有些愣神。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张济世却叹气道,“承宗,你现在已经开始心慌了。” 张承宗眼神闪烁,“我有什么可慌张的。” 张济世鹰一般的眼睛盯着他,“以前你从来都不会和这些将领争论,对他们也是十分的敬重。这些老将们也常常在我面前夸赞你。可如今你却和周猛这样的老将针锋相对,还在我面前挑拨他的关系。这是因为什么?因为你害怕了,你心里太忌惮定南了。所以听到周猛夸赞他,你下意识的就和周猛反驳,甚至将周猛当做你的敌人一般了。” “爹,我,我没有。”张承宗不承认道。他有什么好慌张的,他是宿州的少将军,手下有雄兵猛将,张定南算个什么东西。 张济世也不和他争论这个,继续道,“不管你有没有,今日我就要告诉你,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上位者,最忌讳因他人失了冷静。你这样,很容易让将领寒心。还有,你今日的提议确实不错,能够让定南减少实力,日后宿州军也能更加安定。这结果虽好,却不是你的目的所在。你的目的只是针对定南罢了。或者说是想要从他手里拿到他引以为傲的骑兵。承宗,这个想法很不好。你若是想要便自己去取,自己去创,而不是耍这些心眼子,你忌惮定南,却也太依赖他。却忽视了自己的能力。你当知道,若是你有能力,不管定南如何,你都能有信心压制他。” 听到张济世这番话,张承宗心中挫败。虽然心里难受,不过他也听出来父亲对他的谆谆教诲,“爹,我懂了。以后我会努力变强大。定南能够自己组建羌人骑兵,我也能够给他们组建骑兵,而且能够组建的比他们更好,更强大。” 他如今手底下的骑兵虽然不如张定南的强大,可是有了连山父女,日后何愁不能超越张定南。 张承宗此时心中立下了雄心壮志。 “报!” 大帐外突然传来传令声。 张济世心中一动,道,“进来。” 只见一个亲兵护卫领着一个衣裳狼狈的将士跑了进来。从衣着来看,应当是一个百夫长。 “启禀大将军,发现有蛮族的人马出现在羌族人的草原上了。” 张济世面色一变,“有多少人?” “应该又三千人左右。” 听到这个数字,张济世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这次蛮族人是准备了奇兵了。只是三千人便起不来什么作用了。 不过也有可能还是蛮族人的诡计。 “这些人如今到了哪里?” “似乎是前往河套的。属下担心这些蛮子是要趁着河套空虚,企图攻打河套。所以连夜奔袭回来,此刻恐怕这些蛮子已经到了河套了。” “什么?”张济世此时的脸色比刚刚还要难堪了。 这些蛮子,竟然趁着攻打宿州的时候,还分兵却攻打河套。 要知道,河套面对的是羌族人的草原;即便羌族现在四分五裂了,也不可能让蛮族在他们的领地上随意用兵的。此刻这些蛮族人能够到达河套,难道是和羌族人达成了什么协议。 这样一来,河套倒是危险了 不过河套的城墙却别宿州更加高大坚固。蛮子一时半会的,应该还攻打不下来。 只是这次定南出兵来这里,只怕河套也没有多少兵马,能够支撑多久,就难说了。 报信的百夫长道,“将军,是不是需要和二公子那边禀明情况,让他速速带兵前去救援?” 谁都知道,这河套可是二公子张定南的地盘。这地盘都被人给包抄了,要是不回去救援,日后恐怕河套这地方是待不住了。 张济世刚要点头,却突然顿住了。 思量一会儿后,他道,“大战当前,这事情暂时不必对外宣传,以免动摇军心。至于其他安排,本将会和定南商议的,你等不用操心了。下去休息吧。” 百夫长没想到这几这么紧急的消息,竟然是这么一个处理结果。心中虽然担心河套那边的安危,可是大将军都已经下了命令了,他一个下属自然也没有开口的资格。便只能告退。 张承宗道,“爹,要是河套被打下了,蛮子会不会趁机攻入中原?” 虽然和张定南不对付,不顾张承宗心里还是有些大局的。此时心里也有些担心。 张济世却摇头,“才两三千人,和河套一打下来,必定也只剩下半数人。即便是攻入城内,也不会造成什么损失的。” “这,那到时候二弟回去了,岂不是心中有怨?” “大敌当前,一些牺牲在所难免。他身为先锋将军,若是此时离开了宿州,才是真正的危险。明日就是定下胜负之战,到时候再赶回去应当也来得及。” “而且,若是定南因此留在宿州,也是一桩好事。”这话,张济世却是埋在心里没说出来。 上次孙奇云从河套回来之后,张济世就知道,张定南已经把河套给安排的铁桶一般了。即便是他这个大将军去了,也不能绝对的领导河套的守军。若是经过此次打击,也许河套才会意识到,他们的依仗在宿州。有宿州一日,才有他们河套的安宁。 张济世虽然刻意隐瞒消息,此时张定南却也收到了河套那边传来的消息了。 张定南通过冯贞的商队传递消息,所以任何的消息都十分的迅速比起张济世更胜一筹。只是这次他在前方打仗,外界的消息反而闭塞了。所以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龚南星派人送出的第二封信。 “两位先生果真大才,竟然活捉了蛮族的王子!”张铁牛兴奋道。 张定南满身的尘土和伤口,此时也是笑的开怀。“也多亏了冯娘子功不可没,竟然真让那些工匠们做出了此等惊天动地的武器。” 此时帐中只有两人,张定南脸色突然变得肃然起来,“铁牛,你派一得力之人,送信回去,将这个消息一定要严防死守,决不能让人知道河套大战已经结束。” 张铁牛道,“将军这是何意?” 张定南道,“这也许是我们河套军正大光明重新回去的理由了。特别是那神奇的武器,一定要隐瞒下来,至少拖到这边战事结束,另外,要派人将军械坊那边严密看守,不能让人随意进出传递消息。” 张铁牛闻言,便也听出其中事关重大,“是,末将这就心腹之人前去送信。” ☆、第八十章 蛮族和宿州的大战一连打了两天,双方都没讨到好。蛮族擅长打突击战,对于这种持久战很不利,所以干脆改变了战术,在和张定南的前锋军缠斗的时候,又立即命令大批军队上前去保卫张定南这边的军队。 一时间数万人马拱了过来,声如惊雷。 “大将军,蛮族放出大军了,二公子恐怕有危险。” 张济世身板的将领看到了,立即担心道。 张济世看着前方的动静,却没有立即下命令。 周猛见到蛮族越来越近了,担心道,“大将军,下命令吧,让我老周带着人去会会这些□□的蛮子们。” “没本将军令,一律不许擅自行动。” “可是大将军,二公子有危险!” 周猛着急道。见识到了张定南的能力,周猛就开始关注张定南了,觉得这以后也是宿州强有力的臂膀。要是在现在折损了,实在是太可惜了。而且这还是大将军的子嗣,如何也不能在这些人面前出问题啊。 张济世却一脸不担心道,“无妨,且看蛮子如何动作,再行发兵。我宿州步兵在旷野战斗,本就不如蛮族凶狠,应谨慎行之。” 前方激战中,张铁牛和张定南并肩作战,几个跟随的下属也是越打越吃力。 “怎么大军还没动啊,” 张铁牛大声吼道。 张定南眼神冷冽的看了眼张济世的方向,手一挥,又快速的砍杀了一个攻过来的蛮子。 “杀——” 张定南满身染血的在蛮族中拼杀起来。其他人收到鼓舞,围着他身边不断的拼杀。 张济世这边的大将们已经开始催着张济世发兵了。张济世衡量一番,又见蛮人阵法已经快要打乱了,只要再坚持一会儿,这一仗就更加有胜算了,“再等等。” “将军,等不了了。” 周猛急的眼睛发红。 “我们将军在前面生死搏杀,你们手握大军却不顾将士们的牺牲,你们不出兵,我们自己去救。这一仗不管输赢,我们河套军对得起大棠百姓!” 萧山从骑马从旁边出来,举刀大喊。 “河套军威武!”跟着他的数百个军人一齐大喊。 张承宗道,“你想违背军令?” “如此残害同袍的军令,不听也罢,尔等若有脸面,就尽管看着吧。”萧山藐视的看了一眼众人,带着数百骑兵挥刀冲了出去。 看着河套这边的军人奋不顾身的冲杀过去,其他人心中更加觉得羞愧。上阵杀敌本就是军人本性。此时在这里看着同袍被蛮人残杀,这心里别提多憋屈了。其他人看向了张济世,见张济世没说话,又看向周猛。 周猛脸色涨红,咬咬牙,对着张济世知道,“将军恕罪,老周我看不下去了。”说着也挥了挥刀,带着自己的本部兵马冲了出去。 周猛一动,其他人也跟了出去。 “爹,你看他们。” 张承宗着急道。 张济世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此时箭在弦上也不得不发,干脆下令,“出兵!” 随着一声令下,十数万兵马一齐触动,顿时势如惊涛,在天地间轰隆隆发出一阵阵巨响。 因着蛮子为了保卫张定南的兵马,所以早就分散在周围,张济世的大军一到,就将这些蛮子们围得到水泄不通,骑兵在外,步兵在内,布起了枪林阵,开始绞杀这些蛮子们。 张定南大喊道,“大军来了,大家里应外合,杀啊。” “杀——” 这次蛮族也没想到张济世会舍得用自己的儿子做饵,愣是进入了张济世的包围圈里面,所以一场硬碰硬的仗,在大军到达之后,成了一面倒的局势。 厮杀一直到了天黑。 此时的局势对于有大多数患有眼疾的蛮族来说很是不利,所以很快,蛮族就被打的四处逃窜,互相残杀。 连蛮族王都是在众人的护卫之下,才险逃出去。十几万的蛮族士兵,逃走的不超过一般,马匹更是死伤无数。 这次蛮族倾巢而出,落得这样的一场大败,已经是元气大伤。近几年之内,蛮族是不可能再大规模发病大棠了。 宿州军大多是步兵,无法追杀蛮子。追到下半夜的时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 张济世在军营中与将一起摆酒庆贺。 “哈哈哈,这次蛮子被杀的四处逃窜,真是太久没出这口恶气了。” 周猛大笑道。 今日可是他这些年杀的最痛快的一次了,又对着大将军张济世道,“将军,这次可真是多亏了二公子了,若不是他支撑那么久,咱们可没有办法顺利包围蛮子啊。” 又想到什么,起身朝着张济世跪下,“将军用兵如神,之前是末将误会了将军了,末将愿意军法处置。” 张济世绷着脸站在他面前,眼中带着几分肃然杀气。看的旁边的其他将士们纷纷担心,此时却没有人敢求情。 跟随将军这么多年,都知道大将军的说一不二的脾气,且这次又是大战之前,周猛不听军令,着实是犯了大忌。 张济世突然道,“周猛,你今日不听军令,擅自行动,本该军法处置。” 周猛脸色坚定,低下头等待判决。 张济世却话锋一转,“但是你此次英勇作战,杀敌有功,本将念你多年功劳,加上这次御敌有功,便功过相抵。不赏不罚,你可服?” 听到张济世这话,众将士纷纷又惊又喜。周猛更是一脸动容,“将军,周猛惭愧啊。” 张济世亲自扶他起来,“你是我身边的老将,我知道你都是为了宿州,但是需知战场最终军令,若是你日后不听军令,上行下效,我宿州军纪何在。周猛,你当谨记今日之错,不可再犯。若有下次,本将,定当法不容情!” 周猛激动的红了眼睛,“末将谨记!” 张济世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其他人也是笑道,“大将军果然赏罚分明啊。” 又有人道,“对了,怎么不见二公子,这次他可是大功臣。” “对啊,这次多亏了二公子奋勇杀敌,河套的那些骑兵们也真是他娘的厉害,我看连蛮子们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也不知道是怎么操练的,待会一定要问问二公子。” “哈哈哈,我也看中了他们的骑兵了。” 几个将领越说越热闹。张承宗在边上听了,紧紧的握住了拳头,心中十分愤然,却记得张济世之前的教诲,并未发泄出来。 众人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张定南回来,张济世正要派人前去找张定南,便有账外亲兵入内,“禀大将军,二公子带领河套兵马前去追击蛮族,回来途中,得到河套遭遇蛮族偷袭消息,已经连夜赶了回去。” 张济世猛然上前一步,“都走了?” “是,河套众将士听说河套被人攻打,纷纷归心似箭,无人留下。只让途中遇到的宿州军将战利品带回来,便连夜往河套去了。” “这蛮族竟然攻打河套了。”除了知情的周猛之外,其他将领都纷纷大惊。 他们可都知道,这次为大大蛮子,张定南那是下了老本了。河套本就军费不多,能够培养这些骑兵本就不容易了,这次全都带了出来,还有那些步兵,一看就是全军出动啊。这河套还怎么守城? 此时虽然张定南往回赶了,不过众人却纷纷的担心河套情况不妙,到时候这些浴血奋战的河套军看到的,只怕是一片遭遇屠戮的是尸山血海了。 “刚刚就该多杀一些□□的蛮子的,这些狗东西!” “是啊,早知道就该追过去多杀几个。” 众人纷纷开始激烈的议论起来。 张承宗见众将都为张定南说话,顿时忍不住心中的不平,站出来道,“二弟到底是鲁莽了,这是大事情,应该回来和父亲大人商议之后再做决定的。他这样直接带兵走了,简直是目无军纪。不听大将军号令。” 周猛一听,顿时瞪直了眼睛,“少将军这话我老周可不同意。这次为了打败蛮子,河套可谓是全军出动,这次大战中更是悍不畏死,立下首功。河套又是他们的大营。亲族朋友都在河套,此时听到蛮子杀过去的消息,自然是要赶紧回去救援的。这是情有可原。” 张承宗却道,“可是父亲大人刚刚也说过,军法如山,所谓上行下效,二弟如此不顾军法,擅自行动,日后河套军自然是有样学样,只怕用不了多久,河套就不会听宿州号令了。”” 周猛闻言,顿时噎住了。他心中自然是不服张承宗所说的,可是他自己刚刚才发誓要守军法,不会再犯,此时自然也没有底气和张承宗反驳了,只能愤愤不平的哼一声。 其他将士见状,心中也纷纷对张承宗的印象大打折扣。 不说为有功之臣说情况,此时还落井下石。且这二公子还是他的亲兄弟呢,也狠得下心,日后又如何会善待将领,善待这宿州军。 张济世不动声色的看着众人的表现,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他心中暗自叹气,此事终究是他理亏了。 不说此次河套军确实是居功至伟,便单单是他隐瞒蛮族攻打河套的这个消息,便已经是失了底气了。且这事情周猛也知道,也是瞒不住的。若是再继续追究定南的事情,恐怕会让人寒心。便道,“虽然法不容情,不过却也是情有可原。定南心系河套百姓,又事态紧急,可便宜行事。” 众将士闻言,纷纷放下心来,好在大将军还是英明神武的。 张济世又吩咐周猛,“你点齐未带伤的兵马,前往河套接应。” 听到这个军令,周猛立马精神一震,大声应道,“,末将得令!” 说完转身大步走出去,准备点齐兵马。 张承宗却握了握拳头。心中已经将周猛记在了心里。 此时前往河套的路上,张定南一行人正马不停蹄的赶路,终于出了宿州的范围,又找了僻静的地方,大家点着篝火,烤着之前从蛮子手里抢到的牛羊肉。 ☆、第八十一章 这次大战,河套的士兵可谓是奋勇杀敌,也是损失惨重。 特别是最后的一场大战,因着张济世故意拖延了一会儿,又损失了一批人马。好在萧山及时煽动大军发兵,这才保住了大部分的兵马。 尽管这样,大家此时的心情也有些悲壮。 “将军,以后咱们河套再也不能这么窝囊了。”张铁牛啃了一口肉,愤愤不平道。 萧山也看向张定南。 张定南挑着火堆,若有所思。“这次蛮族打败,几年之内再无一战之力。几年的时间,对于我们河套来说,已经足够了。接下来就是我们河套积蓄力量之时了。这一仗咱们没白打。河套的将士们也没白白的牺牲。日后忠烈祠必定有他们一席之地。” 其他人闻言,都纷纷的抹掉眼角的泪水。 这世上恐怕没有一直军队像他们这样,打仗跑在最前面,杀敌最多,立功最大。却在论功行赏的时候连夜奔走。 对于宿州,那个曾经他们以为可以依靠的地方,这一次,也都看的清清楚楚了。他们在前面奋战的时候,大军却迟迟不发,就看着他们和蛮子拼杀,被他们像包饺子一样的包在里面。眼看着那么多弟兄们死在敌人的刀下。 这一刻,不再是张定南和萧山他们这样的将士有所感慨,便是那些普通士兵们也都明白了一个道理。 射过来的箭也许不仅仅是敌人的方向射过来的,也可能会出现在友军的队伍里。 从此以后,河套再也不能把宿州当做依靠了。 他们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只有河套的老百姓! 后面的探子传来周猛带兵前来的消息后,张定南随即让人掩埋火堆,全体往河套赶路。 等周猛带着人到了这地方的时候,张定南一行人已经跑的不见踪影了,只能带着人继续往河套追去。 几天之后,河套城外。 守城的士兵在城墙上刚打了个哈欠,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轰隆隆的声音,顿时整个人一个激灵,全身紧绷,迅速的进入了备战状态,“有人来了,敌袭敌袭。” “什么,蛮子又来了?” 其他人也围在城墙前面往远处看,弓箭手们也都拉开了弓,准备随时开干。 一个眼神好的千夫长瞪大了牛眼,看着那尘土飞扬的大部队慢慢的接近了河套,看着那上面摇曳的河套和张字大军旗,脸上的大惊转变成大喜,“哈哈哈,是将军回来了,是将军回来啦!” “回来啦,我们回来啦。” 从远处来的大部队的士兵们也都老远就开始大喊着。 “哈哈哈,真是他们回来啦,赶紧开城门!” 一群士兵像是孩子见了爹一样的,纷纷冲下楼去,忙不迭的去开门迎接大军进城。 城门口的动静很快惊动了河套城的百姓们,还有暂时住在城墙下面的羌族百姓们。大家听说远征的大军大胜而归了,纷纷欢天喜地的拿着自家的木盆木桶,用棍子使劲的敲打着,发出欢快的声音。 一时间,激动和喜悦的情绪在整个河套城蔓延开来。 刘敏君和冯贞正在将军府上,听到了消息后,都纷纷激动不已。 刘敏君扶着肚子道,“快,咱们快去迎接将军他们。” 仆妇们见她挺着大肚子往外去,纷纷担心不已,赶紧的跟在旁边护着。 才走到门外,突然,刘敏君双手抱着自己的肚子,眉头皱了起来。 “夫人这是怎么了?”旁边的老妈子赶紧道。 冯贞见状也走了过去,只见刘敏君脸色苍白,捂着肚子满脸痛苦,顿时大惊道,“是不是要生了?” 老妈子也反应过来,“还有一些日子的啊,”又满脸惊慌的吩咐人去请稳婆,又让几个仆人准备生产用的东西。便拥着刘敏君往事先就准备好的产房那边去了。 刘敏君这胎离着预产期可还有二十来天,这会子算是早产了。在这种时候医术落后的时代,生产本就是一件凶险的事情,早产更是险之又险,整个将军府的众人都惊慌起来。 冯贞正要跟着去产房看看,她身边的老妈子便拦着道,“夫人,你也是双身子的人,可不能过去。” 冯贞摸了摸肚子,心里努力平复心情,又让苏星去请大夫,“找大夫过来候着,总要先做好准备。” 将军府里一片混乱,产房里,刘敏君的声音也是一声比一声高。 冯贞听的脸色煞白,在大厅里急的团团转。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她抬头一看,就见张定南领着一群人急匆匆的进了前院,正向着中堂而来。 张定南脸色着急道,“敏君现在在哪里,她怎么样了?” 冯贞尽量镇定道,“她正在产房那边,稳婆还在接生,不知道里面情况如何了。” 张定南闻言,忙不迭的冲了进去。 其他将领们全身兵甲,自然不方便进产房那边去,免得冲撞了产妇和孩子,只能在前面的院子里待命。心里纷纷祈祷着一定要让夫人平平安安的产下少主。 萧山脸色担心的看着冯贞,走过来轻轻握着她的手。特别是听到里面刘敏君的喊声之后,他脸上更加担心了。 “贞儿,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还是才知道,原来生孩子是这么凶险的事情。 早知道,他就不急着要孩子了。 想到贞儿这娇弱的身子也要经历将军夫人这样的痛苦,他心里就跟着担心。特别是贞儿的肚子似乎还挺大,他虽然不懂生孩子是怎么回事,可是也知道,孩子越小,女人生的时候痛苦才会少一些。 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长的,贞儿都没怎么长肉呢,孩子倒是长的这么大。 冯贞虽然心里也有些害怕,不过见他这样,心里一暖,握着他的手道,“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只要准备妥当,都没事的。别人不照样生吗?” 话虽如此,萧山心里仍然觉得不痛快。“这次不管生儿子还是女儿,咱们都不要再生了。”反正以他现在的身份,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不会再吃苦了。他都有把握让孩子们过上好日子了。 冯贞心中甜丝丝的,抿嘴笑道,“好,不管儿子女儿,咱们就生这一个。” 突然,内院那边传来吵闹声。 听着是张定南大声的呵斥什么,其他人又是惊慌的喊叫。 冯贞一愣,赶紧扶着肚子道,“过去看看。” 萧山卸了盔甲和刀兵,扶着冯贞往内院走去。只见院子里已经跪了一地的丫鬟们,地上甚至还有盛满了血水的盆子。 张定南满脸铁青的喊道,“什么叫生不出来,不是早就准备好了稳婆吗,怎么就生不出来了?夫人到底怎么样了?” 老妈子战战兢兢道,“将军,夫人,夫人这是动了胎气,所以早产了,自然不如旁人那边顺利……” “那到底怎么回事!”张定南大声吼道。 老妈子顿时被吓得不知道如何回话了。生孩子这种事情,对于民间老百姓来说,就和母鸡下蛋一样,怎么到了这些大户人家,就这样精贵了。 张定南见状,也不管他们,直接要往产房里面去。门口的稳婆赶紧拦着,“将军,可不能进去,产房不吉。” “滚开!”张定南直接推开她,推门走了进去。 见此情景,冯贞握紧了萧山的手,两人手心里都是汗水。 产房里,刘敏君已经是没了力气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生孩子怎么就这么难,似乎用尽了一身的力气了。稳婆却还在让她使劲儿。 “我没力气了。”刘敏君哭道。“我还没去接将军呢。” “哪里用你接,我早就回来了。”旁边突然伸过一只手来,紧紧的握着她的,“不用担心,我在呢。” 握着张定南的手,听到熟悉的声音,刘敏君终于忍不住直流眼泪。 她这辈子里,娘亲早逝,生父也不喜她,从来没人将她捧在手心里疼爱过。如今能嫁给这样一个男人,有他一心一意的疼爱尊重,她心里已经十分满足了。 “将军,一定要好好的疼爱孩子。” “你别说胡话,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张定南揪着心道。 刘敏君惨白着脸摇头,“我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我没力气了。一定要保住我们的孩子。” 张定南听着,眼眶也跟着红了,把她的手放在唇上亲吻。“敏君,不要离开我。” 刘敏君一边流泪,一边道,“让,让冯贞来,我想和她说说话。” 张定南闻言,赶紧对着旁边吼道,“还不快去请冯娘子进来!” 旁边的丫鬟赶紧出去找冯贞去了。 过了一会儿,冯贞就捧着肚子进了产房。房间里一股的血腥味,闻着味道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冯贞又是伤心,又是害怕,走到刘敏君的身边,“夫人,我来了。” “冯贞,”刘敏君偏着头看她,“你来了,我说过,我认你做亲姐,你就是我的姐姐。日后……你要帮我看护这个孩子,好不好?将军常年不在家,你要帮我照顾这个孩子。” 她已经浑身无力,为了说完这句话,已经用尽了剩余的力气。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张定南惊恐不已,“敏君,敏君。” 冯贞见状,也跪坐在了床边上,拉着刘敏君的手吼道,“刘敏君,这是你自己的孩子,除了你,没人会真心待他。你若是不在了,就会有别的女人进这个大门,成为将军夫人,住你的房间,折磨你的孩子。你放心走吗?敏君,你甘心吗,甘心让别的女人来取代你的位置,打你的孩子吗?刘敏君!” 刘敏君猛的睁开了眼睛,紧紧的握住了张定南的手,凄声喊道,“我的孩子!” “用力,用力,看到头了。夫人再用点力啊。”产婆在下面大声叫道。 冯贞已经是一声的冷汗了,听到这话,赶紧对着刘敏君道,“坚持,在坚持坚持,你就能生下孩子了。你和将军好好的带孩子长大。不要让别的女人有机会取代你的位置。” 张定南也道,“敏君,若是你走了,我就娶别的女人进门,我整日里不在家,孩子定然不好过的。” “啊——”刘敏君再次猛的咬牙叫了一声,手都抓的骨节发白了。 “出来啦!”稳婆大声的叫道。又迅速的把脐带剪了。手指伸进孩子的嘴里一捞,对着孩子的屁股拍了拍。 “哇哇哇——”一阵洪亮的婴儿啼哭声传来。 “恭喜将军和夫人,是个小将军呢,声音多亮啊。一看就是有出息的。”稳婆大笑着抱着孩子给张定南夫妻看。 此时刘敏君终于松了一口气,全身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张定南正着急,稳婆道,“将军别担心,夫人这是没力气了,睡一会儿就好了。” 张定南这才放下心来。 冯贞此时也是放下心来,看着床上的刘敏君,心道终于是度过去了。果然是为母则强,就算是刘敏君这样温顺的女子,为了孩子,也是不肯认命的。 一下子又摸着自己的肚子,心里不免也有些担心。 很快,整个将军府里面都知道河套的女主人产下了少将军了。以后河套终于有了小主人了。 消息慢慢的传遍了河套城,传到了军中。 大军大胜归来,又听到这样的好消息,都激动的大喊大叫,百姓们更是拿出自家的吃喝的东西,送到军营里让士兵们一起庆祝。 大伙纷纷觉得,小主人在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出生,可见是个有福气的。以后定然前途无量。 周猛带着本部兵马紧赶慢赶的来到河套的时候,就是见到这样一副欢天喜地的热闹情景。 ☆、第八十二章 “蛮子没进城?河套军大败蛮子,还活捉了他们的三王子拓达和大将大木?” 周猛听到了下属的回报后,一脸的目瞪口呆。 要不是看到了河套现在这副欢天喜地的样子,他还会怀疑是不是蛮族已经掌握了河套,让人传出来的假消息呢。 几千蛮族来攻城,不止没打下来,还被活捉了。 这河套是怎么打的仗? “周将军,萧校尉前来迎接。”亲卫上前禀报道。 周猛抬头,便看见不远处的河套城门,出来一列军士。打前面的便是身穿常服的萧山。 他迫不及待的拍马上前,对着萧山大声问道,“萧山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蛮族攻城吗,我这大老远的追过来,这连蛮子的一根毛都没见到啊。” 萧山拱手笑道,“周将军莫急,这事情我们也是十分突然。走到半路上才接到了河套送出来的消息,说是河套之围已解了。不过我们将军还是不放心这些守城的将士们,便还是赶回来了。这不,我们将军还没来得及问清楚这里的情形呢,将军夫人就喜得麟儿了,现在整个河套都在庆贺这件大喜事呢,将军知道周将军来了,特地令我前来迎接周将军一同入内喝杯喜酒呢。” “什么,二公子有了儿子了?哈哈哈,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是该喝一杯,该喝一杯了。”周猛闻言大喜,他可不管那些派系斗争,只要是张济世这一脉的,那都是他们宿州将领的主子。张承宗这边一点消息都没有,大伙正着急呢,没想到二公子这边竟然冷不丁的就生了个儿子了,这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啊,呸呸,是闷声发大财,哈哈哈哈。 知道了张定南有了儿子后,周猛也把其他的事情抛诸脑后,特别是这河套的好酒管够,可是让周猛欣喜不已啊。 这种白酒在市面上价钱不低,虽然他们这些做将军的也不差这点钱,不过也不能经常喝啊。哎,还是这河套的待遇好,瞧瞧这些士兵,人手一碗酒。 把周猛一行人给灌醉了之后,萧山连夜就去找张定南汇报了这件事情。 萧山如今办事越发沉稳了,这次张定南虽然没特别交代他做什么,他心里却也知道张定南可能有些打算了。 虽然将军不准备靠宿州那边,不过如果能够多个盟友,谁也不想多个敌人。这周猛将军是个豪爽的性子。这次和蛮族大战中,宿州军能够出的这么快,周猛将军也是起了很大的作用的。如果周猛将军愿意归顺将军,日后在宿州那边,将军也算有了自己的一份力量了。 萧山到了将军府的时候,张定南还在抱着孩子在房间里转悠。听到萧山来了,他便将孩子放到刘敏君的身边。看着母子两安睡的模样,张定南微微笑了笑。 连带着出来见萧山的时候,脸上都是一脸的笑意。 萧山见他这样,也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将军,你今天这一天,脸上这笑就没下来过。” 张定南揉了揉发酸的脸颊,满不在乎道,“你可别笑我,过阵子就轮到你了。” 萧山一听,却突然笑不起来了。想着自己媳妇到时候生孩子要是像今天将军夫人这样闹一场,他这心肝只怕承受不起。 张定南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啦,说说看,今天有什么收获。” 萧山这才将心里的担心压下去,笑道,“周猛将军果然是个豪爽的性子,也没打听咱们河套是怎么打败蛮子的,就和咱们大家一起喝酒。我觉得这个周猛将军能够结交。” 张定南点了点头,“这周猛确实性情耿直。只是他跟随大将军多年,不容易为我所用。” 他转身道,“这样吧,你明日带他在河套转转,看看这里的老百姓。等明日晚上,再在府上摆宴招待。” 萧山点点头,看来晚上回去还得和娘子商量商量,如何拿下周猛这个老将。 这几天冯贞休息的一直不是很安生。经历了刘敏君生产的危险之后,她心里也有了一些阴影。要是在现代的时候还能剖腹产,可这古代就只能硬抗了。她也知道自己这肚子似乎比别人要大一些。而且她甚至怀疑会不会自己怀的是个双胞胎。不过又担心不是的,所以也没和萧山说自己的猜测。 但是不管是生一个,还是生两个,自己这个肚子就比别人要危险一些。 所以冯贞吃完晚饭之后,就在院子里不停的走动,希望生产的时候能够顺畅一点。 听到萧山回来了,她赶紧让苏星去准备醒酒汤。 走到门口的时候,果然闻到一股酒味。 萧山见到自己大着肚子的媳妇,立马笑嘻嘻的过来隔着肚子搂着自己媳妇。“贞儿,怎么还没歇着啊。” 冯贞一脸嫌弃的皱着鼻子,“都什么时候了,还一身酒味。以后再不许让你喝酒了。” 萧山见她皱眉头,立马紧张了,“这不是将军交代的任务吗,那个周将军比我还能喝,要不是我和铁牛哥一起上,这会子我都要喝趴下那。铁牛哥还是挺照顾咱们的,知道你现在不方便,也不让我多喝,他自己现在已经被抬回去了。” 见他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冯贞捂着嘴笑,“你这样不厚道,以后桂花嫂子肯定会找你麻烦的。” 又想起萧山刚刚说的周将军的事情,便问道,“你刚刚说那个周将军,是怎么回事?” 说起正事,萧山也收敛了神色,扶着冯贞坐在软榻上,“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我们这次在宿州的事情呢。”他将这次大战的经过,以及张济世在这次大战中延迟发兵的事情说了一通,最后愤愤不平道,“哼,好在这宿州军里还有一些有良心的将领,要不然……哎,我是真想不到,大将军狠心到这地步了。就是再不喜欢将军,也不能连他的性命都不顾吧。这次河套的弟兄们都很不高兴,对宿州那边的意见也很大。回来的路上都嚷嚷着以后咱们河套再不管宿州了,毕竟大将军虽然管着河套,可是咱们将军也是朝廷封的将军称号,又驻守河套,也算是管辖一方了。没必要再去给人当牛做马的。” 冯贞叹气道,“大将军这是关心则乱了,他只知道护着少将军,以为像是儿子们小时候那样,却没想到现在他的两个日子都已经长大成人了,都有了自己的羽翼,他这样一味的打压另外一方,反而适得其反。不过好在将军现在有了河套这地方,以后宿州对咱们的影响也不大了。” 其实如果张济世能够从小引导两个儿子相亲相爱的,张定南也许会真心辅佐张承宗这个大哥。可惜张济世非得要让两个儿子竞争。又过多的护着大儿子。反而让这个他最想培养的儿子永远都长不大。倒是成全了张定南了。 这就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萧山道,“我看将军现在也是死心了,所以这次他想让顺势让周将军对咱们河套归心呢。这样以后咱们在宿州那边也算是有个人了。不过这事情有些难办。毕竟这周将军一直跟着张大将军的,对大将军遵从,让他背叛宿州,简直难如登天。” 冯贞闻言,略微思索一番,突然笑道,“你们这就是想太多了。将军何曾要背叛大将军,在旁人眼里,将军的对手永远都是张承宗。既然如此,周猛自然不会觉得投靠将军就是背叛大将军了。在这些武将的心里也有一杆称,他们追随大将军不假,在大将军在的时候,自然是要遵从大将军的命令。可是一旦大将军不在了,他们自然也要选择自己的主人。只要在张承宗和将军之间,让周猛做个选择,不就成了?” 听到冯贞这番分析,萧山的眼睛越来越亮,一拍巴掌,“贞儿,还是你聪明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这脑袋真是……” 冯贞笑着捏了捏他的耳朵,“你们这是当局者迷,我这是旁观者清。谁让你们才在大将军手底下吃了苦头,心里正怨着他呢,自然是将他当做你们的敌人了。” 萧山摸了摸脑袋,又伸手搂着冯贞,动容道,“贞儿,你真好。我没你聪明,你还总是帮我说话。” 萧山心里清楚,自己的媳妇又有才华,脑子也聪明。以前他不在家的时候,贞儿自己就和大将军夫人一起做生意,还做的这样红红火火的,又办大将军夫人出谋划策的。她那样聪明,可是自从到了河套之后,她就很少在旁人面前露什么风头了。虽然她说要避嫌,免得以后被人说闲话。可是他也知道,贞儿也是在为他考虑,担心别人笑话他这个带兵的校尉不如自己的媳妇。 冯贞笑道,“我们夫妻一体,我自然是觉得你哪儿都好的。所以啊,你可不要妄自菲薄。你看你带领的骑兵攻无不克,我只是说了个想法,你就把河套的军事演习也做的很好,让士兵们的作战技能也提高了,这说明你的能力就在这带兵打仗上面。至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自然是让我来操心了。” 她说的也是心里话。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她都不想太要强了。日子过的舒服就行了,没必要事事都要抢在前头,或者非得压自己男人一头。毕竟她的心愿,也不过是在这个乱世里,寻到一片安乐之所,一家人好好的过太平日子罢了。 “贞儿……”萧山一时间情难自抑,激动的正要搂着自己媳妇,突然中间隔着的球愣是将他隔开了。 冯贞笑着道,“好啦,赶紧去喝醒酒汤,待会咱们一起商量一下,如何将这个周将军的心留在咱们河套。” ☆、第八十三章 作为河套的头号将领,萧山负责陪同周猛在河套城里里外外的走动,一边给他介绍着河套的一些特产。 看着河套城如此的繁荣,商业如此发达,饶是周猛这个不懂民生的武将,也看出这里的不凡了。 这个地方竟然比起军事重地宿州而言,毫不逊色。甚至从老百姓的脸上,就可以看到他们生活的多么的富足安乐。 “二公子果然是治理有方啊,竟然将此地治理的如此的好。真是让人眼前一亮,眼前一亮啊。”周猛摸着胡须感慨道。 萧山心里一乐,不动声色道,“周将军何不去城外看看,我们在城外那边有屯兵的军营,军属村,还有归顺的羌人部落。” 听到这个,周猛也来了精神,笑道,“啊,我之前也在宿州听说过,你们河套这边收留了许多的羌族人。羌人和大棠人和睦相处,生活在一起,真是让我等好奇不已。这羌人竟然还能和大棠人一起生活,这河套是如何做到的?” 萧山笑道,“用我们将军的一句话,唯心而已。” 周猛闻言,感慨道,“好一个唯心而已,将军果然是性情中人啊。” 感慨完后,他笑道,“好,那咱们就去看看。” 出城的路上,周猛也打听了河套骑兵的建设。当听说这骑兵里面许多都是羌族人之后,更是惊讶不已。“当年我们和羌族人打的你死我活,几百年的宿敌啊,谁能想到,他们竟然愿意供二公子驱使,真是出人意料。” “不止如此,我们河套这边许多的特产,都是出自羌族人的手。他们善于放牧,有了他们之后,咱们河套军可不差肉吃了。冬天的时候,还能弄件皮子保暖呢。”不止如此,连战士的皮甲也在慢慢补充,他们现在能够自己放牧了,还能通过这些羌族人去低价收购其他羌族人的皮子,现在自己制作甲衣也不成问题了。 不过这种机密的事情,萧山自然自在心里乐呵。 即便如此,周猛还是被自己所看到的景象所震惊了。 在河套城不愿的草原上,大批的羌人在放牧,其中还夹杂一些大棠百姓,跟着一起收割牧草,牛羊满地的景象,竟然也出现在了大棠的国土上。而在村子里,一些羌族的妇女也在教大棠百姓如何做肉干,如果只做皮子。大棠的百姓则教羌人种田,如何只做大棠的吃食。 在两个村子中间,还有一间学堂。里面有先生在上课,讲授的正是大棠的启蒙课本。 里面的学生,却有羌人的孩子和大棠的孩子。她们虽然服装仍然不一样,但是脸上的神情却一般无二。他们都在学习大棠的文化。 可以想象,等过个几年,这些孩子们长大了,他们也会变成大棠人了。 “二公子果真是远见卓识啊。”饶是周猛,也看出了张定南如此安排的一片苦心。 两族之间,一族妄图统治另外一族,除了战争,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那就是同化。 没想到二公子不止能征善战,在治理百姓和处理两族关系上面,也如此的精通。即便不是二公子想出的办法,但是他能够听从劝建,做出如此有利于百姓的好策略,也不失为一个英明之主啊。 萧山见状,想起自己媳妇说的,要在这周将军震撼的时候,给他再添一把火。便感慨笑道,“周将军不是好奇,我们河套守军区区老弱,如何能够抵抗来犯的蛮族强兵,并且将他们一举拿下吗?正是因为这些老百姓。当日那些蛮族来攻打河套,不管是羌族的百姓,还是大棠的百姓。不论男女老少,他们都选择拿起了自己的武器,以性命相抗也在所不惜,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他们认同将军是他们的主人,不愿意背离他。所以即便在蛮族的威胁下,也悍不畏死。” 见周猛满脸惊讶的样子,他又道,“这些百姓们的作战能力自然不行,不过我们这些退下来的伤残老兵也都被宿州军养着,他们平日里除了在军营中训练新兵,就是在村里组织训练这些老百姓打仗。 如此一来,老兵残兵有所依靠,也能让这些百姓们在这边境有了自保的能力。” 周猛此时已经正经的无以复加,甚至觉得,便是年轻时候的张大将军张济世,似乎也做不到这一点。 那时候的张大将军,此时还在战场上和蛮族厮杀,哪里还顾得上治理下的百姓呢。 “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要是大将军知道了,必定会引以为豪的。” 萧山却道,“还请周将军答应,回去之后,莫要将此地的事情告知大将军。这是我们河套所有人的希望。” 周猛闻言,脸色一变,不解道,“你这话是何意, :“是何意,周将军想必也能猜到了。这次蛮族大战,大将军心中已经是将我们将军当做是棋子一般利用,哪里比得上对少将军那般疼爱有加。若是让大将军知道二公子如此才华,大将军会如何?” “自然是要栽培二公子了。”周猛迟疑道。 萧山笑道,“周将军这说的是心里话?” 周猛突然想起河套被袭的消息传到了大将军的手上,却被压下。还有后来战场上延迟发兵的事情,这话自然也是说的没底气了。 他叹息一声,“到底是父子之间,总不至于互为仇敌。” 萧山背着手,看着宿州的方向,“周将军多虑了,我们二公子对大将军如何,您是知道的,兵戎相见自然是不敢想。将军所求的,也不过是能够在河套安安稳稳的守着这一方百姓罢了。萧山不求周将军在大将军面前为二公子效力,只求在少将军和我们将军之间,还请周将军能够三思,想想谁才是对宿州的未来最有利的。在这之前,还请周将军不要陷河套于水深火热的境地。” 这一番话,直降周猛说的哑口无言。 他在宿州多年,知道大将军的性子,自然也知道大将军偏疼少将军张承宗。少将军一到十五岁,便入了军中,直接掌管中军。而二公子却只能从一个大头兵做起,一步步的熬着,成为了陷阵营的校尉。多少次冲锋陷阵,比他们这些将领们还要苦。 将军啊将军,你却不知道如此作为,偏偏是起了反作用啊。瞧瞧少将军如今,再看看二公子,哎…… 后面周猛也没了继续逛下去的心思了,心事重重的回了自己所住的驿站中。 萧山立马就回了家里去。 “娘子,我是听了你的安排,先带他看城内,后去了羌族那边看百姓们,然后看了学堂。这周将军似乎被打击的不轻啊。” 他将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和冯贞说了一遍。又将冯贞的腿放到自己的腿上搁着,慢慢的给她捏着浮肿的厉害的小腿。 冯贞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边摩挲着肚子,边思索着萧山说的这些情况。 昨日她就和萧山商量好了。 要让周猛把心偏到张定南的身上,可有些不容易啊。毕竟这周猛对张济世那是死心塌地的。只要张承宗没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来,他们也许就会忍气吞声的听从张济世的安排,认了张承宗这个未来的主子了。 所以这事情,得让周猛看张定南身上的闪光点。 之前带兵打仗,已经让周猛见识了张定南的领兵能力了。现在到了河套,自然是让他看看张定南的治理能力。 而这河套城内的情况,顶多就是和宿州有的一拼,要让周猛觉得震惊,还不至于。所以河套外面的羌族人和军属村就是很重要了。 羌族人可已让周猛看到张定南的远大眼光。军属村里面的那些残兵老将们,可以让周猛看到张定南身为主帅的仁厚。 这两点,相信张济世也是及不上的。所以周猛此时的心里,自然是认为张定南乃是人中龙凤。 萧山再从侧面说出河套处境不易,大将军偏心长子,反而作践了次子。这样一来,周猛心中自然而然的也会产生几分不平。这几分不平虽然不会让他立马转头张定南的阵营,但是在日后,他也不会立马就对张承宗尽忠了。 除非张承宗表现出和张承宗差不多的能耐,或者超过张承宗,否则是无法将这位老将收服了。 再一听道萧山所说的这些周猛的反应,冯贞笑道,“我觉得吧,应该差不多脸。再如何,可就要看张将军今日自己的表现了。” 萧山点点头,“周将军此人确实不错,若是真能和咱们成为统一战线,那就留好了。” 冯贞抹着肚子,心里暗自觉得,周猛这个性子,说不得以后还真会投靠了张定南的。 毕竟张济世身为上位者,疑心病又重。但凡周猛对张定南多表现几次好感,张济世只怕都会开始怀疑他了,再加上张承宗,周猛在宿州的日子,只怕也太平不了了。 她相信,只要时间足够,河套总有一天,会超过宿州的。 此时京城皇宫,成帝也收到了宿州的战报。 看到宿州军大败蛮族,蛮族几年之内都无法再犯之后,他眼睛一亮,拿着战报在御书房里走动了几圈,“传皇后来御书房。” ☆、第八十四章 宁飞鸾正在坤宁宫中逗弄着自己收养的义子,才七岁的皇子李贺。李贺并不是宁飞鸾和成帝所出,而是李氏宗族之人。 因着长相可爱,有和宁飞鸾长的有几分相似,所以很得她的喜爱。 看着李贺,宁飞鸾心中不无遗憾,当年生下那个孩子,她身体受损,进了宫中之后,也迟迟未能再次怀上孩子。 虽然皇帝顾念着和她的夫妻情分,这些年也未曾给过她压力,但是没能生下自己的孩子,她终究是有些遗憾的。 这日后的大好河山,还是属于别人的。 好在眼前这个孩子出现之后,宁飞鸾心中稍微得到些许安慰了。成帝把这孩子当做亲生的一般教养,而她自己也喜欢这个孩子。 倒是能够将这孩子当做是他们自己亲生的一般了。 听到成帝派人宣召,宁飞鸾笑着摸了摸正在低头练字的李贺,“母后去看你父皇,你在这边好生练字,回来母后是要检查的。” 李贺唯唯诺诺道,“是,儿臣遵旨。” 宁飞鸾就是喜欢他这股子乖巧的劲儿,满意的笑了笑,也不收拾,便直接去了御书房那边。 成帝正在御书房里转着圈儿,时不时的脸上露出笑意。 他如今已经不年轻了,花白的头发并没有有损他俊雅的容貌,反而更衬托得他儒雅不凡。 宁飞鸾进来的时候,便有些看痴了。 她和成帝是自幼相识,感情深厚。为了成帝,她愿意牺牲一切,包括当初委身于张济世。 虽然后来,她偶尔也会想起那个张狂的男人,但是看到成帝之后,她也不会后悔当初的选择。 她爱的就是这样的天下之尊,这样容貌气度不凡的男人。 张济世那样的粗野之人,哪里比得上这样的天潢贵胄。 她宁飞鸾,生来就注定不凡的。 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豪情,她定了定心神,走进了御书房。“皇上。” 成帝见她进来,赶紧几步走过去,拉着她的手道,“梓潼,你来的正好。朕刚还在想起你呢。” 听到成帝这一声梓潼,宁飞鸾就知道成帝心情十分不错了。他平日里多是称呼皇后或者名字,只有在高兴的时候,才会情不自禁的唤她一声梓潼。 宁飞鸾脸红,笑道,“皇上想起臣妾什么了?” “朕想起你给我说过的,只要这次张济世大败蛮族,很快,咱们的计划就要成功了。这么多年,终于要等到了。在先皇手底下没能完成的事情,即将在朕的手底下完成。” 宁飞鸾闻言,心中陡然失落。 似乎是看到了宁飞鸾脸色不愉,成帝立马拉着她的手,微微笑道,“可是朕最期盼的,还是有一天可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日后你是这大棠真正的皇后,母仪天下。” 宁飞鸾这才心下欣喜,“皇上,你放心,这一天很快就来了。大师不是说过吗,这张济世,就是改变这天下格局之人。但是他终究只也不过是他人手中的棋子。” “没错,也只有朕这样的真龙天子,才能驱使张济世这样的棋子。梓潼,﹢准备给张济世添下一把火,让他再无退路,立即发兵,扰乱天下格局。” 宁飞鸾闻言,微微皱眉,“皇上的意思是?” “朕要让你的消息传遍京城,乃至天下,朕就不信,这张济世,还能在宿州坐得住。梓潼,届时你要书信一封到宿州,让张济世来救你。” “皇上,这……”宁飞鸾陡然后退一步。 之前通过福王传递消息出去,到底是捕风捉影,除了张济世之外,没多少人会把这种消息放在心上。对她名声自然也没有什么影响。 可若是按照皇帝说的这样,将消息暴露于天下,那她日后岂不是要背负抛夫弃子的骂名,日后她可如何面对天下百姓啊。 成帝搂着她的肩膀,“梓潼,二十多年了,我们添了白发了。再也没有第二个二十年让我们等了。当年那边委屈,梓潼已经受了,如今最后关头,难道梓潼准备退缩吗?” 宁飞鸾紧紧的握着拳头,指甲深深的陷入了手心里,微微的疼痛让她感受到了一丝清醒。 是啊,她没了第二个二十年了。她这一辈子,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让大棠重掌天下,成为真正母仪天下的皇后吗。 清白她都不要了,这名声又算的了什么。 “好,臣妾答应皇上,亲自写信给张济世。” 此时河套的河套城里,处处张灯结彩,像是过年过节一番。 龚南星和宋老坐在周猛的对面,时不时的给周猛敬酒。周猛自然是来者不拒了。 今日可是张定南给他摆宴,而且还把张定南的长子给抱出来露了个面。虽然是早产了,但是小家伙依然是睁着鼓溜溜的眼睛,一副炯炯有神的样子,让周猛十分欢喜,仿佛看到了宿州和河套的未来一般。 喝了几杯酒之后,周猛的话也多了起来。开始夸赞这张定南有勇有谋,有张济世的风范。 张定南不置可否。 “周将军这话也只能在我们河套说说了,至于宿州那边,可就莫要说了,回头让人听见了,只怕对将军不利。” 周猛一愣,“我这话堂堂正正的,又不是瞎说的,怎么就不能说了。” 张定南却点到即止,完全不准备多说。 周猛想起之前萧山说的话,心中也有些不自在起来。看来整个河套对于宿州那边,都不再相信了。 他解释道,“大将军和二公子到底是父子,知道二公子这样好,自然十分欢喜了。若是有些误会,二公子也该想清楚。” 张定南笑道,“我对大将军并没有误会,只不过是不想引起一些麻烦罢了。” 周猛讨了个没趣,正要解释,龚南星道,“说起来,我们将军也十分不易,当初来河套,才一千来人,一无所有。如今走到这一步,只怕宿州那边许多人,也未曾想到吧。” 这话是提醒周猛,若真的对张定南有父子之情,当初也不会这么区别对待了。 一个在宿州城里当少将军,白领军功。一个在河套吃苦,还得被人打压。 要是这种父子亲情的话谁再说得出口,可真是贻笑大方了。 周猛自然说不出口了。 张定南看着龚南星笑了笑,举着酒杯走过去,“定南敬周将军一杯。这次若不是周将军及时搭救,只怕我们河套就要全军覆没了。我张定南也是回不来了。这杯酒,周将军一定要喝。” 周猛慌忙的举杯喝下。心中有些难受。 如此至情至性,比那清高的少将军要强那么多,大将军如何就看不上呢。 便是心中再爱惜宁夫人,那也是他们夫妻之情。偏偏非要影响到下一代身上,更是影响了宿州的未来。 喝完酒之后,周猛便提出了离开河套的事情了。 他之前本来想提出带蛮族俘虏回宿州那边去,交给张济世处置。这事情也算是合情合理。 不过如今面对张定南和河套众人,他是如何也开不了这个口了。 若是开了这个口,岂不是证明他是和少将军他们是同一类人,都是抢夺他们好处的盗贼。 张定南听说他要走,自然是一番挽留,见实在挽留不下来,便主动提出,让他带一些河套的特产回去孝敬张济世。 周猛自然无有不应。 一场宴席下来,张定南并没有提起过任何张济世和张承宗的不是,也没提出让周猛为他效劳。也正因为如此,周猛心中认为张定南是个坦荡荡的人,原本五分想法,又平添了一分,心中暗暗决定,回去之后,一定要劝将军,多为二公子想想,莫要白白的忽视了这个麟儿。 周猛离开的时候,张定南率领河套的将领一同相送,一直送到了十里路,才往回走。 才回了府上,龚南星和宋老便对着张定南一鞠躬,“恭喜主公,” 张定南正想着周猛的事情,见到二人这般作态,笑道,“哦,喜从何来。”、、 龚南星笑道,“刚刚去蛮族的使者已经传信回来了,两万战马,五万的大棠奴隶,还有二十万两黄金,他们都愿意拿出来换回蛮族的俘虏,特别是三王子拓达。主公,有了这些,我们河套必将实力大增。” 张定南一听,顿时满脸大喜,“果然是大喜事,果然是大喜事,哈哈哈,快,传令,尽快交易。我们河套已经等不及了。” “是。”龚南星一拱手,立即出去安排人尽快交涉了。 等龚南星走了,宋老看着张定南面露喜意,提醒道,“主公,此时可不能松懈。蛮族已经退了,眼下就要担心京城那边的消息了。之前大将军就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想法,如今他已经没了威胁,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要动手了。留给我们河套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张定南闻言,脸上笑容渐渐淡去,露出几分凝重。“先生说的极是。不行,要让军械坊那边尽快的制作出更多能够杀敌的霹雳球,早做提防。” 霹雳球正是那些军械坊的大师们通过炮竹和冯贞给他们的提示,而做出来的□□、杀伤力虽然不大,但是却能在大范围内让人受伤,也算是一大助力了。所以这些师傅们便给这划时代的发明起了个响亮的名字——霹雳球。 听到了张定南的吩咐后,这些大师傅们又开始欢天喜地的制作霹雳球了。 有人开始琢磨着,如何改进这种武器了。 要知道,发明这种霹雳球的那位大师傅,现在已经住上豪宅,有了大笔的钱财,还当了资深匠人,手底下管着不少人呢。 发明,我们要不停的发明。 这是河套军械坊里所有武器大师内心的声音。 ☆、第八十五章 冯贞胎动的时候,正是河套双方交易的这天。 萧山才出门,冯贞就感觉到不对劲了,苏星要去喊萧山回来,被冯贞给拦住了。 “他又不能帮我生,叫回来也是多一个人紧张害怕罢了。你快去让稳婆来。” 府上的人都是经过训练的。而且经历了刘敏君的凶险之后,萧山就把家里里里外外的人给嘱咐遍了,该准备的也都准备好了。这会冯贞发作了,府上众人也不再想刘敏君生产的时候那样紧张,反而井井有条的各司其职。 很快,冯贞就躺在床上准备生孩子了。 冯贞这会子还在发作,并没有到生产的时候。稳婆在冯贞身下查看了一番,笑道,“夫人放心,这胎儿保准生的顺。我们这前前后后接生过几十个孩子了,这河套城里可找不到比咱们更有经验的了。” 另外一个稳婆在边上笑道,“这肚子看起来,莫非是个双胎。我以前接生过一个双胎的,可就是这么大的肚子呢。” “哟,这还真是的,要不是双胎,那小少爷得长多大啊。” “肯定是双胎。” 冯贞在床上听着,心里也直犯嘀咕。她自己也觉得这么大的肚子,没准是双胎。可是大夫给她诊脉,又没给她说过是双胎。她偷偷的问过大夫,大夫说没诊出来,这个不能确定。 毕竟这大夫是中途转的妇科,原先还是在军营里治疗伤病的外伤大夫呢。 于是冯贞自己也不确定了。 这大的肚子,要不是双胎,那孩子得多胖啊。 要是儿子也就罢了,若是个闺女,以后还不得怪她这做娘的怀孕的时候吃太多了。 冯贞这会子有了些产前忧郁症。 她还没来得及忧郁一会儿,这肚子的阵痛就让她疼的没劲儿了。 疼,真疼。 难怪刘敏君当时叫的那么吓人。 后面冯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生了多久了。她心里有些后悔,应该让萧山回来陪着她一起生孩子的。让他看看,自己多辛苦,为了生孩子,遭了多少罪。要是以后她变丑了,变老了,他也不能嫌弃自己。 可这会子后悔也没用了。 她痛的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期间稳婆让苏星给她喝了碗鸡汤,渐渐的身体就开始有力气了。冯贞来不及交代什么,肚子下面就剧烈的疼痛起来,她甚至能感受到什么东西在往下滑。 “哎呀,看到头了,夫人用力啊。”稳婆大声叫道。 “啊——” 冯贞猛的用处吃奶的力气了,感觉到东西滑出去之后,她顿时整个人一轻松,有些熏熏然了。 “哇哇哇——”很快,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就响了起来了。 “哎呀,是个白白胖胖的千金呢,瞧这声音,多响亮啊。” 冯贞听到这话,心里叹息一声,还真是个胖闺女啊,以后这孩子真的得怨她了。 大约是觉得生了个闺女,冯贞肯定会不高兴,所以稳婆也没要赏钱,安安静静的给孩子洗澡包裹。冯贞也将睡未睡。她还想看看自己的大胖闺女长什么样子呢。是像自己这样漂亮呢,还是像她爹那样的粗狂。 突然,肚子里又一阵阵痛。 冯贞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稳婆忙道,“夫人是哪里不舒服?”她这会子的表情可别之前接生的时候还要凝重。 这产后出血可不是小事情啊。好些产妇生的时候一切顺利,生出来后,反而各种问题就来了。 要是旁的家里,生了闺女,这产妇没了,人家也不会怎么样。可这校尉府上可不一样啊。这萧夫人可是将军夫人的义姐呢,要是出事了,她们只怕都要被扒层皮下来了。 冯贞捂着肚子道,“好像,好像还有一个。” “我的老天爷哟。”稳婆忙让人又去准备热水来。 这一胎倒是很快,热水才端过来,孩子就出来了。 因为这孩子太小了,真是小猫儿一样的,眯着眼,连哭的声音都没了。 “哎哟,是个小少爷啊,”稳婆又惊又喜的。 只是这小少爷这样子,看着也太弱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呢。稳婆心里七上八下的,赶紧给孩子洗了。 冯贞这会子可睡不着了。 知道第二个孩子这样虚弱,她担心不已,赶紧让人去请了大夫来,又自己把孩子护在怀里,开了奶之后,首先就给这孩子吃。 好在孩子虽然小,却还是会吃,含着□□就虚弱的吸着,慢慢的竟然也有了些力气。 “恭喜夫人,喜得龙凤胎啊,咱们大棠可找不出多少龙凤胎,夫人这是大福气啊。”稳婆喜滋滋的说着欢喜话儿。 冯贞赶紧让苏星打赏众人,自己看着身边的两个孩子,满心欢喜。 萧山是办完事,进了城门的时候,才听说了自己媳妇生孩子的事情,立马就往家里狂奔。 “贞儿呢,贞儿怎么样了,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萧山一边往里面闯,一边大喊大叫道。 府上众人战战兢兢的,只有管家站出来道,“老爷,夫人已经生产了,现在正在休息呢,你这样大声,可别吵醒她了。” 萧山这才捂着嘴巴,紧张兮兮的进了屋里。 已经生了? 萧山进了屋里的时候,冯贞和孩子们已经睡着了。 他走过去坐到床边上,看着冯贞苍白的脸,萧山心疼的不得了,心里又像是在做梦一样,竟然就生下来了? 他都没走好准备呢。 萧山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愧疚,低着头正想抱抱自家孩子呢,突然发现冯贞身边竟然有两个包。其中一个正闭着眼睛在睡觉,另外一个看起来力气大的很,腿脚还在蹬着。 两个?! 萧山眼睛都瞪大了,差点没喊出声来,他心情激动不已的看着床上的母子三人,然后赶紧轻手轻脚的出了门。等关上门,他才大步的往院子里走,看到正在洗尿布的苏星了,他赶紧道,“苏星,贞儿,贞儿她生了一对孩子?” 苏星面无表情的看着萧山,“夫人产下一对龙凤胎了。” “果然,果然是的啊。”萧山心情无以复加,在院子里踱步。转了几圈,又捶打了自家院子里的树干及几拳头,等终于发泄完了,心情压制住了,才又返回了房间里。 看着床上依然不老实的孩子,萧山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小拳头,“这儿子,力气可真大。嘿嘿,像他老子。” 冯贞产下一对龙凤胎的事情也很快传到了河套将军府了。 张定南和刘敏君也是大喜不已。 “这两个孩子也是有福气的。你说咱们送点什么过去?”张定南踌躇不已。 萧山夫妻已经是他的得力之人,左膀右臂都不为过。如今两人喜得麟儿,又是一对龙凤胎,可算是给河套增添了几分福气了。 作为主将,他自然也想表示一番。 刘敏君道,“我之前倒是准备了一对长命锁,以为生了儿子女儿,都好送。如今倒是方便,一对都送过去了。” “长命锁固然那,但是我觉得还得再添点什么。”张定南抹着下巴道。 两人正说话,外面奶娘抱着已经睡着的孩子过来。 看着襁褓里白白胖胖的儿子,张定南突然心中一动,“就把这个臭小子,送给他们夫妻两。” “啊?”刘敏君鼓着脸,一脸吃惊的看着他。 于是第二天,张定南和刘敏君就亲自登门看完冯贞和孩子们了。 张定南不方便进房间去看,只能在外面和萧山说着话。留下刘敏君在房间里看孩子。 看着刚刚出生的两个孩子,刘敏君是越看越稀奇。龙凤胎可是不常有的,没想到冯贞就生了一对了。她心中虽然又几分艳羡,却也很快就想开了。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她已经有了儿子,本身就是上天垂怜的大福气了,自然是不能过多强求了。 看完孩子,刘敏君便坐到了冯贞的床边上,“你可是个有福气的,一下子解决两个了。” 冯贞笑了笑,又有些担心道,“只是小子身体却不如女儿,倒是有些虚弱。” 刘敏君道,“没事,当初哲儿不也是早产,身体不好?大夫都说他比旁人要虚弱几分。可如今不也长好了。孩子先天差了点,好好养就是了。好些孩子出生的时候奄奄一息,后来却能养的虎头虎脑的。你生的这个自然也不会差了。以后定然和他爹一样,是个国家栋梁。” 冯贞舒了一口气,笑道,“我也不指望他们日后多又能耐,只希望健健康康,快乐长大就好了。” 刘敏君道,“瞧你说的,就凭着你和萧山,这两个孩子也不会差的。不说旁的,就是我看着,心里就喜欢呢。”她羞涩的笑了笑,“我倒是有一件事情要和你商量。定南和我都喜欢这两个孩子。当初想着,若两家一一儿一女,便做个亲家。若是生的一样,便做兄弟和姐妹。如今你倒是好,添了两个,现在这兄弟和亲家,可都能做了。不知道你是如何想的。” 听到刘敏君的话,冯贞心中倒是有些不确定,“孩子还小,以后也不知道这两孩子会长成什么样子,这样定下来,担心以后对不起你们家哲儿。” “你这就是谦虚的话了,我和定南还能不相信你吗?你教养出来的孩子,定然是不会差的。不过你说的也对,定的这么早,也给孩子们添了几分压力。不如这样,这婚事,我们私下里定。日后若是你这小闺女看得中我们家哲儿,我便做主成全了他们的亲事。若是看不中,日后便让他们做兄妹。” 听到刘敏君这个折中的法子,冯贞也不好再推迟了,便道,“你和将军不嫌弃,我自然是求之不得了。” 刘敏君抿着嘴笑了起来,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只鸳鸯玉佩来,“那这便是信物了。我可就早早的定下这个儿媳妇了。以后啊,我可要经常接到我那边去,让两个孩子好好的培养感情。” 外面萧山也正和张定南说起这事情。 萧山听到张定南的想法之后,顿时心中苦涩不已。 自己软萌萌的小闺女,还没捂热乎呢,竟然就被人盯上了。 要是别人,他肯定一巴掌拍上去了。可看着张定南那张笑的热切的脸,他愣是没敢拍上去。 不过他心中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从小教导闺女学武功,免得以后被人欺负。 满月酒这天,冯贞终于给自己的两个孩子娶了名字。冯贞到底有些入乡随俗,不敢随意的娶大名,便先叫两个小名,等孩子满了一岁之后,再给他们取学名。 拒绝了萧山取的什么花啊草啊,什么二狗子,黑蛋之类的名字。冯贞终于给自家两孩子取了名字,儿子叫壮壮,女儿便叫静儿。希望以后儿子长的强壮,女儿能够文静一些。 萧山一听,连连叫好,“还是读书人取名字好听啊。” 冯贞斜睨了他一眼,眼中的风情顿时让萧山浑身发热。 “好了,去外面招呼客人了。”冯贞催促他道。 萧山这才不情不愿的走了。没法子,贞儿在坐月子呢,什么也干不了。 外面大厅里,张定南早就自来熟的领着一群将领们吃吃喝喝起来了。大家豪情万丈,喝得满脸红光,活像是自家生了儿子闺女一样的。 没法子,谁让萧山家酒多。 众人吃喝正酣,龚南星突然走到张定南耳边一阵耳语。张定南眼中一凝,随即笑了笑。“好啊,终究是要到这一天的,随他吧,我们静观其变。” ☆、第八十六章 当今皇后宁飞凤,是宿州大将军的结发之妻宁氏飞鸾。这个消息如狂风般,席卷了整个大棠。 听到这个消息,许多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消息不属实,赶紧去查,去核实。 不过也有一些人恶意揣测,那位不可一世的大棠虎将张济世,这是被他的主子给带了绿帽子了。这帽子一戴就二十多年。 这头顶都已经是绿云罩顶了。 也有些闺中女子或者贵族妇人闲暇之余,说几句风流韵事,便说道了当今皇后的身上。 “这位当初可谓是抛夫弃子,竟然假死进宫跟了当今皇上。倒是有些手段的。不过这心也忑狠了。” “最毒妇人心,说的不正是这样的女子吗?好在我们家没和那宁家结亲,能够教养出这样的女子的人家,还能有什么教养可言。” “慎言慎言,好歹是皇后呢。”一个妇人小声提醒道。 另外一个妇人却拿着帕子点了点嘴角,怪笑道,“现在是皇后,以后可就说不准了。这大棠,怕是要变天了。” 要知道,这被抛弃的丈夫可是宿州统领千军万马的大将军张济世啊。这样的人物受这样的折辱,岂会善罢甘休的。 此时的宿州已经处在一片低压之中。 连孙奇云都不知道如何劝阻张济世了。 “我娘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张承宗在张济世的书房中大叫道。他不相信自己那位被世人称赞的母亲,被父亲念念不忘的那个女人,会是抛夫弃子的女人。 “爹,你相信我娘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对不对” 张济世却将手里的一封信,给了张承宗。“你自己看吧。”说完背着手,走了出去。 孙奇云叹息一声,也跟着走了出去。 “将军,这件事情,你认为如何?”他始终觉得这件事情太过蹊跷,匪夷所思。让他相信宁夫人那样的女人会突然离开将军,抛夫弃子进宫,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但是如果不是,难道果真是像信中所说的,宁夫人当初是被人动了手脚,丧失记忆,被秘密运到宫中吗? 若真是如此,如今这消息如何又被人传出来了。 皇族虽然现在对天下掌控不如从前,政令不出京城,可是宫中却经营世代,若要保存点秘密,也是很容易的。 更何况,夫人当初入宫是以宁飞凤的身份入宫的,有宁家人做掩护,谁又能说出真假来。 “将军,我总觉得这事情有蹊跷。” “不会有蹊跷,字迹是飞鸾的。我每日都会看她留给我的手书,不管多好年,我都能一眼认出来。” 张济世脸上带着几分怀念,眼中却陡然闪过一丝厉色。“狗贼欺我如此,这夺妻之恨,我必要向他讨回来。奇云,我已经决定,这次一定要发兵直捣黄龙,救出飞鸾,一家团聚。也要推翻这昏聩的大棠皇朝,为天下百姓,扫出一片朗朗乾坤。” “将军,是否太过突然了。”孙奇云担心道。 张济世冷笑,“不,我等这一天,已经很多年了。这个皇朝,早就该换一番新气象了。在我有生之年,我一定要完成这个志向,总有天,我张氏也能执天下之牛耳!” “爹,这都是真的吗,我娘没死,原来她这些年都在受苦。爹,我们一定要救出我娘啊。”张承宗满脸激动的拿着信跑了出来,脸上甚至挂着两行泪。 张济世看到他这个样子,有几分动容,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们一家一定会团聚的。” 承建二十五年,大棠宿州军大将军张济世,自立为皇,起兵反棠。 张定南接到宿州正式通知的时候,已经是在他知道这个消息七天之后了。 来传令的人正式孙奇云本人。 “二皇子,别来无恙啊。河套如今蒸蒸日上,二皇子日后,就是主公的左膀右臂了。”、 河套众将闻言,心中都愤愤不平。 好事从来不找河套,这种事情就知道拖着河套下水了,有本事,就封我们将军做太子,咱们绝对二话不说,让打哪儿就打哪儿。 可现在,这样模模糊糊的称呼个有名无实的二皇子,有个屁用。 张铁牛首先撑不住,在边上呸了一声。 孙奇云脸上笑容僵了僵。 张定南看了眼张铁牛,笑道,“先生放心,定南不会辜负父皇的期望,既然起兵反棠,我等自然是绝无二话。” 孙奇云道,“既然如此,皇上有令,让二皇子带兵千万宿州,到时候也好随时发令。” 听到这话,在场诸人都变了脸色。 这个时候让去将军和宿州,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众人都看向了张定南,希望他别答应。 张定南却笑道,“既然父皇有令,定南自然不敢不从。请先生稍作休息,待我安排了河套诸事,再带兵前往宿州。” 孙奇云像是早就料到这个结果,笑着点点头,便转身离开议事厅。 待孙奇云个离开,萧山担心道,“将军,咱们真要去宿州吗,上次的事情要不是咱们走的快,还不知道能回来多少人呢。这次去了,只怕会出事。” “是啊将军,咱们可得提防着宿州。”张铁牛也急忙道。 张定南看向了龚南星和宋老。 宋老抹着胡子笑着么说话,倒是看向龚南星。龚南星摇头道,“两位校尉有所不知,如大将军既然已经起兵反棠,我们将军不管如何,都只能跟随大将军一起起兵。此时如果不去宿州,则让大将军心中猜疑。而且如今大将军既然已经起兵,他最大的敌人就是外面那些世家门阀和远在京城的大棠皇族,自然不会对二公子下手。不过这次二公子不宜带太多兵马出行。河套不能轻易松手。” 张定南点头,“将军所言极是。我心中早就开始思量了。我多年未曾去宿州。不管我在河套做的多好,在宿州众人眼中,只怕早就没有我这个二公子了。如今既然大将军称帝了,我自然要亲自前往宿州为他祝贺,听凭调遣。” 他看向众将,“诸位,如今既然我们跟随宿州起兵,那么我们就有了共同的敌人。日后一切行事,以大局为重。” 众人互相面面相视而,随即共同抱拳道,“属下遵命。” 宋老道,“不知道将军准备带谁去宿州,留谁在河套。” 诸位闻言,纷纷都挺直了腰板,都想着跟随张定南一起去河套。 张定南扫视众人一眼,笑道,“诸位都是我左膀右臂,缺一不可。不过此行去宿州,多有不便,我便只带一两位前去。”他看向萧山,“萧校尉本是宿州人,此次去宿州少不得骑兵随从,你便跟随一同前去。” 萧山闻言,立马道,“末将遵命。” 张定南笑了笑,看着眼巴巴的张铁牛,“张校尉,你乃是步兵统领,如今河套又要招兵买马,少不得你留在此地张罗。你就留下来镇守河套。” 这话都是说这份上了,张铁牛自然不好强求。又想着虽然出去任务大,但是这镇守老巢也是很重要的,便也只能点头,“末将遵命。” 张定南轻轻点头,又在其余诸人中选了几个机灵的千夫长,准备一同带到宿州去。最后,他又看着龚南星和宋老。 “两位先生大才,河套如今有次境况,多亏了两位先生劳苦功高。我预备与与宋先生一同去宿州。龚先生在河套管理河套诸事。两位先生意下如何。” 龚南星和宋老笑道,“固所愿尔。” 当夜,张定南便开始点齐兵马,准备前往宿州。 冯贞在家里带着孩子们,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吃惊道,“你要跟着张将军一起去宿州?” “没错,如今大将军已经称帝。在宿州那边进行封赏。将军如今是名义上的二皇子,若是他不回去,日后想要收服宿州人心,就麻烦了。所以这次必须要露面。毕竟都是从宿州出来的,日后也不想用武力对付宿州。” 萧山看着孩子们,心中十分不舍。 两个孩子才出生不久,他这个做爹的都没洗过几次尿布呢,这就要离开了。想想心里就不好受。再看看自己的媳妇,还准备生了孩子之后,两人好好亲亲热热的过一阵子,现在又得分开了。 “贞儿,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孩子也别太惯着,别累着自己了。” 萧山嘱咐道。 冯贞心中也不舍,这次一去,只怕每半年可回不来的。只是现在孩子还小,不方便随着大军一起前去宿州。 她道,“我在河套有人照顾,你不用担心。倒是你,去了宿州要小心。如今妙妙是张承宗的侧室夫人,听说如今也产下一个儿子了。张承宗这些女人里面,就只有她产下了子嗣,也很得张承宗的宠爱。你去了那边,少不得要为难几分。再加上你爹娘和兄弟……你可不能犯糊涂。” 打仗的事情,冯贞是不担心的。唯有这些战场背后的阴谋诡计,她心中不得不担心。萧山毕竟是个男人,不如她们这些女人心事细腻。 萧山听到她提起萧妙妙和萧家众人,脸上也变得凝重起来。“妙妙的事情,将军和我说过了。不过当初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如今,自然是她走她的道儿,我走我的路。互不干涉。至于我爹娘他们那边就更不用操心了。我心里都清楚呢。” 说起来,他离家多年,对家中亲人感情本就不深,只不过是心中责任使然。若是家人继续作妖,他自然也绝不姑息。 冯贞听他说的明白,心中也稍微放心,“嗯,你这次过去了,找个机会和我爹娘见面,若是他们愿意,就让他们跟着商队一起来河套生活吧。我总觉得那宿州不是太平之地。” 这也是冯贞最担心的事情了。 随着她和萧山的地位越来越高,她的家人也会越来越显眼,她可不想自己的家人被当做别人威胁他们的工具。 萧山笑道,“你放心,我会去看岳父岳母的。” 手里捏着冯贞软绵绵的手掌,明天就要离开了。萧山这心里也开始火热起来。自从怀了孩子之后,担心贞儿身体不好,他可都憋着呢。 现在好不容易能够行房了,再加上分别在即,他自然是不想再忍下去了。眼神火辣辣的只盯着冯贞,“贞儿,行不行?” 冯贞水润润的眸子也生了一层柔情雾气,低下头,轻轻的点头。 萧山眼睛一亮,赶紧将孩子往旁边的摇篮里放去,然后迅速的将外袍一脱,推着冯贞就压在了床上。 ☆、第八十七章 这次张定南并没有带多少人前往宿州。 毕竟这次不是去打仗,只不过是在宿州去走个过场,证明河套和宿州依然是一体的,他张定南还是张济世的嫡次子。 除了带着萧山和宋老之外,张定南另外带了两千骑兵一同前往。 刘敏君和冯贞站在城墙上,抱着自己的孩子,看着大军远去的方向。 “也不知道何时会回来。”刘敏君心中不舍的看着。 “要不了多久的,你就放宽心吧。”冯贞笑着劝道。不过她心里却不这么看好。现在说起兵就起兵了。张定南他们即便和宿州不和,此时也是一条船上了,到时候东征西讨,少不得也要往前面冲,什么时候回来,还真是不一定呢。 京城里,已经开始人心惶惶。从宿州宣布起兵反棠开始,许多贵族也开始四处乱窜,寻求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了。 “这张济世怎么就造反了。老爷,我们现在可怎么办啊,现在我们两家和张家可是亲家啊,现在咱们在京城,这不是在虎口吗?” 长平侯夫人宋氏火急火燎的在房间里转悠。 她的长女可是嫁到了张家的长子张承宗呢。 长平侯道,“你着急什么,依我说,这倒是好事。” “老爷,这还是什么好事啊,我们刘家危在旦夕了。” “你可还记得,当初那个大和尚在我们府上说过的话?他说我们府上要出一位大贵人,那位大师看过几位女儿之后,曾经说过,咱们女儿的命最贵重。说不得,日后我们刘家就要出以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了。这可和宁家那有名无实的皇后不一样,若是张家得了天下,一统天下之后,咱们刘家的皇后分量可就大不一样了,那可相当于开过元后啊。” 长平侯一边说着,眼中带着炙热的光芒。 当初和张家的这门亲事,他还是有些迟疑的,只是大棠皇室名存实亡,其他世家之间也是互不相让,唯有张家远在边城,和他们刘家没有冲突,而张家又需要刘家这样的读书人家支持,自然会更加看重这门婚事了,所以才会勉强答应的。 没想到啊,张家竟然会有这么一出。 张济世手下雄兵十数万,如今已经公开起兵反棠,兴许就真的有这么一日了。 宋氏听到长平侯这么说,心中也开始活络起来,“这么说来,若是张家果真成了,咱们,咱们刘家岂不是也是皇亲国戚了,可不用再担心什么宁家高家了。” 长平侯笑,“那是自然,这些世家虽然有封地,但是他们手底下的兵马,可比不上在张家身经百战,我看这张家必然能够一统天下。” 宋氏想了想,觉得还是有些担心,“可是如今张家还没成事,我们刘家一直待在京城,似乎有些不妥。” 长平侯也思量了一会儿,“可是我们刘家人多,若是真的动起来,只怕走不了。” 宋氏道,“既然如此,那就只走一部分人,留一部分人。老三不是一直和朝廷关系好吗,让他坐镇侯府,我们带着老小早点走吧。” 听到宋氏的这个主意,长平侯有些犹豫,“老三日后只怕要怨我,” 宋氏道:“为了侯府,一切都是值得的,他是府上的三爷,如何就不能牺牲了?” “这……我还是去和母亲商议吧。”这种大事情,长平侯到底不好自己私下里决断了。 宋氏也不强迫他,她们夫妻多年,这男人什么性子,她心里一清二楚。现在没答应,只不过是好面子罢了,只要老太太同意了,只怕走的比谁都快呢。 刘老太君听了自己的长子和儿媳妇说的这些利弊关系之后,很快便下了决断。 他们这些老人就不必挪地方了,不过这些小辈们却不能耽搁。特别是这些男丁们,那可是未来刘家的传承,可不能出事。 至于张家反叛而连累了刘家的事情,刘老太君到时一个字也没抱怨。 风风雨雨的过了一辈子,刘老太君的心里的野心比自己的几个儿子都重。她心里巴不得能在她这辈子看到刘家出一位真正母仪天下的皇后的。 要不然她也不会在这么多的孙女里面,独独那般疼爱刘敏淑了。 “要去就去宿州,一来敏淑在那边,互相有个照应,二来也能趁此机会,让刘家的子孙有个从龙之功。且还能看着敏淑,让她顺顺当当的坐上皇后的宝座。” 长平侯道,“娘,您的意思是,不和我们走了?” “不走了,我这一把年纪,走了干什么。就留在这府上吧。若是皇上果真要为难我这老骨头,便由着他吧。日后谁也不能说我们刘家不忠不孝了。” 刘老太君这是准备以己之生死,为刘家争取最后的颜面。 长平侯心中悲从中来,却又说不出阻止的话。 刘家也确实需要如此壮士断腕,日后再史书上才不会让人说成是谋逆。 刘家很快就开了一次家族会议。 这次开会的只是老太君和几个儿子。 她三个儿子,老大继承爵位,老二碌碌无为,老三却是名满天下的才子。 她心中自然是属意老二留下来的。 结果老二一听说要把他留下来,当即就不干了,抱着老太太的小腿肚子哭。 “娘,儿子苦命啊,当年就差点要了命了,如今你怎么忍心让我一个人留在京城等死啊。” 长平侯遮了遮脸,有些看不起自己这二弟。 三老爷道,“罢了,二哥不愿意,就我留下吧。我也离不开书院这边。且我和那张家也不算直接亲家,皇上总不至于要株连我。” 二老爷一听,连忙道,“是啊娘,我那不孝女敏君如今可是嫁给了张家的老二啊,皇上可是知道的,这要是让我留在京城,肯定会没命的。” 看到刘二爷这样子,刘老太君也绝了这个心思。免得这老二到时候弄什么幺蛾子,反而害了整个刘家了。 “罢了,就让老三留下吧。你们两家早日离开京城吧,莫要逗留了,这些金银财务,也不用多带,免得路上耽搁行程。” “是,娘。” 长平侯和二老爷赶紧应了。 二老爷心里却惦记着,回去之后,一定要赶紧的让人收拾财物,日后能不能回来,都是难说呢。 回到房间之后,长平侯就和宋氏开始张罗着收拾东西准备跑路了。 二老爷这边回去之后,也和夫人商量着要去宿州的事情。 二夫人却道,“这去了宿州有什么用,那刘敏淑可是长房的姑娘,到时候哪里会顾忌咱们。” 二老爷道,“那怎么办,敏君没出息,跟着张家老二去了河套了。” “要不,咱们去河套去。在河套好歹能够当家作主,总比跟着大房当牛做马的好。” 二夫人心中还有个想法。如今张家很可能就是未来的天下之主,未来张定南少不得也是个亲王,自己这边可还有亲闺女呢。日后若是能够做个亲王妃也很是不错了。刘敏君那丫头向来好对付,到时候压制她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二老爷向来没什么主见,听到二夫人这么说,便也觉得河套好。总比跟着大房后面受气的好,而且这次他们还准备把自己留下来送死呢,可见是靠不住的。 两口子商议好之后,就赶紧把一对儿女找来,又让下人们收拾东西,准备明日赶紧离开府上。 第二日,二老爷便和长平侯提出来,要去河套寻自己闺女。 亲爹投奔自己闺女,这理由也是天经地义的,长平侯自然无话可说。他心中也巴不得不用带上老二一家子。 这一家子没什么用处,还会拖后腿,如今他们自己提出来分开走,到时也正合心意。 于是第二天两家人便分批的离开了京城。 皇宫里知道消息的时候,成帝只是淡然的笑了笑,“让他们去吧。” 刘家人对于他而言,有用的不过是刘家老三罢了,既然刘家老三选择留下来,刘家其他人想去哪儿,他都不会理会的。 在成帝的默许下,刘家人很快就安全顺利的离开了京城。才出来城,双方就各自派出了信使,前往河套和宿州送信。 刘敏君接到信的时候,已经是十五天之后了。 这还是信使在路上狂奔,才减少了时间。不过刘敏君看到信件之后,眉头皱成了一团。将孩子放在了奶妈子手里之后,便道,“请萧夫人来。” 另外一边,宿州的刘敏淑也接到了家里的信件,得知自己的爹娘都要来宿州之后,顿时大喜。 梦境中她爹娘虽然也离开了京城,但是却没来宿州。 否则她梦境中也不至于惨死在山贼手中了。 如今她成为了张承宗的夫人,名正言顺的太子妃,自己的爹娘便来了宿州了。 看来,她真的已经改变了梦境了的预测了。如今有了自己的爹娘在宿州,自己这个太子妃的位置也会更加稳固了。管她什么生下儿子的萧妙妙,还是那个羌族的狐狸精,都只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罢了。 张承宗很快就会发现,自己这个出身名门的妻子,才是他最大的助力。 ☆、第八十八章 “哈哈哈哈。”河套将军府办公衙门里,龚南星一阵朗声大笑。冯贞站在一边,苦着脸道,“龚先生,这事情十分也有些严重,你也是从刘家出来的,应当是比我更加清楚刘二爷的为人处事,若是让他们来了这河套,在这里搅风搅雨的,这不是让将军和夫人为难吗?” 龚南星摇头笑,“冯娘子啊,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刘二爷之所以能够在刘家搅风搅雨,不过是因着刘老太君对他的维护罢了,若不然,府上谁能够听他的。刘二爷虽然人浑,心里也知道自己这点本事,这次他不去宿州,而来河套,为的便是这个。” “那龚先生你都知道他的心思了,你还不着急?他再这里也是有依仗的,将军可是他的半子呢。”冯贞满脸不解道。 就是在她以前的那个世界,女婿都要对老丈人恭恭敬敬的。更何况是这个讲究忠孝礼仪的封建社会了。 而且张定南想要朝着未来的目标走,身上就不能有这种不孝的污点。 龚南星道,“冯娘子放心吧,如今小少爷才出生,夫人身子也不好,自然要在府上静养。将军也不在河套,这河套的一应安排,包括接待远方贵客,都由我来安排。到时候,一定会让这些贵客知道客随主便的道理。” 冯贞心中聪慧,昨日听出龚南星话中的意思,笑道,“龚先生有了妙计?” 龚南星笑道,“非也,不过是京城来的贵客体验一下我河套的风光罢了。” 冯贞得到了回话,赶紧又去了将军府那边找刘敏君。 刘敏君听了冯贞的话之后,便让门房这边谢绝见客,只说身子不适,需要静养,任何人来都不见。 刘敏君之前难产生的孩子,身体不好也正常。所以这消息传出来,河套众人也没觉得奇怪。 刘敏君闭门不出,这河套的一些事情自然交给了冯贞来处理。 她身体养好了之后,又慢慢的接手了商队的事情。 羌族的依马如今是她的左膀右臂,专门走羌族和蛮族这边的商路。蛮族自从上次被宿州和河套打败,又被河套的神秘武器所震慑,如今已经老老实实的,不敢再像从前那样猖狂。所以这条商路也慢慢的发展起来。 而且许多羌族人见这些投奔河套的羌族人都生活的比以前更加富足安定,也都慕名而来,在河套城外建起了一座座村庄,成为了张定南的子民。现在商路一开,这些人家都拿出许多的货物给商队运去遥远的地方进行贩卖,也不用担心像那样被人骗了。 冯贞重新接手商队之后,就扩大了前往草原的商队规模,收集了大量的皮子回来,用来制作甲衣。 “刘二爷他们已经到了。” 冯贞正在给商队这边交代依马这次要多采购点皮毛回来,准备大军过冬要用。苏星面无表情的进来禀报道。 冯贞眉头挑了挑,“我去看看。” 刘敏君正在将军府里招待刘家一行人。 刘二夫人在大厅里到处打量,一脸的嫌弃,“还以为到底是将军府,就算比不上咱们刘家,也没差到这种地步。瞧瞧这用具,都泛白了。还有这茶叶,也不是新茶,都有一股陈味。” 刘敏君在对面坐着,不动声色。 刘二夫人讨了没趣,便道,“这次咱们来这里的事情,事先也和你说过了。若不是因为你的连累,我和你爹也不会离开京城来这么个地方受苦了。你若是还有点孝心,日后也好好孝顺咱们。否则这天下人都要戳你的脊梁骨。” 二夫人心里算盘打的如意,如今才到这河套,她摸不清这其中的情况,干脆先发制人,来个下马威。日后这刘敏君也不敢薄待了他们了。 刘二爷也到,“你母亲说的对,这次可都是为了你们啊。” 刘敏君道,“爹说的这话,难不成当初是我自己求着嫁过来的?这是家族的安排,如今出了这事情,如何能够怨女儿的。且当初女儿千里迢迢的嫁过来,爹也没说一句不好的。如今怎么又觉得这里不好了。” 这若是以前,甭管刘二爷和二夫人如何埋汰,刘敏君都是要生生的受着的。她是刘家女,又没人给他撑腰,除了忍受,她什么也做不了。 如今可不一样了,她是张家妇,是河套之主张定南的夫人。在这里,有冯贞帮她,有这些河套的文官武将尊重她,她自然不能让河套被人说的这般难堪。 刘二爷和二夫人都没想到刘敏君竟然还会还嘴,脸上都露出吃惊的神色。刘二爷立刻有变了脸色,请铁青着脸道,“好啊,如今你这是在怨我这个做爹的了。我们刘家的家教,你就是学了这些东西?难怪当初你娘被你克死了,真是个不忠不孝的……” 刘二爷骂着,二夫人听的脸上得意洋洋的看着刘敏君,她身边坐着的刘家刘四姑娘刘敏兰也幸灾乐祸的笑。 刘敏君一听,脸色就白了,顿时昏昏然然的模样,旁边的老妈子一看,吓得不得了,“赶紧叫大夫,叫大夫啊。” 一瞬间,一些人匆匆忙忙的去叫大夫,一群人又去扶着刘敏君进了内院。客厅里也没人顾得上刘二爷和二夫人一行人了。 看着这个状况,几人都有些惊呆了。 这才骂了几句,这就晕倒了? “肯定是装的。”刘二夫人骂道。 很快龚南星和冯贞也匆匆忙忙的过来了。龚南星不方便去内院,便让冯贞去看看情况,自己在大厅里招呼刘家几人。 此时他脸色十分难堪,“我们将军夫人身体不好,整个河套都知道。夫人为河套产下小主人,是整个河套的大功臣。这些日子她身子不好,河套百姓忧心忡忡,无一人敢来打扰她的清净。几位若不是夫人的至亲,我们是无论如何不会让你们进这个将军府的门的。如今你们不止不顾及夫人的身子,还对她言语辱骂,将夫人骂晕过去,刘二爷可要给咱们河套一个交代。” 刘二爷是知道龚南星的,当初和刘三爷一起进出过刘府,是个不得志的读书人。如今见他竟然在自己的面前这样大呼小叫,言语指责,顿时大怒,“你敢这么对我说话,简直以下犯上。” “哼,我的主人是张将军,将军如今不在河套,将此地交由着我看护,如今你们在这里让夫人病了,这事情我自然要管。便是将军,也不会怪我如此行事。刘二爷初来河套,只怕不知道我们河套的规矩。在这里,只有对错,没有什么世家大族和平民百姓的区别,若是刘二爷不信,大可在河套去看看。现在夫人既然已经病了,不好再招待你们了,还请几位先离开这里吧。” 龚南星才说完,门外进来几个穿着军装的大汉,杀气腾腾的看着刘二爷几人。 “你们这是个什么态度,这脸色给谁看的,还想杀我不成?”刘二爷看着他们脸上满是杀气的样子,心里更是又怒有惧。 刘二夫人和四姑娘早就吓得躲在了刘二爷的身后。他们在京都生活已久,见到的都是华服美衣的偏偏公子,便是府上的下人都是斯文的,哪里见过这样的大汉。 龚南星笑道,“几位误会了,这些人都是跟随将军征战沙场的勇士。他们每人杀的蛮子都由数十人了,这人杀的多了,自然也带着一股杀气了。可不是针对刘二爷你们的。” 一听这些人杀了这么多人,几人脸上表情更加惧怕了。刘二爷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请吧。”几个大汉异口同声,震得刘家三人直打哆嗦,几人赶紧的从中间麻溜的走了出去。 龚南星站在后面,见着他们出去了,摇着扇子笑了笑,“好好安顿几位贵客,吃住一定要好,拿出咱们河套的特色来。” 房间里,刘敏君已经抹干净了眼泪,坐在床上叹气。 冯贞坐着安慰,“龚先生只怕已经安排妥当了,以后你就不用担心了。” 说实在的,这次刘二爷也让她大开眼界了。着刘二爷两口子极品起来。和萧吴氏真是不遑多让啊。 萧吴氏好歹是个大字不识的乡野妇人,不知道这些诗书礼仪。可这刘二爷好歹是出自书香世家,这样的性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出来的。尽然第一天就这样辱骂自己的女儿。 好歹刘敏君如今也是河套的女主人,这样被人辱骂,以后传出去了,岂不是颜面尽失。 这样不为亲生女儿考虑的人,真是够极品的。 刘敏君道,“我刚刚是真的被他给气到了。,好在我见着孩子了,又想着将军,这才不会像从前那样难受。罢了,本就没抱什么希望,如今这样倒是更好,我也不用觉得为难了。” 冯贞捂嘴笑,“你可不必为难,龚先生可没为难他们,已经准备了烤全羊,还是让羌族的厨子给做的正宗河套风味。连门卫都是选的那些上过战场,见过血的老兵呢。佣人们都是桂花大嫂那边安排的,声音大,力气大,肯定能够照顾好他们的。” 听到龚南星的这些安排,刘敏君顿时神色古怪起来,终于又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很快,将军府又有消息传了出来,将军夫人带病迎接刘二爷和二夫人,却被继母挑剔将军府太简陋,河套生活太艰苦,将军夫人不堪打击,晕倒过去了。 这消息一传开,河套的百姓们愤怒了。 刘敏君这个将军夫人在河套的威望极高,仅次于张定南这个主子了。且和张定南比起来,将军夫人更加亲民。之前又以有孕之身,亲自给河套守军击鼓抗敌,后来又难产生下了小主人。河套百姓对她十分爱戴。如今竟然被人欺负的病倒了,如果这人不是将军夫人的亲爹,大家真是恨不得直接冲到这人的府上,那粪便泼他个满屋,再赶出河套的。 ☆、第八十九章 刘二爷一家子入住了龚南星给他们准备的宅子之后,就开始坐立不安了。 这些大门口的守卫们个个杀气腾腾的,让几人压根就不敢使唤。而且这些府上的丫鬟婆子们就跟不用说了,做的饭菜口味太重,特别是那些什么烤全羊,让人压根就吃不下。光是闻到那个味道,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因为这些,一家三口是吃不好,也睡不好。 三人上街上去,也没人搭理他们。 刘二夫人想摆谱,也没人买账。这和在京城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原本以为来这里之后,能够借着刘敏君的势。狐假虎威,过的风风光光的,没想到好不如在京城的时候。刘二夫人还能忍受,可刘敏兰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可就忍受不了了。 之前原本是想借机嫁给张定南的。可是现在张定南也去了宿州了。看不到传说中的如意郎君,还过的这样清苦,刘敏兰立马不干了,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后,就拉着刘二夫人哭,“我不管,我不要再这里带待着了,要么回京城,要么去宿州。” 刘敏兰长的娇滴滴的,此时一哭,眼睛也肿了,委屈的不得了。 刘二夫人赶紧道,“可是那宿州市大房的地盘,咱们去了,岂不是更不自在。” 刘二夫人还是有些犹豫的,大房的人可比刘敏君要难对付呢。 刘敏兰道,“我不管,这日子我没法过了。那个张定南又不再河套,我们在这里待着也没意思,还不如去宿州那边。我还能趁机接近张承宗呢。大姐姐能够做太子妃,我也能够。” 听到刘敏兰这么说,二夫人的心思也没跳动起来了。 之前她还没敢这么想。毕竟那刘敏淑长相才华确实比自家女儿要强很多。而且张定南好歹以后还能混个亲王当当,也不差多少。 可是现在看到这河套的清苦,还有将军府那破落的样子,她就有些看不上张定南了。觉得这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武夫,没钱没势的,难当大任。 自己闺女虽然长的比如刘敏淑,可是好在年轻啊。 这年轻就是最大的优势了。 且青菜萝卜各有所爱,谁又说得准那张承宗不会喜欢自家姑娘的。 如此一想,刘二夫人心里更是激动的不得了。 “好,咱们就和你爹商量商量,让刘敏君送咱们去宿州去。好歹你姐夫在那边,也没人敢对我们不好。” 反正两个男人都在那边,张承宗这边若是不行,还有张定南呢。近水楼台先得月,总能有一个吧。 刘二爷素来没主见,听到刘二夫人要去宿州了,他也没反对。听了刘二夫人的安排去找龚南星说了这件事情。 龚南星面上不舍,想要留他,“可是我们招待不周?那些人可都是精挑细选的,都是干活的好手。若是哪里做的不好,二老爷可要提出来。就这么走了,我们到时候怎么交代啊。” 刘二爷冷笑,“就这地方,我怎么提都一样。你们也不必留我们了,和我那个不孝女说一声,我们不叨扰她的清净了,让她好好养病吧,免得都说我这做爹的不讲情分呢。” “二老爷说的哪里话,我们将军夫人可从来么说二老爷半个不好,现在躺在床上,都还在惦记着你们呢。” “哼,这些场面话也不必说了,你就安排人送我们去宿州吧。这河套,老夫是绝对不会再待下去了。” 刘二爷说的很是坚定,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龚南星一张脸皱成一团,显得十分的为难。不过在二老爷再三要求之下,还是无奈的答应了他的要求。 和龚南星打了招呼,刘二爷是一刻也不想在河套待下去了,回去了就和刘二夫人一起收拾东西,让下人们赶紧的打包行李。第二天一早,就让龚南星安排人带他们去宿州。 刘敏君知道刘二爷要走之后,心里有些复杂。如今这样一走,她和刘家的关系日后更加不能亲近了。 心里到底有些觉得愧疚,所以等刘二爷出发的时候,她也亲自去送。 刘二爷见她出现,也不搭理她。现在知道这个闺女没什么利用价值了,他心里一点也不想喝这个天煞孤星待在一起,免得把他给克了。 想起当年得病那些日子,他现在心里都在后怕呢。若不是大师及时的道出了缘由,他只怕还蒙在鼓里,就那样等死了。 “爹,此去宿州要小心。那边不比京城,凡事莫要太出格了。” “哼,你放心吧,我和你爹不用你操心。你不是身体不好吗,可别再晕倒了。我们可受不了这个罪名。”二夫人阴阳怪气道。 刘敏兰也是噘嘴,“猫哭耗子假慈悲。” 冯贞在旁边听着听不下去,冷笑道,“既然如此,各位还是早些上路吧,这一路上可不太平,可要趁早呢。” “哼,我还不稀罕呢。”刘敏兰跺了跺脚,转身就拉着刘二夫人走。这破地方她早就不想呆了,还不如去宿州那边。反正张定南和张承宗都在那边,她就不信自己的容貌,还不能让他们其中一个喜欢自己。 刘二夫人也是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刘敏君,便拉着自己闺女的手走了。刘二爷甚至看都没看刘敏君一眼,就上了马车。 看着车队越来越远,刘敏君深深的叹了口气。 冯贞道,“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宿州,会对宿州有什么影响。也不知道,那边是个什么样子。” 张定南和萧山已经到了宿州快半个月了。 此时宿州这边和以往大不一样了。 以前是将领与下属之间的关系,现在却变成了君臣关系。很多的规矩都变了。 张济世倒是还算理智,没有大兴宫殿,只是让人在河套城里修建了几乎宅子,门口都是以雕龙修饰,暂时充作是自己的宫殿和两个儿子的行宫。 张济世如今自立为皇,手下自然又要封出太子。 张承宗作为嫡长子,又常年和张济世在一起,所以这提议才出来,张济世就直接封了张承宗为太子,张定南位为河套王。 这消息在张定南他们才到宿州的时候,就已经传开了。 萧山几人听到这个消息后,纷纷怒不可解。原本以为这次来宿州,还能为张定南争取一下继承人的位置。没想到他们还没到呢,这边就内定了。 张定南倒是沉得住气。没怎么反应。 宋老摸着胡子道,“主公志不在此。萧将军不用如此动怒,只静观其变就好。” 萧山也只能忍了下来。又想起之前来宿州的时候,冯贞曾经嘱咐他,在外面凡事多观多看,切不可轻举妄动。他心里更是谨慎几分,以免搞砸了事情。 来到宿州这半个月,张济世也没时间见他们,只让他们住在张定南的河套王府里。 周猛倒是来看过张定南一次,不过却也是神色匆匆,显然是有些顾忌的。 毕竟如今张承宗已经是太子了,日后不管张济世打下多大的江山,继承人都是张承宗了。此时正是特殊时期,他们这些人而已只能和张定南保持距离了。 张定南倒是也想得通,整日里在府上和宋老喝茶,下棋。 萧山在府上待不住,又想着冯贞之前交代的事情,便带着人去了冯家这边。 冯家因着冯贞的关系,早就在宿州这边买了宅子,冯瑞也在家里安心念书,学的很不错,之前还给冯贞写过信,说是再过些日子,便要去河套看她的。 萧山想起这个乖巧的小舅子,也很是欢喜。 不过看到冯家大门被锁了,而且看样子许久不曾住人之后,他便愣住了。 “什么,人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 隔壁酒庄是冯贞以前开的,现在还有人在管着。冯家人不见了,他们也想准备送信出去的,只是之前送信,都没得到回复,所以他们还以为冯贞这边是不管娘家了。 “月头的时候就不见了,我们还给东家送信了,可是东家这边一直没回应,便以为是不管了。”掌柜的战战兢兢道。 萧山则是心里一震,“月前就不见了?”他和贞儿可是从来都没有收到信件啊。这是怎么回事。 冯家人突然消失,这事情让萧山有些措手不及。 还准备让安排岳父一家人去河套居住的。现在他们却消失的无影无踪的,这可如何是好。 萧山心里着急,赶紧回了将军府和张定南说此事。 这事情是在宿州发生的,容不得他不怀疑到张承宗他们的身上。 ☆、第九十章 宿州河套王府,张定南背着手在屋中走来走去,眉头紧蹙。 此时正是紧要关头,冯家人却突然消失,这实情不能不引起他的警惕。萧山和冯贞是他身边重要的人,说不准张承宗便是看中这一点,所以便在冯家人这边动了手脚。 张定南也有些后悔,应当早些注意到这些事情。如今果真是措手不及了。 宋老也是屏声静气,“主公,此事还需在细细查探,不过如今可以保证的是,冯家人并无危险。且我看,这些人应当很快就会主动找萧将军和萧夫人了。” 萧山面带愁容,“若是找我便也罢了,贞儿如今身子还未康复,若是知道这些事情,又要过多操劳。” 萧山此时心里真是恨得咬牙切齿。战场之上事情,自然是在战场上解决,这样把无辜的人拖下水,简直是欺人太甚。他心里打定了主意,只要知道是谁动的手,只要岳父岳母他们受到了伤害,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凶手。 虽然张定南派人私下里寻找冯家人,萧山也没有干等着,自己安排了属下的人,在城里到处打听冯家有关的消息。 站在冯家的门口,萧山烦躁的揉了揉脑袋。 “山子,真是你啊。你可回来了啊。” 萧山正准备上马去旁的地方找消息,一个妇人冲到了他的马前面,拦住了去路。萧山一看,惊讶道,“娘。” 来人一身绫罗绸缎,头发用头油梳的服服帖帖的,只不过脸上依然没有半点贵妇人的形象。这个打扮和自身气质十分不符合的人,正是萧山的亲生老娘萧吴氏。 看到萧山认出自己了,萧吴氏立马底气十足的走过去,拉着萧山的胳膊,“你这个不孝子啊,你还知道我这个娘啊。这么长时间,你都不给家里捎个信,回了宿州了,也不回家里看看我们这些家人。你这还有良心吗?” 被这么拉拉扯扯的,萧山顿时有些脸黑。 当初家人为了老三的账房的前程,竟然连妙妙都要给卖掉了。还在老丈人家里去闹,这事情让他挺寒心的。他自认为这些年,该做的,也都做的不少。他少小离家,进入行伍,多少次出生入死的得到的银子,还有家里的军田,都给了家里。现在他只想和贞儿过点安生日子,再不想和家里人拉拉扯扯的了。 这次来到宿州,是帮着张定南做正事的,自然不能再让家人卷入其中了。所以他压根就没打算联系自己的家人了。 现在碰到母亲萧吴氏,他心里虽然有些惊讶,但是也很快就就安定下来了。 他也自认了解自家亲娘的性子。就是自己不去找,他们也能找上门来的。 他板着脸道,“我军务在身,不便回家。” 萧吴氏咬牙切齿道,“那你整日里往这里跑个什么,还不是为了你那老丈人家。可见你这没良心的逆子心里就只有冯家人,反倒是把我们这正儿八经的亲人给抛在脑后了。” “娘,你知道我老丈人家里的事情?”萧山突然瞪着眼睛道。 萧吴氏哼了一声,“都在这宿州城里,谁还不知道那点子事情。” 萧山上下打量他,“娘,你现在住在宿州城里,不再乡下种田了?” 提起这事情,萧吴氏的脸上露出几分得意,“说起来,我养了这么多的儿子,倒是还不如一个闺女来的好。现在妙妙成了太子身边的侧妃,把咱们一家人都给接到城里住着了,不止住了大宅子,还给咱们安排了照顾的人呢。这次要不是她派人告诉我的,我都不知道你这个逆子竟然回来了。” 萧吴氏说着说着,又是一肚子怒火。 她虽然心里不待见这个儿子,可是做儿子的怎么能够不待见她这个做娘的。哼,简直就是不孝顺。 好在自己生的多,总算有几个贴心的。老二家里两个蠢货不提也罢了。老三一家子也算孝顺,小女儿更是如今让她风光满面的。 萧吴氏心里得意庆幸,萧山却是满脸的惊讶。 他没想到,妙妙不止原谅了家里人,竟然还将他们都接过来了。 按着当初妙妙的心思,那不是怨着家里人,谁也不乐意见吗。这怎么变成这样了。 萧山心里七上八下的,觉得事情都超出了他的想象。他一脚跨上马,准备回去再和军师宋老先生商议商议,拿出点主意来,好早点将自家老丈人一家给平平安安的找到,送到河套去,和好让贞儿安心了。 萧山刚要走,就被萧吴氏给抱着了腿,“你等等,你这就要把我给丢下了?” “娘,我还有急事呢,如今你也住上大宅子了,也有人照顾,我就先走了。” “这可不行啊,你那妹子说了,得让你去见见她。你这个没良心的,不管我们就算了,连你妹子都不管他。她可才生下你小外甥呢。” 听到这话,萧山顿了一下,“妙妙生了孩子?” “你瞧瞧你,就是不关心她。前些日子才生的,还没满月呢。你这做舅舅的,好歹也是几个舅舅里最出息的,不去给他长长脸,这像话吗?” 若是旁的事情,萧山也不想多管,可是一提起孩子,他又想起自家那两个宝贝。做了爹的人了,对小辈们也多了一些感情。听到萧妙妙生了孩子,又想到张承宗这身边女人多,也不知道这孩子日子过的怎么样,自己这做舅舅的,也该去看看了。 “好,我去看看。” 萧吴氏一听,顿时满脸喜色。今天这趟总算没白跑。回头就去找自家闺女要点好处去。反正她如今是个金贵的人,不差那点子东西。 萧妙妙住在张承宗的太子府上。 张承宗女人多。除了萧妙妙和刘敏淑,还纳了连山依兰这个羌族女人做侧妃。另外又有一些通房。自从张济世自立之后,他就更加看重子嗣了,所以不遗余力的在后院努力,如今除了刘敏淑之外,萧妙妙已经产下了他的长子。连山依兰也有了好消息,其他的通房也陆陆续续的有些消息。 不过萧妙妙到底是第一个入府上的侧妃,加上心思最纯净,又生了长子,所以在一众女人之中也比较得张承宗的喜爱。生产之后,便给安排道了了府上环境最好的随喜园。 萧山到底不糊涂,知道去这地方到底要避嫌,便让人和张定南以及张承宗这边禀报了一声,也算是把事情放在明面上了。 张定南自然是二话不说,只让他安心去。张承宗也没吭声,让人以萧妙妙娘家人的规格接待了萧山。 一路行走,萧山而已看到这太子府的不同。虽然不如京都东宫,但是在这宿州城里,也算得上是奢华二字了。 萧山读书不多,只认字。不知道那些风花雪月的词句。但是他心里有个底。这太子宫估摸着是没少花银子。这才自立,还没打下天下呢,张承宗就如此不注意。日后若是果真让他坐了天下,只怕还不如大棠皇室呢。 经过了几个回廊和拱门,萧山终于到了萧妙妙的随喜园。 这屋子在东边,里面风景宜人,在宿州这地儿也是罕见的。 萧妙妙穿着一身素色的衣服,头上包着布巾,看着萧山进来了,她水灵灵的眼睛立马红了,带着几分欣喜,“大哥。” 听到这声大哥,萧山心里微微一软,不过想起当初萧妙妙不听劝,非要给张承宗做妾的事情,他心里又有些不痛快,所以板着脸也不说话。 萧妙妙眼眶泛红,还像曾经十五岁尚在家中的模样。每次受到委屈之后,她都是这样偷偷的躲起来难受。 萧山叹气,“孩子呢?” 萧妙妙忙道:“奶娘抱去了,我去让人抱过来。” 说着连忙吩咐身边的人去抱孩子。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材圆润的女人抱着孩子跑了过来。萧山走过去,只见孩子还闭着眼睛呢。 想着自己那样孩子般的妹妹,如今已经身为人母,有了孩子了,曾经的那些记忆也慢慢的涌现在脑中。心中也没像之前那样生气了。 “到时像你小时候。”萧山笑道。 萧妙妙见他笑了,也笑道,“都说外甥像舅舅,娘说和大哥你小时候有些像呢。” 萧山看了看,觉得和自己一点也不像。自己小时候哪里长这么好的。便是如今自家儿子闺女,都和自己不像的。 不过气氛倒是融洽下来。萧妙妙让人上了茶招呼萧山,又问起冯贞的事情。 “当初我不懂事,让嫂子生气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记恨我。若是有机会,我一定要亲自给她赔礼道歉。” 提起冯贞,萧山心中也有些思念,“她这些年跟着我,也是是吃了不少苦。特别是前些日子,我们有了一对龙凤胎,如今她是更闲不下来了。” 萧妙妙闻言,一阵惊喜,“大嫂添了一对龙凤胎?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大嫂果然是个有福气的人。”又失落的低着头,“不像我,总是个苦命的。” “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如今这日子也不差,别说这些丧气话。” 萧山跟着冯贞这样心态积极,又自立自强的女子待久了,自然而然的也不大喜欢太过柔弱的女人。 不说冯贞,便是张定南的夫人刘敏君,那也不是个柔弱的人。 这会子听到萧妙妙这唉声叹气的话,心里自然是不痛快。 萧妙妙却含着泪道,“大哥,你有所不知。若是我自己吃苦,也就罢了。可是如今,有人要挖我的心啊。看着我娘家没人给我做主,就要将我的儿子给抱走了。” ☆、第九十一章 张承宗如今已经贵为太子了,且以张家如今的势头,很有可能问鼎天下,那张承宗可就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他的长子自然是意义非凡了。 萧妙妙本身就是张承宗纳入的第一个女人,如今又产下了长子,这若是有个看得过去的家室,这长子日后自然也有很大的机会登上皇位。 可是坏就坏在,萧妙妙没一个看得过去的家室。 所以刘敏淑这个夫人,太子妃,亲自提出要抱养孩子在身边抚养,自然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且张承宗对于这种事情也没什么说法,在他看来,这孩子养在刘敏淑的膝下,以后就是嫡长子了,自己的继承人差不多就是定下来了,这也有利于他地位巩固。 所以萧妙妙几次想要提出反对的意见,都没成功。 此时看到萧山了,她尽情的说着自己心里的委屈。“只等孩子满了百日之后,就要抱过去了。日后母子分离,相见不能相认。我知道,这些都是因为我没有娘家人帮衬,否则,太子妃哪里能够这样有底气的提出要抢走我的孩子。” 若是以前,刘敏淑是正房,萧妙妙只不过是一个侧室,自然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如今张承宗贵为太子,刘敏淑虽然是太子妃,可是萧妙妙这个太子侧妃地位也不低,与旁人家的妾是天差地别的,自然是有资格养育自己的儿子。刘敏淑这做法,明显是不对的。 萧山不懂这什么规矩,他只想着自己的两个孩子,若是旁人要抢走他的孩子,他肯定要去和人家拼命的。所以听到有人要抢走萧妙妙的孩子之后,他心里顿生怒火,“这就是你当初选的男人,才为他生了孩子,就让你们骨肉分离。” 萧妙妙一听,哭了起来,“我知道当初是我错了,是我不懂事,还让嫂子难过了。可我如今已经是张家妇,又有了孩子,大哥你就是骂死我,也是于事无补了。” 萧山气的在屋子里转圈圈,拍了拍拳头,“我去问问他,为何要这样欺人太甚。哪有亲娘生的孩子,送给别人养的。” “大哥,没用的。他如今是太子。” “太子也要讲道理。不管怎么样,我是孩子的舅舅,这事情,我总能插手的。” 萧妙妙擦着眼泪,“大哥能为我出头,我当然是欢喜的。只是担心让大哥被连累了。” 看着萧山含怒的脸色,她突然道,“对了,大哥,这次让娘找你过来,一是想叙叙旧,看看你。二来也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是关于冯家的。” 萧山正为冯家的事情担心呢,此时听到萧妙妙提起冯家的事情,眼睛一亮,赶紧道,“你知道冯家的事情,他们到底去哪里了?” “这个我不知道,不过我之前无意中听那太子妃和太子说起冯家的事情。似乎是和大嫂有关。” “太子和太子妃?”萧山紧蹙眉头。 他心中之前就怀疑是张承宗搞的鬼,看来,还真是他们。 萧妙妙道,“大哥,你可别冲动。我看太子似乎没有这想法。所以当时应该没同意。至于后来的事情,我看和太子妃脱不了干系。我知道,太子妃之前就经常提起大嫂的事情,似乎是说,大嫂手底下有什么东西,可以挣银子,有利于宿州的大业。” 萧山心中最爱重的就是冯贞了,听到有人心中惦记自己媳妇,心里自然是忍不住升起怒火。 “妙妙,我今日就先回去了,你的事情,我会找机会和太子说的。只要我们萧家人没做亏心事,谁也不能这样欺负到头上来。” “大哥,我就知道,这个家里,真正待我好的人,还是你。”萧妙妙红着眼睛动容道。 萧山一瞬间好像看到了曾经那个不谙世事,性情淡薄的妹子。 如今的妹子真的还像当初那样吗? 他心中一时间,突然有些不确定。 回到河套王府后,萧山就将从萧妙妙这边得来的消息和张定南说了一遍。 “看来这些人抓我岳家,是冲着贞儿那边去的,若是贞儿知道了岳父岳母被抓走了,肯定会奋不顾身的过来。我就担心她中了圈套。” 看着萧山的样子,张定南叹气,“你这小妹的话,果真可信?” 宋老也是摸着胡子不说话。 萧山诧异道,“王爷的意思是?小妹她从小性子单纯,没有什么心机。” 张定南道:“我从我娘这里却听出了一些关于令妹的事情。这些事情,可不是一个弱女子能够办到的。“ 萧山闻言,瞳孔一缩。 “听说令妹怀孕之前,差点被刘敏淑给下了绝孕药。虽然最后是吴嬷嬷帮了她一把,可是后来她却反过来,让刘敏淑中了绝孕药。且这件事情到如今,都没有被刘敏淑发现。如今刘敏淑之所以没有孩子,就是因为这一点。” “这,这不可能吧,妙妙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萧山听了感觉像是在做梦也一样,觉得十分的不敢相信。妙妙那样见到老鼠都害怕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想起今天看到妙妙的样子,和从前并无二样。 “王爷,这些消息,可靠吗?” 张定南道,“母亲虽然如今并不管事,可是在内宅知道点消息并不在话下。这些消息自然是可信的。至于冯家人的事情,母亲也说,这是她疏忽了,否则早日便会做好安排的。不过这件事情,刘敏淑和令妹自然是脱不了干系的。” 这件事情,张定南并不想这样告诉萧山,毕竟被自己的血肉至亲算计,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 可是不说清楚,只怕萧山要受到更大的伤害。 萧山满心的痛楚。他知道家里人不是老实人,爱贪便宜,自私自利。可是这些都是家里的矛盾,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家人,也会卷入这些权谋之争,而且还对自己的亲人下手。 特别是妙妙,她以前那样脆弱单纯,从来不争不抢,如今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若是今天告诉他这些消息的是别人,他是如何也不愿意相信的。可这个人是张定南,他不得不相信。 张定南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萧山,这件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我会让人去救出冯家人。“ “不,我亲自去救。”萧山坚定道,“是萧家人做的,我就更应该自己去救人,要不然我以后没法面对贞儿了。王爷,你相信我,我不会徇私的。” 在外面征战沙场多年,他也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人。既然萧家人对他无情,他自然也不会顾及太多了。 张定南看向宋老。宋老微微点头。 “好,拿这件事情我就交给你了。冯家人务必救出来,至于其他的,你可便宜行事。” 也就是说,如果萧山最终选择放过萧家人,张定南也不会过问。 太子府 萧山才离开,刘敏淑就领着人往随喜园过来了。 如今,刘家人到了宿州,有了长平侯带来的人加入了宿州军之后,刘敏淑在张承宗心中的分量也是越来越重。 这也让她意识到当初刘敏君的高明之处。 当初两人出阁。她带走了半个长平侯府的财富,结果到了宿州之后,才发现自己这财富竟然完全入不了张承宗的眼里。就她这些财富,发一次饷银都不够的。 那时候她心里还怨着刘家给的银子不够多。这次自己父亲带来的人受到了已经称帝的张济世的厚待之后,她才知道,当初刘敏君带着两个读书人出阁的用意。 不过想到梦境中这两个人压根就是毫无作为,整日里无所事事,她心里暗自冷笑不已。刘敏君再如何,这刘家最有能力的人,也是她的。这就是她和刘敏君的差距。即便刘敏君再聪慧又如何。 还有那个冯贞。梦境中帮了张定南母子不少忙。她和张定南母子的关系虽然不和,但是有些事情要知道起来也便利,自然知道冯贞给张定南挣了不少的银子。 现在她已经是张承宗的妻子了,虽然依旧很讨厌冯贞,但是既然能够用得上,自然是要弄到自己这边来替自己办事。到时候自己有人又有银子,即便没有孩子,谁也撼动不了她的地位。 至于这个萧妙妙,虽然生下了长子,那又怎么样。没有显赫的家室,也不过是为了她做嫁衣罢了。 “太子妃来了,妾身身子不便,未能迎接。”萧妙妙怯生生给刘敏淑行礼。旁边的奶妈子抱着孩子,也跟着行礼。 刘敏淑嗯了一声,“起来吧。”也不管萧妙妙,直接走过去看着奶妈怀里的孩子。 “又长的白净了,倒是越发的像太子了。” 萧妙妙小声道,“都是多亏了太子妃的福气。” 刘敏淑弯着嘴角笑了笑,“你倒是越发的会说话了。不过这孩子也确实与我有缘分。没准若是没你,他也是要托生到我肚子里的。只是这福气啊,被你给抢了去了。好在现在也不迟,只要是太子的孩子,那就是我的孩子。日后总还是要喊我一声母妃的。” “是,太子妃说的是。” 似乎对于萧妙妙的乖巧很是满意,刘敏淑也不再看孩子了,走到主位上坐下,脸色一肃,“说吧,今天你那兄长都说了些什么,冯贞什么时候过来?” 萧妙妙低着头道,“大哥如今心急如焚,妾身只和他说了您教我说的那些话。他似乎是回去找人商议了。” “那就好。不该说的,你就一句话也别多说。至于冯家人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我要的只是冯贞而已。只要冯贞来了,其他人自然就能回去了。让你那些娘家人把事情办好点,我可不想到时候让那冯贞怨恨我。” “是,太子妃放心,妾身兄嫂他们已经带着冯家人在外面绕圈子呢,一时半会的,他们也不会发现设么。毕竟这里去河套还要很远的路,到时候就算他们发现了,冯贞也已经到了宿州了。” “好,到时候只要事成了,我会和太子说,让你再怀一个孩子,总不会让你膝下无子的。日后孩子封王,你也是个王太后,日后老了也会享福的。” 萧妙妙闻言,立即满脸感激,“妾身多谢太子妃的大恩大德,日后一定尽心竭力为太子妃办事。” “你果真是个聪明人。”刘敏淑笑道,“这也是我找你办事的原因。如今太子对那个羌族女子宠爱有加,你我都是旧人了,只有一条心,才能够将太子的心留住。我希望你明白这一点,可不要有了二心。” “妾身明白。” 这一趟,刘敏淑身心愉悦,满意的出了随喜园。 萧妙妙站在门口,恭恭敬敬的送她离开,也不过寒风吹过来。 奶妈道,“萧侧妃,您还在月子里呢,还是进屋吧,可别伤了身子。” 这坐月子可是见不得风的。 萧妙妙却站在门口一直站着,一直到刘敏淑的身影不见了,才转身一步步的走回屋里。 看着摇篮里躺着的孩子,她收紧了手指。 冯贞快要到达宿州的时候,萧山才得到消息,知道自己媳妇要来宿州了。 看着手里的信件,他心里一直叹气。 冯家人失踪这件事情,他也没想着瞒着贞儿。 他自己也知道,贞儿在才智方面,是要胜过他的。所以有些事情,他做不到,不代表贞儿做不到。只是他心中又不知道如何面对冯贞,也不想冯贞操心,所以便也没主动让人告诉冯贞。 只是冯贞的消息到底是灵通的。这样的消息,自然也是瞒不过她的。 冯家人虽然不是冯贞真正的亲人,甚至她才过来的时候,就为了救冯秀才的命,算是半卖到冯家的。可是冯贞也是知道感恩的人,自己得了原主的身体,养育之恩是要还的,且后来冯秀才和冯李氏,还有小冯瑞,都是拿她当做真正的亲人一眼对待的,这让她在这个陌生的时空有了归宿感。她也是将他们当做娘家人看待的。 如今他们可能因为自己而遭受到了伤害,她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管了,所以将孩子托付给刘敏君之后,她就直接上路前往宿州了。 “贞儿,这一路上,可还顺利?” 萧山到底不放心,特意出城沿着官道来接自己媳妇,看到出现在官道上的车队之后,他这心里才安生下来。入了马车后,他便关心的问道。 冯贞一路上赶路,也确实累的不得了了,不过想到冯家人,她也没心思休息。“我倒是一切都好,知识担心我爹娘和瑞儿。你最近可有他们的消息了?” 萧山闻言,脸上僵了僵。“倒是有些眉目了。” 萧山自从听了张定南说的那些话之后,心中虽然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家人算计自己,可是还是让人去查探一番,虽然没有找到自己岳父一家子,但是却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 ☆、第九十二章 “我听了王爷的话之后,就去查了,发现三弟和三弟妹离开了宿州,说是去外面寻亲戚去了。这些年来,三弟妹他们从来没说过出去寻亲,这次突然跑出去了。我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儿。” 萧山闷闷道。 在自己媳妇面前说自己的家人有可能抓了岳父岳母和小舅子,这种滋味还真是不好受。 “贞儿,我对不起你,害的岳父岳母出了事。” 他此时恨不得找个石头缝钻进去。 冯贞见他这颓丧的模样,握住他的手掌,“我又没有怪你。说起来,这件事情也是受了我的拖累了。虽然不知道这些人目的何在,总是和我脱不开关系的。就是没有萧家人,也有别的人来做这件事情。而且我又不是那样不明事理的人,什么都怪在你的头上。” 萧山闻言,整个人都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了,“贞儿,不管是谁做的,我都会救出岳父岳母,对这些人也决不轻饶。“ “我相信你,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这些人竟然是为了让我出面,自然是不会伤害我爹娘的。” 冯贞尽量将事情往好的方面想。 只要自己还有利用价值,爹娘和瑞儿就不会出事。 马车才到了宿州城里,刘敏淑这边就得到消息了。 “不急,”刘敏淑笑道,“待我和太子说明之后,再行动。” “是。”来人应了一声,又匆匆忙忙的离去。 几乎在同时,张夫人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吴嬷嬷有些担心。毕竟冯家人是冯贞的娘家人,感情深厚。若是冯贞被逼无奈,到时候就说不准了。而且她心里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人是让冯贞为难。 张夫人笑道,“冯贞可不像你想的这样简单。她若是不愿意,谁也威胁不聊她。你瞧瞧,这次这些人定然弄巧成拙。到时萧家那个,竟然也会联合那刘敏淑办糊涂事,倒是让我想不透。你可打听到他们把冯家人给弄哪里去了?” 吴嬷嬷道,“不知道,太突然了,这城里的地方都找遍了,都没找到。萧侧妃那边也没透出风声来。” 说完又满脸担心的看着张夫人,“大将军也是无情。封了张承宗做太子,也封了二公子做王爷,却只让夫人这样不明不白的在后院,也不给个名分。按道理,夫人也该是皇后的。” “哼,谁稀罕做他的皇后。他那皇后是留给京城真正的皇后的,我可不指望。”张夫人翘了翘嘴角,一副满不在乎的神色,”如今他才刚刚起兵而已,就称帝,他就是封我做皇后,我都不敢做的。” 张夫人如今是心如死灰,再也不指望曾经那个让她仰慕的男人了。 她也知道,自己这辈子唯一的依靠,就是自己儿子。至于什么皇后不皇后的,对她没什么用处。 与其指望做这个假凤凰,还不如指望日后儿子成才。 看着张承宗被张济世教养成那个样子,张夫人心里就忍不住发笑。京城那位便是再优秀又如何,她的儿子永远都比不上自己的儿子。 两人聊完了,张夫人又让吴嬷嬷找个机会,和冯贞约个地方见个面。毕竟自从她离开河套,回到宿州之后,就一直没机会出将军府,也没和冯贞见过面,生意上事情,她也趁机问问。 吴嬷嬷听了,心里琢磨着,如何在不让那几位知道的情况下,安排这次见面。 不过吴嬷嬷还没来得及安排冯贞和张夫人见面,冯贞已经递了帖子进太子府去见萧妙妙了。 这事情萧山本来不同意的。他现在也不相信妙妙了,担心冯贞入了府上会遭遇不测。 冯贞笑道,“他们还没蠢到这个地步。好歹我也是武将家眷,若是进了太子府就出事,其他武将们会如何想。反正我这样光明正大的递了帖子,我也不担心他们会对我下手。放心吧,我就是去看看妙妙。” “看她作甚,军师都说了,兴许就是她和家里人联合起来做的事儿。” 萧山说起来就觉得痛心。他之前可是还想着帮妙妙一把,让她在张承宗的后院过的舒坦一点。可是听到军师和张定南说的事情之后,他这心里顿时就凉了。 萧山自认为对两个兄弟感情不深厚,可是对这个妹子还是很怜惜的。要不然当初她嫁给张承宗做妾了,自己也不会这样生气。可是如今这个妹子都开始算计人了,而且这算计的最终目标还是他最看重的冯贞,他这心里就觉得无法忍受。 冯贞见他紧蹙眉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便道,“既然是和妙妙有关,我就更应该去了。总要搞清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们才知道如何下手。毕竟我爹娘他们正在这些人手里,有些事情也不能逃避。” “那我和你一道去,我在外面等你也行。”萧山不放心道。 冯贞见他坚持,又一想,觉得也没什么影响,便道,“好,就听你的。” 萧妙妙早就在府上等着冯贞上门了,接到了冯贞的拜帖之后,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既然是嫂子要来,自然是没有不行的。你们准备些上好的茶点,我要招待贵客。” “是。”屋子里的人都开始忙碌起来。 这位萧侧妃虽然平时为人和善,看起来很柔弱,可是只有近身伺候的人才知道她发火的样子有多可怕。 冯贞这次见萧妙妙,特意装扮了一番,一身正红色的外跑,头上戴着珠菜和金步摇,一看就是高门正式夫人的气派。 以萧山如今的地位,加上冯贞自己本身在河套的地位,这一身行头也是穿的了的。 进了太子府之后,她就只带着苏星进了内院萧妙妙这边,让萧山在外面等着。 “有事情你就喊我。”萧山嘱咐道。 冯贞微微笑着点了点头,让他安心,随即就领着苏星往随喜园这边去。 萧妙妙早就让亲近的人在外面等着,见到冯贞了,赶紧恭恭敬敬的迎进去。 萧妙妙坐在屋里,看着冯贞进来了,站起来正准备迎过来,看到冯贞身上的衣服之后,顿了一下,才走过来,“大嫂,你可来了。多日不见,我心中一直惦记你。” 听着萧妙妙这带着煽情的话,冯贞笑了笑,“是吗,我也是听你大哥说起你的事情,便过来看看。” 萧妙妙黯然道,“大哥已经将我的事情都和大嫂说过了?我如今已经是知道错了,若是当初听大嫂的劝,如今也不用和人争宠了。” 冯贞笑道,“谁也不能未卜先知,你当初只不过是一时迷了心窍罢了。不过你现在也是太子侧妃,日后也许还会成为皇妃或者贵妃。除了不能穿正红之外,你这日子也不算差了。我听你大哥说之后,也觉得后悔,早知道你有如今的日子,我当初又何苦做那个坏人。” 萧妙妙一听,脸上闪过异色,又凄苦道,“可如今我却连孩子都不能在膝下抚养。这个侧妃又如何。” “你这又说错了。”冯贞勾了勾嘴角,劝道,“这儿子好歹是你生的,日后不管是谁养,都是你的儿子。太子妃出身京城名门刘家,那可是名满天下的世家。教养自然不是一般人能够比的。你这孩子日后若是太子妃去养,只有好处。放宽心,日后说不得孩子能沾太子妃的光,日后前途无量呢。” 冯贞这话说的活络,语气也欢快,一副替萧妙妙开心的模样。让萧妙妙顿时有些无措起来。 她看着冯贞半响,变脸道,“大嫂,你变了。我以为你会帮我的。毕竟你也是个母亲,知道母子分离的痛苦。” “帮你,怎么帮你?”冯贞突然笑了笑,“是帮你投靠太子妃呢,还是投靠太子这边。亦或是,你萧侧妃也想让我帮你做事?” “大嫂不帮忙,又何苦这样挖苦我。”萧妙妙面容委屈道,还是和当初受了委屈,去找冯贞哭诉的时候那个样子。 她潸然泪下,“大嫂,你果真是变了,再不是我从前的大嫂了。” 冯贞看着她这个样子,脸上的笑容冷了下来。 “我变了?萧侧妃难道不是也变了?你应该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如今这哭的模样,和当初那可真是差远了。我也想不通,当初那个连耗子都害怕的小姑娘,如何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竟然连我的爹娘都抓了去。还算计到自己亲人的头上了。萧侧妃,我冯贞自认为没有一丝一毫对不住你的。你如今是如何回报我的。” 萧妙妙满脸不解道,“大嫂,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冯贞道,“不用在我面前装了,你说若是刘敏淑知道谁给她下了绝孕药,她会有什么反应。” 听到冯贞这话,萧妙妙脸色巨变。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萧妙妙此时也顾不上做戏了,脸上露出几分惊恐和紧张的神色。 看着她这副没有做戏的真实嘴脸,冯贞心里暗自叹气。到底这后宅是有多黑暗,才让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竟然变成这蛇蝎毒妇的模样了。 ☆、第九十三章 “妙妙,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冯贞摇着头道。 看着萧妙妙如今的变化,她只觉得心底都升起一股寒意。人竟然会有这样大的改变,就像是另外一个人一样。 “你们没资格说我。”萧妙妙突然厉声道。 “说来说去,你们不也是自私自利。若真是关心我,当初为何要留我一个人在宿州。明明大哥可以作为我的依靠,这样府上的人就都不敢欺负我了。可是你们一走了之,就因为当初我没听你们的话。就因为这个,你们就扔下我不管。我还能相信你们是真心待我吗?” 她越说,脸上露出几分凄凉,“你们根本不知道我当初受的苦。我在府上,连一个丫鬟都能够欺负我。一个婆子都能背地里辱骂我。更是差点被刘敏淑那个女人害的不能生孩子。那个时候,你和我大哥在哪里?还有我二哥三哥他们,我以为他们真的改了,愿意对我好了,可是他们只知道从我这里得到好处,从来都不管我。连亲人都靠不住了,我凭什么不能靠自己。” 听到萧妙妙的指责,冯贞心中没有半点愧疚。 当初萧妙妙的事情上面,她和萧山也是尽心尽力,仁至义尽了。最后萧妙妙将她拒之门外之后,她才放弃了这件事情。这件事情上面,她无愧于心。如今萧妙妙又因为这件事情指责她,她自然也不心虚。 萧妙妙咬着唇看着她,“我能有今天的地位,都是靠着我自己。你没有资格来指责我。” “所以如今你抓走我爹娘,也是为了你自己?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冯贞也不再拐弯抹角了。 萧妙妙如今的心理状态,她也不想知道了。当初对妙妙好,一是因为这是萧山的妹子,也算是自己的亲人。二是觉得这个小姑娘再萧家过的很不好,她心中有些同情。可如今,这个萧妙妙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甚至已经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萧妙妙坐在椅子上轻笑一声,“没错,人是我带走的。不过你没证据,谁也不会相信你的。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我就会让人放了他们。保证不会伤害他们。” 冯贞闻言皱眉,“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要让你投靠太子,以我大嫂的身份,投靠太子这边,尽心尽力为他办事。” 萧妙妙说完之后,弯了弯唇角。既然这些人不是真心待她的,她又何必再为他们着想。他们不愿意为自己办事,她就想办法让这些人为自己办事。 只要她的儿子以后过的好,能够得到太子的看重,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人,她什么都愿意去做。 因为只有这血脉相连的孩子,才是她最亲的人。 见冯贞抿着嘴,并没有立即同意,萧妙妙缓和了神情,劝道,“大嫂,不管怎么说,你还是我的大嫂,我虽然算计你了,可是我也是为你好。如今少将军已经是太子了,日后张家真的得了天下,太子就是皇帝了。你们替皇帝做事情难道不应该吗?只要你们立功了,日后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总比跟着一个王爷强。若是你还念着张夫人,那就更不必了,张夫人如今连个名分都没有,被关在后院,你再念着她也没有用。不如早点寻个好的出路。” 冯贞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直把萧妙妙看的脸上不自在了,才道:“你说的这些,我还能相信吗?要我考虑也可以,先将我爹娘放了。你知道我的脾气的,从来不是让人威胁的。若是我爹娘出了事情,你的事情,我也不会替你遮掩。倒是看看,那刘敏淑有多大的心胸,能够容忍一个害的她不能生孩子的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活着。” 冯贞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纯粹的好人,以牙还牙这种事情,她也十分的赞同。 若是平时,萧妙妙就算做的过分一点,她也不会拿这样的事情去威胁人。毕竟萧妙妙还是姓萧的,刘敏淑也不是什么好人,她自然也不会管这样的闲事。 可是这事情到了她头上来,她就不能袖手旁观了,甭管什么手段,只要有用,她就做的出来。 既然对方威胁她,她自然也能够以相同的法子去对付对方了。 萧妙妙此时的脸色已经变的十分的难看了,紧紧的抿着唇,似乎在忍着心中的怒火。 “大嫂你就这样狠心,不管我怎么说,怎么做,你们都不愿意帮着我?” “各人有各人的选择,你自己当初要走这条路,不管什么结果,你自己承担,不要把我和萧山牵扯进来。” “好,我果真是没看错,你们也只不过是把对我好这几个字挂在嘴边上而已,一旦出事了,就都选择躲得远远的。”萧妙妙凄苦的笑了笑。 冯贞也懒得和她再多说。 从萧妙妙选择利用她的爹娘来威胁她的时候,这个小姑子,她已经是彻底的放弃了。 她站起来道,“明日我就要看到我爹娘,否则……你知道我的手段。” 萧妙妙紧紧的握着拳头。 冯贞见她不吭声,也不再多言,带着苏星走了出去。 才出了门,就听到屋里哐当一声,似乎有什么瓷器摔碎的声音。 苏星顿时惊觉起来,站在冯贞身后,准备随时护主。不过好在萧妙妙并没有别的动作了。 走出了内院,就看到了萧山在门口踱步的样子。 萧山见她出来了,急忙道,“怎么样,没事吧?” 冯贞笑了笑,“没事,回去再和你说。” 萧山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点点头,转身就和冯贞一起往外走。 才走到大门口,张承宗正骑着马,领着一群人回府上。 萧山和冯贞站在一边避开。张承宗却特意走了过来,“原来是二位上了府上,怎么不多留一会儿,妙妙心中可是惦记着娘家人呢。” 张承宗如今已经是太子,自然是意气风发,说话也不像从前那样带着几分刻薄的味道,反而显得十分的亲和,礼贤下士。 萧山低着头道,“回太子,已经和萧侧妃见过面了。” “如今都是一家人了,不必如此拘束,走,和我进去叙叙话。”张承宗笑容满面道。 “太子殿下不必了,末将还有军务在身,就不便多留了,还请见谅。” 萧山说的规规矩矩的,张承宗却面色微微变了变,眼中闪过不悦。他身后站着的人而已有些不高兴,甚至还有人轻哼一声。 冯贞和萧山都当做未曾看见一般。 反正如今张承宗和张定南之间的不和,谁都看得出来。萧山本就是张定南身边的人,不愿意和这个所谓的太子亲近而已是正常的。 张承宗道,“既然如此,本太子就不多留了,送客。” 说完就大步往屋里走去。他身后跟着的那些溜须拍马的纷纷露出了嘲讽的笑意。 等人都走了,冯贞才抬起头,看着这些人的背影。 原以为这张承宗如今好歹也是太子,也当开始有一群有志之士跟随,应当不是吴下阿蒙了。谁知道如今却变本加厉,到时比起以往还要昏聩几分。 “走吧。”冯贞拉着萧山的手往外走。 回了河套王府这边,冯贞就将太子府的事情和张定南说了。 张定南笑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招用的妙极了。” 他又道,只是不知道,冯家两老是否在她的手上,若是在刘家或者我那兄长的手上,只怕这位萧侧妃也没有办法。” 冯贞道,“王爷有所不知,我这小姑子既然有办法把刘敏淑王玩弄于鼓掌,自然有办法给自己留一个后手,这事情她必定是能做的。” 冯贞现在可不会小看了萧妙妙。能够在张承宗的太子府里面生活下来,而且还能够首先生下长子,这样的事情,可不是单单一个运气好就能做到的。 若是没有手段,只怕这孩子都没有办法落地了。 离开河套王府之后,冯贞就和萧山一起去了冯家的院子这边。 冯家人已经离开很久了,所以屋子里已经堆积了灰尘,不过可以看出,这是经过细细整理之后的模样。 “我爹娘他们是自愿离开的,似乎是准备出远门。” 冯贞看完之后,猜测道。 萧山道,“我也觉得奇怪,岳父他们如果是被人抓走的,总会有人听到动静的。要不然这家里也该乱糟糟的。可是这附近竟然都没有人知道,而且东西也整整齐齐的。也不知道妙妙他们是用的什么手段。” 萧山也想不通,自己家里人到底是怎么悄声无息的把人给弄走的。 冯贞叹气,“以后咱们不止要小心张承宗他们了,还要小心妙妙。她现在已经不是当初咱们记忆中的那个妹子了。她比任何人都要聪明。” 以前冯贞看到电视里面那些原本善良的人黑化之后突然就智商变高了,什么阴谋诡计都能想到了。她还觉得有些不可信。可是现在看到萧妙妙,她算是真的相信了。 一个人,变化竟然会这么大。 萧山点点头,“以后,我会防着他们的。”又抓着冯贞的手道,“贞儿,以后我就只剩下你和孩子们了。” 夫妻两为了等冯家人回来,都没回自己的宅子那边去,让人收拾了一下之后,就在冯家睡下了。 第二天,冯贞和萧山才刚起来,就听到了敲门声了。 听到动静,萧山赶紧出去开门。 看到门口站着的人之后,他愣了一下,“岳父大人,岳母大人,你们……” 冯李氏看到自己女婿了,满脸高兴道,“原来真是你们回来了,我还以为他们骗人的呢,哎哟,我这真是耽误工夫了,早知道你们要回来,我就该在家里守着的。”边说着边进屋子。 “贞儿和孩子呢,快让我看看。” 说起孩子,冯秀才和冯瑞也赶紧往屋里走,连萧山也顾不上了。 冯贞穿戴好了从屋里出来,看着几人急切的样子,她也是惊讶道,“爹娘,瑞儿。” ☆、第九十四章 “爹娘,你们没事?”看着自己爹娘脸上一脸的笑容,一点也没有受到逼迫之后的惊吓,冯贞心里惊疑道。 冯李氏一愣,然后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我们能有啥事啊,就是准备去找你,愣是没找到路。你们那个萧家的老三夫妻也真是的,路都找不到,就说要带着我们去河套看你们,真是耽误了这么久。早知道你们要回来,我可不去和他们折腾。” “你是说,你们没被人抓?”冯贞问道。 “没啊,”冯李氏道。 冯秀才到底精明几分,见闺女和女婿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萧山道,“还是我来说吧。”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的,恐怕也只有他最清楚了。虽然在岳父岳母面前将自己家人的事情讲出来,让他有些无颜见人,可是这些都是他该承担的,他自然要站出来承担。 萧山将自己来到宿州之后找不到冯家人,以及后来传出冯家人是被人抓走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毕竟其中牵扯一些张家的权谋之争,冯家人都是平头百姓,过小日子的,不知道这种事情的好。 冯秀才和冯李氏听了,脸色都是变了又变。 冯瑞一张小脸也满是惊讶。 冯李氏激动道,“早知道这样,我就说什么都不出门了。害的你们担心了,还害的贞儿大老远的从河套赶来。那边孩子也没人照顾,是我们连累你们两口子了。” 冯秀才叹息道,“有心算无心,咱们怎么都躲不过的。就算咱们不愿意走,别人就是绑也会绑走咱们的。” 萧山见两人脸色颓丧,紧紧的握了握拳头,像是鼓了勇气一般,上前一步,一下子跪在了两人面前,“这都是萧家做的事情,萧山任凭岳父岳母处罚。”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使不得。”冯李氏赶紧拉着自己女婿。 冯秀才倒是端坐在椅子上,“这事情和萧家虽然有关系,但是和你无关。你是我们的女婿,是贞儿的夫君。你只要做好这两点,我们就不会怨你什么。至于这件事情,冤有头债有主,总不能牵连到无辜人身上的。而且萧家虽然这件事情算计了自己人,不地道,不过到底没真的伤害我们一家子,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什么到此为止,我看以后还是不能再和他们来往了,之前主动和咱们示好,我看着贞儿的面上,认了他们这门亲家,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为了算计咱们贞儿的。日后他们再上门,我一定不让他们进门了。” 冯李氏气呼呼道。 萧山低着头,虽然他已经不想和家人再有牵扯,可是也改变不了他是萧家人的身份。他也必须承担萧家人做的事情所带来的后果。 冯贞知道他此时心中也不好受,走到他身边拉了拉他的手,“你不必自责,这件事情是其他人做的,和你无关,日后我们多防范就好了。我想,还是早点把爹娘给送到河套去吧。” 去和套? 冯秀才和冯李氏互相看了一眼,冯瑞则的是眼睛亮晶晶的,“可看到小外甥吗?” 冯贞笑着点点头,“等去了就能看到了。”又看着冯秀才和冯李氏,“爹娘,发生了这件事情,想必你们也看出来了,这宿州不是久留之地。我常年在河套,无法照顾到你们,所以想让你们去河套那边生活。然后互相有个照应。而且在那边也有很多读书人,瑞儿也有个好环境。” 这种大事上面,冯李氏自然是不敢多说的,只能看着冯秀才。 冯秀才长叹一声,“去河套吧。” 原本以为要在这宿州落叶归根了,没想到这临老了又要奔波了,虽然心中有些不愿意,但是他心里也明白,要是不走,以后自己就要成为别人压制闺女的手段了。 不能给闺女帮忙,总不能拖后腿吧。而且还有这个幼子还没成年呢。 冯秀才一发话,冯李氏就赶紧去收拾东西了。 隔壁的酒庄的人知道冯家人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又知道冯贞也在这边,掌柜的赶紧安排了几个手脚麻利的工人去冯家帮忙收拾东西。 冯家这边有了帮手,冯贞就让萧山先去王府那边和张定南他们说一声。 张定南和宋老听说了冯家人的经历后,摇头笑了笑。 “没事就好,等去了河套就更不用担心了。” 萧山闷闷的点了点头。 张定南知道他心里因为萧家的事情不痛快,便道,“萧山,出身不是我们能够选择的,但是选择是在自己手里的。不管家人做了什么事情,你都不用往自己身上放,况且,这只是开始,日后还会有更多是冲突需要面对。” “王爷,我就是觉得,不知道怎么面对贞儿和岳父岳母。” “冯娘子是明事理的人,想必冯家人也不是糊涂人,既然他们说不怪你,心中自然是不怪你的。你就不要耿耿于怀了,与其如此,不如日后好生回报就是。男儿大丈夫,有了功名利禄,封妻荫子,何必徒增烦恼。” 张定南意气风发说着心里话。 不止是和萧山如此说,他心中也是如此想的。 他母亲如今无名无分在后院又如何,日后自己一定会让母亲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谁也不能看低她半分。至于如今皇宫的那位皇后娘娘,这样抛夫弃子,水性杨花的女人,也只有张济世那样的人才会看重她了。 想到未来的局势,张定南脸色肃然,“最近可能要攻打柳州那边,我已经准备让你出兵了,你要做好准备。” 一说起打战的事情,萧山脸上的颓丧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斗志昂扬。 “是,王爷!” 张定南的消息很灵通,宿州的确是要攻打柳州了。 当今天下四分五裂,一些世家把持着钱粮,一些世家把持着军队,还有一些世家则把持着矿产。 这柳州就是最大的铁矿矿场。而柳州的主人,正是宁家。 这个战略方针自然是孙奇云制定的。作为宿州的头号军师,他的一切都是为了宿州的未来,所以这次制定作战计划,也是完全按着宿州的需求来的。 不过宁家到底是张济世曾经的岳家,所以孙奇云很担心张济世这边决心不够,到时候临时改变计划,这可就不利于军心了。 好在孙奇云把这计划呈报给张济世之后,张济世也只不过是微微愣了愣,然后冷笑了一下,“这夺妻之恨,我正好找他们报一报了。” “陛下,那宁家人到时候如何处置?” 宁家虽然是京城大户,但是他们的本家却是在柳州,这些年依然有很多的宁家子孙在经营柳州呢。这要是大军入城了,难免不会有些杀伤。 若是日后宁夫人回来了,难免要追究这件事情的。 张济世道,“全都抓起来就行了,至于混乱之中出了什么事情,这些就不必顾忌了。” 若不是因为飞鸾,这些宁家人,他必定要杀之而后快。不过也没必要为了这些蝼蚁,和飞鸾有什么隔阂。 想到宁飞鸾如今还在宫中受制于人,苦苦忍受,张济世心中一阵刺痛。又想起她现在是别人的妻子,心里更是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杀到皇宫去,将皇族屠戮殆尽,以解心中之恨。 孙奇云听到张济世还是要放过这宁家人,心中暗自摇头。 那个曾经威震天下的大将军张济世到底还是老了,老了就顾忌多了。 若是以前大将军正强盛的时候,只怕会毫不犹豫的遇神杀神,哪里还会顾着这些宁家子弟。 想起未来漫长的征战,以及即将面对的敌人,孙奇云心中有些茫然。将军真的能够打败他们,一统天下吗? 孙奇云第一次产生了这样微妙的怀疑。 “怎么,你有心事?”张济世突然问道。 孙奇云惊醒过来,连忙低着头。他自然不能说实话,想起之前听到的一些消息,便道,“微臣想起太子妃之前和萧侧妃一起抓了冯家人,准备威胁冯贞为太子办事的消息。微臣担心,这件事情会让河套王和太子之间有什么隔阂。” 虽然太子和河套王之间的不和是显而易见的,但是现在大战在即,可不能祸起萧墙之内啊。 张济世背着手,微微眯了眯眼睛。 “这件事情,是承宗太过心急了。那冯贞如今虽然跟着定南做事。但是定南日后的那些势力,都是要给他的,这冯贞跟着谁做事,也无区别。” “可要是二皇子那边不愿意呢?”孙奇云脱口而出道。 张济世脸色一冷,哼了一声,“那就让他愿意。” 孙奇云听出张济世这话,心里突然一寒。 对待宁家人,就放过一马。可是却对河套王露出了杀心。 找了个借口离开了书房后,孙奇云每一步都很沉重。 他知道,张济世和从前真的不一样了。以前就算再偏心,也不至于到此种地步。 可如今说出除掉自己儿子的话,却是丝毫没有犹豫。 难道果真是天威难测,最是无情帝王家? 又或者,曾经那个大将军真的着魔了,着了宁飞鸾的魔。 ☆、第九十五章 萧山要出征,冯贞也准备带着冯家人一起去宿州。这里毕竟不是张定南的大本营,在这里总是不如在河套那边自在。不过张济世突然的发布的圣旨却让张定南等人改变了计划。 张定南一直居住在河套,这也是当初张济世的要求。后来张定南手底下有兵,又有个抵挡蛮人的任务,所以张济世也一直没提出让他重回宿州。不过这次攻打柳州之前,张济世却突然提出人,让张定南将家眷都安排住在宿州,美其名曰是为了让刘敏君和孩子在宿州有人照看。 “王爷,若是王妃入了宿州城里,日后就受制于人了。皇上此举,只怕是别有用心。”萧山满脸担忧道。 若是旁人看来,这要求也无可厚非。毕竟张定南的儿子是张济世的长孙,儿媳妇和孙子回到本家这边居住也是合情合理。可是经过了之前的种种,张定南身边的人已经无法再把张济世当做一般人来看待了。 都说虎毒不食子,张济世这个老虎,却偏偏对张定南这个儿子不大一样,时刻提防着,必要的时候,也是能下得了狠手的。 冯贞也觉得萧山说的有道理。 如今张定南要随大军出征各大世家,日后说不定就要立下大功。为了防止他日后尾大不掉,张济世现在只怕是想捏个把柄在手里。 张定南神色深沉,心中似乎也在挣扎。 宋老摸了摸胡子,“王爷,此事或许也有转机。” 此话一出,众人都看向他。张定南更是神采奕奕,“先生这是有办法?” “王爷如今最缺的便是时间。只要给王爷时间,以河套为中心,王爷的势力必定能够大大扩张,届时自然有能力和宿州军抗衡。不过王爷可想好了,要和宿州抗衡?” 张定南闻言,眼中神色闪烁了一下,却一言不语。 这回萧山也不说话了。打宿州没问题,可皇上可是王爷的亲爹,这亲儿子打亲爹,到底不好看。 老百姓家里都说不过去,更何况现在也是皇家了。虽然现在宿州的大宁皇朝还没被人承认,不过实力却比如今的大棠正统皇朝要强悍的多。这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要是王爷真的打了皇上,那以后天下人岂不是都要说闲话了。 冯贞却想起她那个时空某个雄才大略的帝王,囚禁生父,残杀手足,虽然后来功勋卓越,但是依然有很多人说他残暴不仁。 可想而知,若是真的发生这种父子相残的事情,绝对会被那些史学家们渲染的精彩无比。 张定南长叹一声,向着宋老拱手俯身,“请宋先生教我。” 宋老回了一礼,“王爷言重了,此次王妃入宿州,也不一定就是王爷受制于人。如今宿州逐鹿中原,宿州上下必定倾巢而出,征战天下。王妃来到宿州之后,要面对的,也不过是那些后宅之人。属下想,以王妃的才智,还有冯娘子的能耐,要在这宿州立下根基,想必不难。且王爷不要忘了,老夫人在这宿州将军府多年,如今虽然困在内宅,可是以老夫人的人脉,这里是谁的天下,只怕一时难以明说。” 听宋老这一番分析,众人神色各异。 以宋老这说法,刘敏君来宿州,不止不是让河套处于歹势,反而还是一次进军宿州正大光明的机会。 此时宿州要征战天下,男人们自然是不会守在这方寸之地。不管是张济世这个皇帝,还是张承宗这个太子,亦或是他们身边的谋士将领,必定会在前方争功。留在宿州的也不过是刘敏淑一流的妇人罢了。 前方是男人的天下,这后方,也许就是女子的战场了。 萧山有些担心的看着冯贞,他宁愿在前方浴血奋战,也不想让贞儿处于危险当中。去了河套到底都是自己人,不用他担心。可是要是来了这宿州,到处都是阴谋诡计,他心中实在舍不得。 萧山担心冯贞,张定南自然也是舍不得刘敏君。 他和刘敏君是情投意合,此刻让她来宿州这边做人质,他心中实在觉得不安。 “王爷,王妃与王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想必若是王妃在此,也会走出相同的选择的。当初王妃能够亲自上阵击鼓杀敌,说明王妃并不是普通女子。王爷莫要以普通女子来看待王妃啊。” 宋老苦心劝道。 “若是王爷不同意让王妃来宿州,日后必定会更加受到皇上猜忌,日后在外行军打仗,只怕处处受制。” “我再考虑考虑。”张定南蹙眉道。 听到张定南这话,冯贞心里也替刘敏君松了一口气。不管如何,张定南没有立刻答应这件事情,也说明他对刘敏君的心意了。 事情没做决定,萧山和冯贞也自行回府上。 不管刘敏君来不来宿州,冯家人是一定要送到河套去的,所以冯贞一回去,就安排商队这边准备带人回河套去了。 萧山沉默不语的站在她身后,等她安排好了行程,就拉着她回了房间。 冯贞笑道,“急急忙忙的,这是干什么呢?” “贞儿,你也收拾东西回河套去。” “为什么?”冯贞不解道,“这件事情都没有悬念,王妃知道了之后,肯定会过来的。我自然要留在这里了。” 萧山道,“不,你回去,你照顾文儿和静儿,不要来宿州。这地方不是太平之地,你在这里,我不放心。” “可是王爷必定会让我留在这里和王妃一起的。王妃对这里并不熟悉,王爷岂能让她一人在此。老夫人虽然也在宿州,可是却被张济世困在内宅,也不如过去了。” “但是我不放心你。” 冯贞心里动容,脸上笑道,“我知道,可是宋老先生有一句话说对了,王妃和王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咱们和王爷又何尝不是如此。即便在河套那边又如何,如果王爷失败了,日后河套也是保不住的。” 经历了这么多,冯贞早久不像曾经那个只是随波逐流的人了。她明白自己的处境,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既然已经趟了这滩浑水,就要做好一直战斗的准备。 而且说实话,就像宋老说的,刘敏淑这些人,她心中还真是不大忌惮。 此时的将军府里,刘敏淑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了刘敏君即将来到宿州的事情了。 知道这个消息后,她止不住的冷笑。 刘敏君在梦境中,就是与世无争的样子,在这宿州一直根基不深,等她来了这宿州,不就是要被她揉圆搓扁了。 “别怪我不念姐妹之情,要怪就怪你自己和我作对。” 她也没想到,这个毫不起眼的妹妹,竟然会在梦境中和现实中都和她成为敌人。曾经,她羡慕刘敏君竟然可以作为太子侧妃,日后会成为皇妃。 她这个长姐都要向这个被家族看不起的妹妹低头。 现在成为太子妃的,是她。而刘敏君又成为了张定南的妻子。 如果刘敏君像她一样,不讨人张定南喜欢,她也不会盯着刘敏君。可是偏偏刘敏君却得到了张定南的喜爱,而且还比她先生下了儿子。 张承宗身边那么多女人,张定南却只有刘敏君一个。 只要一想到刘敏君现在的一切都是原本是她的,她心里无法不讨厌刘敏君。 这样一个扫把星,被家族厌弃的女人,何德何能能和自己相提并论。 “我记得二叔他们好像也在这宿州吧,娘,你有时间去找二婶说说话,日后敏君来了,他们总要多亲热亲热的。到底是一家人,是不是?” 刘敏淑皮笑肉不笑道。 长平侯夫人宋氏一听,问道,“敏淑啊,你这心里到底是什么主意啊。咱们刘家人可不能乱。” 宋氏虽然瞧不上二房这边,但是出来的时候,老祖宗就吩咐了,刘家此时生死存亡,要守望相助。这刘敏君就算再不堪,现在也是河套王妃了。也要给几分颜面。 刘敏淑脸色冷了冷,“娘,这不是我的意思,是太子的意思。刘家是不能乱,可如今刘敏君也不算是刘家人了。她如今是张定南那边的人呢。张定南一直心存歹念,对太子阳奉阴违。此人狼子野心,不得不防。” 宋氏一听是张承宗的意思,也就不多说了。 “那好,我回去和你二婶说说,让她和敏君那边多走动。敏君来了这宿州也好。这阵子你二叔他们整日里有事情就来府上找你爹,我早就不想让他们上门了,若不是为了给你留下好名声,不让人说我们刘家人人情淡薄,我也不想和他们来往。这敏君来了这里,日后他们也不会来找咱们了。” 想起刘二爷一家子,宋氏就嫌弃的不行。 刘敏淑笑道,“好,娘说得对。以后二叔他们的事情,就是河套王府的事情了。” 梦境中刘敏君成为太子侧妃之后,可是因为二叔家的事情,没少被太子责骂。 这次,她终于能够好好看戏了。 随着宿州内部暗潮汹涌,前往柳州的大军也已经整军待发。 ☆、第九十六章 刘敏君收到张定南的信件之后,一刻也没耽搁,就让人收拾行李物品,又让人去请了龚南星过来,将事情始末与龚南星说了一番。 “宋老这办法已经是十分周全了。躲是躲不过的,王爷要入主宿州,就必定要得宿州军民之心。王爷之前在宿州不曾显山露水。曾经的那位大将军又将功劳都给了张承宗。王爷虽然有河套作为根基,到底名不正言不顺。河套是王爷的底气和底牌,但是若是能名正言顺的成为宿州的主人,日后也就万事顺遂了。只这样一来,王妃就要陷入困境了。” 龚南星很快就分析出了事情的利弊。 刘敏君淡然的笑了笑,“我和王爷乃是夫妻,荣辱与共。自从知道王爷的雄图之后,我便做好了有朝一日与他一同浴血沙场的准备。今日之事对于我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大碍。如宋老所说的,我那位嫡姐虽然才名在外,实则败絮其中。对上她,我无惧。” 龚南星俯首道,“王妃有如此心胸,是王爷和河套众人的福分。” 刘敏君笑道,“先生这话言重了。我不惧,也是因为有河套众人给我的底气。如今我即将前往宿州,河套这边一切都要拜托先生了。河套是王爷的根基,王爷信任先生,希望先生莫要辜负王爷。” 龚南星满脸郑重,“王妃放心,河套一切事物,都如王爷在此地一般,不会有任何耽搁。” 和龚南星交代完了河套诸事之后,刘敏君就带着自己的孩子,还有冯贞的一双儿女,一起启程前往宿州。 几乎是刘敏君动身的消息一传到宿州,张济世就下令让张定南为先锋,带领河套士兵前往柳州。这也算是他对于张定南信任的态度。 大军出城当日,张定南骑在马上,回望着宿州城,眼中带着几分炙热的神色。 今日之事,是最后一次! 张定南的大军才出发,张承宗就被跟随张济世出征福王封地建州。 大棠皇室都喜爱享受,所以皇族的封地多事富庶无兵灾之地。这一世的皇族宗亲,又以福王封底最为富庶。 张济世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地方。一来可以打击大棠皇族的士气,二来也可以给宿州抢夺一些粮饷。 “父皇,为什么不让孩子去柳州?” 张承宗有些不高兴道。 连张定南都能够独自带兵攻打世家了,可他还跟着自己的父亲身后。以前他自然觉得这是父亲对他的喜爱维护,可他如今是太子恶,热切军中有人开始议论,说他从未有过独立战斗的经历,这一点不如张定南。 这次柳州的封地人不多,只要大军一到,自然是立马就能打下来。所以张承宗早就想好了。可这次的机会却是让张定南给拿去了,这可让他心里实在不好想。 张济世骑在马上,正豪情万丈,听到这话,蹙眉道,“你还不明白为父的心思?承宗,你可知道,这柳州是谁家的封地?” “不就是宁家的吗?” “那宁家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张承宗一愣,随即道,“虽然是孩儿的外祖家,可是他们当初逼迫娘亲离开我,与我早就不共戴天的仇恨了。即便是让我去,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张承宗这还是说的心里话。这些年来,他只知道自己母亲姓宁,出自京城宁家。可是对于这个宁家,他却一点感情也没有。甚至在后来知道自己的母亲早早的离开自己,都有可能是宁家在其中策划之后,他心中更是对宁家人产生了怨恨。 如今去攻打柳州,正好出了一口恶气。让他们知道,当初为了荣华富贵,让母亲离开他和父亲,是多么错误的一件事情。 张济世见他还没看出其中的缘由,不禁长叹一声,“不管你和宁家人什么感情,但是在外人眼中,那都是你生母的家族。你若是亲自带兵攻打,日后那些读书人少不得又是一番口诛笔伐。你如今是太子,日后我张家得了天下,你是要继承大统的,身上岂能有任何不堪的言论。” 听到张济世的一番话,张承宗才知道自己父亲的良苦用心,满脸感激道,“父皇,是儿子愚钝了,没能明白父皇的苦心。” “是为父当初未曾好好教导你,日后你跟随我一道出征,平日里少说多看。承宗,这天下是我和你母亲的心愿,日后都要由你来继承了。” 张承宗心中一阵激荡,“父皇放心,儿子一定会让父皇和母后失望的。” 听到母后二字,张济世心里闪过一丝复杂。 飞鸾如今却是已经是皇后了,却不是他张济世的皇后。 他遥遥的看着京城的方向,心中立下宏愿,“飞鸾,我一定亲自打到京城,将你接回来。” 京城皇宫 “张济世的大军已经出发了,目的是柳州和建州。不愧是张济世,下手如此精准。”成帝脸上露出微微的苦笑。 虽然让张济世造反,扰乱天下风云,是他一手策划的。可真正到了这一天,他心里还是觉得心疼。在自己的皇朝里,此刻已经有一只猛虎,在里面横冲直撞。一点点的咬掉属于他的天下。 “他不会得意多久的。一旦别的世家动了之后,他的大军就会被阻挡了。虽然世家手里兵力比多,可是世家的封地上面老百姓却不少,只要他们征召老百姓,也可以与张济世一搏。到时候他们两败俱伤,陛下出来主持大局,得渔翁之利,还能得天下民心。” “你说对。”成帝笑了笑。“不过这次宁家要受委屈了。朕也没想到,张济世竟然舍得对宁家下手。梓潼,你如今可还有把握掌控张济世?” 宁飞鸾笑了笑,“陛下放心,臣妾很了解他,他本性凉薄,只有入了他心上的人,才能得他一番眷顾。否则便是血脉至亲,在他眼中也与路人无异。” 当初为了彻底的得到张济世的心,她所做的努力可一点也不少。 “梓潼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被他赶到河套的张定南,还有他的继室夫人罗氏,如今他都称帝了,这位罗氏可还在后宅无名无分。可见梓潼说得对,这张济世,果真是凉薄之人。” 听到此处,宁飞鸾心中带着几分得意。几遍她离开多年又如何,张济世的心里,只容得下她。这天下最尊贵和有实力的两个男人,都在自己的手心中。 成帝见她若有所思,伸手握着她的,眼中闪过一道暗芒,“你可是在记挂他们父子。” “不!”宁飞鸾惊醒过来,立马否决,“我与他们什么都不是。当年只不过是为了皇上的宏图大业,他们只不过是棋子罢了。” “飞鸾,是我委屈你了。”成帝此时已经忘了自称,而是以你我相称。 宁飞鸾听到,心中一甜,往他身上一靠,“为了你,我做什么都愿意。只是我唯一对不起你的,就是没有为你生下一男半女。没有我们的孩子,我心中总是遗憾的。” 这终究是她心中的痛楚。若不是当初为了给张济世生个孩子,好彻底的掌控他,后来又在生产之后赶路,伤了身子,也不会如今还没生下孩子了。 如今皇上对她一心一意,她却无法为他诞下子嗣,只能抱养宗室里面的孩子作为太子继承大统。 成帝笑道,“你不必自责,你是为了朕受苦,朕自然不会怨你。且如今天下大事才是朕心中最重要的,子嗣之事只不过是小事,宗室子弟也是我李氏的子弟,一样有资格继承大统,日后朕对列祖列宗也算有个交代了。” 宁飞鸾知道他这是劝慰自己的话,只要是个男人,哪里是真的不想要孩子的,只是心中到底觉得无奈。 她如今已经满了四十岁了,虽然保养得好,看起来才不过三十出头,可她的身体已经衰老了。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也许,她应该再试试,没准能够生下孩子。 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终究是他们自己的子嗣。 不过这事情还是不要和皇上说,以免他失望。待她请到名医,调理好身子,有了把握了,再告诉皇上这个好消息。 说到底,她心中还是觉得不甘心,她为之奉献一生的大棠皇朝,最终不是由自己的骨肉继承,她心中实在不甘心。 张定南的大军一路势如破竹,直接攻打到了柳州城下。 光是张定南这边的河套军就已经为新建立的大宁皇朝打下了几个州的土地。 一直到柳州城下,张定南才停了下来。 柳州城墙上已经站满了守城的军民。 萧山作为先锋,看着上面的壮汉们,心里直叹息。 这一路上来,他们已经打下了许多地方,但是因为没什么守军,加上并不富庶,所以都没有什么人反抗。而这柳州就不一样了,这阵势看着,就是要和他们拼命的节奏啊,这打起来,到时候就真是自相残杀了。 他等着张定南的命令。 张定南却远远的看着城墙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才道,“安营扎寨。” ☆、第九十七章 大军到了城外没打仗,柳州城墙上的守军们更加心慌意乱了。要是直接开干,大家凭着一腔热血,也能给敌人迎头一击。柳州多矿上,旷工多的是,这些人力气大,组织起来就是一直军队了,真要是打起来,柳州也是耗得起的。 宁文远站在城墙上,摸着胡子摇头晃脑的,就是看不出来这宿州大军是要干什么。 “王爷,咱们这是要干什么啊?” 萧山此时也是摸不着头脑道。他都做好心理准备,即便是和自己人血拼,也要咬牙冲过去了。 张定南还没说话,宋老先笑了一下,拉着萧山出了营帐,指着前方城墙上的守军,“萧将军目力极好,可看见城墙上面的人了?” “看到了,人很多。而且看样子都是干过粗活的好手。这样的人力气大,杀气人来也比城里的老百姓要厉害。” “将军再看看,这些人像什么人?” 萧山不解的又看过去,对面的城墙上,那些人都穿着破衣,浑身上下黑乎乎的,不大像是做农活的,倒像是烧炭的,不过烧炭也用不着这么多人啊。他灵机一动,突然想到来柳州之前,和冯贞一起商量的关于柳州的一些情况,“是矿工。” “萧将军果然见多识广,这些人就是矿工。”宋老显然对于萧山能够这样快的反应很是满意。 萧山却顾不上得意洋洋,反而一脸气愤,“这些狗东西,平时不把这些矿工当人看,现在打仗了却把他们拉到这里来送死。真是畜生不如啊。” “你说的没错。”张定南也从大帐中出来,抬头看着远方的城墙。 “这些世家哪里把百姓当做人看待了。这些人在他们眼里,也只不过是蝼蚁,是挡住刀枪的盾牌罢了。” 萧山看着这些人,心里顿感不是滋味。想到要和这些穷苦备受欺压的矿工们战斗,他这平时的杀蛮子的时候的血性就没了。 “王爷,我看他们也不是自愿的,要不然我们让他们反水?” 萧山提着意见道。贞儿说过,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谋。 萧山不是军师,平时不会出谋划策,也不会插手这方面的事情,不过此时他还是忍不住多了一句嘴。 张定南和宋老文言,相视一笑,“好,那就依你的办法,你去劝降,只要他们反水,拿下柳州城,我就放他们自由去。还给他们分田地。” 听到这话,萧山眼睛一亮,赶紧点头,“王爷放心,我一定好好劝他们。我得去准备准备,让兄弟们一起喊,要不然他们听不到。” “去。”张定南摆手示意。 等张定南走了,宋老才摸了摸胡子,“这是王爷从宿州的首次大战,王爷竟然不抢功劳,反而把这个机会让给萧将军。王爷果真是大心胸,大气魄,属下佩服。” 张定南道,“一时的胜利不算什么,我需要的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将领。萧山能力有余,只是缺乏**攻城作战的机会。这次不如让他试试,也当做一次历练。日后才能为我攻伐天下。” “萧将军勇武,如今也能随机应变,日后定然是一员虎将。” 宋老心中也是十分看好萧山的前途。 王爷身边也不缺乏能够作战的将领。勇武如张铁牛,智谋如徐坚,有勇有谋的也大有人在。不过像萧山这样,有能力,有谋略,更是深得张定南信任的可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日后若是王爷果真能够坐上那个位置。三公之位必定有萧山其人。 更别提背后还有那位智谋超群的冯娘子了。 这夫妻两,日后只怕是显赫之极啊。 夫妻两都这样有能耐的,还真是少见。萧山也就罢了,这冯娘子,也不知道那冯家人是如何培养出来的。 “冯贞,这里的情况,你都弄清楚了吗?” 此时刘敏君的马车也进了宿州城,马车一路未停,直接进入了河套王府。一路上除了冯贞迎接,竟然没有半个人。 刘敏君虽然不注重这些排场,却也知道这是有人故意让张定南难堪。 都不用像,她都知道这人是谁了。除了她那个故作聪明的长姐,也没有旁人了。 是故刚入府,还没稍作歇息,她便问起了这宿州的事情。 冯贞看着两个孩子已经睡下了,又见他们比自己离开河套的时候长的还要好在,知道刘敏君是用了心思了。 “如今宿州军民只知有太子,不知有河套王。而且自从张夫人被困后宅之后,刘敏淑就成为了这河套的女主人一般,这上上下下的,倒是给她安排了不少人。” 说起这个,冯贞倒是也要感慨这大家族出来的人,到底也不是真的蠢。虽然不知道这刘敏淑怎么会被萧妙妙算计了,不过这刘敏淑处理器内宅的事情,也算是一把好手了。 刘敏君道,“你有所不知,我这长姐当初被以为大师批命,日后是要有泼天富贵的人。这教养的手段,也是以宫中的手段来培养的。” “竟然还有人相信批命?”冯贞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 虽然经过了穿越这样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事情,不过冯贞本人还是相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就像她当初嫁给萧山的时候,一半是在赌,一半也是对自己的自信。如今想起来,自己当时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要不是遇到萧山,而是遇到一个兵痞了,她可就完蛋了。 不过对于批命这样的事情,她还真是不相信。就如同看相一样,人的相貌是在不断地变化的,所以每一个时间段得出的结果也会不一样。这批命,难道还能算出人的一辈子? 刘敏君苦笑道,“我也不信,但是人心不是我们能够掌握的。不过我也从不相信自己的命是那样的。就像当初那位大师说我刑克亲人,连我的亲生父亲都害怕的远离我了。可我如今不也是活的好好的。” 冯贞到时听说过刘敏君的这件事情。心里感慨这神棍害人。 若不是刘敏君遇到张夫人和张定南这样的明白人,这辈子过成什么样子就可想而知了。 刘敏君只是心情低沉了片刻,很快就恢复了精神,笑道,“不提这些了。如今这宿州还在刘敏淑的手里,我们初来乍到,暂且低调行事。找个机会,我想见见母亲大人。” 说到底,这刘敏淑再如何,也比不上在这里经营数十年的张夫人。 冯贞倒是支持这个法子,安排苏星去给吴嬷嬷送信。 河套的马车还没到宿州城,刘敏淑就得了消息了。 到底是河套王妃,又带着张济世的长孙第一次回宿州,也算是一件大事。不过刘敏淑听了消息之后,便在软榻上窝着,连来送信的人都不见,只当做不知道。 她不是风光吗,就让她好好看看,这宿州城是谁的天下。 刘敏淑怀里抱着孩子,看着一边低着头不敢说话的萧妙妙,“你找个机会,去河套王府拜见王妃,就代表本宫。” 去见刘敏君,一个侧妃足以。上辈子也不过是个侧妃罢了。 萧妙妙唯唯诺诺道,“妾身那嫂子只怕不肯见面。” “她敢!” 刘敏淑厉声道,看着萧妙妙,她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这次让你去,不过是给你一个机会。上次你把事情办砸了,冯家人逃回来了,这次的事情若是办不好,我就要重新选个得用的人了。” “太子妃放心,妾身定会不辱使命。” 萧妙妙诚惶诚恐的应道。 刘敏淑勾了勾唇,正要借机再敲打敲打她,免得萧家夫妻来了宿州之后,这萧妙妙就以为自己有了依靠,以后阳奉阴违了。 一个老妈子突然走了进来,正是刘敏淑的奶妈子。 只见这奶妈凑在她耳边上说了几句,刘敏淑眉头一挑,“她怎么去了?” “老奴也不清楚,不过这兰侧妃似乎对这河套王妃颇有微词,去的时候也是气势汹汹的。” “原来如此。看来这刘敏君也得罪了不少人了。既然如此,那就让她们自己去斗。本宫这次倒是好好看看,这刘敏君如何解决这困局。” 又对着萧妙妙道,“既然有人替你去了,你就不必去了,这几日老老实实的在你那随喜园待着,没有本宫的吩咐,不许出门见任何人。” “是。”萧妙妙微微低头,眼中露出强烈的恨意。 连山依兰到河套王府门口的时候,冯贞和刘敏君正在一同查看这河套王府的内务账目。 听到太子身边的兰侧妃来了,刘敏君有些不解,“这是何人?” 冯贞皱眉道,“是连山依兰,你们之前也是见过的,可还记得她?” 刘敏君一时还真没想起此人,脑子里仔细回想了一下,才想起这连山依兰是何人。脸上神色有些怪异,“她如今竟然成了太子侧妃?” “是的,不止如此,而且还颇受宠爱。” 冯贞也有些不知道这张承宗的口味了,一会儿喜欢萧妙妙这种柔弱单纯的,一会儿又喜欢刘敏淑那样的高门贵女,转个身,又能和连山依兰这样的异族女子打得火热。 而且他这几个女人都不是安分的主儿。这要是让张承宗当了皇帝,这些人把持后宫,这天下还不得乱套了。 “人都上门来了,若是不见,倒还让人以为我不懂规矩。这样,让人请到偏厅。” ☆、第九十八章 “王妃娘娘好大的架子,让人在这里等了这么久才来,难不成这就是河套王府对太子府的态度?” 连山依兰怪声怪气道。 刘敏君和冯贞对视一眼,都神色莫名的笑了笑。 刘敏君让下人们重新上了茶点,又吩咐都离开,任何人不准靠近这里,只留下冯贞和苏星在一边,自己坐在主位上道,“兰侧妃说笑了,兰侧妃若是提前让人来说一声,我自然会准备好一应迎客礼节。不过像今天这样突然上门的情况,我也是头一次遇上,实在不知道如何反应。在则,兰侧妃这代表太子的话可不要让人听了去,我能代表我们家王爷,兰侧妃可代表不了太子。” 连山依兰本想给刘敏君一个下马威,却没想到被对方抵的说不出话来。她确实只是张承宗的妾,不能代表张承宗。 而刘敏君……她是张定南的妻子! 想到这个,连山依兰心中就妒火中烧。 若不是刘敏君的出现,也许和张定南在一起的就是她。 成为了张承宗的侧妃之后,她才了解到大棠的这些门第之见。这些高门子弟,都想好娶一个高门贵女做妻子。 当初她输给刘敏君的,也不过是她异族人的身份,不是大棠贵女罢了。 “刘敏君,也也不要得意,我知道,你和你那个太子妃姐姐关系可不好。上次萧家人的事情,我虽然没参与,太子却也没瞒着我。” 连山依兰冷笑道。 刘敏君见她说的直白,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是吗,据我所知,如今太子府中,只有你一个人独木难支。在外无家族支撑,在内无人守望相助。” 连山依兰眼睛一瞪,狠狠的咬着唇,眼中带着几分不甘心。 今日她过来,也确实有几分想要让刘敏君难堪,但是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找一个盟友。 在宿州生活这么久,她如今可不是当初那个没有什么都不懂的羌族公主了。 当初一场大战,蛮人说不行就不行了,她与阿爸准备投靠大王的计划也失败了。她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肚子里竟然有了孩子。而且按着老巫医的说法,她这肚子里很有可能是个儿子。 张济世如今已经自立为王了。 张承宗不再只是个少将军,而是这个新王朝的太子,她也水涨船高成为太子侧妃,身份不可同日而语。这肚子里的孩子自然也更加宝贵了。 现在张承宗的身边,除了萧妙妙那个贱人生了儿子,就连太子妃都没能生下孩子来。 只要她的孩子出生了,按照中原人的做法,她的儿子也有可能成为太子。以后她也可以成为中原人的皇太后,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孩子,她都要争到底。 只是这太子妃竟然和萧妙妙合作了。其他女子身份太低,在府上没什么根基,连山依兰知道自己与他们斗也斗不过,心中正郁闷呢,这刘敏君就来了宿州了。 连山依兰也没想到,自己曾经最恨,最讨厌的女人,竟然有一天会成为自己唯一的希望。 看着连山依兰的模样,冯贞就知道自己刚刚和刘敏君一起合计的事情有眉目了。 刘敏君弯着嘴唇看向冯贞,二人心照不宣。 刘敏君严肃道,“兰侧妃若是来与我为难的,我可就要让人送客了。河套王府虽然比不上太子府,但是也不是任由人拿捏的。” 她一脸愤色,显得对连山依兰毫无好感。 听见刘敏君这样的神色,连山依兰心中一惊,暗自后悔之前太冲动了,不该忍不住就对这刘敏君恶语相向。 看连山依兰面上有些会很,冯贞赶紧道,“王妃,我看着兰侧妃只是有些不懂中原礼仪了,倒不是这样不知轻重的人。刚刚兰侧妃不是故意的。” 连山依兰没想到冯贞竟然会帮自己找台阶下,不自在的点点头,“是,我,我只是因为太子妃的事情,心中气愤罢了。” 刘敏君眯了眯眼,“太子妃?” 连山依兰见她有兴趣,借机道,“太子妃的娘家如今已经都入了这苏州成立,皇上和太子都十分看重。王妃,太子妃和你虽然都是刘家女儿,不过你和太子妃的关系我也清楚。王妃难道就不担心,日后太子妃真的成了皇后,会对王爷和王妃不利吗?” 她又看向冯贞,“还有萧侧妃,如今她也靠着太子妃那边,成为太子妃的爪牙。萧侧妃为了利益,可是连萧夫人都可以算计的,萧夫人难道不担心日后多了一位强大的敌人?” “我们草原人有一句话,杀死每一只野兽的幼崽,否则我们就会被长大后的野兽杀死。他们现在就是即将长大的野兽,以后说不定就会咬你们一口。那时候,你们就是待宰的羔羊。” 听到连山依兰这番带着恐吓的言论,冯贞心里暗道这草原人说话也挺实在的,虽然听着挺直白的,不过也确实有几分道理。 这也是之前她和刘敏君商量着,利用连山依兰这次找上门来,也许能够得到一位‘盟友’。不管这位盟友后面有没有用,反正只要这张承宗的内宅不安,那就行了。 看刘敏君没说话,冯贞露出不解的神色,“话虽然如此,不过说到底,这太子妃和萧侧妃和我们还是沾亲带故的,反而是兰侧妃你,之前那些恩怨不提也罢,咱们之间可什么关系都没有,就是我能够相信你,你也得拿出一些让王妃相信你的理由。” 说完,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刘敏君。 连山依兰咬了咬牙,心里恨得牙痒痒,脸上却还是带着几分不甘道,“你们想如何?” 刘敏君脸上的神色这才放松几分,“这个就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了,我的筹码你清楚,你的筹码,我可还糊里糊涂的,你若是没有足够的理由让我信服,我自然也不会冒险和你合作了。” 连山依兰看着她这带着几分高傲的样子,心里更是气的不得了,心中暗自发誓,总有一天,她一定要让刘敏君受尽最严酷的刑罚。 “我有一份名单,是太子妃安插在宿州一些重要将领府上的人,虽然完整,不过也应该有些用处。” 听到连山依兰口中的这份名单,刘敏君和冯贞都露出了一丝惊讶。 一来是没想到这连山依兰手段也不小,竟然还能拿到这样重要的东西。不过更令他们吃惊的是,这刘敏淑竟然都把人给安插到宿州这些将领的府上了。岂不是说,日后宿州一有风吹草动,她都能轻而易举的知道了。 没想到啊,她们倒是还低估了刘敏淑的能耐了。 还以为她只不过是刘家培养出来的花架子罢了,没想到她这掌控人的手段也不少呢。 此时冯贞自然不知道,刘敏淑这一招,正是从梦境中的她的手上学到的。 梦境中,冯贞为了有几位将领联合起来弹劾张定南有不臣之心,当时冯贞却拿出这几位将领中饱私囊,结党营私的证据。而这些证据都是从他们内宅中得到的。 不过刘敏淑也不过是学了皮毛,毕竟她到死,都只以为冯贞是派了一些人在人家府上做眼线,而事实上,冯贞已经建立了一套完善的情报体系。 不管如何,此时冯贞是被刘敏淑这手段引起了警觉了。 当初留在宿州,她还真的不担心。毕竟她和刘敏君也有底气,加上张夫人的经营,自然不必太过担心会败在刘敏君这个花架子手上了。 如今才算惊醒,不管对方表现的多草包,谁也不能肯定对方什么时候就做出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来了。 她对着刘敏君点点头,意思是自己觉得这个筹码已经合适了。 刘敏君知道自己在这方面还是不如冯贞,所以从善如流,脸上神色一转,带着几分满意的笑意,“这名单对我来说也不甚重要,毕竟日后这天下就是太子的,太子妃在将领的府上安插人马,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妨碍不到我。” 连山依兰闻言,脸上带着几分失落。 这时,刘敏君话锋一转,笑道,“不过你能拿到这份名单,想来也是有些手段的。日后说不定就能互相守望相助。” 连山依兰疑惑道,“你答应了,和我合作,一起对付太子妃和萧侧妃?” 刘敏君笑道,“自然如此,不过明面上,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最好让人以为咱们之间仇深似海。” 冯贞也道,“这是最好的。” 连山依兰心里本有些不愿意,毕竟她也两让刘敏淑看看自己的底线。不过转念一想,现在的她可不是当初那个她了。现在她要的是结果,要给自己的孩子争天下最尊贵的位置,岂能因为这些小事情就影响自己日后的前程。 而且保密也好,日后才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好,” 连山依兰气匆匆的来,走的时候,又在河套王府大闹一场,让外面的人看了好大一场热闹。 王府其他人不知道其中的究竟,纷纷起的咬牙切齿。先是王妃来了无人迎接,接着就是被人打到王府来了。 这宿州简直是欺人太甚。 哼,等着,等咱们河套大军回来了,有你们好看的。 河套王府的下人们纷纷憋着一口气。 冯贞和刘敏君则没有顾及府上这些人的心思了。连山依兰给的这份名单,虽然他们贬得一文不值,不过其中的价值多大,那就见仁见智了。 ☆、第九十九章 连山依兰在河套王府大闹的消息,很快就传出去了。 这事情或多或少的对于太子府的名誉有些影响。一些人甚至揣测这兰侧妃是不是代表了太子对河套王府态度。毕竟之前河套王妃入城的时候,太子妃竟然没安排一个人前去迎接,一看就是故意让河套王妃被下了面子了。 这样公然的让对方难堪,可见太子和河套王府之间有多大的隔阂了。 老百姓不知道太子和河套王府有什么恩怨。 实际上,他们对于河套王的印象也很少。平时听的最多的反而是太子张承宗的英勇事迹,打了多少次仗,杀了多少蛮子。心中对这位太子殿下还是很尊崇的。 不过今天兰侧妃的小妾在河套王府这边闹了一通,也让老百姓们觉得太子对自己这个兄弟是不是太刻薄了。还让他的小老婆去兄弟家里闹。这就是在老百姓家里,那也是绝对不可能允许的事情。这样的媳妇,早就应该休了。 虽然这些平头老百姓的想法对于这些形式格局没什么大的影响,不过对于冯贞来说,却是个好兆头。 民心可用,这可是千古不变的取胜之道啊。 看来这张承宗在宿州军民的心中,地位也不是他自己认为的那样稳固啊。 冯贞研究着手里的名单,发现这名单上被刘敏淑安排在这些府上的人,全都是一些小妾和丫鬟。 果真是好手段。 女人的枕头风有时候可是能够左右一个男人的决定的。若真是让刘敏淑这样经营下去,日后这真个宿州军岂不是都被她给掌控了。 且冯贞心中还有些担心。 如今宿州意在天下,正是众志成城的时候,即便张承宗和张定南之间争权夺利,但是也不会消耗内部力量。而刘敏淑就不同了。她往这些将领的府上塞了这么多美人,这些原本就吃多了苦的将士们哪里敌得过这温柔乡。到时候难免后宅不宁。长此以往,宿州可就要弄的乌烟瘴气了 还没得天下呢,这些人就被迷了心智了,日后还怎么打天下。 既然站在了这条船上,冯贞就绝对不能够允许这条船有翻船的可能。 她将此事的利弊与刘敏君细细分析了一番。 刘敏君道,“你说的对,这些人不管是太子的人,还是王爷的人,总归都是张氏的将领。岂能毁在刘敏淑的手里。我这个长姐,做事果真是太不经大脑,故作聪明,堂堂太子妃,不思为宿州积蓄力量,反而还做出这样有损宿州的事情,果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冯贞心中暗自感慨,这从另外一方面又何尝不是表明了,这些世家大族果真是没落,一代不如一代。当年刘家桃李天下,刘氏一族清高古雅,如今出了刘二爷那样的人不说,这据说是费劲了心思,倾尽全族之力培养出来的这个刘家嫡长女,也是这样鼠目寸光,行事作风无处不尖酸刻薄,小人之心。反倒是刘敏君这个被放养的,反而还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为人行事也透着书香之家的大气得体。 到底顾及着刘敏君的颜面,冯贞也不过是心中想想,也是没说出来。 刘敏君没察觉到她神游太虚了,问道,“冯姐姐,你说这该如何是好,若是直接说出来,我担心无人相信,且打草惊蛇了。可又不能不管。只可惜王爷在外面,要不然这些事情和王爷说了,他定然能有个法子。” “这事情在内宅,便是王爷,只怕也不方便插手。” 总不能去过问人家小妾吧。 “那如何是好?”刘敏君道。 如今她初来宿州,还没定下来呢,就被她知道这么一桩事情,一时间也毫无头绪。 这事□□关重大,冯贞自然也不能不考虑周全,“咱们还有时间呢,先尽管其变,看那位太子妃还有什么动作,咱们就只管盯着就是了。不过咱们也能安排点人进去,盯着这些人。” 河套原本就在很多地方安排了眼线。当初张定南也提出过可以建立相关的管理机构,专门管理这些眼线。这事情也是由冯贞去处理的。不过当初那些人都是在京城,而且目标都是盯着世家和皇室,倒是没像刘敏淑这样,对着自己人下手。 如今刘敏淑来了这么一手,冯贞心里也有些想法了。 俗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既然刘敏淑安排了螳螂,她何不再安排一只黄雀。在合适的时机,也许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太子府里,刘敏淑正抿着嘴边笑着,边听下人的禀报。说起连山依兰在河套王府闹的不可开交,刘敏君气的连门都不敢出了,她心里就更高兴了。 河套王妃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被一个太子侧妃给压着抬不起头来。 不管是在刘家,还是在张家,刘敏君这辈子都不会是她的对手的。 对于这次的事情,刘敏淑很满意,赏赐了屋里的下人。众人自然又是一番千恩万谢,说着讨喜的话。 刘敏淑喜不自胜。 等人都打发出了,又有人来报,说事刘家老夫人来了。 听到是自己母亲来了,刘敏淑很是高兴,赶紧让人请了进来,又身边的人去准备新鲜的茶点。 “母亲。” 宋氏一进门,刘敏淑就亲自迎了过来。 宋氏见她这么高兴,也笑道,“何事这么高兴?也说来让我一同乐乐。” “自然是有好事了。”刘敏淑拉着她一起坐在软榻上了,中间隔着个榻桌。 刘敏淑笑着把今日的事情与宋氏说了一番。 宋氏一听,道,“你倒是聪明,让别人做着刀子。这事情你做得对,可不能由着你自己去,否则让人说我们刘家家风不正。那敏君到底也是你的妹子,这事情上面,咱们可得占着理儿。” 刘敏淑笑道,“娘,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明白呢。我自然是不会做这个出头鸟的。” 梦境中,她就是脾气太倔了,事事都争在前面,这才吃了不少亏。如今她都贵为太子妃了,身边可以利用的人多的是,犯不着自己亲自去。 宋氏只觉得女儿越发的懂事了,心里很是欣慰,又和她说起了刘二爷家的事情。 之前刘敏淑不想让刘敏君太轻松,所以让宋氏怂恿刘二夫人那边去河套王府多去找刘敏君的麻烦。这事情刘二夫人自然十分愿意,她本就不大喜欢刘敏君,上次在河套也吃了亏,现在用不着求人了,所以也想出口气。不过她又趁机和宋氏说起了一件事情。 宋氏为了这事情,也为难了两天,也是深思熟虑之后,才来找到刘敏淑说这事情的。 “虽然她说的不大好听,却也是这么一回事。你如今身子一直没有动静,虽然已经抱了一个孩子在身边,可这孩子到底和你没有血缘关系。身体里没有我刘家的血脉,日后就是扶持着他坐上那个位置,他也不会给咱们刘家多少体面。若是让你二婶说的那样,让敏兰入了太子府,给太子生下一男半女的,日后还是由你养着的,那也和你亲生的差不离了。” 这事情,宋氏和自家夫君已经是商量了一晚上,都觉得这事情很是合理。他们这么千辛万苦的,宁愿离开京城繁华之地,跑这里来避难,为的不就是一场豪赌吗。 若是日后坐上那个位置的人身体里没有刘家的血脉,这岂不是给他人做了嫁衣。这事情即便长平侯自己,也是不同意的。在他心里,女儿就是为了家族的荣耀才嫁给了张家。若是女儿没有做到这一点,便不配做刘家的女儿。 生不出孩子,那就再送一个进去。反正以前其他世家大族也没少做这种事情。便是当今的皇后娘娘,那也是宁家从张济世身边给弄到皇宫去的。人家连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他们给女婿身边再送个女儿,怎么就送不得了。 姐妹共侍一夫,那也是娥皇女英的没事。 宋氏自觉十分有道理,但是刘敏淑听的却气血上涌。 站在她的立场上面,她听出来,这是家族要抛弃她,重新选别的刘家女来顶替她的位置了。 “我不同意。娘,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若是敏兰入了府上,日后我还剩下什么?她要是生了儿子,刘家是支持她,还是支持我?” 刘敏淑觉得自己可没那么傻,这种事情她也没少见。这大棠皇宫里,可发生了不少这样的事情。送进去的皇后生不出孩子,再找个家族的女子进去给她生孩子,结果孩子出生了,妃子获宠了,皇后反而被冷落了,最后更是取而代之。 她可不会让别人这么算计自己,就算是刘家人也一样。 经历了梦境之后,她更细珍爱自己的一切。谁也别想抢走她的东西。 宋氏见她这样激动,劝道,“可是你这一直没消息,难不成日后真要替别人养孩子。” “谁说我生不出了,我会生出来的,总有一天会生出来的。” “那你找大夫看过没?” 如今女儿到底是太子妃了,宋氏也不好再逼急了,赶紧转移了话题,准备回去再商量一番。 刘敏淑捏着手帕道,“没,我担心果真有什么事情,不敢找这府上的大夫。外面的我又信不过。” 梦境中她就一直没孩子,所以她心中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身体真的有问题。 如果真是这样,她就更不可能让人知道这件事情了。 若是让人知道她不能生孩子了,她都能预见自己日后的境况了,肯定比在梦境中还要惨。 母女二人正在暗自忧愁,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锣鼓欢声。 刘敏淑皱眉,正要呵斥,只见身边的一个心腹老妈子走了进来,“太子妃,刚刚外面传了喜报,说是柳州拿下了。大军大获全胜,如今咱们宿州又多了不少地方呢。” 刘敏淑想了想,突然皱起了眉头。 这柳州不是张定南去攻打的吗,竟然这么就打下来了! ☆、第一百章 张定南兵不血刃就拿下了柳州,而且入城当日,柳州老百姓都夹道欢迎,这些消息在宿州城里雪片一样的飘散开,传的沸沸扬扬的。 攻打柳州可以说是这个新成立的大宁皇朝争霸天下的第一战,虽然称不上是什么大战,但是能够取下一个州的势力,这也是十分了不得。 最让老百姓高兴但是,这次打仗也没死什么人,人家柳州老百姓都乐意迎接大军入城呢,这说明啥,说明他们宿州这边是得民心呢。 至于这个立了功的主角张定南,自然也是让人老百姓打心里喜爱。 比起打仗,他们更喜欢这样能够少杀戮又能打天下的主人。 于是河套王张定南都没名号在宿州军民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刘敏君和冯贞得了这个消息,也是喜不自胜。 之前张定南和萧山他们去出征柳州,虽然知道柳州不是他们对手,可战场上刀剑无眼,说不准就受个伤什么的。如今能够这样兵不血刃拿下柳州,也让他们放心不已。 且如今张定南他们立了大功,在这宿州的根基也更稳重了。 再不像当初那样,世人只知道太子张承宗,不知道还有一个河套之主张定南。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太子府里刘敏淑摔碎了一地的瓷器。丫鬟婆子们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下一年。只有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叫,“滚,抱出去,本宫不想看到他!” 刘敏淑大声骂道。 奶妈子赶紧把孩子抱了出去,心道到底不是亲生的,才能这样随便的作践。有心的时候就逗弄一下,不喜欢的时候就让抱走。这若是萧侧妃在这里,早就抱在怀里哄着了。 想着那性子软绵,待人和气的萧侧妃,再看看这脾气越发暴躁,喜怒不定的太子妃,奶妈子心里更是偏向了随喜院那边了。 刘敏淑还不知道下人对她的心是越来越远了,心里还在愤怒张定南如今名声大噪。 梦境中,攻打柳州的人原本是张承宗。张承宗带着大军打下了柳州城,不过却遭受到了城中矿工的强烈抵抗,那一战损失惨重,为了泄愤,宿州军进入柳州之后,大肆屠杀那些矿工,连柳州的宁家本族子弟都遭殃了。后来虽然宁家打下来了,可是张承宗的名声却大受打击。一来宁家乃是他母族,他亲自带兵攻打母族,遭受士林子弟诟病。二来柳州虽然看起来没有多少兵力,但是多事矿工。这些人为了生存,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但是却到底是老百姓,人数众多,杀了这么多人,有伤天和。而张定南却正好相反,他带着大军朝着京城方向攻打,一路上势如破竹。名声大噪,而且实力大增。要不是张济世看不上他,一直打压他,只怕他都能越过张承宗了。 这一世,她自然不会让张定南好过,也不会让张承宗像上一世一样被人诟骂。所以就和父亲商量,让人向大将军谏言,以柳州为张承宗母族为由,不便让太子去攻打柳州,不如让河套王张定南去。 原本以为张定南去了柳州,日后一定会名声有损,在宿州军里抬不起头来。 只要想到张定南灰溜溜的样子,她心里就觉得满足。 却没想到,他运气这般的好,不止打下了柳州,而且还是兵不血刃,未动一兵一卒就拿下了宁家的柳州。这宁家人到底是想干什么? 刘敏淑自然不知道,梦境中,柳州本来已经得到消息,若是宿州来犯,稍作抵抗即可。只是没想到张承宗因为怨恨当初宁家人送他母亲去了宫中,让他们母子分离,所以在柳州城下对宁氏一族大加辱骂,惹得宁家子弟宁死不降。 如今换了张定南去,从这些守城的矿工手上下手,自然让这些矿工们反戈,而宁家人也顺势投降,献出了柳州城。 刘敏淑不知道这其中缘由,只看见如今的变化是不再她的掌握当中,心里又急又怒,只恨张定南运气太好,竟然没在柳州这边栽跟头。 心里又期盼着太子能够势如破竹,横扫天下,多立功劳。 好在很快张济世的大军连夺五城的事情也传了回来。 这些消息让宿州军民更是人心大振。 张济世的大军常年在驻守边关,对付蛮族大军都未曾怯弱过,如今面对这些世家大族的加兵,自然不在话下,所导致低,一片尸山血海,杀得一些实力弱小的世家直接望风而降。 宿州建立的大宁王朝实力也越发的强大,让原本还准备坐山观虎斗的一些世家也坐不住了。 这要是让张济世打下去了,坐稳了江山,他们这些旧势力面临的可就是被清洗的结果,所以一些世家也开始大肆招兵买马,或者四处行走,寻找合作的势力。 不管如何,张家如今已经是天下第一大势力。 刘敏淑听到了这些好消息,也是满面春风。 张家的势力越大,代表着她离那个最尊贵的位置也越近。 当初她那婆母抛夫弃子的进了宫里,也不过是做个空有名分的皇后娘娘,所管之地也不过是京城那片地方而已。而自己日后,可是一国之母,天下的女主人的。 刘敏淑还没高兴多久,刘夫人宋氏又上门来了。 这一世宋氏的脸色比上次还要坚定。 “敏兰还是要进太子府,这事情是老夫人来的消息。必须这么做。” 老夫人如今还在京城受苦,但是对于宿州这边的事情也有关注。知道刘敏淑这么久竟然都没动静,而张家眼看着势力越发强大之后,便再容不下去了。只让长子和让媳妇赶紧的安排刘家女进入太子府,争取早日诞下由着刘氏血统的皇孙,这样才能保证刘家日后的地位稳固。 “这是你祖母的决定,敏淑,娘知道你心里难过。可如今别无他法了。张家有朝一日坐上那个位置,不需要我们刘家的时候,只怕你也地位不稳。我们需要一个和张家血脉相连的儿子。” “那就让敏兰去嫁给张定南。” 刘敏淑满脸愤怒道。 她有如今的地位,是她一步步筹谋而来的,如今家族一句话就要否定她的努力,她不甘心。 更不愿意为他人做嫁衣。 就算她生不出来,日后成为皇后之后,她就赐死萧妙妙,等这个孩子当了皇帝之后,她就是太后。不管怎么样,这个孩子都只能和她亲。 至于刘家如何,和她有什么关系。 梦境中,她嫁给张定南后,那样委屈,却也不见刘家人来为她做什么。 如今她嫁的好了,就让刘家的女儿来抢她的东西,凭什么。 看着女儿一脸激动的样子,宋氏也觉得头疼。她心中自然也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过的好。可是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日后就注定了要和一群女人争宠,既然如此,为何不能是刘家女。这样对女儿,对家族都是一件好事。 “敏兰嫁给张定南没有半分好处啊。” “如何没有。刘敏君和刘家不亲,正好让敏兰去争宠,日后掌握了张定南,也是一件好事。到时候张家的两个儿子都是被我们刘家女掌控,你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娘,我知道,这个家里就你最疼我了,你就帮我这一次,不要让敏兰入太子府。最起码等我生了之后再说。我只是暂时没生,不代表我不能生啊。” 看着刘敏淑祈求的目光,宋氏心里也是心软不已,不忍心再强迫她。 “那我回去试试看,你爹肯定是不会同意的,我和你二婶说。如今河套王也是风头正盛,也许他们会动心的。” “肯定会动心。太子身边这么多人,张定南身边可只有一个刘敏君呢。日后说不准就取而代之成了王妃。风光也不弱于太子侧妃了。” “好吧,我回去试试看。” 宋氏只得叹着气答应了。 “娘,要快。大军如今就要班师回来,趁着这次,早点把事情办妥了。” 只要刘敏兰入了河套王府,以她二叔一家子的性子,张定南就别想好过了。 还有刘敏君,看她如何和自己的亲妹妹争宠。 宋氏也知道这事情着急,回去后也不和长平侯商量,便去找了刘二夫人商议。 刘二夫人还一心想着去做太子侧妃呢,听宋氏的话自然是不乐意。不过宋氏到底也有一张利嘴,把太子身边说的如狼似虎,刘敏淑在里面过的如何艰难。又说了张定南身边如今只有一个女人,到时候刘敏君这个没用的也不会对刘敏兰这个妹妹如何,敏兰年轻貌美,早晚要取而代之成为王妃。她可就有个正儿八经的王爷女婿了。又许诺若是事情成了,到时候就给刘敏兰陪嫁。 听到这些许诺,刘二夫人这才心动了,转身就和自己闺女说了这事情。 哪知道刘敏兰正听了许多关于张定南的英勇事迹,心里春心荡漾,此时听到这事情,心里娇羞不已,也不需要刘二夫人多说,便点头应了这门婚事。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得是想要打压一下刘敏君,以报之前在河套受的委屈。 她都想好了,只要等自己进了府上,就把刘敏君赶到偏院去,让她自生自灭。而自己则要做风风光光的河套王妃。 母女两人自然不知道,自己的这番想法早就被人报到了冯贞的耳朵了里。 冯贞受到了刘敏淑的启发,在宿州高门大户里安排了眼线,这刘家自然也顺便安排了几个不起眼的钉子,却没想到能听到这样一出好戏。 ☆、第一百零一章 “可惜他们的算盘打错了,王爷没回宿州,直接去了定州。” 冯贞笑着对一脸郁卒的刘敏君道。 刘敏君此时心情却不畅快。她与刘家不亲,但是到底也是刘家人,如果刘家那边果真要塞人进来,她阻止不了。她心里也明白,和敏兰相比,刘家人只怕更会选择敏兰,而不是她。 “你可是担心王爷那边会有别的心思?”冯贞看着她道。 刘敏君叹气道,“王爷对我情深义重,我心中也明白。可是刘家这边到底在宿州有了根基,王爷想要在宿州立足,也不能全然不顾他们的想法。” “王妃难道忘了连山依兰?” 冯贞笑着摇头,“当日王爷需要连山族的支持,若是直接娶了连山依兰,岂不是省事。可是王爷并没有这么做,甚至连侧室的身份都没给她。说明王爷并不是会为了这些事情妥协的人。王妃如今可不要瞎猜测。” “可若是皇上支持呢。刘家人如今在朝中也有影响力。我听说皇上身边几个文臣都是我那大伯带过来的刘家人,他们若是说服皇上,此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初刘敏君不把连山依兰放在眼里,一来是张定南对连山依兰无意,二来也是以为她知道,连山族还强迫不了王爷。而刘家人可就不一样了。 冯贞闻言,也觉得有些道理。若是这是由上面下旨了,这事情他们可就被动了。 要是真的让那个刘敏兰入了府上,这事情还真是不好办呢。 冯贞想了想,灵机一动。既然刘敏淑能够让刘敏兰入河套王府,她如何不让刘敏兰主动去太子府。怎么看,这太子府也比王府有吸引力一些吧。 至于刘夫人所说的那些什么太子侧妃生活艰难,那就让她看看比太子侧妃还要艰难的河套王妃吧。 刘敏君听了冯贞的主意后,眼前一亮。她和刘敏兰虽然未曾相处多长时间,但是对这个妹妹的性子却也摸的很清楚。 冯贞这法子倒是确实有效果。只是想到自己算计自己的亲妹子,到底有几分不自在。 冯贞看出刘敏君的为难,提议道,“若是刘敏兰没有心思,我们只当做不知道,若是她果真是带着这样的心思,我们少不得要按照计划行事。且即便事成了,也怨不得旁人,左右都是她自己的选择罢了。我们最多只不过是将利弊与她说清楚了。” 刘敏君一听,觉得很是有道理。“那便按着这样来吧,也不知道这连山依兰会不会帮助咱们?” “放心吧,我们和刘敏淑作对,就是她最想看到的事情了。这个女人就想做渔翁得利的事情,倒是正好用得着。” 冯贞可不担心连山依兰那边,经历了几次接触,她倒是看出来了。这连山依兰确实长进不少,眼光开阔了,懂的事情多了,也有了心思。但是这人的智商有时候真的是个问题。这转不过来,就是转不过来,强求不了。 刘敏兰心中还坐着成为河套王妃的美梦,和刘二夫人商议了一番,直接去给河套王府下了帖子,要亲自去拜访亲姐姐河套王妃。临出门前,特意在家里打扮了一番,就是想在气势上比刘敏君要更大气一些。 河套王府比起河套那边的将军府,要富丽堂皇许多。这到底是王府,张定南入住之前便已经让人收拾出来的,比不得京城那边真正的王府奢华,但是格调也不算低。 若说之前刘敏兰在河套的将军府那边有些失望了,对嫁给张定南的心思没那么重,但是如今入了这河套王府,那可就不一样了。 刘二夫人心里也是算计不已。虽然比不上得太子府,可太子府上那么多女人,自家女儿年岁笑,去了也比不过别人,在这王府可那就是真正的女主人了。比起去太子府似乎也不算差。 刘敏兰心中更是越看越心生向往,把这里当做了她未来的地盘。母女二人走在路上也是挺直腰杆,脸上带着几分硬气。 这次刘敏君倒是给了两人体面,让人大开中门迎接,而且备好了宴席,让人好好的伺候。 不过刘二夫人还没来得及开口,门房那边又来报,太子府的兰侧妃来了。 刘敏君皱眉,还没让人去迎,兰侧妃已经风风火火的进来了。 看到刘敏君在府上摆宴,她冷笑的看着旁边的刘二夫人和刘敏兰,“王妃见了本妃不下跪,你们又是什么身份,见到本妃竟然还敢站着。” 刘二夫人之前在宿州也是顺风顺水的,哪里被人这样侮辱过,况且她可是知道,这兰侧妃还是个羌族人。一个野人成了太子侧妃竟然也是骑在自己头上了。 顿时硬着脖子看着连山依兰。 连山依兰冷笑一下,挥了挥手,身后的两个强壮的女仆上前来,一边一个,将刘二夫人和刘敏兰一起押着跪倒在地上。 “我们是太子妃的娘家人,你竟然对我们无礼!” 连山依兰道,“你们是太子妃的娘家人,可我是太子的女人。你们对我无礼,就是对太子无礼。” 刘二夫人听了,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她满脸愤怒的看向刘敏君,“敏君,你难道就任由着她欺负我和你妹妹?” 刘敏君为难的看着连山依兰,“兰侧妃不如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我的母亲和妹妹。” “我劝王妃还是不要多管闲事。这里是宿州,可不是你们河套。河套王再大,也越不过太子。这两人对我无礼在先,我稍作惩戒,就算是太子妃,也不能拦着。” 刘敏君道,“如今大军大胜,侧妃娘娘还请看在太子的份上,绕过他们这一次,回头我定会好好和他们说道。” 刘敏君的语气显得很是和善,甚至带着几分低头的味道,看的刘二夫人和刘敏兰目瞪口呆。他们原本以为做王妃也很威风,没想到一个太子侧妃竟然在王妃面前这般嚣张。 连山依兰拿着鞭子瞪着两人,倒是没再继续动作,似乎是在做思考。 过了一会儿,才愤恨道,“这次就绕过你们,若是下次再见到,可就要打烂你们的嘴。” 又看着刘敏君道,“今日还准备过来找王妃喝茶呢,实在破坏了心情,下次再来府上叨扰了。” 她嘴里虽然说这着来喝茶,语气却十分跋扈,一听就是来找事的。刘二夫人心里更是骂刘敏君没用。 待连山依兰风风火火的走了,刘敏君才赶紧让忍扶着刘二夫人和刘敏兰起身。 刘二夫人一把甩开来人的手,瞪着刘敏君道,“你怎么这么没用,一个王妃,竟然让旁人在你眼皮子底下欺负你的娘家人。” 刘敏君脸上露出委屈的神色。 冯贞在边上道,“二夫人,你可误会咱们王妃了。这王妃再大,能越过太子去?日后太子若是往前一步,这兰侧妃少不得也是一宫之主,身份尊贵。此时越过她,日后可要吃苦头了,还要连累了咱们王爷。且如今太子妃未能诞下嫡子,这兰侧妃可是已经有了身孕了,这要是日后诞下孩子,说不准……” 后面的话虽然没说出口,其中意味却也很明确了。 刘二夫人听了,心思千回百转。 之前想着太子身边女人多,自己女儿去了,少不得要争斗,境况艰难,不如做个王妃,照样风光无限。没想到一个王妃在太子侧妃面前都抬不起头来。这样看来,倒不如去给太子做侧妃了。 且那小娘子刚才的话倒是提醒了她,敏淑可还没生孩子呢,没准生不出来。自己的闺女也是刘家嫡女,那刘敏淑能做太子妃,又生不孩子,自己的闺女若是生下孩子了,怎么就不能取而代之了。 太子妃如何也比王妃身份尊贵。更别说日后太子当了皇帝,敏兰那就是皇后。若是自己的外孙继承皇位,敏兰就是太后了,那自己……刘二夫人这一想,就觉得停不下来了。 她觉得自己之前=真是糊涂了,竟然被大房几句话就打发了。那点嫁妆,哪里比得上这后宫之主的尊荣。 难怪大房这样好心,原来是防着自己女儿去太子府呢。还骗自己说太子府上的女人生活艰难,哼,她女儿生不出儿子来,当然艰难了。 想通这种种,刘二夫人已经忘了自己来这府上的目的了,看了眼自己闺女,只见刘敏兰也是噘着嘴,一副委屈的样子。 刘夫人道,“罢了,今日本想来走动走动,看看你。现在被这么一闹,我也没了心情,下次再来吧。” 又对着刘敏兰道,“我们先回去吧,” 刘敏兰刚刚受了委屈,大受打击,此时听到这话,巴不得赶紧离开。对着刘敏君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冯贞赶紧道,“夫人和二小姐可慢点走,对了,过几日太子就要回来,今日发生了这事情,你们可不要再去侧妃面前了,免得侧妃和太子告状呢。” 刘二夫人心里一动,嘴上却道,“这个就不劳操心了。”说完也是甩着帕子离开。 看着二人走了,刘敏君垂眸叹息,“敏兰这样的性子,去了太子府,只怕时日不长。” 冯贞道,“这都是各自的选择,选了这条路,便是再艰难都要走下去。” 而且这刘敏兰也不一定就一直这样。想想萧妙妙,想想连山依兰,去了这太子府上,哪个又还是原来那般模样。 ☆、第一百零二章 张定南的大军并没有回来,但是张济世却带着大军回来了。 这也是张济世的意思,柳州拿下来之后,张济世就派人去接管了,而张定南一直带着大军在外面打仗,没有命令不得回城。 这其中的用意,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了。 河套军的实力如今是有目共睹的。若是让张定南待在河套,那就是浪费了一把利剑。可要是放在宿州,张承宗就坐不住了。所以张济世干脆将这把利剑对准了那些世家大族的领地。 大军回来当日,全城百姓都夹道欢迎。连刘敏君都带着河套王府的人迎接归来的大宁皇帝和太子殿下。 太子妃这边见过礼之后,刘敏君便抱着孩子来拜见张济世这个公公。 刘敏君嫁入张家这么久,可还是第一次拜见这位公公。不过张济世显然对这个儿媳妇并不重视,只受礼后,便让她退下。 刘敏君低着头抱着孩子退下。 过了一会儿,却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她抬头一看,只见站在张济世身边的张承宗正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她这边。 刘敏君连忙低下头,退在众人身后,唯恐这位太子殿下从她这边看出什么来。 刘敏淑一直站在张承宗的旁边,见他一直看着刘敏君那边,顿生醋意,“太子看什么呢?” 她声音里带着几分娇嗔。 张承宗收回视线,轻咳两声,“只不过是看看二弟的妻子是怎样的罢了。毕竟二弟这些年清心寡欲的。” 刘敏淑听了,心里更觉得酸了。梦境中张承宗就对着刘敏君十分独特,虽然经常吵架,却从来对她都是十分尊重。如今张定南又对刘敏君这样独宠,凭什么好的都被她给占去了。 刘敏淑故意道,“有什么好看的。她在家族里不过是个灾星,连我二叔都不待见她。性子也古怪,和一些贩夫走卒的接触,这身上习性也不大好。” 张承宗闻言,哦了一声,却是一点也不相信的。 他虽然和那个弟弟感情不怎么样,但是也知道他是个心气高的。一般人胭脂俗粉也入不了他的眼。旁的不说,那连山依兰也算是娇媚动人,别有一番滋味。却在河套那么久也没被他收下,这也不得不让他对这个弟媳妇有些好奇了。 虽然这其中有赐婚的原因,但是听说,二弟身边可是只有这么一个女人,且感情十分深厚。 张承宗想着,不自觉的多看几眼,只觉得这女子十分沉静,宛若清泉,让人看了心底便舒心不少。 似乎和自己后院里那些拈酸吃醋的女子不一样。 刘敏淑见他还一直看着,心里愤愤不平,故意道。“太子多日未归,宏儿那边可是十分想念呢,太子今日不如去看看宏儿?” 说完这话,刘敏淑心中还觉得有些屈辱。作为刘家女儿,她这样的手段无异于是邀宠。一个女子像自己的丈夫邀宠,普通人家也就罢了,可她作为刘家女儿,只觉得屈辱难当。 可也没办法,她必须生下孩子,而太子自从有了连山依兰之后,就总是睡在她那边去了。要么就是其他的侍妾,很少到她这边来。这样一来,她如何产下嫡子? 张承宗听了这话,心里也是暗暗不快。 他愿意尊重这个正室,但是不代表他愿意被她左右自己的想法。 堂堂储君,他岂能被一个女子给左右了。当即道,“今日和父皇还有要事商议,就不去了。” 刘敏淑脸色顿时一变,狠狠的咬着唇。 晚上将军府大摆筵席庆功,刘敏君和冯贞自然不方便参加,当即就乘马车回到河套王府这边。 过了一会儿,就有一个小丫鬟偷偷摸摸的进来,在冯贞耳边上传了几句。 冯贞挥了挥手让人走了,又对一脸好奇的刘敏君道,“刘敏兰献舞,皇上把她赐给了太子张承宗。” 刘敏君闻言,摇了摇头。 冯贞对于这个结果也是没有任何的惊讶。不管从哪一方面考虑,张济世一定会让刘家女进门的。只不过这刘敏兰的吃相也太难看了。堂堂一个贵女,竟然献舞……这也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若不是她出自刘家,又是嫡出,她这样的做派只怕连个侧妃都坐不上的。 不过这样一来,太子府这边可就热闹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如今可是四个女人呢。这台戏可就更精彩了。 因着前方还有战事,所以太子纳侧妃并没有多大的排场,和平常人家娶妻的排场差不多,就给抬到太子府上了。 太子张承宗似乎对刘敏兰这样的性子还挺喜欢的,连着几天都睡在这边,倒是对刘敏淑这边不闻不问的。 对他来说,亲近刘家人就行了,反正都是刘家女儿,自然亲近一个听自己话,让自己开心的。那个喜欢插手他的事情的太子妃,自然是可以放在一边了。 一连几天下来,刘敏淑气的摔碎了房间里的瓷器。 这时候,连山依兰那边又发作了,当天便产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孩子模样倒是与张承宗有几分神似,很快引得张承宗连连去看了几日。 “皇上,太子这样似乎有些不妥。太子妃到底是正室夫人,太子如此冷落,实在不妥啊。” 孙奇云面露担忧的劝道。 如今大军还在前方作战,太子却在府上几个夫人之间摇摆,这让他们这些文臣武将实在觉得寒心了。且河套王已经打下了定州,又在和福王那边打,眼看着战功累累啊,太子再这样下去,日后前方的将领谁还知道太子是谁。 孙奇云对张济世是一片忠心,对他的选的继承人即便不满,但也依然支持。看到太子这样的作风,实在忍无可忍向张济世提出了心中的隐忧。 张济世却不以为然。 “太子乃是国之储君,岂能随意上战场。这可与当初我们不一样,那时候朕还只是个普通的将领,上场杀敌自然是无可避免,但是现在承宗是太子,身份尊贵,自然要在宿州待着。至于战功,朕意欲让承宗第一个打入京城。” “这,河套王那边可会同意?” 孙奇云有些不相信张定南会这么好心,等着让太子去打京城。 张济世冷哼一声,“真有那日,已经不需要他的同意了。” 虽然是一句简单的话,孙奇云却听出了其中暗藏的杀意。 “皇上,河套王立有大功啊。他如今也是听从宿州军令,在前方征战,如何……” 他话未曾说完,就被张济世打断,“若是之前,朕也只是想想罢了,可如今,朕却必须这么做。正是因为他如今战功显赫,朕才更不能留他。日后若得天下,承宗继位,若是无法压制他,天下又要动荡不安。朕必须除掉这个祸根以绝后患。” 孙奇云听张济世这些话,心里越发的发寒。脸上却是面无表情。 张济世道,“奇云,天下动荡多年,朕既然做了皇帝,必定要留一个太平盛世。为了这个,便是我的亲子,我也必须要除掉。” “微臣明白。”孙奇云拱手低下了头。 离开书房之后,孙奇云走的有些漫无目的。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心里好受一些。 在这宿州军多年,他孙奇云自然是什么狠心的事情都做过,一念之间,多少人命丧他的计谋之下。可是却从没有如今这一刻,对自己地身份感到如此的排斥。 一个为宿州浴血疆场的王爷,为大宁立下赫赫战功的河套王,竟然就被皇上这样说弃就弃。 这还是当年任人唯贤的大将军张济世吗? 还是说,他一开始的选择就是错误的。这个人的心胸只能为将,不能为王。 孙奇云心里已经开始动摇,不知道这大宁皇朝还能走多远,亦或是如昙花一现,还是绵延万年。 又过了几月,前方又传来消息,河套王的张定南的大军已经连破五城,如今在郴州驻扎,与世家联军隔江相望。 若是这一站打下来,那整个天下大势就真的要往张家这边倾斜了。 这个局势实变化的实在太快,不止宿州张济世这边吃了一惊,连京城那边都有些措手不及。 当初战事起来的时候,双方一惊做好了长久作战的准备,非十年八年肯定是打不完的,岂料这还没一年的时间呢,就已经打的七七八八的,虽然说大部分国土还没被张定南的大军打下来。可是其他的势力都是四分五裂不成气候。而这些被打下来地方,竟然十分快的就安顿好了老百姓,无任何人进行反弹。且每打一个地方,便有许多老百姓从军,这军队倒是越打越多了。 张济世知道这个消息后,首先的就是下令太子留守宿州,自己亲自带兵前往郴州。他要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张定南和萧山一行人回想起自己一路打过来的经历,也是觉得十分的惊奇。 这不知不觉得,一路竟然打到江边上了。 只有宋先生摸着胡子笑道,“王爷,可还记得当初冯娘子在安抚羌族人的时候说过的一句话。‘有恒产者有恒心。’这句话放到如今这局势上自然倒是十分合适。天下弊端已久,王爷每到一处便按着河套那边士兵百姓的待遇安抚他们,让这些老百姓们过上比以前更好的日子,自然民心可用。” 张定南这才反应过来。 这些日子他每到一处,问及如何安抚百姓,他都是下令与河套一般。无他原因,主要是当日在河套以这样的方式安抚百姓之后,百姓们都安居乐业。只是没想到,竟然不知不觉中,有如此大的作用。 其他将领也是纷纷回过味道来。 这里的百姓被世家欺压,百姓没田地,赋税重,多年来苦不堪言。如今王爷来了这里,收世家田地分给老百姓种,又免税,这些老百姓的日子变了个底朝天了,还有谁不乐意换个新主子的。 不过这样一来,他们也有些担心了。 “日后若是皇上不同意这样的做法,要收回田地,老百姓们只怕不愿意。”萧山有些担心道。 宋老道,“那就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情了。毕竟河套军的军令是打城池,可不是治理城池。这事情该是皇上去操心的了。” 萧山闻言,眼睛亮了亮,顿时了然的笑了起来。 是该让宿州这边操操心了。 ☆、第一百零三章 京城皇宫 御书房里的众人大气都不敢喘,都低着头,不敢看盛怒中的成帝。 “陛下,这件事情虽然有些出乎意料,却也不是不能更改。” 皇后宁飞鸾轻声安抚,手还不停的摸着他的背部。 成帝捂着脸,深深的叹息,“真是始料未及,这宿州军为何这么快。那些百姓们……他们竟然都背叛了我大棠。难道他们忘了,当年是谁平定了这个天下,让他们免于战火吗。现在宿州军造反,他们却丝毫不曾抵抗。朕听说,那些老百姓甚至还踊跃参军,一起来反朕。” 当初让张济世造反,也是成帝计划中的一部分而已。 不得不说,这一步棋是成帝万般无奈之下,才做出的决定。在世家林立,皇权被架空的时候,他只能走破而后立这一步棋。 就如同飞鸾说的,张济世此人有大将之材,统兵之能,却无治理百姓的能耐。 他即便打下城池,百姓们也不会那么快归心。他能做的只不过是打破世家这个僵局罢了。 只要世家和封底百姓联合起来反抗,张济世也只能折戟沉沙,届时世家和张济世两败俱伤,他手中唯一握着的人马就能出来主持大局,天下就能再次恢复到□□太宗时期的辉煌。他会是大棠的中兴之主。 一切计划的□□无缝,为何,为何会这样?! 见到成帝如此心情,宁飞鸾心里也是十分不忍心。两人布局多年,本以为苦尽甘来,即将要达成多年夙愿,日后帝后二人共享天下,却没想到,这宿州的实力大大的超出了他们所知道的。 这样一来,她当初所做的那些,岂不是成全了张济世。 想到那个男人,宁飞轮心中十分复杂。 他的痴心曾经让她动容,但是也仅此而已。作为宁家的嫡长女,又是皇上内定的皇后,她是如何也不能够接受和一个草莽出生的男人共度一生的。 谁能想世事难料,如今也正是这个男人,要坏了她多年的心愿了。 “皇上,我亲自去找张济世,想办法拖住他们的行程,在宿州军中制造混乱,让那些世家有喘息的机会。” 宁飞鸾心中痛楚难堪道。 成帝定定的看着她,“你要去找他?” 看到成帝这样,宁飞鸾心里一紧,“皇上,难道你怀疑我是要离开您,去找张济世?” 成帝满脸凄凉的笑了笑,“难道不是吗,如今朕如要一败涂地,而张济世即将登上朕的位置,得到这大好河山,他的太子又是你亲生,你要回去,朕……亦是不会怪你。” “皇上,你怎能这样想我?”宁飞鸾满脸痛楚道。 成帝闭了闭眼睛,流下泪来,“我不怪你,你当初为我牺牲太多,这些年也吃了不少苦头。虽是皇后,却从未享受过作为皇后的尊荣,还是顶替着别人的身份活着,我知道你一向骄傲,做到这一点,已经是尽你所能。本来我还以为,日后能够一统天下之后,给你无上的宠爱和尊荣,来弥补你。哪怕你再无孩儿,我亦是无所谓,只要是你陪着我就好。可如今我再不敢这样奢望了。张济世这只老虎是我们亲自培养的,如今他已经磨砺了爪牙,朕再无把握了,好在他对你的情谊,总能够保你一世的。” 说到最后,成帝声音越发虚弱嘶哑,更是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宁飞鸾伸手一把将他抱住,“不,我们还没输,还没到认输的时候。我说了,我可以去找张济世,想办法组织他,可我不会留在他身边的,我是你的皇后,是你的妻子。” “飞鸾,这样,委屈你了。”成帝满脸是泪的看着他。 宁飞鸾看的心都软的一塌糊涂了。 眼前这个承载着太多重担帝王,只有在她的面前,才会表现出内心的脆弱。一如当初他们相识的时候,那个腼腆的,看着她都会脸红的文弱皇子。 那时候,她就想过,一定要护着他。如今,这个愿望依旧存在。 “我们夫妻一体,哪里说什么委屈。我一定会阻止他的。”宁飞鸾眼神坚定道。 当夜,一辆马车偷偷的从皇宫离开,趁着夜色,离开了这繁华京城。 此时,张济世经过了十余天的路程,终于到了郴州。 张定南带着大批的人马来迎接,城墙上到处插满了大宁的旗帜,旌旗招展,一派强盛的景象。 事实上张济世这一路上已经看到太多这样的场景了,所到之处,百姓安居乐业,人人称道。俨然就是天下太平了。 看到这些,他心中自然是有所震动,但是弄清楚了张定南在这些地方施行的政策之后,他的脸色也不好看了。所以到了郴州之后,他丝毫没有给张定南好脸色,更是直接表明他对这个儿子的不满。 对于张济世的态度,张定南早就已经想到了,所以此时也不像从前那样觉得难受,只是不动声色的跟着张济世身后进了郴州太守府 进了前厅,张济世就开始发难了。 “将土地分给这些老百姓,你是如何想的。老百姓们都有了土地,日后谁还会两朝廷放在眼中。谁还会尊敬那些士族。天下岂不是没有了尊卑贵贱?” 张济世和张定南不一样,他出身寒微,经历过穷苦人家的生活,自然知道,对于老百姓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只要有一块土地,老百姓就可以无所顾忌了。 眼下大宁还未一统天下,这些老百姓都得到了土地,日后他们还如何掌控这些百姓。 张定南低着头道,“儿臣只是想尽快平定这些地方,让老百姓早点安定下来,才能及时去平定其他的地方,早日为父皇一统天下。” “哼,朕看你是想要擅权。这施政的事情,为何不及时禀报宿州?” “实在视情况紧急,若是经过宿州那边,又要耽误时日。只怕百姓们等不了,生起事端。”张定南表现的十分谦卑。 张济世冷笑,“你手里的兵马是干什么吃的,一些老百姓,都能够让你如此忌惮?” “儿臣的兵马不杀百姓。”张定南低着头道。 “胡闹!”张济世气愤的挥掉了手边上的茶盏,满脸铁青。“朕看你不止是擅权,更是急功净利,才犯下如此大错。” “儿臣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事到如今你还不会改,好,真是朕的好儿子,如今你才只是河套王,就敢如此擅自专权,不将朕放在眼中,朕如何还能让你胡作非为下去。来人,卸了他的甲衣,日后不许河套王再插手军中大事。” 河套众人闻言,纷纷面露愤色,萧山更是捏在了腰间,恨不得一剑斩了这个曾经令他崇拜不已的大将军张济世。 但是想到宋先生之前的交代,只能按耐住心里的不满。 他只恨自己没有娘子那边聪慧,否则也能为王爷分忧解难,不至于在此时被皇上这样欺辱。 张济世下令,众人不敢动。 张济世当即大怒,冷笑道,“怎么,如今朕的话已经不管用了?” 张定南直接跪倒在地上,“儿臣甘愿受罚。” 其他人见状,这才上前去,除了张定南的甲衣,只是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甘愿这样折辱张定南。 见张定南没有了甲衣,张济世才平息了几分怒气,将郴州军事安排给了周将军接替。 周将军看了眼张定南,低着头应了。只是无人看见的地方,脸上露出惭愧的表情。 任谁都看得出来,皇上这是故意找茬呢。根本就不管河套王如何反应,就直接定了罪,这是要□□了。 宿州眼看就要打过长江了。那边除了大棠皇室的数千护卫队和高家等大世家的家兵,已经没有什么大势力了。而这些后方百姓也在河套王的管理下都已经安居乐业,无人作乱。这样的情况,宿州一统天下,指日可待了。 这时候皇上这样做,显然是要卸磨杀驴了。只是自己作为这个重新接替的驴子,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的心情。 当然,张济世是体会不到自己心腹手下的心思的。 这些下属们都是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都是信得过的。日后也是可以为他守天下的老将们,他自然不会有其他的想法了。最起码,这些人不会影响日后的天下太平。 “好了,退下吧,三天后你就随朕一同回宿州反省。” 张定南低声应了,带着河套众将退了出去。 等出了太守府,几人去大营的路上,便有人开始抱怨了,“王爷,咱们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宿州去,那咱们之前的血不是白流了吗。那么多兄弟的牺牲,难道就换来这么个结果,属下不服啊。” 其他将领也道,“虽然宋先生早就提醒过咱们,不管怎么样都要忍,可,可末将等人这心里就是憋着气呢。” 萧山看着众人,又看了看默不作声的张定南,有心也想发发牢骚,但是左右一想,这最难受的还不是王爷吗。 他皱眉道,“行了,听宋先生和王爷的就行了。” “王爷可是有其他的计划?”其他人都看着张定南。 张定南一直沉默的看着前方,闻言,突然笑了一下。“本王什么计划都没有,都回去吧。这几天正好好好休息。” 众人不免有些失落,但是张定南这么说了,他们也不能再多说了,只能跟着张定南一起继续策马往大营那边去,准备收拾东西,过两天回宿州去窝着了。 只有萧山走在后面,紧紧的握着缰绳。 他刚刚分明看到,看到王爷眼中冷冽的杀气。 王爷想杀谁? ☆、第一百零四章 张定南蹙眉看着正一脸沉思的宋老,“先生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宋老摸着胡子一脸深思,“这次皇上既然亲自前来,只怕是不会让咱们单独回宿州。看来只能路上再寻机会走脱了。只要离开了皇上的辖制,再找个理由带着大军前往其他的州县作战。这样一来,皇上也没有办法再让王爷立即回宿州了。” 张定南闻言,没有轻松,反而更加的严肃。“先生这个办法可太为难我了。要想让父皇不得不答应我们不回宿州,就必须让人主动挑衅,才有合理的理由,否则我们理亏,倒是让人捏了把柄。此时宿州军还未平定天下,我还不想与他们撕破脸。” 众人闻言,自然而已听出张定南话里的意思,此时不想撕破脸,以后可就说不定了。 这还是张定南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明确的说出日后要和宿州军撕破脸的话呢。 大家心里自然有些激动。跟了张定南,那就是想混出个人样来的。可如今皇上这偏心眼太严重了,要是真的规规矩矩的,以后肯定是要让那个太子坐那个位置的,那他们这些人可就不好了。现在王爷下了决心,他们可就有信心了。 众人心中激动,却也不表现出来。而且现在的形式也让他们高兴不起来。这一切的一切,还得看接下来怎么处理呢。 几人正在商议,外面传来通报声,一个穿着普通士兵的男子走了进来。不过张定南却眯了眯眼。 这是他安插在郴州守军里的探子,专门监督郴州原来的守军,若是没有重大消息,是不会轻易来的。 将众人安排退下,只留下宋老和萧山,张定南才问道,“有什么特别的消息?” 那人谨慎道,“刚刚有人送了一封信给皇上,信是从郴州来的。太守府那边传来消息,皇上看完信后似乎很激动。” 说完后,他暗自舒了一口气。消息传到了,这任务也就完成了。虽然这只是短短几句话,可是也是经历了多少凶险才得来的。 张定南让他退下,回头再另行安排。 大帐里只剩下三人,张定南问道,“京城来的信件,父皇情绪激动。会是谁送来的,难道父皇在京城也安排了人,局势有变?” 萧山也有些想不通。如今他们的探子倒是多,却不知道皇上是否安排了探子。他想着如果是贞儿在这里就好了,就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宋老此时也想不通。毕竟任何情况都有可能。 一直到晚间,几人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张定南有心让人去查探,却也担心打草惊蛇了。且他如今还得想着如何摆脱父亲张济世呢。 事情困扰了河套这边的众人一夜,宋老更是提议在路上再另作安排,实在不行,就让河套那边传个假消息,就说河套那边的羌人作乱了。反正河套如今羌人百姓多,让他们演戏就成。 虽然损是损了点,但是能达到目的就行了。 不过众人出发的时候,才发现张济世的人竟然都没动。 张定南正想不通,就有张济世身边的心腹李达穿着盔甲骑在马上,带着一伙人出来了。 “皇上决定在这边多待几日,看看郴州的情况。让王爷自行回宿州去。” 听到这话,众人这心里都提了起来。张定南更是差点没乐在脸上,他也不多问,应付几声就带着河套的众将和士兵走了。 “看来是昨天的那封信起了作用。倒是不知道信中的内容是什么,难道真的是京城那边形式发生什么转变,但是为什么探子没送消息回来。” 张定南心里暗自揣摩,又隐隐约约的有些担心。 宋老看出他心里的担忧,“王爷不必担心,如今大军已经离开了郴州,想要弄清楚那边的消息还是很容易的,京城不是已经被冯娘子安排了人吗,不如让人仔细打探。” 张定南道,“这消息不弄清楚,我寝食难安。” 军队才出了郴州,正准备找个地方想办法挑衅一下夺个城池下来,京城那边的探子突然送信来了。 张定南一阵欣喜,赶紧见了来人,看到了密信之后,张定南的脸色也是变了几遍。 “王爷,京城难道有什么变动?” “变动倒是没有,只不过是来了一个人罢了。”张定南冷笑道。 看到张定南神色不对,宋老已经是猜到几分。萧山心里也突然想到张济世之前的态度,心里冷不丁的冒出一个人来。想到若真是这样,这宿州的水可就越来越浑了。 张定南道,“只怕这宿州真是要成为天下的笑柄了。大棠的皇后娘娘,来投奔昔日的丈夫了,倒是不知道我那位父皇会如何处置。” 听到张定南明说了这个消息,宋老和萧山都是脸色大变。 这可真是一桩大丑闻了。 事情虽然有了大变化,甚至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出现会对现在的形式造成什么影响,但是张定南已经是打定了主意不能回宿州的去的,并且让人给冯贞送了信,必要的时候带着刘敏君离开宿州。而河套大军则绕道去了潜州,准备在那边渡江。 只要渡江了,张济世就暂时只能望尘莫及了。 此时张定南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不管如何,都不能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 冯贞接到消息的时候,真是忍不住想要翻白眼了。 这宿州里的女人已经够乱了,没想到那个已经亡了的宁氏竟然又从皇宫回来了,这是要回来捡现成的? 对于这女人的所作所为,冯贞已经是无力吐槽了,也感慨张济世的深情,这样的女人还能继续接受,这是嫌弃自己头上的帽子不够绿吗。 虽然心里是无语到极致,但是冯贞如今也只能开始算计着,若是形势不利的时候,如何带着刘敏君离开宿州了。 当然,这件事情她也没瞒着刘敏君,和刘敏君说明了未来即将面对的情况。 刘敏君听了之后,也很是气愤。一来是对于公公张济世的竟然偏心到了这个地步,愣是把她丈夫逼得远走,二来是为了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竟然让自己的婆婆在府上后院里受冷落。 这人简直就是比自己那个不靠谱的爹还要让人生恨。 “暂时咱们不能走。若是咱们也走了,王爷那边的处境便更加艰难了,他们一定会说王爷另有所图。咱们在这,也是让这些人有个定心丸,不至于让他们这么快就伸手对付王爷。我相信,只要王爷渡江之后站稳了脚跟,这些人也会有所忌惮了。” 冯贞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这时候和宿州军闹翻还不行。毕竟现在张济世还在,对宿州军还有一定的统治。要是宿州军和河套军打起来了,到时候可是两败俱伤的事情,而且张定南如最厉害的兵种是骑兵。可是现在是大棠内部的斗阵,骑兵用的地方就不多了。说到底,这底子还差了点。要是张定南这次带着大军渡江去了,取得那边的势力,那就有把握了。 “也不知道那个女人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回来。”冯贞有些担心道。 很快,宿州这边就得到了消息了,大宁皇帝准备回宿州城了,同行的还有一位妇人,据说皇上很是看重,两人形影不离,如胶似漆。 这消息传回来,冯贞他们倒是没什么反应,倒是把刘敏淑给惊到了。 现在这宿州,她虽然只是个太子妃的,但是皇帝身边压根就没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女人,所以她俨然已经是这宿州半个女主人了。 可这会子冒出一个受宠的女主人,那可就奇怪了。 对于这个女人的身份,刘敏淑也猜不出来了。 梦境中,她此时已经被人给害了,压根就不知道现在的事情了。这也让她对这个即将出现的女人更加忌惮。这个人,不再她的掌控之中。 “太子妃,刘侧妃那边又闹腾了,刘家那边二夫人和二老爷在外面做生意,和韩将军的小舅子给闹起来了。现在刘侧妃已经拿着太子的令牌,让人去捉人呢。”刘敏淑的奶妈子匆忙的跑了进来。 “又闹事,这什么时候能消停。”刘敏淑听到这些消息就头疼不已。 这个堂妹自从进门之后,不止不和她亲,反而还仗着年轻,勾引着太子连着几日在她房中过的,还把太子的随身令牌都给弄到手了,平日里拿着令牌就在她面前趾高气扬的。更重要的是,二叔和二婶比在京城的时候还要嚣张跋扈,整日里到处招惹是非,已经得罪了这宿州不少的军官。 她已经知道,不少将领对太子有意见了。这事情刘敏淑可不敢小看了,她就算再没眼界,也知道手里有人就能有权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安排那么多眼线去这些将军的府上去了。 现在好不容易笼络的人,竟然就这么被破坏了,她心里如何能够甘心。 “让人将刘侧妃关了紧闭,不许她再见刘家人。” “可刘侧妃手里有太子的令牌啊,这事情可不好办。”奶妈子担忧道。刘敏兰的脾气她可是最清楚的呢。 “真是岂有此理,来了府上这么久,儿子么生一个,倒是惹事的好手。早知道这样,当初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进太子府的。” 刘敏淑气的不得了。 “让人去抓,就说是本宫说的,本宫倒是看看,她一个小小的侧妃,还有多大的胆子。” ☆、第一百零五章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抓我,我可是太子侧妃,是太子最宠爱的女人。”刘敏兰在两个老妈子的辖制下,奋力挣扎。 自从进了太子府之后,她才终于体会到权力的感觉。特别是太子如今和她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那些贵妇们见到她,都要规规矩矩的,更何况是府上这些仆人了。 不过这次来人确实刘敏兰的心腹李嬷嬷。见到刘敏兰阻拦,赶紧道,“快点塞了她的嘴抓走,太子妃那边还等着呢。” “你们谁敢。呜呜呜。”刘敏兰还没机会喊出来,就被堵住了嘴巴,气的不得了。 一行人拉着刘敏兰就往外走,到了外面,却被几个穿着异族服装的女仆给拦着了。 连山依兰从众人身后走了出来,见到这个阵仗,她笑道,“这是怎么了,我来找刘侧妃聊聊天呢,刘侧妃这是去哪里?” “兰侧妃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这是太子妃安排的。” 李嬷嬷仰着脖子道。 连山依兰冷笑,“既然如此,那我就更不能让人带走刘侧妃了。太子才去了大营,你们就这样对他宠爱的妃子,这是想造反吗” 说完吩咐身后的人,“还不去将刘侧妃给救下来。” 仆人们简装,一窝蜂的冲了上去。这些异族仆人本就力气大,这会子自然十分利索的将刘敏兰给救了下来。 刘敏兰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连山依兰假意的哄着她。 李嬷嬷见连山依兰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将人给抢走了,压根就没把太子妃放在眼里,气的不得了,“侧妃,这可是太子妃的吩咐。” “太子妃也不能越过了太子去。” 连山依兰说完,也不管李嬷嬷,带着刘敏兰就走了。 “嬷嬷,这可怎么办啊?” “哼,去找太子妃去。这个蛮婆子的胆子也太大了。” 李嬷嬷恨恨的说了一声。 这事情闹的整个太子府都知道了,刘敏淑当即就发了好大一顿火,又召集了人去连山依兰这边抓人。 “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刘敏淑的人才还没连山依兰这边的院门呢,就被里面的声音吼的停住了。只见张承宗从里面走了出来,面色严肃的看着刘敏淑等人。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准备硬闯侧妃的院子?” 张承宗此时心里正憋着火呢。他也听说了自己的父亲竟然带了一个女人回来了,而且看样子很重视这个女人。这让他产生了危机感。如今父亲年富力强,万一再和这个女人生下孩子,难保日后不会有别的心思。 所以他回来就准备召集心腹商量,结果才进太子府呢,就见到府上被闹的鸡飞狗跳的。 太子妃的人到处抓侧妃,这是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刘敏淑被张承宗给吓到了,缩着脖子道,“太子,臣妾这是在为您分忧解难。实在是刘侧妃这边太多的乱子,臣妾只不过是想小惩大诫。” “所以你便带着人随意来抓人?府上出了事情,为何不报给孤,看来,你这太子妃已经越过了孤这个太子了。” 张承宗怒火中烧道。 “太子,冤枉啊。”刘敏淑委屈道。她现在心里实在是委屈极了。自己为了张承宗掏空了心思,为他筹谋,结果到头来还被他这样当着下人们数落,毫不顾忌她的脸面。 “现在喊冤也没用,先回去闭门思过,孤现在不想看到你。” 张承宗说完,李嬷嬷赶紧拉了拉刘敏淑的袖子,让刘敏淑现在不要再争论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子现在可正是气头上呢。 刘敏淑此时心里忍了一把火,但是又发泄不得,想着自己如今手里握着的那些将领的秘密,她心里也有了底气。现在退让一步,早晚要让太子知道他是错的。 刘敏淑眼里含泪的看了眼张承宗,就带着人离开了这里。 “太子,你不要生气了,不要气坏了身子。”连山依兰走过来轻轻的扶着张承宗的胳膊。 张承宗这才长叹一口气,“没想到到头来,倒是你最贴心。什么世家贵女,简直如市井泼妇一般。” 连山依兰闻言,低着头,暗自勾了勾唇。 这边的消息很快被连山依兰传到了河套王府那边。 冯贞和刘敏君听了,心里都有几分欣喜。 此时只有太子这边乱了,张定南那边才更有喘息的空间。 “现在的情况,要是更乱一点才好。” 冯贞道。现在张济世马上要回来了,只有宿州这边够乱,张济世才能够□□无暇。 刘敏君道,“你可有什么办法?” “有倒是有,就是损了点。”冯贞抿了抿嘴。以前冯贞倒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用这些阴损的招数。 她将心里的想法和刘敏君说了一番,刘敏君却只楞了一下,便坚定道,“就这么做吧。” 既然别人对他们夫妻这样不仁不义,她又何必再畏首畏尾。 冯贞点了点头,“这事情让连山依兰去办事最合适的,想必她也乐得做这件事情。” 太子府里,刘敏淑被关了禁闭,只能在府上不停的砸东西。 本以为张承宗过后就会来看看她,给她点体面,结果让人一打听才知道张承宗已经带着人去路上迎接张济世了。 刘敏淑气的不得了,白白的脸蛋都气的发青。 过了一会儿,李嬷嬷却急匆匆跑了过来。 “太子妃,刚刚兰侧妃身边的人听到了一些消息。”她脸色着急,额头上都冒着冷汗。 “她又准备做什么了?” 李嬷嬷咬了咬牙,似乎是鼓起了涌起一般,低着头小声道,“那人听到兰侧妃安慰刘侧妃,说,说……” 她吞吞吐吐的半天不敢说出来。 刘敏淑气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你快点给本宫说!” “她说,太子对您一直不满,而且您之所以这些日子未曾有孕,是因为……因为一开始,太子就让人给你下了绝孕药。” “不,不可能!” 刘敏淑闻言,当即脸色大变,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 李嬷嬷道,“太子妃,这件事情还是得查实啊,您不是一直想找大夫看看身子吗,这次咱们找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好好看看吧。” 虽然如此说,但是她心里也已经确信这件事情肯定是真的。否则兰侧妃也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毕竟她又不知道她那边有太子妃的人。 刘敏淑也想到这一点,脸上血色全无。 “太子不可能这么做,本宫可是他的正妻!”刘敏淑也不是糊涂人,转念一想就觉得不可能。毕竟她是太子正妻,只有自己的子嗣才更加名正言顺。 李嬷嬷道,“听兰侧妃的意思,好像是因为太子虽然想要借刘家的势,却不想有个强大的外戚。所以……才来了这样一手。” 李嬷嬷此时心里是恨死了张承宗了。为什么要这样祸害他们家的姑娘。当初姑娘未曾嫁人之前,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的。如今却被这样糟蹋,真是杀千刀的。 听到李嬷嬷的话,刘敏淑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去,去找个信得过的大夫来。” 半响,刘敏淑才面无表情的吩咐道。 之前刘敏淑一直不敢找人给自己瞧身子,担心真的是自己不好,让人知道了之后会惹出什么乱子来。加上后来刘敏兰入了府上,闹出了许多的事情,倒是让她把给自己调理身子的事情也放在一边了。 不过即便找不到一个医术高明会调理身子的大夫,找一个能够分辨出女子是否能够受孕的大夫,刘家这边还是能使得上力的。 很快,刘敏淑这边就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了。 “啊——” 东苑里传来一声大叫声,惹得众人都大惊失色,担心出了什么事情。 刘敏兰正在和连山依兰说着话,听到动静,吓了一跳。 “刚刚好像是大姐姐的声音。”刘敏兰捂着心口道。 她昨天可是被刘敏淑给吓到了。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一向端庄高贵的长姐,竟然还会用这样粗暴的手段对付别人。 而且这个被对付的人还是她这个妹妹。 眼下她对这个性情大变的长姐也是敬而远之了。 好在这个连山依兰竟然救了她。之前因着连山依兰在河套王府对她和母亲有过羞辱,所以入府上之后,她也一直帮着长姐对付连山依兰。却没想到最后害自己的却是长姐,而救了自己的却是连山依兰这个死对头。 眼下这局势也让她看到自己力量的薄弱,小命都被人家捏手里了。所以在张承宗不在府上的时候,她决定还是和连山依兰暂时合作,互相守望相助。 连山依兰让人去打听了一下,等下人回来回了消息了,她笑道,“你别怕,是太子妃心情不好呢,想必还是记恨着昨天没能抓到你。这几日你就别出门了,就在我这里待着。” 听到这话,刘敏兰哪里敢出去,又担心自己娘家那边的事情。昨天太子心情不好,她又被刘敏淑给吓到了,都忘了和太子说自家人和这宿州某个将领发生了冲突呢。 “那我的家人怎么办。我爹娘还等着我的消息呢。”刘敏兰担心到。她也不傻,如今刘家那边,真心对她的也只有她亲爹娘了。大伯和大伯娘那边都是利用她罢了。 连山依兰笑道,“你担心什么,你可是太子侧妃。你不是手里有一块太子的令牌吗,我让人拿去给你爹娘,看看谁还敢不敬。” 刘敏兰闻言有些担心,“那太子若是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事急从权,太子会理解的。而且太子对你可是宠爱有加呢,我们可都羡慕了。” 听到连山依兰这奉承的话,刘敏兰又有些找不着北了,赶紧道,“那可就麻烦兰侧妃了,一定要让人送给我爹娘手上去。” 连山依兰笑道,“好,你就放心吧。” 随即找了心腹过来,让人将刘敏兰的令牌送到刘二爷和刘二夫人手上去。 等人走了,连山依兰端着茶盏,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就让这刘家人折腾,让刘家姐妹自相残杀。到时候太子才知道,这些中原世家又如何,到头来还比不过她和阿爸给他带来的好处。 至少,她和阿爸可不会给太子添麻烦呢。 就在宿州暗潮汹涌的时候,太子张承宗已经迎接到了即将进入宿州的御驾。 张济世并未曾直接回宿州,而是让人中途歇息,搭起了营帐。 张承宗正准备去试探张济世身边那女人的来历,张济世身边的亲卫便来召他去见张济世。 “看来父亲还是重视我的,否则也不会这般急着见我。” 张承宗心里总算有了底气。若是实在不行,找个机会除掉这个女人便是了,左右一个女人罢了。 带着这样的心思,张承宗走进了张济世的大帐。 待看见张济世身边站着的蒙面女子后,他心里一惊,面上也有些僵硬。这种时候父亲竟然都带着她,难道就这般重视? 张承宗心里顿时郁闷起来。 “他就是承宗吗?”那女子突然声音激动道。 张承宗听到自己的名字竟然被人随意叫出来,蹙着眉头,面色有些难看。 张济世见状,皱眉道,“还不过来见过你的母亲。” 张承宗闻言,神色震惊的看向了那女子。只见那人放下了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颜色艳丽的容颜。 “承宗,我的孩子。为娘终于见到你了。” 宁飞鸾眼中含泪的朝着张承宗走了过去。 ☆、第一百零六章 “承宗,你娘这些年受了许多委屈,你心中不要心怀芥蒂,要尊她敬她。” 待宁飞鸾哭累了,被张济世安排人去歇息后,张济世才对着目瞪口呆,似乎还没缓过神来的张承宗一番劝说。 他也知道,这些年宁飞鸾确实不在他们父子身边。他和飞鸾感情深厚,自然不提。但是承宗却是一出生便没了亲娘,如今知道亲娘尚在人世,且出现在他的面前,自然会有几分不理解。 张承宗心里还在震惊中。 他是听到消息,自己的母亲确实还活着,在皇宫里。可他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想到心目中母亲神圣的形象,再想想刚刚那个抱着他哭泣的妇人,他心中还是有些小小的落差。 一个从皇宫回来的母亲,即便身份尊贵,却到底已经不再圣洁了。 张承宗心里甚至感觉到有几分羞辱。 当然,看着父亲张济世对那女人的态度,他心里的想法自然不敢说出来,只能顺着他的话点头,“孩儿一定会孝顺娘亲的。” 张济世闻言,心中大悦,“好,日后我们一家人终于能够团聚了。” 第二日行辕便起驾回宿州。 宿州这边早就安排了来人迎接。孙奇云远远的看着行辕越来越近,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张济世带回来的女子,一定是宁飞鸾。 对于宁飞鸾的出现,他心中始终觉得很有问题。这个女人离开的太突然,出现的时机也太合适。若说没有问题,他自己都不相信。 张济世的马车到了宿州城门口却未曾停下,直接进了宿州城。一众将领都十分的奇怪。 “军师,陛下这是何意啊?” 等人都走远了,有人偷偷的问孙奇云。 孙奇云摇了摇头。他心里猜着,这会子只怕陛下已经没了旁的心思了。 孙奇云猜的没错,张济世此时已经是顾不得其他的杂事了。 他现在只想一家人团聚,和宁飞鸾说起当年的一些往事。甚至他想给宁飞鸾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让她直接成为皇后。 不过如今的形式还不明朗,所以张济世一门心思的就在想着这些事情,倒是连张定南的事情都忘了问了。 等张济世想起张定南的时候,张定南已经顺利渡江。 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张济世狠狠的踢翻了桌子。 不过其他的将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都很雀跃。 如今江北已经被打下来了,只要打下江南,宿州军就真的可以问鼎天下,他们这些人也就名正言顺的成为文臣武将了。 所以在第二日上朝的时候,众人都像张济世道喜,且纷纷请缨带兵渡江,去和河套王会和,一同杀到京城去。 看着众人群情兴奋的样子,张济世嘴里想要处罚张定南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他知道这阵子这些武将们都摩拳擦掌,想要带兵打仗,但是因着势力越来越大,他心里也开始忌惮这些下属们。在领兵方面也有所牵制。这次原本打算让次子张定南回到宿州,趁机夺了他的军权,将河套军与宿州军合二为一,掌握在手中,再亲自带兵渡江。这样日后这些下属们也不会人心浮动。 这是没想到,会遇到飞鸾回来了。一时间竟然将不孝子的事情给放下了。 想起这些,张济世心中对于这个儿子就更加不满了。 下面的将领们还在议论着要打到皇宫去,直接掀翻这个腐朽的王朝,张济世见状,也不准备再讨论这件事情,而且他心里还惦记着飞鸾这边,便也无心再在这里听他们讨论,“这件事情日后再议,尔等都先回去吧。” 说完拂袖而去。 众人看着张济世就这么走了,纷纷的疑惑不已。 以前皇上可是最心急的,如今这样的大好时机不把握,岂不是要错失良机。 “军师,皇上这是何意啊,好不容易回来,也不见咱们这些人。现在议事也不议了。” 一个穿着武将服的将领道。 旁边的人也围了过来,以孙奇云为中心讨论这事情。 孙奇云一脸苦笑,“我也是好久未曾和皇上见面了,这事情不清楚,不清楚啊。” “连军师都不见了,皇上到底在忙什么啊?难道传言是真的,皇上如今是迷上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啊,现在天下未定,皇上如何能够沉迷女色啊。” “说起来,皇上的正室夫人可还在后院里呢,连个名分也没有。”有人幽幽道。 其他人听了,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原本皇上和夫人的事情,那是人家的家事,他们这也做臣子的也管不了。反正将军身边也没旁的女人,夫人也不算受委屈了。 可如今皇上却突然宠上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而且似乎还有沉迷女色,不理朝政的倾向了。 这可就是大事了。 想想当初罗氏夫人,为将军打理后宅,有条有理,对他们这些下属们也很是照顾。将军那时候也是没有后顾之忧,创下偌大的基业。 如今却让夫人困在后宅,反而宠着另外一个女人。这实在是宠妾灭妻,大忌讳啊。 皇上难道是糊涂了吗? 当然,这话大家也是心中想想,万万不敢喊出来的。只不过心中那个英明神武的形象却是越来越模糊了。 众人散去之后,孙奇云也跟着离开了议事大厅。 宁飞鸾在张济世的寝殿里焦急等着张济世的消息,等张济世回来后,见他脸色不愉,担心的问道,“济世,何时传召河套王回来?” 张济世狠狠的敲打了几下桌案,脸上越发的发青,“这个逆子,竟然与我先斩后奏。” “我看他所图不小,济世,不如早点让他回来吧。”宁飞鸾劝道。 原本还准备徐徐图之,没想到张济世的次子竟然带着大军渡江了。那边的情形她很清楚。只怕那些世家是撑不了多久的。 这可如何事好,到时候皇上出事了,她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张济世此时正在气头上,没注意到她眼中闪过的交集,只是又敲打了几下桌子,“今日上朝,我本打算以朝廷名义召那个逆子回来,没想到那些王文臣武将们摩拳擦掌,请旨渡江。倒是让我不好开口了。” 宁飞鸾一听,脸上更急了,“这可如何是好?济世,你难道就这样放任他在那边胡作非为吗?我担心他到时候成了气候便对你不利了。” 张济世摇头,“罢了,事已至此,我便是再生气也于事无补。反正罗氏和他妻儿都在宿州,倒是不担心他会有旁的心思。不过这次也让我看到宿州的问题。这些文臣武将们的心思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倒是要趁机好好的整顿,以免日后出了乱子。” 听到这话,宁飞鸾脸色白了白。她心中明白,张济世如今这样子,只怕是不会管那渡江的兵马了。 她该怎么做,才能阻止那些兵马继续前行。 看着面色严肃的张济世,宁飞鸾突然咬了咬唇,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宿州军上上下下明显的感觉到,皇上似乎最近雄心减弱了。 以前带着他们驰骋沙场的张大将军自从当了皇帝之后,依然带着他们打下了不少的地方。可自从皇上从郴州回来之后,就一直深居简出,也甚少和大臣们商讨渡江的事情。反倒是河套王那边频频捷报。 这就让闲赋在宿州的将领们心里纷纷有些不满了。 当初跟着张家造反,不就是为了求个前程吗,如今眼看着就要一统天下了,皇上却按兵不动了。 如今皇上深居简出,太子却反而高调起来,在河套王打下的那州郡里进行整治,动静不小。 此时,太子府上又出来一件惊天的消息。 太子那还未满两岁的长子,竟然因为乳母的疏忽,染了热毒。虽然人活着了,但是似乎后遗症可不小。据说,原本还算聪明的孩子,如今眼神呆滞。 这事情可闹的大了。这可是太子的长子,且萧侧妃的出身也不算低,有个兄长萧山将军还在前线打仗呢,这事情闹出来,这整个宿州可就不得安宁了。 冯贞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也是陡然一震。 “没想到,刘敏淑竟然对孩子也下的了手。” 刘敏淑的事情,可算是冯贞给透露出来的。如今刘敏淑狠心做下这样的事情,冯贞自然觉得自己也有几分责任。 她本意是让刘敏淑闹腾,让张承宗内院失火,让他们无暇顾及张定南这边。 只是她却没想到,刘敏淑狠起来什么手段都能用到。 “冯姐姐,这事情你无须自责,是刘敏淑心性狠辣,当初她不是就要给萧妙妙下绝孕药吗,只是她这事情没成功,却反而自己被算计了。如今知道自己被算计之后,便下这样的狠手,是她自己心术不正。” 刘敏君坐在软榻上劝道。 冯贞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心情有些复杂。 “只希望这局势能够早日定下来,日后再不用这样勾心斗角了。”冯贞此时感觉到了心底的疲惫。 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如今这把火我们要烧一把,趁着张承宗现在把那些地方弄的怨声载道,失了民心,咱们再推一把。” 刘敏君道,“你有什么办法?” “还是在刘敏淑的身上。你说,若是让那些将军们知道自己的府上竟然被太子安插了探子,这些将军会如何?” “自然是人人自危,忌惮张承宗。”刘敏君说完,眼睛一亮,“我知道了,这样一来,就没人再盯着王爷他们那边了。” “没错,如今王爷他们兵力大增,渡江之后又占领了许多地方,政令通达,百姓们也十分支持,打下那边是早晚的事情。宿州这边反而用不上了。只要他们不给王爷拖后腿就行了。” 刘敏君脸上一笑,“就这么办。” 两人商议好了,冯贞就苏星去找自己这边的探子联系。 过了几日,刘大海就在自己的爱妾的房间里发现了一本名册。。 刘大海性情暴躁,个性直爽,拿到这本名册之后,当即将自己这位爱妾给一番严刑拷打,这女子熬不住了,只得说了自己的身份。 刘大海一听,自己的枕边人竟然是太子府上出来的探子,气的火冒三丈,很快便去联络其他的将领们。 ☆、第一百零七章 “太子结党营私,在大臣内宅安插探子和眼线,企图控制朝中文武大臣,其心可诛啊。” 刘大海粗着嗓子道。 如今大宁虽然自立为皇朝,他们也称张济世为皇上,称张承宗为太子,但是心中实际上还是把张济世当做当初的大将军一样尊敬罢了,至于皇上和太子,这只不过是称呼上的改变罢了。 而太子张承宗一直以来也没有什么值得称赞的行为,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当年那还没长大的娃娃一样,见了面都得喊他们一句叔叔的。所以在发现这件事上面,刘大海也没有顾忌,快言快语的说出了自己对张承宗的不满。 而其他文臣武将知道自己的府上被人安插了人手,而且按着名单去查这些人,果然查出来的问题,心中都对张承宗十分不满。 毕竟谁也不想自己发生的事情都暴露在别人眼皮子底下。 特别是一些当初被吹了枕头风的将领们都有些后怕了。 因着重新这些爱妾,他们还真是大大小小的做了以权谋私的事情。若是平时,他们还不用担心。但是若这是在别人的指使下做的,岂不是说明自己成了别人手里的一把刀了,让砍哪里就砍哪里。这情况可十分不妙啊。 众人联名上书,要求彻查此案,废掉太子储君之位。 此事一出,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 “济世,着一定是被人栽赃陷害的,咱们的孩子怎么会有不臣之心。”宁飞鸾在寝殿里激动的劝说道。 张济世则坐在桌案边上,一直一言不发。 此事出现的太过突然,让他也有些措手不及。若是一人所说,他还能有所疑虑,可这么多人一同状告承宗,此事他就不能大而小之了。 “飞鸾,你放心,我不会冤枉承宗的,不过此事一定要彻查清楚。否则我的文臣武将们被别人掌控在手中,这可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 “那张定南怎么办,他可还在江那边为所欲为,你就不担心……” 宁飞鸾着急不已。 张济世笑了笑,“你放心,他在如何,我也是他的生父,他也是要听命于我。等宿州这边事情结束后,我亲自带着大军渡江,卸了他的军权,他违抗军令在先,我有足够的理由来处罚他,旁人说不出半点话来。” “我听说,他的妻儿都在宿州,不如先利用她们……” 宁飞鸾说着,眼中光芒闪烁,只要能够达成目的,任何手段她都愿意去尝试。 不过张济世却摆了摆手,站起来背着手道,“如今承宗这边的事情还没结束,又去动定南那边,这些大臣们岂不是要闹翻天了。此时不宜大动,否则人心不定,宿州可就危险了。” 张济世好歹统领大军多年,还是很重视将士们的情绪的。 见张济世这边说不通,宁飞鸾心中更急。她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破坏宿州渡江攻打京城的意图。如今宿州是没动,可河套军的势力不凡,只怕如今京城那边也危险了。 若不早日想办法牵制张定南,此番岂不是白做功夫了。 张济世离开之后,宁飞鸾就坐在寝殿中苦思良久。 过了好一会儿,才让人找了张承宗过来。 张承宗得了吩咐,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往宁飞鸾的寝殿这边来。若是往日,他自然不必如此,只是如今事情紧急,他知道,能够帮他的也只有这个母亲了。 张承宗到了寝殿的时候,宁飞鸾已经打扮妥当,端坐在软塌上,一手搁在榻桌上,面容严肃,皇后威仪显露无疑。 饶是张承宗见了,心里也有几分惊色,暗道这在皇宫里当过皇后的,果然气度十分不一样。 “儿臣见过母后。” 虽然此时张济世还没正式册封,张承宗却知道这样称呼,父皇也不会不悦的,且也能讨好母亲,何乐而不为。 宁飞鸾果然弯了弯唇角,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快到我身边来坐。”边说着,边拉着张承宗坐到了自己的旁边,母子两隔着一个小小的榻桌叙话。 宁飞鸾脸上叹息一声,“说起来,自从回来之后,我们一家人就没什么机会见面了。你整日里忙,你父皇也忙。” “儿臣,儿臣……”张承宗一副为难的样子,低着头磕磕巴巴的。 宁飞鸾道,“我知道你心里的有难处,现在外面风言风语的,我虽然不出门,也能听到许多。” 话说到这份上,张承宗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起身跪倒在宁飞鸾的身边,“母后救我,如今都说我要害父皇,可这些人却不是我安排的。是那刘氏不懂事,整日里做些邀宠的手段,我却不知道她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竟然暗地里安插了人手,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是没有回旋了,只能将错就错。可我绝对没有害父皇的心思啊。” 张承宗说着,激动地眼睛都红了。 这次张承宗也确实是慌了。事情出来之后,他就去找父亲张济世解释,可是与往日里不一样,这次父亲连面都不见,竟然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遇到这样的情况,张承宗心里便知道这不是以往那样轻易能过去的,只怕父亲也听信了外面那些闲言碎语,怀疑他的心思了。 虽然他心里确实有掌控这些官员的想法,可是那也是防着张定南那伙人,可从来没想过用来对付父亲啊。 然而现在他百口莫辩,文武百官们与他势同水火,后宅一团糟,最亲的父亲这边也对他开始怀疑了。这让他觉得四面楚歌,十分的没有安全感。 宁飞鸾摸着他的脑袋,“我儿受委屈了。唉,这件事,我与你父皇已经商量过了。只是……我终究只是个妇人,他便是对我有几分旧情,如今面对权势,又如何会听我的一言半语。若是旁人,我也不管那么多,可你是我的亲生儿子,我十月怀胎生下的你,受了多少苦累,也没人知道这些。我知道,便是你也怨我当初离你而去。可你却不知道,我那时候被人送入了宫里,心里有多挂念你,因着忧思成疾,我头几年精神恍惚,竟然都忘了自己是谁,只这两年才清醒过来。承宗,你是我的亲生儿子,我心里,你自然和我是最亲的,便是你父皇也比不上你。” 她说着已经是泪如雨下,拿着帕子又擦了擦眼睛。张承宗跪在她的面前,听着也是心灵震动,“母后,儿臣,儿臣从来没有怪过你。儿臣这些年也想念母后。” “乖孩子,我的乖孩子,为娘的就知道,母子连心,总不会因为分开这些年就生分了。” 宁飞鸾破涕为笑,拿着帕子擦掉眼角的泪水,“原本我想着如今回来,咱们一家人也能好好过日子,可没想到,你爹竟然变了。他如今放任那张定南胡作非为,让他积蓄力量,日后只怕要对你不利。看来,他心中对我们娘两也并没有咱们想的那样深情。否则又为何放纵张定南那个孽子,为何又相信那些文武大臣的话来冷落了你。为娘虽然不强求你做人上人,却也不能让人白白的害了你的命。” 宁飞鸾这番话可谓是说的声情并茂,让张承宗的心里越开始动摇起来。 他想起往日种种,以前还没有意识到,如今听到生母这番提醒,才恍然大悟。父皇还真是对定南十分照顾。 要不然当初为何会将河套那样好的地方交给定南掌管,为何会替他说那样好的妻子。 反观自己,从来没有单独领兵的机会,所以这些武将们才会瞧不上他,将他当做小儿看待。自己的正室夫人更是将内宅闹的家宅不宁,让人笑话,如今还给他闯下来滔天大祸。 父皇啊,难道这一切果真是你有意为之。你口口声声是为儿臣好,其实是暗中在培养定南吗?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开始在心里生根发芽。 特比是张承宗从未经历过打击,更没被张济世如此冷待,心里越发觉得委屈不公。 同样是父皇的儿子,凭什么父皇要这样偏心。 “母后,我们该怎么办,父皇,父皇只怕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了。” 张承宗这下子已经是快要绝望了。若是父皇还像从前那样待他,他还能有所依仗。可如今连母后都说父皇靠不住了。 要知道,父皇对他的好,那都是看在母后的份上。如今正主都这么说了,他还哪里不敢相信的。 宁飞鸾眼中闪过几丝犹豫,只是想到什么,眼中一瞬间便被坚决的神色代替。 她握着张承宗的手,“为今之计,不如你早日登上那个位置。这样才不至于受制于人。只要你坐上那个位置,这些文武大臣们也只能听你的。你还能早点控制张定南,以免他日后尾大不掉。” 这几句话宁飞鸾说的十分低沉,甚至带着几分狠厉,听得张承宗心里一颤。 他惊骇道,“母后,你的意思是……可父皇怎么办,他现在肯定不会退位的。难道你让我……”说到这,他眼睛一瞪,“母后让我弑父夺位吗?!” “小声点,”宁飞鸾看了看左右,都是自己安排的心腹,守门的是自己的心腹,没有什么异动,想必没人过来,便道,“我这是为你着想,否则便是这次你父皇饶了你,日后也会忌惮你的。到时候张定南气候已成,你哪里争得过他。且如今文臣武将对你颇有意见,日后你还指望着他们支持你这嫡长子的身份不成?” “可父皇,他是父皇啊。”张承宗此时虽然害怕,却还没失去理智。那是自己的生父,让他下这个手,他还真是下不了。且弑父夺位,日后史书上也是罄竹难书的大罪啊。 宁飞鸾抿着嘴,蹙眉道,“谁让你弑父夺位了。只是你父亲如今已经上了年纪,少不得染病在床,若他不能主持大局,自然是你这个太子储君来掌管宿州军务了。” 听到这里,张承宗才明白宁飞鸾的想法。心里不免松了一口气。 母后的意思是,让父皇染病,然后软禁父皇吗?想比起弑父夺位,这事情倒是还能接受了。 他看向宁飞鸾,宁飞鸾轻轻点头,眼中带着鼓励的神色,“此事你不用着急,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让他病倒,到时候,你只管主持大局。至于你父皇,他也该好好休息一阵子了。” ☆、第一百零八章 张济世因为张承宗的事情,闹的无心朝政。加上宁飞鸾的规劝,每日里便以龙体不适为由,免了早朝。这样一来,张承宗的事情倒是暂时压下去了。 不过这些文武大臣们也为张济世的身体状况担忧。如今宿州军声势浩大,河套王在南边势如破竹,实力大增,眼看着就要完成千秋大业了,这时候若是皇上出了事情,他们这些大臣的处境可就尴尬了。 毕竟让他们认张承宗为主子,现在还是很勉强的。 当然,张济世不上朝,他们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冲到皇上的寝宫里去吧。 孙奇云作为张济世最信任的人,自然被这些大臣们围着吐苦水,“您是丞相,又是军师,陛下这样信任您,您这时候可不能撂挑子啊。” “是啊,如今陛下闭门不见,到底是不想见咱们,还是真的身体不适,这事情可都没弄清楚呢。” 反正大伙心里和明镜一样的,皇上一向身子好,这个时候闹病,只怕是故意为之了。 对此众人心里到底有些意难平。觉得张济世已经不像过去那边英明了。 孙奇云听着众人的话,苦笑不已。 “众位同僚,我也是好久未曾见到陛下了。只怕无能为力啊。” “连丞相都没见到皇上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生病了,总也能见人吧。皇上这次真是……” 有人叹气道。 孙奇云摆了摆手,“慎言慎言,各位,还是先行回府上吧,皇上若是龙体康复了,总会见咱们的。” “唉,也只能这样了。” 众人这才纷纷摇头叹气的走去。 孙奇云一路只和旁人打了招呼,什么话也不多说,便上了马车这边。 马车哒哒的在路上行驶,孙奇云脸色却十分的暗沉,眉头蹙得紧紧的, 马车行了一会儿,他突然掀起车门帘,“调头,回行宫去。” 张济世如今虽然称皇称帝,但是因着是准备入主京城皇宫的,所以并没有在宿州大兴土木修建皇宫,而是在原来的大将军府的范围上进行扩建,称为行宫罢了。 孙府的马车到了行宫门口,孙奇云就急匆匆的下了马车,门口的守卫见是他,也没拦着,等他过了议事殿,准备往张济世的寝宫那边去的时候,却被门口的人拦住了。 “丞相莫要让吾等为难,皇上有令,不见任何人。” 孙奇云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一瞬间又恢复如常,面色淡然道,“还请代为通传,我有要事要向皇上禀报。” “这……恐怕不行,皇上如今身体有恙,性情烦躁,实在不敢触了龙颜。” 守卫满脸的为难。 孙奇云紧紧的握了握拳头,眼睛透过守卫,盯着张济世寝宫的方向。 半响,才转身离开。 等孙奇云走了,宁飞鸾才从里面出来,看着孙奇云离去的方向,微微笑了笑,又转身进了里面。 “孙先生来了,肯定是知道你装病呢。” 宁飞鸾笑着对正坐在床上的张济世道。 张济世此时满脸的苍白,眼睛却格外的明亮,“他就是个狐狸,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 “那你准备怎么办,一直这么装着也不是办法。我看还是去上朝吧,我担心到时候前朝出事呢。” 宁飞鸾面露忧色,“毕竟你生病了,前朝没有人管着,总不安定。不过……你之前一直身体不适,如今又突然出去,我担心那些大臣们都知道你装病。” 说完后,脸上十分自责,“都怪我,给你出了这么个主意,现在骑虎难下了。” 张济世见她自责,伸手握着她的纤纤玉指,笑道,“我倒是要多亏了你,这样一来,倒是知道谁是忠心的,谁已经有了二心了。” 光是这几日朝堂之上的反应,张济世就看出平时所看不到的那些问题了,自己身体一不好,那些居心叵测的大臣们就开始四处结党营私,若自己真的出了事情,他们岂不是要造反? 经历此事,张济世也明白了早日培养继承人的必要了。 之前虽然有心冷落张承宗,但是自己也只有他这么一个继承人,就算冷落他,也是为了让他磨砺心性罢了。现在知道这些隐患的存在了,之前的想法自然也要放在一边,专心培养承宗,以便让他的太子之位更加稳固,让这些文武大臣们更加信服他。 “我准备让承宗监国,这阵子就代为主持朝政,若是碰到了什么事情,我也好从旁解决,让他没有后顾之忧,日后他接管朝政的时候,也能镇得住大局。” 张济世握着宁飞鸾的手道。 宁飞鸾担忧道,“他还年轻呢,我担心他不能担此大任。” “你啊,可别小看咱们的孩子了,他现在是太子,总有一天要继承我的位置的。也只有你,这样不记名利,要是换了别的女人,只怕高兴都来不及的。” 宁飞鸾脸红道,“那是因为在我心里,别人都比不上你重要。” 张济世闻言,长叹一声,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觉得自己多年的等待没有白费,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第二日,张济世就亲笔写了诏书,令太子张承宗监国,百官辅佐。 这消息一出来,文武大臣们可真是炸开了锅。若是之前没出事的时候,让张承宗做监国太子,那也是理所应当。可如今太子在大臣们府上安插眼线,这事情还没给个结论呢,皇上就直接让太子主持大局了。那他们这些之前还要追究太子责任的人,以后还怎么立足啊。 一众将领和大臣都纷纷提出求见张济世。 张承宗拿着高举圣旨,“皇上下令,谁若不从,形同谋反。” 这下子,大家才见见的息了声。只是脸上发都很是不满。 张承宗见大家不再反对,心中暗喜。这些人总要知道,谁才是他们的主子。 下朝之后,大臣们鱼贯而出,步履匆匆。孙奇云则是低着头,遇着来打招呼问话的人,也是一概不见,匆忙的就出了门去。 正要上马车,一个穿着宫装的年轻女子低着头匆匆跑过来,“丞相大人,我们主子有请。” “你主子是谁?”孙奇云皱眉。 “是丞相的一位旧人。” 听到这话,孙奇云心里一闷,紧紧的握了握手,这才吩咐府上的车夫再等等,跟着宫女往偏殿那边去。 过了几道拱门,才到了新修建的漪澜殿这边。 那宫女到了门口也不进去,转身退至一边,“丞相请进,主子在里面等着您呢。” 孙奇云深吸一口气,伸手推门而入。 里面雕栏玉砌,与旁的宫殿完全不一样,可见是花了心思的。孙奇云虽然是第一次来这边,却也知道,这里是之前罗夫人的正院,后来罗夫人被弄到内院礼佛之后,这里便空了下来,后来张济世才下令让人好生修建。至于这里的主人,自然也只有那一位了。 眼前消瘦的背影转过身来,露出一张芳华绝代的脸。虽然已经二十多年未见,却依然风采依旧。 孙奇云木然的看着她,“不知是称呼张夫人,还是皇后娘娘。” 宁飞鸾对于他这态度丝毫不觉得惊讶。她认识孙奇云也是多年,自然知道他的性子,只不过是面冷心热罢了。 “奇云,多年不见。你和我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孙奇云笑道,“似乎不久前,才在京城见过一面,那时候,你还是大棠的皇后娘娘呢。” 宁飞鸾脸上也笑了笑,“那时候我还没恢复记忆,所以不知道。不过也多亏了你,自从你走了之后,我时常会想起一些场景,想当年,你和济世大胜归来,我在家中煮酒为你们庆贺。你作诗,我弹曲,那时光虽然短暂,却让我记忆犹新。如今想来,还历历在目。” 孙奇云闻言,似乎想起什么,脸上有了一些恍惚。 看着他这神情,宁飞鸾笑的更加温柔,“多年不见,你一切可好。听济世说,你一直未娶。男儿建功立业,可也不能耽误好的姻缘。” 她说的随意,似乎是朋友之间的关心,语气中却也透露出几许失落。 孙奇云背着手,“我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没想过这些。” “是吗,”宁飞鸾眼睛亮了亮,转身走到茶桌旁,轻轻的跪坐在软垫上,“陪我喝一杯茶吧。” “不用了,皇上龙体欠安,我无心风雅。” 宁飞鸾回头看着他,“我要和你说的就是这个。你坐下来,我们慢慢谈。” 孙奇云皱了皱眉,走过去也跪坐下来。 宁飞鸾给他倒了茶,“我还记得,你最喜欢的就是龙井,我今天收了晨露,捡着最嫩的茶叶煮了,你尝尝看。” “不必了,今天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说,不必如此遮遮掩掩。皇上的身体到底怎样了,为何让太子监国?” 宁飞鸾闻言,脸上的笑容收了收,“他的身体很不好。本就有多年的旧伤,如今上了年纪,便都发作出来了。让承宗监国也不过是个过度罢了,这大宁,早晚是要交到承宗手里的。” “怎么会?”孙奇云惊讶道。“那皇上为何都不召见我们。” “他的疑心病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病了,谁也不信,哪里肯让人知道他病的如何了。我今日请你过来,也是想求你一件事情。承宗才立足朝堂,我担心他压制不了那些大臣们,恐怕事情久了会出乱子,我希望你能够帮我辅佐承宗,这也是济世的希望,奇云,我们相识已久,互为知己,这个要求,你不会不答应吧。” 她说完,睁着眼睛,满眼期待的看着孙奇云。 孙奇云脸上还带着几分惊讶,似乎还没消化这些突入起来的情况。 “奇云,济世如今已经病重,我再也指望不了别人了,我唯一的依仗就是你了。我希望你能够帮我,日后帮着承宗守住了济世留下来的家业,我也就放心了,到时候,我希望找个没人的地方归隐山林。” 孙奇云抬头看着她,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 河套王府 冯贞和刘敏君着急的等待着外面的消息。 很快,苏星从外面跑来,递过手里的竹筒子。冯贞一看,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刘敏君着急道,“怎么样了,真的如他们所说的,这宿州是张承宗的天下了吗?” 冯贞点头,将手里的纸条也递给她,“王妃,我看咱们要早做打算了。如果是皇上继续主持大局,他尚且能够有所顾忌,可如今是张承宗,他和王爷可是天敌。到时候肯定不会放过咱们的。” “那可怎么办,我们现在往哪里逃,想必现在他们就已经盯上咱们了。” 刘敏君紧张的不得了。这事情实在是太过突然了。似乎才一瞬间,这宿州就要换新主人了。而皇上的情况却无人知道。 冯贞道,“今天我就去安排,看能不能找机会出去。还有老夫人那边也要尽快的接出来。” 刘敏君连连点头,“对,娘那边一定要接出来,可不能让她落到张承宗的手里了。” 而且根据他们的眼线传回的消息,皇上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可能就是皇上的原配宁夫人呢。这母子俩又怎么会放过婆母。 事情紧急,冯贞一刻也不敢耽搁,一面让人出去送信给张定南他们,一面安排自己的人手,开始寻找机会离开宿州。 然而很快,整个宿州都开始戒严了。 宿州的一干大臣们一个都不许离开宿州。城里的军队也开始陆陆续续的换了人接管。 冯贞在河套王府的附近也发现了守卫。只要河套王府一有人出门,就会被人跟随。 这时候,张老夫人那边也带来了消息,不愿意离开宿州。 “做母亲的,总要儿子做些事情,我等着我儿定南回来接我。” 张老夫人带回来的话很短,却让冯贞和刘敏君的心情低沉不已。 老夫人这是准备为了张定南光明正大的攻打宿州而做牺牲品。 “看来,老夫人是不会走了。”冯贞和张老夫人早就相识,共事已久,自然也知道她的性子。老夫人胸有韬略,是个大气的人,也是个倔强的人,一旦做出决定,就很难更改。 且他们如今也没这个机会去行宫带她出来了。 冯贞当机立断,决定先离开宿州再说,总不能全都被张承宗给一锅端了。 “夫人还让人带了信出来,说已经安排好了让你们离开的机会,具体的安排在这锦囊中。夫人说不必回信了,如今她那边也被人盯上了。” 来人将锦囊递给了冯贞,当即就走了。 刘敏君走过来,拿过锦囊,两人一同看着信上的内容。只见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刘敏淑。 “这是何意,难道娘的意思是,让刘敏淑带我们出去?她一定不会带咱们出去的,她巴不得咱们在这宿州任由着她欺辱。” 冯贞也低头思索。 经过这么多次的博弈,她也习惯了古人的思维方式,朝着张老夫人的角度来看,自然也应该看得出,刘敏淑是不会出手帮他们的。 毕竟如今张承宗可是占天大的优势了,就算刘敏淑恨张承宗,也不会为了对付她就不要自己的前程了。否则当初她害的也不会是萧妙妙的孩子,而应该是直接害张承宗了。 当然,仔细一番分析下来。如今能够带他们出去的也只有刘敏淑这个名义上的太子妃了。 刘家毕竟是张承宗左膀右臂,刘敏淑在这宿州还能说得上话。而张承宗的其他几个侧妃,要么是没这个能耐,要么就是压根指望不上。 至于之前鱼她们这边合作的连山依兰,如今也只怕是巴不得将她们除之而后快呢。 所以,这样看来,还真的只有刘敏淑能够用得上了。 不过刘敏淑肯定不会自愿的,那么也就只能…… 冯贞突然心里一亮,仿佛这整件事情一下子就通了。 而且她猜测,张夫人既然是提到这儿法子,就肯定会想办法让刘敏淑来见河套王府的。 冯贞一向谨慎,虽然如此,还是做了两手准备。一方面是想办法寻找自己出城的机会,另外一方面,也让苏星找几个有手脚功夫的女仆,随侍左右。随时准备听候待命。 又过了几日,整个宿州更加森严。 张承宗不顾大臣的反对,让人召张定南回宿州侍疾。 这可是正大光明的名义了。父亲病重,儿子回来再病榻旁照顾,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即便是那些大臣知道这个决定是放弃了宿州大好的机会,也无言反驳。而且张承宗也不是让人收兵,而是另外安排了人去接替,他们自然更加无话可说了。 只是让大臣们更加郁闷的是,皇上张济世病生了病,他们这些做臣子的竟然都不能亲自去见一面,只能在寝殿外面请了安,听张济世应一声,就回去了。 若不是每天能听到皇上的声音,他们还真是担心皇上已经驾崩了呢。 张济世余威犹在,此时众人心中虽然不满,也不敢当面提出来了。 寝殿里,床上床幔重重。时不时的还能听到一两声咳嗦声。 “飞鸾,飞鸾。” 张济世躺在床上,虚弱的喊着。 宁飞鸾走了过来,掀开床幔,露出了躺在床上,满脸病容的张济世。和前几天相比,此时虚弱的十分的厉害。 “我这是怎么了,飞鸾,我怎么感觉,这病越来越严重了。之前不是让大夫开的假病的药吗?” 刚说完,他就咳嗽了几声。 宁飞鸾拿着帕子捂着鼻子,眼神平静的看着他,“真病假病不都一样吗,只要能够躺在床上休息就好了。你看,现在大臣们也不来烦你了。今天我让人传了令,以后的请安也免了,免得打扰你休息。” “可是我感觉很难受啊,总觉得心口闷闷的。全身都没有力气了。我这到底是什么病啊?”张济世虚弱到。他也没想到,自己这病来如山倒。才将前朝交给了儿子,自己这身子就垮了,难道果真是世事无常吗? “飞鸾,你,你给我请个大夫来看看,请最好的大夫。我觉得这病很奇怪。” 宁飞鸾看着他,眼中露出几许怜悯,“济世,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好好休息吧。毕竟……也没几天了。” ☆、第一百零九章 “你这话是何意?”张济世猛然睁开了眼睛看着她。“飞鸾,我这到底是何病?” 宁飞鸾看着这个男人,这个人从认识的第一天开始,就对她深信不疑。 也对,自己嫁给他,就是明珠蒙尘,换了任何男人,都会珍惜自己,疼惜自己。张济世自然也不例外。感动吗,也许有过一瞬间,但是她更明白,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拥有高贵的身份,聪明的才学,否则这男人又如何会对自己如此珍视。若自己没有这些,只怕就如同那个被他关在后院的商家女一般,即便生儿育女又如何,照样弃如敝履。 宁飞鸾眼中的怜悯很快消失了。 “济世,你还记得我们当初的宏愿吗,我说,有朝一日,我想成为世间最让人羡慕的女子。”她看着张济世,脸上露出笑意,“你答应了,要帮我完成这个心愿的。” 张济世不解的看着她,“我记得,我答应了你,我如今也快要达成了,等我得了天下,你就能母仪天下了。” “不,我会母仪天下,但是得天下的却不会是你。”她微微的弯着腰,“我要嫁给的是世间最尊贵的男人,又如何会选一个草莽出生的卑贱之人。即便你大权在握,也掩饰不了你卑微的出身。” “你,你——”张济世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满脸的不可置信。 宁飞鸾笑了笑,“你不用吃惊,我便是这样想的。当初若不是用得上你,我如何会委身下嫁给你。你如今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现在,我要将这一切收回来了。济世,这些年,你也值得了。” 一个卑贱之人,能够成为人上人,甚至娶了自己这样的高门女子,便是折寿也是值得的了。 “你……贱人!” 张济世眼睛瞪的圆圆的,却虚弱的骂都骂不出来,他越是生气,身子反而越发的沉重,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只能对着宁飞鸾干瞪眼。 宁飞鸾见目的达成,心下更是轻松了。自己虽然用了秘药坏了他的身子,可是若是下毒害了他,也太过明显,只有这样让他病死,才是最好的结果。 “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会走吗,我不是被迫的,我是自愿走的。我和皇上本是青梅竹马,早就互许终身,和你在一起,不过是为了利用你罢了。如今回来,也不过是为了让宿州军不能够攻打京城。等你死后,你的宿州军就会分崩离析,到时候,皇上的大军就会攻打过来,我会劝承宗归顺朝廷,宿州军永为天子镇守边疆。” 张济世目瞪欲裂,眼珠子气的都要翻出来了。宁飞鸾见状,也不再变本加厉,毕竟现在张承宗才刚掌握局势,还要缓几天才行。 宁飞鸾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放下床幔,便离开了房间,只有张济世气的呼吸急促,却偏偏发不出声音来。他想要出身喊叫,让自己的人将这个毒妇给抓起来,但是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甚至他感受到自己的下身有液体渗漏出来,他脸上一阵的羞愤。 毒妇,毒妇。 没想到我张济世也会有这样的一天,竟然毁在一个妇人之手。 想起自己从前对宁飞鸾的挂念,和她重逢之后更是鬼迷心窍一般的宠她,顺从她,就是想让她高兴,忘掉皇宫的种种。 他本就是个凉薄之人,对待自己的亲人都是从来没有上心,唯独对她用尽了一生的情,没想到在她眼中却是一文不值,反而落得如此下场。 张济世悔恨不已,浑身一阵阵的抽搐着。 “将军,你现在感觉如何?”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张济世努力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出现的身影,有些熟悉。 张夫人看着张济世这虚弱的模样,一瞬间竟然觉得十分痛快。 她这些年,一颗心,竟然都放在了这个男人身上。她无怨无悔,只想尽自己为人妇的责任,帮他打理好家宅,照料好儿女。 只是她无法容忍自己的儿子被这个男人打压,不公平的对待,甚至还想要他的命。 “呃呃……”张济世睁开眼睛看清楚了她,一瞬间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眼中还带着几分惊喜。 “将军,他们竟然会这样对你……可惜我只是一个内宅女子,如今能做的,也只是想尽办法来看你一眼罢了。”看你如何被那个女人欺辱折磨,生不如死。 她眼中露出怜惜的表情,“将军,你可难受?” 张济世闭着眼睛,摇了摇头。即便此时,他也容不得这个女人看到他最狼狈的样子。 “将军,如今都已经这样了,你可有什么法子,我该去找谁?”张夫人红着眼眶道。 张济世此时看着罗氏,心里复杂不已。这个女人也是自己的妻子,可惜在后来的这些年,他却一直当她是摆设,只是让她照顾孩子,打理内宅,让罗家帮他生钱。后来更是将她困在内宅。没想到自己这个时候,来见他的也只有这个女人了。 他动了动手指头。 罗氏赶紧将准备好的笔墨拿了出来,放在他手边上,他点了点墨水,在白绢上歪歪扭扭的写了个孙字。 张夫人摇头,“听说如今外面帮着张承宗主持大局的,就是他了。可见他也靠不住了。” 张济世闻言,一瞬间眼睛瞪的老大,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张夫人道,“我还听说,孙奇云一直和那个女人同进同出,颇为亲密。” 张济世顿时咬牙切齿,牙根都咬出血来了。 张夫人赶紧道,“你别着急,现在当务之急是找个可信之人。这宿州的大将,我是一个都信不过了。若是定南在就好了,他定然会来救你的。” 张济世听到张定南的名字,发怔了一下。 当初他根本没有将这个孩子当做是他的儿子一般看待。到头来被自己捧在手心的承宗对他痛下狠手,那孩子如今倒是成了他唯一的希望了。 “可惜定南如今无名无分的,哪里斗得过张承宗。” “立为太子。”张济世用手指在白绢上写道。 他虽然全身不能动,手指头却还能勉强动动,慢慢的,也能写的像模像样的。 虽然比不上往日的铁画银钩般的气势,但是依然能从字里行间看到熟悉的感觉。 张夫人不敢置信道,“将军,你是说,立定南为太子?” “嗯。”张济世喉咙里发出声音。 随即将点了点白绢,张夫人赶紧拿出新的白绢来。张济世又慢慢的点了墨水,在上面一笔一划的写着‘长子张承宗大逆不道,废其太子之位。改立次子张定南为大宁太子。令其带兵勤王。’ 写完之后,立上自己的名字。又用手指指了指一个方向。张夫人好歹和他夫妻已久,自然知道他有些藏东西的地方了,走到床边的墙里,打开暗格,里面放着的正是张济世当大将军的时候,手里的大将军印。 自从他自立为皇之后,这大将军印自然是用不上了,所以被他收藏起来,倒是没有像玉玺那样被宁飞鸾和张承宗给拿走了。 不过宁飞鸾却不知道,对于这宿州军来说,那个才出来的玉玺,可比不上这个大将军印,更有说服力。 毕竟这几十年来,宿州军令可都是印着这个大将军印的。 张夫人将大将军印放在怀里。又看着白绢上面的字,她抿着嘴,眼眶的红色慢慢退去,拿起白绢轻轻的吹了吹,小心的收进了怀里,声音淡淡道,”将军,放心吧,我会让人将消息送出去给定南的。他一定会带兵回宿州的。你且安心。“ 说完转身离去。 张济世看着她的背影,满心的期待。只要定南回来了,他就能掌控大局了。 宁飞鸾,张承宗,这两人,他一定要亲手将他们碎尸万段。 张夫人回到了自己的小佛堂之后,就换下了身上老妈子的服装,换上了出家人的袍子。 吴嬷嬷见她回来了,总算放下心来。“主子,你就不该去看他。多危险啊。” “没事,那个女人如今用的人也不过是张承宗的人罢了。我还应付的过来。” 张夫人一点也不担心。府上经营多年,这些年人的命脉可都被她拿捏在手里呢。多多少少的都会给她点方便之处。 “看见张济世变成这个样子,我总算是放心了。吴嬷嬷,你一定要尽快将信和东西送出去,一定要定南不要回来。这宿州要乱了,等他有实力的那一天,再回来夺得宿州。有了遗照,不管他什么时候回来,都是名正言顺的,犯不着和这些人争锋。” “可是主子你怎么办啊,不如你也和冯贞他们一起走吧。老奴来替你在这佛堂里。” 吴嬷嬷着急道。 “不行。”张夫人摇了摇头,“我得在这里待着。宿州这里虽然乱了,可对于定南来说还是大有用处。日后他若果真能够坐到那个位置,这宿州军就是日后为他镇守边疆的家底。我得留在这里,关键时候还能够帮定南一把。而且我若是走了,说不得,就有什么罪名放在往我们娘两头上放了,我得好好的在这佛堂里。” 听到这里,吴嬷嬷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明白了。 若皇上真的驾崩了,张承宗他们为了打击二少爷,还真是说不准会将这罪名放在夫人头上。毕竟连将军府都能逃出去,这对皇上下手自然也不无可能了。 虽然这有些过于担忧了,但是也是未雨绸缪啊。 看着吴嬷嬷这皱眉皱脸的样子,张夫人笑了笑,“放心吧,这女人是个聪明女人,在定南大军在握的时候,是不会对我下手的。” “对了,刘敏淑那边,可有让她去河套王府那边?” 张夫人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情。这可是关系到她的儿媳妇和孙儿,还有冯贞他们是否能够逃出去的关键呢。 吴嬷嬷也不耽搁,立马回道,“已经办妥了。她本就对王妃很是嫉妒,如今张承宗得势,她水涨船高,自然是要奚落王妃一番的。而且我还让人放了消息,王妃和冯贞之所以一举得男,似乎是认识个什么神医。她心里也动了心思,自然会去试试了。” 张夫人点点头,轻笑道,“我看过不了多久张承宗也容不下她的。如今让咱们再用用倒是正好。” 吴嬷嬷道,“夫人放心吧,冯贞是个聪明的女人,她会明白怎么做的。” 主仆两人说话的时候,刘敏淑的马车已经到了河套王府的门口。 如今她也算是实质上的宿州女主人了,虽然比不上张承宗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亲娘,但是也不遑多让了。毕竟宁家在这宿州可没她们刘家有根基。 有了如今的身份,她自然也不会放过刘敏君了。若不是张承宗不许,她现在就让人抓了刘敏君去了。哪里还让她逍遥的住在这王府上。 “让人去喊门。” 外面的随从听了,赶紧往河套王府的大门跑去。 河套王府见太子妃亲临,立马大开了中门迎接。刘敏淑特意等了一会儿,却不见刘敏君亲自来迎,只不过是几个上不得台面的下人,板着脸道,“你们王妃呢?” “王妃身子不适,让奴才们前来迎太子妃。”一个老仆妇战战兢兢道。 “哼,身子不适,我看她是心里不适。”刘敏淑心里暗自冷笑。嘴上却道,“既然王妃身子不适,本宫就更应该前去探望了。前面带路,本宫亲自去看看你们王妃。” “是。”老仆妇赶紧弓着身子在前面领路。 王府里的下人看见刘敏淑进了王府,纷纷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只有之前带路的老妈子还在战战兢兢的在前面带路。 刘敏淑嘴角含着微微的笑意。 若是他们果真有那药方子,说不得她还会给刘敏君那个贱人留个好下场,若不然,可休怪她无情无义了。 到了刘敏君的房间门口,老妈子小声道,“娘娘,我们王妃到底过了病气了,还请莫要带太多人进去叨扰她。” “多嘴的奴才,本宫还用不着你来管教。” 回头对着身后的随从们道,“你们留在外面给本宫掌她的嘴,李嬷嬷跟着本宫进去就行了。” 那老妈子一听,吓得连忙趴在地上,“太子妃饶命啊。” 刘敏淑看了她一眼,轻蔑的笑了笑,转身直接推门而入。 一炷香的时间后,老妈子被打的晕了过去。 这些下人们见刘敏淑不在,也不敢下死手打,任由着王府的下人将人抬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刘敏淑的声音。“让人将本宫的轿子抬进来。本宫要去城外上香。“ “是。“外面的人听了,赶紧匆匆忙忙的去让人抬轿子。 等轿子抬进来了,刘敏淑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个丫鬟。 ”你们两个既然是代替王妃去上香的,就与本宫一同坐轿子,待会本宫还有事情要问你们。“ “是。” 两人低头应了。 等三人上了宽大的轿撵,刘敏淑的随从们才疑惑的互相看了看,显然不知道自家太子妃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不过刘敏淑平日里积威已久,所以也没人敢问什么,只能满肚子疑惑的跟着离开了河套王府。 很快一行人直接去了城门口,刘敏淑作为太子妃,又是刘家人,自然畅通无阻,很快便出了城去。 刘敏淑出城的消息传到宁飞鸾耳朵里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听说刘敏淑是从河套王府直接出的城,身后还跟了两个人,宁飞鸾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等让人去河套王府查的时候,河套王府的几个人已经不见了。 原来刘敏淑离开之后,又有人出来采买东西,因着是一些下人,所以也没人注意,如今已经不知道这些人去哪里了。 这下子宁飞鸾是确定河套王府的人是被刘敏淑给弄出去了,当即就让人通知张承宗,让他派人去追。 “这有什么关系,反正咱们都已经得到了宿州军了。” 张承宗有些不解道。如今他已经掌握宿州大权,虽然威信还比不上自己的父亲张济世,但是他相信只要给他一点时间,完全掌握宿州绝对是没问题的。 宁飞鸾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那兄弟张定南狼子野心,他如今手里也有兵马,若是他不听号令怎么办,只有抓住他的妻儿,才能掌握此人。如今人都跑了,你日后还如何掌握他?” 听到这话,张承宗心里一跳,下意识道,”可他生母还在宿州呢。“ “他的生母在名义上也是你的母亲,你能动他吗,你若动了她,这宿州上下,谁还会服你?“ 宁飞鸾气的心口发疼。她虽然对这个儿子没有感情,可到底这孩子也是自己生的,不管如何,也应该会有几分自己的聪明才智。如何生的这般蠢笨。 她揉了揉脑袋,“一定要追回来,否则……”她又要费一番波折了。 只希望那张定南知道消息之后,会立马回宿州来,这样也就皇上多出一些时日了。 ☆、第一百一十章      宿州的人马追赶到刘敏淑的时候,刘敏淑已经被迷晕在马车里了,外面的下人们都被刚刚的事情吓得丢了魂,慌慌张张的送刘敏淑回来。   等人回到宿州城,刘敏淑才幽幽的醒了过来,知道自己已经安全之后,顿时破口大骂,“卑鄙无耻的贱人,竟然暗算我,好歹毒的心啊。刘敏君,冯贞,我和你们没完。”   宁飞鸾正准备来听听情况,走在门口,听到她在里面的骂声,顿时皱了皱眉头。   这女人好歹名义上也是她的儿媳妇,可这样的性子,实在是有些朽木不可雕。   宁飞鸾进来,下人们纷纷行礼。   虽然宁飞鸾如今的身份还没有正式宣布,但是别人都心照不宣了。而且监国太子也对她十分的尊敬,这就更奠定了她在宫里的地位了。   宁飞鸾沉着脸看着床上披头散发,形容无状的刘敏淑,眼中闪过嫌弃的神色,“行了,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你倒是说说,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为何要带着那河套王府的家眷出城去?”   刘敏淑正气盛,见到宁飞鸾直接进了自己的房中,还如此口气责问她,顿时心中满不服气。   梦境中,几遍是面对张夫人这个婆母,她都没低过头,照样和她吵的天翻地覆的。现在这个来路不正的女人,就算得到了张承宗的尊敬又如何,照样是没有名分的老女人罢了,还在自己这个太子妃面前趾高气扬的。   她咬了咬牙,“大胆,你算什么东西,在本宫面前放肆。”   宁飞鸾没想到她如此无状,顿时气恼不已,“难不成刘家没有教过你三从四德不成,竟然在婆母面前如此放肆。我倒是要去问问刘家是如何生的好女儿。”   “什么好婆母,我的婆母可早就死了。你就是个来路不正的货色。来人,将这人给我赶出去。”   反正她如今连张承宗都不怕了,还怕别人什么。   不过她这命令下了,却没人敢动,两边为难的看着他们。   刘敏淑见状,顿时怒火中烧,“都聋了吗,没人听到本宫的话,赶紧将人赶出去。”   两边的人还是没人应声。   宁飞鸾气定神闲的站在房间里,看着刘敏淑笑了笑,眼中带着几分冷意,“这个行宫里,谁尊谁卑,这些奴才们才是最清楚的。太子妃,你还是好好的反省一下自己的处境。如今犯下大错,可得好好想想,如何向太子交代吧。”   说完轻哼一声,转身离去。   同时心里对于张济世也更加的不屑。听说这女子还是张济世当初亲自给张承宗选的。结果选的是这样的一个东西,张济世这眼光也确实差了许多。   身后的房间里。刘敏淑在里面去气的大喊大叫的。   刘敏淑的事情自然瞒不住宫里其他人。   随喜院这边,萧妙妙抱着自己目光呆滞的儿子,轻轻的哄着,听到下人的声音,她脸依然沉着,眼中却闪过一丝恨意。   也是时候了,是时候给自己的孩子报仇了。   连山依兰的院子里,也听到了自己随从打听的消息,知道刘敏淑做的事情之后,心中也是一阵的庆幸。   如今太子身边几个有位份的女人,刘敏淑已经要废了,刘敏兰也是个傻的,成不了大器。萧妙妙最重要的一张牌也废掉了。这样看来,自己倒是最有机会的。   只要自己和儿子笑道最后,这大宁的大统,还是属于自己的儿子的。   连山依兰让人将院门锁了,直接两耳不闻窗外事。   说起来,这些她还是从刘敏君和冯贞那里学来的。有时候关起门来,比打开门走出去,效果可要好得多了。   要不然张承宗他们也不会对他们放松警惕,让他们如此轻而易举的逃出去了。   宿州这边虽然一路上有人追赶冯贞几人,却一直追不到踪影,等到了江边,也没能抓到冯贞一行人,所以只能放弃。   而此时,冯贞一行人才从深山一家农户家中出来,前往江边渡江。   “多谢你家先生搭救,我们一定会向王爷禀明的。”   冯贞站在船头上,对着一个老仆道。   这次虽然他们想到了怎么出城,也想到如何接应,如何逃命。但是如果没有此人中途接应,定然也是要和宿州来的人进行道兵相接的。   有了此人带路,进了深山,才能躲过一劫。   老仆道,“王妃和夫人不必挂怀,我家先生说了,只不过是为了不愧于天地罢了。请王爷一定以天下为重,要心怀天下。至于宿州,先生请王爷不必担心。老奴已经完成先生的使命,这就回去复命了,告辞。”   说完转身上马离去。   冯贞和刘敏君站在船头,看着那人离开了江边,船也开动起来。江面上江水滔滔,两人心中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只要过了江,就会有人接应了,这就是啊已经脱离了宿州这边了。   刘敏君道,“冯姐姐可知道这人所说的先生是谁?看来,这宿州还是有忠义之人。”   “宿州忠义之人何其多,不过有此心的,却也能猜到几个。虽然我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不过我猜测,他口中所说的先生,定然是孙军师。”   “他?”刘敏君吃惊道,“他不是帮着张承宗母子吗。如今朝堂上,若不是他帮衬,张承宗如何能够这么快就压制那些大将。”   冯贞道,“我先前也想不通,毕竟孙先生作为皇上的头号谋士,总不会这般轻易背叛皇上。不过如今一遭,我深思之后,似乎有些头绪了。如果皇上真的已经遭遇不测,且还是张承宗动的手,王妃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刘敏君眼睛一睁,也恍然大悟过来,“宿州定然大乱,若想安定,必定得王爷赶回来。”   冯贞点头,“虽然王爷也能够顺理成章的接替皇位,中原大战却也是功亏一篑。所以,此时宿州安定是最重要的。”   刘敏君感慨道,“若真如此,孙先生真乃大义之人。”   冯贞看着广阔的江面,笑道,“确实啊。不过一切都是咱们的臆断。这事儿还得去问问宋老先生的意见呢。”   刘敏君看着远方的江面,脸上露出思念的情绪,“可好久没见到王爷了。”   冯贞叹了口气,她也十分的想念萧山了。算下来,他们夫妻也好久不曾见面了。如今他在前面征战,自己在后方也是惊险连连,心中不禁苦笑,他们两口子可真是够可怜的。   不过转念一想,曙光已经近在眼前,这些便也越发的值得了。   自己的孩子未来不必做军户,不必低人一等,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封建社会,面对权贵的时候,依然能够有底气的昂首挺胸,她心中也十分的欣慰。   “娘。”   冯贞正在畅想未来,孩子糯糯的声音传来。   冯贞和刘敏君回头看去,只见三个一般大的孩子摇摇晃晃的从船舱里走了出来。见到自家娘亲了,孩子们跑过来,抱着自己娘亲的大腿,欢喜的不得了。   之前他们在王府里睡觉呢,一觉醒来的时候,竟然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若不是有奶妈在身边,还有苏星陪着,他们可真是吓坏了。后来听说是要和娘亲玩躲猫猫,他们还真是在那边一直等着娘亲呢,等了好久好久,娘亲终于等到他们了。   一路上有孩子的陪伴,路程也不显得寂寞。几日的光景,终于到了张定南的地盘。   张定南早就得到了消息,早早的来这里等待妻儿。   看到刘敏君的时候,心中欢喜不已。迫不及待的抱着孩子在地上转了转,又含情脉脉的看着刘敏君。“辛苦了。让你担心受怕了。”   刘敏君红着脸道,“夫妻之间,不必如此客气。且这次冯姐姐出力甚多,我也没怎么忧心。”   张定南看着冯贞点了点头,“冯娘子大功,我记下了,日后一并回报。”   冯贞连忙谦虚的受了。却也不像过去那般多说什么。   虽然刚刚只这一个照面,她也看出来张定南身上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若说之前是平易近人,与下属打成一片,不论尊卑,如今这上位者的气势却已经凸现出来了。   也许是在渡江之后,势力越来越大,也见识到了诸多世家大族的气势,王者之气已经见显了。   冯贞知道进退,上位者既然已经分了尊卑,她心中自然也不会再像过去那样和张定南相处了。心中也打定了主意,回头好好和萧山也说一下,以免被人看作是恃宠而骄。   将孩子们安顿好了之后,张定南便问了宿州的情况。   他虽然早就接到了张老夫人的密保,也有探子将宿州的消息传来,却也不如当面说的清楚。   冯贞和刘敏君将宿州如今的形式一一说明,又将心中猜测说出。   张定南想了一会儿,又看向宋老先生,“军师觉得如何?”   宋老摸着胡子,道,“王妃和冯娘子所说虽然没有证据,却也有些根据。倒像是那孙奇云所作所为。且不管宿州如何,属下也是建议王爷不要回宿州去,毕竟这边才是中原根基所在。这里世家大族林立,人口众多,更是集天下大半财物。且如今王爷手下有了重兵,弥补了中原少兵的劣势。这样一来,倒不如留在这里。至于宿州,王爷若是回去了,便是龙困浅滩,还是待这边平定之后再去解决不迟。”   张定南闻言深思一番,随即也点了点头,“军师所言极有道理。母亲的想法也是这般,宿州如今风云变幻,是非之地。”   张定南本就倾向于在这边继续打下去,如今听到冯贞和刘敏君带来的消息之后,也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了。   至于母亲那边,张定南虽然担心,却也知道这时候回去,母亲不仅不会开心,反而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倒是不如他在这边打下更大的势力,让宁飞鸾和张承宗投鼠忌器了,自然也不敢对母亲如何了。   “好,既然如此,本王决定,发兵京城。”   他眼中露出势在必得的神色。   张定南的河套军本就在渡江之后就已经渐成气候。如今更是打下诸多世家封地,又因为许多惠民政策,所以极得民心。所以大军一路上势如破竹。   原本因为宿州的事情,他还有些犹豫,所以影响了进攻的进度。如今定下大计之后,河套军也发挥出了更加猛烈的战斗力,很快就直逼京城而去。   消息传出,各方震动。许多世家见事态不妙,也纷纷投诚。京城也有喜多的达官显贵开始各处逃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大棠,是气数已尽了。   想想也是自然,世家大族林立,却也是一盘散沙一般。平时对待皇权的时候,就像商量好了一样的一同压制。但是面对从边疆来的大军的时候,却都选择保存实力。   原本在他们看来,谁做皇帝都一样,反正都是要靠着他们这些世家来治理天下的,到时候同样的办法,也能架空皇权。   但是等张定南打的地方越来越多,而且世家被打下来之后,并没有被委以重任,反而将世家大族的田地,分给了老百姓。   这下子世家们才发现这新来的似乎不是那么好掌控了。此时却已经为时已晚。   此时最为震惊的是京城皇宫里的皇帝。   听到大军已经直逼京城了,他脸上顿时一阵煞白。   “不可能的,飞鸾不是说,已经掌控了宿州军吗,如何,如何这大军还会来京城?”   身边的心腹总管大太监道,“会不会娘娘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皇帝一口否定,“不可能的。她什么也不知道。”   那件事情他怎么可能让飞鸾知道。   而且他也相信,以飞鸾对他的感情,如果真的知道什么,也不会如此平静的。   大太监总管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又担心道,“陛下,那叛军已经杀来了,京城无兵可挡啊。”   被架空的皇权,早就不能调动一兵一卒了。要不然,哪里容得下那些世家们骑在皇家的头上作威作福的。   皇帝却突然咬了咬牙,冷冷道,“谁说没有兵。让人送信去皇陵那边,黑甲军也是时候出来了。”   大太监顿时变了脸色,“皇上,那,那可是最后……”   最后一点家底了啊。   这话他没敢喊出来,但是主仆两人却也都清楚。   为了养出这些黑甲军,花了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选人,养人,耗费的财物不知凡几。可以说,整个大棠皇族数代帝王积攒下的皇室财宝都被花在了这黑甲军的身上了。   这本是皇上最后用来收复天下用的,一出便要搅动天下风云的、   可是此时拿出来,却显然不是最好的时机。   叛军正如高深红日,骄阳正盛,黑甲军即便神勇,想要和打败叛军,也不是那么容易。说不得又要损耗多少人马。   要知道,这黑甲军是杀一个少一个的。可那叛军却能招兵买马,和他们拼人力,这可亏大了。   可即便知道这个道理,此时这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了。难不成还能坐以待毙,把黑甲军藏在皇陵中,眼睁睁的看着大棠灭亡不成?   皇帝紧紧的闭了一下眼睛,额头上满是汗水,又睁开眼睛道,“再让人给飞鸾送信,让她想办法阻止敌军的进程,即便不能阻止他们,也要给朕多一些时间。这是朕对她最后的要求。”   大太监一听,眼皮子一跳,“是。奴才这就去。”皇后娘娘听了这话,只怕又要伤心了。皇上这是明显不信任她了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天成帝的黑甲军一出来,天下人才知道,原来皇帝竟然还有这么一招后手。 不过也仅此而已。 若是在以前,大家还会赞一句皇上隐忍有谋略,能够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弄出一直军队来。 但是现在眼看着大棠皇朝已经日薄西山了,即将改朝换代了。即便是有这么一直军队,那也是螳臂当车罢了。 张定南的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黑甲军虽然装备精良,与之前的遇到的那些世家家兵不一样,可是和身经百战,饮血无数的河套军比起来,可就有些差距了。 黑甲军之所以能够和河套军纠缠,也不过是因为装备的缘故罢了。 但是这种优势越到后面,就越发的微不足道了。 民心可用,张定南打下的地方,百姓归心,踊跃参军,一派欣欣向荣,至于大棠皇朝,留给老百姓的只不过是昏庸无道罢了。 所以张定南毫不退缩,让萧山带着河套军的精锐与黑甲军正面交战,将苟延残喘的大棠皇朝,彻底的打趴下。 宁飞鸾收到天成帝的密信的时候,黑甲军和河套军已经打的十分的激烈,便是相隔数千里的是宿州也听到了消息。 宁飞鸾听说黑甲军都出动的时候,已经是大惊失色,等看到天成帝的信件的时候,更是肝胆欲裂。 皇上竟然不信她,以为她贪图安逸,背叛了他们的誓言! 怎么会这样? 明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为何会到这般田地。 宁飞鸾如何也想不通,自己已经掌握了宿州大权,达到了自己这次来的目的了,可为何还是让皇上陷入了困境。 她相信,若不是皇上实在陷入绝地,定然不会胡思乱想,怀疑她的真心。 将密信烧毁,宁飞鸾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起身大声道,“去找太子来。” 过了一会儿,张承宗就急急忙忙的来了。 他如今虽然是监国太子,但是在掌控朝局方面却依赖于孙奇云和自己的母亲,因此对宁飞鸾也不敢怠慢。 “张定南在江那边所作所为你可清楚了?” 张承宗道,“清楚了。如今看来,他就算知道宿州的情况也没有想回宿州来,这样一来,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彻底的掌控宿州了。” “真是糊涂!”宁飞鸾气的心口起伏不定。“若是他打到京城,坐下这江山,难道还真会放任你在这宿州坐大?到时候他必定倾尽天下之力攻打宿州,届时你当如何抵挡他的大军?” “我,孩儿不知。”张承宗白着脸道。 宁飞鸾吸了一口气,尽量平静心中的烦躁,“为今之计,你现在就带着宿州大军前往京城,以剿灭叛贼的名义,挡住河套大军。” “可,这不是帮了京城吗?”张承宗大惊道。 “那又如何,即便是帮了京城,也不能让张定南夺了天下,否则就是大局已定了。如果你帮了京城,张定南夺不了天下,大棠皇室也不可能掌控大局,你就有了和他们争夺的机会了。否则,就只能等着张定南成了天下之主,带兵来剿灭你。” “不可能,父皇还在,他难道敢弑父杀君?” “敢不敢,你自己心里清楚。”宁飞鸾冷冷的弯了弯唇,话中意味深长。 张承宗脸色一白,随即额头上慢慢的冒出了冷汗来。 如今父皇重病在床就是他的杰作,张定南又有何不敢? 宁飞鸾背着手转身走到桌边,敲了敲桌角,“你立刻下令,让众将点齐兵马,即刻渡江。承宗,娘都是为你好,若是错过了这样的好时机,你就只能为人鱼肉,任人宰割了。” 听到这话,张承宗心里更慌张了,抬头看着宁飞鸾冷静的脸,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好,我立刻去,立刻去。” 说完就赶紧在桌案前写下诏令。 盖上玉玺之后,张承宗就给赶紧安排着急大军出征的事宜。 宁飞鸾这才长长的吐了口气,“皇上,臣妾不会让你失望的。臣妾一定会帮你守住这大棠万里江山。” 很快,张承宗要出兵渡江的消息便传开了。 宿州的大将们听了这个军令才真的沸腾起来。 眼看着河套王带着兵马在那边打的如火如荼的。他们这些身经百战的大将却只能在这里干瞪眼,以后这论功行赏,他们岂不是还要排在后头。 要不是皇上的余威还有孙丞相相劝,他们早就逼着太子下令出兵了。 现在好了,总算是有他们出力的机会了。 “夫人,这可怎么办啊,大公子真的要带着人渡江了,他们肯定是去给二公子找麻烦的。” 吴嬷嬷在小佛堂里急的跳脚。 虽然她整天和张夫人闭门不出,但是府上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惊的差点魂飞魄散。 眼看着二公子就要打到京城了,就差那么一点,现在大公子去,不是要坏事吗。 张夫人跪在佛像前静静的诵经,手里的佛珠一颗一颗的挪动,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沉静,仿佛什么话都没听到一样。 吴嬷嬷见状,也不打扰她。 等了好一会儿,张夫人才停止了诵经念佛,对着佛像磕了几个头,然后起身。 “慌什么。他说出兵就出兵。张济世可还没死呢。” “那不也没分别吗?”吴嬷嬷道。 “分别可大了,张济世只要没死,他就是个活死人,这宿州也容不得张承宗撒野。哼,前阵子让他得意了,还真以为自己成了宿州的主子了。”张夫人冷笑了几声。背着手道,“立刻去传消息,就说张济世被张承宗和宁飞鸾给暗害了。” 吴嬷嬷惊讶道,“啊,这消息传出去,宿州不是乱套了?” “此一时彼一时。之前是给定南多一些时间罢了。如今他就差最后一步了。宿州这边只要稍微拖一阵子,定南就能够赶回来。这次我倒是要看看,这宁飞鸾到底是个什么惊才绝艳的人物,能够让她逃出这一劫。” 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她也不用什么阴谋了。直接用这阳谋来。消息传出去了,就看你如何应对了。 若是你搬出张济世来,张济世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若是你不搬出张济世,将领们对你产生怀疑了,哪里还会在大事上听令。 罗家在宿州城里虽然被打压了,但是能用的人还是不少的。很快,不管是军中士兵之中,还是贩夫走卒,活着是商家富贾,都在传着一个消息。皇上病的蹊跷,乃是受了太子和妖妇的毒手。否则大将军身子一向健朗,如何突然就生病了。 且自从大将军生病之后,就从未见过朝臣。这岂不是就应证了这一点? 甚至还有人传言,现在住在宫里的那位妇人就是张济世的原配夫人宁氏,也是入了宫中当了皇后的那位。而张承宗则是她和大棠皇帝当初红杏出墙生的孩子。如今暗害将军,就是要来助大棠皇室的。 这些消息若是往日里传出来,那还能说是以讹传讹。稍微打压一下,还能压制下去。 但是此时正值大军出征渡江,这消息一传出来,就容不得旁人不多想了。 为何之前不出征,偏偏在大棠要完蛋的时候才出征。而且皇上确实一直未曾出面了,就连这样的大事情,竟然也是太子代为传达的。 另外,太子对那来历不明的妇人态度也太奇怪了。 这一番猜测下来,张承宗的威信自然大减。 大棠皇室颓败多年,早就已经失了民心。这些将士们更是只知道将军,不知道皇帝。如今已经跟着张济世扯着反旗了,自然不会再为大棠出力。而且他们也不会蠢的相信此时去相助大棠皇室,日后不会被大棠皇帝秋后算账。 所以这原本人人振奋的出征大事,也显得十分的诡异。 “这消息是谁传出去的,简直胡说八道!”张承宗气的在房中大喊大叫的。刘敏淑在一边喝着茶,边道,“殿下,我看都是那个女人害的。若不然,怎么会传出如此不堪的传言。竟然说你是红杏出墙生的,这样的污言秽语,空穴来风啊。太子,依我看,这女人留不得。” 刘敏淑自从上次受了宁飞鸾的气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要算回这笔账。 如今整个宿州,她本来是名正言顺的主母了。偏偏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竟然横插一脚,骑在了她头上了。 若不是她梦境中死的太早,不知道这女人后来的下场,她定然要好好算计一番,让这老女人生不如死。 张承宗听到她的话之后,眉头皱了皱,“胡说八道,母亲都是为了孤。你若是再胡说,休怪孤无情。” 见刘敏淑愤愤不平,他心中厌恶更深。若不是如今他需要刘家人的支持,早就容不下这个蠢妇了。 “好了,不管你来孤到底何事,孤现在心烦意乱,你早些退下。” 刘敏淑被他这态度气的牙痒痒。 张承宗这态度,还比不上张定南呢。虽然张定南对她也很冷淡,但是一直以礼相待,从来没像这样,挥之则来招之则去。不过想起自己的心事,她还是道,“我找了一位神医,说是只要十五之后通房,就能怀上皇孙。所以希望太子十五之后,都能宿在我房中。” 说完这话,刘敏淑心中一阵难堪。 作为一个世家嫡女,她一向高高在上,矜持有度,如今为了生个孩子,却还要这般低声下气。而害的她如此的,也是眼前这个男人。 若不是自己需要靠着他,她早就要报了这仇了。 张承宗听到她这个时候竟然还惦记着生孩子的事情,顿时觉得一阵恶心。看着刘敏淑也更加嫌弃。 若说以往还觉得世家嫡女这个名头人,让这个太子妃还有几分魅力,如今却只让他觉得可笑。这样的女子竟然还是世家嫡女,也不知道这刘家是如何教出了这般的嫡女。 “你先退下,孤最近忙着出征的事情,没有这个空闲。日后再说吧。”说完迫不及待的挥了挥手,让人送客。 刘敏淑狠狠的扯着手帕,咬着牙看了眼张承宗,这才气呼呼的离开了书房。 随喜园里,萧侧妃抱着孩子,轻轻的哄着。哪怕孩子一直目光呆滞,她依然抿着嘴笑的温柔。 身边的心腹丫头走了进来,在她耳边耳语一阵。 她神色依然淡淡的笑着,“是吗,看来,太子妃缺个让她怀孩子的男人了。让神医在催催她,让她赶紧怀上。” “是。”心腹小丫头走了。萧妙妙又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孩子,“孩子乖,不要怕。娘会为您报仇的。” 张承宗的身世之谜传的沸沸扬扬的。张济世的安危也被朝堂上下关注着。特别是一些跟随张济世多年的老将,此时已经没了什么出征的心思了,一心一意的只想弄明白,到底他们的老主子到底是生是死。 在有心人士的推波助澜之下,这些人很快就带着兵马包围了宿州行宫,要求进宫探病。 “反了,这些人真是反了。果然是这边疆出蛮人,都是一些不知道上下尊卑的粗野之人。” 宁飞鸾知道消息之后,在张济世的书房里气的破口大骂,自从张承宗主持朝政之后,这里也是她的办公之所。不过如今整个书房已经是乱糟糟的一片。 发泄完了心中的怒气,她深深吸了几口气,看着一直站在一边不曾说话的孙奇云,“奇云,你为何不说话?” “此题无解,无话可说。”孙奇云摇了摇手里的扇子,脸上带着几分无可奈何。不过眼中却丝毫看不出担心。 “连你都没有办法?你可是宿州的丞相!” “这位置也是皇上给的,如今都说我孙奇云谋害主上,便是我这个丞相,在他们心中也不值一文了。” “不,不可能的。”宁飞鸾狠狠的摇头,又看向了张承宗,“承宗,你说,你可有办法压制他们?不管如何,现在的宿州大军必须出,否则就错过了先机了。” 张承宗刚刚一直沉默着,听到宁飞鸾这话,才慢慢的抬头看着她,“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催着我出兵?母亲,难道他们说的是真的,你让我出兵,是为了帮助大棠皇帝?” “你怎么会这么想为娘,为娘可都是为你好啊。”宁飞鸾满脸不可置信,眼眶都红的滴出水来。 只是如今张承宗却半点不受影响了。 他本就对这个突然出现的母亲没有什么孺慕之情。如今又因为她的缘故,害的自己在宿州威信大失,连身世都被人怀疑。 就因为这些,如今便是父皇张济世死了,他这太子之位也坐不稳了。 倒是让他的处境比之前还要艰难数倍。 若不是这女人闹出的丑闻,自己即便犯下滔天大罪,父皇不废了他的太子之位,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可如今就因为她…… 自从发生这些事情之后,张承宗就一直备受煎熬,心里不免想了许多。如今又听着女人此时不知道为他解决困境,反而还在催着他出兵。他心中自然想的比以往更多了。 难道这个女人真的是为了帮助大棠皇室? 是了,她可是大棠的皇后娘娘啊。 此时张承宗才觉得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了下来。 孙奇云摇了摇扇子,“昨日我就已经得到最新的军报了,河套军已经大败黑甲军,如今京城被围,大棠旦夕之间便会烟消云散。” 听到这话,宁飞鸾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孙奇云。 ☆、第一百一十二章 “怎么可能,那可是黑甲军啊。” 宁飞鸾失态道。 孙奇云道,“那又如何,便是天兵天将,该输的时候,也一样会输。更何况黑甲军从未上过战场,装备的再□□无缝,也会有弱点。” “不可能!”宁飞鸾手指颤抖起来。 看到这里,张承宗哪里还不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真的为他着想,而是利用他去保护大棠。 “原来你真的是利用我!”张承宗满脸怒气的看着她。这个女人,从自己一出生就抛弃了自己,如今回来了,却也是为了利用他罢了。 张承宗越想越气,拔剑而起。“我杀了你!” 孙奇云伸手一拦,“她是你生母,你若动手,定然天地不容。” “可是她哪里当我是她的亲子,她,她……”张承宗气的说不出话来。他甚至开始羡慕张定南,他的母亲是打心底的为他着想,可自己呢,原本奉若天人的母亲,竟然是这样冷血无情,六亲不认之徒。 这一刻,张承宗突然想仰天大笑。 事到如今,宁飞鸾自然知道事情已经没有瞒下去的必要了。现在皇上的境况,也容不得她再虚与委蛇了,干脆撕下伪装,脸上满是冷意,“事到如今,你追究这些也无用了。别忘了,若是这个消息传出去了,外面那些人也容不得你坐在太子这个位置上。甚至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张承宗见到她终于露出真面目,不再假扮那慈母的模样,心里怒气更盛,“你这个毒妇,竟然连亲生儿子也算计。” 宁飞鸾弯了弯唇角,“承宗,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确实一心为了大棠皇室,大棠统治天下九州已经五百多年了,是天下大统。大宁算什么,只不过是张济世异想天开所立的皇朝罢了,昙花一现之后,终究是不可能长久的。承宗,只要你答应帮助我出兵勤王,打退张定南这个叛贼,我保证,日后你荣华富贵,享用不尽。日后你也能拥有高贵的血统。” “你住嘴!”张承宗脸色发青道。“你真当我是傻子不成?我是大宁太子,若真是帮了他大棠,日后还有我的活路?你休想再蛊惑我!” 张承宗此时异常清醒的看到了自己的境况。退无可退,进无可进。 此时安静,显得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了。 孙奇云淡淡的摇了摇扇子,“为今之计,还是看看如何安抚这些大将们,否则只怕宿州要大乱。” 张承宗脑门上的汗水流个不停。他突然道,“来人,将这个包藏祸心的女人抓起来,是这个女人害了父皇。” 门外两个卫士走了进来,将宁飞鸾扣住。 “张承宗,你可要想清楚了。我是你的生母。”宁飞鸾冷静的看着他。 张承宗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不,你只是一个来历不明,包藏祸心的刺客。父皇被你蛊惑,如今中毒在床,孤是受了蒙蔽,如今要将你这罪魁祸首交出去。” 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孙奇云在后面看着他走远了,摇了摇手里的扇子,笑道,“果然兔子急了也能咬人,我们的太子殿下此时倒是有了一国储君的魄力了。” 他看着依然保持着满脸愤恨的宁飞鸾,轻轻笑了笑,“其实你也不必恼他,你不觉得他和你很像吗。” 他弯了弯唇,“一样冷血无情。对了,我刚刚说错了,黑甲军和河套军还在纠缠,还没有败。不过,想必也快了。” 在宁飞鸾呆愣的目光中,孙奇云摇着扇子走了出去。 看着外面的天,他笑着摇头,“这天,已经变了。” 为了让将自己摘出来,张承宗将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了来历不明的宁飞鸾。 在他的描述中,这个女人长的与自己的生母十分的相似,所以得到了皇上的宠信。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皇上身体日渐消瘦,乃至重病在床。 张承宗这一出闹的宿州上下的人都懵了。这似乎和传言的有些出入啊。 当然,传言毕竟是传言,没有证据。而张承宗的一面之词也没有证据。不过他愿意将这个女人交出来审问,暂时也算是让这些将士们心中的疑惑平息下来。 只是出了此事,大军出征的事情自然也是暂时放下了。 毕竟宿州如今局势不明,谁也不想在此时离开宿州。张承宗此时更是顾不上别的,只希望尽快的将此事平息下来。 不过就在宿州将士们准备审问宁飞鸾的时候,大牢中早已空无一人。 行宫佛堂里,张夫人轻轻的敲打着木鱼。 吴嬷嬷道,“真是便宜了这个女人了。” “大棠就要完了,现在她回去也是送死。不如让她走,这怀疑的种子,才能生根发芽。走吧,去看看张济世。” 张夫人放下木鱼,穿着僧袍就出了门。 如今宁飞鸾的事情败露,张承宗到处灭火都来不及,府上的人自然都人人自危。张夫人出现,他们也不敢阻拦。 推开大殿的门,张济世正躺在里面喘息。 斜着眼看到张夫人来了,他满脸的激动。 “呃呃……” 看着张济世挣扎的样子,张夫人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痛快。曾经她为了这个男人耗尽心血,把他当做天神一般的仰慕。如今,他却如蝼蚁一般躺在那里,任人宰割。 “宁飞鸾的事情败露了,已经逃走了。” “不过现在还是张承宗做太子,定南没有回来。” 张济世眼睛一亮,激动的动了动嘴唇。在张夫人下一句话出来后,脸上才露出惊愕的神情。 张夫人笑了笑,“是我让定南不要回来的。他现在已经快要打下京城了,他没有用你的一兵一卒,凭着他自己的力量,打下了大半个天下。他还会坐上那个至尊的位置。张济世,你想不到,这个让你瞧不起的儿子会有这么一天吧。” “……”张济世浑身开始颤抖起来。 张夫人却像没看到一样。“你以为我会帮你吗,你错了。我巴不得他们将你害成这样,日后就再也没有人压制我的儿子了。张济世,你自己想想你自己这辈子有做过一件对的事情吗?念念不忘多年的女人是个水性杨花,红杏出墙的毒妇。宠爱的儿子,到头来却和别人一起毒害你。而你瞧不起的儿子,即将走上你也无法抵达的位置。你就是一个睁着眼的瞎子。” “今天我来,是为了送你最后一程的,定南回来之前,你必须死。” 她朝着身后的吴嬷嬷招了招手,吴嬷嬷把已经准备好的药拿了过来,走到床边上,掰开张济世的嘴灌了进去。 张夫人冷声道,“你放心,这药还能让你活几天。”不过,也只是活着而已。 床上的张济世瞪大了眼睛,即便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如同刚出生的孩子一样,一点反抗之力也没有。 随着苦涩的药水进了嘴里,他的眼前就开始变的迷蒙起来,脑中闪过很多以前的事情。和宁飞鸾的第一次相见,成亲,官拜宿州将军,驻守一方,青年得志。后来娶了罗氏入门,家中贤妻骄子。与蛮族大战,他雄姿英发,挥手间大败蛮军,名震天下……自立为皇,建立大宁。慢慢的,就变成了宁飞鸾恶毒的脸,张承宗的冷漠,罗氏的怨恨,还有次子张定南苦苦压抑的神情…… 一幕幕如走马观花一般,最后化为一片黑暗。 张夫人站在床边上,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闭上了眼睛,手中还不甘心的抓着被子。她走过去,将他的手放开,放到了被子里。将他眉宇间的褶皱抚平,如她以前所希望的那一般。 “济世,你好好睡吧。今生来世,只愿再不相见。” 一滴泪从眼角流了下来。 “夫人。”吴嬷嬷担心的看着她。 张夫人擦干了眼泪,“我没事。这一切,总算是过去了。” 五日之后,张济世驾崩。 张承宗做贼心虚,自然不敢让人验尸,以病重驾崩的名义,宣告天下。又收买了一些大臣,在灵前拥护太子登基。 消息传到京城这边的时候,张定南已经包围了皇宫。 冯贞看到消息后,就立马让人将密报送到了张定南这边,包括张夫人送来的一封密信。 要说冯贞一直以来最佩服的是谁,那绝对是张夫人。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临危不惧守城,到后来和她一起做酒水生意的魄力。到后来独自在宿州依然安然无恙甚至控制着宿州的局势。 这魄力,这智谋,简直了。 冯贞心里暗道,只怕那个宁飞鸾和宿州的那些人都把张夫人当做平常妇人,从未放在眼中,谁又知道,偏偏是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将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中。反倒是那些跳的最欢的人,成了别人的棋子罢了。 以前她心中隐隐还为自己比别人多了许多年的眼光而沾沾自喜,现在可真是半点不敢有这样的想法了。 “贞儿。” 冯贞正在沉思,萧山意气风发的从外面走了进来。攻入京城之后,张定南就给他们单独安排了一个府邸,作为临时的宅子。不过萧山平日里却很少回来。 今日看着他进来,冯贞诧异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围着皇宫吗?” 萧山眼睛亮晶晶的,激动的脸都有些红了,“贞儿,刚刚王爷召我们商议,已经决定明天就正式攻入皇宫,活捉大棠皇帝了。贞儿,我们真的做到了。” 萧山此时心里激动的不知道如何诉说。 他万万没想到,之前和冯贞的说过的愿望真的要实现了。他们跟着王爷征战多年,即将要打下一个天下了。 一个新的皇朝。 冯贞看着他这高兴的样子,心中也很是欣喜。 如今萧山已经是张定南面前的头号大将,掌握数十万大军,日后封侯拜将指日可待。 不过…… “相公。”冯贞严肃的看着他。“明日你打入皇宫后,要让王爷先入金銮殿。切莫太过出头。” “啊?”萧山不解的看着冯贞。不过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听冯贞的意见,也知道冯贞说的话都是有道理的。 冯贞叹气道,“王爷马上就不是王爷了,以后,你们是君臣关系。现在是兄弟,日后,可就不是了。盛极必衰,咱们一定要把握好这度。” 萧山如今身处高位,想法自然也与以前不同了,听到冯贞这话,他细细一想,也想到了一些事情。郑重点头,“贞儿,你放心,我心里明白。等皇上登基之后,我就交出兵权,做个富贵闲人。” 听到萧山的保证,冯贞心中欣喜不已。 心中庆幸自己遇到的是萧山。若是一个贪念权势的男人,便是她再能说,也改变不了他。 翌日一早,张定南就带领大军开始进攻皇宫。 皇宫中,宫人们四处逃窜。 到处弥漫着星火烟雾,宣示着曾经赫赫威严的大棠皇朝正式落下帷幕。 金銮殿中,宁飞鸾看着紧紧抱在一起的一家三口,满脸惊愕与悲愤。她千里迢迢从宿州逃回,意欲与他共经患难。好不容易在万军之中进入皇宫,却没想到看到的是这一幕。 天成帝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女人和孩子,脸上一片的呆滞。然而他再悲痛,怀中两人都无法给他半点回应。 “为什么?”宁飞鸾咬着唇,看着他。 那怀中多女人,即便多年不见了,她依然认得出来。那是她的胞妹宁飞凤。当年飞凤进宫,帮她保住皇后的位置。等她回去的时候,飞凤已经病逝。 可是现在,她却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再看看飞凤怀里紧紧抱着的小太子,自己疼爱多年的养子,一瞬间,许多的事情在她脑海中越来越明朗。 飞凤的突然离世,与自己有几分相像的小太子…… “皇上,你为何要骗我,为什么?!” 宁飞鸾冲过去,紧紧的抓着他的袖子。却还没挨近,就被天成帝给推开了。 “你不许碰她。” 天成帝瞪着他,眼里的眼神像是看到什么肮脏的东西一般。 “若不是你,飞凤就不会过这么多年不见天日的生活。不会一天好日子没过,就与朕天人永隔。” “可我才是你的妻子啊。”宁飞鸾切斯底里的大喊道。 “不,和朕一起喝合卺的人,是飞凤。在朕最茫然痛苦的时候,是她陪着朕。身边的人都离朕而去的时候,也是只有她,永远在朕的身边。她本该是朕的皇后,等到朕君临天下的那一天,她会和朕站在一起,受到万民臣服。她会母仪天下,我们的孩子,会继承大统。没了,一切都没了,朕错了,错了……” 说到最后,天成帝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他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黑甲军,最后竟然功亏一篑。 最心爱的女人和孩子,在自己面前双双自尽,只留他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宁飞鸾坐在地上,看着自己青梅竹马,同床共枕多年的丈夫如珠如宝的搂着别的女人,心中顿时心如刀绞。 她哭着哭着,突然笑了起来。 “你们骗我,骗我……” 她将张济世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时候,原来自己也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而这个人还是自己的丈夫和自己的胞妹。 “好笑,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张定南带着大军进入皇宫的时候,金銮殿的大火已经烧的冲天起。 金銮殿的大火烧了三天三夜,一直将宫殿烧得灰飞烟灭。 金銮殿虽然被烧成灰烬,皇宫里的那些隐秘却依然传了出来。天成帝,宁飞鸾和宁飞凤之间的纠葛更是被传的沸沸扬扬的。 不过冯贞看着手里的密保,觉得这简直就是一出大戏。 好在这戏终究已经落下帷幕了。 就在天下人以为即将上演一场兄弟相残,争夺皇位的大戏的时候,张定南并未急着带大军回宿州夺位,而是将张济世的密诏传告天下。 密诏不止是张济世亲手所写,更是盖有宿州大将军印。传告天下之后,宿州诸多大将,包括驻守在郴州的老将周通,都认出这是张济世亲笔手书。 再联想到宿州之前传出的各种流言,已经张济世的突然驾崩,更是应证了这密诏之上所说的不孝子张承宗谋害生父的罪名。 一时间,张承宗弑父杀君的罪名大白于天下。 ☆、第一百一十三章 张承宗罪名大白天下,这之前在灵前登基之事自然是当不得真。张定南以太子的身份,下令让萧山亲自前往宿州抓人。 因着张夫人在宿州,张定南心中担心,便又托付了冯贞一同前往。 跟着丈夫一起出差,冯贞自然愿意。而且自己的两个孩子有刘敏君帮着照顾,她也没有什么担心的。若是让孩子们之间感情好,日后也能多一道保命符了。所以这件事情冯贞应的十分爽快。 便是两个孩子,也没有半点舍不得的,整天和张睿一起,玩的不亦乐乎,倒是将自己的亲爹亲娘给忘了个干干净净的。 这下子冯贞就更放心了,随便收拾了点行李,就带着苏星一起跟着萧山前往宿州了。 这次萧山的责任重大,除了去宿州抓人,迎接先皇灵柩前往京城安葬之外,还要派人去河套那边安排相关事宜,让龚南星等尽早前往京城,帮助张定南整顿局势。 冯贞也派了人跟着一起,准备让人到时候前往河套接自己的爹娘和弟弟一起来京城居住。 这一路上,行程十分顺利。渡江之后到了郴州,周通老将军也早就带领驻军迎接萧山夫妻,又留下将领继续驻守郴州,自己跟着萧山一起回宿州去。 身为宿州老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若不是担心走了之后郴州这边出乱子,他早就回宿州去了。 先皇就算后来让他们这些老将们有些失望,可到底也是一同血战沙场多年,感情自然不浅。且先皇乃是沙场猛虎,就是要死,也是要死的轰轰烈烈的,绝对不能是被小人这般陷害。 周通心里着实火大。 萧山看的出周通的心里还是向着张定南这边的,和冯贞相视一眼,心中都大定。 周通毕竟是宿州老将,只要他这边没问题,回到宿州之后,那些将领们也是要俯首称臣的。 不管如何,这次张承宗去了京城,少不得就是圈禁终生的下场了。 然后队伍还没有到达宿州,宿州这边却突然传出了消息来了。 原来事情暴露之后,宿州群臣在议事殿逼问张承宗,结果张承宗气血攻心,竟然晕倒过去。等太医看了之后,才知道,原来这是身子亏空造成的。而且还是服用了虎狼之药的后果。 这下子宿州的群臣们心里更不好想了。 新皇虽然名不正言不顺,可现在占着皇位呢,结果竟然闹出这样的丑闻来了。而且后宅还传出,这虎狼之药还是太子妃给弄的。如今太子妃也在后院不成人形。 这下子刘氏这边的人也消停下来了,彻底的放弃了太子一脉。 毕竟还有一个刘敏君,看起来似乎更值得他们去辅佐。 于是萧山和冯贞到了宿州的时候,并没有收到阻力,两人先去迎了张夫人出佛堂主持大局。张夫人却不愿意插手宿州的事情,令萧山按着张定南吩咐的行事即可。 萧山倒也没有推迟。现在这个情形,张家的人确实已经不适合再插手其中了。否则日后少不得一个手足相残的帽子扣下来了。 虽然早就知道了太子张承宗的情况不好,可是看到太子的时候,萧山和冯贞还是免不了大吃一惊。 太子已经中风在床了,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嘴里还留着口水。原本还算英气的脸,现在也瘦的不成样子了。完全看不出,这竟然是曾经执掌宿州的太子张承宗。 而刘敏淑也憔悴的看不出颜色,嘴里更是疯疯癫癫的念叨,“我是皇后,我要做皇后。我是上天选中的真命天女。我从梦境中看到未来,我不会输的。我马上要怀上龙子了,我是上天选中的皇后。”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明明她已经得了先机,成功的嫁给了太子张承宗,成为堂堂的太子妃。她只差一步,就能够母仪天下,完成今生夙愿了。 为何一夜之间,就一败涂地了。张承宗竟然成了阶下囚,原本她看不起的张定南却要成为名正言顺的皇帝了。 刘敏淑想不通,心中更是愤恨,“不,我不是太子妃,我是河套王妃。我才应该是河套王妃,我是张定南明媒正娶的妻子。” 听着这些污言秽语,萧山赶紧让人将她的嘴堵住了。又让人关了起来,准备一同带往京城去。 冯贞听着却若有所思。不知道如何,她总觉得刘敏淑的话里有话。似乎有些不寻常。好像她曾经所听到很多次的两个字——重生。 有可能吗?冯贞看着刘敏淑那狼狈的样子,心里暗暗吐槽。应该是自己想多了,要不然刘敏淑都知道未来的事情了,还能够落得这样的下场,也太失败了。 看着这两人的情况,萧山和冯贞也算是松了口气。这下子倒是省事了。 这样的一对夫妻,就是留着,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了。这样一来,张定南那边日后也不用担下什么薄待兄弟的名声了。毕竟作为帝王,这些都是要记入史书的。 至于张承宗其他的侧妃妾室,萧山也命人看守起来,一起带回京城去安顿。 “将军,萧侧妃想见您一面。” 萧山正和冯贞商议着启程回京城的时候,外面的守卫便突然来报。听到这个,萧山沉默了一下,还是道,“不见。” 当年这个妹妹不听劝,一定要嫁给张承宗,后来更是跟着张承宗和刘敏淑一起设计陷害冯家。这件事情虽然冯贞未曾再提起,岳父岳母也没怪他,可他心中一直耿耿于怀。 对于他来说,冯贞对于他不止是心爱的女人,妻子。更是自己的大恩人。他能有今天,也是多亏了岳父的教导和冯贞为他出谋划策,多番提点。这些他都铭记在心。此时他更不会动用自己的权利,去为家里人谋取什么方便。 便是这次回来后,萧家人多次找他吵闹,他都能够岿然不动,只是给他们留下许多钱财,让他们在宿州安稳度日,也不想带他们去京城。 待来人走了,冯贞道,“不见也好。她的孩子虽然是张承宗的长子,但是如今已经病成那样,王爷那边想必也不会对他有什么想法,做个富贵闲人是少不得的。只是妙妙心思如今越来越重,还是不要给她希望了。要不然,她日后定然又要闹的不得安宁。”而且从张夫人这边,她也知道了刘敏淑和张承宗如今变成这样,萧妙妙在其中可做了不少的事情,这样一个人,冯贞打心底是不想再接触了。 萧山点点头。心里也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妙妙这边,他是不准备插手了。只要能活着,就已经足够了。再有别的想法,他也不能答应。且他如今的身份,也不能再和张承宗这边的人有什么牵扯了。否则日后也会给家里带来灾祸。 他还有贞儿,还有一双儿女要庇护。 此时宿州已经平定,萧山又拿着先皇的手书和张定南的诏书,更有周通等老将的支持,所以宿州众人很开臣服。同意跟随萧山一同前往京城,拥戴张定南登基称帝。 一个月后,浩浩荡荡的队伍终于进入京城地界。张定南轻率文武大臣在外迎接先皇和张夫人。 在这郊外,群臣下跪,跪请张定南登基为帝,早日主持大局。 张定南再三请辞,终于接受群臣拥戴,决定于下月十五,正式登基。 七月十五,张定南在北山天台登基为帝,立国号为大民。寓意以民为本。 此举令那些还准备遵循张济世定下的大宁国号的老臣们也不敢提出丝毫的异议。毕竟皇上重视百姓,乃是天下幸事,深得民心。谁这个时候提出此举不妥,岂不是要受百姓唾骂。 虽然他们看不起百姓。但是也重视自己的名声。而且一个百姓不看重,全天下的百姓,那就不一样了。 至于先皇张济世的追封,因为张济世已经称帝了,所以张定南以此为由,保留他大宁开国皇帝的尊号,便不再另行追封了。 群臣对此也提不出异议。 大局已定,张定南便开始大肆的封赏亲眷和有功之臣。尊生母罗氏为皇太后,嫡妻刘氏为皇后,长子张睿为太子。 其余的文武大臣一一封赏。 这其中以萧山夫妻封赏最为令人侧目。不止萧山被封为定国公爵位,另外保有将军职位,连冯贞这个原本只能随着丈夫被封为诰命夫人的妇人,也被太后认为义女,封为郡主。 这样的封赏,可谓是在满朝文武一枝独秀。不过萧山军功显著,有这样的封赏也是让人没有异议。至于萧夫人,那也是人家得了太后和皇后的眼,太后要认这个义女,谁还能不让? 所以众人除了羡慕嫉妒之外,心里也打算着日后和定国公府多亲近亲近。 封赏几天之后,定国公交出兵权,请辞武将职位。 看到请辞的折子,张定南当天就把萧山给召进了宫里。连刘敏君都把冯贞给召入宫里了。 冯贞倒是不担心萧山那边,萧山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了,自然不会再贪恋手里的兵权了。所以刘敏君说起这事情的时候,她也没藏着掖着,直言不讳,想做富贵闲人。 “这几年,我们夫妻也是聚少离多。如今天下已经定了,皇上手下人才济济,萧山也该歇着了。我们还想在这京城过过富贵闲人的日子呢。不怕娘娘笑话,以前在宿州乡下的时候,这样的日子,我们是想都不敢想的。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自然也很珍惜。” 刘敏君如今已经贵为皇后,气势与以往不一般,可是面对冯贞的时候,她自觉的放下了皇后的威严,一如既往的拉着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冯姐姐,你别和我客气。如今虽然身份变了,可我们的情分还是和从前一样。这些年定国公跟着皇上一起征战天下,那些苦日子,也是你跟着我一起熬过来的。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有今日。我心中是真心实意的拿你当姐姐一般看待的。说句不好听的话,便是刘家那边,也比不上我们两的情分。你和定国公这样做,我和皇上,心中反倒觉得对不住你们。同患难容易,同富贵难,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在我们的身上。皇上今天看到折子的时候,心里是又气伤心,还说自己果然成了孤家寡人了。连身边的这些兄弟们都不相信他了。” 听到刘敏君这些话,冯贞心里自然触动不已。但是她心里也清楚,什么事情都不是绝对的。经历了这些风风雨雨,她更看重一家人的平安,对于这些权势反而不是那么看重了。 对于她来说,自己和萧山好好的过日子,又有一双儿女在身边。两人身份如今也算是权贵之家,又不差银子,其他的事情,她是真的不想操心了。 且现在张定南心里虽然不舒服,等他醒过神来的时候,只怕还要感谢他们这么做呢。 “娘娘,我知道你们的心意,不过萧山这样做,我却是支持他的。现在多少人看着我们呢,萧山这样做,倒也给别人立了榜样,以后那些将领们也会心甘情愿的交出兵权来的。你拿我们当亲人,我们何尝不是真心实意的为你们着想呢。这兵权,必须在皇上的手中。” 冯贞这番话说的真心实意,倒是把本来准备劝说她的刘敏君说得心情激动,热泪盈眶。 心中更是打定了主意,自己以后一定要提醒皇上,不要忘了今日的情分。 涉及到了朝堂上的事情了,这个话题自然不好再继续提下去,刘敏君带着冯贞一起去太后的永寿宫里聊天,一直到宫门快要关上的时候,才有人来接冯贞出宫。 冯贞到了宫门口的时候,萧山正站在马车旁边抬头看着天。见到冯贞出来了,他笑着过来牵着冯贞的手上了马车。 冯贞笑道,“你这是干什么,让人看到了笑话。” “我自己的媳妇,我乐意。”萧山不以为然。看着冯贞恬静的脸,他之前心里的一些复杂的情绪也渐渐的平淡下来。夫妻两静静的坐着,谁也没说话。一直等到进了国公府,回了房里,萧山才把今日的事情和冯贞说了一遍。 “贞儿,幸好有你提醒我,我才能做出这样的决断。今日去了御书房,我还想着如何说服皇上,岂料皇上让人直接搬出了酒坛子来,说要与我大醉一场。咱们两谁也没有提起兵权的事情,一直到最后他喝的醉醺醺的时候,才说,他想了很久,这样也许才是最好的。我想,皇上的心里其实早就有了这个念头,只是顾及着之前大家追随他的情分,所以便没有提出来。如今我提出来了,倒是给他解了个大难题。贞儿,这都是多亏了你。” 这种事情,若是让皇上来提,那可就变了味了。日后少不得君臣之间会有隔阂。而如今由萧山带头说了出来,那就是臣子们自己懂事了。 今日之后,萧山也算是真正认清了自己的身份地位。他是定国公,是皇上的臣子。 冯贞笑道,“这也是你自己心胸宽广,才能想明白这些。若不然,我说破了嘴都没用。”她舒了口气,“如今这样也好,日后只要一家人好好的过日子就行了。我也准备留下祖训,日后我定国公府不管何人不许贪权,不许结党营私,不许仗势欺人。这样一来,日后不管他们是否有才能,都能保住一世平安。至于功名,那就是看他们自己的能耐了。” 听到冯贞连以后的事情都已经操心了,萧山开怀的笑了起来,伸手搂着冯贞,“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建元元年,定国公萧山,于金銮殿上请辞兵权,皇上再三推辞不受,定国公执意请辞,最后皇上受了兵权,却赏赐免死金牌。 其他将领们见状,纷纷请辞兵权。 定国公府风头无二。 很多年以后,老百姓们对于定国公府的事情依然津津乐道。 比如定国公的军户身份,从一个大字不识的大头兵,慢慢的成为了征战沙场的开国大将军,还受了定国公的爵位。 当然,被提的更多的还是国公夫人的好运气,一个秀才之女,本是下嫁,却到最后,飞上枝头变凤凰。 真相如何,也只有被萧山念叨了很多次的萧家后人知道了。 本书由(凝涉)为您整理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