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陌上春》 作者:乔簌簌 文案 她与她的姑母一般,有一张美丽的脸。 姑母倾倒了后宫,让圣上为她一人独守。 而她面对的却是家族覆灭,被新帝圈为没有身份的私宠。 她多年隐忍,只为将这一刀插入他的心窝,但最后,她结束的却是自己的生命。 浴火重生,她想,她不该那么傻了 金大腿很烦恼:原来是看别人家的未来媳妇儿太傻想帮着养一养,结果养着养着不想放手了怎么破。 内容标签:穿越重生 主角:林锦初 金牌编辑评价: 她上世家族覆灭,想以自己的美色复仇却魂断后宫,再次醒来,她在自己的姑母怀中发誓,不会让上世的悲剧再次重演。首先,先让她抱住太子的金大腿……太子冷情冷性,却莫名的被一个从江南小城而来的傻姑娘撞了一下腰。作品文笔流畅,环环相扣,人物形象饱满。从上世女主的死到这世女主的生,从懵懂虚荣到勇敢沉着保护他人的女孩,她一直在成长。女主与太子之间的进进退退的感情让人眼前一亮,引人入胜,而其他配角也各有各的故事,惹人喜爱。 ===============   ☆、第1章 冬日,雪花一片一片的轻轻的落在小院中,在地上薄薄的掩盖了一层,显得小院格外静谧。 小院中的人并不多,只有一两个小丫鬟端着东西走进了了那孤零零的厢房,若是有人走近了,一定会闻到厢房中那刺鼻的药味。 这是哪儿?从小院中延绵而去,看到的居然是皇宫大气磅礴的琉璃瓦,谁也没想到,在这富贵窝中,居然还有这么清冷的地方。 那小丫鬟思铃端着刚从小厨房里熬来的药,微微的在门口跺了跺脚,走近了屋中,那刺鼻的炭味尽是迎面而来,这么冷的天儿,不点炭火是不成的,可是后宫那些人,居然作践小姐到如此地步!她咬了咬牙,将一股泪意忍了下来,如今她与小姐无依无靠,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只能忍了。 思铃端着药,见到自家的小姐,穿着单薄的白色单衣,披着长发,靠在床栏上,拿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小姐。”思铃叫出声,“汤药来了。” 林锦初听到自己贴身丫鬟的声音,抬起了头,任谁看到这一张脸,都会倒吸一口,小小的心形脸,眉目如画,艳若桃李,她脸上并没有施脂粉,只将书放到一边,眉也不皱的将药一口喝下,似乎这苦口的药如同蜜糖一般。 喝完药,林锦初激烈的咳嗽起来,思铃连忙去帮她拍后背,却见自家小姐白色的帕子上,又印了红色的血。 “小姐….”思铃撇了撇嘴要哭,当年小姐是林贵妃的外甥女儿,在圣上在宫中是多么受宠的?如今林家全体覆灭,除了小姐之外,无一生还! “怎么又哭了?”林锦初拍了拍思铃的背道,她没有激烈的训斥思铃,这个小丫鬟的家人,也在那场灾难里全都没了,只不过如今她已经流不出一滴眼泪来,就让这个爱哭的小丫鬟,帮她多哭哭吧。 夜了,林锦初被召入宫中,她与其他日日期盼着圣上来宠的女子不同,她心中并不雀跃,但却有着一丝诡异的兴奋,她摸了摸袖子中的匕首,这一天,终于来了。 圣上坐在殿前,低头俯瞰着恭敬地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自林家覆灭以来,她褪下了以前最后的华服,日日以白衣视人,他将她关在小院之中,任其他宫人作践她,不过是想拆了她的傲骨,让她明白,如今在世上,她可以依靠的,只有他而已。 圣上看着跪在底下的林锦初入了神,自己是什么时候瞧上她的?是百花宴上的粲然一笑?还是他与她不经意的相遇?这一切,他都不记得了。他恨着她的姑姑林贵妃,若不是她,他的母亲又怎么会心碎至死?但他却不能否认,自己心心念念的全部都是这朵云。待尘埃落定的时候,他派人让林贵妃上了吊,灭了林家全族,却也舍不得她一根寒毛。 “你终于来了。”圣上在上首似笑非笑,身上的五爪金色黄龙让他英俊的面容贵不可言, 他隔一个月便让人送华服给林锦初,若是她愿意了,大可以穿着华服来见他,从此他便可以丢弃过往的一切,给她至高无上的荣宠。 三年来,自林家覆灭族,这是林锦初第一次穿上红妆,她忍住了喉咙里撕心裂肺的痒意,抬起了头微笑道:“我来了。” 林锦初自林家灭族以来,一直病着,她虽化了妆,但是那病色掩不住的从她的面上浮出,不见憔悴,倒是添了一分异样的美丽。 她与她姑母一样,都是妖精。圣上狠狠的握住了拳,想到自己母亲去世之前说的,一定要为她报仇,可是谁又知道,他也掉进了林家女子的手掌心?圣上沉不住气,往前走了两步,抓住了林锦初的脸。 林锦初的脸上十分柔滑,如缎子一般,因他的母亲与她的姑姑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她与他之前,也并未说过什么话,他只能远远的瞧着她,而如今她就在他身边了,他却有一种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情感。这种情感,如同他小时候得了一个喜欢的玩具,他细细观赏着,却怕玩坏了它。 林锦初大大方方的站着,任新帝打量,她从雪中来,陡然进了这烧了地龙的房间,浑身冷热交加,她的一颗心,砰砰砰的跳着,只将手紧紧的收在了袖子里,只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里,露出了不少的怯意。 新帝想到了她那有些心高气傲的性子,便挥了挥手叫这房间中的宫人散去,若是他与她的这些事被宫人听见了,只怕她又要气得好几天不理他。 新帝注视了林锦初良久,叹了一口气道:“前尘已尽,以后你便好好跟着我吧,我不会亏待你。” 林锦初像一只被去了爪子的小猫,只低低应了一声,让新帝有些意乱情迷起来,他等了良久,终于要得到她了么? 新帝看了看自己的书房,又始终觉得这里不太慎重,可是他想起自己的母亲对自己说过,他可以宠林家的女儿,却不能再如父皇一般,将林家女捧到天上去,若是如此的话,他与父皇有什么区别? 新帝狠了狠心,将林锦初往书房的卧室里拉,林锦初顺着新帝往卧室走去,只是唇角边微微的有了一丝笑容,那丝笑容,在她的芙蓉面上,显得格外诡异。 新帝到了卧室,抱住了林锦初,正欲温言安慰说你别怕,却不料背后传来刺骨的疼痛。他有些不可置信,狠狠的推开了怀中的温软女子。 林锦初被狠狠的摔在地上,她那白皙前夕的手上尽是新帝的血,她似伤了脉络,狠狠的咳了咳,用手去接了,全是血。 自己的力气还是太小了,压根无法伤到他。林锦初不管自己的境况,只用一双美目有些遗憾的看向了新帝的背后,若是自己再休养久一些,力气大一些的话,能不能一刀致命呢? 新帝善武,身子健壮,林锦初好不容易藏下的小小匕首根本伤不了他,他拿了那地上的匕首,仔细端详了一番,这匕首不似凡物,刀口锐利,上面镶嵌着蓝色的宝石,若不是林锦初力气小,只怕她要得手了。 “你果然喜欢的是程从容。”新帝将匕首狠狠摔在地上道,“他有什么好的?一个纨绔皇子而已!” 林锦初精神有些涣散,大概在林家覆灭的那一天,她就应该跟着姑姑自尽的,而不是妄想有一天能够用这把匕首要了仇人的命。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么?他被我骗去边塞,被人活活刺成了一个刺猬,最可笑的是,他的身上还带着你绣的帕子。”新帝怒火中烧,怀着而已将沈从榕的死时境况回忆了一遍,“成王败寇,像他那样的废物,注定守不住你!” 若是有人进来,见新帝这个模样,一定会大吃一惊,他双目通红,背上还带着伤。 林锦初跪坐在地上,面上并无任何神情,林家众人的死状,表哥最后的样子,新帝登基后,自有忌惮她的后宫之人日日派人告诉她。若不是她存了复仇之心,只怕她早就被折磨疯了。 只不过如今,在这个情况下,她根本复不了仇。让他碰她,免除一死?林锦初讽刺的笑了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滚到了匕首旁边,狠狠的将匕首插入了她的心窝,罢了,她杀不了他,就让她随家中人去了吧。 新帝正在盛怒,却不料林锦初居然有此举动,他连忙去抱住了林锦初,却不料林锦初对自己十分狠决,那削铁如泥的匕首插在她的心脏间,她脸色苍白,嘴唇微颤,紧紧闭着眼,不愿再看这世间的一切。 “太医,太医!”新帝面如土色,将林锦初抱起,却不料她那红色的外衣下居然还是白色的孝服,她怎么就不能忘了这一切与他重新开始?他什么都能给她! 内室急急的赶紧来,只见新帝的背后居然被人所伤,而他怀中,只一个面色苍白只待咽气的女子。林家女,又是林家女!他心中暗叫了一声晦气,连忙去请了太后主持大局,无论如何,此事他是管不了的! 林锦初只觉得身子一轻,灵魂出了身体,她惶惶的飘出宫城,却不知道往哪儿去。 无人度她,她漂泊了良久,却见整个大梁朝,莫名的多了许多与她一般的游灵,大梁朝新任帝王残暴无情,最终被内侍杀于殿前,拥立他三岁的嫡次子为皇,从此,大梁朝迎来风雨飘摇的乱世。 林锦初一路飘一路看,见哀声遍地,饿殍遍野,不由得留下泪来。 她到了某处,却遇见一个衣着瑰丽的菩萨,菩萨见了她一眼,面色大变,“你怎么在这儿?” 林锦初回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那菩萨掐指一算,皱了皱眉,“你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命格,谁知道那蛟龙居然敢挡真龙的路!” 林锦初自死后,从不信奉什么,对着神神叨叨的菩萨并无好感,正欲离开,却不料那菩萨拦住了她的路,从手中的瓶子里拿出了一跟柳枝,在她的额头点了点道,“去吧,度化终生便是你的责任了。” 度化众生?林锦初抬唇想笑,她正欲问,谁来度化我?却被一到亮光折射,失去了知觉。   ☆、第2章 从亮光中坠落,林锦初似落到了一片温暖之地,她睁开了双眼,一眼看到的便是一脸哭相守在自己身边的程从容,“表妹,我求你快醒来,要是你不醒来,我屁股都要被母妃揍开花了。” 程从容,圣上的第五子,因是圣上心尖尖上的林贵妃拼了命得来的,所以这位在宫中可以说得上是千娇万宠的,只不过再尊贵的身份,在林锦初面前,还是要做小伏低。 表姐这么娇气一个小女孩儿,自己就怎么被猪油蒙了心,带她去御花园采荷花呢,还还得她掉进了荷塘中,在床上昏睡不醒。程从容越想越后悔,比起宫中那些娇惯坏了的不知道心中想什么的公主妹妹,他更加疼宠刚从江南回来的母亲外家的表妹,他经常吩咐下人们好好的照顾表妹,却不料自己差点害得表妹去了半条命儿。 宫中的人娇惯着程从容,但林贵妃却不是,当她听说了自己外甥女儿被儿子带得贪玩掉入了荷花池中昏迷不醒时,便气得拿出了戒尺,打的儿子嗷嗷的叫。 程从容一边念叨着,一边小心的将屁股在凳子上换了一个姿势,母亲可真心狠啊,若不是平常她对自己嘘寒问暖,他都要怀疑自己是她捡的。程从容心不在焉的胡乱想到,手上却没忘了给林锦初盖伤被子。 “表哥?”林锦初在床上有些呆愣的叫道,她不是死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表妹你总算醒了!”程从容哇的一声,差点跳了起来,他有些扭曲的站了起来,对外面喊道:“表妹醒了,快请太医来瞧瞧。” 说完,他对林锦初灿烂的笑道:“表妹,这次是我对不起你了,还劳烦你在母亲面前说说我的好话,不然我的屁股可就烂了。”一边说还一边露出了委屈的面容。 表哥回来了?不再是那具冰冷的从边关送回来都不能瞑目的躯体?林锦初在梦中见到过无数次程从容精神焕发的模样儿,都没有这次的真实。 程从容说到一半,见表妹的精神劲儿有些不对头,他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只见她面色苍白,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活像是中了邪。据说御花园里的荷塘里有不少枉死的女鬼,莫非表妹她?鬼上身了? 程从容哇的一声,不顾自己屁股火辣辣的疼,跑了出去,“母亲,你快来看看表妹啊!” 程从容向来都是吵吵闹闹的性子,林锦初被他吵得有些头疼,她往后靠了靠,眯了眯眼睛,睁开了,却发现这一切并不是梦境,她似乎,真的是回来了。 “初姐儿,你这是怎么了?”片刻,从外面进来了一个美貌的宫装女子,她头上插着五色钗儿,穿着大红色的宫装,指甲上染着粉色的豆蔻儿,身上带着香风,将发愣的林锦初拥到了怀里。“初姐儿,千错万错,都是你表哥的错,要不,我再帮你抽他?”言语中的偏袒显露无疑。 程从容跟着母妃跑了进来,但听到母妃的话却是有些不爽利的,谁愿意被母亲抽啊。 自先皇后故去后,林贵妃荣宠六宫,连寻常妃子不能穿的红色,她也是想穿就穿,丝毫不顾及其他人的感受。不过由此,也能看出皇帝对她的盛宠。 “姑母?”闻到了熟悉的栀子花香味,林锦初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看到侄女儿认出了自己,林贵妃舒了一口气,刚刚容哥儿跑出去说侄女儿被水鬼晃了神她是吓了一大跳的,万一初姐儿有什么意外,她怎么面对自己的哥哥? “诶哟,我的初姐儿,姑母在这里呢。”林贵妃将林锦初搂进了怀中,心疼的说道,她没有女儿,早就将这嫡亲的侄女儿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将她疼进了心肝里。 林锦初在林贵妃那温暖的怀中,想起了先帝去世时,林贵妃被新帝活活的挂上了悬梁,挣扎得指甲都掉了的模样,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林贵妃敏感的感受到了林锦初的颤抖,轻轻的拍了拍林锦初的背,然后狠狠的瞪向了站在一旁的程从容。 程从榕不敢说话,如小孩子一般站着,心中也极为内疚,“表妹,是我对不起你,你罚我吧。” 自己重来了一次,遇见了这些真心对她好的亲人,她又怎么会任性对待他们?林锦初在林贵妃怀中摇了摇头,“我不怪表哥,是我自己不小心的。” 程从容听了此话,心中更为难受,自己的表妹从小就是娇娇儿,如今掉入了荷塘中,只怕是去了一半的命。 林贵妃听侄女儿说不怪自己的儿子,她松了一口气,狠狠瞪了程从容一眼,又用手摸了摸林锦初的额头,惊叫道:“初姐儿,你的额头,怎么这么烫?”说完,她对身边的贴身宫女道:“太医,快叫太医来。” 锦绣宫内一阵喧哗后,老迈的太医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林贵妃可是宫中的红人儿,若是得罪了她,只怕没有好果子吃,可是林贵妃身子若有大碍,只怕圣上也会大发雷霆! 太医走进了内室,见到需要诊治的人不是林贵妃,而是躺在床上的一个貌美的小姑娘的时候,他才松了一口气。 “王太医,你快帮我看看,我的外甥女儿可好?”林贵妃对太医着急的说道。 王太医走到林锦初身边,见她那如雪的容颜,不由得吃了一惊,他原以为这世上,林贵妃已经是最夺目的女子,却不料这床上的少女,也如珍珠一般,闪着淡淡的光。 这少女年纪不大,才10岁的模样,她听见响动,睁开了双眼,林贵妃的眼睛中是艳光四射的自信光芒,而这少女的双眼里却是烟雨朦胧的春意,她的眼睑下长着一个幽蓝色的痣,仿佛一眨眼,就会流下泪来。 现在就如此美貌,不知道以后长开了,是如何的倾国倾城,老太医虽然年纪已大,却还是被这少女的美貌给震慑到了。 对于别人的注目,林锦初早已习惯,她伸出了如玉的手腕,让那太医看上一看。 太医见林锦初的动作,才如梦初醒,连忙握上沉吟了一番,“林小姐身子本来有些寒,落入荷塘之后,只怕身子上寒气更重,得好好休养才是。” 女子的身子最怕受寒,林贵妃皱了皱眉,接着问道:“可对以后子嗣有碍?” 王太医听了,愣了一下,叹了一口气道:“若是好好调养的话,不会如此。” 这话的意思便是,有碍了。 林贵妃久浸后宫,当然知道太医口中的未尽之意,她沉着脸,猛地站了起来,对身边的宫女道:“拿戒尺来。” 程从容在一边呆了,表妹都说了不计较了,母亲还要罚? 只不过王太医说得如此、,他也只好乖乖的伸出了手掌,林贵妃正欲再抽他两次的时候。 林锦初想从床上爬起来,拦住林贵妃,却被林贵妃按下了,“初姐儿,此事与你无关,若是他以后还是如此大大咧咧,在宫中会吃多少亏?今日我便让他记着,因为他的大意,让你损了身子!” 林贵妃被圣上宠得性子肆意,她发起脾气来,没有人能够拦住她,程从容连忙对林锦初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好好躺着。 林锦初听到姑母的话,也迟疑了下来,表哥向来是大大咧咧的性子,若不是这个性子,也不会被人骗去边塞了。想到此,她垂下了眼帘,停了下来。 程从容见劝好了表妹,便一幅豁出去的模样对林贵妃说道:“母亲,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惩罚我吧。” 林贵妃怒道“你这是哪儿学的江湖话?你那作为皇子的尊贵呢?”她狠着心,在程从容手上狠狠的打了十下,才松了手。 林锦初见程从容的手心被打得一条一条,十分心疼,恨不得落下泪来,而程从容虽然疼得呲牙咧嘴,却偷偷的对林锦初笑了笑,安慰似的悄悄说了一句话:“没关系。” 这两个小儿女的情态林贵妃怎么可能看不到?她好气又好笑,如今国事平稳,朝中早就立了太子,她虽然成为宠妃,但也不是有野心的,对儿子的一生只不过希望着他顺遂而已。初姐儿虽然没长在她身边,但她却相信哥哥和嫂嫂的教养能力,若是以后…林贵妃收敛了心神,太子能力卓越,心胸也不是狭隘的,只要小儿不争不抢,以后好日子还在后头。 王太医只认真帮林锦初看病,关于这些其他的,倒是充耳不闻,只有这样,才是他立于后宫的根本。 王太医为林锦初把完脉,刚开了方子,便听见外面有小内侍昂声通报道:“圣上驾到。” 王太医连忙收拾了方子,却见林贵妃面上露出一丝笑容,她先是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就算你父皇来求情,我也不会饶过你!” 说完,她又帮林锦初整了整被子,“等我找圣上要了他私库里的好东西来帮你补补。”这话说的肆无忌惮,但是林贵妃身边的人面上并无异色,仿佛是早已习惯了的。   ☆、第3章 严武帝现在正值盛年,大梁朝在他的治理下如一轮升起的太阳一般,蒸蒸日上。宫中众人都对这位严肃铁血统治者有些畏惧,在悄无声息中,圣上面部威严的走了进来。 在最后的时光里,林锦初只记得这位圣上常年卧在病榻咳嗽的情形,却也忘了这位圣上也有如此的好时光。林锦初抬头见圣上,恍如隔世,这位圣上是从来没有亏待过自己的姑姑与表哥的,他在去世之前,曾苦心为姑姑与表哥安排后路,却不料也挡不住那从来没有关注过的儿子的狼子野心。 宫中的人们都怕严武帝,可却有着例外,那便是林贵妃与程从容,程从容见到圣上,只哇的一声,躲到了自己父亲的身后,嘴中连喊着“父皇,救命。”这一声起,让殿中敬畏的气氛顿时打散了,大家只捂着嘴偷偷笑,圣上对后宫众人都颇为严厉,可是遇见林贵妃母子,可是百钢化为绕指柔的。 “你这是又犯了什么错?”圣上看了床上半倚着的林锦初一眼,因为林贵妃的缘故,他对林家人有些优待,对于这个从江南边县回来便经常出入宫中的小姑娘,他是十分有印象的。 “我…”程从容呐呐的站在原地,有些说不出话来,是他不懂事,带着林锦初去花园采荷,又被小宫女叫走,才让林锦初失足落水,若他在的话,表妹定不会这样,想到此,程从容又觉得被林贵妃抽几下,并算不了什么了。 严武帝见自己的小儿子不说话,一幅理亏的样子,又将目光看向了林贵妃,林贵妃狠狠的瞪了自己的小儿子一眼,对圣上说道:“若不是他带初姐儿去荷塘边采荷,又被小宫女叫走干别的,初姐儿怎么可能落在荷塘中差点被要了小命?” 若是让宫中的老嬷嬷看来,一个表小姐就算丢了命,也不值当皇子被打一顿,可是林贵妃出于微末,从小与大哥相依为命,对大哥与这个外甥女可是格外看紧的。 圣上淡淡看了小儿子一眼,“既然答应带初姐儿去荷塘了,便要好好照顾她,如今她伤了身子,你也要被责罚,那便抄二十遍道德经吧。” 程从容哀嚎了一声,二十遍道德经?那还不如被林贵妃打一顿呢。 既然圣上出面责罚了小儿子,林贵妃也不好再说什么,她只走到儿子身后,狠狠地捏了他腰一下,惹得小儿子一阵哀嚎,“抄完了给太子去看,太子满意了才行。” 宫中年纪小一些的宫女们,又偷偷的笑了起来。 程从容听到这话,双腿一软,要知道他在这宫中,天不怕地不怕,只是看到那位高岭之华的太子哥哥就如老鼠见了猫,恨不得转身就跑。 “母妃,你这也对我太好了。”在圣上面前,程从容不好说太子的坏话,只苦着脸,支吾的说道。 宫中的几大巨头就如此决定了如何惩罚程从容,宫中众人都是看碟下菜的,这表姑娘刚刚先于父亲从江南回来,大家心中都有些看低,却不料林贵妃将她看得这么紧? 林锦初低着头,没有管众人的脸色,姑母一直都对她如此好的,她紧紧的握住了被单,脸色有些白。 程从容回头见林锦初的模样,连忙说了句,“表妹,你这是怎么了?” 林锦初有些柔弱的摇了摇头道:“没怎么,就是有些头晕。” 程从容在宫中就是个泼猴,可是似乎这紧箍咒在这江南而来的表妹身上,她一声叹气便能惹得他忙上忙下。 圣上见小儿子这做小伏低的模样,暗叹这孩子实在也太没出息了,他看了林贵妃一眼,见她眉目带笑的看着这两个小的,这个女子实在奇特,明明是宫中最肆意的,却也是最拎得清的,在所有后妃都绞尽脑汁想着如何给儿子配一个高门妻子的时候,她却将自己的侄女儿叫进宫中,这其中的意思,他自然明白。 林贵妃笑眯眯的看着小儿与林锦初,又见圣上看着自己,她细微的点了点头,走上前,揽着圣上的手臂笑道:“圣上许久没来看我了。” 许久了?圣上摇了摇有些疲累的头,虽然大梁朝如今蒸蒸日上,但前朝却是枝节众多,后宫众多女子身后家族要安抚,他似乎确实有些冷落了林贵妃。 “等我忙完了,带你去避暑山庄吧。”在歉疚中,圣上说道,他还记得第一次遇见林贵妃时,她那洒脱肆意的模样,是他自私,拘禁了她的一生。 “只要圣上能记着我与荣儿就好了。”林贵妃娇嗔着将头靠在了圣上的肩头。 圣上十分受用,只微微笑着与林贵妃走出了宫外。 林锦初见林贵妃与圣上走出了门外,见程从容在自己身边忙着端茶送水,又想起上世他求新帝放过林家,新帝许他如果在边塞大胜,便如了他的愿,却不料他被…林锦初一阵鼻酸,“表哥,你以后可不能这么傻了…” 程从容听到这话,双眼一睁便想辩驳,“我哪儿傻了?”可是看林锦初这泫然欲泣的模样,将这辩驳的话吞进了肚子里,只摸了摸头道:“好吧,好吧。”到后面他也回过了神,那小宫女只怕是有人指使的,林锦初的落水并不那么简单,只是这到底是谁做的呢? 林贵妃虽然在圣上面前是肆意潇洒有分寸,但却并不是一个没脑子的,她很快派人调查了,那来传召程从容的小宫女短短几天就因为得急病没了,而一场雨将林锦初滑下去的痕迹打得无影无踪,有经验的老嚒嚒却发现林锦初滑下去的那块泥土有些松。 是谁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呢?林贵妃自被圣上带回宫中,便面对过重重危机,她的依靠只有圣上,圣上虽没有为她直接出头过,但却总给了她那些其他女人想要而要不到的,比如说贵妃之位,比如说… 林锦初休养的几日,便听程从容说父亲被圣上封为了翰林院学士,比起之前的江南小县城的县官要跃了好多级。朝中皆惊,但却仔细想一想,这林清晨本来就是探花,当年因为妹妹在宫中受宠而被萧淑妃的娘家挤兑到了江南去当县官,如今萧淑妃盛宠不在,林贵妃一枝独秀,圣上给她哥哥一个清贵的官职,也未尝不可。 宫中众人皆祝贺林贵妃,林贵妃倒并不兴奋,她只看了看自己修好的指甲,笑了笑道:“这不算什么。” 当时众人还不知道林贵妃的意思,却不料过了几日,圣上的一袭圣旨更是让后宫震惊,林锦初居然被封为了荣华县主。 一个乡下来的小丫鬟,凭借着裙带关系,居然被封为了荣华县主?大家的眼睛都要凸出来了。 此事再次验证了圣上对林贵妃的偏爱,你看不上她,可以尽管欺负,圣上不会因为她而责罚你,但是圣上总会在别的场合为她找回场子。哥哥成为翰林院学士,侄女儿成了县主,这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林锦初跪在地上,听着陈内侍读着圣旨,宣布自己成为了荣华县主。上世她也听过这圣旨,当时她心情激荡,接这圣旨的时候手都有些微微抖,最后还差点将圣旨掉在地上出了大洋相。 而如今这次,她心如止水,眉目依然地接过了圣旨。 陈内侍见林锦初那精致的眉眼,白皙修长的手指,不由得愣了一愣,这林家女都是倾国倾城的,小小年纪就这个模样,不知道长大了会是怎样迷乱了大家的眼。 陈内侍有些愣,林锦初知道他是圣上身边的心腹,便与他保持了一样的姿势,直到陈内侍身边伺候的小内侍咳嗽了一声,那内侍才缓过神来,宫中的都是人精,谁都知道这位可能是以后的五皇子妃,圣上是在为她加重身份呢。 陈内侍自觉自己有些出丑,但却见林锦初并无异样,对自己十分恭敬,心中舒坦了很多分,只微笑着说:“圣上还说,以后荣华县主可以自由出入宫廷,无人能拦。”乡下来的姑娘有怎么样?看这样的容貌这样的气度,只要主子们想捧,立马将来便是京城中炙手可热的贵女了。 “谢谢您了。”林锦初面上并不娇奢,将圣旨恭敬的结果放到了身边的嬷嬷手中,当时这位陈内侍为了林贵妃与新帝据理力争,最后一头撞死在殿前,他的好,她都记得。 陈内侍虽然不知道这位新晋荣华县主为何对自己这么恭敬,但对她印象好了许多分,在圣上面前也说了她不少好话,“那知书达理的样子,一看便是林贵妃的嫡亲侄女儿。” “知书达理?”圣上听了,将奏折放到了一遍,笑道“箐箐可不是那个样子。”只不过这不知书达理能被他宠着的,一个便够了。 陈内侍还想与圣上说什么,却不料外头传来太子求见的消息,他缩了缩头,默默站到了一遍,不仅五皇子怕太子,他也有些惧怕。   ☆、第4章 圣上敏感的发现了自己内侍的瑟缩,不由得狠狠瞪了他一眼,没有出息的,好歹也是伴随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的,连一点狐假虎威之气都没有,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 陈内侍知道圣上腻歪自己的这个模样,可是太子是圣德皇后一手教出来的,圣上念旧,而这位确实不大喜欢给人脸面的。 圣上私下其实是个爱玩笑的性子,并不大喜欢身边的人对自己畏惧,可是每每太子来他这殿中,这殿中的气温仿佛便降了几度,实在让他也欢喜不起来,”宣吧。“圣上挥了挥手,有些悻悻然的说道。 众人皆打起了精神,生怕让太子看到了自己的不周之处。 在短短的寂静中,圣上的书房外出现了一个高挑挺拔的身影,来者面容俊美,如画中走出的郎君一般姿态高洁,他双眼幽暗深邃,一身青色罗衣,头发以玉簪束起,双手圈在宽大的袖子中,有些淡淡的往书房四周打量了一圈。 众人心间一阵战栗,年纪小一些的宫女都差点忍不住要抬头去偷偷看一眼,太子的亲生母亲圣德皇后当年是京城的第一美人,而若是太子略微和善一些的话,只怕大家都会觉得他也不遑多让,可惜他性子颇为冷淡,如水中青莲一般,让人只可远观,不敢靠近。 众人见了太子的容貌与姿态,心中总会敬畏两三分,而圣上却对这个儿子十分不喜欢,他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道”这时候,你是来干什么的?“ 若是圣上其他的儿子,见圣上如此作态,一定会背心起汗,反省自己是不是骚扰了父皇,但太子却不同,他走到圣上下首,只淡淡的抬起了眼,”儿臣有事要奏。“ ”什么事?“圣上将手在书桌上敲了敲,不会是被自己丢到户部去以后,被户部那些老狐狸教训得来找他帮忙找回场子吧? 太子对身后的侍童使了一个眼色,那侍童穿的与太子是一色的衣裳,面若娇花,但却是一个年纪正好的少年,他面上闪过了一丝不情愿,但却听话的将手中的奏折呈到了圣上案前。 圣上见这侍童好看得打眼,不由得觉得眼熟,指了指他,目瞪口呆道:”简哥儿?“ 那侍童听了圣上的这一声唤,委屈的撇了撇嘴,却不敢说什么,只对圣上行了一礼,又回到了太子身后。 这些小辈的时候他是越来越不懂了,圣上歪了歪头,见简哥儿并没有告状,只得装作此事并没有发生,打开了那奏折看了起来。 圣上那有些平适的心情,却因为这奏折的内容越来越黑暗起来,太子这封奏折居然是参户部左侍郎的!当初圣上将太子放到户部的时候,便是报了让这性子刚直的左侍郎给他一点人生历练的意思。而选这左侍郎圣上也自有原因,他虽然性子刚直,但为官还不错,一般来说,太子是抓不到他的小尾巴的。 却不料太子去了户部才三月,便另辟蹊径,将左侍郎那远方亲戚的那一堆子破账全部搜了出来,这事说大了,便是左侍郎包庇亲戚在乡间无法无天;说小了,便是远方亲戚的一点子小事,上不了台面。 圣上的手在奏折上紧紧的握了握,他肃了颜问太子道:”你到底想怎样?“ 太子微微一笑,”那要看左侍郎想怎么样了。“ 圣上突然觉得无比膈应,是他暗示左侍郎给这个儿子一些颜色看看的,却不料却被这个儿子给整治了,这性子,锱铢必报,与那圣德皇后是一模一样! ”左侍郎一向官声不错,只怕这次是无妄之灾。“圣上咳了咳,和缓了口气说道。 ”左侍郎一向对父皇忠心耿耿,那么此事,便让父皇定夺吧。“太子在底下毕恭毕敬的说道,众人听了此话,都觉得太子虽然无敌,但是对圣上还是一片孝心的。 而圣上却从中听出了里面的威胁之意,只怕他是让自己让左侍郎收手别给他添麻烦吧。 圣上心中发堵,意兴阑珊道:“你先回去吧,此事我自会派人彻查清楚。” 太子听了,只对圣上鞠了一躬,连一句好话也不说,又直着腰走出了圣上的书房。 圣上半晌没有说话,等太子走远了,才将书案上的墨盒狠狠甩在地上,“这个逆子!” 众人见圣上如此生气,却是见怪不见,自太子进入朝堂以来,圣上与太子之间,经常如此。可是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算不得什么。 陈内侍见圣上郁闷的样子,心中有些怜惜,便抖着胆子道:“圣上,要不咱去林贵妃那儿转一转?” 听到林贵妃三个字,圣上面上才好了些,“说起来,箐箐最近还在研究酸梅汤呢,今儿我去看看她的成果。” 林贵妃进宫这么多年,简直是最佳救火器,大家屡试不爽。 一行人跟着圣上到了林贵妃宫中,见林贵妃正躺在贵妃椅上拿着冰碗子吃,那闲暇自在的模样让大家都心中轻松了几分。 圣上更是走到了林贵妃面前,拿起了她吃了一半的冰碗子,呼啦啦的全部一下送到了嘴中。 林贵妃有些生气的站了起来,轻轻拍了圣上一下,嗔怪道:“难道这硕大的皇宫内就没人给圣上做冰碗子,得让您来跟我抢?” 圣上就喜欢林贵妃这无法无天的模样,哈哈大笑道:“孤就喜欢吃你剩下的,不行么?这冰碗子不错,给你小厨房的人都加一个月月晌,夏天来了,也让他们松快松快。” 锦绣宫中众人皆喜,圣上对林贵妃身边的人也颇为大度,简直是变着花样的赏赐,若不是宫中还有其他的娘娘,那林贵妃便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子了。“ 陈内侍对林贵妃微微动了动唇,一开一合正是太子二字。林贵妃微微一愣,这爷俩怎么又杠上了?太子身份高贵,她倒不好说他什么,只能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风趣话儿逗得圣上哈哈大笑,圣上似乎是被太子气狠了,又想起了程从容这个小儿子,又派人将他招来。 程从容在来的路上便知道大哥与父皇似乎有了争执,连忙彩衣娱亲,让圣上心中喜悦。 在旧年间,圣上是嫡次子,他头顶上的大哥文武双全,是太子的好人选,他当年也是如此心无大志,一心只希望父母安康的。想到此,圣上心中感慨,指着程从容对陈内侍道:”容哥儿,是最像孤的。“ 林贵妃心中一咯噔,此话可不能随随便便说的,她连忙握住了圣上的手道:”圣上,容哥儿的小性子像您,而太子却是传承了您的大志呢。“ ”传承了我的大志?是他母亲的吧。“圣上嘴唇扯了扯,并没有笑意。 陈内侍在旁边听了,叹了一口气,看吧,又是一笔烂账。 当年圣德皇后是天之骄女,美得不可方物,夺走了不少少年的芳心。圣上便是其中的一个,只可惜她早就被太后相中作为太子妃,圣上只能克制住心中的难受,一心祝福心上人与大哥。 却不料世事无常,旧太子因病去世,而圣德皇后却阴差阳错成了圣上的妻子,本来这对圣上来说是一件喜出望外的事。可惜圣上从小就被当做嫡次子教养,私下性格有些散漫糊涂,而圣德皇后却是嫡长女出身,从小又被寄语皇后的厚望。她做惯了圣上的姐姐,又有旧太子做比较,自然对圣上私下要求甚高。 圣上抱着一生一世一双人而去,却被劝做广纳六宫,他那蓬勃的爱情似乎被圣德皇后的冷水浇了个透,意兴阑珊的生下如今的太子,心灰意冷下对圣德皇后百般冷落。 陈内侍也不知道为何圣德皇后长了一张芙蓉面,却没有一颗玲珑心,她到最后百病缠身之时都在劝解圣上要勤勉,圣上挥袖而去,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圣德皇后。 对于圣上来说,世上最伤人之话莫过于你比你哥哥差多了。圣德皇后是怎么忍心将这话一遍又一遍的说出口的?陈内侍摇了摇头,太子从脸到性格都并不大像圣上,而与圣德皇后像了个□□分,难怪圣上见了他,吹鼻子瞪眼的…… 林贵妃不接圣上的话,只娇气道:”您是歇我这儿还是去哪儿?我现在可不留您了。“看看,还有这样跋扈的妃子?只不过圣上非常吃林贵妃这套。 ”今儿孤去书房,想想怎么处理左侍郎那事。“圣上有些头疼的说道,”你好好休息便是。“ 林贵妃点了点头,将圣上送到宫门口,”您可得早些休息,不然我又会担心了。“ ”我明白。“圣上握了握她的手,突然想起了圣德皇后的手,那双手如玉器雕刻而成一般美丽,但却总是冰凉的,还是热乎的好。圣上淡淡的想到。 林贵妃目送圣上离去后,点了点程从容的额头,”你可别想什么不该想的。“ 程从容刚从那二十遍的道德经中解脱,连忙摇头道:”我什么都不敢想。“ 林贵妃身边的方嬷嬷有些不能理解林贵妃对儿子的警告,她微微在她耳边劝诫道:”贵妃娘娘,如今您与五皇子荣宠正盛,何不……“ ”闭嘴。“林贵妃凤目微微一闭,”你什么时候起了这样的心思?“ 方嬷嬷不敢说话,只低下了头。 林贵妃微微摇了摇头,这些人都觉得圣上最喜欢的是她,却不知道,圣上最爱的便是圣德皇后,少年时期爱上的第一个女人哪儿是这么容易遗忘的?若是不爱的话,也不至于宁愿自己被气坏,也舍不得动太子一根汗毛了。   ☆、第5章 林贵妃刚刚训斥完了方嬷嬷,被小宫女扶着仪态万千的坐在了榻上,眉目有些忧愁的说道:“也不知道初姐儿在宫外过得如何,她年纪小,可别被那些刁奴哄骗了才是。” 方嬷嬷刚刚惹得林贵妃不高兴,如今当然要补足,她笑着说道:“您放心吧,以荣华县主那七窍玲珑的心思,谁还敢瞒了她不成?” 这话虽然奉承得直白,但是林贵妃却最喜欢听别人说林锦初好,她弯了弯眉眼笑道:“她只是一个小姑娘,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好?”说完,她又微微叹气,若不是林家众人欺人太甚,初姐儿又怎么会先单独来京中呢?如今她与哥哥的好日子终于来了,若是母亲还在的话,只怕也会微笑着说好了。 林家不过是江南的一个略有地位的士族,林贵妃的父亲与母亲任氏早早的订了亲,任氏美貌多情,与林大人青梅竹马,本是天生的一对。但是任家大人性格刚直,得罪了当时的上峰,被上峰所害,任家遭难,任氏一召之间由官家小姐成了罪臣之女。 林家人不愿意娶这样的女子为正妻,而林大人却放弃不了任氏的美貌,将任氏当做妾迎进了门。 一个妾室,美貌多姿,与丈夫又有青梅竹马的情分,林大人的正室楼氏怎么可能愿意放过她?任氏为了儿女隐忍了一辈子,最终恍恍惚惚伤了身子,最终还是落了个早逝的下场。 林贵妃少女时期之前是被人欺负得很惨的,遇见了当今圣上才开始顺风顺水起来,但想到种种过去,总是有些心悸。而如今为了她与五皇子的好名声,她也只能与林家维持那薄薄的面子情。 可是谁也没想到的是楼氏对任氏的恨意太深,就算林箐有了贵妃之位,她还是私下做了不少事,若不是林锦初上京,只怕要被楼氏许给江南琅嬛家的小儿子了,这桩亲事看上去还是林锦初高攀了琅嬛王家,这小儿子面上看来英俊非常,但私下却颇好女色,这桩婚事看上去,面甜心苦。 林贵妃坐在小榻上,揉了揉太阳穴,自己的哥哥空有一身才华,却被楼氏以孝道的名义囚在了江南,而自己那孱弱的嫂嫂,更是因为难产而亡。如今她羽翼已丰,是不怕与这个老妒婆斗一场的。 方嬷嬷见林贵妃面色凝重,不由得叹了口气,她伴在林贵妃身边良久,自然知道林贵妃的心魔在何处,无论她身居什么高位,那个当年在她少女时期高高在上的嫡母都是她的心魔。 林贵妃从忧思中醒来,她本是明朗肆意的性子,却在少女时期过得战战兢兢,如今见初姐儿联想到自己,恨不得将林锦初捧到天上去,让她来弥补自己的遗憾。 “方嬷嬷,你明儿代我出宫去看看初姐儿。”林贵妃抬头对方嬷嬷说道,又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圣上赐给我哥哥的宅子是什么样儿。” 说完这句话,她歪了歪头,虽然已有一子,但是还是有些小少女的模样儿。 方嬷嬷连忙应了,谁能知道这位默默无名空有美貌的林家庶女,不用片刻就倾倒了圣上的心呢? 第二日,方嬷嬷便到了林府,走到那巍峨的府前时,方嬷嬷心中一惊,圣上的这手笔也未免太大了点,这么好的宅子,眼睛都不眨的便赐给了林家。 林锦初年纪小,刚来京城便在宫中住了一段日子,直到圣上赏赐了宅子,她才住去了林宅,只不过这林宅人少得可以,许多东西,都要等林大人来到京城才能决定,所以林宅的人除了林贵妃赏赐的,少得很。 开门的是一个丫鬟,方嬷嬷觉得她有些眼熟,心想只怕是从林贵妃宫中出来的,果然她见到方嬷嬷的时候,便欢喜的笑道:“这是什么风把方嬷嬷您刮来了?”要知道方嬷嬷从林贵妃少女时期便陪伴着她,两人实在情分不浅。 知道林贵妃心中最在乎的便是林家人,方嬷嬷也带着笑说:“贵妃实在放心不下荣华县主,便要我来见见她。” 林锦初早就知道方嬷嬷要来,便早早地在等着了。 方嬷嬷走进了林宅,见青瓦白墙,青石小路,一路上树枝绿叶葱葱,凸显出这宅子以后的欣欣向荣之意。她知道林贵妃以后将将林锦初与五皇子凑作堆,如今见林宅紧紧有条,心中想着虽然荣华县主年纪尚小,但应该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主儿,不好糊弄才好,做皇子妃的,可不能太天真。 方嬷嬷走到林家大堂,便被林锦初惊艳了一回,不似在宫中,为了林贵妃的面子,林锦初都穿得十分华贵,如今她只是将头发简略的扎了一个髻,上面别了一朵小小的绢花,而身上穿的是一件嫩黄的棉质裙,看上去十分闲适。可是越是简朴的打扮,越能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林锦初那一张白洁无暇的脸蛋上来,显得她更加脱尘。 方嬷嬷看得有些呆,林锦初见她的模样,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安的心想,我只是换了一身装扮,方嬷嬷就看出了我身子里换了一个芯不成?自从她落水后,她便在林贵妃面前装作被吓到的模样,执意要来林宅养身子。林贵妃拗不过她,派了一堆丫鬟婆子跟她回到了林宅,对她是十分熨帖。其实想想,在上世,在那人登上皇位之前,她的日子是做梦都带着甜味儿的,虽然有着小小的烦恼,但无奈她父亲与姑姑都太过于彪悍,将这些事都压了下去。 上世,她在宫中住了良久,待遇比公主都不差。她想破了头,都想不到那人为什么会看上她,想来想去,只怕是这张脸的缘故,为了低调些,她褪去了上世的华丽,今世倒是喜欢素色舒适的衣裳了。 “老奴给荣华县主请安,林贵妃心中天天惦记着荣华县主,便让老奴来看一看呢。”方嬷嬷从呆愣中缓过神来,连忙给林锦初请了安,自己这是什么了?在宫中,什么美人没见过?见到表小姐这个小丫头居然愣了? 林锦初发现方嬷嬷只是普通的呆愣,连忙笑道:“姑姑给我赐宫女嬷嬷都十分好,待我十分精心呢。”这些宫女嬷嬷的身家性命都在姑姑手中攥着,怎么可能对她不好? 方嬷嬷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抵不过林贵妃的担忧之心。她笑着说道:“如今贵妃在宫中颇为惦记小姐,若小姐有空了,随时可以去宫中探望贵妃娘娘的。” 这话是真的,林贵妃生程从容的时候颇为艰难,之后便再也没有怀过孕,这男孩子和皮猴子一样的,怎么可能经常陪在母亲身边?林贵妃经常大呼小叹说想要个女儿。 林锦初自然知道姑姑对她好,借着养身子的这些时候,她也将一些事情理顺了,便咧着嘴说道:“我在家中无事,研究了一些糕点,请方嬷嬷带给姑姑,我父兄快从江南回来了,我等他来了之后,再与他们一起去见姑姑。” 想到父兄,林锦初的心中一阵暖流,自己最遗憾的是母亲早逝,但是父兄将她从小捧在掌心,她也应该知足了,只不过隔了两世未见,她心中总有些畏缩的。 圣上的荣宠如风一般,来得快去的也快,就算贵妃娘娘是特别的那个,但方嬷嬷也知道若是林大人来了京城,贵妃娘娘只怕腰杆子要更硬几分了。 她眯着眼睛,面上都是舒适:“那我就等老爷来了,我还记得表少爷,年纪轻轻便是过目不忘的少年英才呢。” 林锦初听方嬷嬷说到哥,自然地点了点头,“我哥哥倒是出挑的。”这话并没有夸大。 方嬷嬷又问了林锦初身边的丫鬟嬷嬷不少林锦初生活饮食上的事儿,见她们答得头头是道,不像是偷奸耍滑的,才放了心,“贵妃娘娘给您找了几位女教习,过几日便来府上了,还请您跟着学呢。” 上世,自己在江南初来京城,内心自卑,便虚张声势,什么都要最好的,对姑姑精心找的女教习也颇为不敬,最终留下了嚣张跋扈的恶名,如今从头来一次,她已去除了自卑之心,恭顺的说道:“那便多谢姑母操心了。” 方嬷嬷从小看五皇子长大,心中对五皇子无限疼宠,之前林贵妃要将林锦初许给五皇子,她心中还有些埋怨,觉得林贵妃怎么能为了母家不顾儿子,如今她见林锦初如此有礼,心中倒是平复了几分。总归是贵妃的娘家人,无论出了什么事,都会向着贵妃的。 待方嬷嬷走后,林锦初舒了一口气,虽然姑姑对自己好,但是在贵女教育上却对自己颇为严谨,等那几位女教习来了,只怕她便没有这样的清闲的好日子过了。 林锦初喝了一口水果茶,对身边的小丫鬟说道:“我头有些晕,先去躺躺。” 如今府中只有这么一位娇小姐,小丫鬟自然不会违抗她,连忙将扶着林锦初去了卧房。 林锦初半躺上在床上,思考了半晌,她上世被宠成了绣花枕头,这世自然不会如此了。   ☆、第6章 林贵妃听方嬷嬷的汇报,有些心疼,她这个外甥女儿只怕是在江南从小受多了委屈,所以才会如此软和懂事,她不入宫,是为了怕给她添麻烦呢。 其实在上世,林锦初十分喜欢荣华县主这个身份,经常出入宫闱之中,仗着林贵妃的宠爱,还与那些不受宠的公主们杠了起来,她从来不吝啬让大家知道自己的美丽,待她初长成的时候,许多人为了奉承林贵妃,还给了她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 林锦初非常得意于此,可是当她被圈禁在那小院子的时候,新皇其他的嫔妃因为顾忌她,派了不少小宫女来折辱于她,第一条便是,什么京城第一美人?明明是京城第一绣花枕头才是。 她被宠得内心高傲,初听这些话时,觉得万箭穿心,可是日子久了,她心中自嘲,这些话难道是假的不成?她在宫内那么张扬,只怕也为姑母和表哥树了不少敌吧。 林锦初心中难熬,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又起来,喝了一口水,问身边的小宫女道:”不知道父亲与哥哥他们还有多久的路程?“ 这小宫女是精灵剔透的,她连忙答道:”林大人与林少爷正从水路换了陆路,大概还有六七天脚程呢。“ 还有六七天?林锦初与父兄隔了两世,心中十分急迫,恨不得长出翅膀来飞去看看父兄的模样。 她深呼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这宅邸里的东西可安排好了?“虽然有很有经验的老嬷嬷看着,可是她还是想将最舒适的东西给父兄准备好,毕竟在这个家中,能当家的女眷,便只有她了。 若是老天垂怜,能让她重新开始,怎么又不让她重生在母亲在世的那个时候呢?她母亲身子孱弱,因为生产弟弟而一尸两命,如今她回忆起来的,便只有母亲身上的那淡淡的桂花香了。 小宫女跟在林锦初身边,看着她怅然若失的光洁小脸,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这位林小姐到底在想什么呢?这么小的年纪,在她面前的明明是光明大道,可却经常心事重重的。 林锦初似乎感觉到了小宫女的视线,也回头看去。 小宫女被她那一双晶莹的眼睛看得低下头来,心想,这林小姐,小小年纪便长得和水晶一般,若是长大了,只怕要被男子捧在手心,一点点都不舍得放的。 ”你帮我叫王嬷嬷过来,教我女红好了。“所有的事都被底下人做完了,而教习的女夫子还有几天才能来,林锦初难得偷闲,便跟着王嬷嬷学起了女红。她虽然出身江南,可是最讨厌的便是女红,一召轮回,她才明白,女红是最压性子的好东西。 林锦初不想进宫去为林贵妃招惹是非,不代表林贵妃不记着她的侄女儿,她叫人将林锦初接近了宫中,她并没有化什么妆,明明有了一个孩儿,却仍是穿着华贵,朱唇皓齿,仪态万方,一副宠妃的派头。 ”你父兄还有六七天便来京城了,如此一来,我们一家子便团聚了。“林贵妃如小女孩儿一般,欢喜地对林锦初说道,虽然她面上看着单纯无害,可是内里却是谁都不能得罪的。林锦初视林贵妃为半母,当然将她身上的张扬劲儿学了个一半,但却没有学会她真正为人处世的才学。 说到父兄,林锦初面上也微微带了一丝笑意,”在家中的时候,父亲将姑母用过的东西都保存得很好,说等如果有机会上京的话,便将这些全带给姑母呢。“ ”诶?“林贵妃面上闪过了一丝讶异,”不知道我当时最喜欢的风筝他给我留着没?“当年哥哥才华横溢,却却楼氏那老妒婆拘着一年又一年不能赶考;而自己因为有了一张好脸皮,只怕也会像猪猡一般卖给富贵人家做妾,她听说圣上微服来江南的消息,便咬咬牙带着自己心爱的风筝与圣上来了一场”偶遇“,原本只是想为自己和哥哥谋一条活路,却不料两兄妹这么多年,都再也没有见过面。 听到林贵妃惦记的那个风筝,林锦初连忙点了点头,”那风筝被我父亲挂在书房里时常看着呢,小时候我哥哥想偷那风筝来玩一玩,还被我父亲狠狠揍了一顿。“ 林贵妃听到此趣闻,抿嘴笑了笑,又有些叹息,”希望你父亲不要怪我,我在后宫这么多年才将他弄到京城,害的嫂嫂他……“说到此,林贵妃目下一阵黯然,若是她早些出手的话,也不至于如此吧…… 林锦初连忙握住林贵妃的手道:”姑母切不要自责,父亲也曾内疚自己无能,不能为宫中的姑姑撑腰呢。“ 林贵妃当年一个没有背景的小女孩儿被圣上带回了宫中,是如何一步一步的爬到贵妃的位置?只怕这其中,她也受了许多的苦吧。 林贵妃并不是庸人自扰的性子,她抬起了头,有些明艳的说道:“我们也不要为这些过往为难自己了,好日子才在后头呢。” 一束阳光打进来,照在林贵妃的脸上,更是显得她娇艳多姿,林锦初抓住了林贵妃的手,濡慕看向了林贵妃,活生生的姑姑,真好。 林贵妃知道林锦初母亲去世得早,而哥哥又迟迟没有续弦,只怕她将自己当成了母亲,林贵妃怜爱的摸了摸林锦初的头,“这么大了,还喜欢撒娇呀……” 说完,她又与林锦初有些唠叨的说起旁的来,“你现在贵为荣华县主了,就算出去交际也不怕低了别人一个头,只不过这京城的贵女是从小就被培养的……”说完,她小心翼翼的看了林锦初一眼,见她面上并没有自卑之色,才用心良苦道:“我为了请了那几个女夫子,你好找找的尊敬人家,学会了这些,我的初姐儿也是京城有名的贵女了。” 林锦初前世对这个几个女夫子不甚尊重,也没学什么好东西,如今重来一次,她知道这都是姑姑的一片好心,她连忙答道:“姑姑你放心,我会努力的。“ 林贵妃摸了摸林锦初那如锦缎一般的小脸,自己的侄女儿还小,还有着无限可能,她一定会给她一个顺遂的人生才是。 林锦初与林贵妃挑拣着说了不少自己与哥哥的趣事,逗得林贵妃哈哈大笑,刚下了学的程从容来探望母亲,听见母亲的笑声,连忙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了小宫女手上,舔着脸过来问:”母亲,你们在说什么?“ 林贵妃见自己的儿子来探望自己,更是开心,她指了指林锦初说道:”在听你表妹说你表哥的事……” “诶,如果表哥来了,也不知道表妹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宫中孤独寂寞冷的表哥了……”程从容眯了眯眼,居然开始演了起来。 林锦初见他搞笑的模样,恨不得敲敲他的头,这宫中还有两个公主,可都是他的亲妹妹。“到时候我带哥哥来见表哥。” 林贵妃见儿子对林锦初没有任何抗拒,一副喜欢的模样,心中欢喜,“你还与子然吃醋了不成?我告诉你,子然可是难得的俊才,年纪轻轻便过了乡试,与你这混世魔王可不是一个套路。” 程从容听见母亲的这口气便有些头疼,从他出生起,头上便压着两座大山,一个便是这宫中最尊贵的太子,另一个便是从未谋面但却传说中惊才绝艳的林子然了。幸亏他心性好,不然得恨死这两位不可。 “母亲,您看看,太子给我什么了?”程从容可不愿意与母妃再说别的子弟的好,连忙转移了话题。 “太子?”林贵妃将目光放到了那小宫女的手上,小宫女早就发现自己手中的镇纸不同凡响,连忙呈了上来。 林锦初也将目光放到了镇纸上,这块镇纸雕工精细,橙黄色的玉石被雕成了一只瑞兽,瑞兽神态闲暇,嘴边叼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玉球,倒是显得有几分憨态可掬。这么有趣的镇纸,就算是林锦初重活了两次,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林贵妃在宫中见惯了好东西,也知道这镇纸绝非凡品,她看向了程从容,程从容是得惯了太子好东西的,他摸了摸头笑道:“太子说我道德经抄的不错。” “就算太子给,你也不能这么大大咧咧的就接啊。”林贵妃有些头疼,她是故意将儿子养的有些没心眼,可是也不能如此没心眼,每次太子丢给他什么好东西,他都老老实实的接了,回来炫耀一番。 “没关系,太子哥哥有的是好东西。”程从容一笑,露出了白牙,他早就注意到林锦初稀奇的目光,“表妹,我就借花献佛,将这个镇纸送你好了。” “我?”在一旁的林锦初惊讶了一番,连忙挥了挥手,“这怎么可以?这是太子送的……” “太子哥哥事物繁忙,哪管得着送我的东西给谁了,表妹接着吧。” 程从容盛情难却,林锦初一双为难的眼睛看向了林贵妃,林贵妃也点了点头,“既然是容哥儿送你的,你便接着吧。”   ☆、第7章 林锦初出了宫,闲暇时间在案头画一两朵迎春花,看着案头上那机灵活泼的瑞兽,不由得点了点头它的头,她记得前世太子性子高傲,步步莲华,却没想到他居然还有送别人这种可爱的小玩物的一面。上世的自己不知为什么,莫名的惧怕太子,见到太子如同老鼠见了猫,连他的正脸都没敢看清过呢。 太子上世到底是怎么去世的?林锦初将手抚在了瑞兽下,虽然天气有些炎热,但这瑞兽却沁凉得很,她上世在林贵妃的庇护下实在有些不谙世事,太子的去世明明就是一个林家衰败的信号,但她却在玩乐中错过了…… 如果太子顺利登基了呢?林锦初用力抓住了瑞兽,表哥与太子的关系这么好,太子虽然性子冷淡,但也不至于与表哥计较,她叹了一口气,心中想着,若是下次进宫的话,得从表哥口中套出一些关于太子的东西来才是。 程从容在太子的书房里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他摸了摸鼻子,左右疑惑的看了看,到底谁在惦记他呢? 太子冷淡,太子的宫人都有些憋坏了,只有这个活宝一般的五皇子来了才能松泛一番,有些年纪小的站在外边的小宫女已经偷偷的笑了。 太子听见这惊人的喷嚏,才将目光从书简上移到了自己弟弟脸上,“看来弟弟的规矩学得还不够深呀。” 五皇子听到这句话,恨不得抱住太子的大腿痛哭,“太子哥哥你怎么会觉得我的规矩不好呢?我实在是情到深处忍不住啊。”大梁朝越是上层,对人的规矩要求越高,大概是遗传了林贵妃的乡野基因,五皇子素来有些不羁,圣上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太子却有些看不过去,对他要求颇为严格。以至于到后来,圣上舍不得惩罚这个小儿子,便将他扔给了太子,毕竟,长兄如父嘛…… “情到深处是这里能用的?”太子淡淡的摇了摇头,“我看啊,你的师傅太不尽责了。” 说起五皇子的师傅也是满肚子的辛酸泪,五皇子明明聪明伶俐,却不将这把聪明劲儿用在正道上,每每在宫中闹出什么啼笑生非的事,圣上与太子总要记起他,念叨一番。 五皇子摸了摸后脑勺,为难的笑着说:“您就别惦记我师傅那点俸禄,已经罚无可罚了……” “你也知道?”太子从身后的书架出拿出一本厚厚的书卷,“将此书看了,我再来考校你。“ 五皇子接过书,一阵哀嚎,却被太子的一个眼神,弄得闭了嘴。自己是脑残么?知道太子喜欢折磨自己,还一个劲儿的往上凑。 太子宫中的宫人们都知道,太子此刻的心情不错。太子一出生便被立为了太子,他母亲淡漠,对他并说不上亲和;而他的外家虽然势力强大,太子在他们面前,不仅是外孙,而是权利集合体;圣上对太子要求甚高,十分严格;而其他的兄弟对太子虎视眈眈,只有五皇子这个缺心眼的,是不是往太子面前凑,太子再冷心冷肺,也对他十分不一般。 我真是犯贱,为什么来找太子?五皇子心中念叨,突然想到了自己来找太子的理由,他连忙站正了对太子说:”太子哥哥,有一件事儿我要与你说。“ 太子见他陡然严肃的娃娃脸,不由得有些好笑,这是闯了什么祸了?”说吧。“ ”我将您送给我的镇纸送给我表妹了。“五皇子说完,偷偷地看了太子一眼,太子如此大方,不会生气吧? 太子听了这话,微微一愣,他将案头那个一个活灵活现的小老虎镇纸丢给了弟弟,言道:”感情你是来找我要镇纸的?“ 五皇子猝不及防的将那小老虎接了,摸了摸小老虎,发现这个镇纸只会比之前那个更好,他心中有些言亏,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明明是来与太子哥哥道歉的。“毕竟将太子送的东西,转手给他人,是对太子的大不敬。 太子往后一靠,面上闪现了淡淡的微笑,他素白纱衣,气质如华,一双淡色的眸子闪闪发亮,看得五皇子一愣一愣的,难怪前朝的女儿们打破头都要嫁给太子。自己的这位哥哥,是真好看。 太子身边的张内侍是从小侍奉太子到大的,他冷眼瞧着太子对五皇子的架势,只怕是以后要与这个弟弟施恩的,太子不喜欢说出口的事,他应该替太子说一说,”诶呀,我的五皇子爷诶,亏您还与太子兄弟情深,您都没看出来那个瑞兽可爱得只适合女孩子用么?太子是听说您在宫中四处搜罗好东西想给您的表妹,特地给您的呀。“ ”啊?是这样?“五皇子愣了,一双肖似林贵妃的桃花眼咕溜溜的转了一圈,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有些傻,太子哥哥莫嫌弃我。下次等表妹进宫了,我便带她来与太子哥哥道谢。“ 谁都知道,林贵妃将这侄女接过来是为了什么,陈内侍定定看了五皇子一眼,觉得五皇子虽然表面傻了点,但是内在还是不容小觑的,这个传说中的荣华县主,投胎水平不错。 太子随意对五皇子挥了挥手道:”与我来道谢做什么?你送的东西,那便是你送的,与我没有关系。“ 五皇子突然想到四皇子的表妹上次进宫,见了太子便红了脸,连步子都迈不开了,那蠢样,连他都为四皇子觉得害臊,初姐儿可断不会这样,五皇子撇了撇嘴,太子素来讨厌看着他就走不动路的小姑娘,只怕他以为初姐儿也这样,下次自己定要带着初姐儿在他身边溜达一圈不可。 五皇子被太子考校了几句,身心都觉得受到了煎熬,他捧着厚厚的书简,内心发誓再也不没事往太子这儿钻,才带着身边的一席人,灰头土脸的去了林贵妃宫中。 林贵妃见五皇子手上的书简,就知道他去了哪儿。每每小儿从太子那儿回来,都是这个样子,如打败了的小公鸡似的,不过越是如此,林贵妃越是放心,太子性子冷淡,若是对你多看一眼,都是幸运了,何况还能腾下手来管教你? 阿弥陀佛,林贵妃暗自念了一句佛经,她不希望儿子坐上那个位置,只希望他只要被考教功课这等小事而为难便好了。 五皇子将书简放在一边,躺在林贵妃身边的榻上,恶狠狠的说了一句,“母妃,初姐儿一定要为我争气。” “争什么气?”林贵妃拿出汗巾轻轻的在儿子额上擦了擦。 ”上次的镇纸是太子帮我寻给表妹的呢,我下次带表妹去道谢,希望表妹不要像老四家那位,不要看得太子走不动道才好。“五皇子在床上翻了一个滚儿,噘着嘴说道。 如今宫中有五位皇子,以太子唯尊,但二皇子却是个野心有些大的,而四皇子因为外祖家是跟着二皇子家混的,便与二皇子是一路人,五皇子与太子亲近,唯一剩下的三皇子,是个热爱书画,谁都不愿意得罪的。 五皇子颇有些看不上二皇子,父皇都已经定了太子为继承人,而且太子如此优秀,他们又何苦巴望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四皇子更笨,二皇子登基与太子登基有什么区别?他不都是王爷么?何苦与二皇子一起,得罪了太子?有太子在,二皇子成不成事还二说呢。 林贵妃见五皇子一副懵懂的样子,知道他虽然伶俐,但是于”情“一字,还没并没有开窍,若是开窍了,就不会心心念念的带着自己的表妹去见太子了。太子对小姑娘的吸引力,真是谁看谁知道。她点了一下儿子的眉心道:”带初姐儿去见太子,你可别后悔。“ ”去见太子后悔干啥?太子虽然冷漠了点,但是对自己认可的人是很护着的。“五皇子坐了起来,“初姐儿以后还要在宫中行走的,若是还遇见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大家总要掂量掂量太子。”说完,他的面上有些阴郁,不敢动他,就动他的表妹?当他是真的傻? 林贵妃见他虽然不懂情爱,但却知道护着表妹,心中十分熨帖,“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心中的章程。”料想初姐儿也是个好的,不会与世人一样,只看上了太子那身皮肉和权势,却看不上自己儿子的一片赤诚之心。 她从小宫女手中接过扇子,缓缓的为小儿子扇了起来。   ☆、第8章 林锦初的闲适日子没有过几天,宫中的女夫子便来了,随着女夫子前来的还有邓嬷嬷。 上世林锦初实在不大喜欢这个邓嬷嬷,觉得她太过于严肃,啰嗦的很。上世,她在林贵妃面前说她不够稳重,略显轻浮,她心中十分不愉,便寻了个由头,将邓嬷嬷退给了林贵妃。 大难来时,邓嬷嬷主动提出去小院照顾她,帮她躲过了不少暗害,又在她耳边不断的说百忍成刚,才帮她熬到了新帝座前,可是到最后她还是任性了一次,她不愿意苟且偷生,就算被千刀万剐,也要为家人报仇。 来通报的小丫鬟见林锦初那稚嫩的面上突然闪现出如刀一般的锐气,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有些小心的说道:“小姐?” 林锦初被这小丫鬟唤了一句,脸上突然如春风一般,露出了不谙世事的笑容,“宫中的女夫子来了?我期待了好久呢。“ 小丫鬟觉得自己花了眼,这么可爱糯糯的小姐,面上怎么可能出现森冷之气呢?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林锦初带着丫鬟婆子去了大堂,见到了三位女夫子,一位女夫子姓陈,是官家小姐出生,年轻时便在京城颇有才名,可惜家道中落,自己为了幼弟又拖延了嫁人的好时光,便索性言称终身不嫁,在后院与贵女们教教诗经之类;一个女夫子姓吴,她是宫中教坊出身,容姿颇为出众,上世林锦初最喜欢的便是她,她身上的舞技在她身上青出于蓝,只不过在贵人眼中,这只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罢了;最后一个女夫子姓安,是教林锦初画技的,她的画在京城中也是女子中的佼佼者。 林贵妃将这三位女夫子请来,真是用心良苦。而她对林锦初最好的不是这些,而是她将邓嬷嬷给了林锦初,林锦初上世不知,邓嬷嬷曾经是先皇后的人,在宫中颇有体面,连太子也给她三分薄面。林贵妃初初入宫之时,是先皇后弥留之际,在众多居心不轨的妃子中,只有她用心伺候先皇后,才得到了先皇后的另眼相看,去世之前将邓嬷嬷留给了林贵妃。虽然她口中是将邓嬷嬷托付给林贵妃,但是林贵妃知道,是她占了大便宜才是。 林锦初与三位夫子恭敬的请了安,三位夫子在京城中,教哪家的千金不成?偏偏要教这刚进京的乡下姑娘?不过是林贵妃面子大的缘故,她们来林府之前都有些嘀咕,不过见林锦初面若娇花,一派娇憨,对她们也十分恭敬,那心中的不微妙才慢慢的平和下来。 邓嬷嬷冷眼看着,这位宫中传说中的乡下来的麻雀变凤凰的林小姐恭敬的为三位夫子送上了见面礼,又贴心的安排夫子在林府的小院住下。虽然她年龄有些小,但却没有出一点错。 明明是三个心高气傲的夫子,眼中却对林锦初有了一丝满意。邓嬷嬷暗中点了点头,林贵妃这个儿媳妇人选,选得真不错。虽然身份是低了些,但起码是个聪慧的人。 将三位女夫子安排好了,林锦初将目光放到了邓嬷嬷身上,她穿着青色褂子,头发成髻,上面并无饰,她三十多岁的年纪,皮肤十分白,但却无丝毫血色,一双眼睛如古井一般,在旁边平静无波的打量着自己。 上世,林锦初便被她这死气沉沉的模样吓了一跳,而今世,她却明白邓嬷嬷如此,不过是因为与先皇后主仆情深,先皇后去世后,她悲痛的自梳,自愿为先皇后守孝。 先皇后出自大梁朝最大的世家,邓嬷嬷曾在她身边,懂的事不知道有多少。无论是上世的恩,还是邓嬷嬷的才艺,都让林锦初对邓嬷嬷十分尊敬,她对邓嬷嬷行了一个礼道:“您便是姑姑为我寻来的教养嬷嬷?” 邓嬷嬷就算有先皇后的背景,但从来不敢在主子面前拿大,初遇林锦初也没想到她会给自己行这么大的礼,猝不及防之下,她连忙将身子别了过去,“林小姐,我是奴才,哪儿有主子与奴才行礼的?” 林锦初见邓嬷嬷的冷静自持有些崩溃,心中暗笑,装作什么都不明白的小姑娘说道:“可是姑姑说了,叫我什么都先问问您呢。”林贵妃上世确实这么对她耳提面命过,只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哪儿的事,贵妃娘娘只不过是太信任我而已。”邓嬷嬷有些为难的挥了挥手。 林锦初不管她的冷漠,只牵着她的手道:“我一个人守着这宅子有些无趣,多亏邓嬷嬷来陪我呢。”那兴高采烈的模样,不像是多了一个嬷嬷,反而是多了一个玩伴。 刚刚才赞扬这姑娘稳重,这会子怎么又突然天真无邪了?到底还是个小姑娘。邓嬷嬷冰冷的手碰到了林锦初那温热的,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先皇后去世之时,她本想跟着离去,但先皇后留下遗言要她看着太子登基,并将她给了林贵妃。 起先,她以为先皇后的意思是让她盯着林贵妃,怕林贵妃有不臣之心。但日子久了,她却发现林贵妃只怕是这宫中最清醒的人了,她在贵妃身边呆了十二年,为贵妃也说得上是尽心尽力,如今贵妃将她给了自己的侄女儿,并与她暗示过这侄女儿以后只怕是自己的儿媳妇儿,请她帮着带一带,也算是又给了她一条后路。毕竟后宫里的嬷嬷,到最后都是需要出宫荣养的。 林锦初拉着邓嬷嬷的手,带她去了小院,她知道邓嬷嬷有礼佛的习惯,专门为邓嬷嬷准备了礼佛的厢房,邓嬷嬷见这厢房又看了看林锦初,心中有些触动。 “我听林贵妃说了,您平时喜欢礼佛,我便准备了一个礼佛的厢房给您呢。”林锦初笑眯眯的说道。 若是要拉拢人必定要投其所好,林小姐刚刚送给三位夫子的东西,都极得那些夫子的喜欢,而如今又为自己准备了礼佛的厢房,只怕她那天真无邪之下还藏着玲珑的心思,这等模样,倒是像极了林贵妃。自己将下半辈子托付在这个小姑娘身上,只怕便没有错处了。邓嬷嬷暗自思虑到。 待送女夫子与邓嬷嬷的王嬷嬷回了宫。林贵妃自然心急的详细问了过程,当听到林锦初还备下了夫子礼时,她嘴边含着满意的笑容,“这个小丫头,倒是古灵精怪的。” 王嬷嬷说完,面上有些犹豫,似有话要说。 “有什么话便说吧。”林贵妃吹着手中的茶说道。 “您当真要将邓嬷嬷给了荣华县主?”王嬷嬷有些想不大清楚,邓嬷嬷可是个能人,若不是她的话,五皇子只怕不能平安的长到这么大。难道林贵妃还忌惮邓嬷嬷从前是先皇后的人不成? 林贵妃听了此话,点了点头,笑着解释道:“你以为我是恼了邓嬷嬷?其实并不是,初姐儿对我来说也是十分重要的,若是她与荣哥儿成了,邓嬷嬷不还是我们宫中的人?” 王嬷嬷听了这话,才轻轻的在自己脸上打了一个耳光,“贵妃娘娘,是我思虑过多了。”如今荣华县主在宫外,只怕身边的鬼魅也不少,若没有一个有经验的老嬷嬷坐镇,若是被人喂了什么不得当的药,坏的是子孙后代的事儿。 林贵妃并没有生王嬷嬷的气,她虽然脑子直了些,但对自己是忠心耿耿的,她拍了拍王嬷嬷的手道:“你放心吧,我总会给你们找一条后路。” 王嬷嬷倒并没有想那么多,被主子拍了手,只红着脸说,“奴婢不是那种人。” 林贵妃摇了摇头,将话题转到了另一边,“天气越来越热了,咱给圣上煮些莲子汤吧。” 王嬷嬷听了,连忙笑着说,“您放心,我们早就准备好了。”这后宫之中,圣上说林贵妃宫中的莲子汤煮得最为好吃,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大大咧咧的偏宠。可惜宫中其他妃子,无论怎么努力,也得不到圣上这么掏心掏肺的袒护。 在后宫的林荫小道间,一个小内侍面容清俊,他额上全是汗,却来不及擦,到了太子书房前,在认真的整理了一下衣饰,擦了擦额间的汗,才走入太子书房。太子爱洁,是人尽皆知的。 “太子,邓嬷嬷被林贵妃送出宫外了。”小内侍走到太子面前,向他行了一个大礼,低声说道。 太子一袭麻衣,如墨一般的发丝被一支闪着冷光的玉钗束缚着,只要一抬起脸来,就能看见他的绝代风华,即使是如此热的天气,他仍是正襟危坐,丝毫没有心烦意乱之态。 内侍说完这句话,不敢再说什么,只蹑手蹑脚的站在了一边,等着太子问话。 太子将手上的褶子看完了,才微微抬起头来,“恩?那个荣华县主?”   ☆、第9章 “是那位林贵妃的外甥女儿呢。”小内侍弯着腰轻轻的说道,“奴才已经查过了,她对邓嬷嬷颇为恭敬,并不是猖狂的主子。” 太子修长的手指在竹简上指着看了几行,笑道:“林贵妃一家倒都是聪明人。”母亲去世之时,将邓嬷嬷托付给林贵妃,既有托孤之意,也有让邓嬷嬷看着林贵妃之意,若是林贵妃有什么异心,邓嬷嬷会立刻来报。母亲去世得太早了,许多事都做得有些简单粗暴,好在林贵妃是个聪明人,对邓嬷嬷一向不错,邓嬷嬷也是投怀抱李,将林贵妃的身子调养得不错,不然林贵妃也不可能一举得男了。 小内侍见太子没有说话,便敏捷的退到了一旁,幸亏他去暗中调查了邓嬷嬷的事,若是主子知道了,一问三不知,那只怕要挨板子了。 太子的书房是竹林,寻常人等不敢接近,风吹过的时候,书房中伺候的能听到外面竹叶刷刷的声音,再见太子淡雅如竹的模样,大家都觉得自己仿佛不在尘世,欲要成仙了。 可惜这成仙的好地方么,却多了一个……大家还没想完,便听见啪啪啪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少年踏着精美的小牛靴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他面若好女,身穿朱红玄衣,额间带着一个金箍,这金箍上镶着一颗通透的玉石,随着少年的走动,闪烁着莫测的光。此等好玉石,只怕连圣上的私房中都少有,如今大喇喇的戴在少年那光洁的额头,却不显突兀。 少年手中端着一碗茶,有些愤怒的,将它“砰”的一下用力放到了太子的案上,“喝茶。”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硬邦邦的说出了这句话。 呵……太子的唇边闪过一丝莫名的笑意,却并没有抬头看着少年。 “程辰逸!不是你要喝茶的么?”红衣少年美貌一挑,便想拍桌子发怒。如今普天之下,敢叫太子全名的人并不多,这位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不仅叫上了,还杠上了。 又来了?太子身边的吴内侍是从小跟他长大的,最是衷心不过,而如今对太子与这红衣少年的官司有些头疼,这碗一看便加了料的水,而如今只有他来出面转圜了,“真是辛苦朱世子了。” 这句话,活生生的戳了红衣少年的心肝,“谁让你叫我朱世子的……”年少无知的时候,在贵族圈子里,朱世子因为名字可是被小伙伴们嘲笑了不知道多少次。 吴内侍有些为难的看了太子一眼,太子将那茶轻轻一推到朱世子面前,“我不渴,这茶,便赏了你吧。” “我,我不喝。”朱世子叉着腰说道。 “朱了凡。”太子声音清澈,叫朱世子的名字宛如天籁,只不过说出来的话便不那么中听了,“愿赌服输。” 朱世子那如山一般高的气焰,被这一句话通通熄灭了,他就想不通,自己出身武将勋贵家族,怎么就输给了太子这样一个白皮的文弱书生,还给得给他当三年的小厮?上次圣上看到自己,吃惊的潜人去问缘由,最后当着自己爷爷的面笑得直不起腰,还直说自己是开心果儿,倒霉的不是他儿子,他当然开心。 朱世子那些微末的反抗手段,都被太子调解于无形,何况这一杯加料的茶呢?朱世子皱着眉,将茶咕噜咕噜地喝进肚子里。最后扭曲着唇角装作一脸无事的表情说道:“若是太子没事,那我便先走了。” 太子并不与他计较嘴巴里的称呼,只挥了挥手,让他离开了。 朱世子急燎火燎的离开太子书房,在路上却撞见了五皇子程从容,他对太子都态度如此嚣张,何况一个没有封王的皇子?他只匆匆的对成程从容笑了一笑,便傲然离开。 程从容并没有生气,但是他身边的小内侍却有些气不过,“这朱世子也太嚣张了……”家中是顶级的勋贵,父母为国牺牲,又被皇后抚育过又如何?再尊贵也尊贵不过皇子! “你不懂,以后切勿乱说。”程从容黑着脸对小内侍说道,“回去自己去领五个板子。” 五个板子算什么呢?算主子手下留情的了,小内侍连忙对程从容称谢,跟着程从容来到了太子的听竹轩。 伺候太子的人显然对程从容印象很不错,待程从容刚进听竹轩,便将程从容迎到了太子面前,程从容一进大堂,便见自己哥哥的案上尽是水渍。 太子是爱洁的人,并不可能将自己的案上弄得如此乱糟糟的,能将太子的桌上弄得如此之乱的,除了朱世子还能有谁? “这朱世子也太过分了。”程从容心中一直隐隐崇拜这个无所不能的哥哥,他能容忍自己被朱世子轻慢,却不能容忍自己的哥哥被朱世子轻慢,他咬着牙半晌说道。 可不是么?吴内侍有些同感的点点头,可是看着自己那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动如山的主子,吴内侍又觉得,其实自己的主子更过分,人家在宫外好好的当着自己的侯府世子,却不料被一个赌约所累,进了宫中当了小童伺候起了太子,是可忍孰不可忍啊。可惜这朱世子只怕是被宠坏了,明明是一件有理的事,却被他弄得一点理都不占,大家都觉得他娇气任性,违背了已经去世的前世子他父亲的一世英明。 “再过分,他也要给太子爷端茶送水呀。”吴内侍双眼一转,帮太子笑着答道。 程从容性子简单,见事如吴内侍说的一般,便将话题转移了,“太子哥哥,最近我母妃放了一批有经验的宫人给我那个表妹呢。” 林贵妃在宫中这么久,自然是不留话柄也不愿意得罪人的,邓嬷嬷的事,她特地叮嘱了小儿子,让他来太子这儿点个水儿。她可是记得,这位邓嬷嬷当年也是偶尔伺候过太子的,不管太子惦记不惦记,有些事,还是说开了便好。 程从容觉得自己的母妃多心,可是也只能硬着头皮来太子这儿,来之前,还背了一个礼拜的书呢。 “几个宫人而已,你母妃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莫非这些宫人里有弟弟特别喜欢的?”太子淡淡的问道。 什么叫我特别喜欢的?程从容愣了一下,苦笑道:“太子哥哥你别乱说,我母妃会打死我的。”程从容也算是到了年纪,林贵妃严防死守着,怕自己的儿子被什么小妖精勾得转了心智呢。 这林贵妃也太小心了……吴内侍在一旁默默的想到,可是正是因为如此小心,所以才让皇后去世之前如此防备吧。谁也没想到,一个刚刚进宫无依无靠的小才人,如今能爬到这个位置。 “你的舅舅过几天便要来了?”似乎是刚刚见了朱世子那狼狈的模样,太子心情还算不错,与自家弟弟说话格外有耐心。 “是要来了,待他们来了我带他们来与太子请安。”程从容懵懵懂懂的说道,他没有见过舅舅,自然对母亲口中这位什么都为她着想的哥哥只在好奇的阶段,并无任何期待之情。 太子见这位弟弟呆呆的模样,与荣华县主倒是志同道合的想到,怎么这么傻?若是他的话,早已经在盘算了,他这位舅舅虽然没做过大官,但是出身探花,有一副好相貌,之前官声也不错,在圣上的刻意提携下,林家只会越来越清贵。而林家最有前途的不是这位林大人,而是五皇子的那位表哥,据说他过目不忘,从三岁开始就有神童的美誉,他十三岁便过了童生,就连圣上,也十分好奇他的模样,只等着看能不能出一个大梁朝最年轻的状元。 “也好,我替你把把关。”太子点了点头道,这世上沽名钓誉的人实在太多,万一林家人也是这个模样,倒惹得五皇子左右不是人了。 吴内侍在旁边偷偷笑,太子每当面对这个傻弟弟的时候,总要操心一些,只不过五皇子也是投怀抱李的,在这个宫中,若说将太子当做哥哥的,除了五皇子,便无其他了。 “这需要把什么关?莫非他们不是我嫡亲的舅舅与表哥,需要滴血认亲不成?”程从容说了一个很冷的笑话,哈哈的大笑起来。他也曾怀疑林家人是否有林贵妃说的那么好,只不过他见到表妹的行事,便知道林贵妃所言不虚了,没有虚头巴脑一个劲儿怂恿着他不自量力与太子抢位置的拖后腿亲戚,这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太子实在忍不住,眼神复杂的看了这个弟弟一眼,难怪父皇总要关照他一些,这么傻不关照一番,以后只怕被人欺负得连渣都不剩了,这家伙不会是扮猪吃老虎吧。 程从容无知无觉,一双肖似林贵妃的眼睛坦荡的看向了太子,“太子哥哥放心吧。” 太子懒得与他再说,只挥了挥手让他退下去,程从容这次来也只是为了将邓嬷嬷的事与太子备个案,太子知道了,便也退下来了。 太子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背影,若是他傻,其实也不傻,说白了,这个弟弟与林贵妃一样,大概执着的东西都不太正处罢了,也好,总得让圣上看到,他这个太子,在对待弟弟方面,还是不错的,但是老二老三老四那些么……想完,太子唇边有了一丝嘲讽的笑容。   ☆、第10章 上世的林锦初被宫中的繁华迷了眼,被封县主后,三番五次去宫中与林贵妃请安,为的便是林贵妃那些流水的赏赐,可是她如今收敛了性子,倒专心专意的与贵妃请来的这几位女夫子学习了起来。林锦初是探花的女儿,又有一个从小便是学霸的哥哥,怎么可能是个笨的?她的虚心与好学让三位女夫子都对她颇为另眼相看,毕竟勤奋有礼的学生谁都喜欢。 陈夫子与安夫子的教导倒是按部就班,林锦初在教导中显示出来聪慧与其他家的小姐并没有差了多少,倒是吴夫子暗自心惊,这林锦初在舞蹈上有其他人无法达到的天分,无论什么姿势,她手长脚长,做得行云流水,独具风流。 到底是林贵妃的外甥女儿。吴夫子如此想到,但如今林贵妃有了皇子,林家人又要来京,荣华县主这朵娇花就算天分惊人,也不需要闪了那么多人的眼,她的融化富贵的未来已经定了。 林锦初不得不承认,比起在书房里读死书来,她更喜欢舞蹈,上世除了为了惊艳众人以外,只怕她心中是真的十分喜欢舞蹈的。 林锦初穿着白色纱衣,白净的额头上隐隐的冒着汗,她跟着吴夫子转了一个圈儿,吴夫子现在教她的,她上世早已经仔细的学了,甚至青出于蓝,只不过再学一次,她的心境有些变化,也愿意放缓了脚步跟着吴夫子做那什么都不会小女孩起来。 邓嬷嬷安排了屋子里的事,站在一边,也看着林锦初,不由得惊叹,她在宫中见到的美人儿多了,却没有像她如此清新的,不知道她长成了,会是怎样的芳华。若不是她还算了解林贵妃,她真以为林贵妃会不会是将自己的侄女儿接到宫中来邀宠了。 林锦初感觉到邓嬷嬷在看她,她停了姿势,看了看沙漏,从旁边的小丫鬟身上拿过了帕子,往额上随意的擦了擦,便对邓嬷嬷走了过来,“邓嬷嬷,我听说宫中很多年前曾有女子跳舞时可谓香汗淋漓?” 邓嬷嬷在宫中呆的久,自然之道这等事,“确实如此,那女子一出汗,便带着幽香。” “咦?那真是奇事。”林锦初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颇为好奇的说道。 邓嬷嬷见她似有意动,连忙摇了摇头,“诶呀,我的好县主,你可千万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哪儿有天生如此的女子?只怕那种女子从小便泡在草药香精里,就靠着这个一鸣惊人呢。” 吴夫子听了这话,也连忙走了过来,“我也有姐妹想研究这个的,这种女子泡多了东西,不仅年岁少,连孩子也很难怀上呢。” 林锦初听了,连忙讨好的对两位说道,“我只是好奇而已,并不想那么做的。”女人艳名远传,有时候并不是好事,只不过她依稀记得上世圣上打了胜仗的时候,那部落里送来了一个这样的公主,倒是将圣上迷了一阵子,而太子也是在那个时候……不管怎么样,她都得注意点……林锦初默默的咬了咬唇,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明儿我父兄就要回来了,可是想死我了。”两世,他们都没有再见过。 林锦初欢快的笑声让邓嬷嬷那有些老硬的心融化了些,当年元后也是这个年纪,也曾说说笑笑过了,只是这么多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了。 林锦初见邓嬷嬷眼中闪过了一丝怀念,便好奇的问道:“邓嬷嬷,先皇后是个怎样的人?” 邓嬷嬷如此神通广大,那她的主子必定是最好的,可是怎么就去世得那么早呢? 邓嬷嬷失落道:“先皇后哪儿是我们这些下人能够说的?”只不过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而已,太子如此淡漠,相必也不会走上皇后娘娘的老路了。 林锦初见邓嬷嬷不愿多谈,便就转移话题,与邓嬷嬷与吴夫子说起自己小时候与哥哥的糗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回忆在鲜明的刻在她的脑子里,久久不能忘,温暖的阳光打在她的身上,让她感受到了生命的鲜活,林锦初感谢上苍,又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夜里,林锦初怎么也睡不着,她在床上转了半晌,实在忍不住,爬了起来,小丫鬟听到她的响动,也连忙做了起来,“县主,您这是怎么了?” 林锦初披着薄外套,笑道:“没有什么,只是近亲情切而已。” 小丫鬟从小便被卖到了外边,对家中人也十分思念,倒是明白了林锦初的意思,“只怕县主的父兄也十分思念县主呢。” 林锦初点了点头,笑着说,“明儿就能见面了。” 早上,林锦初起了个大早,她实在心急,便叫下人提早赶着马车出城去迎接父兄,下人们无法定夺,只能去问邓嬷嬷,邓嬷嬷倒是十分理解小姑娘思念亲人的心思,便带了几个壮实的护院一起,护送林锦初去了城门。 天色还好,城门并没有打开,守城的卫兵颇为尽忠职守,林锦初虽然是县主也没有提早出门的门牌,只能在门口等时辰到了。 邓嬷嬷听说城门还没开,也是微微一愣,“老奴倒是许久没有出门了,都忘了还有这么一遭。” 林锦初怎么会让邓嬷嬷怪罪自己?明明是她的错,她有些羞函的说道:“这是在是我的错,怎么可能怪您呢?” 林锦初的马车没等一会儿,便听见一个卫兵走了过来,对马夫说:“你们先出城吧。” “诶?能先出城了?”林锦初有些呆愣,不是还有半个时辰么? 邓嬷嬷也觉得惊讶,连忙掀了帘子往外看,只见有一辆大而古朴的马车停在不远处,马夫在邓嬷嬷耳边轻轻道:“听说这位贵人认识县主,才开了金口。” 能自由出入城门的,只有区区几个,莫说还能直接让卫兵开城门放行的了,邓嬷嬷心中有数,下了马车,恭敬地对那马车行了一礼道:“老奴拜见大人。” 林锦初听见外面的声响,偷偷的拨了帘子往外看去,马车上拖拖拉拉的下来了一个红衣少年,脸上跟被被人欠了许多钱似的,“大人说了,不用多礼,都是自家人。” 大人?那么贵气的少年居然是奴才?林锦初向往外面看,但又不敢放肆,却不料那少年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掀开了马车的帘子,看了一眼,面上轻蔑的说道:“不过尔尔。” 林锦初在京城中还没有被人如此轻慢过,她身边的小丫鬟都呆住了,大声说道放肆! 可惜那少年来得快去得也快,如一阵风般,便离开了。 而邓嬷嬷却并没有因此变故而责难那名少年,而是恭恭敬敬的看着少年上了马车。 那马车上的人是谁?林锦初有些疑惑的想到,心中却隐隐有了答案。   ☆、第11章 林锦初猜得没错,马车上的正是太子,太子原有一名老师姓傅,在学子中赫赫有名,可谓是难得的大儒,可惜其为人清高,在朝中被人排挤并不得志,便干脆辞了官隐居在京郊。 太子与傅大儒是难得的忘年交,时常去往京郊与大儒夜谈,这次因为谈得太过于投入,忘了时辰,太子在傅大儒家休息了一晚,却不料在回京的路上,遇见了林锦初。 朱世子“啪”的一下跳上了马车,对立面姿态闲暇的太子说道:“程五真是一向眼瞎,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而已,也值得这么上心?” 林贵妃的侄女儿来了京城,又被五皇子放在心尖尖上并不是一件保密的事,朱世子对荣华县主好奇也是情理之中。 太子并没有接朱世子的话,程从容是他看重的弟弟,而弟弟看重的东西他也会给一两分薄面,“以后不要妄加议论,再如何,她也是有品级的县主。” 切,还不是靠裙带关系。朱世子有些不屑的想到,他随意的靠在马车的一边,“这丫头这么早出城干什么?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太子看着桀骜不驯的朱世子,还真是一匹野马,“今儿应该是她父兄进京的日子,她早早的去迎接罢了。” “呵……原来是靠贵妃娘娘打秋风的穷亲戚。”朱世子出身高贵,家中又有一位姑姑在宫中坐着冷板凳儿,对从底层爬到高位的林贵妃并不是十分欣赏。 “勿要妄言。”太子打断了朱世子的话。 朱世子有些奇怪的看向了太子,“你不会看上那个黄毛丫头了吧。说起来,儿子像父亲,圣上那么喜欢林贵妃,你喜欢那黄毛丫头也是顺理成章的啊。可是程五也喜欢那黄毛丫头,太子哥哥你这是要横刀夺爱?” 古朴的马车中并没有其他伺候的人,只有马夫听见里面隐隐的说话声,恨不得自己耳朵聋了才是,这朱世子,怎么嘴巴上就不装门把呢? “我看你是端茶送水少了,下次替代青松给我研磨吧。”太子并没有回朱世子的话,只说了别的。 这话对朱世子十分有杀伤力,他哀嚎一声道:“我可是堂堂一品侯世子,你让我干这个?” 太子没有说话,只微微的闭上了眼睛。 邓嬷嬷上了马车,林锦初身边的小丫头是个活泼的,便好奇的问邓嬷嬷道:“这位让我们出城的贵人是哪位?” 邓嬷嬷看了林锦初一眼,并没有言明马车中人的身份,只含糊的说道:“我也不知是哪位贵人,林贵妃在宫中久了,总有一两个会给她面子的人。” 邓嬷嬷说完之后,悄悄的看了林锦初一眼,林锦初笑着说道:“下次入宫的时候,还麻烦邓嬷嬷将此事与我姑姑说了,让我姑姑好知晓这份人情呢。” 邓嬷嬷连忙应了,觉得这位小姑娘实在是知趣得很,太子偶尔微服出访是宫中都知道的事,只不过如今宫中局面诡谲,太子的行踪并不好让太多人知道,如今他愿意用特权给林锦初开路,也算是对林贵妃母子释放出一两丝善意了。 在太子去世之前,宫中的局面差不多都是一边倒的服从于太子,就算二皇子、四皇子想做什么不恭不敬的事,在明面上,都是对太子十分尊重的,从此,便能看出太子的铁血手段。 在上世,林锦初莫名的惧怕太子,只要太子在东,她是绝对不往那边凑的。这世,她总得想个法子让太子知道自己可能死于非命才是。 只不过离太子死于非命的时间还早,林锦初收敛的心神,如今她最重要的,便是见到好久不见的父兄呢。 想到这里,林锦初的一张小脸儿增添了不少喜色,邓嬷嬷看着她的小模样,便心生喜欢,到底是小姑娘,见到父兄就能如此欢天喜地了。 林锦初提早到了渡口,她的父兄从船上而来,她如今毕竟年纪大了,不好抛头露面,便叫了一个小厮在渡口候着,若是见到林氏父子,便速速来报。 大概是来的时候太早,林锦初等了一个半时辰,才听见小厮惊喜的声音,“县主,老爷少爷到啦。” 父兄到了!林锦初连忙起了身子,邓嬷嬷为她带上了围帽,她急急忙忙的在小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马车停得离渡口不远,林锦初看到熟悉的父兄身影,还没走几步,便是泪水连连。 邓嬷嬷凝神看岸上的林大人与林锦晨,不由得感叹,林贵妃家中真是好风水,似乎所有好看的人儿都长到了他们家似的,林大人风雅如竹,双眼斜长带着文官的铮铮风骨,他留得一腮好美须,依稀还能见当年探花游街时万巷轰动的风华,而林锦晨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母亲是江南如水的女子,他似乎也继承到母亲的雅致,他面容俊美,唇角微微上扬,让人一见,便心生欢喜,他就算不笑,也能给人心生亲近之感。这样优秀的两位人才,居然在江南蹉跎这么多年,实在是让人可惜。 林大人毕竟围为官,看到幼女还似有克制,站在原地,双眼通红,而林锦晨却是大叫了一声“妹妹”,迈了几步,便将林锦初抱在怀中,笑着转了几个圈。 林锦晨上世也如此做过,林锦初觉得她这个哥哥太过于外放不懂规矩,心中有些不高兴,而如今她与林锦晨的一样,都惦记着对方,便紧紧抱着林锦初发出了银铃一般的笑声,“哥哥!” 林锦初带着围帽,林大人看不见女儿的模样,但却从她欢快的声音中知道她在京城过得不错,不由得舒缓了紧皱的双眉。妻子去世之后,小女便落入了楼氏的鼓掌之中,被楼氏教得颇有些狭隘,而最后,楼氏居然还想给她一门面甜心苦的亲事,他才咬咬牙将幼女送到京城来托付妹妹,现在看来,这步棋果然没有走错。 林锦初与林锦晨笑闹了一番,林锦初才收整了衣物,走到林大人面前,徐徐行礼道:“女儿拜见父亲。” 林大人心中宽慰,连忙将林锦初扶了起来,“我的初姐儿也长大啦。” 上世因为母亲早逝,林锦初又被抱到祖母那儿去养,对林大人并不亲近,如今想起前尘过往,他这个父亲对她一向是体贴欢呼爱的。 林大人虽然对于林锦晨来说是严父,但对林锦初却有一颗慈父心,林锦初投入林大人的怀中,林大人许久没有与林锦初亲近,女儿突如其来的拥抱让他的手略微有些僵硬,“这么大年纪了,还撒娇?”嘴里虽然说得很严肃,但是手却是轻轻的拍了拍女儿的背。 正当三人齐聚的当儿,不远处马蹄声哒哒的传来,众人都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白衣少年,面若惊鸿,他头上戴着一个金冠,威风凛凛的坐在高头大马上,而他身后的几个侍从,骑着黑马一副十分森严的模样。 这到底是谁家的英挺少年儿郎?众人纷纷猜测。 少年动作娴熟的下了马,往前几步走到林大人面前,笑道:“舅舅来了?母亲特地吩咐我来接呢。” 说完,他对林锦晨也点了点头,“表哥。”声音里尽是亲近之意。 林锦初回头看到程从容,惊讶道:“表哥,你怎么来了?” 尽管林大人从来没有见过程从容,但他却从程从容的言语中猜测到了他的身份,“五皇子不必多礼。”说完,他对五皇子回敬了一下。 程从容是最讨厌多礼的性子,也不与林大人啰嗦,只笑着说道:“今儿一大清早,母亲便催着我来接舅舅,只不过我临时被父皇拉去靠校功课,才来迟了些。”说完,他对林锦初眨了眨眼,“表妹来得倒早。” “那当然,我可是大清早就来了,不像有的人,要以父亲做借口睡懒觉。”林锦初也对五皇子炸了眨眼,两人都是爱笑爱开玩笑的性子,在一起说说笑笑并不让人感到突兀。 林大人见他们这小儿女的模样,想到妹妹与他写信说五皇子与初姐儿的亲事,原本他不大同意,他女儿的性子他自己明白,并不大适合皇家,可是如今见五皇子如此好模样,又似乎与女儿情投意合,那婉拒的心才有了些松动。 “诶哟。我可不能误了正事。”程从容拍了拍自己的头道,“母亲本是让我见见父兄便回去的,可是父皇考校完我的功课之后,说母亲肯定对亲人十分思念,让我带舅舅与表哥去宫中给母亲看看呢。” 林大人在江南之时,接到妹妹的信说圣上对她十分好,心中颇有些不信,他这个妹妹,性子倔强,只会报喜不报忧,如今见了五皇子的行事与圣上的体恤,他才有了,妹妹真的十分受宠的真实感。 五皇子说完,仔细看了看着舅舅与表哥的神色,见他们面上皆没有惊喜,而是有些沉吟,心中暗中点了点头,母亲并没有白惦记这个舅舅与表哥。   ☆、第12章 因有了圣上的口谕,林家父子没来得及收拾,又急急忙忙的赶去了宫中,幸亏两人有着林家的好相貌,要不然,还真有落魄之感。 莫说林家夫子相貌难得,就算看在圣上对林贵妃的看重之下,大家都要夸一两句林家夫子。 林贵妃站在宫口,有些惴惴不安,她摸了摸脸上的妆对方嬷嬷说:“我看上去与十几年前可有变化?” 怎么可能没有变化?已经由当年那个青涩的少女长成了富贵荣华的贵妃娘娘,方嬷嬷忍着笑,一脸认真的对林贵妃说道:“娘娘,您放心,这么多年,您并没有什么变化。” “怎么可能没有变化,你是在哄我开心呢。”林贵妃在宫中十几年,都没有再次见过哥哥,偶尔的书信,都是只报喜不报忧的,如今见面,也不知道兄妹两,到底有什么变化。 林贵妃殷殷切切的看,却见一个小内侍一脸喜色的跑了进来,“贵妃娘娘,林大人与林少爷还有一两分钟的脚程呢。” 林贵妃听了,对身边的宫女有些着急的说道:“茶水可备好了?” 宫女们见林贵妃的模样,都有些发笑,就连圣上过来,都没有见过贵妃娘娘如此紧张。 林大人走的急,不到几分钟的路程,在他心中却像走了许多年,林锦初跟在他身后,偷偷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 林锦晨感觉到了妹妹的视线,笑着偷偷与林锦初咬耳朵道:“我从来没有见过父亲这么着急的模样。” 林锦初挽住林锦晨的手道:“我明白父亲为什么这么着急,若是我与哥哥十几年没有见,哥哥也会这么惦记我的,是不是?” 林锦晨听到这句话,那好看的嘴角越发往上扬,差点笑出一朵花儿来,当年母亲生小妹妹的时候,她在襁褓中,那么小小的一团,自己想抱抱她,却怕自己太过于皮糙肉厚将这个瓷娃娃碰碎了。 母亲常常与他说,要好好照顾妹妹,他在心中,已经默默下了决定,要照顾妹妹一辈子的。可惜母亲孱弱,去世之后,祖母便将妹妹养在身边,日子长了,妹妹对他们父子越来越冷淡,他一心想去与她说话,得到的只是桀骜不驯的回应。如今,妹妹似乎变成了他心中那个一直活泼可爱的小少女。 “无论在哪儿,我都会惦记你的。”林锦晨从自己怀中拿出一个蝴蝶的发钗,递给了林锦初道:“我在店铺里一眼便看中了这个。” 说完之后,林锦晨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的看着妹妹,这蝴蝶的发钗,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只是用薄薄的银子打成,只不过在他手上,稍稍一动,那翅膀便轻轻的挥舞着,展翅欲飞。 林大人走的是清贵路线,只靠着俸禄过活,而对唯一的儿子更是严加要求,林锦初每月的零花并不多,就算这只银钗并不贵重,但却也是他攒了几月的零钱才买到的。 如今他见林锦初的穿着打扮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身上的绫罗绸缎与头花一见便不是凡物,如今这支银钗在她面前,显得有些寒酸,他本不想拿出来,可是见妹妹这幅对自己亲近的模样,他才有些犹豫的将蝴蝶发钗拿了出来。 蝴蝶银钗?上世哥哥可没拿出这个来,林锦初接过了蝴蝶发钗,对哥哥微微一笑,她洁白修长的手指动了动,那蝴蝶的翅膀也随着飞舞,“哥哥,谢谢,我很喜欢。” 林锦初毫不犹豫的将头上的头发取下,“哥哥你帮我带上吧。” 林锦晨细细查看妹妹的面色,见她皎洁的小脸上尽是欢喜,并没有丝毫嫌弃之色,便微笑着接过了蝴蝶发钗,插在了妹妹的发髻上。 林锦初头上戴着蝴蝶发钗,看了看走在前面的林大人,牵着林锦晨的手道:“哥哥,我们快跟上父亲吧。” 林锦晨微笑的点了点头,跟着林锦初小跑起来。 程从容看着林锦初头上的银色蝴蝶发钗,面上闪过一丝笑,“傻子,又不是什么精贵的东西,值得这么开心吗?”说完,他又叹了一口气,“如今来了一个亲哥哥,我这个表哥就要往后面站咯。” 他这话说的诙谐,身边的小内侍捂着嘴笑道:“难道五皇子还与荣华县主的亲哥哥吃醋不成?” 程从容将扇子在手中挥了一挥,笑道:“哪儿有的事。”只是这位表妹在他面前小大人似的,见到亲哥哥,倒是恢复了一两丝小女孩儿的活力呢。 林锦初与林锦晨跟着林大人进了林贵妃的殿门口,小内侍见到几人,连忙对宫中通报道:“林大人与林少爷来了。” 这么多年没有见,不知道妹妹现在是什么模样?林大人在殿前,步履有些迟缓起来。 林锦晨在父亲的教导下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父亲如此犹豫拘谨的模样,林锦初在一旁笑了笑,准备推着父亲去殿中。 林锦初正准备向前走,却不料一个穿着红色华贵宫装的女子急匆匆的走了出来,不是宠冠六宫的林贵妃又是谁?她将浓艳的妆容卸下,只稍微的薄薄的擦了些薄粉,褪去了盛气凌人,她还是当年林大人面前那个机灵的小妹妹。 “哥哥!”林贵妃未语泪先流。在宫中多年,方嬷嬷从没见过主子如此失态的模样,一时之间,有些着急的搀扶着主子,小声的安抚道:“今儿本来是好事,贵妃为什么哭呀。” 林锦初在后面看的真切,也不禁流下泪来,父亲与姑姑这么多年,无论做什么,都是为对方着想。当年父亲本来是天生的读书苗子,却被祖母拘着不能参加考试,姑姑听到了圣上即将微服出巡的消息,便大着胆子日日在城中景色最美的地方等待,最终获得了圣宠,才逼着祖母让父亲参加考试。而父亲呢?尽管考取了探花的位置,却被当时的萧妃打压到了小地方做县官,圣上为了稳定朝局并没有帮他出头,他没有任何怨言,去了江南小县,在官位上兢兢业业,从来不借任何林贵妃的势头,他知道,只有自己越让圣上省心,圣上才会对林贵妃越来越好。 林锦初又想到上世林贵妃被三皇子活活绞死的时候,父亲去大殿中质疑一头撞死于殿前,她越哭越真切,身边突然出现了一条帕子。 林锦初顺着帕子往上看,只见程从容拿着帕子,对她挥了挥,“是你父亲与妹妹十几年没见,又不是你与哥哥十几年没见,你哭什么?” 林锦初听了程从容的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就喜欢哭,不行么?”说完,她接过了帕子,在脸上狠狠的擦了几下,又见帕子上有程从容的绣字,用力的拿帕子擦了擦鼻涕,有些挑衅的看向了程从容。 程从容哭笑不得,对这个小表妹他向来容忍度很高,“好好好,你哭你哭。我不打扰你了。” 此话一出,他没有发现旁边林锦晨探究的目光,林锦晨觉得妹妹好不容易与他亲了不少,如今又莫名其妙的跑出来一个表哥与他抢妹妹,他心中不由自主的起了不少防备之心。 林锦初感觉到了哥哥的视线,用帕子胡乱的擦了擦脸,红着眼睛对哥哥甜笑了一下,“哥哥,姑姑也很惦记你呢。” 程从容见林锦初的区别待遇,轻轻的哼了一声,倒是林锦晨觉得妹妹的态度让自己在这个表哥哥面前挣回了不少面子,面上带了一丝笑影儿。 林贵妃细细的端详了自己的哥哥,调皮的扯了扯哥哥引以自豪的美须道:“哥哥,你变老了。”当年哥哥可是英俊翩翩的少年,若不是如此,探花也不会给他了。 “怎么可能不变老?都十几年了。”林大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咳,仔细看了看妹妹,“你倒是一点都没变。” 林贵妃听到哥哥的夸赞,揽着哥哥的手臂道:“我在哥哥的心中,自然都是最年轻的。” 说完这句话,她看向了林锦晨,“这可是晨哥儿?” 林锦晨见到与父亲有几分肖似的林贵妃,又想起妹妹浑身的气派,便知道这位姑姑对妹妹十分关照,他对林贵妃深深行了一礼道:“侄儿拜见姑姑。” “你行什么礼呀。”林贵妃在哥哥面前,恢复了小姑娘的模样,她随意的对后面挥了挥手,一个捧着托盘的小宫女走了出来。 “如今京城中的每个公子哥儿啊,都带着一块美玉。”林贵妃挥了挥手,让林锦晨走到面前,“你初来京城,不知道这些,我先帮你准备了呢。”说完,她一双美目又有些担忧的看向了林锦晨,听说晨哥儿天资优渥,是过目不忘的神童,读书人都有一两分清高,她如此,晨哥儿会不会觉得被折辱了? 林贵妃担忧,五皇子那双探究的眼也看向了林锦晨,这位表哥到底会如何呢? 林锦晨面对满盘子的美玉,面上并没有显露出贪婪之色,他笑着从盘子中捡过了一块美玉,笑着对林贵妃行礼道:“谢谢姑姑了。” 林锦初随即跟上来,扯着林贵妃的手道:“姑姑偏心,给哥哥这么好的东西。” 林贵妃拍了拍林锦初的手道:“诶哟,我的小姑奶奶,你表哥不知道在我这儿淘了多少好东西给你,你现在就忘了?” 程从容在一旁,有些拘谨的摸了摸头,不好意思的笑了。   ☆、第13章 十几年没有见面,林贵妃与林大人之间并没有任何隔阂,如今林贵妃在宫中颇受宠爱,膝下又有一个儿子,注定不能做一个不争不抢的女子;林大人如今入京,也不能独善其身了。 林贵妃与林大人默契互相看了看,两兄妹自然有事要密谈,程从容是林贵妃肚中爬出来的,自然知道母亲要与这个第一次见面的舅舅有话要说。 他笑着说道:“表哥今儿第一次来宫中,一定很好奇宫中后花园是什么模样,要不我带表哥去逛逛?” 林锦晨虽然是少年,但却是个性子老成的,自然知道宫中不是那么容易闲逛的,只不过他见父亲与姑姑有话要说,微微点了点头道:“那便辛苦表弟了。” 程从容与林锦晨说完了,又对林锦初撇了撇嘴,林锦初笑得灿烂,“后花园这种好地方我是一定要跟去的。” 程从容戳了戳林锦初的额头,说笑道:“放心吧,有什么好东西都忘不了你。” 林贵妃见自己的儿子对侄儿态度亲切,心中也十分欣喜,自己的血脉与哥哥的血脉亲近,这些都是浑然天成的。 程从容带着林锦初与林锦晨两人走入了后花园,林锦初见到后花园中阳光明媚,名花朵朵,繁枝纷纷,双眼闪过了一丝怀念,上世的自己,最喜欢的便是这片后花园,常常穿着美丽,在这花园中幻想自己是花中仙子。 林锦晨虽然出身江南,看过江南的不少婉转小院,却被这后花园中的大气磅礴与莺莺草草微微震慑了一二,好在他是沉得住性子的,一双眼睛虽然带着惊奇,但是面上仍然是波澜不惊的模样。 程从容一边介绍着园子中的美景一边偷偷的观察着这位远方的表哥,林贵妃小时老是念叨着若是他有这位表哥一半念书的天分便好了,听久了,他心中对这位表哥向来有些不服气,心中想着会念书又如何?搞不好这位表哥是个丑八怪乡巴佬,却不料这位表哥是个相貌好的,让人一见,便心生亲近,若是在京城中靠才学出名了,还不知道能夺走多少京城贵女的芳心。 林初晨听着程从容热情的介绍着园子里的美景,也有些心不在焉,父亲将他带在身边,家中的什么庶物他都知道一些,林贵妃准备将程从容与林锦初凑成一对的事,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以妹妹的身份,成为五皇子妃算是高攀,而五皇子为人风趣亲切,并不是嚣张跋扈的人物,林锦初心中应该对这个妹婿满意,可是想到妹妹还没长成就要被别的少年叼走了,林锦晨的心无论如何都有些酸溜溜的。 两个少年的心思林锦初不大明白,只不过她还是感觉到了两人之间那微妙的气氛,只好插歌打诨的将两人的注意力引到别的地方去,天知道,上世的她是怎么觉得表哥与亲哥是一见如故的。 程从容带着林氏兄妹到了后花园深处,正欲与他们看看花园中的奇石时,却见一个朱衣少年一脸不耐的蹲在地上扯着草,他精致白皙的脸被晒得通红,额上还带着汗珠,一副十分不愉的模样。 这么就遇见这位了程从容的额角跳了跳,这位家中可是掌握着几万精兵,深受圣上信任的,他的两位哥哥不知道打了这位多少的主意,却不料这位轻巧的便被太子弄去当了小厮,让两位哥哥都接近不得。不说这位性子不大好,就算好,他也是不好接近的。 朱世子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听见有人前来,便抬了头,看见林锦初的脸,带着几分愤怒惊道:“你怎么在这里?”若不是她,他怎么还被太子罚了研墨?他控制不住手力,将太子的几块好墨都弄坏了,便被太子罚着站在外面晒太阳了,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红颜祸水! 咳,朱世子虽然武力值在京中数一数二,但是学起之乎者也来,却是倒数的,所以用词不当也算是情理之中了。 这是我程家的园子,我不在这儿在哪儿呢?朱家小子这是傻了?程从容心中有些激愤,他握了握拳,正欲回话,却不料朱世子的眼神却是看向了林锦初的。 初姐儿?初姐儿自从来到京城一向都很少出门,怎么可能与这个混世魔王有什么纠葛?程从容来不及细想,只是反射性的维护住了自己的表妹,“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了?” 林锦晨也很快发现了这名看起来并不好接触的朱衣少年的话是对妹妹说的,一时之间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五皇子表弟高看了一眼,他并没有问任何细节,想也不想的便维护住了初姐儿。 朱世子家室显赫,为人英挺,自然有不少人家想塞女儿给他,他可不想因为一句话便被林锦初这个乡下来的姑娘缠上了,便硬生生的将目光转到了林锦晨身上,“我说的是他呢。”穿的这么简朴,腰间连快美玉都没有,到底是哪里来的土包子 “这位是林锦晨,我的表哥,荣华县主的亲哥哥,刚从江南而来,素有神童的美誉。”程从容自己可以与这位表哥有着暗涌,却不能让外边人看不起他,他抬高了林锦晨一番,与朱世子介绍道。 林锦晨知道宫中贵人多,而这位对程从容也丝毫没有畏惧之色,只怕是顶级勋贵家中的孩子,他对朱世子不卑不吭的行了一个礼,但却丝毫没有谄媚之色。 “哦。”原来那黄毛丫头一大清早在城门口等的就是这个土包子?朱世子身在上位,经常有不少人奉承,而林锦晨对他并不在意的态度,却让他有些舒心,“神童?有太子聪明么?” 这句话说得有些不敬畏,世上哪儿有人敢说比太子聪明的?程从容就算在林锦初心中是傻的,这时候也恨不得捂住朱世子的嘴,让他闭嘴。 “太子是日是光,哪里是我等微末小民能比的。”林锦晨恭敬的回道,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有任何失色。 林锦初也狠狠的瞪了朱世子一眼,这位上世可是铁杠的□□,任何人拿了都没办法的刺头,太子去世后,他哪个派系也不归,给三皇子可添了不少的堵,至少她去世的时候,他还在蹦跶呢。 嘿,小丫头片子,居然还敢瞪他?朱世子差点跳起来。 “既然朱世子忙,那我们就不便打扰了。”程从容实在不想与这位多说半句话,带着林家兄妹便想离开。 朱世子双眼一转,坏水涌上心头,“诶诶诶,你们别走呀,五皇子,你真是不够厚道,有这么好的表哥,却不介绍给太子,你难道不知道,太子殿下求贤若渴吗?”什么狗屁神童,他便让他丢脸到太子面前去! 什么人啊……程从容面上的表情已经不好,却还要强忍着说:“今儿是表哥第一天入宫,哪儿有这么急着就去见太子哥哥的?” “没事,你家太子哥哥闲得很呢。”朱世子嬉皮笑脸的扯着程从容便往太子的书房走。 程从容对林锦晨抛去了着急的眼色,却想不到解决的办法,谁叫这位父母都死在了守城上,又是朱家的唯一独苗,圣上都要给他几分面子,这种小事的争执,就算他十分受宠,也讨不了好。 林锦晨无奈,只能跟着程从容向前走,林锦初是小姑娘,步子迈得小,几乎跑步才能跟上朱世子的,朱世子见林锦初跑的小脸都通红了,得意的一笑,将步子迈得更大起来。 跟着程从容的小内侍机灵,连忙悄悄的跑走,与林贵妃报信去了。 朱世子将程从容扯到了太子的竹林前,程从容才甩开了朱世子的手,“你是习武之人,别走这么快,先让我喘喘。” 朱世子得意的裂开嘴笑了笑,有些挑衅的看向了程从容身后的脸色有些苍白的林锦初,她怎么不晕倒呢? 林锦晨感受到了朱世子对妹妹的别样恶意,不由得皱了皱眉,他针对自己,只怕也是因为妹妹吧。妹妹与这小子,到底有什么纠葛? 林锦初更是不知道朱世子因为自己受了罚,对朱世子莫名投来的恶意,只能全当他看自己不顺眼而已,只看着脚下,似乎脚下的那些青草是什么难得的宝贝。 “快点,快点,太子在里面看书呢。”朱世子笑着,将程从容拉着走了几步,又对林锦晨勾了勾手指挑衅道:“快些呀,莫非你是徒有虚名的草包不成?” 林锦晨从小便是接受的忠君爱国教育,而太子一向颇有贤名,在士林学子心中是最适合不过的继承者。如今要贸贸然的去见太子,就算林锦晨一向早慧,他的脸上都不由得闪过了一丝激动忐忑之色,哪个男人不想在未来的君主面前好好表现呢? 太子?林锦初犹豫的在门口磨了磨鞋子,上世,她可从来没有进过太子的书房。   ☆、第14章 朱世子回头,见林锦初站在门口,小嘴微微的翘着,似有些犹豫,她的肤色极白,在阳光如同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突然之间,朱世子想到了小时候在后花园捡到的那只雪白的小奶猫。 “荣华县主,你在门口折腾什么呢?”朱世子仰着头如同一直骄傲的鸭子,大声问道。 林锦初用力抿了抿唇,似下了决心,迈出了步子。 四人虽然在外边声音很大,可是进了太子的书房,却不由自主的放缓了脚步。 竹林中的书房十分沁凉,与外边的炎热酷暑相比,简直是另一个世界,林锦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跟在哥哥身后。 林锦晨发现了妹妹微末的举动,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太子的书房中并没有什么奢华的摆设,反而简朴得很,看上去,有些无欲无求。 程从容对太子一向尊重,如今没头没脑的被朱世子拉进了太子的书房,又见朱世子与他们一般,进了书房便放轻了脚步,嘴角微微一弯,对朱世子嘲讽的笑了笑。 朱世子从小到大最爱的便是面子,怎么容忍被程从容嘲笑,他有些焦躁的甩了袖子,扬声道:“太子殿下,你看我将谁带来了?”说完,居然扯着林锦晨的袖子便往书房内室走去。 林锦晨见朱世子如此对自己的哥哥,心中着急,连忙扯着朱世子的长袖,不肯放。 朱世子看见那林锦初一双湿漉漉大眼睛里面全是焦急央求,一颗心莫名其妙的软了下来,他放缓了步子,“你扯着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哥哥。” 林锦初实在是不想和朱世子说话,但毕竟扯了对方的袖子,“你是武人,我哥哥是文人,你莫伤了我哥哥。” 林锦初在一旁听了林锦初维护的话,心中十分感动,用安抚的眼神看了看妹妹。 程从容在一旁,实在忍不下去,将林锦初抓到自己的身后,低沉着声音问朱世子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朱世子虽然在宫中被圣上纵容,可是他还是圣上最喜欢的小儿子,两人若是有什么矛盾,圣上顶多就是各大五十大板而已。 “能有什么意思啊?”朱世子哼了一声,笑容极其欠扁。 正当两人对峙的当儿,吴内侍走了出来,笑道:“诶哟,这是哪儿吹来的风,居然将五皇子给吹来了?” 程从容狠狠的瞪了朱世子一眼,笑着对吴内侍说道,“今儿我表哥表妹来宫中了,我带他们与太子哥哥请个安。” 吴内侍是人精,自然知道五皇子不是那种贸贸然带了自己的表哥表妹往太子面前凑的主儿,只怕此事还与在一旁似笑非笑的朱世子有关。诶,说起来真是造孽,太子为什么要把这个混世魔王捆在身边啊,不知道给添了多少麻烦。以林贵妃的性子,怎么可能坐视别人欺负她的娘家人? 心中千回百转了一番,吴内侍面上仍然带的是那谦卑的笑容,“太子爷正在里边看书呢,五皇子快快请进。” 朱世子在一旁得意的笑了笑,也准备跟着程从容三人进入内室的时候,却被吴内侍拦了下来,“朱世子,太子说了,您还没在外面站足一个时辰,不准入内呢。” 凭什么我不能入内?朱世子心中一炸,一跳三尺高,正欲发火,却想到太子似笑非笑的模样,他可是有一百种法子整治自己,“切,小气鬼,不就是打翻他几个墨饼么。”他念念叨叨的走出了书房外。 林锦初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舒了一口气。吴内侍看到旁边如同瓷娃娃一般可爱的小姑娘,便明白了这位只怕是林贵妃的侄女儿,新晋的荣华县主。他对身边的小宫女使了个眼色,小宫女点了点头,往书房外走去。 “五皇子,林少爷,荣华县主,请吧。”吴内侍弯着腰,恭敬的说道。 “嗯。”没有了朱世子,程从容终于恢复了皇子尊贵的模样。 三人走进内室,见太子居然坐在榻上,颇为闲适的在喝茶。 三人正要行礼,太子却只摸了摸手中的茶杯道:“别拘礼了,都是自己人。” 太子的声音如玉器敲击一般清澈,林锦初不敢抬头看这个传说中有些冷漠无常的男人,只敢偷偷的看他那一双拿着茶杯的手,那手修长有力,骨结分明,看上去便是养尊处优的。 五皇子还算了解太子,太子如此说,绝对不是客套,他对太子咧嘴一笑,“那弟弟便不再多礼了。” 林锦晨就算再是人中之凤,见到这个帝国未来的统治者,心中已是汹涌澎湃,有哪个男子,没有做过辅佐帝王完成大业的梦呢? 程从容率先走到太子身边,端正的跪坐在小茶几边,“今儿我真是来得巧,谁不知道,太子哥哥的茶是宫中最好的?” 既来之则安之,虽然心中有些澎湃,林锦晨跟着程从容一起,先是恭敬的对太子行了一礼,在姿态标准的坐下了,他在江南最好的学院上课,礼仪之类的自然没有拉下。 只有林锦初,有些为难的站在原位,看看程从容,有看看林锦晨,欲哭无泪,她上世娇气,从来没有学过古礼中的跪坐,而今世,还没来得及学呢。 太子将茶壶中的茶水倒了,又泡上一壶新的,视线余光见到了一脸为难得差点要哭出来的林锦初,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不过来坐?”皇弟的这个未来小妻子,难道这么怕生? 太子居然与她说话?林锦初立马将为难之色收起了,如学生一般站直了,“禀、禀告太子,我,我不会古坐礼。” 程从容正奇怪林锦初为何站在原地,听她说了,才有些暗怪自己是不是太过于粗心,表妹从江南来没多久,还没有经过系统的礼仪学习,自然不会这个。他正准备站起来与太子告罪,却不料太子只是微微一笑道:“不会便不会,随意坐便是。” 林锦初听了太子的话,有些错愕的抬头看太子,太子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如雪山之巅的雪莲,看上去冰冰冷冷的不可一世,却对她露出了一个昙花一现的笑容。 “遵,遵命!”林锦初突然明白了表哥为什么与她抱怨那些女人见到太子便不会走动了,如今她的脑子也是一片混沌。 程从容连忙指了指身边的座位,“表妹,这儿。”   ☆、第15章 小茶几落在米榻上,四四方方,能坐四人,程从容与林锦晨分别坐在太子的两边,剩下的便是与太子面对面的那个位子,林锦初沉吟了片刻,学着程从容与林锦陈的姿势坐到了太子对面。 太子就算不说话,坐在哪儿也是一个发光的宝石,林锦初与他对着坐,相隔得并不远,她似乎能感觉到太子身上的冰冷气儿,还能见到他长长的睫毛与琉璃色的眸子。 太子见最后一个小客人已经坐好,便用茶则从茶罐中取出一些茶叶放到潮汕壶中,这潮汕壶在太子的手边,颇为雅致,其壶柄如树枝,而壶口出长出点点梅花,有踏雪寻梅之意。 林锦初见到此,想起上世听表哥说道,太子的爱好之一便是自己做壶,不知道这一个是不是太子的作品,可是太子那么好看又那么干净的手,放在做壶的泥中,实在是有些不大协调。 太子见到林锦初痴痴的眼神盯着自己手中的这柄壶,还以为她小女儿情态,喜欢自己手中的这柄红梅壶,便笑着说:“荣华县主喜欢这个?我这儿还有一套,等会儿你一起带回去吧。” 林锦初听到太子的话闹了一个大红脸,连忙挥手支吾着说不要,自己好不容易在太子面前出场了,却给了他一个贪恋别人东西的印象。只是,太子仿佛不如她前世印象中那样孤傲,其实他也是可以很和蔼的,只是这种和蔼,也透着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容忍,让人不由得诚惶诚恐。 程从容知道自己哥哥的性子,说要给出去的东西必定不会收回,他安抚的看了林锦初一眼,咧嘴笑道:“今儿我第一次带初姐儿来见哥哥,却不料还能偏得太子的好东西呢。” 太子风淡云轻的笑了笑,他为了做一套满意的梅花壶,不知道之前做了多少不满意的,拿出一套来,十分简单。 一旁的小宫女识眼色的连忙拿出一个玉器罐,将里面的水引入潮汕壶中,太子将潮汕壶放在小火上煮茶。 程从容呼了一口气,“还是太子哥哥这里舒服。”若不是正襟危坐,他恨不得躺在这草席上。 太子拨了拨那摇曳的火苗,“可惜你时常怕我抽查你功课,都不愿意往我这儿来。” 程从容听到此话,短促的笑了笑,太子强盛,母妃受宠,他一个幼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 太子知道他的心思,也不愿意与他多说,将目光放到了林锦晨身上,身在江南的少年,素有神童之称。有不少出身一般的学子在他面前都十分的不自在,而他却是坦然若之,让太子不由得高看他一眼。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太子突然言道。 又是考校?程从容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动起脑子来,他最讨厌的便是对对子,不过若是在表妹面前丢了脸,他可是不甘心的。 程从容想了几秒,才耷拉着脸想与太子对,却不料太子的眼神看向的不是他,而是林锦晨,林锦晨似感觉到了太子的眼神,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却要装作镇定道:“晨对午,夏对冬。下晌对高舂。” 太子面上闪过一丝笑意,继续道:“河对汉,绿对红。雨伯对雷公。” 天,还是这个?程从容又只有开动起脑筋来,却不料林锦晨很快的回答道:“山对海,华对嵩。四岳对三公。” “隔岸观火。”太子潮汕壶拿了下来,将茶水倒在四人的茶碗中。 “临渊羡鱼。”林锦晨似没有思考,马上对道。 “偷天换日。”太子将四人的茶碗分到四人面前。 “烘云托月。”林锦晨微微弯腰,对太子表示恭敬。 太子出题,林锦晨答题,两人一来一去,根本没有任何停顿的时候。 程从容在一旁目瞪口呆,太子哥哥每次出题,他都要纠结很久的好不好,而林锦初更是用崇拜的眼神看向了自己的哥哥,能迅速回答出太子的问题,哥哥好厉害。 林锦晨答得越快,太子的题目越难,程从容在一旁绞尽脑汁跟了几题,到最后决定放弃,坐在一旁一边喝茶一边看两人说话。 林锦初微微坐着,等茶碗里的茶微微凉了些,才将它喝了下去,只不过…林锦初小脸上精致的五官全都皱在了一起,怎么会这么苦。 太子只是出题,其实还有余力,他选的这茶极苦,是为了看林锦晨的心性,林锦晨喝下了茶并不改色,仍很快的回答他的问题,而程从容是被他训练出来了,而只有林锦初是个小姑娘,还没有练出面不改色的功夫,喝了这苦茶一脸的委屈。 林贵妃不是派了宫中颇为出色的夫子去教这小姑娘,怎么还是这么傻的样子?太子往旁边看了一眼,机灵的小宫女早就备好了茶点在旁边站着,他点了点头,小宫女将茶点放了上来。 茶点被放到了林锦初面前,太子指了指,笑道:“今儿的茶有些苦,你吃些点心。”说完,又将潮汕壶里煮好的茶分给了程从容与林锦晨,又开始考校起两人来。 林锦初捏了一块茶点吃了,发现这茶点味道清新,也不是甜得腻人,十分符合她的胃口,她吃完,偷偷看了一眼太子三人,又捏了一块吃了,之乎者也的,她听了就头疼。 太子一边考校,一边余光看见了这个精致的小姑娘,她将点心放入口中,倒像是个偷食的小仓鼠,吃完一块,她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然后偷偷的看了一眼他们,又继续吃。末了,还要偷偷的锤一锤自己麻了的脚。 太子觉得,相比起那些紧紧守着规矩面无表情的贵女来说,这个未来的弟媳妇真是个宝贝,若是当年自己的亲妹妹生下来没有病逝的话,大概也会是这样这个样子?这样想了,太子心中对林锦初多了几分亲近。 除了林锦初之外,太子对林锦晨也格外满意,如今大梁朝的人才都出于世家,难免于在朝中站在世家的立场,太子已决定等他入朝时,将不拘一格提拔人才,他已经将林锦晨记在了心中。 太子看了看在一旁已经傻眼的程从容,觉得他与这个弟媳妇还真的配,两个人都一样傻,“你看看你表哥,再看看你。”说完,便摇了摇头。 这句话,程从容在林贵妃的口中不知道听过了多少次,如此再从太子口中听到,实在是有些麻木,居然只是逆来顺受的点了点头,“是、是、是。” 太子无奈的摇了摇头,算了算了,这么多弟弟中,只有这一个是真心跟着他走的,傻就傻些,总比那些自认为聪明的要好,以后他便多花几分心思庇护他们这对小夫妻吧。 林锦晨在一旁,机敏的发现了太子对程从容的别样忍耐,当初他在学院之时,也有不少二皇子的人来招安学子,他心中还怕这个远方的表弟也是个有野心的,如今看来,他这个表弟是个知足的,知足没有什么不好,特别在这么强大的哥哥面前,除了示弱还能做什么呢? 太子事物繁忙,能留他们喝一盏茶,考校一番已经不错了,程从容识眼色的带着林氏兄妹要走,太子也并不挽留,只要小宫女端着一套梅花壶,还带了不少宫中的茶点与林锦初送过去。 林锦初见到小宫女手中这么多的东西,又闹了一个大红脸,难道在太子心中,她就是这么贪吃的么? 太子见林锦初的模样,心想要嘱咐邓嬷嬷一番,这个未来的五皇子妃还得练练,若是以后吃成了一个小肥猪怎么办? 林锦初不知道太子心中想什么,若是知道了,只怕要羞愤欲死了。 程从容只是带着林氏兄妹出宫转转,便碰到朱世子这个煞星,幸亏他表哥不是个假把式,要不然林家的将来就被这朱世子毁了。程从容心里不得劲,便带着林氏兄妹回了锦绣宫。 林贵妃早已与林大人谈好,也知道了程从容与林氏兄妹去太子书房一事,她笑着对程从容说:“怎么样?太子是不是十分满意晨哥儿?” 程从容有些郁闷,母亲你怎么就对你娘家哥哥的一切都这么自信呢?但是事实如此,他点了点头,“只不过,那个朱世子实在是太嚣张了。” “不管那个朱世子如何,只要晨哥儿得到了太子的赏识比什么都好。”林贵妃笑着打量了林锦晨一眼,太子新入朝,一定会培养年轻的心腹,若是林锦晨入了太子的眼,必定前途无量。 “诶哟?这是从哪儿拿来的?”林贵妃看着林锦初身后小丫鬟手中的东西,有些惊讶的问道。 “太子赏的。”林锦初有气无力的说道,在太子心中,她一定是个又贪婪又贪吃的猪了。至于为什么她会这么沮丧,她自己也不大知道为什么。 林贵妃听了这话,又看了看小丫鬟手中的东西,笑成了一朵花,“太子慷慨。”看来太子对林家的人印象都不错。   ☆、第16章 这厢林锦初心中羞恼,而林贵妃却顾不得管小辈的这些杂事,她看到的是宫中的大局。 圣上虽然口中厌恶太子与圣德皇后,但是心中却是最重视的,若是他如大家所见的不待见太子,便可以将太子束之高阁,可是有许多重要的事都是他亲自放手给太子,心中只怕带了许多磨砺之意,连太子不受宠爱,都只是磨刀石而已。 就算林贵妃看得透透的,但宫中却不一定,她也怕自己小儿受了无耻小人的欺瞒,与太子离了心,如今哥哥进京,她与哥哥密谈,发现两人心中所想的事都是一样,这么多年没见,两人还是心有灵犀的。 林大人看了看沙漏,知道时候不早,便对林贵妃鞠躬道:“今日我便与小儿便骚扰娘娘到此了。” 林贵妃听了这话,双眼有些红,她与哥哥分隔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见了面,却不能好好的叙一叙旧。 林锦初见林贵妃双眼发红,连忙走了上去,揽住林贵妃的手臂道:“太子都给了我这么一套好茶壶了,可我宅子里却没有好茶,明儿我再进宫来,找姑姑讨些好茶,姑姑不要嫌弃我呀。” 林贵妃回过神来,见到笑颜如花的侄女儿,心中有些安慰,父兄不能时常进宫来陪自己,可是还有这个小的呢。她拍了拍林锦初的手道:“你明儿过来,我让你表哥给你整理出一些好茶来,顺便让他教你怎么品茶。”说完,她看向了哥哥,不知道哥哥觉得这对小冤家怎么样? 林大人见自己妹妹殷切期盼的目光像自己投来,也微微的对妹妹点了点头,今日他见五皇子,觉得他耳清目明,虽然不是有大志向的,却能看得清自己的位置和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这样的男子对于女子来说,会是个好丈夫。 林贵妃得到了自己哥哥的暗示,心下欢喜,对林锦初更是亲热,“容哥儿,找茶的事可交给你了。” 林贵妃的库房什么都有,找茶这么小的事难道还需要五皇子大驾?宫女们都偷偷的笑,贵妃之心昭然若揭啊,程从容从小就是心大,也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说道:“母亲,我办事,你放心。” 林锦初与林大人、林锦晨出宫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 林大人坐在马车上,听着小女儿与大儿说话,一路欢歌笑语,心中畅快,他们一家人,终于能在一起了。 到了宅邸,林锦初迫不及待的下了马车,林大人与林锦晨跟着下了,也不由得有些愣,这宅邸离宫中并不远,地理优越,而宅邸的模样更是超乎了他们的意料。 宅邸门口放着两座狮子威风凛凛,宅邸的木头是用百年红木做成,被涂成了朱红色,而宅邸的牌匾居然是林贵妃私下磨着圣上写的,这宅邸虽然看着普通,但是细致的官场人走过了,一定能品出些许不同来。 林大人虽然习惯了两袖清风,但并不是不理庶物的,看到牌匾上的林府二次不由得感叹道:“我欠你们姑姑良多。” 姑姑对我们是真心实意的,林锦初也点了点头,宅邸中的小厮似听见了门外的声音,已经打开了门,他见一个穿着青袍,留着美须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面上带着些许感叹,又见林锦初站在他身边一脸濡慕,心下一转,便知道这位是这宅子的主人林大人了,而身边那位出尘的少年,一定是林少爷。 他连忙笑着对林大人与林锦晨鞠了一躬,“大人与少爷来了?我们都惦记着您呢。” 林大人并不是喜欢摆架子的人物,连忙让那小厮免礼,小厮见林大人父子二人十分和蔼,并不是那等暴虐的主人,心下更是大定,引着林大人进了府中。 林府的宅门在这条街上虽然不是最大最宏伟的,但是门内却是别有洞天,上世林锦初刚进京时,便被京内的繁华迷了眼,根本顾不上林宅的事,都是家中的管家操持的,那管家是京城长大的,并没有见过江南之美,便将宅邸弄得与其他宅邸一般,没有什么特色,而今世,林锦初却亲自管了此事,根据父兄的喜好,将江南小景搬到了林府中,以后父兄就算在京城中,也不必思念江南的婉约了。 林大人见府中景致,目中闪过一丝讶然,他妹妹的性子他是知道的,虽然大气,但却少了几分细致,让她关注林宅的风格,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邓嬷嬷已经带了一干人等与新主人们行了礼,她见林大人见这宅中的一景一物,心中十分欢喜,便笑着说道:“大人如此喜欢这宅邸,也不枉小姐挖空心思了。” 什么,这是初姐儿布置的?林大人心中触动,看向了林锦初。 林锦初听了邓嬷嬷的话,连忙挥了挥手道:“邓嬷嬷说的,我也只是提了几个点让张管家去操持,别说的全是我的功劳了。” 可是就算这样,也是初姐儿的一片心意,“若是你母亲在天之灵能见你长大以后如此乖巧,也算是安心了。” 可若是初姐儿母亲在的话,他的初姐儿哪儿需要操持这些?林大人想到早逝温柔的妻子,心下有些黯然,是他对不起她。 林锦初见父亲的又欣慰又萧瑟,知道他是又想起了自己早逝的母亲,上世,父亲对母亲十分专情,到最后都没有再娶过。便连忙将话题转移开了,“父亲要不要看看我为你准备的书房” 林大人那感伤的心情被林锦初明媚的笑容给拉了回来,他笑道:“哦?我的书房难道有什么特别之处不成?” 林锦初眨了眨眼,拉着父亲的手便走,“父亲,走,我们去看看。” 林锦初拉着林大人走到了书房前,此书房在小湖边,窗口便对着那小湖,夏天时清风徐徐,冬日还能赏湖边的梅花,无论什么季节,都自成一景,不过最让林大人惊讶的是,这书房前居然还有一个葡萄架。 林锦初对着父亲惊讶的眼神,她笑着说:“我记得父亲在老家时的书房前也有一个葡萄架,便自作主张在父亲的书房前做了一个葡萄架。”上世,她跟父亲回老宅时,见父亲眼神复杂的站在以前书房的葡萄架前,久久不能回神,便在父亲书房前也设了一个。 看到这个葡萄架,林大人想到的是自己去世的妻子温柔可爱的笑容,她当年有孕,嫡母严酷,家中奴仆都颇为怠慢,他便摘了自己书房前葡萄架上的葡萄一个一个洗干净了与妻子吃,发誓要让妻子过上好日子,可是他最终还是食言了。 “你母亲当年最喜欢吃的便是葡萄。”林大人有些感慨的说道。 林锦初微微一愣,上世她太过于自我,只知道父亲是一个两袖清风的好官,只被父亲牢牢的庇护住,却从来没有发现过父亲对母亲的内疚与身后的寂寥,“父亲,等秋天来了,我们一起摘葡萄吃。” 林大人听了,点了点女儿精致的鼻子,“你母亲怀你的时候,吃得最多的便是葡萄。” “哦?难怪我最爱吃的水果便是葡萄呢。”林锦初笑着说道,“我给父亲准备的书房可喜欢?” 林大人点了点头,“我的宝贝女儿准备的书房我自然是喜欢。” “哥哥,哥哥来看看我为你准备的。”林锦初又拉住了林锦晨的手,娇俏的说道。 邓嬷嬷笑着看着林锦初今日快活得如一只百灵鸟一般,带着父兄参观着这宅子里的一草一木,有了这样一个明媚的女儿,谁家不全都是欢声笑语呢? “嬷嬷,这是小姐从宫中带回来的。”一个小丫鬟走过来恭敬的对邓嬷嬷说道,“这些全放去库房么?” 宫中林贵妃赏的,无非就是些绸缎首饰,邓嬷嬷点了点头,却无意中看到了小丫鬟手中的一套茶壶,林贵妃是大俗之人,可不会赏赐这样的东西,“这是…?” “这是太子赏赐下来的呢。”小丫鬟有感荣焉的说道,“还赏赐了县主一些茶点,我们都拿去房中了。” 太子赏赐了县主一套壶?邓嬷嬷是皇后身边的老人,也曾伺候过太子,她知道太子有喜欢作壶的爱好,可是从没见他送过东西给别人啊?邓嬷嬷拿过壶,往壶底看了看,壶底画着一片竹叶,果然是太子的手笔。 邓嬷嬷素了神色,“将这壶放到县主的房中,可别不小心损坏了。” 小丫鬟小心的答应了,端着这壶如端着珍宝一般离开了。 莫非太子他喜欢上了县主?邓嬷嬷的脑中浮现出这样一个不合实际的猜想,她连忙摇了摇头,怎么可能?莫说县主年纪还小,还是内定的五皇子,连太子,也有内定的太子妃了呀。只怕这是太子笼络五皇子的一种方法吧。邓嬷嬷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决定更加用心侍奉林锦初,这新旧主子的恩,算是全报了。   ☆、第17章 第二日,林锦初再入宫中,带了不少江南的丝绸儿与绢花给林贵妃,昨日林大人进宫得急,没有来得及将给林贵妃的东西整出来,如今也只能让小女儿代为转交了。 林贵妃看到这些明艳的绢花,目中有些怀念,“当年我少女的时候,家中生计艰难,我经常做了这些绢花去换钱呢。”嫡姐们都是在外面买绢花带的,而独独只有她,没日没夜的做了这些绢花,只想为哥哥买一套好些的纸笔。 “咦?姑姑还会做绢花?一定要教给我呀。”林锦初有些惊喜的说道。 “我当时做这个的时候只是家中小小的庶女,如今你已经是荣华县主了,还学这些做什么?”林贵妃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她再也不是十几岁的少女,带这些绢花始终显得有些轻薄,她选了一朵最好看的给林锦初带上,又叫小宫女将这些绢花送去了其他公主那儿。 “你一个小姑娘,打扮得这么素淡,将俏生生的一张脸都隐没了。”林锦初进京这么久,林贵妃冷眼瞧着,也了解了不少自己这个侄女儿的性子,明明脸是好看的,但是却有些低调,穿的衣服也是最寡淡的,没有什么少女的生气,莫非是被那个老妒婆害的?无论多少年过去,林贵妃想到自己的嫡母,浑身都有些颤抖,如今孝道当头,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远远的敬着她,也真是讽刺。 林锦初感受到了自己姑姑的颤抖,连忙笑道:“我这个人,就喜欢舒适,那些好看的料子倒不如这些绵软的舒服。” 林贵妃这才将自己从往事中抽离出来,她是她,初姐儿是初姐儿,那老妒婆再如何,看在初姐儿的父亲是探花,姑姑是贵妃的份上,绝不会明面上亏了初姐儿,只不过让她再好,也不可能了。 “好,下次我让人给你送一些又鲜艳又舒适的料子过去,你可别找借口不穿。”林贵妃狡猾的笑了笑,她小时候,因为一张脸蛋儿好看,被嫡姐们嫉妒抨击,穿的衣服总是松松垮垮的,如今她对林锦初好,也是想要弥补自己的少女时期。 林锦初从上世已经习惯了姑姑对自己的宠爱,只乖乖的应了,不过是穿的好看一些,下次来宫中便好好打扮就是。 林贵妃姑侄二人正聊得开心,却见外面一个小宫女犹豫的走了进来,在林贵妃耳边道:“贵妃娘娘,王美人来了。” “哦?”林贵妃一改在林锦初面前那温和的模样,又变得不可一世起来,“什么风,将她吹到我这儿来了?” 王美人?林锦初觉得有些耳熟,又想起了,前世似乎听说过自己掉进荷塘里,与这个王美人不无关系,她咳了咳,对林贵妃说道:“姑姑,要不我去内室找方嬷嬷?邓嬷嬷搭我给她送一样东西呢。” 林贵妃看了林锦初一眼,这个侄女性子太过于绵软,就怕嫁过来镇不住未来的五皇子府,她总得手把手的教她一些,“没关系,你呆在这儿。” 我呆在这儿?林锦初微微一愣,前世的时候,姑姑处理什么事的时候可是从来避着她的,只不过正好她也想听听,这陈美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来。 “你让她在外面先等上一刻钟。”林贵妃漫不经心的对小宫女说道,小宫女听了,丝毫没有意外的点了点头,急匆匆的去外面通告了。 “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要她等上一刻钟?”林贵妃问林锦初道。 “是为了立威?”林锦初轻轻猜测道。 林贵妃见侄女如此机灵,满意的笑了笑,“如今我虽然身在宫居贵妃位,但是娘家不兴靠的只是圣上的宠爱,若我不在宫中立得起来一些,只怕每个人都在踩在我的头上了。” 林锦初本身聪慧,知道宫中有不少弯弯绕绕,她突然间有些心疼自己的姑母,受圣上宠爱又如何?可在宫中生存下去,可是靠的她自己。 看了侄女儿有些心疼的目光,林贵妃笑了,到底是孩子,如今她在宫中如鱼得水,一颗心已经变得有些冷硬,但是看见与她相似的林锦初,却不由得软了心肠。 一刻钟过后,王美人苍白着脸走了进来,与林贵妃大气明艳的美不同,她身材娇小,面容精致,如一朵开在深山中的娇花。她在外面站了多时,已经被暑气缠绕,而进了林贵妃宫中,却有觉得有些冷,宫中所有最大的冰块全在锦绣殿里,而她的阁楼里,只分的了小小一份。想到这儿,王美人的心便变得抽搐起来。 王美人出自左侍郎家,她母亲为左侍郎的贵妾,正是这么一副模样迷住了左侍郎个的心,搞得左侍郎家中妻不成妻,妾不成妾,连入宫这种本是嫡女应得的好事,都让给了庶女,只不过这王美人没有得到母亲的真传,并不太得圣上的喜欢。 “哟,今天什么风,将王美人吹过来了?”听到这懒洋洋的话,王美人抬头看,见林贵妃穿着朱红色连衣裙,裙边镶着金线,她虽然生了一个孩子,但身姿婀娜,有些惬意的半躺在圣上赐的贵妃椅上,她的身边,站着一个未长成的小姑娘,虽然面容有些稚嫩,但却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若不是宫中传言了这小姑娘要成为未来的五皇子妃,王美人真要怀疑林贵妃是要拿她来固宠的。 “臣妾今儿是来与贵妃娘娘请安的。”王美人强忍住心中的愤懑,笑着对林贵妃鞠了一躬,她本就不受圣上的喜欢,日子已是艰难,而最近,更是如此,不仅连消暑的冰都只有一点点,连小厨房都点不到自己想吃的,这只怕是宫中有人有意指使吧。 呵……有胆子算计她的儿子,倒没胆子接受她的报复了?林贵妃一双眼睛带着嘲讽的笑意看向了王美人,并没有说话。 莫非自己做的事被林贵妃知道了?王美人心中有些惊,可是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她只是趁雨后,让自己的宫人在五皇子面前有意无意的说起在哪儿赏荷最好看而已,五皇子自己傻要带自己的表妹去看,结果掉进了荷塘里,难道还怪她不成?不过好在她还有一个护身符……“臣妾有一事想禀告贵妃娘娘。” “什么事?”林贵妃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任何人都能看出来,只是面前的这位王美人似乎不大上道。 “臣妾有孕了。“王美人有些温柔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面上带着红晕,“最近我小日子不准,想着请太医来瞧瞧,却不料太医说我有孕了。” 宫中自五皇子出生后,再也没有人有孕过,林锦初心中一惊,看向了林贵妃,林贵妃面上并没有什么意外,只淡淡的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四个月前圣上曾宣召过我。”王美人面上闪过一丝羞色,“圣上日理万机,我又是个不受宠的,还烦请林贵妃代我与圣上通传了。” 这是拿着肚子里的当尚方宝剑威胁姑母?林锦初看向王美人的双眼变得意味深长以来,她原以为,这位是来请罪的。 林贵妃不惊不怒,只深深的看了王美人的肚子一眼,“有孕是好事,圣上一定十分惊喜,我会代传的。” 林贵妃虽然平静,但是王美人却觉得她的眼神如一把剑,深深的□□了她的肚子里,让她的肚子有些疼。 自己母亲当年在嫡母目前说有孕的时候,嫡母可是十分失态的与父亲大吵了一架,这次林贵妃会如何呢?王美人突然有些期待撕下林贵妃的这张骄傲的面孔。 王美人黏黏糊糊的站在林贵妃面前不走,林贵妃有些烦的对王美人说道:“你还呆着做什么?快回去休息吧,有了圣上的孩子就得保证好自己的身体。 王美人被变相下了逐客令,只脸上红白交加,退出了锦绣殿。 王美人退出后,锦绣殿中莫名的有些安静,林贵妃托着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锦初上世经常进宫,看到的都是圣上与林贵妃恩爱的模样,却忘了圣上还有那么硕大的一个后宫,还有那么多的女子等着圣上去垂青,姑姑远没有她想象中的幸福。 “姑姑。”林锦初有些撒娇的推了推林贵妃的手,“刚才姑姑好威风。” 林贵妃将思虑的眼神收回,笑着看了看真心为自己担心的小侄女,“还以为怀上了就万事无忧了?就算我不出手,只怕宫中还有许多人不愿意看她这个孩子下地呢。” 林锦初见姑姑并不伤心难过,有些无法理解。 而林贵妃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拍了拍她的手道:“我已经有了你表哥,圣上的荣宠又在我身上,难道还会去计较这些?你放心吧。” 林锦初动了动双唇,难道姑姑并不喜欢圣上?她将这个疑问隐没在心里,陪着林贵妃插歌打诨起来。 只是她心中仍有着淡淡的隐忧,自古男子多薄幸,嘴中宠爱着一个人,却还要去招惹别人,她害怕也不想要这样的男人。   ☆、第18章 王美人在林贵妃殿前说了,又匆匆忙忙的去了宫中贤妃那儿,相比在林贵妃那儿的激动与紧张,她在贤妃那儿的神色缓和了不少。 贤妃在宫中位份在林贵妃之下,人如其名,为人和善贤惠。她虽然家世不错,但从不仗势欺人,也不愿在圣上面前为自己家中谋取什么。虽然圣上不大喜欢她相貌平庸,但却十分欣赏她的为人处世,将宫中庶务教给了她,也看在三皇子的份上愿意来她宫中坐坐。 林贵妃骄傲得不可一世,大家更愿意亲近平和且相貌比不上自己的贤妃,王美人便是其中一个。 “我要多谢姐姐了,若不是姐姐指点,我都不知道到底得罪了谁。”王美人一到宫中,便亲亲热热的坐在了贤妃身边。 按理说,作为一个比贤妃低了几级的妃子不至于对贤妃这么肆意,但是贤妃是宫中有名的老好人,那些份位低一些的妃子对她并不惧怕,再者,王美人肚子里已经有了圣上的种,底气便更浓了。 “哦?妹妹去了锦绣宫?”贤妃随意的拉着王美人往榻上一坐,平庸的脸上显出了温和的笑意,“我也不知道林贵妃对你有什么误会,只不过能解决便是最好了。” 倒还真不是误会,王美人有些心虚的笑了笑,“是啊,是啊,臣妾这次来,还有一件事要与娘娘禀告呢。” “哦?什么事?”贤妃习惯性的摸起了自己手腕上带的一串佛珠,那串佛珠,是她进宫前自己母亲套在她的手腕上的,她多年带着,这佛珠被养的越来越温润起来。 “我有圣上的孩子了。”王美人在林贵妃面前是□□裸的炫耀,而在贤妃面前却多了两份真正的欢喜。 “哦?”贤妃将目光投到了王美人的肚子上,手却不自然的在佛珠上轻抚了一下,“那可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圣上知道了么?” “还不知道呢。”王美人羞涩的笑了笑,“臣妾诊断出来了,便第一时间禀告给贤妃娘娘了,娘娘您放心,我肚子里这个,是三皇子永远的弟弟……” 呵……还没生出来就知道是男是女了?贤妃心中讽刺,面上却还是一派温和,“什么三皇子的弟弟,是大家的小弟弟,只怕圣上以后会将他捧到天上去。” 如今圣上对后宫中的女子并无太大的兴趣,只会封赏那些有子女的宫妃,王美人本以为自己在这后宫中就生生的老去了,却不料,还有此等际遇,她面上带着对未来的期许,笑着对贤惠说道:“还请娘娘帮忙了……” 贤妃点了点头说;“你放心吧,好好养着身子便是。” 林锦初正与林贵妃说话,外面走进来一个小内侍,悄悄的对林贵妃说道:“贵妃娘娘,王美人出了咱锦绣宫,立马进了贤妃的宫中。” “贤妃?”林贵妃讽刺的笑了笑,“她倒是与贤妃姐妹情深。” 林锦初听见贤妃的名字,面色一白,这贤妃,不正是三皇子的母亲,上世的重德太后么? “姑母,这贤妃是什么人?”林锦初定了定心神,装作一派天真好奇的问林贵妃道。 “假贤惠人。”林贵妃看起来对贤妃有些嗤之以鼻,“整天对着菩萨,沾了几丝烟火气就以为自己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了?”亏圣上看重她,可是自她掌管宫务以来,宫中便没有一个孩子诞生了。只不过这宫中没有孩子诞生,也保证了五皇子的地位,林贵妃在宫中一路走来,从来靠的不是善良,对此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林锦初原想在姑母面前说几句贤妃的坏话,却不料林贵妃已将贤妃的本质看得一清二楚,她不与贤妃计较,只不过是因为贤妃如今碍不到自己的事而已。 林贵妃见林锦初一脸想说什么的表情,接着说道:“你以为这宫中就我一人独大了?贤妃是一个,萧妃也是一个,底下还有不少的美人与贵人,大家都卯着劲儿往上爬呢。” 上世林锦初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些,只觉得圣上对姑姑情深意重,姑姑在三皇子登基之前并未受什么委屈。 看着侄女儿一脸像是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诡异模样,林贵妃摸了摸她的头,“你啊,还嫩着呢。” 话音刚落,五皇子便从外面兴冲冲的走了进来,“什么还嫩着?”他刚学完骑射课回来,额上全是汗,见到林锦初灿烂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表妹来了?我一早准备了不少花茶给你呢。” 林贵妃见儿子对侄女的亲热,也心中满意,她从身边的小宫女手中接过了帕子,轻轻在五皇子的额头上擦了擦,“一身臭汗,可别熏着我与你表妹了。” “咦?真的?”五皇子有些不意思的闻了闻自己的身上,急着去洗澡了。 “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不知道是随了谁的。”林贵妃无奈的摇了摇头,又与林锦初说起话来。 林锦初与林贵妃说这话,突然脑中闪过了一丝什么,上世这个时候,姑姑似乎身陷什么凶险,至于是什么事,她却有些记不清楚了。 “姑姑,王美人既然有孕了,你便不要为难她了。”林锦初软软的对林贵妃说道。 林贵妃没想到自己的小侄女居然叮嘱自己这个,她只笑着说:“你放心吧,我没有那么傻,她腹中怀着的是圣上的孩子,圣上对我情深意切,我自然不会对他的后代做什么手脚。” 可是……林锦初想到王美人便觉得一颗心有些焦乱,可是她身在宫外,却不能帮得上姑姑什么,只好振作精神陪着林贵妃说笑。 林锦初走后,林贵妃见自己的侄女为自己担心,心中十分舒坦,“难怪大家说过,女儿比儿子贴心得多,此话并没有错。” 王嬷嬷听了,笑眯眯的回到:“儿媳妇也比儿子贴心得多啊。” 林贵妃听了,点了点头,只不过她心中有些隐忧,初姐儿看上去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单纯性子,若是以后容哥儿有了妾室的话,不知道两人是不是还能保持当年的情谊。高傲如圣德皇后,也走不过情关,可是圣上是掌握着世上最高权力的男子,哪会单单为你一个人而停留呢? 五皇子洗了澡,兴冲冲的到林贵妃面前,却发现林锦初已经走了,“表妹真是,也不等等我。”他有些失望的说道。 林贵妃看了一眼自己那有够傻的儿子,叹了一口气,也罢也罢,反正这两位还小,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林家人进京的事便像一滴水滴到了汪洋大海,并没有激起任何波澜,林大人在翰林院里并不锋芒,以中庸之势被翰林院的其他人所容纳,林锦晨在京郊的学院读书,每月回来一次,而林锦初每日在家中,便是老老实实的上着女夫子的课。 林家并没有主事的女子,邓嬷嬷便一点一点的将管家的事情交给林锦初,林锦初上世就是因为没有管家经验而被人嗤之以鼻,如今自然会好好的学起来。 林家的主子都到了京城,林大人在翰林院站稳了脚,渐渐的,也有不少关系不错的同僚登门拜访,林贵妃拨的那几个人显然有些不够用了。 林大人与林锦晨各有各的忙处,这采买下人的活儿便落在了林锦初身上,林锦初让邓嬷嬷请了人牙子,准备采买一些下人进来。 上世采买下人的时候,林锦初并没有在场,只是让当时的赵管家全权处理了,这赵管家做得倒不差,只是今生林锦初迫不及待想见见上世陪自己到最后的小丫鬟,也不知道她们今生还有没有这个缘分。 赵管家听说小姐要亲自采买下人,心中有些腹诽,小姐年岁还轻,若是看上了一些不知轻重不好管教的下人进来,他该如何是好呢? 赵管家思前想后,与邓嬷嬷说了此事,邓嬷嬷听了,只微微一笑:“您放心吧,小姐不是那等任性的女子。” 因邓嬷嬷是宫中出来的,又在先皇后、贵妃身边伺候过,赵管家对这位心中十分服气,既然邓嬷嬷都这么说了,他也安下心来,将人牙子请进了府中。 这人牙子人称李婆,在京城富贵人家中有着一些名气,她经手的奴仆都是不错的,所以她也算是在后院中见了不少掌事的人,林家的来历,她也打听得一清二楚,林贵妃的娘家人,可不是能得罪的。她带了一批丫头小子,恭恭敬敬的到了林府。 到了林府,李婆遵守着大家规矩,不敢乱看,而到内院,才敢微微抬起头打量一番,这一看,李婆的目光便在站在上首的那个小姑娘身上移不开来,到底是贵妃家的姑娘,那一张青涩的脸蛋已经凸显国色天香的本质,也不知道这么一朵名花,会开往谁家。 邓嬷嬷见李婆看的愣了身,不由得叹了口气,咳了咳。 李婆听到这咳嗽声,才如梦初醒,讨好的笑道:“老婆子走街串巷也算见过世面了,没想到还有荣华县主这样漂亮的姑娘。” 若是上世,林锦初肯定要被这奉承的话说得自傲一番,可是如今她不拿自己的相貌当做优点,只淡然的笑了笑,将目光放到了李婆身后的丫头小子们身上。   ☆、第19章 李婆善于奉承,这句话在不少富家小姐面前说过,那些小姐虽然面上谦虚,但是眸子里的光芒却是隐藏不住的,而这荣华县主却仿佛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容貌,一心想买几个称心的家仆。 李婆不由得高看了林锦初一眼,收起了对她年纪小的轻慢之心,恭恭敬敬的让丫头小子们走到了林锦初面前,一字排开。 丫头们小子们看到林锦初各有不同,有看到林锦初那张花容月貌的脸自卑地低下头来的,还有想要积极想进林府,抬起头来想要被林锦初看见的。 林锦初站在上首,如花的小脸上露出了严肃的深情,她将目光在底下的每个人身上转了一圈,最终落在了站在角落里的一个小丫头身上,默默松了一口气,“后边最右边的那个小丫头叫什么名字?站出来看看。” 那小丫头面色有些苍白,头发也有些枯黄,但邓嬷嬷的一眼便能看出,这个小丫头若是吃好穿好了,也一定是个小美人儿。 小丫头猛地抬起头来,她没有想到上首天仙般的小姐居然会提到自己,“小,小姐,我叫六丫。” 林锦初微微一愣,当时思铃已经是被□□好送到自己跟前的,她倒是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局促的模样,“我江南的闺房中有一串铃铛,风吹起来的时候声音很好听,那你以后便叫思铃吧。”林锦初笑着说出了与上世一模一样的话。 自己有新名字了?还是这么好听的?六丫的双眼一下便红了起来。 林锦初一样便瞧中了六丫,让李婆有些惊讶,六丫是刚被卖过来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去了几户人家都没有被瞧上,可是李婆并不急,她买卖了这么多丫头,知道在六丫的枯黄憔悴下是一个美人胚子,等她将她养白净一些了,搞不好还能卖个高价钱。 这次李婆带六丫过来是不是让她长长见识,却不料她入了荣华县主的法眼,也罢也罢,大户人家都是有家生子伺候的,像六丫这种半路出家长得美貌的,除了被买回去伺候男人还能做什么?如今她跟着荣华县主,也算是她的造化了。 林锦初将思铃买下了,又回忆起了跟在哥哥身边的那两个小子,将他们买下后,便让赵管家出面采买了。 赵管家在一旁,早已经将这些丫头小子们看了一遍,他见小姐居然点了自己最看好的两个小子,他心中惊讶,收敛了心神,暗自道都说侄女儿像姑姑,果然如此。 赵管家又选了几个小子丫头,又与李婆说了想要几个厨房里的婆子,李婆满口答应了,说下次再带婆子来相看。 李婆这次买卖十分顺利,对林锦初更是奉承,林锦初笑着让赵管家送李婆出了门,又将思铃交给了邓嬷嬷,希望她能帮忙□□一番,毕竟上世思铃也是先跟着邓嬷嬷的。 待一切事闭,林锦初回了书房,将采购下人的帐算了,皱着眉头,徐徐呼出一口气,他们林家,还真是穷得很啊。 林大人刚进翰林院,而翰林院的俸禄出了名的少;林锦晨正在学院,学杂食宿都要用钱;算来算去,家中最大的收入来源居然是林锦初作为县主的奉银了。 上世自己只顾着吃喝玩乐,倒不知道林家的账上这么的微薄,只怕是姑姑上世偷偷的给了林家不少银子吧。只不过今世,既然被她发现了,总要想法子生财才是,难道要一辈子靠姑姑不成? 林锦初心中存着事,连午觉都没有睡,等林大人回来了,将家中的事隐晦的与他说了,林大人是个醉心于公务的,对家中庶物并不大上心,听女儿说了,只张大眼睛说,“我们林家就三人?节约些便是了。” 林锦初顿时语塞,你要与一个清高的人说这个确实有些驴头不对马嘴,他们三人是可以节约着,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们以后还有应酬的开销呢。 林大人见女儿的模样,知道家中账面只怕有些不平,便有些愧疚地说道:“我这个当父亲的实在不尽责,反而要让幼女来操心家中的琐事。” 林锦初听到此,连忙摇了摇头道:“父亲千万别这么说,姑姑让我多像邓嬷嬷学着一些管家呢,对以后总有用的。” 林大人对女儿的话深信不疑,又相信妹妹的手段,便诶了一声道:“以后这家便由你来管吧,若是缺什么尽管与我说,我总会想到办法。” 林大人说道做到,让赵管家将家中的帐全部给了林锦初,林锦初跟着邓嬷嬷初初学管账,也有些焦头烂额。 林贵妃在宫中听说了外侄女儿学管账的事,也凑了个热闹,将林锦初叫到了宫中,丢了一本账本给她,“你看看,看帐有什么不对?” 林锦初接过账本,哭丧着脸对林贵妃道:“姑姑,我已经被邓嬷嬷弄得头昏眼花,没想到进宫您还要考我?” 林贵妃见林锦初那一副头疼的小样儿,便心生喜欢,“考你什么?当年我也是这样过来的,哪家的女儿不学管家呢?”若不是她嫂子去世得早,只怕林锦初也是管家的好手了。 林锦初见得不到林贵妃的同情,便老老实实的拿着账本去了耳房,认真的算了起来。 王嬷嬷见林锦初乖巧的模样,不由得与林贵妃说道:“还是贵妃娘娘眼光好,自己□□出的媳妇儿,就是合心。” 林贵妃听了王嬷嬷的话,微微扬了扬扇子,“也不尽是如此,我是真的疼爱初姐儿。” 林锦初在坐在椅子上,将这账本从上到下完完整整的看了一次,却觉得这账面做得十分齐整,并没有什么不对。可是姑姑都递给她了,这账面肯定是有问题的。 林锦初认真的看了半天,怎么也看不明白,连额边都微微的冒出了汗。 “你在看什么?”林锦初的身后传来了五皇子飞扬的声音。 “在看账本。”林锦初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只闷闷不乐的答道。 “账本?”五皇子将林锦初手边的账本拿了起来,随意的翻了两下,“太子哥哥,你先等等我。” “太子?”林锦初那随意坐着的姿势突然一下,变得端正起来,她有些尴尬的回了头,见太子穿着一袭青色的儒衫,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正在与五皇子一起看着那个账本。 林锦初发现,那带着躁意的耳室,居然因为太子身上的一抹青色,而变得舒适起来。可当她眼光放到自己的稿纸上,却有些紧张的舔了舔唇,想偷偷将它收起来,却被五皇子一眼抓了包,“好呀,我要告诉母妃,你对账的时候居然画小猫!” 林锦初被这话吓得一个踉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太子眼明手快的扶住了椅子。林锦初在椅子上坐稳了,却不小心碰到了太子的手指,太子的手指修长碰上去有些凉凉的,在这种天气,他居然都不怕热么? 林锦初哧溜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臣、臣女拜见太子。”那模样,活像老鼠见了猫。 太子看见那小小的单薄的身子,在心中皱了皱眉,林贵妃不会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给自己的儿子找了个这么傻的皇子妃吧? “太子哥哥,这账本我看了一遍,并没有什么错误啊?”五皇子一脸纳闷的看向了太子,挥了挥手中的账本。 太子一眼看去,五皇子与未来的五皇子妃都以十分傻的表情看着自己,便有些头疼的接过了那本账本,在后宫之中,也难得有这样一个傻弟弟能让他展现兄长的关怀了。 林贵妃并没有为难自己的侄女,太子稍稍一看,就发现了这账本里的猫腻,他看向了林锦初,音色动人,“荣华县主没有发现这账本里的问题?” 在这世上,总有一个人是让别人都自卑的。林锦初耷拉着头,十分沮丧,“并没有。” 太子长长叹了一口气,将账本拿到桌上,坐了下来,五皇子很快便站到了他的身边,他已经习惯被太子教导,而林锦初却在原地有些犹豫。 “快些过来,以后你出去,还能说受过太子哥哥的教导呢。”五皇子没心没肺的笑道。 林锦初心中埋汰五皇子傻,只好慢吞吞的靠近了太子。走进了,她才发现,太子身上有一种青草的香味,也不知道带的是哪种香草。 太子见小姑娘站到自己身边居然还发呆,便敲了敲桌子道:“你还听不听?” 听听听,林锦初连忙点了点头,与五皇子一起认真的听太子讲起来。 太子不是学习的都是治国的宏韬大略么,怎么连小小的账本都能看出问题来。太子果然是太子,林锦初一边听,一边思绪飞到了很远的地方,还要在太子说道重点时,认真的点点头。 太子三言两语,便将账本里的问题说了出来,又细细的与两人分析了,两人这才恍然大悟。 “还是太子哥哥最厉害。“五皇子比了一个大拇指拍马屁道,又突然想起了太子是为什么跟自己来到锦绣殿,“太子哥哥,你等等,我这就去拿功课。”说完,他还对林锦初眨了眨眼,亲爱的表妹,你一定要帮我拖住太子啊。 林锦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五皇子,迷糊得很。   ☆、第20章 锦绣宫的众人都觉得今儿风吹得有些奇怪,先是五皇子居然与太子一起来了锦秀宫,后见两人在耳房呆了一会儿,最后见五皇子如被烧了屁股的猫一样从耳房出来,奔向了自己的书房。 五皇子出来了,那耳房里岂不是只剩下了太子与荣华县主?大家互相看了看,心中有些担心,却又不敢去耳房打扰了太子。 王嬷嬷在宫中算是耳听八方,听了五皇子与太子一起来锦秀宫的事,又派了小内侍去看五皇子到底在做什么,小内侍忍住笑来回报说:“五皇子正在书房里拼命赶课业呢。” 自己的小主子一向都是这样的大大咧咧不太喜欢念书的性子,王嬷嬷无奈的摇了摇头,只怕太子今儿是实在忍无可忍,才来抓这个弟弟的七寸了。 来的人毕竟是太子,可不能将人晾在那儿,虽然林贵妃在午睡,但是王嬷嬷还是将她弄醒了,将此事与她说了。 林贵妃穿着绵柔睡袍倚在床上,一副慵懒的模样,“只怕容哥儿又是昨儿练武过度,实在提不起性子来做太子布置的课业,见了太子又支支吾吾说没有带课业,太子想管束他,才跟着来了锦秀宫,让他以后都不敢撒谎呢。” 诶,自己的小主子,怎么都好,但是对这些之乎者也怎么就提不起性子呢?王嬷嬷有些恨铁不成钢,她有些小心的问道:“那贵妃娘娘要不要去见一见太子?”太子毕竟身份不同,整个锦秀宫都不好忽视他的。 “不用见,今儿太子就是来抓容哥儿的,又不是来找我的,若我见了,太子还以为我偏袒儿子呢。”林贵妃又舒舒服服的躺下了,“容哥儿仗着是幼子,作天作地,还只有太子能管得着了。” “诶,整个宫中,谁不说咱五皇子是最机灵最得圣上喜欢的?”王嬷嬷说道小主子,颇为自豪。 “只不过再过一阵子,这幼子要换人做咯。”林贵妃躺在床上,突然说道,圣上知道了王美人有孕的事颇为开心,不仅为王美人升了位份,还为她庇了一个宫殿作为新的住所,颇有要将王美人宠上天的架势。 王嬷嬷听了,并不惧怕,只笑道:“圣上的性子娘娘还不明白?最是上赏罚分明的,王美人凭的不过是她肚子里的那个呢。” 林贵妃听了王嬷嬷的话,并没有回,只是沉沉的又睡下了。 王嬷嬷将纱帘关了,轻轻的退了出来。 五皇子说是说去拿昨天的课业,但是好一阵子都没有来,太子正襟危坐,一副并不着急的模样。 太子不着急,但是着急的却是林锦初,林锦初装作认真的看着手上的账本,却偷偷的用余光去看太子,他嘴角带着笑,不知道在想什么。似感到林锦初的目光,太子回眸看了看,林锦初连忙将目光收了回来,将脸埋在了书中。 表哥怎么还不来?林锦初皱着眉,账本的页尾在她的手中都微微有了些褶皱。 太子在耳房坐着无聊,自然也分了一些心思给对面坐着的林锦初,她躲在账本后面,偷偷的打量自己,还以为他不知道么?那小手握着的账本上的褶皱也说明了她纷乱的心思。 太子仔细看了看她,这小姑娘倒不是对他有什么旖旎的心思,倒是带着淡淡的惧怕,只可惜她的好表哥是个笨蛋,现在只怕还在书房里赶着自己的作业呢,哪里管她的死活。 太子见过的贵女有许多,有骄傲跋扈的、有清高如莲的、还有温柔如水的,可是他却找不到言语来描述这个未来的五皇子妃,大概是如小乳猫一般?糯糯的?这样的性子,怎么能管制得住自己那个弟弟?太子心中摇头,林贵妃这次真是太偏心娘家了。 沙漏里的沙子一点点的落下,可是五皇子却还没有进来,林锦初心中着急,恨不得将一张小脸全部都埋在账本里,天气苦夏,太子怕这个小姑娘在耳房里紧张得晕倒了,便咳了咳道:“你喜欢小猫?” 喜欢小猫?林锦初想到自己随意在稿纸上画的小猫,不由得红了脸,“其实也不是太喜欢的……”上一世她养过一只雪白的小猫,经常在她的裙摆处撒娇,当林家巨变后难过的日子,它一直陪在她身边,也不知道她去世了以后,它过得如何。 太子对口是心非的小姑娘清淡的笑了笑,他向来是严于律己又严于待他人的性子,可是对于这种与他并没有厉害关系的弱小品种,却带着出乎意料的容忍。 太子随意的从桌上抽出一张宣纸,又拿了笔,在宣纸上寥寥画了几笔,又要林锦初过来看。 小姑娘实在可爱,隔着他一个桌子还远,他难道是吃人的怪兽不成? 林锦初有些忐忑的走到太子身边,探头看,却见那张宣纸上寥寥几笔画出了一直机灵活现的小猫,这只小猫比她上世喜爱的那只,实在有些相似。 太子见着小姑娘耷拉着一双眼睛,看到猫咪的时候,一双眼睛突然睁得很圆,与小猫咪也差不多了,他愉悦的笑了起来。 林锦初不知道太子为什么会笑,她有些费解的抬起眼睛来看太子。很奇怪,太子之前在她的眼中是一个冰山上的人,可是如今他在阳光下笑成这样,却也是很好看的样子。莫非太子与她一样?被什么异物附身了?呸呸呸,她是重生可不是附身啊。 “来。”太子将手中的笔递给林锦初,“你的小猫画的实在是不可爱。” 林锦初被太子突如其来的评语弄得面红耳赤,她只是好玩画一画而已,莫非还让她去当个画猫大使? 太子并听不到林锦初的腹诽,只拿出一张宣纸来说:“你照着我的画。”他眉眼弯弯,褪去了冷漠的模样,可亲得像邻居家的英俊大哥哥。 凭什么?林锦初虽然心中这么说,但却还是乖巧的握着毛笔跟着太子画起来。 太子的什么都出自名家,连画画也是如此,他虽然是寥寥的几笔,但是林锦初确是怎么学也学不出其中的精髓。 在学习上,这位倒是与五皇子一样不是精益求精的性子。太子原以为林锦初有什么一眼看不出的隐藏技能,结果却发现这位还是个学渣。 林锦初画完几笔,见自己的小猫与太子的有很大的差别,不由得焦躁的咬了咬笔盖儿。 “哪儿有咬笔盖的?”太子将林锦初手中的笔拉过来了一些,“看我一笔一笔的画。” 说完他为林锦初示范的画了一笔,林锦初偷偷看了太子一眼,他的睫毛十分的长,手掌宽大,能将她的小手一下就包住。若是上世太子还在的话,一定不会是那个样子吧? 林锦初心中激荡,面上却是摆着认真的模样,跟着太子画了一笔,太子看她的出笔,好歹是认真学了的,他耐心的带着林锦初又是一笔,林锦初小心翼翼的学,由于太认真,似乎也忘了时间的流动。 身边的人到底是认不认真,太子一眼便能看出来,林锦初沉溺的模样让他笑了笑,孺子可教也,他不大喜欢轻狂的天才,却喜欢老老实实干事的平凡人。 林锦初终于跟着太子将手中的小猫画完了,她还发现这小猫与太子手中的有几分相像,“画好了。”林锦初抬起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太子。 太子这才发现,这未来弟妹的唯一的优点便是有一副让人看着便赏心悦目的好相貌了,他鼓励一般的摸了摸林锦初的头,在林锦初的微微一愣中,他才发现自己孟浪了,无论这个小姑娘年纪多小,始终还是个女孩子的。 正当两人尴尬的当儿,五皇子手中拿着课业跑了进来,“太子哥哥,我的作业找到了。”说完,他还装作十分为难的模样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刚刚怎么也找不到。” 太子自然他这段时间里到底是去做什么了,只不过他也不想当着未来弟妹的面丢了自己弟弟的脸面,只淡淡的将作业收了,“作业找不着是书童的错,未必弟弟还要包庇下人不成?让你的书童自己去领十个板子吧,若有下次,翻倍。” “十个板子?”五皇子一脸的为难,他心地善良,是最不喜欢为难下人的。 “哦?难道弟弟觉得还少了?”太子反问道。 “不不不,够了。”五皇子连忙说道,如今书童为了他领了十个板子,只怕他会记很久了。 太子将作业翻了翻,里面都是五皇子匆匆忙忙赶成的,许多地方都是墨迹斑斑,他皱眉摇了摇头,对林锦初道:“你看着你的表哥将这个再写一遍,等写好了,再来给我。”在未来的弟妹面前,弟弟总不可能丢丑吧。 “我?”林锦初有些惊讶,正准备推辞,却被五皇子那匆忙的眼色给制止了,“那……好……吧。”她支支吾吾答道。 真是一对活宝。太子心中有些无奈,站了起来,“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先走了。” “太子哥哥您慢走。”五皇子狗腿的说道,林锦初也连忙站了起来,“太子慢走。” “叫什么太子?叫太子哥哥。”五皇子扯了扯林锦初的袖子道。 太子没想到弟弟会说这个,只惊异的看向了两人,林锦初在那琥珀色的眸子下红了脸,一字一句的说出了“太子哥哥请慢走。” 她原以为太子会拂了她的脸面,却不料太子只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第21章 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五皇子前程的将双手合拢了,微微的拜了拜,“感谢天地菩萨。” 他说完,又擦了擦额角的汗,却见身边的小表妹一副不愉的模样看着他。他这才记起来,自己去赶功课的时候,将小表妹独自扔在这耳房,与太子独处一室,只怕这小表妹已经吓破了胆子,“初姐儿对不住了,下次表哥带你出去玩,向你赔罪。” 若是上世,表哥摆出如此诚恳姿态道歉的模样来的时候,林锦初一定会笑笑便算了,而且那时候她可是经常在宫中帮表哥掩盖着功课的事,还曾经将表哥的功课带回去给哥哥做,逼哥哥给表哥捉笔呢。可是重来一世,林锦初却觉得上世的自己错得可以,没有学会书中的大道理,所以表哥才会这么傻啊。 “表哥。”林锦初森森的盯着五皇子道:“太子刚要我盯着你将这课业再写一遍呢。” “什么?”五皇子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么和善可爱的小表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太子要我盯着你将这课业再写一次。”林锦初板着小脸说道,“你若是不写的话,我就跟太子告状去。”她一点都没有在太子面前的软糯可怜,在五皇子眼里,她简直是一名冷血女罗刹。 “你!”五皇子在震惊之余,已经忘了以自己表妹的身份怎么可能见得到太子。 “表哥不怕太子么。”林锦初装作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说道。 白,白疼这表妹了。五皇子咬咬牙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在桌上写起大字来,而林锦初得了太子的指点,也在一旁认真的看起账本来。 贵妃小歇了一会儿,醒了,看了看外面的天儿,自觉得睡过了头,王嬷嬷连忙拿了一杯蜂蜜水与她喝了,她慵懒道:“我这一睡倒忘了时辰?初姐儿还在看账本?” 王嬷嬷听到林贵妃的话,面上闪过了一丝笑意,“荣华县主在看账本呢,咱们的五皇子也在练字。” “练字?这个孙猴子居然练字?”林贵妃噗的一下笑了出来,她实在不敢置信,站起来批了一件月色的袍子便往耳房走去。 在耳房内,五皇子正拿着毛笔姿势有些为难的写着字,他一边写一边不知道碎碎念着什么,而林锦初恍若没有听到他说什么,只是很认真的在看着手中的账本。 这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模样让林贵妃倚在门口微微的笑了,还是自己的嫡亲侄女儿才能降得住自己的亲儿子。 林锦初似听见门口传来了轻微的小生,她抬起了头,看见了林贵妃,连忙站起来,笑着叫了一声:“姑姑。“ 林贵妃对林锦初点了点头,走进了耳房,似很惊讶的说道:“诶哟,我们的五皇子居然在练字?” 在母亲面前,五皇子不好告状说自己被表妹威胁了,只好撇了撇嘴。 林贵妃将儿子那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看了个一清二楚,却不欲失了儿子在侄女儿面前的面子,便对林锦初道:“账本可看完了。” 林锦初点了点头,拿着账本在林贵妃面前,将错处一一指了出来,林贵妃看到侄女儿如此聪慧,便回头对五皇子说道:“你看看,你表妹可是比你强了不少。” “什么强了不少,是太子哥哥教他的。”五皇子忍无可忍,揭开了表妹聪慧的假象。 林锦初听五皇子揭她的短,又想起他练字的时候说自己是坏表妹,不由得对五皇子做了一个鬼脸道:“太子还要我监督你功课呢。” “哪儿有。”五皇子怒得一跳三尺高,“太子哥哥哪儿是这么说的,你这是偷换概念!” 林锦初才不管他到底怒不怒,又对他做了一个鬼脸,正因为太笨了,前世才会被人骗,今世她可不能纵着表哥不学学问了。 林贵妃见这两个小的你一言我一语。活像两个小冤家,她忍住了笑,对自己的倒霉儿子严肃的说道:“既然太子让初姐儿监督容哥儿学习了,那还要麻烦初姐儿了。” 五皇子听到这话有些不可置信,这还是他的亲娘么?居然信一个小丫头片子,他那脆弱的少男心即将破碎,又见林锦初对自己示威的笑了笑。 自己当初是瞎了眼么?怎么会觉得这个表妹天真可爱又美丽十分合自己的心意?这明明是恶魔啊。五皇子有些愤怒的在宣纸上写下无耻二字。 林锦初见好就收,与林贵妃将账本又对了一遍,便将桌上那些草稿草草的收起了,准备带回家。 林贵妃见林锦初身后小宫女手中的那一叠纸,好奇道:“难道林家短了你的宣纸不成?” 林锦初听了,面上有些红,“姑姑,哪儿有的事,这是太子给我讲解的东西,我想拿回去再看看呢。” “哦。”林贵妃顿时有些了然,只听见五皇子在一旁愤愤不平的说出了三个字,“马屁精。” 依照上世的经验,这位表哥向来对她是百依百顺的,林锦初并不害怕五皇子记恨她,只对五皇子挥了挥手道:“表哥你要加油呀。” “快走吧你。”五皇子本来想说快滚吧,可是想到这表妹之前掉了荷塘奄奄一息的模样,硬生生的把滚改成了走字,一片良苦之心,只有他自己明白了。 林锦初带着宣纸回了林府,她在自己的小书房,想起表哥被自己膈应的模样,不由得偷偷笑了起来,她打开了那叠宣纸,找出了太子画的小猫儿,跟着太子的笔画一点点的画起来。太子虽然冷漠可怕,但是画出来的小猫儿,简直是深得她心。 再过上几天,邓嬷嬷便将□□好的思铃送到了林锦初面前,邓嬷嬷不明白林锦初为什么会如此看重思铃,一日之间总要问个几次,只能当林锦初对思铃是合眼缘了。 思铃进了林府,过的日子比之前的要好上几倍,她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主人,伺候的还是那么美貌的小小姐,心下的某些不安便全然消散开来,去除了被卖到不干净的地方去的压力,思铃一天一天的变得吸引人的目光起来,白净的小姑娘,眉中间有一颗红痣,大概是过久了跌宕的生活,她的双眼里总是有一丝轻愁。 邓嬷嬷觉得这思铃好是好,可是作为丫鬟来说,外貌太过于扎眼,可是林锦初惦记喜欢,她也只好先看看思铃的表现了。 思铃被邓嬷嬷带去了林锦初面前,林锦初看着恭敬的跪在她面前的思铃,恍如隔世,上世,思铃为了保住自己,不惜与宫中的太监对食,是她对不起她,她这个做主子的,没有保住她。 “抬起头来,给我看看。”林锦初笑着说道。 思铃自己是村子里最好看的小女孩,可是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林家小姐时的惊艳,她恭敬的抬起了头,对林锦初俯身道:“小姐好。” 林锦初见思铃不如上世长成时候的惹人怜爱,还只是一个青涩的小女孩,不由得笑了,“你便在我身边伺候吧。” 被小姐留在身边伺候,是最好的路了。思铃不用邓嬷嬷提醒,便连忙对林锦初磕了一个头,“多谢小姐。” 如今林府虽然人口少,但邓嬷嬷身上却还但着林府的许多事,她将思铃送到了林锦初这儿,便去了小厨房。 思铃第一次进小姐的闺房,她不敢四处张望,只敢老实的站在原地。 林锦初记得思铃铛上世也是个爱美的女子,听说上世林家出事的时候,还有贵人愿意纳她为妾呢。 “你抬起头来,这里不是龙潭虎穴呢。“听见沁甜的声音,思铃不由自主的抬了头,她见小姐坐在榻上,穿着素白色的衣裳,对自己笑。 小姐美得很,也是太过于素了。思铃听说那些大小姐身上随便一件东西都是十分名贵的,可是小姐身上一件都无。 林锦初歪头想了想,站起了身,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一盒绢花来,递给思铃道:“这个你拿去吧。“ 思铃听到此话,连忙跪下了,“小姐,这些是奴婢不敢望的。” “你便收着吧。”林锦初将盒子放在了思铃的怀中,“你打扮得好看了,我才开心呀。” 林锦初既然都这么说了,思铃只好将这小盒子收了。 林锦初见她犹豫忐忑的模样,又摸了摸她那一头青丝道:“你放心吧,这些都是不值钱的。” 思铃这才连忙道了谢。 林锦初一直都在亲人面前装做天真可爱的小姑娘,而见了思铃,她才觉得自己是上世那个历经了风霜,隐忍了三年欲复仇的女子。“思铃,我要喝茶。” 思铃听了,连忙转身去倒茶,她刚走出门,却被小姐叫住了,“思铃,你一定要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思铃不明白小姐为什么会这么说,她只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笑着说好。 林锦初坐在榻上,轻轻舒了一口气。   ☆、第22章 自林锦初开始学管家后,林贵妃经常要林锦初入宫陪她叙话,说起叙话,其实还含了另一层意思,大概是侄女儿十分听太子的话,对五皇子的功课十分在意,经常在宫中追得自己的表哥上蹿下跳,只为问自己的表哥学了什么。 程从容虽然只对武有兴趣,但为了维持在表妹面前的哥哥颜面,只好打起精神在夫子面前认真听课,让夫子都有些对他刮目相看,甚至在太子面前夸奖了他一番。 太子觉得奇怪,派人去打探了才知道,原来是荣华县主拿着他的话当令箭,逼得自己的表哥不得不学,他听了这话,又想到林锦初软糯的模样,实在想不到这样一个小姑娘居然还有这等本事。不过林贵妃本就爽直泼辣,林锦初像她几分也是无可厚非。 太子从书房中拿了一卷纸,思索了片刻,零零散散几笔,居然画出了多只在草地上打滚玩儿的小猫,他将此画递给了自己的内侍道:“你再从库中找一些东西,给荣华县主送去吧。” 内侍有些惊讶,太子一向不大喜欢进宫的小姑娘,对她们都十分冷淡,更别说还亲自画了画送过去了,太子以后身为天子,他的画肯定难以传世,可是总要找一些能够匹配上这些画的精致物件儿才是。内侍从小便是伺候的太子,太子中宫又并无女子,他想破了头都不知道荣华县主喜欢什么,只好从库房中拿了一些名贵的首饰准备着,等林锦初进宫送去。 林锦初按平常日子进了宫,林贵妃如往常一般艳光四射,她听闻林锦初来了,连忙站起身子来接,“初姐儿来了?” 林锦初点了点头,在林贵妃旁边撒娇道:“我总是来,姑姑会不会厌烦了我?” “怎么会?”林贵妃似想到了什么,偷偷笑道:“你表哥听说你今天要来,昨晚看了一宿书呢。” 林锦初听到这话,小巧的耳朵上被印染成了红色,若不是她每天抓着表哥问东问西,表哥也不会这样心力憔悴,可是表哥如此,她也是,她并不是会读书的脑子,每日要想那么多问题出来,也是很头疼的。 林贵妃见自己侄女儿面上闪过的不自然,摸了摸她的发髻道:“你是为你表哥好,有什么可内疚的呢?” 林锦初看着林贵妃,双眼闪出了光来,自己的姑姑无论何时何事都是最包容她的。 林贵妃看着林锦初像一朵花骨朵儿,越长越好看,心中越发喜欢,将她带到殿前,细细的考起她最近学习的内容来,而说得深了,林贵妃还会指点林锦初一番。 从这些指点中,林锦初突然以另外一个面认识了自己的姑姑,上世她以为姑姑得到圣上的喜欢凭的是容貌,可是这世,她却不敢这么说了。 林贵妃在圣上面前说自己从小便是庶女,并没有学管家这些,可是在林锦初面前却是说的头头是道。 林锦初实在忍不住心中的疑问,问林贵妃道:“姑姑,你为什么不将宫中的庶务抓在手上?”上世她卧薪尝胆的时候,思虑过许多,自己姑姑为什么最终会落得如此下场,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在锦秀宫外,姑姑并无心腹。 林贵妃看了看提出质疑的侄女儿,觉得孺子可教也,作为皇子妃她最终还是要沾染上些许心机的,“你呀,还是笨,若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女人在宫中独独得了圣上的喜欢,还有儿子,又掌握了宫中的大权,你让朝中的那些大臣怎么想?圣上案头的折子只怕能砸死人了。” 林锦初讶然,自己实在是笨,并没有想到这一条,可是姑姑就这样用放肆的脸谱过着一生不成? “在宫中,每个人都每个人的处境与自保的手段,我当初进宫只是因为没有了活路,如今现在我已经很知足了。”那些不知足的,宫中的枯井里不知道埋了多少呢。只不过这些残酷的,林贵妃并不想让如花的侄女儿知道。 林锦初知道林贵妃所想并没有错,若是太子一直在的话,林家一定能得善终,可是就是太子以后不一定会在!林锦初满心想忠告姑姑,可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只能等到了那一天,才说出口。 可是想到像明珠一般的太子会去世,她的心中便有些隐隐的疼。太子虽然面上淡漠,但是内心一定是温柔的,若不是温柔的话,是不可能画出那么可爱的小猫来的。 “主,主子。”忽然之间,一个小内侍跑了进来,面色有些苍白。 林锦初似有所感,惊慌的站了起来。 林贵妃治理锦秀宫一向严厉,见到如此不懂规矩的小内侍心中有些不喜,“这是怎么了?将舌头撸直了再说话。” 小内侍看了一眼林锦初有些欲言又止。 “这是我的侄女儿,有什么不能听的不成?”林贵妃柳眉一竖,让小内侍差点软了脚。 “贵妃娘娘,王、王美人去世了。”小内侍抖抖索索的说道,“听说王美人在院子里散步时,不小心滑了一跤,莫名其妙的大出血就去了。” 林贵妃在宫中,已经将一颗心练得如钢铁一般坚硬,死一两个美人对她来说,根本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这次这个美人是有了孩子的而已,“死就死了,你慌什么慌?” “圣上大怒,让贤妃彻查,贤妃调查了半日,发现王美人身边的小丫鬟刻意带着王美人走那边,而那小丫鬟招架不住刑法,居然说自己是您指派的呢,如今圣上已经往这边赶来了。” 林锦初见形势紧急连忙往林贵妃看去,林贵妃嘴角一弯道:“这是一场什么好戏?人家招了我便是我不成?” 她话音刚落,已见纷乱的脚步出现在宫外,圣上与贤妃正往锦秀宫走来。 林贵妃看了一眼身边的林锦初,摸了摸她的脸道:“此等事,你还是别看了,免得吓着了,你从锦秀宫的后门偷偷回去便是,如果宫中有什么消息的话,叫你父亲千万不要担心。” 如此危难关头,自己若是悄悄的走后门离开,只怕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林锦初面容坚毅的摇了摇头,拖住林贵妃的手道:“不,我要陪着姑姑。” 此时天气已经入秋,空气中已带了一丝冷,她穿得并不少,但是身体里还是窜入了丝丝的寒意,上世没有保住姑姑是她最大的遗憾,今世她不想再有这个遗憾。 林贵妃见自己看上去如琉璃一般易碎的侄女儿居然毅然走到了她前面,以保护者的身姿抬起了瘦弱的肩,心中安慰,她拍了拍侄女儿的肩头道:“不要怕。” 没一会儿,圣上与贤妃已经走入了锦秀宫内殿,林锦初再见贤妃,仍是心中含恨,一双眸子如箭一般看向了贤妃。 贤妃也一眼看见了林贵妃身边的小姑娘,她的目光与林锦初的对上,被林锦初含毒的目光刺得一愣,自己从前可是从没有得罪过这个小姑娘的,不过如今么,也算得罪了。 林贵妃高高在上,看见圣上与贤妃,凉凉的吹了一口气道:“今儿刮的是什么风,将圣上与贤妃娘娘一起刮来了?” 其话中的讽刺意味,这宫中的每个人都听得懂。 贤妃喜欢摆足了贤惠的谱儿,打扮得有些老成,她身材圆润,脸蛋圆圆,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祥和的气息,可是林锦初知道,越是这样的人,越心狠! “妹妹,今儿圣上与我前来,是为了王美人的事。”贤妃一派慈和的说道,她话说得慈和,可是内心却十分着急,圣上本是勃然大怒的,可是听到此事与林贵妃相关,居然熄了火,变得有些沉默起来,难道圣上宠林贵妃宠得是非不分了不成? “王美人?她不好好的在她殿中养着胎么?与我有什么关系?”林贵妃迷惑的问道。 “妹妹,今儿王美人失足去世了,一尸两命。”贤妃似乎是怕惹了圣上的不开心,声音轻轻的说道。 圣上似失去了娇妾娇儿,自然心情并不好,站在一旁,什么话也没有说。 “哦?那实在是可惜了,只不过我记得,照料王美人的事是圣上教给姐姐的,王美人出了什么事姐姐来我这儿干什么?”林贵妃四两拨千斤,倒是将事推到了贤妃身上。 “这……”贤妃愣了一下,林贵妃说的,似乎她也有罪似的,她偷偷看了一眼圣上,圣上并无反应,才安了心说道:“此事我也是有过错的,等我查出谋害王美人的真凶,我自然会向圣上请罪。” “哦?查出真凶?”林贵妃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贤妃。 贤妃见她这嚣张的模样儿,差点摆不出自己的菩萨模样儿,心中砰的一下变燃起了一把怒火,这个贱人,不知道是圣上从哪儿带回来的,自从入了宫后就被圣上宠到了天上,还直接越过她成了贵妃,总有一天,她会将她生吞活剥。 “妹妹,我在调查中发现是王美人的贴身丫鬟小思陪她散步,并引她去容易摔倒的地方呢。”贤妃忍住了怒火,慢条斯理的说道。 “按理说,我虽然年纪比贤妃娘娘小,可是份位却比贤妃娘娘高,贤妃娘娘大可不必叫我妹妹,我可是担当不起的。”林贵妃凉凉的说道,“既然查到了那便去处置主犯,到我这儿来做什么?” “在严刑逼供之下,小思招了,说此事是林贵妃所唆使,为的是报王美人算计五皇子之仇。”贤妃的声音微微的抬高了,带着旁人所不知道的兴奋,今天,终于要将这位“高贵”的林贵妃拉下马了么? 王美人之前得罪了林贵妃的事,是锦绣宫中许多人所知的,如今听到了林贵妃为什么要对付王美人的理由,却有些心惊,这幸亏掉下去的是荣华县主,若是五皇子的话,那锦秀宫便没有未来了。 “王美人是得罪了我,她居然唆使小宫女在五皇子面前说荷塘哪处看荷花最美,五皇子调皮,带着荣华县主去看,却不料那片地方因为前日下过雨,湿滑得很,荣安县主居然掉下荷塘,差点去了半条命。”林贵妃想到此事还觉得心恨,“可是王美人有了圣上的孩子,我便没有再针对她。” “可是王美人的去世方式与荣安县主掉入荷塘的缘由一模一样。”贤妃指出了不妥,“难道是林贵妃您……?” “呵……我说没做过便是没坐过,信与不信都在你自己。”林贵妃甩了甩袖子,一副十分不屑的模样。 “你!”贤妃那泥菩萨的性子终于被林贵妃激得起了一层波澜,她委屈的看向了身边沉默的男人,“圣上。” 林贵妃听贤妃叫圣上,只对贤妃身边的男子昂起了头,“怎么?要送我去宗人司不成?” 宗人司?那可是对后宫之人最严厉的地方,林锦初刚刚在一旁一直都不好出声,听到林贵妃说了这个,才微微一颤,想拦住林贵妃。 林贵妃对林锦初使了一个眼色,林锦初才停住了,她也看向了圣上。 “林贵妃禁足在锦秀宫,等事情真相大白之前都不得出宫。”圣上沉默了半晌,慢悠悠的说道。 贤妃怒极,这是□□裸的偏袒啊。可是圣上就是一颗心偏到了天边去,你又能有什么办法。 林贵妃听了,一双美得耀目的眼睛直愣愣的看向了圣上,沉声道:“圣上,我并没有做。” 圣上没有回应,只挥了挥手,与贤妃一起走出了宫殿。 林锦初见圣上离去的身影,只觉得全身发冷,他这是什么意思?相信了这件事是姑姑做的?还是旁的? 林贵妃见侄女儿在一旁苍白了脸,只捏了捏她的脸道:“我的初姐儿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可是被吓着了?” 哪儿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她上世可是暗杀过皇帝的。林锦初撇了撇嘴,又有些担忧的对林贵妃说道:“姑姑,要不要让邓嬷嬷回来帮帮忙?”以邓嬷嬷在宫中的面子,想查什么自然能查到。 林贵妃微微皱了眉,又摇了摇头,“暂时不必了,此事若是有心查的话,必定水落石出。” 林锦初依稀记得上世这个时候,她进宫得很少,姑姑说事物繁忙,便不宣她进宫了,她在宫外唠叨的时候,只怕姑姑正在经历此等磨难吧。 “姑姑在宫中无聊的话,我便天天来陪姑姑。”林锦初在林贵妃面前撒娇的说道。此事一出,宫中众人都觉得是林贵妃的过错,连带着五皇子在宫中的地位也尴尬,只怕圣上还会加强对他的管束,不准他来锦秀宫了呢。 林贵妃见林锦初一片诚心,便点了点头道:“也好,我这么清闲,也能多教教你。”   ☆、第23章 正当林贵妃与林锦初说话的当儿,王嬷嬷走了进来,“贵妃娘娘,太子身边的吴内侍来了。” 吴内侍?那可是简在太子心的,等闲不会与宫中的后妃交集,今儿吹的是什么风?将他给吹来了?还是在这么一个不大好的日子?林贵妃心中疑惑,口中却说“将吴内侍请进来吧。” 吴内侍手中捧着太子的画卷以及其他一些从太子库房里捡出来的好东西,站在宫门口心中暗暗叫苦,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偏偏在这个关头往锦秀宫中闯?不管林贵妃与王美人之死有没有关系,只怕她此时都不愿意见旁人吧。 只不过他眼巴巴的拿着这些好东西来了,不进锦秀宫的话,只怕会被人说太子的下人有落井下石之嫌,只好硬着头皮求见了林贵妃。 因着吴内侍的身份,自然是王嬷嬷亲自迎的,王嬷嬷将吴内侍迎进了锦绣殿,只见林贵妃还在漫不经心的喝着蜂蜜水儿,哪里有被圣上禁足的颓丧劲儿? 吴内侍心中摇了摇头,这宫内,心大的才能活得最久,自家的皇后娘娘就是因为太敏感,防了世上所有的人,最终也将自己的身体给蹉跎坏了。 “贵妃娘娘,奴才今儿来是奉太子的旨意赏赐东西给荣华县主的呢。”见林贵妃面上还好,吴内侍自然不怕被迁怒,笑眯眯的对林贵妃说道。 “给初姐儿赏赐?”林贵妃手上的蜂蜜水顿了顿,“这是怎么回事?” 林锦初也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吴内侍,好端端的,太子怎么会想起她来? “太子昨儿考校了五皇子一番,发现他的学业进步得很快,细细打听之下才知道是荣华县主的功劳。” 听到这话,林锦初的小脸一红,说起来她还是打着太子的幌子逼表哥读书呢,太子在宫中耳听八方,这等子事他一定知道,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怪自己拿着鸡毛当令箭。 吴内侍是去势的人,一生的荣华富贵都在自己的主子身上,他陪伴太子长大,有时候太子那些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细微情感,吴内侍能把握得一清二楚,比如太子对这个从江南而来只是靠着林贵妃立足的小姑娘,有着淡淡的好感。他见林锦初白面团一般的小脸如染了一滴墨一般红了起来,便立刻为她解围道:“太子说了,这些东西是赏赐给荣华县主的,还希望荣华县主再多多督促五皇子的学习呢。” 林锦初听完吴内侍的话,小嘴微微张开,似乎十分惊讶,她并没有想到太子不但不怪她,还赏了东西给她。 吴内侍直到这时,才明白太子对林锦初的好感从何而来,这荣华县主心思单纯,心中想什么都写在脸上,再加上她天生的好相貌,让人不由得偏袒两三分。 林贵妃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笑着对吴内侍说:“太子辛勤为国,还要为弟弟妹妹的这些小家子事操心,实为一个好兄长。” 吴内侍知道太子对五皇子的看重,连忙笑道:“太子还等着五皇子学成以后帮他分担一些呢。” “他能做得什么?太笨。”林贵妃与其他的母亲不同,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儿子是最好的。 吴内侍连忙摇了摇头:“您这么说,五皇子可得伤心了。” 三言两语之下,王嬷嬷连忙乘空隙接下了吴内侍手中的东西,她不知道卷轴里是什么,但是她结果那小匣子却是沉甸甸的,元后去世时,其嫁妆库房全在太子手中,太子实在不缺好东西。 林贵妃见吴内侍送完了东西,便漫不经心的笑道:“本应要请你喝一杯茶,可是这锦秀宫中刚刚出了一些事,乱糟糟的,那这茶,我便先欠着你了。” 吴内侍一颗心早已经飞出了锦秀宫,林贵妃如此说,只会让他舒了一口气,“诶,您既然忙,那我便不骚扰您了。” 说完,林贵妃便向王嬷嬷使了一个眼色,王嬷嬷连忙恭敬的将吴内侍送出了锦绣殿宫门。 林贵妃看着吴内侍远去的背影,问林锦初道:“你是不是觉得奇怪?明明只是一个内侍而已,我居然还要请他喝茶?” 林锦初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看向了林贵妃,微微摇了摇头,太子就算是太子,但他的内侍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奴才而已,自己姑姑一向跋扈,难道会怕了他不成? 林贵妃见侄女儿虽然不解着其中的细微之处,但却虚心求教,笑了笑道:“等以后太子登基后,他便是这宫内的大内主管,以后天子后宫那些不受宠的后妃,只怕还要求着他呢。” 天子后宫?太子以后难道会像当今圣上一样,有着三妻四妾?可惜今日宠得一个女人上了天但转身却让别的女人怀了孩子?林锦初知道太子淡漠高洁,但没有想过他会花心刻薄。林锦初想到太子若是与圣上一样,心中便莫名的有些郁闷,他不是什么都好么,能不能做一个只对一个女子一生一世好的帝王来让她膜拜一番? 侄女儿片刻的沉默让林贵妃心中满意,以后林锦初成了五皇子妃,少不得要与太子宫中甚至太子妃打交道,先点点透,让她明白一些。 “母亲。”忽然之间,大殿外传来了匆匆忙忙的脚步声,“这到底是怎么了母亲?” 五皇子穿着浅蓝色的袍子,头上还带着一条淡色的玉佩急急忙忙的走入了宫中,“父皇突然下旨让我搬去皇子所,这是怎么回事?” 五皇子一向招圣上喜欢,他撒娇耍赖不愿意搬去皇子所,一定要留在锦秀宫被圣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应了,可是如今怎么会突然……? 林贵妃看见小儿这慌慌张张的模样,第一次怀疑,若她去了,这个儿子能不能在这吃人的宫中厮混下来,“让初姐儿与你说吧。”她有些疲倦的说道,如今除了让这个傻儿子多读些书之外,那便是多多培养初姐儿了。 “王美人去世了,证据全指姑姑,如今圣上将姑姑禁足在锦秀宫中。”林锦初凝住心魂,简单几句,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五皇子说了。 “什么?母亲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五皇子瞪大了双眼,“母亲在后宫中树大招风,一定是有人陷害母亲。” 还没算蠢到家,林贵妃有些欣慰的看了着急的儿子一眼,前朝时有位贵妃生了个傻儿子,被人冤枉谋害皇帝幼子时,其子认为母亲有罪,坚定的站到了敌方那边,让人得啼笑皆非。 “我,我去找父皇说说。”五皇子有些愤怒的跺了跺脚,想要转身离去,却被王嬷嬷拉住了。 “王嬷嬷,你这是做什么?”五皇子百思不得其解,有些着急的说道:“难道你不想早些帮母亲脱罪?” 五皇子口中这样的罪行王嬷嬷是不敢担的,她连忙跪了下来,而在一旁的林锦初实在看不下去,两步并作三步,走到了五皇子前面:“说你傻你还真傻?你觉得你跑去找圣上便能解决问题么?圣上心中是不信姑姑对王美人动了手脚的!” “那,那父亲还为什么让我去皇子所居住?”五皇子面上一喜,可又变得沮丧起来,圣上这么多年来,在他的心中都是扮演慈父的角色,而如今这件事,让他真正的明白了什么叫君心难测。 “虽然心中不信,但却证据确凿,细细想来,总是有些怀疑的。”在一旁的林贵妃突然开口说道。 五皇子觉得这个世上,最了解父皇的,莫过于自己的母亲,林贵妃的话让他如打了霜的茄子,父皇撕下了慈爱的面具便成了圣上,高高在上,让他看不明白。 “母亲,那我们该怎么办?”五皇子沉默了片刻问道。 “等。”林贵妃简短的抛出了一个字。 王美人怀了孩子在宫中不知道碍了多少人的眼,要寻找到害她的人简直是大海捞针,而这直指她的证据也太过于□□裸了,这样看来,王美人被害是一回事,而证据直指她只怕是有心之人利用此事给自己的圈套而已。林贵妃在心中将事抽丝剥茧细细思量,又抬头去看林锦初,林锦初似想到了什么似的,对林贵妃说道:“姑姑,莫非有人利用王美人的死来陷害你?” 呵,她们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林贵妃点了点头,而有这个权利做这件事的人,除了那个满口阿弥陀佛的贤妃还有谁呢? 五皇子见自己的母亲与表妹似有所觉察,而自己却是摸不到风儿,不由得有些沮丧,自己大概真的要像太子哥哥说的那样,多读读书了,要不然连自己看重的人都护不住。   ☆、第24章 虽然此事上世已经发生过了一次,但林锦初并无觉察,她一路回去想破了头,都无法想出暗害王美人的幕后之人是谁。 回了林府,邓嬷嬷上来迎林锦初,一眼便见到了思铃手上的首饰盒与画卷,这是……?邓嬷嬷有些疑惑的看向了林锦初,昨儿林贵妃才赏了不少东西给荣华县主,不至于今儿又赏赐一回吧? 在邓嬷嬷的疑惑的目光下,思铃听了听小胸膛,有些自豪的言道:“这是太子赏给县主的呢。” 林锦初虽然一颗心都沉浸在到底是谁暗害了姑姑一事上,但听见思铃说太子时,心中却微微一跳,闪过了一丝不自然,她这是怎么了?林锦初有些疑惑,但却很快甩甩头将这种情绪抛出了脑外,现在姑姑在危难之中,她怎么可能再花心神在别的事情上? 邓嬷嬷偷偷看了林锦初一眼,见小姑娘并无羞涩也并无喜色,呆呆愣愣的,仿佛太子赏了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 果然还是没长大呢。邓嬷嬷笑着摇了摇头对林锦初说道:“既然是太子赏的,肯定都是好的,县主要不要看一看?” 太子送的东西,那是自然要看的。林锦初点了点头,与邓嬷嬷一起去了内室,将那盒子打开来,这盒子一开,邓嬷嬷一贯见过好的,都差点恍了眼,一堆项链金钗之类的无序的堆积在盒子里,满满的。 思铃凑过去看了,咦了一声,笑道:“难怪这盒子我拿的时候都觉得手酸,原来里面的东西这么多。” 林锦初上世也算是惯见了好东西的,她一眼便知道这盒子里的东西不是凡品,只不过这放置的方式实在太过于暴殄天物了一些。 果然,邓嬷嬷哎了一声,“吴内侍那个老家伙做事是越来越敷衍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可能这么放?”她话是这么说,也知道吴内侍的难处,太子性格淡漠,不大喜欢太多人伺候,吴内侍带着几个小的陪伴在身边,难免有些不足,另外便是吴内侍只怕是真的想拍县主的马屁,又怕这赏赐太多让县主扎了别人的眼,才这么做的。 只不过县主有什么让吴内侍看重的?邓嬷嬷的狐疑的往林锦初身上看了看,她虽然比一般小姑娘高挑一些,但是身材仍是瘦瘦的,并没有女子的婀娜,太子应该不至于看上县主呀。 掩住心中的狐疑,邓嬷嬷笑着对林锦初说道:“这些首饰都太过于贵重了,我先帮县主收着,等县主再大一些拿出来戴怎么样?”现在的县主虽然如娇花,但却还不是怒放的那一种,带着些艳光四射的首饰只怕会被夺取了光芒。 林锦初这一世对这些并无兴趣,只点了头,将思铃手中的画卷拿了过来,放在桌上摊开来,却见画卷上全是憨态可掬或者活泼可爱的小白猫。林锦初呀了一声,觉得十分可爱,她用青葱一般的手点了点头一只小猫的脸,太子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画出这么可爱的毛球,人真是有两面性。 邓嬷嬷好奇上去看,见林锦初桌上的画,惊道:“是太子画的?” 林锦初点了点头,指了指桌上一旁的画笑着说道:“这也是太子画的,我临摹了许久,都只见其形不见其灵动呢。”如今太子又给她一副这样的画,莫非是让她再好好临摹着不成?她得好好的将它挂在书房中,日日观摩。 邓嬷嬷自认为也是伴随过太子的,可是从来没有见太子对哪个女子这么和蔼过,她突然明白了吴内侍为什么对县主要如此的不同,她有些谨慎的打量了林锦初一番,又笑着摇了摇头,自己还是想多了。 虽然太子送来的东西豪贵,但林锦初却仍有些闷闷不乐,她将内室内其他人支了出去,将王美人的事说给了邓嬷嬷的听。 邓嬷嬷听了,沉默了半晌,眉头紧皱,叹了口气道:“若是老奴在宫中,还能绑着打探一下,可这……” 林锦初知道邓嬷嬷的意思是她在宫外,只怕有些鞭长莫及,她也叹了一口气,“姑姑并不着急,说总有人会露出狐狸尾巴,让我们等呢。” 邓嬷嬷也算是了解林贵妃的,林贵妃一向有成算,倒不必太担心,只是林贵妃最近在宫中还是要受一受冷遇的。 林锦初坐在椅子上,想起自己上世看待圣上与姑姑之间的感情,她总觉得圣上对姑姑是真挚的、特别的,可是今世她如同被擦明了双眼,发现圣上对姑姑的宠与爱,也是有限的…… 邓嬷嬷见小姑娘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如一朵打了蔫儿的花,便摸了摸她的头道:“县主不必担心,我虽然出了宫,但是宫中总有几个交情不错的,我请他们帮忙打听打听。” 林锦初从上世到今生都不怀疑邓嬷嬷的本事,她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上世这个时候邓嬷嬷已经被她“赶”回了宫中,如果邓嬷嬷上世在林贵妃平反这件事上出了大力的话,那她今生留住了邓嬷嬷在林府,岂不是林贵妃有大难? 林锦初苍白了脸,突然一下站了起来,“邓嬷嬷,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要不然您先回宫去帮帮姑姑?” 邓嬷嬷微微一愣,“傻县主,哪儿有进宫就进宫想出宫就出宫的?” 林锦初这才想到邓嬷嬷上世后来是被林贵妃以什么名义再次弄进宫的,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自己的无心之举可能真害了姑姑。 林锦初心中忐忑,日日往林贵妃宫中跑,自王美人去世已经过了七天,林锦初失望难过的发现,圣上并没有踏足过锦秀宫半步,他对姑姑的宠呢?对姑姑的爱呢?姑姑从没有做过对圣上不好的事,但圣上却不愿意信任姑姑一点点。 林锦初不敢在林贵妃面前抱怨一点点,却已经发现林贵妃虽然面上无事,但却消减了一些,王美人之死在宫中激起了涟漪,唯一的证人无论怎么用刑都说是林贵妃所唆使,而其他的证据,却全然没有。 林锦初急得夜夜睡不着觉,只好来书房描绘着太子画的小猫来静心,难过之中,林锦初突然看到了太子的印信,心中突然冒起了一个荒唐的念头,太子看上去并不讨厌五皇子与林贵妃,此事若是向太子求助的话,太子会不会帮呢? 林锦初的手指在小猫上戳了戳,坐在白月光下握了握拳,不管成不成,她一定都要去求求太子! 第二日,林锦初先是去了林贵妃那儿请安,从锦绣宫中出来的时候,她对出来送客的王嬷嬷笑道:“上次太子赏了不少东西给我,我想亲自去谢谢太子,不知嬷嬷觉得如何?” 王嬷嬷听了林锦初的话,微微一愣,若是一般的女子如此行为,她肯定会怀疑她有所不妥,但是林锦初的性子她明白,是最最安分不过的,如今提出此,肯定是为了林贵妃。 可是林贵妃是否愿意让林锦初去求太子呢?王嬷嬷心中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林贵妃对娘家人出奇的护短,让自己的侄女去与太子低头,只怕她是不会愿意的,另外,太子的性子出了名的阴晴不定,若是林锦初去了让太子不喜,只怕…… 可是,如今王美人之事对于林贵妃来说证据确凿,若不早早将真凶找出来的话,只怕林贵妃有误,五皇子如今被圣上拘禁在皇子所,可是连锦秀宫都不能踏进一步了!君上无情,爱你宠你的时候能将你捧到天上去,可是看你不顺眼的时候,也可以照样将你踩到地底下去。 王嬷嬷迅速在心中思量了一番,做出了决定,“那老奴便陪着县主去太子那儿道谢如何?” 林锦初听到王嬷嬷的首肯,双眼一亮,面上矜持道:“那便辛苦嬷嬷了。” 林锦初去的时候是下午,太子正下了朝,在批复奏折。他里面穿着的是米色软麻衣,外面穿着的是水墨色的袍子,一头长发有些随意的束着,若不是面前有如小山一般高的奏折,吴内侍都觉得自己的主子要成仙了。 只不过如今这位如嫡仙一般的主子,正一边看着折子,一边摇头:“这左侍郎是越来越不堪用了,家中妻妾相争也就罢了,对朝事还这么糊涂?” 太子自言自语朝事的时候,吴内侍一般不敢多语,他低着头,将自己的存在感缩为最小,无论怎么样,他都知道,这位左侍郎只怕乌纱帽不保了。只不过这左侍郎的女儿便是刚刚去世的王美人,圣上正在内疚的关头,只怕这左侍郎还能在这位子上多做几年。 太子行云流水的在帖子上写了一段,又将奏折放到了一边,拿起另外一本,正欲批复的时候,却见一个小内侍走了进来,与吴内侍耳语了几句。 吴内侍听了,面上有些惊讶,犹豫了半晌,才轻轻与太子说:“太子,荣华县主正在外面,说要谢谢您的赏赐呢。” “哦?”太子懒洋洋的将一双凤眼从奏折里移了出来,看向了外面,“早不来晚不来偏生选在了现在?” 吴内侍知道太子一向厌恶女子主动,莫非这荣华县主见太子赏了她东西便以为自己有机会,上杆子倒贴来了?可是……想到太子对荣华县主那比常人多出一点点的忍耐度,他小心的问道:“太子……您……?” “无事。”太子又看回了奏折,声音里似乎还带着微微的笑意,“让她一个人进来便是。” 这真是奇了……吴内侍以后决定对这位荣华县主再恭敬一些,他弯着腰走出了太子的书房,亲自将林锦初迎了进来。 林锦初上世并不敢接近过太子的书房,如今鼓足了勇气来找太子,却在见到吴内侍的时候,如泄了气的气球,心中如打鼓一般。 吴内侍见林锦初那皎洁的小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他就算是去了势的,也不由得对林锦初起了一丝怜爱之心,“县主不必紧张,太子说要见您,便不是生气。” 在林锦初的认识里,最了解太子的便是吴内侍了,她咬了咬唇,感激的对吴内侍笑道:“谢谢您呢。” 吴内侍虽然是太子身边的心腹,但却也不是被每个贵女尊敬的,如今林锦初的这一声谢谢十分真诚,让他十分受用,也终于明白太子为什么对她另眼相看。 林锦初上世便听说过,太子体寒且喜寒,他的竹林书房比宫中其他地方都要冷上一些,如今她跟着吴内侍走了一路,身子微微打了一个寒颤。 吴内侍眼角已经看见林锦初的瑟缩,可他也不好再怜香惜玉,只微微加快了步伐,带林锦初走过这长长的竹林。 竹林里面十分寂静,除了偶尔有风吹过带来的树叶沙沙的声音让人觉得既苍凉又寂寞,宫中有那么多繁花似锦的地方,可是太子却偏偏选择了这处作为他的书房,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来求太子?在竹林小径上,林锦初问自己,可是她就是那么卯定的对太子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信任感,这大概是她前世在一次又一次的设想如果太子没有去世的话,林家会成为什么样子中得来。风吹过了林锦初的裙摆,让她白色的裙摆在脚边开出了洁白的花儿,她深深呼吸了一口秋日里的凉气,加快了步伐。 林锦初身子有些弱,跟吴内侍一路走过竹林小径已经是气喘吁吁,到了书房门口的时候,吴内侍好心问道:“县主要不要在门口歇息片刻再进去?” 林锦初一颗心砰砰做跳,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走路走的,她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不歇息了,我见过太子便走。” 既然是林锦初的要求,吴内侍便将林锦初带进了书房。 太子听到了响动,抬起头来,笑道:“小姑娘,这是怎么了?” 林锦初想自己这时肯定不大好看,她因为走得急,衣衫已经有些乱,又吹了冷风,脸色一定还有些苍白,太子穿着水墨色衣袍,发黑如墨,嘴边带着笑意,在书房高高在上,如天上的仙人,俯视她这个渺小的凡人。 “我……”林锦初说不出话来,突然之间,泪水盈眶,太子还活着,那些过往的噩梦,都没有来临。 吴内侍早就知道林锦初来的目的,他原以为她会先说一段感谢词,再委婉的求太子帮忙,却不料这小姑娘见到太子便开始哭了,说句不恰当的比喻,如受尽委屈的幼猫找到了靠山。 太子的表情并没有变化,还是那副高高在上似笑非笑的模样,只不过吴内侍还是感觉到了他一个轻飘飘的眼神。 “诶,县主,您哭什么呢?莫非这宫中有人欺负您不成?”吴内侍偷偷看了太子一眼,见太子并没有动怒的迹象,毛着胆子说了一句;“若是有人欺负您了,太子会帮您做主的。” 林锦初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有些不好意思的将脸擦了擦,“并没有人欺负我。” 哟,这荣华县主挺上道么,吴内侍微微松了一口气,若是这荣华县主开始告状了,他可吃不消。 “我今儿来,是为了谢谢太子前几日的赏赐。”刚哭过的小姑娘眼睛红红的,面上带着红晕,让人恨不得搂进怀中哄一哄。 “哦?那你应该谢谢吴内侍,那些东西都是他准备的。”太子微微一笑,又将视线放到了手中的奏折上。 待发现林锦初那一双红的如兔子一般的眼睛看向了自己的时候,吴内侍心中暗暗叹气,连他都被小姑娘这奶声奶气的声音弄得软了心肠,太子居然还是那样冷漠?“这是老奴应该做的。” 林锦初对吴内侍笑了笑,又抬起了头对太子怯怯的笑了笑,“我今日还有一件事来求太子。” “嗯?”太子的视线并没有从奏折上移开,只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单声。 “太子殿下,王美人一事,我姑姑是被冤枉的。”林锦初壮着胆子说道,声音里还带着丝丝的颤抖。 太子似乎看手中的奏折入了迷,半晌才回到:“我知道。” “你知道?”林锦初如同着了魔,重复了一遍太子的话。 “在宫中,越是证据确凿的东西越不真实。”太子好歹说了一句长的话。 这样的事,太子能一言辩出真假,难道圣上不能?林锦初刹那之间,被巨大的失望所包裹着。 “太子殿下曾教我画过小猫,我的案上也还挂着太子的墨宝,我们也算是有师徒情谊了,能不能请太子再指点我一次。”林锦初厚着脸皮,对太子说道,她面皮薄,说完后,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吴内侍听了,差点大笑,见过攀关系的,却没有见过这么攀关系的,太子无聊教你几笔画,你就攀上来说是师徒了?简直是无理取闹。吴内侍偷偷抬头看太子,却不料看见太子那琥珀色的眼睛里尽然全是笑意。 “既然我们有师徒情谊,那我便指导你这个笨蛋一番,王美人的贴身丫鬟是从娘家带来的。”说完之后,太子闭上了薄唇,不肯再说一句话了。 娘家带来的?太子是指?林锦初猛地抬头,双眼突然有神了起来。   ☆、第25章 太子抬头看了林锦初一眼,见刚刚还垂头丧气的小姑娘突然之间熠熠生辉起来,如小乳猫遇见了逗猫草那般开心,他微微一笑,心情甚好的在奏折上批了一个准字。 在迷雾中有了一丝丝光亮,林锦初越发心中振奋,“太子殿下,作为你的徒弟,我不会让你丢人的。”小姑娘脆生生的说道,露出了一个明艳的笑容。 太子果然如她所想的一般,面上淡漠,但内在却是一个温柔的好人。林锦初那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她目光看向太子面前那厚厚的奏折,心中十分愧疚,太子日理万机,掌管着国家大事,而她却因为姑姑的事来打扰他…… “太子殿下……我……”林锦初正准备对太子说感谢与抱歉的话语时,肚子中的一阵搅疼席卷了她。 太子提点完了林锦初,原以为小姑娘会识趣的离开,却不料小姑娘站在原地呆愣住了,他微微皱了皱眉,自己愿意帮她是因为她虽然年纪不大,但却又一片赤诚之心,为人懂事又识进退,难道其实他看错了人? 太子小小的不悦被吴内侍看在了眼中,他正准备开口帮帮这位招人喜欢的荣华县主,却不料荣华县主苍白着脸蹲了下来,蜷缩成了一团。 “诶哟,我的县主,您这是怎么了”吴内侍急得往前走了一步,可是想到自己的身份,又顿住了,就算自己是内侍,但却也是个男子,这样莫名的抱了荣华县主,实在是不大合适。 吴内侍匆忙的站了起来,太子喜静好洁,这书房并没有宫女伺候,“太子殿下,锦秀宫的王嬷嬷就在竹林外,要不然,我先将她请进来?” 吴内侍说完这句话,又仔细看了看林锦初的脸色,那一张惹人怜爱的小脸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让人看了都有些提心吊胆。 太子在上首,也自然将林锦初那苍白的小脸看的一清二楚。 林锦初虽然疼,却能清清楚楚的听见吴内侍所说的话,她的心中有些慌乱,太子不会以为她是故意的吧,在宫中对太子使手段的女子,可不止两三个。当她听见吴内侍说要去找王嬷嬷的时候,她轻轻松了一口气,王嬷嬷就在竹林外,虽然太子的书房有些深,但是近来也只需要一刻钟,可是不过须臾,她却感觉自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中,那似曾熟悉的香草味弥漫在她的鼻尖,难道是……?林锦初有些不安的猜测到。 “她以前叫过我哥哥,如今又认了我做师傅,怎么说,我都是她的长辈,我抱她,并无大碍。” 压低的淡淡的声音在林锦初耳边响起,林锦初这才能真正确定了这温暖的怀抱到底是谁的,她强忍住疼痛,用纤细的手指抓住那人的衣襟,却不敢看他的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太子抱起林锦初,便觉得她与小猫一般差不多重,又见她不敢看自己,只敢将头埋在底下,最后抖抖索索的说出抱歉的话,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又不是故意的。” 太子没有料到,林锦初的额头冰凉得很,还带着一点点的湿,只怕是真的疼狠了。 太子加快了步伐,对后面一步一步跟着的吴内侍说道:“还跟着我干什么?赶紧去叫太医!“ ”诶!”吴内侍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连忙走到门口,他走了几米又突然折了回来,自己这是也跟着傻了么?他对门口的小内侍道:“还不去叫太医?” 太子身边的小内侍都是最机灵的,有个小内侍连忙对吴内侍说道:“已经去叫了。” 吴内侍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突然又想到太子的书房里只有一个软榻是给太子歇息的,太子喜洁,那县主在哪儿休息呢?他拍了拍头,连忙又走进了书房。 林锦初忍住了痛苦,感觉自己被放到了软榻上,她蜷缩在一团,紧闭着双目,仍是不敢去看抱她的人。一个软软的被子盖住了她,她觉得自己冰凉的周身暖和了一些,她意识有些涣散,没过多久了,还听见了王嬷嬷与太子道谢的声音,明明是来求太子帮忙的,却给太子添了一个又一个的麻烦。 又有人又握着林锦初的手腕,沉吟了一番,说道:“荣华县主本来身子就虚寒,上次又因为落水落下了病症,只怕竹林中的风太寒,身子有些适应不了。” 身子虚寒?太子在一旁看着在软榻上虚弱的女孩,他记得医书中说过,虚寒的女子不易受孕,林锦初以后嫁了皇弟,若是子嗣有碍,岂不是一生都难以顺遂了? 年迈的太医敏感的感觉到了太子突然之间骤降的气场,他连忙咳了咳说道,“只不过县主如今年纪还小,好好调养一番的话,以后对身子并无大碍。” 在太医的针灸下,林锦初感觉到自己身子的疼痛如潮水一般褪去了。 见她那苍白的脸慢慢的恢复了血色,众人才舒了一口气,心中想法也各有不同,吴内侍是今日几次都觉得要对林锦初刮目相看,到了最后,他决定将林锦初高高的贡在神坛上,毕竟不是随便哪个都可以被太子抱到软榻上去的对不对?而王嬷嬷见到林锦初的模样,心中十分内疚,若不是她心中有了杂念,荣华县主怎么会受到如此的惊扰? 太医说了不少保养的方法,并写了下来,吴内侍这次不用太子吩咐,便去库房中将太医口中的补药拿了过来,吩咐小内侍等会儿跟着王嬷嬷送到锦秀宫去。 林锦初身子好了一些,自觉不好赖在太子的书房,便执意要回锦秀宫,太子仿佛知道小姑娘心中的惶恐,也并未挽留,只吩咐林锦初披了一件厚实的披风,又让人准备了软椅,将她抬回了锦秀宫。 此事并不是隐蔽,很快就如风一般吹进了宫内。宫中每个人各有想法,太子的人嘴巴上了拉链,轻易不往外面透消息,各人猜测了半天,只能往小姑娘爱慕太子的方面猜测了,只不过太子这次并没有打小姑娘的脸,也算是给林贵妃面子了。 贤妃听了小宫女的回报,只拨了拨佛珠笑道:“莫非林贵妃的侄女儿也发现自己的姑姑靠不住了,想攀棵更高一些的大树?可是这更高一些的大树可不是那么好攀的,这姑姑和侄女儿啊,都是狐媚子。” 林贵妃接了消息,早已经在宫门口等着了,她见到脸色发白的林锦初有些心疼的迎了过去,“你这是做什么呢?” 林锦初从太子那儿得到了重要的消息,有些亟不可待,她握着林贵妃的手道:“姑姑,我们去内侍说话。” 林贵妃见侄女儿的模样,便知她有话要说,便将她带到了内室。 林锦初到了内室,便将太子的话一一说出,林贵妃坐在太妃椅上,皱着眉头思虑了半晌,才说道:“太子果然是太子……“她派人查了半天宫中是谁敢对王美人动手,却不料这动手的人居然在宫外,还是王美人的自家人。 ”虽然你去求太子指点了明路,但未免太过于莽撞,如果太子厌烦你去呢?你岂不是受了委屈?“林贵妃心中苏日安感动于侄女儿对自己的一片拳拳之心,但却也流了满背冷汗,太子从来不插手父亲后宫之事,哪个妃子受宠哪个妃子被害,他就算心中也如明镜,却也是袖手旁观的。 林锦初拦着林贵妃的手撒娇道:”姑姑,我也是赌着太子对表哥的情谊才去的。“ ”太子对你表哥的情谊?“林贵妃反问道,她知道太子与容哥儿关系确实不错,但却也没想过要容哥儿帮自己争取什么。 ”史书中说过,皇帝需要对自己的兄弟施恩,如今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对太子都不亲近,只有表哥如他弟弟一般,只要去求,太子是不介意帮忙的。“林锦初笑眯眯的说道,如今她也知道,自己这一步棋走对了。 林贵妃愣了半晌,这些事,自己的侄女儿居然看得清清楚楚,而容哥儿,却有些身在棋局中不明,也罢,傻有傻的福气,以后只怕这五皇子府得要侄女儿扛起来了。 ”好了,好了,就你聪明。“林贵妃摸了摸侄女儿柔软的头发,”我听王嬷嬷说了你的身子骨寒得很,等会儿我可得让王嬷嬷叮嘱邓嬷嬷看着你喝药了。” 林锦初实在不喜欢喝药,只吐了吐舌头,一头埋在林贵妃怀中。 林贵妃自然明白这个侄女儿的秉性,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想着还是要靠邓嬷嬷。 这次林锦初回林府的时候有些晚,她刚进林府,就见一个灵芝玉秀的少年站在门口,对着她微微笑。 “哥哥。”林锦初兴奋的扑了上去,“哥哥你可回来看我了。” 林锦晨见自己的妹妹向自己扑来,也十分兴奋的接住了并不怎么重的妹妹,在地上转了一个圈儿,“妹妹,我回来看你了。”少年的声音里,尽是愉悦。   ☆、第26章 林贵妃的事已经水落石出,林锦初卸下了心中的重担,与林锦晨两人在门口叽叽喳喳的说了许久。 直到大堂的林大人绷不住,有些吃大儿的醋了,自己的女儿可没有对自己这么亲近,才走出门口咳了咳,“你妹妹身子弱,你拉她在门外站着,这是做哥哥的样子么?” 林锦晨听见父亲的话,才想起妹妹的身子弱,他道歉的对林锦初笑了笑,拉着林锦初的手走入了大堂。 入了大堂,林锦晨又有些关心的问林锦初道:”姑姑在宫中可好?“虽然他在宫外与姑姑并不如妹妹亲近,可是自母亲去世后,自己的许多东西,都是姑姑亲自准备了托人过送过来的。 ”姑姑在宫中几度沉浮,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哥哥放心吧。“林锦晨微笑着说道,若是以前,她一定会说圣上对姑姑一片情深,而如今她却不敢这么肯定了。 林锦晨听了,放心的点了点头,林家下人并不多,而林家人说话的时候,又不喜人在一旁伺候,如今大堂上,倒并没有什么人。 林锦晨思虑了半晌说道:”你与姑姑说,让她查查王美人娘家的人。“ 王美人之死与王美人娘家的人有关,这还是林锦晨从太子哪儿得知的,太子手上有的是耳目,但哥哥是凭什么知道的?林锦初有些惊讶的看向了林锦晨。 林锦晨以为自己的妹妹不大明白自己的意思,便进一步解释道:”我与王美人娘家的嫡幼子是同窗,身负家中荣宠的姐姐死了,他并没有任何悲伤懊恼之意,而王侍郎家中妻妾不宁又是出了名的。若是王家的主母逼迫从家中带来的丫鬟暗害王美人,也是说得通的。“说完,他又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头道:”这也是我的猜想而已。“ ”哥哥,你并没有错。“林锦初拉着林锦晨的袖子道:”我今儿去求了太子,太子也让我关注王美人的娘家人呢。“ 林大人看着儿女一言一语,似乎想到了当年自己与林贵妃小时候,心中十分欣慰。他刚来京中,并没有站稳脚跟,妹妹的事他居然没有一对儿女能帮上忙,他不由得淡淡的叹了一口气,”你姑姑知道是王美人之死与娘家人有关,她需要我们怎么做?“ ”姑姑说了,我们什么都不要做。“林锦初脆生生的说道,姑姑在宫中这么久,并不是没有成算的人,之前只是找不到真正暗害王美人的人而已,如今找到了,必有后棋。 林大人并不知道林锦初在宫中的事,只沉稳的点了点头,将儿子叫去考校功课了,如今他们林家在京城中实在太渺小,如今他可做的,便是管教好一对儿女,不给妹妹拖后腿了。 林锦初回到自己的厢房,愉快的在床上打了一个滚儿,莫名的,她还能感受到自己鼻尖那隐隐的青草香味,她从床上爬了起来,又去了自己的小书房,看了挂在自己书房上的那副小猫嬉戏图片刻,翻出了纸笔来,太子都说了是她师傅了,她一定要将这小猫嬉戏图画得更好才是。 不知道林贵妃在其中做了什么,王美人之案如破竹一般破了,此事水落石出之时让众人皆惊,暗害王美人的人居然是她的嫡母,原因只是怕王美人诞下皇子之后,王美人的姨娘的声势在家中更加水涨船高,而其嫡母听说宫中已经查出害王美人之人是林贵妃时,还做着将自己的嫡幼女送去宫中的美梦呢。 圣上查出此事也格外愤怒,世上哪有嫡母暗害女儿的道理?更何况这女儿还怀着圣上的孩子,圣上震怒之下,将王美人的嫡母判了千刀万剐之刑,并将她的儿女们通通贬为了奴仆,至于王左侍郎,因为治家不严,被撸了官帽,坐冷板凳去了。 圣上判了王家之罪后,第一个入的不是林贵妃宫中,而是入的贤妃宫中。 贤妃跪在佛像前,面上虔诚,口中念念有词,一个小宫女急急的走了进来对贤妃道:“贤妃娘娘,圣上来了。” 贤妃手微微一抖,那成串的佛珠居然一粒一粒的落在了地上,她又念了几句佛经,才镇定了心神,走出了小佛堂。 “圣上,臣妾有罪。”贤妃刚见到圣上便直直的跪了下来,地上的噗通声让众人听了都觉得膝盖生生的疼。 圣上并没有如以前一般对贤妃的敬重,而先是在内侍的伺候下,找了一把舒适的椅子坐下了,才看着贤妃似笑非笑的问道:“贤妃何罪之有?” 贤妃自认为自己不是最得圣上宠的,却是最了解圣上的,圣上这个模样,一定是气急了。 “臣妾对王美人之事判断失误,因为一个小丫头的信口胡言便将事怪罪在了林贵妃身上。”贤妃急急的说道。 ”你还是宫中众人皆赞处事公允的贤妃么?“圣上讥讽道:”是不是那小丫头说了是林贵妃指使的,你便心生欢喜?想此事推到了林贵妃身上?“ 听到此话,贤妃连忙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圣上明察,臣妾并没有此心,只不过母亲暗害女儿之事太骇人听闻,臣妾一时之间没有查出而已。“ ”并没有此心?”圣上将这句话沉甸甸的重复了一遍,“孤独希望你还是做成以前的贤妃,孤也告诉你,孤喜欢的也是那个一碗水端平的贤妃。” 圣上将话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贤妃宫中。他要去的地方,不用说,就是东南处的锦秀宫了。 宫女们见圣上离开了,连忙将跪在地上的贤妃扶了起来,贤妃因为跪得太重,膝盖上生生的疼,她坐在圣上刚刚坐过的椅子上,心中发狠,将为圣上准备的茶具全全拂在了地上。 旁边的小宫女皆吓得不敢动,只有一只陪着贤妃入宫的陈嬷嬷连忙让小宫女们将地上的茶具捡了起来,她一脸阴狠的威胁道:“若是谁今儿将这件事说了出去,我便要了她全家的命。” 小宫女们自然知道陈嬷嬷的厉害,连忙点头发誓说不会将此事说出去,陈嬷嬷这才扶起了痛哭的贤妃,“诶哟我的贤妃娘娘,您就算不为自己打算,也要为三皇子想想……” 听到自己的儿子,贤妃总算是止住了眼泪,“当年太子去世的时候,他根基不稳,是谁家毅然站在他身后支持他的?如今呢?他心中装的是那个死去的皇后,宠着的是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贵妃,哪儿还有我的位置?“ 这话说得诛心,其他小宫女在贤妃一开口的时候便连忙离去了,只剩下陈嬷嬷站在贤妃身边,”诶哟,我的娘娘诶,这么多年了,您还期盼男人的情爱么?如今您手上抓着的宫权,比什么都牢靠。她林贵妃有什么?圣上的宠爱?那跟一阵风似的,一吹便没有了。“ 陈嬷嬷说完,又在贤妃耳边说道:”此事算是过了,这次不成,我们还有下次呢。贤妃娘娘,我们现在做的便是要忍。“ 贤妃那跑远的理智总算是被陈嬷嬷给拉了回来,她接过了陈嬷嬷的帕子,往脸上胡乱擦了擦,“嬷嬷说的是,这么多年我都忍过来了……” 陈嬷嬷见好不容将贤妃的左性儿劝过来了,松了一口气,“如今咱们要做的,便还是如同从前一般。” 贤妃点了点头,看了看东南的方向,冷笑道:“这次圣上让她受了这么大一个委屈,只怕短期之内,她又要抖擞起来了。” 陈嬷嬷也看向了东南方,是啊,那乡下来的姑娘,命怎么就那么好呢? 圣上来到了锦秀宫门口,突然之间慢了步伐,他身边的老内侍跟着慢了步伐,笑着问道:”圣上可是近亲情切了?“ 圣上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冤枉了她,只怕她如今可是生我的气了。“此事与之前她使小性子不同,是与后代相关的大事,在事情没查明之前,他只好远着她。 如今在宫中,哪位不是巴着哄着圣上?如今能让圣上巴着哄着的,却只有锦秀宫的这一位。 “圣上,林贵妃知书达理,定会明白圣上的苦处的。“老内侍笑呵呵的说道。 ”知书达理?若是林贵妃听了你的话,一定会哈哈大笑三声。“圣上听了,忍俊不止,王美人去世之后,他整个人都是紧绷绷的,一点点小事都能让他勃然大怒,如今暗害王美人的真凶被找到,圣上反而松弛了下来。 圣上不知,但老内侍却知道,圣上这是心里害怕呢,他害怕暗害王美人的人真是林贵妃,那他这么多年来的付出便是打了水漂了。 老内侍见圣上昂首挺胸的走进了锦秀宫,全然不畏惧林贵妃的冷脸,在林贵妃面前说学逗唱,总算惹得林贵妃有了笑颜。他微微的笑了笑,这宫中,也只有林贵妃一个将圣上当普通的丈夫看待了。圣上宠爱林贵妃,并不是全无理由。   ☆、第27章 王美人的事在圣上的雷霆之怒下落下了帷幕,锦秀宫的荣宠又再次回来了。 大概是因为愧疚,圣上对锦秀宫更为优待,流水一般的赏赐往锦秀宫中走,就连林锦初,也因为爱屋及乌,被圣上赏了不少东西。 林贵妃如今在宫中春风得意,惹得宫中其他女子暗暗咬碎了手帕,可是想想,在宫中的大半日子,林贵妃都是春风得意的,那她们还计较什么呢?想着想着,大家就又释然了。 太子听了这宫中的风声,什么也没说,只对着棋盘自己与自己对弈,没过多久,吴内侍悄悄的走了进来对太子说道:”太子,吕侍郎求见,说要谢谢您呢。” 王侍郎落马,吕侍郎便是接替他的人,这吕侍郎看上去谁都不靠,但是并没有人知道他是太子一手扶持上去的。 太子将一颗黑子移动到白子旁边,白子出局,他抬起头来说道:“你去与吕侍郎说,不必多礼,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吴内侍点了点头,匆匆的走了出去。 王美人去世之后,圣上如那龙卷风,看见不满的臣子总要狠狠呵斥一番,如今王美人一事了了,圣上面上多了一丝笑容,就算是犯了错的臣子,他也是和风细雨了。 见圣上这么好说话,大家终于又鼓起了勇气,与圣上说起了太子娶妻一事。说起来,太子在这件事上还真是冤,本来元皇后有个交好的手帕交,太子刚诞下时,皇后执意要与手帕交定亲,却不料太子的这位小未婚妻,没有活过三岁。 太子的小未婚妻去世了,各路都虎视眈眈,一心想将自己家的闺女塞给太子,可可是太子妃,以后的皇后!可惜各路势力角逐之下,太子妃还高高悬着。 既然自己得不到这个位置,那么别人也别想得到,大家都怒气冲冲的想着,无视了太子无妃的境况,而如今居然有不长眼的又将这件事提了出来,众臣子们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心中又隐隐期待起来。 圣上坐在上首,自然将底下臣子的众相都看得一清二楚,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若是元后在的话,太子妃之位何需高悬?如今宫中林贵妃是个不管事的,而贤妃也是一个有自己小心思的,如何能专心为太子选一位好妻子?另外,圣上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太子一日不成婚,便一日担不起重任。太子成长得太快,他这个父亲本应开心,可是却越来越怕了…… 既然有人提了,那还不如争个你死我活,众臣子们互相视线交错,干脆的跪在地上请圣上三思。 圣上虽然有些不甘愿,但也觉得是时候了,犹豫了半晌,点了点头。 这头虽然点下了,但此事交给谁,圣上却颇为头疼,他去了锦秀宫与林贵妃说了,林贵妃连忙摇了摇头,”圣上,我自己都是个不贤惠的,怎么能帮太子看太子妃,这实在是……“ 圣上也知道林贵妃担不了这个重任,与她说,只不过是倾诉下烦恼而已,见她头摇得如拨浪鼓,圣上将她揽在怀中,”好啦,好啦,孤知道你喜欢清闲,这事儿落不到你身上。“ 贤妃倒是十分慎重的拿了一张名单给圣上看了,这名单明面儿上看都是好人家的姑娘,可是怎么看,这些姑娘的娘家都与贤妃的娘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贤妃与她的封号,真是名不副实。 圣上想了半天,又派人去问了太子的意思,太子的回话十分简单,自己没有特别喜欢的,圣上看着挑就是了。 圣上被此事弄得头疼,便将孀居在京城外的南宫公主给接了回来,他这个妹妹与他一母同胞,从小就是温柔细致的,也曾与元皇后交好,若不是命不好驸马去世得早,如今也是十分幸福了。 选太子妃这事,圣上思来想去,还真只有南宫公主能帮衬一二了。 南宫公主是爽利的性子,听说皇兄需要帮助,便带着仆从们回了京城。 圣上与南宫公主有一段日子没见,见到自己妹妹那朴素的模样,也是不由得摇了摇头,”你是我的亲生妹妹,驸马去世了,我难道会逼你守寡不成?你看看京城中有什么喜欢的,便是有妻子的,我就能帮你弄过来。“ 圣上的话十分荒唐,可也说明了对妹妹的喜爱。 南宫公主对自己哥哥私下有些不着调已有些习惯,”皇兄,我现在没有想过那些事,你便不用再催我了。“ 圣上知道这个小妹妹性子有些固执,只好挥了挥手道:”好好好,你从小到大我什么事不依着你?你今儿回京帮我选一个好些的儿媳妇,就帮我解了大难了。“ 南宫公主见皇兄着急,便笑着说:”皇兄,您放心吧。“ 圣上与妹妹叙话完,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对南宫公主说道:”你当年在京城中与林贵妃关系是不是不错?你如果无聊,可以去与她叙叙话。” 男人么,总希望自己最心爱的妹妹和最宠爱的女人关系好的。 听到林贵妃的名字,南宫公主心间微微一颤,她没有戳破自己皇兄的小心思,只站起来笑着说道:”我确实好久没有见过林贵妃了,不知道她是否风采依然?“ 圣上听了,脸上微微红,支支吾吾说道:”还不就那个样子。” 只有南宫公主知道,皇兄的性子是越喜欢面上越要在别人面前装作嫌弃的,她笑着往东南角走去。 林贵妃正在与林锦初叙话,林锦初在邓嬷嬷的教导下,管家的能力是突飞猛进,林贵妃如今开始扔比较难的账本考校她了。 王嬷嬷喜气洋洋的走了进来,对两人道:“贵妃娘娘,南宫公主来了。” “什么?”林贵妃突的一下站了起来,“南宫公主来了?”说罢,她的眼圈突然红了,这个没有良心的,远嫁了就再也没来看过我,就连孀居了,也没有想起过我。“ 林锦初上世在深宫中生不如死的时候,被南宫公主出手照看过,她曾经也觉得好奇为什么,如今她得到了答案,南宫公主与林贵妃交情不浅。 只不过南宫公主上世是新帝最近的长辈,又就不进京,新帝加了许多荣宠在她身上,以示自己的仁爱。 外面已秋意渐凉,南宫公主进入锦秀宫却发现里面四季如春,还散发着阵阵果香,她没走几步,就见林贵妃带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岁月对林贵妃格外的优待,这么多年过去,林贵妃并没有变化,只是变得越来越有女人味起来,南宫公主随意看了那小姑娘一眼,却仿佛如雷击打,她的五官气韵里,有那个人的影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自己还是那个对他一见钟情不懂□□的小公主不成?南宫公主深呼吸了一口,才笑着对林贵妃迎去,”多日不见,如同昨日。“ 林贵妃初初入宫时,被人排挤,只在南宫公主身上得到了一丝丝善意,对南宫公主自然感情深厚,”你这个没良心的,都没有来看过我一眼。“ 南宫公主听了,心中歉疚,当年她与林贵妃爽利的性子颇为契合,但却无意对林贵妃来上京赶考的兄长一见钟情,其兄长地位太低又家中有了贤妻,自己只好将这少女情思隐藏在心底,可是这么多年了,孤苦之时,每每想到那颗桃花树下笑意盈盈的青年,总觉得有些心疼。而她害怕见到林贵妃,见到林贵妃仿佛见到了当年那个为情所苦的自己,便索性不进宫了。 林贵妃见南宫公主面上愧疚,连忙拉住了她的手,轻轻打了自己嘴巴一下:”你看看我这张臭嘴,你来了,我难道还要用这张臭嘴赶你走不成?“ 南宫公主不来见她也是情有可原,在宫中千娇万宠的小公主因为政治原因居然嫁给了藩王的儿子,那藩王的儿子为人粗鲁不堪,还喜好美色,南宫公主自然心中有落差,好在那杀千刀的去世得早,让南宫公主得了清净。 只不过经过了生活的磨砺,那爱笑爱撒娇的小公主是再也回不来了。 南宫公主见林贵妃并没有任何变化,多年的隔阂刹那间便不见了,就算她磨砺了风霜,也希望自己喜欢的手帕交,永远能这么肆意下去。 ”对了,给你看看,这是我的侄女儿,是不是长得与我很像?“林贵妃如显摆一般的,将林锦初拉了出来。 林锦初姿态标准的与南宫公主行了一礼,这一礼,她行得真心实意、心甘情愿。 南宫公主深深的看了林锦初一眼,想从她身上看出那个□□子的影子,可是却无果。 ”你的侄女儿,自然是顶顶好的。“半晌,南宫公主笑着说道。 “你怎么突然之间回京城了?“林贵妃好奇的问道,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不成? ”还不是太子妃一事,圣上挑花了眼,便将此事的担子放到了我身上。“南宫公主笑着说道。 ”哦,太子妃呀。“林贵妃听说是太子妃的事,便没有开口再问,她在宫中的准则,便是知进退的。   ☆、第28章 南宫公主见林贵妃闭口不言,也知道她不想参合到这一等子事里面,便闭了口,眼神柔和的看向了林锦初。 她身上有他的影子,让她不由得对她好一些,再好一些。 林贵妃见南宫公主极为喜欢林锦初的模样,不由得心中骄傲,她揽着南宫公主的手悄悄道:”我的这位侄女儿,现在已经被圣上封为了荣华县主呢。“ ”哦?”南宫公主的双眼往林锦初身上穿巡了一番,收回了贸然想收林锦初做干女儿的心思,就算自己想与对方撑腰,也要看对方到底愿意不愿意的。 林锦初在林贵妃身边偷偷打量南宫公主,她面容白皙,虽然不是容貌过人,但在艳丽惊人的林贵妃身边却丝毫没有被比下去的意思,这就是传说中的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不成? 南宫公主注意到了林锦初的视线,又对她露出了一个善意的笑容。 林贵妃敏感的发现了自己的侄女儿对南宫公主的好奇,大概她这一生中,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姿态雍容的公主吧?面对侄女儿的挫样儿,林贵妃怕南宫公主不喜,便挥手让林锦初去旁边的耳房看账本。然后拉着南宫公主小声的说道:“我这侄女儿母亲去世得早,对女性长辈总是心生仰慕的,如今见到南宫公主,眼睛都直得走不动路了。” 母亲去世得早?南宫公主的双眼里微妙的闪了闪,装作无意的问道:“你那探花哥哥已经续弦了么?” 林贵妃无奈的摇摇头道:“怎么可能续弦?我兄长自认嫂子的过世与在老家过得心气不顺有关,心中内疚,这么多年了,房中并无二人。” 听了林贵妃的话,南宫公主心中怅然,不知道心中到底是喜还是悲好,片刻之后,她只能木讷的说了一句,”那这么说,初姐儿实在是太招人疼了。“ 自己家的孩子自己喜欢,林锦初能招得太子的另眼相待,那么南宫公主对林锦初印象深刻也是理所当然了。林贵妃笑眯眯的与南宫公主说了许多事,可到最后,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叹了一口气。 ”这是怎么了?“南宫公主见林贵妃叹气,着急的问道,可她又觉得自己太过于急切,只得掩饰着咳了咳。 林贵妃并没有发现南宫公主的不对劲,坦然的对南宫公主说道:”我这侄女儿虽然已封为荣华县主,将来又定给了我儿子,可却没有一个女性长辈能带她出门走走。“ 出门走走?南宫公主只需须臾,便明白了林贵妃的意思,虽然林锦初如今看上荣宠加身,但她的身份仍有许多的不足,江南边县小官的庶子的女儿,在边县并没有学过什么规矩,也没有什么名震京城的才艺,如今大家在外行走时,说道荣华县主,只怕都颇有些不屑,只不过是靠着皇帝宠爱的女人的宠爱的裙带往上爬的附属物而已,并不值得看重。 林贵妃一双眼睛有些心虚的看向了南宫公主,对于真心相待的人,她并不屑于用什么阴谋诡计,可是她虽然在深宫之中受尽了圣上的宠爱,但是在勋贵夫人之中并不受爱戴,勋贵夫人们说起她面上尊敬,可私下总嘲讽她为边县小官的庶女,与其指望着拜托某个勋贵夫人将林锦初带入京城的社交圈,还不如直接请身份贵重的南宫公主帮忙。 ”你放心吧,最近我要大办几场宴席,邀请各家的姑娘来看一看,到时候,我会将初姐儿介绍给大家。“南宫公主微微的顿了一下,既然是他的骨血,她自当尽力。 林贵妃得到南宫公主的首肯,喜得如小姑娘一般,又抱怨道:”我那个哥哥,是惯只会读书的,总说只要初姐儿身形立得正就可以,不必受世人的认可。“这话要有多强大内心的人才能说得出来?哥哥虽然在边县当个小官不错,但为人太过于清高,只怕接下来此生,都要在翰林院编书度过了。 ”你兄长说得未必是错的,你看看我,为了众人言道,吃了多少年的苦?“林大人随意的一句话,便能惹得南宫公主有些伤怀。 林贵妃见南宫公主的模样,便不再提其他,专心专意的在南宫公主面前抱怨起自己这个傻儿子来,南宫公主对程从容并不陌生,她偶尔进宫也曾带过程从容玩耍,便带着笑意,听着林贵妃的抱怨。 南宫公主身边的嬷嬷见到南宫公主那带着笑意的模样心中却有些难过,若是当年没有藩王的逼宫,公主何必嫁给那个败家子呢?到最后连一个儿女都没有,膝下空虚孤苦终生。 难道太子的这位未婚妻是让太子早逝的因头之一?林锦初有些神经质的将笔管咬了一个洞,可是太子这冷冰冰的模样,如何才能够喜欢上一个女子并为他黯然伤神?这么说的话,这个未婚妻一定是个世上无双的秒人儿。 林锦初一边思虑着这位未婚妻是谁,一边觉得自己的心有些闷闷的疼,她不知是为何,只将此定论为她不愿意看见太子伤心,所以她决定紧盯着太子选妃的事宜,在祸事发生之前,为太子预警一番。 林锦初废了好大力气,才将这账本做完了,她拿着账本去林贵妃那儿的时候,南宫公主已经离去,只不过这并不能扫了林贵妃的兴致。 林贵妃叫宫中的人帮林锦初量了身形,又叫人去库房拿了不少好料子,预备为林锦初做一些好看的衣裳。 林锦初不知所以然,后来林贵妃说漏了嘴她才知道,南宫公主答应带她出席接下来几场大办的赏花会,而这赏花会正是为太子选妻而办。 如果自己参加了赏花会,接近了未来的太子妃……会不会能提前为她预警?林锦初心中有了思量,对赏花会显得兴趣很大,叽叽喳喳的问了不少的东西。 林贵妃见侄女儿如此,暗暗叹了一口气,之前侄女儿显得对对外行走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怕都是忍着的,她越想越觉得求南宫公主此事,格外值得。 南宫公主从林贵妃那儿出来了,便去了太子那儿。 元皇后对南宫公主格外优待,南宫公主自然投怀抱李,与元皇后谱写了一段嫂子与小姑子和睦的佳话。而南宫公主对太子,也是极为亲近的。 就算如今太子冰雪”冻“人,而南宫公主却仍记得他小时被自己做女孩子打扮气得哭出来的美好场面。 当然,太子并不觉得这段场面十分美好,见到这个姑姑的时候,也是格外的头疼。 “你父亲召我进宫,要我与你选一位美佳人。”南宫公主笑眯眯的坐在太子的旁边的椅子上,端出一副长辈的模样,和蔼的说道:“不知道太子喜欢什么样的,事先与我说一声,我倒好为太子参详参详。” 在昔年里,南宫公主对太子格外照应,太子也十分领情,只不过对于另一半,太子在心中并无章程,只淡漠的对南宫公主道:“找一个行事正直,能掌握六宫行事便行。” 这……这不是找妻子,而是找一个宫廷内的大官家呀。南宫公主有些无语,决定撇开太子,以自己的衡量来找太子妃。 太子见南宫公主坐在榻上一言不发,似有些为难,他只撇了撇唇角,又投入到自己的书中了。 南宫公主觉得自己与这侄子在一起实在是无趣,便起了身准备离开,却不料太子听见了姑姑要走的响动,突然从书中抬起头道:”这么多年了,姑姑没想过改嫁?这么多年了,驸马的尸骨都能敲鼓了。“ 南宫公主听到这凉薄的话,微微咳了一声,”我现在过得很好。不须太子担心。” 太子听了,只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 南宫公主觉得身上发凉,她记得自己当时去偷看过那人,还被太子撞见过。只不过当初太子只不过是半大小孩,不应该知道这些的。 太子并没有对自己的姑姑穷追猛打,似乎对姑姑可以改嫁的提议只是偶尔想到了而已。 南宫公主松了一口气,这太子从小就如同小大人一般能勘破事世,如今长大了更是让人招架不住。 “姑姑。”在南宫公主即将走出书房那一瞬间,太子突然发声了。 ?南宫公主回头看向了太子。 ”我之前收了一个小徒儿是林贵妃的侄女儿,为荣华县主,她出自边县小城,礼仪什么的还不够标准,请姑姑帮我教上一教。“太子带着笑意说道。 此话一出,南宫公主突然明白了,当年只怕她的心思早就被这个侄儿看得一清二楚! ”你的徒儿当然是你教,不过你们男女有别,还是由我看着为好。“南宫公主回过头来,对侄子恼羞成怒的说道。 ”教就教。“太子将书又翻了一页,”她虽然笨了些,但却是个乖巧的。“ 南宫公主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刀枪不入万年冰雪的侄儿似乎对那林锦初有些不同,但是细细品来,却是什么也没有。   ☆、第29章 林锦初刚从林贵妃那儿回来,居然在门口碰见了自己的父亲。 林大人自从到了翰林院,便主持编写了前朝的编年史,虽然不是什么实权的活儿,但是却费心力得很,时常早出晚归,如今这么按时回来,林锦初觉得有些吃惊。 “父亲今儿不忙了么?”林锦初关切的问道。 林大人见自己的小女儿带着小丫鬟对着自己,亭亭玉立,心中十分宽慰,连忙挥挥手道:“今儿我不甚感染了风寒,怕传染给同僚,便提早回来了。”他说完之后,微微咳了两下,验证了自己的话。 风寒?只怕父亲身上早有症状,只是一直忍着没有看大夫,才越拖越严重吧。林锦初有些不满的皱着眉,父亲对自己的身体也太不在乎了。只不过说起来,她也对父亲也有些内疚,因王美人一事,她频频进宫,倒是忽略了父亲的身体。 母亲去世得早,而就算丫头婆子们再尽心,在伺候父亲方面也有许多不便,她还记得小时候也曾有不少媒婆来与父亲说亲。可是她听了祖母的话,有了继母父亲便不会再喜欢她这个孩子,便一路哭到了底,父亲实在无奈,便拒了所有说亲的人,一心培养起大儿与娇养小女来。 如今林锦晨学业有成,而林锦初的未来也有了成算,只有林大人却是孤孤单单一个。许久以前,林锦初以为,父亲有她与哥哥就好,可是回头看的时候,林锦初却觉得对父亲十分心疼,父亲这一世,实在孤单得太久了。 林大人见女儿一副小大人般担忧的模样,连忙忍住了要涌出喉咙的阵阵咳嗽,笑着摸了摸林锦初的头道:“你姑姑哪儿可好?” 林锦初眷念地用脸在父亲温暖的掌心蹭了蹭道:“王美人的事解决了,圣上对姑姑心有愧疚,恨不得将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摆在姑姑面前呢。” 林大人听到自己妹妹在深宫中又恢复了以前,面上松了一口气:“我实在有些不中用,虽然每次都要与圣上报编年史的进展,却不能为妹妹说一句话。“ 林锦初听出了父亲的自责,但却知道圣上一向讨厌拎不清的人,若是父亲贸然的去求情,只怕事态会更糟糕,不过所幸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父亲,我今儿在姑姑的宫中遇见了南宫公主,据说要与太子选妃了呢。”林锦初抬起了小脸,与林大人说道。 “真的?”林大人面上十分精细,这便是为什么朝中有许多勋贵与大官都想往宫中送女儿的原因了,什么消息宫中的女人们总知道得比较快。 “太子若是有了妻子与嫡子的话,那地位便固若金汤了。”林大人为人正直,尊重旧制,若是太子地位再稳一些,他总是十分开心的。 不知为何,林锦初听到父亲描绘的场景,心中总有些不得劲儿,只不过这点不得劲儿,被她狠狠的压了下去,即便是这样,她也有些彻夜难眠。 同样彻夜难眠的还有南宫公主,她似乎闭上眼,便能想起多年前青年那张雅致地却略带羞涩的脸来,他走到自己面前,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自己欲言又止。 她以为又是一个被她的美貌与地位震慑得说不出话来的愣头青,便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是何人,要做什么?” 青年穿着并不昂贵的布袍,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却仍有些不卑不亢,“我乃新科探花,圣上命我与榜眼分别来取园子里最昂贵的花朵。” 南宫公主微微一愣,今儿正是新晋进士们入殿面上的日子,而宫中确实有老规矩是圣上会让进士中长得最好的两位来园子里取最昂贵的花来搏个彩头。只不过这看花的眼色不是人人都有,圣上也不至于让不懂花的人来取花,只不过以眼前这位的衣衫,还真不看不出他是个身在勋贵世家的爱花之人。 “你知道这园子里那朵花儿最昂贵么?“大概是青年的态度太过于诚恳,南宫公主莫名的起了好心,随意问了一句。 却不料,这青年的白色面皮突然之间涨红了,他坦然的摇了摇头道:“我并不懂花。” 并不懂花,来取什么花?若是取了一朵平常的花儿回去呈给圣上,岂不是要被人参不敬之罪?南宫公主也有些纳闷,却难得的,却这位新晋小探花有些怜悯之心,她微微一动,金丝裙摆却并没有什么浮动,“跟我来吧。” 青年知道她要帮他,双眼之中对她十分感激,却并没有乘机上来奉承或者探听她到底是谁,他只默默的跟在她身后,与她有礼的隔着一段距离。 南宫公主在宫中见过许多男子,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在前方姿态摇曳的走着,他在后面沉稳的跟着,她知道一回头便能见着他,心中觉得十分安心。 到了花园的一个暖棚处,南宫公主指着富贵华丽的牡丹说道:“这便是这院子中最昂贵的花朵了。” 青年轻轻的走了过去,仔细的看着这朵花,南宫公主突然觉得心有些砰砰的跳,自己的父皇曾经得意的说过,她与这园子中国色天香的牡丹,能平分秋色。不知,他是不是喜欢这朵牡丹呢? 青年并没有将牡丹花折下,而是抱着不算小的花盆对南宫公主道了谢。 “你可以将牡丹花折下送过去的。”南宫公主好心提醒道。 青年却微笑的摇了摇头:“此花本就富贵,何苦将它摘下枝头呢让它永远如此该多好?” 南宫公主听到这话,脸有些微微的热,她明明想与他多攀谈几句,但高傲却不允许她多说,她只冷冷的打量了他一眼,吐出“随你”两个字,便转身离去了。 后来没过几天,当年的林贵人如今的林贵妃与南宫公主送去了一份大礼,南宫公主才知道,那个青年是她的亲生哥哥,那日去园子里摘花的人本不是他,可圣上被人怂恿,点了他去折花。再后来,南宫公主也知道了,他在家乡早有妻子,他最喜欢的,从来不是昂贵娇艳的牡丹,而是清淡幽香的茉莉。 南宫公主为此狠狠痛哭过,若她嫁了一个将她放在掌心的男子的话,这段往事只怕早就消逝在她的心底,可是她并不幸福,这么多年,一次又一次的,南宫公主曾一次又一次的假设过,若是他没有娶亲的话,她与他会是如何。 这个假设如同执念一般,在南宫公主心头。可是就算知道他的妻子已经去世,她的公主之尊,却不允许她踏出一步来。 太子行事,从来是雷厉风行的。不过几日,林锦初便收到了南宫公主应太子的要求教她规矩的事,她有些发傻,太子这是当她的师傅当上瘾,从画画教到规矩呢?她有些二丈摸不清头脑,可在南宫公主府的软轿来的时候,她却乖乖上了轿子。 到了南宫公主府,南宫公主早已在等待,相较于在宫中那富丽华贵的装扮,在自己的府中,南宫公主的打扮素净了不少,她精细于保养,看不见面上岁月的痕迹,却只见女人的睿智。 林锦初虽然上世被南宫公主关照过,却不知道南宫公主的性子如何,她只恭敬的向南宫公主行了礼,柔柔的说道:“今儿要麻烦南宫公主了。” “不麻烦。”南宫公主微微笑道,对一旁说道,“今儿反正麻烦的不是我,是不是?” 林锦初不知还有人,抬头寻声看去,差点惊讶的叫出声来,站在南宫公主身边不远处的居然是太子。 大概是出了宫的缘故,太子的气势变得缓和了些,他乌发上系着青色的丝带,穿着墨绿色的外衫,一双凤眼微微上挑,薄薄的唇轻抿着,看见林锦初,竟然是微微上扬,显出一丝笑意来。 看见冰山似的太子对自己的亲近之情,林锦初觉得受宠若惊,手足无措的与太子行了一礼道:“太子千岁千千岁。” 太子并没有理她,只指着她对南宫公主说道:“你看看她的动作,虽然标准但却少了飘逸的美感。” 林锦初被太子如此□□裸的评论,面上涌起了红晕,一时之间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随身伺候林锦初的思铃本来还惊艳于太子的美色,可是见那薄唇中吐出这么一句话,却无法对太子有好感,我们家小姐有多努力,太子你知道么?姿态标准就好了还飘逸什么? 南宫公主见小姑娘被太子打击得够呛,连忙亡羊补牢道:“初姐儿以前并没有学过这些,如今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此话并没有挽救在窘迫中的林锦初,她搅着指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太子见状,便知道小姑娘那颗玻璃心被自己伤害得粉碎,便拿着扇子敲了敲小姑娘的头道:“为师勉为其难教你一教。” 来教我?林锦初听到这句话讶然,她迅速抬起头,偷偷看了太子一眼。 太子知道小姑娘再偷看她,却又拿扇子敲了敲头,“还愣着做什么?走啊。”   ☆、第30章 太子与南宫公主都是千金之躯,自然不会亲自教林锦初。 南宫公主将自己身边的李嬷嬷贡献了出来,这位李嬷嬷身材削瘦,面上严肃,却是个难得的聪明人。当年太后将她放在南宫公主身边,便是让她看着这个有些放肆的小女儿的意思。 李嬷嬷在南宫公主身边呆了许多年,当年傲慢肆意的小公主已变成了低调简出的深居节妇,连她嫣然回首的时候,都觉得有些岁月无情。 如今圣上一纸令书将南宫公主招进了京城,以为太子妃之事。李嬷嬷心中激动,公主就算当时是为了安抚藩王嫁给了藩王世子,但那藩王终究还是做了谋利之事,就算公主无辜,也不好再进京。如今圣上此举,不仅是想到了当年与公主的兄妹之情,更是以另一种方式告诉大家,南宫公主仍然是圣上最信任最疼爱的妹妹。 南宫公主从前就与皇后亲近,也曾看着太子成长,是天然亲近太子的,只不过太子如今将这荣华县主弄到公主府上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看上了这位小姑娘?李嬷嬷不动声色的打量了林锦初一番,一双利眼一眼就能看出林锦初是天生的美人胚子,虽然现在的身材还如扁豆一般,丝毫勾不起男人的兴致,但是长大了的话,应该也会长成像她姑姑那般有着桃之夭夭美貌的女子。 李嬷嬷心中琢磨不出章程,但却对林锦初十分恭敬,教她姿势仪态丝毫不敢亵慢。 林锦初听说南宫公主的一身仪态便是李嬷嬷当年教出来的,也丝毫不敢怠慢了李嬷嬷,跟着李嬷嬷一步一步的做起来。 只不过……林锦初虽然认真,但却不能忽略自己身边的两座大山,南宫公主与太子,两人明明算得上是忙人,但此时,却都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与李嬷嬷的一举一动。 林锦初心中紧张,跟着李嬷嬷每一个动作,明明是凉爽的天气,额头上却出了细细的汗水。 上世她怎么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进不了贵女的圈子,自己无论做什么,贵女们对着她总是窃窃私语,如今她总算明白了,就算当时她囫囵学下了京城的许多礼仪,但那些更深一些的内里,却是没有涉及到的。 你看,连随便一坐,都有许多的门道呢。林锦初微微吐了一口气,跟着李嬷嬷往垫子上微微一坐,这个姿态是最难的,她怎么学都觉得自己有些纰漏。 林锦初又想到了第一次遇见太子的时候,自己压根都不会坐的礼仪,太子当时是让她随便坐的。难道太子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嫌弃自己的礼仪了?林锦初心中挫败,偷偷的抬了眼睛看了太子一眼,却正好被往她身上看的太子抓住了。 林锦初心中慌张,连忙将头低了,深呼了一口气,跟着李嬷嬷的动作再做了一次。 ”县主,您的腿低了些,应该这样。“李嬷嬷面上并没有不耐,只是将林锦初的动作又纠正了一遍。 林锦初心中焦急,却乖乖的应了,再做了一次。她想起上世贵女们背着她咬耳朵说,什么荣华县主?不过就是靠这个姑姑的荣宠往上爬的跳梁小丑而已,当时她还气不过,以为她们是嫉妒她的美貌,而如今她总算明白了自己与那些贵女的差距。 李嬷嬷虽然久不进京城,但在进京城之前,还是将京城中的事打探了个清楚,这荣华县主果然如别人所说,是从小地方接过来的女儿,若没有好好的教养的话,只怕再长大些,身上便只有浮躁之气了。 只是这样一个只有美貌的小姑娘,怎么就受了太子的青眼?李嬷嬷不大明白,也无法理解自己的主子为什么会对让自己亲自教这个荣华县主。毕竟主子虽然低调了不少,但骨子里的那股傲气还在,不是真正喜欢的,是不会这么上心的。 太子在旁边看着林锦初,见她呼吸有些急促,面上虽然没有显焦急之色,但是脸却微微红了,显然是对自己的错误窘迫到了极点。他用扇子轻轻在自己的手臂上敲了两下,走了过去。 林锦初见太子走了过来,用刚刚学会的行礼的姿态对太子微微行了一礼,太子见她面上微微带着汗,便对不远的思铃说道:“呆呆的站着做什么?还不为自己的主子擦擦汗?” 思铃虽然被邓嬷嬷□□得不错,也跟着林锦初进出入锦秀宫不少次,但见了太子如同老鼠见了猫,离太子有些远,如今太子对她说话,她的腿微微一软,差点跪在地上,还是她身边的另外的小丫头戳了她一下,她才晃过神来,连忙跑了过去,用帕子伺候了林锦初擦汗。 太子就近看到思铃,却又皱了眉,林锦初这随身的丫头容貌也太盛了些,京城的贵女们虽然身边有出众的丫鬟,但如此出挑的没有几个。 思铃明显的感到了太子的不喜,她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了太子,只好迅速的帮林锦初擦了汗,将自己小小的身子瑟缩在林锦初的身后。 林锦初感到了思铃的害怕,连忙对思铃安抚的看了看,又一脸无解的看向了太子,“太子殿下?” 太子见林锦初一脸无辜,知她心中纯良,并没有那些七七八八的歪歪道道,身边的贴身丫鬟太招人,会为自己引来祸患或者让自己的未来的夫君分心这些事,只怕并没有女性长辈说给她听。 太子收回眼光,心中做了决定,只走到林锦初刚刚跪坐的垫子面前,行云流水之间为林锦初做了一个标准的坐礼。明明是与李嬷嬷差不多的标准动作,但是太子做起来,硬是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他生而高贵,一言一行都不由得让人想模仿,想俯首称臣。 太子坐在蒲团上,用扇子指了指面前的另一个蒲团道:“你来做做。” “我?”林锦初有些踌躇不前,有太子的样板在前,她这样有些像东施效颦啊。 林锦初为难的看了李嬷嬷一眼,李嬷嬷见太子亲自示范,自己便眼观眼、心观心的站在一边,并不多说一句话。 林锦初深呼了一口气,走到了蒲团面前,心中回忆着刚刚李嬷嬷示范的动作,慢慢的做了起来。 “膝盖过于高了些。”“手臂不要动。”“眼看前方,不要偷偷的看蒲团。”太子淡漠的声音在林锦初的耳边响起,林锦初心中砰砰跳,觉得自己如太子手中牵线的木偶,他如何说,她便如何做,就算此刻他让她走向万劫不复,她也会照着一步一步跳下深渊。 林锦初好不容易坐下了,却发现这两个蒲团隔得极近,她与太子面对面的,似乎再往前一点,便能碰到他高耸挺直的鼻子,就近看太子,才发现他一双眼睛是琉璃色的,在阳光下微微闪着光,如一汪水,波光粼粼。 今日太子并没有将头发束起,而是显示的用青色的带子扎了,比起之前的严肃冷峻来,太子显得有些和蔼可亲。 太子见林锦初呆呆的模样,扬唇微微一笑,“这不学会了么?” 学会了?林锦初有些手忙脚乱,差点往太子那边倒去,可她却奋力让后边仰,生怕这样的自己,亵渎了那么美好的太子。 太子心情良好,又怎么允许自己的小徒弟倒在地上,便长臂一拦,将林锦初放正在蒲团上,“怎么才一会儿就累成这样了?我小时候学礼仪的时候,可是几个时辰都不能歇的。” 太子自顾自的为林锦初找了理由,林锦初自然不会说自己是看太子看呆了走神了才如此,只呐呐的说道:“太子是什么天上的仙人,与我这种小小的凡人比什么。”是不是太子太好了,所以老天都嫉妒了,将他收了去? 太子听过无数的奉承之语,可是却被林锦初这一段小小的牢骚弄得哈哈大笑起来,“你真的以为我是仙人不成?我只是比你们都努力一些罢了。” 太子与林锦初的互动被一旁的南宫公主看在眼中,南宫公主也是少女春心萌动过的,她实在太懂林锦初对太子如此是意味着什么。可是太子就如没发现一般,对林锦初仍如小辈一般亲切和蔼。 太子优秀,就算对他人不佳辞色,也惹得不少的少女都暗自怦然心动。更何况对另眼相待的林锦初了。只不过南宫公主左看右看,并没有看出太子对林锦初还有别的旖旎之情思,她叹了一口气,太子无意,只是不小心扰乱了一团春水而已。就算林锦初对太子有了心动又如何呢?等她长大些,才会明白,高高在上的那个男人并不是她的良配,一直在她身边插歌打诨、青梅竹马的,才是最适合她的。 南宫公主由林锦初想到了自己,微微叹了一口气。太子教了一个动作似乎没有过足当师傅的瘾,居然教起林锦初其他动作来。 李嬷嬷有些为难的看向了南宫公主,南宫公主微微对她点了点头。 罢了,便让林锦初这青涩的少女生涯中增添一点点亮色吧,也许许多年后,她回头看时,会觉得这时候的自己是最幸福的。   ☆、第31章 刚刚还跟着李嬷嬷姿态僵硬的林锦初,如今跟了太子,却如同上了润滑油,动作变得和顺起来,她一双桃花烁烁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太子的一举一动,鼻尖有着微微的汗,思铃这下不敢偷懒了,间或的与林锦初擦汗。 南宫公主在旁边笑想着大概是爱情的魔力,而太子却觉得自己与林锦初是天生的师徒缘分,无论自己教林锦初什么,林锦初总是一学就会。 在小姑娘认真的神色中,太子只怕是说了比平时多了一倍的话,言语中全部都是叮嘱她如何注意礼仪姿态的要素,林锦初一颗脑子有些混沌,但只要是太子说的,她便死死的记了下来,一点都不敢忘记。 一个时辰过去了,南宫公主已经由站着又换了软椅,两人才停了下来。 自己的这个小徒弟不算笨。太子满意的摸了摸林锦初的头,对一旁的南宫公主道:“还要麻烦姑姑派李嬷嬷两日去一次林府,再与初姐儿教上一教。” 林锦初被太子摸了头,浑身已经僵硬,又听见他以长辈的口气叫自己初姐儿,有些失落的低下了头,太子就要选妃了,不日,他便会遇见让他这辈子刻骨铭心的女子,后来就算这女子去世了,他也不愿意再娶,守了她许久…… 南宫公主已经分不清太子是真心想教林锦初还是想要撮合她与林大人,只好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吧。” 林锦初听说李嬷嬷还要来林府教自己,并不觉得麻烦,一双大眼睛里闪烁着期待,只有礼的对南宫公主道:“那便多谢公主了。” 见小姑娘那斯文有礼的模样,南宫公主想一定是遗传了她的父亲,她软了心肠,笑着对她说:“难道你还与我客气不成?” 太子在南宫公主府已经逗留了一个多时辰,他宫中事物繁忙,不宜久留,便提前离开了。 南宫公主看着小姑娘眼巴巴的看着太子的马车离开,如被抛弃的幼犬,便拍了拍她的头道;“你练了这么久,衣裳有些脏了,我府中备了不少三公主的衣裳,要不你换一套?” 林锦初听南宫公主说了,感觉到了自己背心的湿濡,乖巧的点了点头,南宫公主对她如长辈一般,她也不想与她客气。 看着换了桃红色衣裳的林锦初时,南宫公主目中闪过一丝惊艳,这个姑娘实在太适合打扮了,浓妆淡抹总相宜,她的好容貌不止继承了他父亲那边的,只怕还有她母亲那边的。 南宫公主心中有些酸,小心翼翼问林锦初道:“你还可曾记得你的母亲?“说完,她又有些后悔,听说她的母亲早早逝世了,自己又何必去戳小姑娘的伤口? “我以前在宫中时,时常听见你姑姑说起你的母亲,她说你母亲是世上少有的蕙质兰心之人。”南宫公主如掩饰一般,对林锦初说道。 林锦初本讶异南宫公主为什么会与自己提到母亲,可是听南宫公主说姑姑经常提起自己的母亲,才恍然大悟。 “我母亲去世得早,我不大记得她的模样,只记得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林锦初实话实说道,世上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儿女呢?母亲当年也是挣着一条命才生下了自己,可是从小到大,在林锦初的记忆中,母亲总是模糊的模样,让她心中有些失落。 见小姑娘面上的失落之情,南宫公主是真的觉得自己不大厚道了,她咳了咳,补救道:“当年我出嫁时,我母亲给了我不少宫中昂贵的花儿做嫁妆,如今在花农的照顾下,这些花儿都长的极好,你要不要去看看” 听到花儿,林锦初的注意力便被转移了几分,她点了点头期待的说道:“我早听姑姑说过公主这儿的花是京城的一绝呢。” 南宫公主听了,言笑晏晏的带着林锦初去了花坊。 刚进花坊,林锦初便感觉到了里边与外边的不同,明明是微凉的天气,但花坊里却是如春天般温暖,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有许多明明是别的季节才能盛开的花儿,都在花坊中兀自盛开。 花坊中可以称得上是百花盛开,可是最吸引人眼球的却是角落里的一盆富贵的牡丹,她色彩瑰丽,傲气凌人的兀自盛开,无论身边的花朵有多鲜艳,都不能抢了她三分颜色。 “这是……?”林锦初被这花吸引了眼球,直直往这盆花走去。 这盆花不是别的,正是当年林大人搬去的呈给圣上的那盆,圣上见到这盆花大悦,夸林大人是世上难得的惜花爱花之人,后来这盆花又被放回了御花园,而南宫公主出嫁之时,特地央求皇后将这盆花带在了身边。 难道是父女天性不成?林锦初一眼便看中了与父亲有着关系的这盆花?南宫公主不由得感叹,她遣人拿来了摘花的剪刀,笑着说道:“喜欢这朵?要不带回去吧?” 南宫公主此话一出,惹得李嬷嬷都有些侧目,公主府的谁都知道,南宫公主十分看重这盆牡丹花,一直都是亲自照顾,就算掉了一片叶子,南宫公主心中都会有些不爽利,何况是很剪一朵花给别人了。 这么美丽的花要将它剪下来当做人的玩物,然后再枯萎了?林锦初连连摇头,“公主,这花可贵,便让她在枝头上开枝头谢吧。” 南宫公主见林锦初不要,也没有勉强,而是收起了剪刀,指了指旁边那一盆绿芽道:“这是从这盆牡丹上分出来的枝,你若喜欢的话,便将这盆带回去吧,悉心照料着,时节到了,它便会开花。” 咦?可以么?林锦初猛然抬头见南宫公主,见她美丽的双眸里尽是柔和,便知道她是真心将将这盆花送给自己。 “公主放心,我一定会好生照料这盆花的。”她点了点头,如发誓一般说道。 林锦初换了衣裳,又拿了南宫公主的花,正想离开,却不料一个报信的小厮走了上来恭敬的对南宫公主说道:”公主,林大人来了,他递上名帖,说是要来接荣华县主。“ 林大人是荣华县主的亲生父亲,门房十分有眼色,连忙将林大人请进来,又派了小厮来与南宫公主回报。 大概是考虑到了南宫公主的孀居身份,林大人十分知礼,只在门口等着,并没有往前一步。 林锦初听了小厮的话,快活得如小鸟一般,“公主,我父亲感染了风寒,在家中休养,今儿好些了,便来接我呢。” 南宫公主心中一跳,一别多年,她再也没有见过他,她已经老了,不知道他是否如昨。 虽然南宫公主恨不得马上去见见林大人如今的模样,可她在心中轻轻的克制了,笑着对林锦初说道:“你父亲在外,我送你有些不方便,便让李嬷嬷送你出门吧。” 李嬷嬷在一旁连忙应了,林锦初在她眼中可不仅仅是一个县主,被太子看重的,怎么样也会有个好前程。 林锦初听了南宫公主的话,笑着看向了李嬷嬷:“那便麻烦李嬷嬷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李嬷嬷笑着,带着几个丫鬟,与林锦初走到了门口。 林锦初见到门口穿着青衫的父亲双眼发光,恨不得飞到父亲的怀中,可是她想到了今天学到的礼仪,便慢慢的走到了林大人面前,对林大人行礼道:“父亲。” 林大人许多年前进宫时,也见到过不少高傲的贵女,他见女儿的气质一天一天的变化起来,心生安慰,应了一声,又看向了李嬷嬷。 “这是今儿教我礼仪的李嬷嬷呢。”林锦初连忙向林大人介绍道。 林大人温和的对林锦初点了点头,走到李嬷嬷面前,对李嬷嬷行了一礼,“今日小女便麻烦李嬷嬷了。” 李嬷嬷惊得往后退了一步,她刚刚还在惊讶于林家人真都是天生一副好相貌,如今又见林大人对自己行礼,她见过世上不少的男子,而真正做到温润如玉的实在太少,眼前这位,便是一名。电光石火之间,李嬷嬷突然明白了太子为什么要自家公主教荣华县主礼仪了,荣华县主的母亲早早的便去世了! 李嬷嬷认真的看向了林大人,目光中有了一丝斟酌,“林大人既然来了,要不喝一碗茶再走?” 林大人虽然风寒好了些,但是喉头还是有些痒,他微微咳道:“李嬷嬷多礼了,公主千金之躯,我并不好骚扰。” 公主虽然为孀妇,但也曾是名满京城的,若她要嫁的话,京中想娶她的并不在少数,但是要选一个与公主年龄相当且心思澄明的却实在太少,这便也是公主说不想再嫁,李嬷嬷便不再劝慰的理由,只不过,面前既然有一个好的,李嬷嬷便动了心思,她见林大人是惯于守礼之人,知道他是真的不会进去喝茶,便说了几句客气话,让林家父女离去了。 看着林家父女远去的马车,李嬷嬷心下拿定了主意,咬了咬牙,决定与自家公主说一说这个林大人。   ☆、第32章 南宫公主知道多年前便放在心上的男子就在自己的府前,心中有些激荡,她面上仍是懒洋洋的泡了一壶茶,又喝下了,任何人都看不出她有些不同。 倒是李嬷嬷走进来了,面上有着按耐不住的惊喜,“公主,我猜我见着了谁?” 南宫公主心间一跳,这么多年,并有旁人知道她的心思,难道李嬷嬷看出了什么不成? “见着了谁?”她有些恹恹的说道。平常李嬷嬷见到她的这个模样,都不会继续说下去。 可是如今李嬷嬷却有了巨大的兴致,“我见到了荣华县主的父亲林大人呢。” “哦?林大人?”林大人这三个字在南宫公主的口中转了一个圈,只有她心中才明白这三个字意境悠远。 “荣华县主的母亲不是早已去世?老奴如今见着这位林大人谦逊有礼,更是京城中难得的美男子。”李嬷嬷说起林大人的时候,简直双眼放光,这位简直是为她家公主量身定做的良人啊。 谦逊?有礼?美男子?李嬷嬷曾经伺候过圣上,又在自己身边良久,一向都是眼高于顶的,如此看来,她对林大人评价极高。 “只不过,这林大人身份还是低了些……”林贵妃的身份上不了台面是宫中皆知的,林大人身为她的亲哥哥,身份又能好到哪里去?只不过这世上的事,没有十全十美的,李嬷嬷倒是下了决心等自己去了林府教荣华县主礼仪的时候,要将这林府的事探听一番。 南宫公主没有想到,自己身边的李嬷嬷居然也看上了林大人,一时之间有些呆愣,连李嬷嬷那些碎碎念的小主意她都没有听进去。 她与他之间莫非还有缘分?南宫公主想到从林贵妃那儿听来的林大人对发妻的情深意重,苦笑了一番,就算她贵为公主,也会有嫉妒的女子。 林锦初与林大人两人共乘一辆马车,林锦初现是嘘寒问暖的问了父亲的身体。 “我既然能出门来接你,那便是大好了。”林大人笑着说道,摸了摸女儿的包包头,随即,他的目光落到了旁边小机子上的花盆上。 “这是南宫公主送我的花,她说若是我好好看护了,这花能开得与她园子中的一样呢。”林锦初兴致勃勃的与林大人介绍道,上世她就喜欢美丽的东西,这世虽然立志改了性子,但却还有些本性难移。 “这是牡丹花?”林大人微微的看了那牡丹花一眼,似乎想起了往事。 “咦?莫非父亲还对花木有研究不成?”林锦初如同发现了新大陆,原来整天埋在书里的父亲还有这样的造诣? “哪儿有,只不过当年与这花有些缘分罢了。”林大人摇了摇头,嘴间有些苦,他当年寒窗苦读多年,一朝中举,本以为能飞黄腾达,却不料被与妹妹有仇的萧妃的娘家人摆了一道,让他去找园子中最贵重的花献给圣上。他一个江南小县的人,怎么可能对花有认识?若不是遇见了那不知身份的高贵少女,只怕早就贻笑大方了。再后来,他又被萧妃的娘家人作祟,丢去了江南小县做小官,死死的被嫡母压制着,失去了美貌贤惠的妻子,留着一个空壳至今。 想到过去,林大人又微微咳了咳,带了不少萧瑟之情。 林锦初不知父亲为何黯然,只想着只怕这花让他想到了过去之事。随着她与哥哥的年纪越来越大,便不可能在父亲身边时时刻刻尽孝,父亲用最大的温柔与耐心庇护着他们,却没有人帮他撑撑伞。 想起自己曾霸道的不准父亲娶妻,林锦初觉得内疚异常,“父亲,要不你为我找个母亲吧?” 林大人突然听到小女儿说起了这句话,眼角一跳,莫非是有人在她耳边说起过什么不成?想到之前在江南,嫡母派有心人之人与小女儿说自己要续弦,小女儿气急,在床上发了三天的烧。 “你在想什么呢?父亲不会娶妻了,父亲只想看着你与你哥哥平平安安长大,然后再开开心心成家。”虽然这带来了自己半生的孤寂,但林大人却觉得十分值得。 林大人的态度可谓是十分坚毅,林锦初想到自己之前暴力的反抗方法,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知道此事得从长计议不可,起码得先与姑姑商量商量。 后来,李嬷嬷去林府交了林锦初几次礼仪,她惊喜的发现林大人并没有妾室,甚至连通房丫头都没有,又不动声色的问了林锦初不少关于林大人的事,林锦初心中十分崇拜父亲,对父亲的事是知无不言,越是了解,李嬷嬷越是觉得,林大人是南宫公主驸马的好人选。 李嬷嬷除了为南宫公主筹谋之外,还在接待客人方面十分繁忙,京中众人都得知了南宫公主此次回来是为了挑选太子妃时,便找了不少关系,带着女儿赶着趟儿的往南宫公主府上拜访。 一时之间,南宫公主身边美貌聪慧的少女不知道有多少,大家全都争奇斗艳,只想坐到这世上女人中最尊贵的位子。 南宫公主疲于应对,只好称了病,言称不在见客,才让这贵妇人带着自己的女儿频频拜访的风气制止了些。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太子对自己的事完全不着急了,女人若是主动起来,真是挡也当不住呀。”南宫公主靠在软椅上,手中拿着一本记满京城各大闺秀名字的册子,无奈的对李嬷嬷说道。 太子妃的事自然是主子头疼的,她要做好的便是将主子与林大人拉扯到一起而已,李嬷嬷已经在心中界定了路线,只笑着对南宫公主说:“难道太子就没有与公主说想要什么样的女子?” “若是说了,我还用得着这么头疼?”南宫公主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像谁,一颗心冷冰冰的,谁都不能捂热乎了。“大家都觉得太子是一块唐僧肉,恨不得据为己有,可是却没有想过,未来天子的妻子,哪儿是那么好当的?君不见元后母家那么强大,到最后不也是悲剧收场么?太子这不可置否的模样,只怕他们拼了命占了那个位置,太子也不会给他们什么体面。 李嬷嬷虽然心中计较着南宫公主的新驸马,但是对太子一事还是略微关切,“公主有没有想过太子的母家?” “太子的母家?”南宫公主皱了皱眉,将册子在小机上微微拍了拍,她倒是忘了太子还有一表妹,天生丽质,与太子小时候也是一起玩耍长大的。 李嬷嬷见南宫公主想起了太子的表妹,便不再言语。 南宫公主翻着册子,在最后页才翻到了太子母家报上来的小姐名字,端端正正的写着的便是卫珍。 南宫公主用指尖敲了敲桌子,她还记得这个叫卫珍的小姑娘,当年小时候便喜欢粘着太子,太子似乎对她也是格外的容忍,当年的皇后也是很喜欢这位侄女儿,只不过皇后去世,而太子又是冷清的性子,反而与卫家疏远了。不过就算太子与母家并无纠葛,但卫家在朝中,仍是被视为太子一党。 对于卫家来说,太子妃这个位置重要不重要?对于太子来说?卫家已经是母家,便不需要再拉拢了?南宫公主对其间的关系难以勘破,恨不得马上叫自己的侄儿来问一问。 南宫公主不知道的是,卫家其实对太子妃这个位置是志在必得,上一代,卫家女儿虽然是皇后,但却是被家中教导坏了的,不想给家中谋利,最后居然跟圣上对着干,最后郁郁而终,好在她留了一个好儿子继承了太子的位置。只不过太子性格冷清,平时也不怎么示好卫家,卫家虽然在朝中是铁板钉钉的□□,却心中仍是有些忐忑,希望借着联姻,能让卫家与太子的关系更上一层楼。 只不过,大家都攒着劲儿要走南宫公主的门道,卫家却有些不屑,好歹太子有卫家的一半血脉,难道他们还要绕一个大弯不成?只不过太子深居在宫中,卫家想与太子说一句话,也有些难。 卫家的家主绞尽脑汁想着法儿如何说服太子立自家的女儿为妃,卫夫人也是有些头疼,原因无他,她这个独女实在是有些太过于叛逆,这性子不知道像了谁。虽然全家都想着让她成为太子妃,而她却不知道在想什么,整日在房中看书练丹,弄得房中烟雾缭绕。 卫夫人担心不过,便带着贴身丫鬟去了卫珍房中,她见卫珍房中并无其他娇女的摆设,有的只是一堆一堆的书,不由得摇了摇头,“诶哟,我的珍姐儿啊,你又在做什么?” 卫珍穿着宽大的袍子,头发随意的挽成了道姑的模样,听见母亲的声音,便抬起头来看向母亲。 若是林锦初在这儿,一定会心中尖叫,卫珍这幅淡漠的模样,真是像极了太子。 “我只是看看游记而已。”卫珍将书放下了,平静的说道。 卫夫人叹息,若自己的女儿为男子,只怕是个踏遍各片土地的潇洒男儿,可是她是一个女子,还是担负了家中荣宠的女子,无论她愿与不愿,都要担下重担。   ☆、第33章 叹息归叹息,卫夫人却没有忘了丈夫教给自己的任务。 她坐在了卫珍那摆满书的圆桌边,笑着说道:”珍姐儿越来越好看了。”说完这句话,她面上有一丝迟疑,如今宫中并没有卫家的女子,就算卫家想入宫与太子筹谋,都找不到理由。 世人皆知太子无双,那与太子相似的表妹也称得上是双壁了,只是这位表妹虽然身份贵重,但是在京中行走得少,众夫人即使有心为儿子相看,都无法找到缘由。 卫珍垂着眼,并没有出声。 卫夫人见女儿低着头,并不生气,反而是怜爱的整了整将女儿耳边的一丝发,“母亲何尝不希望你能幸福呢?只不过……”只不过个人女子的幸福却抵不过家族大业。她将手中的请帖拿了出来,“这是南宫公主几日后设下的百花宴,你久在家中看书,也好出去看看。” 卫珍双眼并没有离开那本书,只说道:“任凭母亲安排。” 见到女儿这不开心也不反抗的模样,卫夫人心中对丈夫有了一丝丝怨气,他怎么就不能考虑下女儿的终生幸福?那吃人的宫中,已经吞噬了小姑子一个了,丈夫居然脑子坏了,还想将自己的女儿填进去?要她看,珍姐儿应该找一个心思澄明且家庭简单的,有卫家照看着,还有太子的情分,总不会差到哪儿去才是。 只不过卫夫人到底还是以夫为天的女子,她心中怨过也只能无奈的照丈夫的话做,“你这身上实在太过于素淡了,明儿我叫了喜福楼的裁缝过来,为你做几套好看的衣裳。” 卫珍点了点头道:“那便辛苦母亲了。” 这冷冷淡淡的性子,不知像了谁。卫夫人对这个女儿,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可是想到太子那清冷的性子,卫夫人又觉得卫珍到底是卫家人了。 卫珍等卫夫人走了,才站起了身,她站在窗前往窗外看,一只白色的小鸟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着,还颇为通人性的歪着头用自己豆大的眼睛盯着卫珍。 卫珍看了小鸟片刻,在自己的案上简单的写了几句话,对小鸟吹了一声口哨。 小鸟扑扇着翅膀对卫珍飞来,卫珍将纸裁成小纸条,绑在小鸟身上,点了点它的头道:“靠你了。” 小鸟在原地跳了两跳,拍着翅膀飞去了远处。 太子回了宫,想到林锦初身边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小丫鬟,心想着还真是个林锦初这姑娘还真心大,将还这么一个美貌的丫鬟放在身边。 那思铃虽然现在看上去是一个好的,但漂亮的丫鬟在主子身边繁华富贵见多了,总是会被移了性情。只不过以林家现在的境况,也由不得左挑右拣。 太子沉吟了片刻,将吴内侍叫了进来道:“将十一调到荣华县主身边去吧。” 将十一调到荣华县主身边去?吴内侍差点将眼珠子突出来,当年皇后为了太子的安危,千挑万选了十几个孤儿做太子的暗卫,这十一虽然是个小姑娘,但却是个本领高强的,怎么太子一思量就讲她扔到荣华县主哪儿去了? 太子见吴内侍有些不可置信,笑着说道,“十一终归是个姑娘,不大适合打打杀杀的。” 可是……十一武艺高强,又是皇后身边得意嬷嬷一手□□出来的,说起来也是太子身边的大丫鬟了,太子居然眼睛一眨不眨便将十一给了荣华县主?吴内侍心中犹豫,双眼转了一个圈,心中默默的有了影子,若是荣华县主与太子……那十一便不又回来了么? 吴内侍想明白了,连忙笑道:“您放心吧,此事我去处理。” 两人正说说,外边飞来了一只小白鸟,直接落在太子的案上,它叽叽喳喳的叫着,似乎对太子房内的东西十分熟悉,一会儿又在房中飞了一圈,去了书柜最高处的小金桶里去喝水吃食。 吴内侍抬头看了那只小白鸟,说了一句“小祖宗诶”,小白鸟便从上方飞了下来,在吴内侍头上啄了两下,又落到了太子的指尖。 太子和煦的看了小白鸟一眼,摸了摸它的头道:“辛苦你了。”说完后,将小纸条从它的腿上取了出来,他打开纸条,微微看了一眼,便将纸条烧尽在了烛火里。 吴内侍虽然从小陪太子长大,对太子十分忠诚,但对太子的机密之事并不探寻,他见太子眉头微皱,似心中有事,便躬身想离开。 却不料,太子叫住了吴内侍道:“如今卫家还想再出一个太子妃。” 听到太子妃三个字,吴内侍紧紧抿住了嘴,卫家与太子的关系超然,他还是不做评论为佳。只不过如今圣上将对元后的内疚全部都施恩在卫家身上,卫家因为元后已经得了不少好处,在勋贵中也是隐隐一枝独秀的架势,何必又还巴望着那个太子妃的位置呢?要知道,有的事,盛极必衰。 这些话,吴内侍不好说,他只低着头等太子说话,只不过太子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凉薄的笑了笑,又点了点小白鸟的头,这只小白鸟又轻快地飞了出去。 外祖父、舅父这是疯了?手上的权利还不够?居然还想肖想更多?若是卫珍成了太子妃的话,只怕全朝都没有其他姓儿立足的位置了。 如今舅父只巴望着更多,而自己的那些表哥表弟又只是表面聪明而内在糊涂的家伙,唯一能支撑卫府的聪明人卫珍居然是个女子,太子在案头写下了一个卫字,将其圈了起来,心中自然有了决断。 卫珍站在窗口,见那小白鸟欢快的飞了回来,脚上并无纸条,她轻轻舒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卫珍的贴身丫鬟几年前便撞破了卫珍与太子之间的通信,她探头去看那只小白鸟,连忙将谷子与水准备好了,她始终不能明白,小姐与太子偶尔通信,明明是有情谊的,但是在面上,却显得淡淡的。 “小姐,你与太子……”小莲自然知道卫府人的打算,她以为卫珍与太子有情,若是卫珍被选上了,可以说是如愿以偿。 “以后不得提我与太子。”卫珍冷冷的说道,吓得小莲差点将小碗里的谷子洒在地上。 如今外祖父与父亲被圣上的施恩弄得志得意满,对卫家的期许一天比一天大了起来,他们居然还想出一个太子妃?怎么不说他们还想当皇帝?卫莲冷冷的想到。太子身上虽然流着的是卫家的血,但可从来没有亲近过卫家,若卫家乖顺的话还好,如果不是的话,只怕……想到此,卫珍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她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若是男儿身的话,她能够摆脱这一切去云游四方吗?不,只怕不能,只要她身上留着卫家的一滴血,她便要担负着卫家的这些荣宠,直到死亡。 “这是十一?”林锦初听太子送了一个小丫鬟给自己,便让邓嬷嬷将人领了进来,有些好奇的看了一圈。 这十一的相貌并不是极好的,只不过是园园的脸园园的眼,显得格外的喜庆。 “拜见荣华县主,奴婢叫十一。”十一对林锦初行了一个标准的宫中礼,一张苹果脸笑得让人心生愉悦。 林锦初虽然不明白太子为什么会心血来潮送自己一个小丫鬟,不过从太子宫中出来的,都是一等一的人才。 林锦初微微看了邓嬷嬷一眼,笑道:“如今我身边还有一个一等丫鬟的位置,便让十一顶了吧。” “谢谢荣华县主。”十一脆生生的回答道,带着这个年纪小姑娘所有的朝气。 林锦初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十一有些奇怪的看向了林锦初。 林锦初笑着解释道:“我以为太子宫中出来的都是冷冰冰的呢,却不知道还有这样可爱的姑娘。” 十一本就惊叹于林锦初的美貌,却不料林锦初一笑更是让人移不开眼睛,她低着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比起荣华县主来说,我也只能用可爱形容了……” 她面上天真无邪,却都是骗别人的,在太子宫中,完成任务又快又好的便是她了。 十一小时候便是孤儿,初懂事就被人训练着,身边都是大老粗汉子,她第一次看见林锦初这样软和的小姑娘,便不由得想将自己冷血的一面藏得更深一些,只想让荣华县主感觉到她的可爱。 既然是太子派来的人,林锦初倒不好追着她的出身问,只与十一说了两句,便让邓嬷嬷为十一安排住处去了。 至于太子为什么来送人过来,林锦初怎么也想不清楚,只有思铃的一张小脸雪白雪白的,生怕林锦初厌弃了她。 林锦初见她那有些紧张的模样,连忙安抚思铃道:”你放心吧,你在我心中,是最好的思铃。“ 思铃不知道是自己容貌惹了祸,只当自己哪里惹了太子不喜欢,便心中发誓让自己更加强大一些。   ☆、第34章 太子要选太子妃的消息传到京城中,京城中的高级裁缝店与首饰店的生意顿时好上了许多。尽管家中仍有许多名贵的服饰,但贵女们哪儿会嫌东西少?只求自己在百花宴上一举夺魁,吸引太子的目光。 只不过待百花宴的请帖发出的时候,却让许多贵女狠狠的伤了心。 南宫公主并不是每位贵女都发了的,而是有选择性的发了一些。一时之间,南宫公主百花宴的帖子千金难求,而那些聪明的贵女们却知道,南宫公主发帖子必然是经过了斟酌的,若是没发到自己的话,只怕就算去了,也难以进入太子的法眼。只不过没有关系,圣上膝下的其他儿子还没有娶亲呢。 正当大家为百花宴的请帖发愁的时候,林锦初居然也收到了帖子,且说她还没到被选的年纪,按家世来说,怎么样也轮不到她呀。 邓嬷嬷见林锦初睁大了双眼有些迟疑,笑着心想这小姑娘实在是想得有些太多,她笑着对林锦初道:“来送请帖的人说了,要您别多想,只是想让您去长长见识呢。” 能进入南宫公主法眼的一定是大家闺秀,若是林锦初在百花宴上交好了几位,只怕以后有利无弊。 只不过邓嬷嬷怎么也想不明白南宫公主为什么会对林锦初另眼相待,虽然南宫公主与林贵妃关系确实不错,但南宫公主眼高于顶,让她不遗余力的去捧这样一个小姑娘,也要她真心喜欢才行。只能说林锦初大概是真的投了她的缘吧。 林贵妃听说南宫公主将请帖发给了林锦初,自然知道南宫公主这内里的意思。 这件事也有些让林贵妃出乎意料,她自然也想要林锦初相交几个手帕交,却没有路子将林锦初推到台前,那些勋贵中的夫人们面上对她还算尊敬,私下里却说她连裤腿上的泥巴都没有洗干净呢。 只不过,林锦初见了这些贵女,她们会不会也瞧不起她?虽然这些贵女礼仪姿态是最最好的,但总有办法让你觉得与她们不是一类人,自行惭愧。 林贵妃越想越觉得有些担忧,与圣上相处时,便将这份担忧浮现在了面上。 “这有什么好担忧的?你从宫中赏一些衣裳首饰给她就是了。难道你锦秀宫的东西不是京城中最好的?“圣上有些不可置否的说道,他实在不明白女人们为什么会纠结这些有的没有的东西。只不过林贵妃愿意得他的宠,他也愿意偏袒一些。 如果穿的衣物戴的首饰是最好的就是高贵了,那她岂不是天下最高贵的女子了?可是那些贵族的夫人们不是还是瞧不起她?林贵妃没有说话,只一双美目幽幽的看了圣上一眼。 ”好好好,我要南宫收荣华县主做干女儿如何?”圣上因上次王美人的事,对林贵妃一向愧疚,恨不得急人所急,恨人所恨,”只不过那些勋贵你也没有必要搭理,孤吃肉喝酒的时候,他们还说孤的仪态不好呢。“ 如果初姐儿有了南宫公主做义母的话,谁还敢说她仪态不好?林贵妃心中一动,但却摇了摇头,“圣上您可别为难臣妾了,若是南宫公主不愿意的话,倒与臣妾生了间隙。” 圣上听了,无奈的摇了摇头,“孤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女人的弯弯绕绕的。”说罢,他又叹了一口气,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的说道:“南宫的驸马去世这么多年,她倒是清净,只是我见她的模样,总是内疚。” 林贵妃失笑,圣上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至高无尊,思考时以大局为主,当年如果他不让南宫公主嫁,南宫公主怎么可能会嫁?到了如今,大局已定,他却又对南宫公主愧疚起来,恨不得将最好的东西都捧到自己妹妹面前,只不过南宫公主现在真的需要这些荣华富贵么?只不过这些话林贵妃不会与圣上说,她只笑着说道:“这都是要看缘分的。” 圣上点了点头,莫名想到了自己与林贵妃的相遇,拍了拍她的手有些自得地说道:“我们的相遇也是缘分。” 林贵妃掀了掀唇,眯着眼笑了。 虽然那些贵女眼高于顶,但林贵妃却不愿意让自己的侄女输给她们,她精心选了不少东西,将林锦初叫进了宫中。 因为百花宴的缘故,邓嬷嬷在府中也有些唠唠叨叨,左右的意思不过是林锦初要好好打扮,一定要一鸣惊人。如今林贵妃特地叫她进宫,她也知是什么缘故,只不过上世无论她打扮得多么华贵,那些贵女也没有高看她一眼,林锦初心中对那些贵女并没有上世一般的期待。只不过看见林贵妃那期待的模样,林锦初倒不好泼冷水,只笑眯眯的看着林贵妃将新打的首饰给她一件一件的看。 林贵妃好华贵,而这些首饰打得清新动人,一看便是与林锦初打的,林锦初心中感动,不忍拂了林贵妃的兴致,偶尔还问一些小问题,林贵妃以为林锦初也喜欢这些,说起来便是口若悬河。若说宫中会打扮的,林贵妃要说第一,并没有敢说第二。 两人正说着,只见程从容如一阵风一般的走了进来,将林贵妃小机上的茶水一口灌进了肚子里,他粗狂的擦了擦唇边的水,有些好奇的说道:“这是在做什么?”说罢,还将手碰了碰那金色的花冠。 “你做什么?”林贵妃有些恼怒的,”啪“的一下打上了程从容的手,”这哪里是你能碰的?“ 程从容“嘶”了一声,将手收回去,有些不满道:“我为什么不能碰?” “粗手粗脚的。”林贵妃哼了一声说道。 “我好不容易来锦秀宫一趟,母亲你居然嫌弃我?”程从容有些不爽利的转了两圈,自他搬回了皇子所,便没有在锦秀宫住过。 虽然此事是王美人一事带来的,但后来林贵妃却并没有央求圣上将五皇子弄回来,她明白得很,长于妇人之手的儿子总有一天会被养坏了。 林锦初在一旁看着程从容的模样,噗嗤地笑了出来。上世她发现表哥突然住进了皇子所,便去与看表哥,表哥与她诉苦皇子所的累与苦,她便与表哥两人在姑姑面前一起哀求,让姑姑又将表哥给弄回了锦秀宫。 如今的她可不会再与表哥一起合谋让姑姑心软了。 程从容听到这噗的一声,便看向了林锦初,“诶,自从我住进了皇子所,母亲便将一颗心全部放在了表妹身上,连我都要往边上靠了咯。” “你知羞不知羞,还与表妹吃醋不成?”林贵妃敲了敲自己儿子的头,“你今儿怎么来了?”今儿明明是读书的日子,难道是这小子闯祸了不成? 面前母亲那怀疑的眼神,程从容有些恼羞成怒,难道自己在母亲心中就是闯祸的不成?最近先生还在父皇面前夸赞了他呢。“几日后不是百花宴么?南宫公主也邀请了太子,太子要我与他一起。” 程从容看了一眼母亲手边那清灵绝尘的花冠,有些恨恨的说道:“我好歹也是母亲的儿子,不能让母亲丢脸吧。” 呵……感情是来讨衣服穿了不成?陈嬷嬷在一旁,看到从小带大的五皇子在这种小事上还这么依赖母亲,心中十分为林贵妃熨帖。 只不过林贵妃倒并没有立志要将儿子打扮得十分英俊,“这是太子的……好事……,你穿什么有什么关系?” “我,我……”程从容一时之间无话,还是林锦初帮他解了围。“既然表哥是要在太子身边的,也不好丢了太子的脸不是?” ……程从容觉得表妹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呢…… 只不过林贵妃的心从来都是偏的,她点了点头道:“初姐儿你说得也是,今儿我要宫人来帮你量身制衣,那容哥儿就顺便做一套吧。” 顺便……程从容觉得憋屈,但也只好忍了。 没过多久,量身的宫人便来了,她在宫中手巧是出了名的,见到五皇子也在,便要身边的小宫女为五皇子量体裁衣。 林锦初与程从容一人站一边,两人在小宫女的指挥下,转了一圈,林锦初突然看到程从容对着自己笑的脸,他调皮的对自己眨了眨,恍如前世他要顽皮时要自己在林贵妃面前掩护。 “表哥。”柔柔的少女声在程从容耳边响起。 “嗯?”程从容心中有些砰砰跳,莫名期待的看着自己的表妹,她要与自己说什么? “表哥,你不要想那些调皮捣蛋的主意了。”少女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柔,但是在程从容的耳中就不那么中听了。不,她怎么可能发现自己是逃课来锦秀宫的呢?程从容恨不得擦了擦额上不存在的汗,只对林锦初用唇语说道:“要你管。” 原以为小丫头会生气,却不料林锦初只笑了笑,用唇语说道:“我偏要管。“   ☆、第35章 这……程从容早就听母亲隐约暗示过初姐儿会是自己未来的妻子,想到要被这样一个黄毛丫头管一辈子,英明睿智的五皇子不由得双腿一软,恨不得拔腿便逃。 只不过看到林锦初那张桃花一般的脸蛋,五皇子又安慰自己道:“算了算了吧,起码咱表妹那张脸好看不是?” 林锦初不知程从容在想什么,只觉得他一双眼睛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打量着自己,像是打量着什么货物,她实在忍不住,轻轻的瞪了程从容一眼。 程从容连忙将眼神收了回来,这小表妹是有毒啊,他还是更喜欢掉入荷塘之前的小表妹,她整天跟在自己身后叫表哥,在自己犯了错的时候,她总是要在母亲面前帮自己遮掩一二的,难道是掉入荷塘让小表妹对自己寒了心不成?程从容左右想不到小表妹为什么会如此,只好摸了摸头自认倒霉。 林贵妃见这一对小儿女的互动,轻轻抿着唇笑了笑,这一对小儿女倒是天生的欢喜冤家。 百花宴到来的那天,不管出于什么心态,得到帖子们的贵女都在家族的要求下打扮得十分妥帖,并力求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南宫公主看。 林锦初并没有什么压力,也不愿意结识那些高傲的贵女,但也被邓嬷嬷抓着好好打扮了一番。 待林锦初坐着马车进了南宫公主的府邸,南宫公主便早早的将她安排在身边,想为她介绍那些贵女。 南宫公主用心良苦,林锦初心中十分感激,若是上世的她只怕早已经诚惶诚恐了,不过今世她转变了心态,并不受宠若惊,心中想着太子那份波澜不惊的模样,无论如何,她是她的徒弟,总要能学上个两三分的。 众人来拜见南宫公主的时候,见到她身边的小姑娘都有些心惊,原因无他,这个小姑娘长得实在是太招人了,她带着精巧的金制花冠,穿着月白色的长裙,衣襟上绣着富丽堂皇的牡丹,袖口与下摆处都生动地绣满了瑰丽的祥云,一颦一笑,声色动人。 有眼尖的,已经发现了这小姑娘头上的金冠与身上的衣裙都出自宫内最好的绣娘之手,可是除了公主之外,还有谁会有这样的大手笔 众人心中纳闷,直到南宫公主开了金口,才恍然大悟,能有这手笔的,除了宫内的林贵妃还有谁?这位便是传说中小地方来投奔姑姑的荣华县主吧? 众人对这位荣华县主只闻其名不闻其人,一个小地方来的姑娘来投奔自己的姑姑,因为自己的姑姑受了圣上的宠爱便被封了县主,这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只不过是一个圣上博宠妃欢喜的由头而已。 如今见到荣华县主,大家却觉得她与想象中的并不相同,她虽然容色过盛了些,但却举止有礼,仪态端正,气质华贵,并没有小门小户出来的虚浮之气。直到此时,大家才想起了,这位荣华县主还有一个当探花的父亲,果然是虎父无犬女。 只不过荣华县主出现在这里到底是个几个意思?大家可都知道这百花宴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莫非林贵妃也想将自己的侄女儿送到太子身边?这位虽然是个美人胚子,但是年纪还是小了些,更重要的是她的身份完全够不上啊。 若是太子看上了这位,等她长大了,只怕又是一个林贵妃!大家想到此,看林锦初的眼神又变得有些忌惮起来。 南宫公主久在宫中,自然知道这些贵妇心中的弯弯绕绕,她笑了笑,拉着林锦初的手说道:“林贵妃托我带着荣华县主长长见识。” 南宫公主淡淡的一句话,将大家的疑虑打得烟消云散,林家并无主事的妇人,所以对外行走时有诸多不便,加上大家刻意的无视,这位荣华县主到京城这么久,居然都没有认真的对外交际过。 只不过林贵妃是真的疼这个侄女儿,要不然也不会央南宫公主做保了,大家就算看不起林贵妃的出身,也要给南宫公主两三分面子。 半真半假的,林锦初居然收到了比上世更多的夸赞,林锦初端正的站在南宫公主身边,并没有受宠若惊或是骄傲自满,而是对这些夫人贵女们都颇为有礼。 待林锦初听到卫夫人到的时候,有些好奇的抬起了头,这可是太子母家的人,只不过上世太子去世后,卫家迅速调整了策略,站到了三皇子身后,想到此种,林锦初不由得为太子感到齿冷。 “卫夫人,珍姐儿。”见到卫夫人与卫珍,南宫公主那面具一般的笑脸终于透出了一丝温和气儿。 林锦初跟着南宫公主走上前,见到卫珍时,心中大吃一惊,见到这名女子,就明白了太子身上终究有着卫家的血统。可是上世新皇登基的时候,卫家曾有女子入宫为妃,并不是这个卫珍,而是旁支的庶女。 南宫公主见林锦初呆呆的看着卫珍,玩笑道:“初姐儿你这是怎么了?” 林锦初一时呆愣,轻轻的说道:“这位姐姐似乎是我见过的。” 卫珍听了林锦初的话,唇角微微上扬,她身材修长,皮肤雪白得通透,大概是因为读过百书而通透世事,她学着林锦初的音调道:“这位妹妹似乎也是我见过的。” 卫珍声调有些哑,却十分的动听。 莫名的,林锦初的脸居然红了,她一双晶莹的眸子有些直愣愣的盯着卫珍看,直到南宫公主咳了几声,才回过神来。 自己居然看一个女子看傻了?林锦初害羞不过,将小脸放到了南宫公主的肩头,有些歉意的笑了起来。 卫珍见林锦初娇憨无邪,便直到她对自己并无恶意,便将她肩头的树叶捻起,放在了手心中。 下面的夫人贵女们正在与南宫公主说着话,看着风景,却不知道她们自己也作为风景,被别人看在眼中。 相对于太子拿着扇子坐在一旁的淡薄来说,五皇子显得格外好奇,他伸着脖子对百花宴那边看了许久,回头对太子说道:“这些贵女美虽美,但一颦一笑全像是从模子里刻出来的,实在没有意思。”说罢,他又想起这些贵女是要做太子妃,便连忙闭上了嘴。 可是没一会儿,五皇子又忍不住说道:“初姐儿如今站在南宫公主身边,倒是人模狗样的。” 这个形容词显然十分的不精准,太子出口想要驳斥,却也站了起来去看林锦初。 林锦初今日头上带着的是一个精致的金色花冠,阳光照在她身上,似乎能让她闪闪发光,比起在自己面前的娇憨迷糊,她在那些贵女们面前倒是不卑不亢的,自己对她的礼仪培训似乎结果还不错。 怀着我家有徒初长成的心态,太子心情颇佳,靠在栏柱上,半垂着眼,显得有些懒洋洋的。 五皇子继续好奇的往下看,却看见林锦初对着卫珍有些发呆的模样,一时之间有些跳脚:“她对卫珍到底是怎么了?呆呆看着人家还不行,居然还脸红?” 太子听说卫珍,往下看了看,正好看到林锦初有些害羞的靠在了南宫公主肩头,若卫珍身为男子的话,只怕大家都明白这个小姑娘是春心大动了。 五皇子看着自己的内定未婚妻对卫珍大发花痴,不由得有既生瑜何生亮之悲情感,若不是当年皇后疼宠这个侄女,怎么会允许她穿男装与他们一起上课? 当年他还以为他是卫府的小公子,太子的表弟,对她处处照顾,多多包涵,却不料她第一次考试就得了第一,成为了别人家的孩子,太子每每训斥他的时候都拿卫珍做比,连自己第一个喜欢上的小姑娘也对卫珍一见钟情。 五皇子每每见到卫珍,总是拂袖而去,他是真心不想回忆起自己屡屡败给一个姑娘的悲惨过去,只不过如今五皇子悲哀的发现,自己似乎又败给了卫珍,她穿女装都能让初姐儿脸红,而自己却总是被初姐儿说傻,这是什么道理? 五皇子在亭上跳脚,而林锦初却并无所觉,她的视线一直留在卫珍身上,总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 直到南宫公主要与她介绍任家的小姐时候,她才收回了眼神。 任家小姐在京城中一直声名远扬,是个难得的美人,她长得颇有江南女子的韵味,一双眼睛烟雨蒙蒙,穿着蓝色裙衫仿若从某个小镇上清新而来。 林锦初见到任家小姐的第一眼便愣了,这位才是她真正前世见过的,太子上世的未婚妻,任婷。 上世她自视美貌,总觉得自己是宫中最美的,却不料狭路相逢遇见了任婷,她还记得自己上世第一次遇见她时,她已经被赐婚给了太子,她穿着一身青袍,身材窈窕,如雨后的丁香,优雅秀丽。 那日天色微暗,下着微微细雨,任婷看见林锦初并没有与其他女子一般惊讶于她的美貌,仿佛在她眼中,众生都是平等的,她透过林锦初,看向了她的身后,林锦初回头看,之间撑着伞的太子正对着任婷微微的笑。 突然之间,林锦初觉得自己的骄傲自满通通被那细雨浇灭,再美又如何?再美也抵不过太子手中的那把竹节伞。 “这位姐姐好美。”林锦初收回了思绪,笑着说道。 “咦?那位任家小姐好美。”在阁楼上,五皇子也惊讶道。   ☆、第36章 说罢,五皇子回头有些期待的看向了太子,谁不想娶一个美貌的女子呢?就算强大如太子,也会为这任家小姐动心吧? 太子并没有跟着五皇子的话往那边看去,只将纸折扇往栏上轻轻敲了敲,说道:“美人有什么好看的?多少年后不过是一具白骨而已。” 五皇子听到太子的话,突然有些腻歪,“太子哥哥你也太……” 说罢,五皇子看向了太子,他手上拿着扇子,微微靠在阁楼那大红色的柱子上,一身闲适的看向更远的地方,无论美人白骨、无论黄金权势,都似乎不在他的眼中。 “太子哥哥,你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妻子?”五皇子是憋不住的性子,自然不会陪太子继续无聊的看风景,好奇的问道。 “你想要什么样的妻子?”太子抬眼看了五皇子一眼,反问道。 五皇子愣了半晌,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母亲为已他安排好的命运,而他似乎也安于接受。 呵……太子发出了低低的笑声,风吹过了他肩上的黑发,他微微站直了,对自己的弟弟说了一句真话:“我也不知道。” 五皇子倒是第一次觉得,自己与这个同父的哥哥,是如此的亲近,他忍不住与太子说了一句真话:“诶,其实她也挺好的,可若不是老这么喜欢管着我就好了。” 太子并没有心情接弟弟的傻话,他探头看了看不远处,那边风景正好,他却无心欣赏,只摘了一片阁楼旁的红叶细细端详起来。 任婷一向自负美貌,看到林锦初的时候却有些棋逢对手,这小姑娘肤色晶莹,头上戴着金色花冠,如同花丛中的小仙子,见到自己的模样,惊讶道:“这位姐姐好美。” 任婷曾被许多同辈的少女夸赞过美貌,但是这些夸赞都是有些虚浮的,无论如何都似乎带着隐隐的敌意,而林锦初的夸赞却不大一样,她的声音如悦耳的铃铛,说出这句话时尽是真诚。 “我也没有见过这么可爱的妹妹。”任婷微微一笑说道,她本想说林锦初也貌美,但是想到她的年纪,便将貌美改成了可爱。 上世,林锦初总是远远的有些嫉妒的看着那位身份贵重的未来太子妃,而如今走近了却发现上世太子为什么会选择她的理由,貌美而不骄,让人心生喜欢。 林锦初腼腆的抿了抿嘴,退到了南宫公主身边,只怕如今南宫公主也十分满意任婷呢。 南宫公主这次将林锦初带在身边,除了想将她推入京城的交际圈之外,还想看看这些京城贵女对她的态度。 她面容娇美,本出身不高,却又因为姑母被封了县主,身份远远的在这些贵女之上,不知道这些贵女见到林锦初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 南宫公主冷眼看着,这些贵女们,有的对林锦初显示出了□□裸的瞧不起;还有的因为她站在自己身边,便对她热络了两三分;克制一些的,便对她如常,只是态度里,多多少少有了一些五味杂成。 南宫公主最喜欢的便是卫珍与任婷的态度,卫珍虽然冷淡,但却视林锦初为小友;而任婷却是对任何人都如沐春风,心生愉悦。 百花宴继续进行着,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贵女们早就听家中说过,皇家选妃时将会派十分有经验的嬷嬷隐在暗处,看着她们的言行举止,她们脸上基本都带着举止得体的笑容,力求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南宫公主。 而还有一些家中消息灵通的贵女们,早已经知道身份贵重的太子被南宫公主邀请于府中最高的阁楼之上,她们想偷偷的往阁楼上看一眼,却因为教养又忍了下来。 南宫公主站在一旁比相熟的夫人们笑着聊天,一双眼睛却离不开这些心怀着憧憬的贵女。 在百花宴中,最打眼的莫过于任婷与卫珍。 任婷荣色美,往常又会做人,天生就是贵女们的中点,她往那儿一站,便有不少贵女来打招呼,没一会儿,几人便说笑到了一起。 而卫珍虽然也天生有一副好相貌,却因为有着从小与皇子们一起读书的经历,并不擅长与同龄的女子在一起,她静静坐在一边,喝着南宫公主为大家准备的桂花露,并没有与其他贵女说笑。 南宫公主环视了一圈,笑着拍了拍身边林锦初的手道:“你就不要陪在我身边了,这么多姐姐,你应该与她们多多玩耍才是。” 南宫公主对林锦初亲昵的动作让她身边的夫人们对林锦初再次另眼相待,林锦初腼腆的松开了南宫公主的手,往四处一看,大概卫珍与任婷实在是太过于优秀,这两人在百花宴里有隐隐分壁之意,任婷虽然对林锦初和蔼,但林锦初却不想去她身边招了其他贵女的不喜欢,便走到了卫珍的身边。 卫珍独饮桂花露,心中对这宴席已有些不耐,她耐着性子等花宴散场,却不料荣华县主居然走到了自己的身边。 看着睁着一双大眼睛有些期待又有些踌躇的看着自己的小姑娘,卫珍突然明白自己那有些冷漠的表哥为什么会对她另眼相待了,这小姑娘实在是太软糯,仿佛任何人,都不好让她失望。 “要不要喝桂花露?”卫珍将手上精美的杯子轻轻摇了摇。 林锦初的眼睛发出亮光来,迅速的点了点头。 身边的小宫女又倒了一杯桂花露,而林锦初迅速的坐到了卫珍身边,那如秋水般的眸子里尽是崇拜。 “喝吧。”卫珍觉得有些好笑,她将桂花露推到了林锦初面前。 林锦初见到她行云流水的模样,脸微微红,轻轻喝了一口桂花露,又看向了卫珍,突然之间,她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上世与表哥兄弟情深,一起坚守边城,最后表哥为守城身死,而他却一力守住了边城,最后却在大胜之时,放下了所有的功名,独守田间。 上世大概新皇压根就没想到会有人抵挡住羌族的进攻,他将表哥与那个人放在云城不过是想加害于表哥而已,却不料那个人立下了不世战功,惹得新皇不得不再加封于卫家?不然以新帝的心思,早在他坐上大保的时候,便早可以去掉卫家了吧? 林锦初绞尽脑汁,终于想起那个人的名字,那个人叫卫真,据说是卫家家主的嫡幼子,莫非是卫珍的弟弟不成?可是像卫家这样的勋贵世家,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嫡女与嫡子同音? 卫珍见林锦初喝了一口桂花露,面上显露出了满意的表情,见她那甜美的模样,她的手都有些痒痒,想摸摸她的头,可是不到片刻,林锦初面上却又困惑起来。 呵……这样天真无邪,还真像极了那个人。卫珍心中喟叹,收回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只在旁边静静地等着林锦初发呆。 林锦初终于从呆愣中惊醒,见自己居然将卫珍晾在了一边,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袖口,抬头呆愣的问道:“我听表哥说过,珍姐姐还有一个弟弟与你同名?”这个时候,借借表哥的名头,他必然不会怪罪吧。 与我同名?卫珍皱了皱眉头,有些啼笑皆非,原来他就是在自己的小表妹面前这么提起自己的?这是不愿意承认那个什么都比他好的人是女子? 卫珍恶意的笑了笑,对林锦初说道:“我有时会以男装在外面行走,对外名叫卫真。” 说罢,她又对林锦初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这是她们之间的小秘密。 “什么?”林锦初听到这句话,有些失态,她差点打翻了桌边的桂花露。 卫珍没有发现她的一双素手藏在袖子里,都有些微微的发抖。 “你表哥有没有说过,他的武学与功课都不如我?”卫珍挑了挑眉,双目尽是流光溢彩。 上世以一人之力守住云城的尽是个女子?可是上世圣上只派了表哥去云城,她一个女儿家,为什么要只身陪表哥去云成?难道……?林锦初脑子乱成了一团麻,又仔细打量了卫珍的神色,她眉间虽有英气,但整体看起来还是一个美丽的女儿家。 卫珍见到林锦初有些白了的脸色,不由得用手在林锦初额间摸了摸,关心的问:“这是怎么了?难道着凉了不成?”还是她说她的表哥样样比不过她,所以她气恼了? 诶这小姑娘的心呀,犹如海底针。卫珍都忘记了自己也是正值花样年华的少女,在心中感叹道。 林锦初安定了心中的乱麻,再次抬起头来看向卫珍的时候,便是全然的崇拜与倾慕了,“若是不麻烦的话,卫珍姐姐练武的时候能不能将我带上?”一个女子上世能成功抵抗了羌族,那要有多高的天分与付出多少的努力? 卫珍不大明白林锦初为什么突然之间对自己更加亲近起来,难道是觉得自己比他表哥更厉害所以更值得崇拜? 只不过看着小姑娘这恨不得扑到自己怀里来的样子,卫珍心里十分熨帖。 呵……在争夺表妹崇拜权上,那家伙好像又输给自己了。 林锦初抓着卫珍问东问西,全然不知道阁楼上的五皇子已经被表妹的“背叛”弄得跳脚了。   ☆、第37章 不管五皇子在阁楼上如何跳脚,心中又暗自发誓要如何去收拾自己的表妹,南宫公主却已果断的将花筏拿了过来,写下了卫珍与任婷的名字。京城适龄的少女们,从家世为人来说,这两位是最合适不过的。 李嬷嬷见主子写完了花筏,便准备将其收起来,只不过在拿花筏的时候微微一顿,果然是这两位为先。 林锦初在这场百花宴上也收获颇丰,她不仅认识了上世的大英雄卫真,还认识了不少京城的贵女,这些贵女见她面容娇媚,天真活泼且礼仪优雅,又见南宫公主对她非同一般,对她的态度并不如前世的冷漠鄙视,反而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林锦初不知其他贵女心中所想,倒是缠着卫珍问了许多,就连分开的时候都有些恋恋不舍。 卫珍见林锦初像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小狗,依依不舍的在自己身后跟着,仿佛自己走了,她那双大眼睛便要落下泪来,不由得感叹果然这是林贵妃给五皇子选的未来妻子,只怕五皇子将来要被这个小姑娘吃得死死的。 “等过几天,我便下帖子请你来府中游玩。”卫珍不忍拂了小姑娘的意,安抚她道。 真的可以么?林锦初恨不得一跳三尺高,面上便装作十分腼腆的模样,“这样是不是太麻烦了?” 卫珍一向独来独往,并不大与同龄的少女来往,见到林锦初这幅模样,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道:“不麻烦。” 林锦初被卫珍捏了脸,并不变色,反而是一副我被大英雄捏了脸的荣耀模样,让南宫公主都笑了起来,她与李嬷嬷耳语道:“真没想到初姐儿与卫小姐这么投契,说到此,她的一颗心不由得往卫珍身上偏了些,任婷长袖善舞,与任何人都十分亲切,看不出真正的喜恶,而卫珍却是有些性情中人,若她坐了太子妃的位子,只怕会对林锦初庇护两三分。 百花宴结束了,贵女们纷纷舒了一口气,她们今日摆足了架子,将最好的自己展现出来,都希望得到阁楼上那位的青眼。 可是阁楼那么远,那位能不能看到自己?贵女们心生怀疑,有胆大的在最后往阁楼处看了看,想让那位记得自己的容貌。 南宫公主将花筏派人送给了太子。五皇子见到花筏便调皮的对太子眨了眨眼,他未来的嫂子就在这花筏里呢。 此花筏做得极为雅致,太子打开了,便能闻见花筏中淡淡的熏香,五皇子偏头过去看,花筏第一行写着卫珍与任婷的名字,在两人名字下方,还端正的写着其他三名贵女的名字。 五皇子一看,便知道南宫公主只怕属意卫珍与任婷。 太子扫了一眼,叫身边的吴内侍拿来墨笔,在卫珍的名字下面轻轻的画了一个叉,其他的便没有动了。 呵……就算那个假小子是太子哥哥的表妹,可太子哥哥也看不上她呀,这样的女子,以后谁娶了谁倒霉。 五皇子心中有些幸灾乐祸,可是在太子面前却装的一副认真的模样:“那位任小姐是极好的,我远远的看着,觉得她的人缘极好。”做太子妃乃至皇后么,不就是要将圣上的各位小老婆安抚得好好的么? 五皇子又想到自己的母亲也是小老婆中的一员,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夜了,林锦初被南宫公主留下来吃饭,她跟着南宫公主走入大堂,却见太子与五皇子也坐在位子上,太子仍是那副清淡的模样,而五皇子见她进来了,便站了起来,捏着她的脸说:“你胆子真够大的,居然让卫珍那个假小子捏你的脸?” 林锦初见五皇子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恶从胆边来,也踮起脚捏着五皇子的脸道:“我就是喜欢卫姐姐,怎么了?”上世,卫姐姐对这个臭小子多么的情深意重,可是他却居然言语之中对她都是瞧不起? 什么?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敢用这么大的力气捏过五皇子的脸,五皇子的脸都要绿了,他心下一横,捏着林锦初的脸不放,而林锦初也不甘示弱,捏着五皇子的脸。 南宫公主在李嬷嬷的侍奉下进了大堂,却见这一对表兄妹如仇人一般的互相捏着脸,不由得噗嗤一下笑了,“你们在做什么?难道不用膳么?” 五皇子到底还是在乎南宫公主这个姑姑的话,他放了手,对林锦初哼了一声,林锦初也放了手,只是微微踮起的脚有些发麻,等她跟卫姐姐学了武功,一定要将这个笨蛋打一顿! 两人走到吃饭的位子前,又哼了一声,因着知道林锦初与五皇子以后是要做夫妻的,南宫公主特地将两人的座位安排在一处,可惜这两人都不大领情,分别在太子的左右手边坐下了,那气鼓鼓的模样,仿佛太子身边的两尊哼哈二将。 青梅竹马之间斗斗嘴并没有什么的,南宫公主微微笑着摇了摇头,与李嬷嬷使了一个眼色,李嬷嬷拍了拍手,宫女们依次而进,将菜摆在了各人面前。 南宫公主府的大厨是出了名的手艺巧,他根据各人的口味分别为做了几道菜。 林锦初看着自己锦盘里的糖醋排骨,微微的咽了咽唾沫,有些好奇的看向了太子盘里的,却发现太子吃得格外清淡。当然她也顺便看到了五皇子锦盘里的大肉,不由得嫌弃的撇了撇嘴,光会吃不会长脑子的家伙。 小姑娘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锦盘里的菜看,太子想忽视也难,他微微低头,问林锦初道:“你想吃这道菜?” 五皇子听了,回头对林锦初道:“你死心吧,太子的膳食哪是你能碰的?” 林锦初狠狠的瞪了五皇子一眼,又连忙摇了摇头,太子真的喜欢吃这些清汤寡水的东西? 太子换了一双干净的筷子,从自己没有碰过的锦盘中夹起一块肉,放到了林锦初的锦盘里,“若是好奇,便试试吧。” 林锦初觉得自己耳根有些热,她拿起了筷子,夹起了那块,塞进了嘴中,那清淡的味道让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太子就吃这个? 她将目光放到了自己的糖醋排骨上,如壮士断腕一般,将锦盘推到了太子那边,“太子殿下你试试这个。” 太子见林锦初推过来的锦盘,目光微微闪了闪,低头拿筷子夹起了一块,放入嘴中,然后对林锦初微微笑道:“好吃。” 林锦初红了脸,塞了一小口饭在嘴中。 李嬷嬷眼利,觉得林锦初与太子的互动有些不同寻常,可是林锦初年纪还小,又是未来的五皇子妃,她只觉得自己想多了的。 几人用完饭,五皇子一马当先便要送自己的表妹回府。 南宫公主见五皇子那迫不及待的模样,觉得这是小儿女情怀,她点头吩咐了车夫慢些驾车,又将太子留了下来,她还有些事要与太子说。 林锦初上了马车,见五皇子钻了进来,又想到他今日说卫珍的坏话,心头不喜,挥了挥手道:“你上来做什么。” “送你回去呀。”五皇子理所当然的说道,母亲可是每天耳提面命要自己好好照顾这个表妹。 听到五皇子的话,林锦初心中没了脾气,只有些不爽利的将身子往旁边移了移,“你也要早些回去,如今皇子所不如锦秀宫,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 五皇子听自己的表妹还是关心自己的,他心中熨帖,靠在马车车栏上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的对林锦初道:“以后你不要给太子哥哥递菜。” 林锦初听了五皇子的话,有些坐立不安,今日实在是她唐突了,她喜欢的东西,太子可不一定喜欢。 “太子哥哥少时得了一场大病,失了味觉,无论多好吃的东西在他口中,都形同嚼蜡。”五皇子见表妹有些不安的模样,出声解释道。 林锦初听了五皇子的话,心中难受,她抓住了手边的裙摆道:“难道就治不好了么?”说罢,她便知道自己有犯傻了,宫中那么多名医,若是治得好的话,便已经治好了。 五皇子并没有回答林锦初的话,只扬唇笑了笑,闭目养起神来,最让他惊讶的还是父皇的态度,太子从鬼门关回来,他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这是对为人君者的历练而已,并没有为太子出头的意思。 林锦初有些怪自己傻,还自作聪明的将糖醋排骨递给了太子,太子居然还对她说好吃,这么温柔的人,怎么就…… 想到此,林锦初变得有些消沉,五皇子大条,不懂小姑娘的心态,只当将她安全送回了家,并无二话。 两个活宝走了以后,南宫公主将太子叫道书房中,她将花筏摊开来说道:“你只将卫珍否了,其他的几位女子你可有属意的?” 太子正襟危坐,烛火在他俊美的五官上留下了阴影,南宫公主并揣测不到他的情绪,随着烛火啪啪的声音,太子终是淡淡笑了笑,“我喜不喜欢是次之,重要的是合不合适。” 南宫公主听见这侄儿的话,愣了一下,她笑自己果然是女人,居然还想在意喜不喜欢这些小事,大概在男人特别是在帝王的心中,是没有什么情爱的。 她将花筏轻轻折了起来,“是我多虑了。”   ☆、第38章 宫中没有能主事的女主人,南宫公主将花筏上的名字直接报给了圣上。 圣上看着上面的名字良久,突然问南宫公主道:“居然没有卫家的女子?” 南宫公主没有想到自己的哥哥会提起卫家,只老老实实的说道,“本来有卫家的嫡长女,不过太子看上去不大满意,我便将卫家小姐的名字删掉了。” 说罢,南宫公主抬头看了看自己哥哥的神色,“若是圣上属意卫家小姐的话,我便将她的名字添上去。” “卫家嫡长女?是那个小时候男装与皇子们一起读书的?”圣上眯了眯眼,年纪大了,对前尘往事越发的记得不清楚了。 “正是,当年元后还说过,这个外甥女儿的性子,像极了她。”南宫公主恭敬的说道。 “性子像极了她?”圣上面上闪过一丝怅然,“那便算了吧,以卫家的权势,她嫁到哪一家都不敢亏待了她。” 圣上再看花筏,花筏第一位上便是任婷的名字,“任家女啊。“他敲了敲自己的案头,若有所思,任家前几代家主在朝中都是举重若轻的人物,而到了任婷的父亲,却有些后劲不足,不过他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能耐,在朝中格外低调,老老实实的领着祖上给挣的爵位,比其他败家子好上太多。 但凡圣上,最怕的便是自己的长大了,超过了自己,这花筏上其他的贵女家中势力颇大,圣上想限制住太子,便不会将这些家族的势力划到他的势力范围。 “这些日子,你耐心为太子打探各家女子的品性,又主办了百花宴席。下次在家宴上,必定要让太子好好敬上你一杯。”圣上心中有了决断,对同母的妹妹笑道。 南宫公主并不问圣上心中属意的是谁,她看都不看那花筏,只笑说:“能为哥哥分担家事,妹妹心甘情愿。” 圣上听了,心中颇为感叹,又想起自己当年对妹妹的无情以及妹妹的毫无怨尤,又将京城郊外的一个上好的温泉山庄赏给了妹妹。 不日,圣上便颁下圣旨,封任氏女为太子妃。一时之间,朝中众人精神盎然,太子成家立业,毕竟是好事一桩。 林锦初听见这桩圣旨,心中有些恹恹,她虽然重生而来,但力量却太过于微薄,圣上册封了太子妃,便离太子妃去世,太子背上克妻的名头不远了。 刚刚重生而来的林锦初,只将太子当做一个简单的符号,她无数次的假设过若是太子不去世的话,林家会不会变能安然无恙的度过君主交替。而如今她离太子越近,便越不能只将他当做一个将死之人,她也不愿看他背上克妻的名头,孤苦度日。 只可惜林锦初上世太过于爱美贪玩,只听说任婷在寺庙中被匪人劫持为保名节跳崖而亡,却不能探知这里面的真正细节。 她心中惦记着此事,夜夜都不得安睡,到了林贵妃那儿,林贵妃只看见了自己侄女儿眼睑下的青色。 “这是怎么了?”林贵妃有些惊讶的问道,连忙唤了陈嬷嬷拿鸡蛋来为林锦初揉一揉。 林锦初并不好说自己在担忧任婷的事,只嘟囔着说:“最近有些做噩梦。” “做噩梦?莫非是冲撞了什么不成?”林贵妃皱了皱眉,一边亲自用鸡蛋在林锦初的眼皮子底下滚了滚,一边唠叨着要林锦初去庙中拜拜。 听到要去庙中拜拜,林锦初心中一跳,乘机对林贵妃撒娇说要去庙中。 林贵妃也是从林锦初这样的年岁走过来的,自然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心野得很,有机会便想往外面看一看,只不过她可不好直接答应林锦初的请求,只沉吟了一番,笑道;“我先与你父亲说说,若是你父亲答应了,那便可以。” 林锦初听了,欢呼出声,父亲一向疼她,她的要求父亲是不忍拒绝的。 林贵妃见侄女儿这一副开心的模样,心中又想起了自己的大嫂,若大嫂在的话,能时常带林锦初外出行走,只怕林锦初便不会如此寂寥了吧。 林锦初从林贵妃宫中出来,有些犹豫的看向了十一手上的那卷画轴,她最近画猫的技术精进,实在想将自己的成果给太子看看,却又怕太子觉得自己麻烦。 十一长了一颗玲珑剔透心,见林锦初频频的看向自己手中的画卷,便知道林锦初心中的纠结。 既然太子将她给了林锦初,她便知道林锦初在太子心中只怕有少许不一样,“县主可是想去将画卷拿给太子看?” 林锦初有些讶然的看向了十一,她莫非是自己心中的蛔虫不成? 十一见林锦初脸上写着大写的“是”,便笑着说道:“奴婢曾经伺候过太子,知道太子是个面冷心热的,若太子不忙的话,定有时间为县主指点一二的。” 因为十一曾是太子身边的人,陈嬷嬷对十一倒是尊敬两三分,只不过她不认为太子会有时间来指点林锦初的书画,只不过十一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拂了十一的脸面,“那老奴便陪县主跑一趟好了。” “诶哟?荣华县主,您怎么来了?”吴内侍老远,便见到了林锦初的身影,他笑着迎了过来。 吴内侍在宫内是最懂太子心的人,陈嬷嬷见他待林锦初格外客气,便知道太子对林锦初应该不错。 吴内侍的热情让林锦初放松了一些,“今儿我入宫,带了些画过来,想让太子指教一二。”说完话,她又瑟瑟的看向了吴内侍。 若是平常的贵女,吴内侍一定会觉得这不是瞎胡闹么?只不过来者是林锦初,似乎又会有些不同,毕竟她是太子认定的“徒弟”。“太子如今在中宫与臣子们讨论再次户籍探查一事。” “哦。”林锦初乖乖的应了,转过身便想离开。 “要不,您先在这儿等一等?”吴内侍连忙拦住了林锦初。 自圣上赐婚以来,太子虽然面上看着寻常,但吴内侍却细致的发觉到太子的心情有些不郁,如今林锦初来了,搞不好能让太子心情放松一些。 林锦初面上为难的被吴内侍殷勤的请入了太子书房,太子的书房案头高高的堆满了书稿,林锦初不敢去碰,只好坐在下首。 吴内侍吩咐小厨房准备了不少好吃的茶点,林锦初喝了一口羊奶,觉得全身的身子都暖和了。 大概是吴内侍派人去与太子说了,林锦初并没有等很久。 太子走进书房,便看见穿着红衣的小姑娘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她双手捧着一杯羊奶,大概羊奶有些烫,她喝得很小心,羊奶留下了印子在她的唇边,她轻轻的舔了,一副十分满足的模样。 她听见门口的声音,连忙站了起来,脆声喊道:“太子殿下。” 邓嬷嬷为她剪了刘海儿,让她看上去像一个小小的如意娃娃。 “你今儿带了画作过来?”太子忍不住的摸了摸林锦初的包包头。 林锦初乖巧的点了头,连忙示意十一将画作拿过来。 画满小猫的卷轴摊在太子的书桌上显得格外的违和,太子并没有敷衍林锦初,而是认真的将林锦初的小猫儿点评了一番,“你这猫画得倒可以以假乱真了。” 这姑娘真呆,让她照着自己的画,她便真的照着自己的画,画中的小猫与他之前送她的那副一模一样,她倒完全没有自己的创新。 太子看着林锦初一脸求表扬的神情,只好吩咐吴内侍去宫中珍兽园为林锦初拿两只刚出生的小猫,“你日日模仿我的画作怎么可能画出更好的东西来?从明日开始,你便模仿着小猫来画吧。” 林锦初并没有将太子的第一句记在心里,而是欣喜于太子要送自己两只小珍猫,她开心的笑道:“如果是太子殿下赏的,我父亲可没有办法将它们扔出去了。” 太子见她懵懵懂懂,又摸了摸她的包包头,只不过这次有些用力,像是发泄着什么。 太子的手有些重,林锦初看了太子一眼,见他面上并无异色,便开始将自己的画轴卷了起来,毕竟太子的时间有限,她若是老赖着不走,太过于耽误太子的时间。 吴内侍见太子面上稍微转晴了一些,也轻轻舒了一口气,只不过门口小内侍的话,却让吴内侍的心又提了起来。 “太子殿下,任小姐派人送了桂花糕过来。”来报的小内侍心中也暗暗叫苦,自己怎么就摊上了个这种差事呢。 林锦初听见任婷的名字,连忙往太子面上看去,太子无惊无喜,回头看了看盯着自己的林锦初道:“你喜欢吃桂花糕?给你了。” 未来太子妃亲手做的东西,林锦初哪儿敢吃,她连忙摇了摇头。 太子没有勉强林锦初,只淡淡道:“将桂花糕接了。” 太子果然如上世一般,对自己的未婚妻是不一样的。林锦初心中暗暗想到。 “你。”太子指了指吴内侍,“将桂花糕吃了吧。” 吴内侍面上有些苦,这位未来的太子妃天天送吃的来到底是要做什么?是为了戳太子没有味觉的伤疤不成? 书房中的气氛一下变得有些冷凝起来,林锦初依据上世众人口中太子对任婷的好,侧着头问:“任姐姐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儿,太子殿下是不是特别喜欢?” 吴内侍听了林锦初的话,恨不得捂住她的嘴。太子与圣上关系微妙,圣上钦定的,太子会喜欢么? “我自然喜欢。”太子并没有思考多久,微笑着说道。   ☆、第39章 林锦初没有发现太子话中的微妙,她心中早已认定了太子对任婷是喜欢的。 太子那么喜欢任婷,林锦初自然不会想让任婷如上世一般死于非命,她默默的握紧了拳头,想要改变上世的悲剧。 太子见林锦初面上突然严肃了起来,不大明白她又想起了什么,只不过对吴内侍使了一个眼色,让吴内侍拿着两只小珍猫送林锦初离开。 得了两只雪白的小珍猫,林锦初如获至宝,十一与思铃怕出生的小猫不懂得轻重,不小心用爪子划了林锦初,提出要帮林锦初抱那小珍猫,都被林锦初拒了。 林锦初一路将小珍猫抱回了林府,一脸得意的与林大人说道:“这可是太子赏我的。” 林大人喜洁,并不大喜欢这带着毛的小动物,只不过女儿都说了是太子赏的,也只能无奈的挥了挥手,让下人们为这两只搭起了窝,好好的供奉着。 林锦初得了这两只小珍猫,连最喜欢的秋千都很荡了,她时常陪着这两只小珍猫玩耍,夜了,又认真的按照太子的吩咐将这两只小猫的模样画下来。 十一见林锦初的模样,有些好笑,只怕太子只是单纯想赏两只小珍猫给林锦初玩耍而已,布置绘画课业只是由头而已,却不料林锦初倒是一五一十的给实行了下来。 邓嬷嬷见到太子送林锦初的两只小珍猫,心中惊讶,莫非太子对林锦初还有什么想头不成?要知道太子淡漠,从来不给身边的女子好脸色的。 邓嬷嬷细细的观察,见林锦初懵懂无知,而宫中又传出了太子极为满意任家小姐,还没成婚两人就看对了眼的话来,她的一颗心才平静了下来,太子并无亲生姐妹,而唯一嫡亲的表妹性子也是个冷淡的,只怕太子将林锦初当做自己的妹妹看待了。 宫中关于太子与未来太子妃琴瑟和鸣的消息越来越多,林锦初觉得有些懒懒的,并不想进宫。 林锦初课业只是平常,但在舞蹈上却凸显了惊人的天赋。 十一与思铃在一旁看林锦初跳舞,她穿着白色大摆锦缎裙,身子微微转动,裙子随着仪态散开,她的腰肢纤细微微折下,举手投足如风中的杨柳般婀娜多姿,仿佛那天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下到凡尘中来。 思铃一脸的倾慕,觉得自家小姐是世上最好看的女子;而十一不大懂这些,只觉得这些动作,林锦初做起来好看极了。 邓嬷嬷走进林锦初内院,只见自己的小姐衣裙飘扬,似乎要乘风而去,不由得也被惊艳到,她在宫中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能将舞跳的这么好看的女子。荣华县主年纪还小,若是长大了,必定是京城中公子们的梦中佳妇。 林锦初听见脚步声,便停了舞蹈,回头道:“邓嬷嬷,有什么事么?”她额上冒着微微的汗,雪白的玉踏在地板上,说起话来带着娇喘,一颦一笑都吸引着他人的目光。 邓嬷嬷见如此美景,收了收思绪道:“您好一阵子没有进宫,林贵妃想您了,要您明日进宫呢。” 林锦初从思铃的手中接过了绵巾,微微往脸上擦了擦了,笑着说道:“既然是姑姑想我了,我必然是要进宫的。” 说罢,她又抱起了两只争先恐后往她这边奔来的小珍猫,“东东、西西,急什么呢?” 林锦初也不知道为何,太子与未来太子妃琴瑟和鸣是她前世就见过的,而今生她仍听到这些消息,心中却有些隐隐的疼,连宫中也不大乐意进了。 第二日,林锦初进了锦秀宫,林贵妃迎了上来,仔仔细细的将择机的侄女儿从头看到脚,有些惊叹道:“怎么瘦了些?” 仿佛林锦初一日之间,便去掉了身上的婴儿肥,变得纤细动人起来。 “恩?”大概是日日对着银镜,林锦初倒不大明白她自己身上的变化,只围着林贵妃转了一圈,“大概最近跳舞跳得比较多些。” 林贵妃听说过自己侄女儿的舞跳得不错,可是她并没有亲眼见过,只觉得这是闺房女儿的玩乐,并当不得真,只叮嘱了她要注意自己的身子一类的话。 林锦初见姑姑如此关心自己,心中十分愧疚,因为自己心中那么一点点小小的便扭便不愿意进宫,实在是辜负了姑姑对自己的关切。 两人正说着话,陈嬷嬷走了进来,她见林锦初在林贵妃身边也并不避讳,只小声的说道:“娘娘,贤妃又将任家小姐请进宫来了呢。” 如今六宫无主,任家小姐并不好进宫来与太子相见,倒是贤妃看出了不好,时常请任家小姐进宫来叙话,至于两人在小径边碰到了,那便是太子与未来太子妃的缘分了。 “她倒是惯会做好人。“林贵妃微微一笑,“只不知道太子到底领不领这份情了。”如今宫中传得纷纷扬扬的太子与太子妃感情甚好之类的话,只怕也是这位派人放出的,既想让自己的儿子坐上那个位子,又想讨好了太子,这样的事也只有那位假贤惠人才能做得出来。 “太子殿下看上去对这位太子妃很上心呢。”林锦初在一旁微微提醒林贵妃道,若任婷没有遭遇意外的话,只怕她便是铁板钉钉的太子妃了。 林贵妃没有想到不打管外事的侄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戳了戳侄女儿的脸蛋道:“你年纪还小,懂什么呢?” 这都是我上世看到的呀,林锦初心中道,但面上只吐了吐舌头,上世对林家造成不利的是贤妃与新帝,并不是任婷,她也没有必须再与林贵妃警示。 林锦初又陪着林贵妃说了一阵子话,并许诺隔三差五便会来宫中陪林贵妃,林贵妃才舍得将这位侄女儿送走。 秋日往冬日走,一日比一日寒,林锦初刚迈出锦秀宫,便微微打了一个寒颤,十一连忙为林锦初批上了一个披风,可是宫中的风仍如刀子一般往人身上刮。 思铃微微往前面走,想为林锦初挡上一挡,林锦初只摇了摇头,低声道:“变天了。“ 这百日寒冷北风挂的寒冷,总让她想到了前世的萧瑟。 面对自家小姐突然起来的低落,思铃只握了握林锦初的手道:“小姐,马车上有暖炉呢。“ 林锦初点了点头,却不料在分岔路上,遇见了任婷。 大约是比林锦初大了几岁的缘故,任婷比林锦初要高上一些,她看见林锦初时,微微一愣,又露出了笑脸道:“荣华县主,好巧。” 任婷站的地方是一个风口,风吹得有些大,将她的发微微吹起了,任婷穿着月白色的袍子,姿态从容,并没有见寒冷之色。 林锦初只与任婷见过一面,任婷已经将她牢牢的记住,这样的聪明剔透,是她成为太子妃的登云梯。 “任姐姐,好巧。”走到这儿,林锦初有些扛不住了,将手收到了袖中,吸了吸鼻子。 “这儿风大,你早些回去。”任婷仍是在百花宴上林锦初见到的那般和蔼可亲。 这儿的风这么大,任婷站在这儿是为了什么?林锦初心中有些诧异,可她并没有出声,只对任婷笑着点了点头,“姐姐也是。” 说罢,林锦初不由得低了头,将小小的下巴收在披风的立领里。 “咦?荣华县主?任小姐?”正当林锦初准备低着头离开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传入了林锦初的耳朵。 林锦初抬头看,见太子一袭月白色的袍子,凤眸星目,冷傲孤清。他站在风处,风将他宽大的袖摆吹得飘飘,而他的面上却没有惧寒之色,挺直的腰如一根不屈的玉竹。 见到太子,林锦初的唇角想微微上扬,可想起身边的任婷,她只低了低头,不好说话。 任婷听到吴内侍的话,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都说吴内侍是最懂太子心的,可他见到自己与林锦初的时候,第一个叫的居然是林锦初而不是自己,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未来要成为他的女主子不成? 任婷将对吴内侍的不满压在心中,只姿态优雅的对太子行礼道:“太子如意。” 林锦初见任婷对太子行礼了,才依样画葫芦的,与太子规整的行了一礼,也说道:“太子如意。” 林锦初的知情识趣让任婷心中满意了几分了,此时风越来越大,她一双水眸看向了太子,心中隐隐的带着期盼。 都说太子冷漠,可若是他的未婚妻受了寒呢? 任婷的心思吴内侍抓得一清二楚,只不过如今任婷还不是他的女主子,他还没有必要奉承。 太子只看了一眼林锦初道:“怎么穿这么少?太医不是说了以后不能受寒?” 林锦初下定决心要做一个隐形人,却不料太子将自己单独拎了出来。 “我不冷的,我身上的披风很暖和呢。”林锦初勉强的伸出小脸给太子看了看,又低了下去。 任婷见太子的行事,一颗心慢慢的凉了下去,她刻意穿得很少来这条小径堵太子,却不料太子只关心一个黄毛丫头?   ☆、第40章 吴内侍见任婷瞬间白了的脸,心中无奈,这位被封为了太子妃,若是保持往往日的矜持与高贵,太子只怕还高看她一眼。 可是这位的七巧玲珑心完全没有长对地方,不仅频频入宫与贤妃叙事,还在宫中散发自己与太子琴瑟和鸣的流言,还没坐稳东宫,便是一副盈盈利利的模样,实在让人无法有好感。 若太子是一般男子便也罢了,可是太子也是聪明绝顶的,他冷眼看着任婷做这些,只怕心中也有些不满。 若说太子最喜欢的,吴内侍又将目光放到了林锦初的小脸上,这位虽然不够玲珑,但是对太子却是毫无隐瞒的心思纯净。这样的女子,太子见了,也会偏心两三分。 有这么多跟着的小内侍,太子并没有给任婷面子,他只叫一名脚程快的从宫中拿来了一串银狐的围脖递给了林锦初,让林锦初密密的围上了,才对两人说道:“我送你们出宫?” 太子用的是你们而不是你,好歹给了任婷一些面子。任婷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她羸弱的又行了一礼:“那便谢谢太子了。” 银狐毛的围脖十分柔软,带上去很是暖和,林锦初偏得了太子宫中的好东西,悄悄的看了任婷一眼,也跟着说道:“谢谢太子。” 太子并没有站在任婷身边,而是走在林锦初前面几步,林锦初身材娇小,赤红色的披风让她的身影有些火热,如今这红色的影子被太子藏在身后,让人有些看不真切。 林锦初一路上被寒风吹得够呛,跟在太子身后却觉得好了些,她抬头看,见太子微微走在前方,让他似乎有些像御风而上的仙人。 难道太子在为自己挡风?林锦初心中猜测,却不敢落实了这想法,她看了看身边的任婷,心中才确定了,只怕太子是在为任婷挡风才是。 任婷见太子的举动,心中也在猜测,可是她却明明白白的知道,太子只怕是在为林锦初挡风,她的一双银牙都想咬碎,却只能把怒气吞在肚子里,面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走到一半,林锦初克制不住心中的忐忑,对任婷言道:“任姐姐,要不然我们换一换?” 任婷脸皮再厚,也不会主动占一个小姑娘的便宜,她笑着摇了摇头,径直往前走。 太子带两人走到了宫门,林锦初如梦初醒,喃喃的准备将围脖还给太子。 太子面色冷漠,不接林锦初的话。 吴内侍只好站了出来道:“诶哟,我的县主诶,我们宫中的东西送出去可从来没有要回来的道理。” 林锦初听了,才没有提将银狐围脖还给太子,她偷偷的看太子,太子并没有以往的和煦,这是生气了?难道他怪自己扰乱了他与任婷那难得的相聚么? 面对太子的冷气逼人,任婷并不害怕,她只盈盈的对太子说道:“谢谢太子送我到宫门。” 林锦初并没有任婷那样的胆量,只在任婷身后点了点头,说道:“谢谢太子送我的银狐围脖。” 宫中的人看不出他与这位未来太子妃并不投契也就罢了,连林锦初也看不出来?太子心中莫名藏着气,可见林锦初那一副微微委屈的可怜样儿又有些消散了,他点了点头,并无他话。 任婷已经习惯了太子如此冷淡,转身便上了马车;而林锦初却有些不习惯,她上了马车心中还有些忐忑,问了十一许久,太子是不是生气了? 十一跟在太子身边良久,自然知道太子的性子,她将暖炉递到了林锦初手中,大大咧咧笑道:“众人只看见太子冷漠的外表,难以触碰他的内在喜怒,县主是怎么知道他生气了?” 咦?怎么知道的?林锦初心中微微一愣,用手扯着那可怜的银狐围脖道:“我也是猜的。” 没过几天,宫中又出现了新的留言,太子与未来太子妃偶遇在宫中,太子亲自送太子妃出宫,还为她挡风。太子性子冷淡,能做出这些实在难得了。 五皇子将这些绘声绘色的说给林锦初听,还哈哈笑道原来太子哥哥也有英雄难过美人关的时候,她心中有些微妙,明明她也在场,太子对任婷也十分有礼,怎么突然之间此事便成了太子与任婷的佳话了? 只不过,她也不好直接打了任婷的脸,只好笑笑没有说话。 任婷回了府中,想到太子对林锦初若有似无的照看,心中有些憋屈,她将头上的金钗取了下来,随意的扔在梳妆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声。 任婷虽然对外和煦,但是对内却是颇为严厉的,小丫鬟们纷纷低了头,不敢与任婷说什么,各做各的事。 任夫人早已听说任婷回来发脾气的事,连忙来来到了任婷闺房,她拿着梳子慢慢的帮女儿梳着发丝,“我们未来的太子妃怎么了?好大的脾气。” “林贵妃那精心养着的好侄女儿,到底是为自己儿子养着的,还是为未来的圣上养着的?”任婷低低的说道,心中充满了不愉。 任夫人到底比任婷多活了许多年数,她听女儿如此说,便明白了自己女儿心中的便扭,“你是不是傻呀,如今林贵妃与五皇子都将这个荣华县主捧在心尖尖上,太子对她照看些也是正常的。若你以后进了东宫,只怕也要对她施恩呢。” 任婷听了母亲的话,有些不乐意的站了起来,她看着银镜中美貌的自己,有多少京城的公子哥儿一见到自己便连步子也迈不动了,可是太子见到的自己的时候,却是十分冷漠。 任夫人最是了解自己女儿的性子,缓缓劝慰道:“若是真的有了那一天,她每日遇见你还要行礼,讨好你还来不及呢。” 是,若是到了那一天……任婷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才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母亲,我明白了。” 任夫人见女儿转得很快,心中满意,她这个女儿啊,美貌聪慧,又得了太子的青睐,生来便是任家的骄傲,“就算她与太子私有如何?没有她,也有别人。” 这就算身在高位的苦处了,如今圣上算是一颗心都在林贵妃的身上,可仍是会去其他宫坐坐,就算太子冷漠,总会有喜欢多看几眼的人,若女儿一个两个都去计较的话,是计较不来的。 任婷乖巧的嗯了一声,在母亲的怀中撒娇道:“他一眼都不看我。” “只要你多温柔些,这男人的心再硬也就软了。”任夫人笑呵呵的说道。 任婷听了,记在心上,任夫人见女儿乖巧,不再犯左性儿,便起身离去。 只剩下任婷靠在窗栏上,一个人清清冷冷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正在此时,一个小丫鬟很色仓皇的走了进来,在任婷耳边道:“小姐,那位又递信过来了。” 任婷听见小丫鬟的话,有些无措的站了起来,她叹了一口气道:“我与他,是有缘无分的,他还纠缠做什么?把信退了吧。” 说完之后,她又想起太子对自己的冷漠,不由得站了起来,对小丫鬟道:“罢了罢了,将信拿来吧。” 小丫鬟心中惧怕,将信抖抖索索的放在了任婷的窗栏前。 任婷看了信半晌,终是忍不住将信拆开,信中并没有说别的,只是简简单单的一首诗,任婷照着信中的内容轻轻念到:“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携琴上高楼,楼虚月华满。弹著相思曲,弦肠一时断。” 她面上略有失意,太子虽然是好,但却并没有像他那样狂热的追逐着自己,青葱少女,谁不喜欢似火的男子呢? 任婷在床上一夜辗转反复,终于在案台上写下了几字,用信纸包了,递给了小丫鬟。 “小姐,这,这实在不妥啊。”小丫鬟有些犹豫的说道。 “我是小姐还是你是小姐?”任婷狠狠的瞪了小丫鬟一眼,她明明知道不妥,但却如飞蛾扑火,为此蹉跎。 将信写完之后,任婷软软的靠在贵妃榻上歇了一会儿,又起身打扮起来,“今儿我得去与贤妃请安。” 小丫鬟站在任婷身边,觉得越发看不清自己的这位小姐了,她明明与那位有了情愫,却又一心想将太子的心收入怀中。莫非女子都是这样的贪心?恨不得世上的男子都喜欢她才是? 小丫鬟甩了甩头,决意不要想太多,小姐如此聪明伶俐,总不会出事才是。 在锦泰宫中,贤妃正在闭目养神,她身边的贴身嬷嬷用温水将毛巾打湿了,轻轻的在贤妃脸上擦了擦,“贤妃娘娘,任家小姐来了。” “哦?”贤妃睁开了双眼,弥勒佛的脸上尽是欢喜,“快请她进来。” 林贵妃听说了任婷又去了贤妃宫中,撇了撇嘴道:“真是自甘下贱,堂堂的未来太子妃,没想过去拜拜元后的墓碑,倒想着天天与圣上的小妾请安。” 这话说得刻薄,没人敢接,大家通通只装作没听见。   ☆、第41章 贤妃在宫中本身就是以为贤惠与公允立身,就算不是,她也不会傻到去给未来太子妃脸色看。她冷眼看着这位未来的太子妃,虽然貌美讨人喜欢,但却不是真正的聪明人,她拉拢着,以后给太子添添堵也是不错的。 任婷听说贤妃是宫中难得的贤惠人,几度拜访发现,确实如此。她隐隐的暗示过贤妃几次,贤妃闻弦而知雅意,在宫中散播了她与太子琴瑟和鸣的消息来。这贤妃虽然掌握着宫务,但终究名不正言不顺,不得圣上喜欢,她虽然有儿子,但以后等太子登上大宝,始终是要在自己手下讨生活的。 外面虽冷,但锦泰宫中是烧的银碳,带着淡淡的果香,好不怡人。两个女子虽然各自心怀鬼胎,但谈得十分投契。 “这个月月底便是元后的忌日了。”贤妃与任婷扯了一通笑着说道,“不知你有何打算?” 元后?任婷皱了皱眉,她与卫珍从小便是王不见王的死对头,卫珍能扬名于京城最大的名头莫过于像极了元后。她不喜欢卫珍,连带对元后也有了一丝微妙的感情,只不过她嫁的人是太子,总绕不过元后的。 任婷的皱眉被贤妃看在眼中,贤妃心中微微一动,这未来太子妃只怕是个气量不大的,太子虽然冷清,但对过世的元后十分尊敬,若是这位在太子面前展示了对元后的不满,不知道她与太子还能如何琴瑟和鸣下去。 只不过任婷没有傻到当面与贤妃说元后不好,她也曾听说过太子对元后十分尊敬,她双眼一转,心中有了主意,但是在贤妃面前并没有说出来,又与贤妃说起了别的话题。 北风肆虐,太子与其他臣子刚从议事阁出来,吴内侍早就在一旁等着了,太子穿的单薄,他连忙将披风披到太子身上。 太子站直了,一双清冷的眸子往吴内侍身上看了看,吴内侍打了一个寒颤,迈了几步跟在太子的身后,小声说道:“那位又进锦泰宫了。” 太子停了几步,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呵声。 吴内侍总觉得依自己主子的性格,不可能就这样乖乖就范,像任婷这样表面聪明但是内在草包的女子,娶回来那是要家宅不宁的,何况这还不是一个家,是一个国呢。 只不过太子如果愿意娶,那他做奴婢的也不好说什么。他只明白,自己好好的跟着太子走,准没错。 两人走到路口处,吴内侍抬头,又见到了衣着单薄的任婷,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诶,这位小姐倒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在宫中找到太子的去处,这只怕也是她接近贤妃的原因吧。 “太子……”任婷见到了太子,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向太子走来。 “恩……”即便任婷是自己的未婚妻,但太子却并没有表现出怜香惜玉的态度来。 北风吹在身上冷,但太子的冷漠更让任婷心中难受,有多少公子在她郊游时痴痴等待只为看她一眼,却不料她等了太子这么久,太子只是冷淡的嗯了一声。 任婷心中凄风冷雨,却还要强笑着对太子说道:“月底便是元后的忌日了,我想月底去庙中住几日,为元后祈福。” 活着的时候都不够幸福,去世的人还需要祈什么福?太子并不信这些,只不过任婷将她的母亲都搬了出来,他点了点头淡道:“随你。” 任婷见太子终于与她多说了一句话,她的面上闪出了一丝惊喜,看来她已经摸准了太子最在乎的地方。 太子是习过武的,很快便将任婷甩到了身后,任婷并不焦急,只在太子身后静静的跟着,宫人们远远的看了,只觉得这是一对天生的璧人。 任婷要去庙中为元后祈福的事很快便被众人皆知,不管他人怎么想,至少圣上对这个未来太子妃是多了一丝满意,大家都觉得他不喜元后,所以都不大在他面前提起元后,只不过知他心的人才懂得,元后在他心中是十分重要的。 任婷能在不知道圣上惦记元后的情况下去庙里清修为元后祈福,说明她是纯孝之人,圣上心转念下,下旨给了任家不少封赏。众人不知道这其中的内里,只觉得是太子疼惜任婷,才请圣上下旨如此。 任婷要去寺庙与元后祈福一事传开来,即使众人心思各异,都要夸赞她一声仁孝。 而林锦初听到此消息的时候,脑中却一震,她终于记起任婷是怎样去世的了,她在庙中为元后祈福,最终被乱贼逼得跳下山崖。 林贵妃见林锦初听了任婷祈福一事居然发了呆,便用手在林锦初面前挥了挥,“你这是怎么了?” 林锦初心中纷乱,抬起头来对林贵妃解释道:“我只是想起月底也是母亲的忌日,我身为女儿,却不如任小姐那般……” “你不如她?你比她好。”林贵妃摇了摇头,她瞧着任婷如此行事,越发庆幸自己早已在圣上面前将初姐儿定下了,初姐儿虽然不够圆滑聪颖,但贵在有自知之明,而任婷确实自以为聪明,只怕要误了大事。 林锦初十分了解自己的姑姑,若是自己喜欢的人,她是怎么看怎么喜欢,若是不喜欢的,就算只有十分好在她的眼中,也只有一分了。 “姑姑,如今任小姐身份贵重,去庙中清修会不会有些不安全?”林锦初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 “怎么可能不安全?她身份贵重,去庙中清修,只怕会带着不少侍卫。”林贵妃面上悠闲,“那庙是专门盖来为皇家祈福的,就算要动手……也不会在那儿……” 可是,上世任婷就是在那庙中,难道……是有心人为之?区区几个乱贼怎么可能闯入了皇家的寺庙还杀死了全部的侍卫?林锦初心中微怔,太子也为此背上了克妻不宜早婚的名头,太子没有嫡子,最获利的人会是谁呢? 林贵妃见林锦初心思恍惚,便摸了摸她的头道:“知道你惦记你母亲,月底你便也去庙中为你母亲祈福便是” 林锦初抬起头来勉强笑了笑,心思却飘往了别处。 五皇子听闻林锦初进宫,也抽了闲暇时间来看看,他也看出林锦初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便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道:“你这是怎么了?” 林贵妃嗔怪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道:“初姐儿想起了自己母亲的忌日,未免有些伤神。” 五皇子听了母亲的话,有些哑然,自己真是来的不是时候。 “无事,我正好空着,若你想去庙中,我陪你便是。”五皇子支吾了半天,才如此说道。 林锦初听了五皇子的话,点了点头。五皇子身份不同于一般人,若他与她一起去庙中的话,来得及救任婷的吧 林锦初心中存着事,便提早离开了锦秀宫。 邓嬷嬷见林锦初脸色不大好,以为是她寒着了,便帮她铺好了床让林锦初午睡。 林锦初在轻软的褥子里觉得十分软和,好不容易入睡了,她却梦见自己在深山之中,后面跟着一群穷凶极恶的恶匪,她拼命往前跑,却无出路,最后只能跳下崖中。 林锦初心中难受,身上像是被压着什么,四肢都动弹不得,她沉吟出声,却听见思铃在自己耳边有些焦急的叫道:“小姐,小姐。” 一袭有些暖的帕子擦到了林锦初脸上,林锦初在缓缓渐醒,她睁开眼睛,见思铃与十一两人都有些着急的站在床边。 林锦初有些无力的挥了挥手道:“无事,给我倒杯水。”说罢,她往后靠去,却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了。 大概是噩梦的关系,林锦初夜里便开始发了热。 林大人到底是父亲,不懂如何照顾女儿,只急得左转右转。 邓嬷嬷是有经验的,她见林锦初有些神志不清,便知道事情不好,连忙让跑腿的下人请来大夫。 那大夫左看右看却看不出什么毛病,只说是林锦初有心病才会如此。 林大人听了这话,气得吹胡子瞪眼,若不是他是文人,早就一拳打了上去。 这位坐馆大夫在京城中算是小有名声的,若他看不出有什么不好,只怕其他坐馆大夫也看不出什么。 十一看向了宫中,如今宫中宵禁已落,任何人都不得乱闯,这该如何是好。 邓嬷嬷看了一眼林锦初在床上微红的小脸,心中下了决定,对林大人说道:“如今宫中宵禁,还请林大人去南宫公主府一趟。” 南宫公主府?林大人微微一愣。 “南宫公主府中养着不少医术高明的大夫,若实在不行,她身份贵重,夜里可直接入宫。”邓嬷嬷沉声说道。 林大人有些焦急的站了起来,问道:“南宫公主可愿?”还没等邓嬷嬷回答,他已经吩咐小厮为他更衣了,不管南宫公主愿不愿意,他就算求,也要求得南宫公主愿意!   ☆、第42章 林大人穿着墨色官衣,大步跨上小厮牵来的白马,“驾”的一声,便跑出了林府。 南宫公主虽然平日里对县主不错,但毕竟寡居,林大人如此贸贸然上门,只怕是要得罪了的。 邓嬷嬷虽出了这个法子,但心中仍然不□□定,可林府如今并无主事的人,她只能照看着林锦初,心急之下,她看向了十一,十一曾是太子身边的人,若南宫公主不愿的话,他们也只能扯太子这面大旗了。 十一见邓嬷嬷看着自己,也明白了邓嬷嬷的意思。太子将她给荣华县主的时候,并没有说其他的。只不过荣华县主对她十分爱护,她就算事后获罪,也要救荣华县主这一命。 十一快步走出了门槛外,几个跃步离开了。 邓嬷嬷将冷水泡好的帕子放在林锦初的额头上,小声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林大人骑着白马急匆匆的来,夜中拜访公主府,本是十分不敬的事,但他的妹妹是宫中的宠妃,公主府的门房虽然心中叨唠,也按照规则往上面报了。 公主府的管家听到这个,心中有些为难,这林大人身份尴尬,这夜中说有急事要求见公主,但是始终有些污了公主的清名。 管家拿不定主意,又去问公主身边的李嬷嬷,李嬷嬷听闻是林大人,心中一跳,亲自去见了林大人。 林大人在公主府的门房处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他见一个面善的的嬷嬷走了过来,一眼便认出这位是公主身边得力的嬷嬷,“李嬷嬷!” 李嬷嬷只与林大人匆匆见过一面,却不料他还记得自己,她心中惊诧,面上却带了几分笑意:“林大人这是怎么了?晚上匆匆而来……” 既然是李嬷嬷来了,那么是不是可以不通过南宫公主便借到公主府的大夫?林大人松了一口气,将事情一五一十的与李嬷嬷说了。 “荣华县主病了?”李嬷嬷听了惊道,顿时明白了林大人夜访的来意,现在宫中宵禁,只怕最好的大夫全在公主府中。 “林大人你放心,我这就让管家派大夫去林府。”李嬷嬷陪伴南宫公主良久,自然知道公主对荣华县主的偏爱,若她此时不马上派大夫去林府,只怕公主知道了,还要怪罪于她。 林大人不料李嬷嬷对林锦初的事如此上心,他舒了一口气,对李嬷嬷深深行礼道;“那便先谢谢李嬷嬷了。” 李嬷嬷在公主府再说得上话,也不过是一个奴婢而已,林大人如此行事,让她受宠若惊,她连忙将身子往旁边偏了偏,忙道:“老奴实在是受不得。” 如此一表人才,又如此有礼。李嬷嬷心中对林大人十分满意,她转了转双眼,心中又动了心思,“还请林大人等上一等,公主一向关心荣华县主,若明日醒来得知此事,只怕要怪老奴不报了。” 林大人来公主府,原本就只报了借医的意思,如今听说还要惊扰到公主,难免有些不安,“这未免太……” 李嬷嬷摇了摇头,对林大人道:“大人请稍等。”说罢,便转身离去了。 林大人虽然担心女儿的病,却不得不在公主府中等待。 南宫公主虽然寡居,但却十分注重保养,她早早的喝了清淡的粥,已经睡着了,却不料又被李嬷嬷叫了起来。 南宫公主速来有起床气,她本想申诉那不长眼的奴才一番,见到的是李嬷嬷,最终还是忍了下去。 “嬷嬷,你这是做什么?”南宫公主有些不乐的说道。 李嬷嬷将披风批到穿着锦丝的南宫公主身上小声道:“翰林院的林大人来了。” “林大人?”南宫公主刚刚从梦中惊醒,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李嬷嬷口中的林大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林贵妃的亲哥哥。”李嬷嬷补道。 “他来做什么?”南宫公主惊道。 李嬷嬷敏感的发觉,自家公主对林大人深夜来访一事并无厌恶,而有的只是深深的惊讶。 “荣华县主病了,高热不退。”李嬷嬷将刚刚从林大人那儿听来的话与公主说了,“林大人爱女心切,便贸然来公主府借医了。” “什么?”李嬷嬷的话还没有说完,南宫公主便从床榻上站了起来,“初姐儿病了?” 说罢,她快步走到梳妆台前,对李嬷嬷道;“快为我梳妆,我去看看。”不管她是否倾慕过林大人,林锦初乖巧懂事,她总是要待她不同一些。 天越来越冷了,这荣华县主夜里发热,若是公主去了过了病气怎么办?李嬷嬷连忙反对道:“我刚刚已经派了王大夫前去了,公主不必焦急。” 南宫公主是个强势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听李嬷嬷的话?她只吩咐了丫鬟们快速伺候她穿上简便的服装,便走到了林大人面前。 林大人心中惦记女儿,恨不得转身便离开,可是他既然借了公主府的大夫,便不能太过于失礼。 “初姐儿病了?”正当林大人在焦急等待的当儿,一个悦耳的女声传来。 林大人仓皇抬头,见一位明艳动人的女子匆匆走来,她大概是刚刚醒来,穿得极为素淡,连发髻上都没有来得及簪花。 李嬷嬷紧跟在那女子身后,面上显露出了一丝恭敬,林大人猜测,这便是南宫公主了。 南宫公主多年没有遇见林大人,如今再次遇见,发现时光改变的不仅是她,还有他。 这么多年了,他是否还能认出她来? “公主殿下吉祥,初姐儿今晚有些发热,我实在急不过,才骚扰了。”林大人对南宫公主恭敬行礼道。 南宫公主听了林大人的话,放平了一颗不知如何是好的心,他没有将她认出来。 也对,这么多年了,他怎么可能还记得与他匆匆一见的贵女? 南宫公主嘴中发苦,却没有在面上显现,“我已经叫马夫准备了马车,我与你一起去看看初姐儿。” “这……这么晚了还是不劳烦公主了。”林大人有些犹豫的说道。 南宫公主并没有理他的踌躇,她大步跨过了林大人,只与他说了一句:“万一初姐儿得的是急病,如今也只有我才能去宫中请太医了。” 这句话说中了林大人心中的隐忧,他也不再推辞,只认真对公主道:“那便劳烦公主了。” 南宫公主本走在林大人前方,听到林大人如此镇重其事的话,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可是没多久,她又疾步行走起来。 林锦初不知自己的父亲为了自己去了公主府,她只在梦中沉沦,她见自己落下了万丈深渊,却最后寄托在一个小小的婴孩身子中,她努力睁开眼睛,发现抱着自己的是一个温柔的美丽女子。 “莲清,这是我们的女儿。”突然之间,一声熟悉的男声春来。 是父亲!林锦初心中一正,急切地想睁开自己的眼睛,可是无论如何,都看不清那个女子的脸。 “母亲,母亲!”林锦初用尽全力喊道,在上世,没有母亲一直是林锦初心中的遗憾,她来到京城时,没有母亲教导也成为别人看不起她的一条。她面上虽然不在乎,但是午夜梦回之处,总遗憾自己在年幼时没有好好看清母亲的脸。 “我在。”在忙乱之中,似乎有人握住了林锦初的手,林锦初觉得这是母亲的,才缓缓的安静了下来。 林大人赶到林府时,听说自己女儿发热连声叫着母亲,他心如刀绞,走入女儿房内,想起当年妻子在窗栏边被自己缝着衣服,笑道:“我们的女儿长大以后,必要找一个对她好的夫婿。” 可是如今女儿长大了,但是妻子却已经不在了。 林大人双眼发红,不得其法。 南宫公主在他身后走进了林锦初的房间,她带着阵阵冷风,见到林大人那发红的双眼,微微一愣,“这是怎么了?” 见主子心中难受,邓嬷嬷连忙帮林大人答道:“拜见公主,荣华县主在叫母亲呢。” 叫母亲?南宫公主往前走了几步,见林锦初脸上散发着一种不正常的潮红,小小的身体都几乎被被褥淹没了,她的接过了邓嬷嬷手中的湿巾,握住了林锦初的手道:“我在。” 李嬷嬷在南宫公主身后有些着急,要是公主得了荣华县主的身上的病气该怎么办?只不过她已经到了人家的地界儿,并不好说这些,只好帮着邓嬷嬷搅起帕子来。 林锦初的病来得凶险,公主府的大夫斟酌着为林锦初配了药,南宫公主喂林锦初喝了,又帮林锦初擦了擦唇上的药。 林大人并不懂庶务,林府下人们本是极为慌乱的,可公主来了,给他们下了一颗定心石一般,大家都按照公主的说法做了起来。 邓嬷嬷看着,心中叹了一口气,这林府还真需要一个女主人。 折腾了好一阵子,林锦初身上的热才退了,南宫公主这才轻轻的将手抽开。 林大人擦了擦额角的汗,对南宫公主极为感激,若不是南宫公主的话,只怕自己的女儿还要受更多的蹉跎。   ☆、第43章 病人房间需要通风,南宫公主留下了思铃在房中伺候,带着其他人走了出来。 她与邓嬷嬷已是老相识了,她皱着眉问邓嬷嬷道:“初姐儿这是怎么了?白日里入宫时还好好的。” 邓嬷嬷并没有跟林锦初进宫,自然不知道这些,她看向了十一,十一迅速走了出来道:“今儿县主去宫中,与林贵妃说起了夫人的忌日……然后又受了风寒……所以……” 林大人听妹妹与女儿聊起了已经去世的夫人,双眼又微微一红,低下了突来。 南宫公主曾经在太子那儿见过十一,她讶异放在了心中,“怎么聊到哪儿去的?” 十一小声道:“说起了任家小姐要去宫中为元后祈福,所以……” 原来如此,任婷为元后祈福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南宫公主倒不好多说,只又吩咐了林家下人好好照料林锦初,大家都称是。 第二日,林锦初病情凶险的消息传入了宫中。 林贵妃大惊,连忙派了太医去林府中,太医看了,说林锦初这病虽然凶险,但是来得快去得也快,请林贵妃放心。 太子得知了此事,将十一叫到了宫中。 十一虽然颇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但是到了太子面前,却老实得如同鹌鹑一般。 太子在上首案上沉沉的注视了十一一番,十一站在原地,总觉得一道利器在她的身上划过,她不安的松了松身子,低声道:“奴婢知罪。” “何罪之有?”太子在上首清淡的问道。 “没有保护好荣华县主。”十一再次颤抖的说道。 太子沉默了一番,在自己宽大的袖子中拿出了一块令符道:“这个给你了。” 十一学过武功,一下就接到了那块令符,她没来得及看,便先与太子鞠躬道:“奴婢谢谢太子赏赐。 太子看了一眼手中的奏折道:“我不希望有下次。” 十一连忙站正了,扬声发誓道:“奴婢以性命保证,不会有下次。” 太子挥了挥手,没有再说话。 十一走出了大殿,才发现这么寒冷的天里,她的背心已经湿了一大块,她将手心中的令牌拿出来看了看,大惊,太子居然给她的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自由出入宫中的令牌,若是以后荣华县主有事的话,她便能直接拿着令牌入宫寻找太子,一路畅通无阻! 荣华县主在太子心中如此重要?十一讶然,昨日幸亏有南宫公主在,不然的话…… 圣上除了管理朝事之外,骨子里还有些八卦。当他听闻了林大人夜入公主府的事后,一颗心便有些活络了起来,自己妹妹可是十分高高在上的,若是寻常人等去求她,她一定会置之不理,而如今荣华县主生病,她不仅给了最好的医生,还亲自半夜冒寒去探望,实在是有些不符常理。 虽然林大人出身不高,但却是英俊潇洒十分儒雅的,自己的妹妹又是二嫁,若是她喜欢的话,也不是不行。 圣上倒不好亲自当媒婆,只去了林贵妃那儿,隐隐约约的将林大人夜请南宫公主府上大夫的事与林贵妃说了。 林贵妃早就听说了这一出,只不过圣上兴致勃勃的来了,她倒不好扫了他的兴,她只笑眯眯的听圣上说了这一出,然后看向了圣上。 “你觉得你哥哥与我妹妹……”如今江山稳定,圣上枕边并无惊扰之人,他现在只希望嫡亲的妹妹幸福。 林贵妃想到自己哥哥对早逝的嫂嫂的那一片深情,又想起了南宫公主的高傲,这两人虽然外表还算搭,但是内里却是怎么都不一样的,“圣上,您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南宫公主那么高贵,那岂是我哥哥能配的?昨日南宫公主愿意接了我哥哥的请求,不过是因为我与她一向交好,她又十分看顾初姐儿而已。” 这……圣上还想说话,却被林贵妃堵了回去,“朝中这么多身份高的,圣上偏偏瞧不上,还觉得我哥哥好,莫非是爱屋及乌不成?” 圣上听了,嘿嘿一笑,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朝中这么多身份高贵的,要么都有了正妻,他再霸道,也不好将人家的正妻降个职不是?要么就是虽然没正妻但是通房小妾一大屋的。圣上虽然自己宫中有不少小妾,但却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和别人分享夫婿。 左看看又瞧瞧,这乌乌的一群适龄青年中,只有容貌不错且一直为去世的夫人守节的林大人入他的眼了。 若是南宫公主嫁给了自己的哥哥,那宫中的那一群女人岂不是要撕了自己?林贵妃摇了摇头,不肯接话,除非南宫公主与哥哥两情相悦,她是不会做这个媒的。 圣上见林贵妃这个模样,若是其他的妃子,早就欣喜若狂的答应了,哪儿还这么犹豫?自己的这位宠妃真是表面猖狂,但是内在却小心得很呢。他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好吧好吧,此事便看缘分了。” 林贵妃见圣上熄了这个念头,才娇笑着与圣上说起了五皇子的事,逗得圣上笑意连连。 虽然此事已经在圣上的心间过了,但林贵妃还是将南宫公主请到了宫中,摆了一桌宴席感谢南宫公主对林锦初的爱护。 林锦初本就对南宫公主十分敬重,如今又经历了上次发热的事,见到南宫公主心中更是亲近了两三分。 她倒了一杯果酒,对南宫公主敬酒道:“谢谢公主对我的爱护。” 南宫公主看到她那张融和了林大人与其过世妻子有点的脸蛋,心中有些五味杂成,只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只将手头的酒喝了。 “我并没有孩儿,见到你冰雪可爱,便将你当做了自己的孩儿一般照顾。”喝罢,南宫公主浅声说道。 说完之后,南宫公主又问了不少关于林锦初的身体的事,林锦初认真的一一作答了,林贵妃在旁边,只见南宫公主对林锦初的关爱之情,却并没有见她问自己的哥哥一句话。 若是南宫公主真的对哥哥有意的话,她一定会做这个媒,可是这八字没一撇的,圣上也真是太多想了。 南宫公主也不是白白来到锦秀宫的,她带了不少调理身体的百年中药给林锦初,林锦初感激地接了,觉得南宫公主前生与今世都待她很好。 林贵妃清淡的看了看,总觉得南宫公主对林大人并无意思,便将此事抛之脑外了,毕竟南宫公主有地位有权势,并没有成亲的必要。 圣上刚刚觉得自己日子清闲,想要将妹妹嫁出去,却不料如就有人给他出了一个大难题。 怒族的使臣来访,为自己的首领求娶大梁朝的公主。 求娶公主?圣上的龙座上转了转双眼,想了想宗室里还有什么不受宠的庶女,将她拎出来封了公主往怒族一拉便是了,也不管不顾那怒族的首领已经是一个老头子。 可是还没等圣上思量好到底封哪家宗族的女儿的时候,那使臣跪在地上又说话了,“我们首领求娶的是南宫公主。” “什么?”圣上觉得自己耳朵听错了,不说怒族居然敢有胆子求娶一个圣上嫡亲的妹妹,自己的妹妹年纪不小,已经孀居了。 众位臣子在旁边也心中一跳,心中却有些为难,如今羌族对大梁朝虎视眈眈,而安抚下与羌族比邻而居的怒族是重要的一关。 “圣上,多年前,我们的首领就为南宫公主的美貌所倾倒,只不过南宫公主当时有夫君,便遗憾而归。如今,我们族的王后也去世了,首领觉得他与南宫公主正是良缘。”怒族的使臣能说会道,一番话说的娓娓动听。 只不过,这话在圣上耳中便觉得有些难听了,怒族的首领算什么?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一个,他愿意将宗室的女儿嫁给他就不错了,他居然还想肖想他的嫡亲妹妹。 圣上气急,在上首说不出话来。 有的大臣在台下,却有些冷血的打起了主意,若南宫公主嫁过去,那么大梁朝与怒族的边疆便十年可稳,南宫公主是朝中的公主,享了这么多的荣华富贵,也应该付出一些了。 而有的大臣却在想,当年为了大局,圣上让自己的嫡亲妹妹嫁给了藩王之子,如今难道还要再坑自己的妹妹一回? 另外的臣子却是热血沸腾,你怒族算什么东西?居然敢肖想我们的金枝玉叶? 在朝中这种微妙的气氛中,圣上灵机一动,哈哈大笑道:“怒族首领来晚了一步,我的妹妹南宫公主已经定亲了。” 南宫公主定亲了?大家左右看了看,都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到底是谁家的大人能让眼高于顶的公主垂青? 怒族的使者也是十分惊异,南宫公主不是一直孀居吗? “林贵妃的哥哥林清逸孤瞧着极好,已经私下为两人赐婚了,只是还没有宣布出来而已。”圣上在上首悠然的说道,他也并非没心没肺的人,妹妹已经为他付出了上半辈子,难道还要将她的下半辈子糟践了不成?   ☆、第44章 怒族使者的面上僵硬了,他又很快恢复了原状笑道:“就算圣上不想将南宫公主嫁出,也不必这样敷衍我们首领的。” 在一旁沉默良久的太子也悠然说道:“此事我也知道,南宫公主十分喜欢林翰林的女儿,时常将她带在身边教养呢。” 众臣有些哗然,又想起前一阵子,夫人曾回家说过,南宫公主在百花宴的时候,将林贵妃的侄女儿荣华县主带在身边悉心提点,他们还以为是林贵妃得了圣上的恩宠,惠及了荣华县主,现在来看,人家压根是教养自己的继女啊。 说起来,这林贵妃这一家的命未免也太好了,一个成了圣上的宠妃,而另一个还娶了圣上的嫡亲妹妹,攀上了皇族,还怕乌鸡不能变凤凰? 圣上头一次与自己的儿子态度如此一次,他微笑的看着怒族的使者道:“孤先为妹妹感谢怒族首领的一片诚心了。”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还想娶他妹妹,休想! 怒族使者纵然有张骞之智,也不好为自己的首领求娶一个已经订了亲的女子,这实在于礼不符。他勉强的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臣便祝南宫公主与林大人终成眷属了。” 圣上保全了自己的亲妹妹,对宗室家的女儿却没有那么的亲情了,他挥了挥手道:“既然怒族首领来求娶,孤自然会成全,你且先等着吧。” 太子在旁边听了圣上的话,微微的合拢了袖中的手,大梁朝的荣耀与尊严怎么能靠女子的血泪铸成?若是他的话,一定会强硬的拒绝了怒族使者,怒族发怒又如何?总有一天他大梁的铁军,要踩到怒族的土地上去! 圣上愿意将其他的公主嫁给怒族,怒族好歹是挽回了一些颜面。 “那便谢谢圣上了,圣上放心,贵朝公主只要嫁往怒族,便是王后了。”怒族的使者恭敬的说道。 是王后又如何?怒族成年的儿子有那么多个,只怕那些人都等着怒族的首领去世了等着接替怒族首领的位置与女人呢。要知道,怒族首领的可是财产与女人的世袭制度。 有机会上朝的勋贵心中都掂量了一番,决定回去将家中适龄又受宠的女儿嫁出去,免得自家女儿得了圣上的青眼,那就麻烦了。 圣上坐在上首,当然将众勋贵的表情都看了个一清二楚,一群混蛋,平常养着他们,如今让他们出一个女儿都不愿意了。圣上心中愤怒的想到,也不管人家的女儿也是好生好养长大的。 朝会一散,南宫公主与林大人定亲的消息就已经散播开来,自然也传到后宫中。 如今圣上并没有什么嫡亲的亲人,南宫公主是唯一的,且她又为圣上的大业出过力。只要她不牵扯到摇动圣上根基的是,圣上一定会优待她。那么这些优待一定会惠及她未来的丈夫。 这林贵妃的大哥简直占了一个天大的便宜。 贤妃听到这个消息,捏着佛珠的手指停了半晌,她笑道:“这个林贵妃倒是个命好的。”但是熟知她的,都知道她眼中并没有含笑。 消息很快也传到了林贵妃宫中。林贵妃有些不敢置信的将手中的绣物放到了桌上,“你说什么?圣上说我哥哥与南宫公主早已定亲了?” 来报信的内侍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圣上都在朝前说的。” 内侍还没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宫外就传来了圣上洪亮的哈哈大笑声,林贵妃连忙从贵妃榻上站了起来,往宫外迎去。 “你听别人传的做什么?还不如听孤说呢。”圣上揽住了林贵妃的腰,一副老夫老妻的模样。 “难道是圣上在朝前遇见了什么难事不成?”林贵妃的眼中带着疑惑,以她对圣上的了解,圣上还不至于这么冲动的将自己妹妹的婚事随意定了。 “还是贵妃了解我。”圣上有些自得的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道:“若不是怒族那个不长眼的首领要求娶妹妹,孤也不会灵机一动将你的哥哥拿出来做挡箭牌。” “怒族?”林贵妃烦死了这些围绕在大梁领土边的少数民族,不得不防,又不得不拉拢,大梁朝废了不少人力物力安抚他们,嫁出去的公主都有几位。 “怒族的那位首领半截身子都入土了,也不知道怎么就要求娶了妹妹。”圣上说起此事还颇有些愤愤不平,简直是癞□□想吃天鹅肉。 林贵妃本对圣上赐婚南宫公主与自己哥哥有着一肚子劝诫的话,可是听到圣上如此说,她便闭上了自己的嘴,此事紧急,关乎到南宫公主的一辈子的幸福,难道还让哥哥否了与南宫公主的亲事不成。 “圣上先将于怒族使者说的套话与我说一次,我等会儿招哥哥入宫,与他说了,我哥哥虽然面上看着聪明,但是内在是个迂腐的,若不将套话与他说一次,他只怕不知道如何回答别人的询问呢。”林贵妃干脆的说道。 圣上最喜欢的便是林贵妃什么都站在他的角度为她着想,他拍了拍掌道:“你说的是,我也要去与妹妹说一说,免得穿帮。” 说罢,他兴致勃勃的与林贵妃一起策划起如何将这一段佳话说圆了,两人策划了半天,连林锦初自己都不知道,在这一段佳话中担任了重要的角色,若不是南宫公主看到可人的荣华县主心生喜欢,多加照料,都怎能遇见南宫县主的父亲林贵妃的哥哥呢? 两人说罢,便分头行动,找了南宫公主与林大人说了起来。 南宫公主因是寡居,并不大与外交际,得知宫内的消息也就迟了些。 圣上将南宫公主唤到宫中,南宫公主在宫中长大,对宫中的事都十分敏感,总觉得身边经过的宫女与内侍看她的事神情都有些奇怪,颇有些喜气洋洋的意思。 南宫公主悄悄对身边的李嬷嬷使了一个眼色,李嬷嬷自然知道公主的意思,想等会儿找宫中的那些老姐妹打探一番,到底发生了什么。 南宫公主走进了圣上的书房,圣上对自己的神来一笔十分自得,看到南宫公主的时候,面上带着浓浓的笑意。 “哥哥,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好事不成?”南宫公主奇怪的问圣上道,难道是宫中的哪位妃子又怀了龙子不成? “哪儿是我发生了什么好事,是你有好事。”圣上笑眯眯的说道。 “我?我孀居府中,哪儿有什么好事?”南宫公主不大明白这把火怎么就烧到了她的身上,她有些不解的坐在了圣上的身边,有些撒娇的说道:“哥哥,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好事吧。” “怒族首领派使臣来求娶你。”圣上说道这句话的时候还有些牙痒痒。 怒族首领来求娶?南宫公主的一颗心如同掉入了冰窖中,不是她对自己的哥哥没有信心,只不过她哥哥已经有过将她嫁给别人安抚的前事,莫非这次,又要重蹈覆辙不成 南宫公主心中悲凉,深深的看向了圣上,这是她嫡亲的哥哥啊,这片土地是他们程姓日夜守护着的土地啊,若是为了大计,只怕她不得不嫁,她不仅要嫁过去,还要活得好好的。 圣上没有感受到妹妹身上的悲凉,他吹胡子瞪眼道:“那个老匹夫的要求,孤怎么能答应?孤当即便想了一个办法,说你与林清逸定了亲!” 说罢,他又有些不安的对南宫公主说:“你不会怪我乱点鸳鸯谱吧?主要是孤一时之间也没有想到合适的对象,突然想到林贵妃的哥哥还不错,就……”圣上在朝前那么威风,在自己的妹妹面前,倒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他已经将妹妹随意嫁了一次了,如今有……“若是妹妹不喜欢的话,先跟林大人成婚,一年后和离便是。” 听了圣上的话,南宫公主那掉入冰窖的心,一点一点的恢复了暖意,当圣上说道林大人的时候,她心中更是微微一跳,怎么会是他? 圣上看事细致入微,他见妹妹面上并没有不满之色,甚至有些微微的红,便知道妹妹的心意了,他哈哈大笑道:“孤之前与林贵妃说起你与她哥哥,她还说孤是胡思乱想,如今看来,妹妹对那林大人也……” 南宫公主心性高傲,怎么容得圣上乱说,她捂住了圣上的嘴,“哥哥你到底乱说些什么。” 这一举一动,仿佛让圣上回到了当年与南宫公主幼年时相处的那些快乐时光, 看来他的误打误撞,也并没有错。 “若是林清逸对你不好,你来找孤,孤帮你教训他。”圣上不提和离的事,只说到了以后。 南宫公主毕竟不是小姑娘了,她咳了咳道:“若是我与林大人不合适的话,和离也是好的。” 圣上不接这句话,只喝了一口茶,他衷心希望这个被他耽误半辈子的妹妹能得到幸福。   ☆、第45章 圣上与南宫公主叙话,而林贵妃也将自己哥哥请进了宫中。 林大人在翰林院编书,并无上朝的资格。 他一路入宫,却被各路官员都投来了五味杂成的眼光。 南宫公主容貌娇媚,久负盛名,是京城多年多少少年的梦中妻子,大家在私底下,总会偷偷的肖想公主会不会看上自己,然后由圣上赐婚。只不过谁也不知道,命运弄人,南宫公主嫁给了那样一个混蛋,居然到最后还孀居了。如今大家都是有有妻有子的人,自然不会想着去招惹南宫公主,只不过在午夜梦回之中,都会想到少年记忆中那最浓烈的一抹红。 如今这少年时最美的梦居然被林翰林得了,大家不由得用挑剔的眼光将他看了一看,只不过,大家冷静下来想了想,这林翰林,除了身份低些,为人也没有配不上南宫公主的,也只能嗟叹说着便是天生的缘分了。 林翰林虽然一心埋在编书当中,却感觉到了这一路的异样,他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去了妹妹宫中,一见到林贵妃,他便有些着急的问:“莫不是妹妹出了什么事?我刚刚入宫时,大家见我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林贵妃见自己哥哥一心想着自己,心中欣慰,她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有事,是你有事。” “我有事?”林大人有些二丈摸不清头脑,圣上将他招进京并没有想过要放在要职上,就算他公事上有了什么差错,那也是编书方面的,能有什么事呢? 林贵妃咳了咳,将林大人拉倒一边,两人坐下了,才低声说道;“今日圣上在朝中说了你与南宫公主的亲事。” “我与南宫公主……?”林大人有些大惊失色的站了起来,“我与南宫公主……” “哥哥。”林贵妃扯了扯袖子,数落道:“你以为南宫公主愿意么?若不是那怒族首领老匹夫来求娶,圣上也不至于急急忙忙的将公主嫁给你。” 怒族的首领?林大人皱了皱眉,刹那之间就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怒族真是越发的不满足了。” “可不是。”林贵妃也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如今前有羌族后有怒族,大梁朝也并不是那么安稳的。” 只不过再如何,这都是前朝男人的事,她这种后宫的妃子,都只能遥遥的看着这些。 “既然如此,南宫公主我便娶定了。”林大人叹了一口气道:“她对我两次有恩,这种报答算不了什么。” 两次有恩?林贵妃来不及想别的,便握住了哥哥的手道:“南宫公主高傲,若是她想和离的话,哥哥你……”皇家的人任意妄为别人只会说是天生的贵族血统,而遭受非议的只有哥哥了。 “你放心吧,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以后南宫公主想如何,我都不会阻拦她。”林大人听出了妹妹的意思,只怕圣上只是想找他借一个林夫人的名头,暂时将南宫公主保住了,以后再图后路。他要做的,便是对南宫公主恭恭敬敬的,不能真的将南宫公主当做自己的妻子。 不管圣上与林贵妃怎么与南宫公主、林大人说,两人的亲事算是铁板钉钉了。 圣上看出自己的妹妹只怕对林翰林隐隐有着好感,自然不会让林翰林中妹妹的手中跑掉,他大笔一挥,给林翰林又升了一个清贵的名头,在南宫公主府边赐下一个大宅,以便林翰林与南宫公主以后居住。 大家都不知内情,只觉得这对兄妹这辈子简直是傍上皇家发皇家的财了,也不知道这林家母亲是怎么生的,这一对儿女都生得如此让人喜爱。 林大人与南宫公主的婚事还没有办,直接受益人便成了林大人的两个儿女。 圣上想套住林翰林为他妹妹做牛做马忠贞不渝,便要笼络住他身边的人物,林贵妃在他身边已经升无可升,那便只能荣及林翰林的两个子女了,圣上思虑了半晌,大笔一挥,将林锦晨从京城郊外的书院拎到了国子监,以后好歹也是公主的义子了,在国子监读书也是天经地义的不是?而林锦初是女孩子,又得了南宫公主的喜欢,更是好办,圣上给她换了一个名头,从县主成了郡主,礼仪制度俸禄一概升了一级,让京城中各家都有些侧目。 林锦初接了圣上的圣旨,有些愣愣,南宫公主居然要成为自己的母亲了? 林大人并不是善于与女儿解释的人,待回来了只与女儿支支吾吾的说了几句,便逃也似的进了书房。 林锦初只能去宫中讨说法,天气有些冷,空中已经下了细细的微雪。 林贵妃正坐在案头拿着一个精致的小锤子敲着案上的核桃,她见林锦初来了,玩笑道:“哟,我们的荣华郡主来了?”自己这侄女儿的名头飞升得比她的份位还快。 林锦初听了林贵妃的话,脸有些微微的红,她脱去了大衣,坐到林贵妃的对面,拿起林贵妃敲好的小核桃,放进了嘴中,“这核桃是养头发的,莫非是姑姑知道我要来,所以特地敲好的么?” 林贵妃就是喜欢她与自己不见外的模样,她戳了戳林锦初的头道:“就你精怪。”说罢,她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你哥哥怎么样了?” “我哥哥这几天便要从学院中回来了。”林锦初笑着说道,双目中皆是对哥哥回来的期待,若哥哥进了国子监,那边每周与自己见面了。 “那便好,国子监中的学生虽然各有长短,但是老师都是最好的。”林贵妃又开始用小锤子锤起了核桃。 老实说,南宫公主嫁给哥哥有利无弊,哥哥的两个儿女再也不是小官庶子的儿女,或者圣上宠妃的侄女儿,他们还有一个新身份,那便是南宫公主的儿子、女儿了。只不过不知道林锦初能不能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母亲。林贵妃轻轻的看了林锦初一眼道:“你父亲娶了新的妻子,你怎么看?” 新的妻子?林锦初想到前世南宫公主出手庇护自己的种种,又想到今世南宫公主居然要成为自己的母亲,只怕她们前世今生都有些缘分,她笑着说道:“南宫公主自然是极好的。” 林贵妃听了,才舒了一口气,幸亏林锦初的性子不是那么敏感,她还憋了一肚子的话要与林锦初劝慰,看来都不必了。 林锦初见到林贵妃那纠结的模样,便知道她之前只怕是以为自己心中不满的,她又捏了一颗核桃,放进嘴中,“我小时候不懂事,曾在父亲要续弦的时候抱住父亲的腿说不要后来的母亲,父亲怜我幼小,便为我熄了续弦的心思。如今我已经长大了,自然不会那么自私,父亲一个人,也是很苦的。”她作为女儿就算再关心父亲,也不能陪父亲一辈子,只有与父亲携手的人,才是陪他到最后的人。 “你母亲……”之前林锦初因为思念母亲而重病了一场,林贵妃以为林大人再娶,只怕她是那个最不能接受的人。 “我母亲在天有灵,见到父亲如今茕茕孑立的模样,只怕也会心酸的。”林锦初声音有些哽咽,若是以前的她,一定会觉得父亲背叛了母亲,可是经过了这一世,她只想让父亲幸福安康。 林贵妃听了,舒了一口气,摸了摸林锦初的头道:“初姐儿在我没有看到的地方长大了。” 林锦初接过林贵妃的小锤子,继续锤起小核桃来,“哪儿的事,还不都是姑姑的教导吗?” 林贵妃哈哈大笑,又悄悄与林锦初说了圣上为什么要将南宫公主嫁给林大人的来龙去脉,林锦初听了,苦笑道:“这倒是歪打正着了。”就算南宫公主不喜欢父亲,暂时与父亲成亲了,林家人也算得了她的庇护了。 林锦初与林贵妃说了一会儿话,才离了宫中,她刚走入林府门口,便看见林锦晨穿着月白色的袍子站在门口对着自己笑。 林锦初心中欢喜,跑了过去道:“哥哥!” 林锦晨接过了妹妹,也快活的回道:“妹妹!” 林锦初被林锦晨接住了,才发现哥哥与之前有些不同,他似乎是高了壮了些,还黑了些。 慢慢的,她的哥哥也长大了。林锦初心中长出了一种尤然的自豪感,她站直了身体,踮着脚摸了摸林锦晨的头道:“哥哥长大啦。” 林锦晨也摸了摸林锦初的头道:“妹妹也长大啦。” 林锦初面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拖着林锦晨的手一路进了里屋。 两兄妹面对面的坐着,你看看我,我看看我,如两个娃娃,互相的傻笑了起来。 林锦晨看到林锦初那些有些肖似母亲的脸,不由得伸手摸了摸,道:“看到你这个模样,我想到了母亲。” 林锦初听了哥哥的话,便知道他想说什么,她笑着说道:“母亲若知道我长这么大了,一定很欣慰。”   ☆、第46章 林锦晨微微一愣,她见妹妹扎着花苞头,脸蛋红润,双眼并没有哭过的痕迹,便释然的一笑,妹妹长大了,他原以为妹妹会因为父亲要续弦而难过,却不料妹妹眉目之间并没有忧愁的痕迹。 “哥哥。母亲在我心里。”林锦初点了点自己的心间处道,她接受了南宫公主做母亲,并不代表她就忘记了那个在江南拼尽自己生命为了生自己下来的柔弱女子。 “嗯,母亲也在我心里。”林锦晨也点了点自己的心间,笑着说道。 两人说罢,林锦晨前阵林锦初的手去看他为林锦初从书院带来的小东西,林锦初看得十分有趣,也与林锦晨说了不少南宫公主的事,最后结语道:“南宫公主虽然面上有些高贵难攀,但实际上却是最柔和不过的。” “只要妹妹觉得好,我也喜欢。”林锦晨温声说道。 林锦晨虽然不在家中,却也留了心腹小厮在宅子中留意家中发生的点点滴滴,小厮曾与他说过林锦初发热之时,南宫公主夜里冒寒而来,在林锦初说胡话的时候,牵住了林锦初的手。 林锦晨是男儿,他天资横溢,总有一天要入朝成大事,林大人无论在续娶哪位,对他的影响都不大,而林锦初不同,她身在后宅之中,以后的教养与婚事都抓在后母的手中了。 林锦晨从书院归来,因要在国子监考校编班,便在家中多休息了几日。 没过几天,林锦初接到了南宫公主府的帖子,帖子上并没有提南宫公主与林大人的婚事,而是说南宫公主思念她了,请她到府上叙话,而在帖子的末里,还提到了林锦初的哥哥林锦晨。 林锦初从上世到今生都是在宫闱里混过的,这帖子里的意思她倒是看出了一两分,只怕是南宫公主也想见见自己的哥哥呢。 林锦初并不怕南宫公主见林锦晨,在她心中,哥哥是最优秀的。 倒是林锦晨听说了南宫公主想见他,有些拘谨,他虽然可以在学堂里与夫子对答如流也能成功获得太子的好感,但是对这么一个身份贵重还即将成为他母亲的女子,他心中还是十分紧张。 林锦初看出了哥哥不的安,便废了不少心思将哥哥打扮了一番。 林锦晨穿着湛蓝色的开襟衫,外面披着灰色的大衣,看上去格外的清逸,他的气质颇为肖似林大人,见到妹妹如小大人一般忙上忙下,无奈的笑道:“妹妹,难道南宫公主会因为我不好看而嫌弃了我不成?” 这一笑,他的腮边便出来了一个小酒窝,看上去格外惹人喜欢。 林锦晨恨恨的戳了戳自己哥哥腮边的小酒窝道:“不,我哥哥这么好看,不打扮是暴殄天物。” 林大人听说林家兄妹要去见南宫公主,他并没有与这两兄妹说自己与南宫公主定亲的来龙去脉,生怕这两兄妹对南宫公主失了分寸,便又将两兄妹叫了过来,好好的教育了一番。 林锦初见父亲那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得皱了皱眉,父亲这哪儿是娶妻子这是娶了一个菩萨回来供着呢。不过,以南宫公主的智慧,若是她真的喜欢父亲的话,便会想着法儿转变的。 林锦初对南宫公主从不担心,只装作天真的模样笑道:“父亲,你急什么?我与哥哥都是规矩的孩子,难道会让你丢脸不成?再说了,南宫公主以后便是我们的母亲了,就算我们木讷一些,她也会维护我们的。” 看着女儿那一张天真期待的笑脸,林大人突然觉得舌尖有些苦,自己这么多年,难道是没有看穿女儿一直想要一个母亲么?自己一直借着女儿不接受他续弦的理由沉溺在过去中,是不是太自私了? 还没等林大人反应过来,林锦初已经拉着林锦晨的手哒哒哒的跑开了。 南宫公主府的马车到了,林锦初与林锦晨上了马车。 林锦初还没来得及为外边的寒气哈哈手,马车上的人已经给林锦初与林锦晨一人一个暖炉。 林锦初坐好了,抬头感激的笑了笑,却不料看见的居然是李嬷嬷。 “李嬷嬷?你怎么亲自来了?”林锦初有些惊讶的问道,李嬷嬷可是南宫公主最得力的人。 “还不是公主老是念叨着郡主,老身烦了公主念叨,便来接郡主了。”李嬷嬷微微的笑道。她来之前,已经为公主打探过林大人为什么这么久都不续弦,打探来的结果,居然是面前的这位小祖宗不愿意父亲续弦,而林大人一片慈父心肠居然就应了? 如今圣上为南宫公主与林大人赐了婚,不知道荣华郡主怎么想。李嬷嬷本是心中忐忑,但见到荣华郡主对她亲热的模样便松了一口气,只怕荣华郡主也是很满意南宫公主做自己的母亲的。 “我今儿带了哥哥去见公主呢。”林锦初推了推身边一直沉默的林锦晨,笑着对李嬷嬷介绍道。 在众人眼中,林大人的一双儿女,小女儿被封为郡主,反正是要嫁出去的;而他的嫡长子身份却有些尴尬,虽然林锦晨在学院名声甚好,但却未曾打入过京城。若是南宫公主以后嫁了林大人后,有了自己的嫡子,只怕这嫡长子的身份便尴尬了。 李嬷嬷当然知众人所想,但却不知道林锦晨是怎么想的。 林锦晨面上并无阴郁,对李嬷嬷扬了扬嘴角道:“李嬷嬷。”他一笑之下,将那洒脱的少年气全都凸显了出来。 李嬷嬷见到如此阳光的林锦晨,心中欢喜,也亲亲热热的叫了一句:“林少爷。” 林锦初怕哥哥在李嬷嬷面前便扭,便与李嬷嬷说起了之前南宫公主送自己的那盆牡丹花。 因自己的主子喜欢牡丹,连带着李嬷嬷对牡丹也有几分认识,李嬷嬷便分了心与林锦初说起牡丹的培育方法来。 而林锦晨一直在旁边微微的笑着听两人说,神色并无不耐。 李嬷嬷见林锦晨的行事,微微舒了一口气。南宫公主曾经为那藩王世子孕育过孩子,却因为两人争吵被刺激到流产,这么多年,她请过不少大夫来看,每个大夫都认真说过,南宫公主以后只怕不可能有孕了。 南宫公主不可能有孕,而若她嫁了林大人,那么待林锦初嫁出去后,林锦晨便成了南宫公主唯一的依靠了。 如今李嬷嬷冷眼看着,林锦晨有礼谦逊,是个好儿郎,若南宫公主视他为亲子的话,他未必不会回报。 林锦初敏感的发现,李嬷嬷的注意力在自己的哥哥身上,她便又转换了话题,说起了自己哥哥在学院里的趣事。 林锦晨也颇为配合,时不时的补充两句,听得李嬷嬷眉眼弯弯。 南宫公主府终于到了,林锦初首先在十一的搀扶下跳下了马车,她驾轻熟路的走到了南宫公主府的门口,回头对林锦晨微微笑:“哥哥,到了。” 林锦初见妹妹对公主府颇为熟悉,心中认定了南宫公主对妹妹的庇护,心下更是感激了。 有李嬷嬷的带路,两人走入南宫公主内便一路顺畅。 不比林锦初,林锦晨并不是经常出入贵族人家,除了宫殿,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富丽堂皇的宅邸,宅邸的屋檐呈黄色,向上翘着的飞向云端的屋檐上挂着金色的铃铛,无一不说明了此宅邸主人的身份贵重。 林锦晨在心中默念了一句道德经,跟着李嬷嬷一路向前,外面的风刮得很大,走廊上不知道怎么设计的,却带着暖暖的热度。 林家兄妹跟着李嬷嬷走过了走廊,终是到达了大堂。 因南宫公主即将成为自己的母亲,林锦初见到南宫公主便是格外亲近,她笑着扑进了南宫公主的怀中,亲昵的说道:“初姐儿想您了。” 南宫公主最喜欢林锦初那娇憨的模样,她将林锦初揽在怀中摸了好一阵子,才抬起头来,看向了林锦晨,“晨哥儿,你也过来。” 林锦晨刚进大堂,便见一穿着清贵的美貌女子坐在软榻上,她看上去并没有时间刻下的痕迹,但却也没有少女的模样,有的便是坚强睿智的气质。 妹妹飞扑过去撒娇,他却不能。林锦晨只好站在一边微笑着等着。 却不料,南宫公主对他说让他过去。 林锦晨忽然之间愣在了原地,在学院中,师傅一般都夸他机敏,却不料在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心中有些害羞。 原来母亲去世了这么多年,他也许久没有受过类似于母亲的关怀。 林锦初回头见自己的哥哥愣在原地,她连忙挥了挥手道:“哥哥,过来呀。” 林锦晨才如梦初醒,迈了几步走到了南宫公主身边,鞠躬道:“公主。” 南宫公主并不介意他的失态,只如平常一般的问起他在学院里的事来。 林锦晨都详细的回答了。 南宫公主并不满足,还考校了林锦晨一番,林锦晨一一作答,南宫公主才笑着说:“晨哥儿有乃父之风。” 自己的父亲是探花是林锦晨心中很自豪的一件事,如今南宫公主说他与父亲相似,林锦晨面上不显,但心中却十分开心。   ☆、第47章 林锦晨自懂事起便搬到了前院,虽然面上温和,但心性却是十分独立,如今他与南宫公主叙话,莫名的回忆起了自己小时候从父亲书房读书回来,在母亲身边认真说自己学了什么的情景。 之前,母亲去世后,他一直告诉自己要坚强起来,他要照顾父亲妹妹,以及担起林家的将来,可如今在南宫公主面前,他才觉得自己变成了那个在母亲面前需要关怀的小孩子,心中有些暖又有些酸。 南宫公主与林锦晨叙话之后,又回头看向了林锦初,“你不是最近有些思念你的母亲?过几天,我叫人陪你去庙中为你母亲祈福如何?” 林锦初本来在一旁笑眯眯的听,却听南宫公主说道了自己的母亲,她连忙肃了颜,恭敬的点了点头道:“那便麻烦公主了。” 林锦晨在一旁听了,心中最后的一丝防线也已经放下。 南宫公主此举便是为林家兄妹释放了一个讯号,就算她以后成为林家兄妹的继母,她也不会介意林家兄妹心中还思念着自己的亲生母亲。 李嬷嬷见林家兄妹容貌皆好,又彬彬有礼,心中很是喜欢,她连忙笑着说:“公主,你不是让老奴还准备了一些东西送给林少爷与荣华郡主么?” 南宫公主见到林锦晨格外喜欢,与他多说了几句倒是忘了要送见面礼的事,经李嬷嬷提醒了,才拍了拍手道:“今儿与你们说得太多,倒是忘了正事。” 在一旁站了多时的宫女捧着手中的托盘走了出来,托盘中的东西并不少见,都是一些学子常用的,但是能从南宫公主府中拿出来的,绝非凡品。 林锦晨见到这些,第一反应便是要推辞,但是他想到以后与南宫公主的关系,便恭敬的受了。 林家兄妹在南宫公主府呆了好一会儿才坐着马车回到了林家。 林大人见到两兄妹从南宫公主府中回来,面上有着止不住的笑容与憧憬,心中不由得有些隐忧,若是他们知道了自己与南宫公主真正成婚的原因的话,只怕会…… 林大人不忍扫儿女的兴,便将这些藏在心中,他什么也没说,只摇了摇头,在祭奠去世的夫人的小佛堂里呆了几个小时。 他以为自己不娶就能赎当年的心中的内疚,可是他并没有看到一双儿女心中的孤寂啊。 南宫公主与林大人的亲事按部就班,林大人虽然获赠了公主府旁边的大宅邸,但他却不敢真的认为这宅邸就是他的。 他与来访的公主府管家谦虚了一番,言称自己府中并无管事之人,这宅邸的修葺还希望公主能够帮忙一二。就算以后两人和离,这宅邸也能物归原主了。 南宫公主听了林大人的意思并没有说话,她虽然与林大人多年不见,但却将林大人这等文人的喜好了解得一清二楚,她日日召见那负责修葺宅邸的管家,将此事颇为放在心上。 李嬷嬷在一旁看了,心中讶异,就连公主当年大婚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用心过,而到了今日,公主却是如此上心,说明林大人是真的走入了公主的心中。 南宫公主虽然忙着修葺驸马的府邸,但却也不能不管宫中的事。 任婷作为未来太子妃去皇家寺庙中为元后祭祀一事,最终还是落在了南宫公主的头上。 南宫公主如今心并不在朝野,但对圣上迟迟不立后宫之主一事也有些不满,贤妃虽然在宫中处事不错,但遇见了太子与元后的事,却如泥鳅似的滑手,三次有两次要推脱到别人身上。 林锦初在庙中祭奠母亲一事极为好安排,只要将她安排在京城香火最旺盛的庙中清修几天就是,而任婷祭奠的是元后,自然要在皇家的寺庙中盛大祭奠。 南宫公主先将林锦初的事安排好了,便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任婷祭祀元后身上,好在任婷是大家出身,对许多事都有自己的安排,南宫公主主要辅助着进行就好,倒是让她松了不少的力。 林锦初在宫中听林贵妃说起南宫公主在为任婷祭祀元后一事忙碌,她有些不安的揽了揽肩,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任婷是在这个时候去世的…… 如今宫中太子与任婷之间的佳话被传得沸沸扬扬。 因太子太过于忙碌,林锦初与他许久没有见过。再加上有任婷的关系,她也不好再往太子面前凑趣了。 “任小姐在皇家寺庙中祭祀,会不会有危险?”林锦初装作担心的模样对林贵妃说道。 “怎么会?”林贵妃有些感叹自己的这个侄女儿的笨,“那寺庙是皇家的,来往的都是皇家的侍卫队,谁不长眼跑去那儿闹事?” “可是……”林锦初想继续说什么,却被林贵妃斩钉截铁的打断了,“你放心吧,如今任婷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就算谁看她不顺眼,也不至于在元后的忌日皇家的寺庙里对她下手。” 可是上世,就是有人这么做了。林锦初有些头疼,却又不知道怎么与自己的姑姑说,她支吾了半天,却被林贵妃一口一个不可能被打了回来。 自己只是一个从江南水乡过来的小姑娘,并没有什么见识,姑姑怎么可能会信自己。 林锦初心中有些抑郁,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林贵妃说道:“姑姑,我觉得有些热,要出去走一走。” “诶,你这孩子怎么了?”林贵妃不大明白林锦初突然而来的低落情绪,她也紧跟着站了起来,摸了摸林锦初的额头道:“难道是发烧了不成?” “哪儿有,姑姑,我就是想出去走走,听说御花园的红梅开得很美,我想去看看。”林锦初笑着说道。 林贵妃仔细从上到小将林锦初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她面上并无异色,便摸了摸她的头道:“外边风大,穿厚一些。” 说完,又叮嘱了思铃等人一定要紧跟在林锦初的身后,思铃等人连忙点头保证了。 林锦初才带着一行人走出了锦绣宫。 外边的风有些大,一股脑儿的窜入了林锦初的头上,林锦初穿着一件白色的大袍显得与天地一色。 太子对她如此好,她是一定要救到任婷的。 可是要如何救到任婷呢?她一个小姑娘,并无方法。林锦初想到此,心中有些纷乱,她走到一片红梅前。 那些红梅傲然挺立在天寒地冻里,花的颜色似朝霞,有着冰清玉洁的雅致,美丽极了。 林锦初有些痴迷的往前走了两步,思铃与后边的人连忙跟上了。 林锦初喜欢红梅的清丽,并不大喜欢后边一堆人跟着她去看梅,便转身道:“你们在这儿等着我,我进去看看就来。” “郡主……这……”思铃的面上有些迟疑。 “放心吧。”林锦初笑道。 圣上的后宫中,林贵妃一人独大,在这宫中,不长眼愿意冲撞林贵妃的侄女儿的人应该没几个,再加上这大寒的天里,极少有人来御花园。思铃迟疑了片刻,对林锦初说道:“郡主……您快些。” 林锦初微笑着点了点头,走进了梅林,刚踏入梅林,她便闻到一片清逸幽雅的梅香。 重生以后,她独爱梅花,它们倚戏冬雪,笑傲寒风,显得比任何都要坚强。 林锦初脑中存着事,往梅林深处走去。任婷去皇家寺庙祭奠一事是由南宫公主负责的,若是要破解此事,只怕还是要从南宫公主下手。自己若是与南宫公主说噩梦到任婷之死,不知道南宫公主会不会答应。 梅林的深处有一颗大的梅花树,此梅花树枝干极粗,若是有人在这树下私语,只怕是无人能发现的。 林锦初不料自己已走到了这么深,她自嘲的一笑,正准备转身,却听到了那梅树下有人在说话,“三郎,我们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三郎?林锦初听到这两个字,心中一跳,她停了步伐,条件反射般的对那梅树下看去。 “为什么不能?”一句轻轻的话传到了林锦初的耳内,让她浑身都要颤抖起来。 这么久了,她在宫中,小心翼翼的不要对上那个人,而如今,却这样撞上了? “你,你知道的,我明年就要成亲了。”女人的声音有些隐忍的难过。 林锦初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是谁的,能就要大婚还能出入宫闱的贵女,只怕没有几个。林锦初心中慢慢的浮现了一个名字,却又有些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是她? “放弃掉那些,跟我走好不好?”男子的声音十分深情,但是只有林锦初知道,那其中暗藏的丝丝危险。 “三郎,不可能的,我家中将所有的希望都集聚在了我的身上。”女子开始抽泣起来,显然是伤心到了极致。 林锦初越来越能猜出,这梅林内说话的男女是谁了,她惊骇得不敢动,微微往后一步,却踩到了一根树枝。 树枝发出了声音,梅书内的男子发出了警觉的声音:“是谁?” 林锦初吓得往后一退,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中。 林锦初想叫出声,却紧紧的抿住了自己的嘴。 她身后的男人捂住了她的嘴,宽袖内暗香四溢。“别说话,初姐儿。” 很神奇的,就这么淡淡的一句话,却让林锦初从无限的绝望中走了出来,她有些脱力的靠在了身后的怀中,不敢再说话。   ☆、第48章 “三郎。”女人柔软的声音里带着巨大的恐惧。她被面前的温情所吸引,但如今她的身份经不起任何的闪失。 林锦初浑身无力,靠在太子怀中,太子揽着她的肩,轻巧的一转,躲在一颗大的梅树下,他与林锦初一般,穿着月白色的袍子,两人在躲在另一颗大梅树并不打眼。 那叫三郎的男人只是漫不经心的走出来,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真心为那女人保守秘密的意思。 他见四下无人,又陪在了那女人身边了。 只不过女人受了惊吓,不大愿意再与自己的三郎呆在一起,没过一会儿,两人便从梅树那儿分开,各走各路了。 林锦初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太子的怀中,她如一只小动物受了惊吓,一直在瑟瑟发抖。 太子见两人走了,才摸了摸她的额头道:“这是怎么了?难道着凉了?” 林锦初抬头有些慌张的看了看太子,以太子的聪敏,怎么可能没有猜出那梅林里的两人是谁,可他仍是那么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似乎什么都不在乎。 太子见披着小毡子的小姑娘一双眼睛如梦如幻的看着自己,里面尽是忧愁,知道只怕是她吓坏了。 也是,这并不是深宫出生的小姑娘,怎么经得起这些? 太子不由得用手遮住了那双纯净的眼睛道:“不要怕。” 林锦初想从太子身上站起来,却又有些发软的靠在梅树后道:“我不怕的。” 刹那间,林锦初眼前的黑暗突然有了光明,她睁开了双眼,见到的是太子那清淡的笑容,“我会护着你的。” 自己的未婚妻与三皇子搞在了一起,太子居然不生气?林锦初满心的疑问,却不好说出口。 林锦初心下定了些,她准备从梅树上站起来,可站到一半,她有脱力靠了回去。 见小姑娘这幅受惊的模样,太子微微一笑,将她抱在怀中,径直从梅林里走了出来。 闻着太子身上那如清逸的梅花香,林锦初只觉得脸有些火辣辣的,一片梅花花瓣落在了太子肩上的黑发间,林锦初将那梅花花瓣攥在了手间,莫名的,她便只想将这花瓣藏在书见好好珍藏。 思铃与内侍们站在梅林前,见林锦初好久不来,几人心中都有些忐忑,正当他们准备去梅林寻找林锦初的时候,却见太子抱着林锦初走了出来。 “太子……”思铃最是害怕太子的,她还没来得及太子抱着自家郡主的不妥,就已经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这样没用的丫鬟,要着有什么用?太子双眼一寒。 在太子怀中的林锦初敏感的发现了太子对思铃的不喜,她连忙出声解释道:“我在梅林里扭了脚,无法动弹,正好遇见了太子殿下……” 这谎言虽然有些拙劣,但跟着林锦初的人身家性命荣辱都在林锦初身上,自然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思铃一颗脑子更是简单,“郡主,你受伤了?要不找一个大夫来看看?” 面前自己小丫鬟那心无旁骛的关心,林锦初的小脸僵硬了一下,若是真的请了大夫来看,她的谎言可是被戳穿了。 “你们郡主只是微微扭了一下脚,休息一下便是。”太子将林锦初放到了地上,扶着她的手臂,淡淡的解释道。 在这些人心中,自然是太子说什么便是什么,他们面上显出了了然,思铃敏感的发现就算自家郡主年纪再小,但也不能与太子距离如此之近,她连忙走了出来,对太子笑着说道:“太子,我来扶郡主吧。” 太子听了,微微往后退了一步,没有异议。 林锦初有满腹的话语太子说,但却碍于众人不好说出口,只好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太子。 太子见她一副担忧的模样,便走上前拍了拍她的头道:“只是扭了一个脚而已,值得这么担心么?放心吧,不会误了你去庙中为你母亲祈福的事。” 林锦初根本没有想到那么的远,只不过太子的这轻轻一拍,让她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她收拾好了心中的万千思绪,笑道:“还要请太子殿下为我多在南宫公主面前美言几句啦。” 小姑娘的话糯糯的,听在众人耳边是丝丝的甜,太子虽然并没有表现什么,但微微点了点头,让思铃叫来了软轿,将林锦初抬到了锦绣宫。 林贵妃早就听灵活的小内侍说了,林锦初为了看梅花扭着脚的事了。 林锦初进了锦秀宫时,林贵妃不由得有些嗔怪:“若你在我这儿不好了,现在不仅是你父亲,就连南宫公主也要找我算账了。” 林锦初听了,小脸有些发红,“是侄女儿孟浪了。” “哪儿关你的事,是那些梅花不好。”林贵妃有些干脆,“你这么喜欢梅花,可以与南宫公主说,在新宅子里,她定会种上的。” 林锦初如今并不大喜欢将自己的喜好显在面上,她微微摇了摇头,与林贵妃撒娇,将事说到了别的地方。 林贵妃转移了注意力,与林锦初说了好一阵儿,两人又说到了三皇子,林锦初才小心翼翼的开启了话头:“不知道其他几位皇子与表哥的关系如何……” 林锦初进宫这么久,从来没有问过其他皇子的事,如今突如其来的问了,让林贵妃有些侧目,“面上是好的,只不过么,这心中各有各的主意。” 林锦初差点将三皇子问出口,但又狠狠的吞了下去。 林贵妃以为她是为了儿子才问这些,便仔细解释道:“这些面上都看着是兄友弟恭的,但都不是省油的灯,你离着远些。若不是太子压着,只怕要反了天去呢。” 说罢,林贵妃警觉道:“你是不是在梅林里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不然以侄女儿的性子,不应该出事才是。 若是其他事,林锦初一定会与林贵妃细细道来。可是此事牵涉到了太子的脸面,林锦初不好乱说,只摇了摇头说没有。 林贵妃仔细端详了林锦初一番,见她没有别的什么,才又与她絮絮叨叨说起了林锦晨进国子监的事来,事关哥哥,林锦初自然会认真的听,两人聊了良久才做休。 太子将林锦初送上了软轿,转身便去了书房。 吴内侍见自己的主子看上去心情有些微妙,便小心翼翼的一步不落的跟在主子的身后。 “主子,您吩咐我的事已经办好了。”吴内侍努力的想转移自己主子的注意力,“只要任家小姐去祭祀元后,便会出现异相,接下来……”接下来任家小姐与太子再合八字,便会出现八字不和的命理了。 “不用这么做了。”太子突然停下了脚步,沉默了几秒,对吴内侍道。 不用这么做了?怎么就不用了呢?吴内侍二丈摸不清头脑头脑,加快了步伐跟在了太子身后。 “你觉得我三弟如何?”莫名的,太子突然问吴内侍道。 三皇子?“三皇子为人柔和,虽然不像五皇子那么跳脱,但是对您还是尊重的。”吴内侍轻声说道,除了对将太子真正当哥哥的五皇子之外,比起私下小动作不断的二皇子与四皇子来,三皇子可以算得上是模范弟弟了。 “尊重?”太子玩味的将这个词含在了嘴中,细细的品了品,突然笑道:“他对我确实尊重。” 吴内侍不明白太子为什么会没头没脑的说起这个,但有的事并不是他能深挖的,他只拍了拍头转移了话题:“太子您在梅林遇见了荣华郡主?” 太子最近心绪不佳,他无意看到了荣华郡主正在赏梅,太子听了,便去梅林中找寻荣华郡主。却不料太子见着了荣华郡主,但身上的气压却似乎更低了。 “遇见了。”太子突的转过身来,他长袖微扬,风吹过他的发丝,他的肩上似乎还有小姑娘轻轻捏起梅花花瓣的温度,“我在梅林里遇见荣华县主的事,你不要与第二人说。” 太子名义是荣华郡主的师傅,两人偶遇了又如何?吴内侍不明白太子的用意,却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他有些犹豫的对太子道:“为元后祭祀那事真的不做了么?” 太子微微摇了摇头,面上闪过了一丝沉思之色,“她若要为我母后磕头,那便让她去吧。” 林锦初回去了,对任婷的认识突然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上世她以为她是云端上的人物,天生丽质出身豪门且身系着太子一生的宠爱,而如今她仔细看了,却觉得并不是如此,难道上世任婷就与三皇子有了首尾?她的去世到底是与谁有关系?是太子动的手亦或是三皇子还是其他人? 林锦初一颗心如在火上烤,她在宫外,也不好与太子联系说起此事,只能看着任婷祭祀的日子一天一天临近。 世上只怕只有她一人知道任婷即将身死,若她不说的话,只怕任婷便按照命运的长河消失在人世间,而若她说了,任婷能被救一命,但是她肯定不会是上世那个人人皆赞叹的早逝女子了。   ☆、第49章 林锦初几度思量,都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活生生的女子去送死。 她只期期艾艾的到了南宫公主面前,请南宫公主加强对皇家寺庙的保卫。 南宫公主听到林锦初的请求,有些讶异,她笑着对林锦初道:“这等保卫的事不归我管。” 林锦初自然知道,但她不好与南宫公主说太多,只支支吾吾说任婷作为未来的太子妃,只怕有不少人盯着。 林锦初心思浅薄,南宫公主与她交集这么久,知道她是个不大管宫中纷扰的,如今她跑过来突然对自己说这个,只怕必有些内情。 可是林锦初能从哪儿得知什么内情呢?林贵妃哪儿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难道是太子? 南宫公主想到了太子与林锦初那有些不同寻常的关系,她拉住林锦初的手有些严肃的说道:“你是不是从太子哪儿知道了什么?” 太子?林锦初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游移了片刻,犹豫的点了点头:“具体的事我不好说,还请公主小心为上。” 扯上太子这面大旗似乎要管用得多,林锦初压下了内心对太子的内疚,对南宫公主说道。 果真是太子?南宫公主迟疑了片刻,她这个侄儿向来是风淡云轻的,连亲生母亲去世之时都没有落过一滴眼泪,她虽然自誉站在这个侄儿那边,有时候却也无法弄懂那个侄儿心中在想什么。 “放心吧,我会去与守卫说。”任家小姐在皇家寺庙若是出了事,只怕她这个负责安排的主使者也难以脱责吧。只不过若是太子知道自己未来妻子有危险,为什么不自己筹谋来保护,还让林锦初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来找她?难道太子一开始就不满意自己的这位未来太子妃,便将她□□裸的暴露在危险之下,任人……无论如何,任家小姐不能折在她手上。 南宫公主心下稍定,若不是初姐儿的话……她以前只觉得林锦初天真娇憨,但少了一丝精明,如今却不好这么看她了。 林锦初不知道南宫公主的九转心思,她只觉得终于将事情办好了,若是任婷不去世的话,便说明以后众人的命运也能改变吧。 不仅是林锦初担忧任婷的命运,任婷也有些担忧自己的,她看了看自己梳妆台上的那封信,咬了咬形状优美的嘴唇,拍案道“他真的好大的胆子,我已是贵极太子妃,为什么还要为他做这个,太子去世了他做太子甚至皇帝对我有什么好处。” 可是就算如此,那个人在信中说了若是自己当了圣上的话,以后后宫中只有她一人。 谁不会为这个所迷惑?与其在宫中与其他人争来斗去,不如一个人在宫中受尽宠爱。再聪慧的女子,也受不了这样的诱惑。 小青在一旁听任珊的自言自语,只敢低着头一动不动,自从小姐遇见了那个人以后,就开始变得偏执疯狂了起来。小姐如今什么都有了,太子虽然冷漠了些,但不一定不会对小姐不好,但那位呢,就难说了。 只不过如今任婷迷了心窍,她这个做贴身丫鬟的,也只能咬着牙陪她一路走到黑了。 任珊沉默良久,明明知道是错,但仍忍不住在信上写上了几句话,她将信放入了信封,一双眸子沉甸甸的看着自己的贴身丫鬟道:“若是此事泄露了,你们全家都活不成了。” 听了这话,小青心中一沉,只连忙对任珊说道:“小姐您放心,此事我一定办的妥妥当当的。” 任珊那美丽的脸在月色下显得有些疯狂,她将信递到了小青手中,“你去吧。” 小青怀揣着那封信,如同揣着一块烧红了的铁,她轻轻走到院子里,颤抖地将信放到了一块石头下。 知道这么紧要的东西,不管暴露与暴露,只怕她全家都会没有命了。 小青对着一颗柳树,人们都说柳树性阴,里面似藏着什么。她看着那冬天里没有了生机的柳树,只小声喃喃道:“小姐让我将信放在院子里的石头下,这是做什么?她只是写诗,但是信中的内容全在史记中能查到,我们这些下人是不懂她的境界了。” 说完这句话后,小青默默的转过了身子,离开了那棵柳树。她从小便是接受的不能背叛主子的教育,可是到了如今,她自己死也就罢了,何必又拖上全家呢。 第二日,任婷亲手下厨炖了一碗鸡汤给太子。她的手有些微微的抖,谁都不知道,她这些日子断断续续送给太子的东西之中,里面有不少相生相克之物,若是太子只吃一点点,都能造成他的身子虚弱,然后不日……而亡…… 今日便是她与太子做的最后一道菜了。 任婷的母亲从小便想教导她成为一个优秀的大家主母,这其中有一项便是要抓住男人的胃,可是她只怕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教女儿的这些,将成为太子或任家的催命符。 任婷将一样样中药全部放入了水中,她的面色温柔如春,似乎她真是一个幸福的女子,正在为心上人炖煮冬日的一碗鸡汤而已。 太子再高傲又如何?他不会知道自己的高傲将成为一道道挡住她走往他心门的墙,然后让她下定了某个决心…… 鸡汤终于炖好了。任婷在清水中洗了洗手,亲自将鸡汤装到了小碗中,这薄薄的一碗,用小火炖着,花费了她大半个上午的时候。 下人小心的将这鸡汤装进了保暖的物什里。 小青紧跟着任婷,任婷姿态优雅的走进了自己的闺房,对小青轻飘飘的道:“今儿我要穿那件桃色的儒衫。” 她极为会看男人的爱好,太子只怕是喜欢素淡一些的,只不过如今她并没有了讨好太子的心思,反而愿意随着自己的心意穿这些。 天气极冷,外面下着丝丝的小雪。任婷带着下人上了马车,用令牌进了宫内。 宫内的侍卫见到任婷无一不敬,谁也不想得罪以后这宫内的女主人。 任婷坐着马车径直的进了宫中,只留下那雪上的一排马车印记。 任婷到了太子的树林门口,她遇见了吴内侍,她原以为吴内侍会如从前一般,用各种理由拦住她入内,却不料吴内侍这次却是笑眯眯的将她迎了进去。 太子的竹林是宫中许多人的禁地。任婷一直想走进这里,让大家明白,她才是太子心尖尖上的人,可是这竹林除了荣华县主能自由出入之外,其他家的闺秀都是被拦在外的。 想到荣华县主那一张晶莹秀丽的脸,任婷更是有些咬牙,太子为什么无视自己,却愿意为她挡风?难道太子在等她长大,她会成为另外一个林贵妃? 想到此间种种,任婷的手在袖中微微握了握,除了太子之外,哪个男子不被她握在鼓掌之中?若是太子……她有信心能让三郎对她神魂颠倒。 雪一直簌簌的下,风吹得竹林嗖嗖的响。任婷正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想象中,却没有发现自己身后的小青一脸的复杂。 任婷走入了太子的书房,发现与她想象的温暖不同,太子的书房似乎与外边的温度一样,冻得很。 任婷那美丽的笑容似乎都被冻裂了,她扬了扬有些脱力的唇角,笑道:“太子,我为你炖了些鸡汤。” “哦?”太子的音色似乎与这房中一般的冰冷,他放下了手中的竹简,一双没有温度的茶色眸子看向了任婷。 元后是当年京城中最美貌的女子,太子也继承到了她的优势,随意的披着的大衣遮盖不了他的俊美绝伦,价值连城的白玉只被他随意的扎着发,只有从小便是用过世上最好的东西的人,才会如此的雍容华贵。 三郎是好看,但这好看中总带着丝丝的平庸,女子么,征服太子这样的男子才算是美妙。任婷的一颗心微微的动了动,但她却很快将这些甩在脑后。“您要不要趁热喝?” 太子破天荒的从椅上站了起来,走到了任婷面前。 书房内很安静,但太子却如一直优雅的猫,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任婷见太子一举一动,目光中闪过了一丝迷恋,这样的男子,谁不想独自拥有呢?她不能拥有,就将他毁灭了吧。 任婷温顺的坐在了草席上,将那一小碗鸡汤拿了出来,“太子,请用。” 太子并没有看案上的那一碗鸡汤,只将手指微微点了点任婷的脸蛋。 任婷觉得脸上一冰,她的脸迅速红了起来,“太子……”难道其实太子是对她有心思的…… “你用的是什么粉?有些化了。”太子淡淡的笑道。 什么?任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猛然抬头看向太子。 太子站了起来,对任婷说道:“我从来不大喜欢喝鸡汤之类,你拿去倒了吧。” 这鸡汤是最后一道药引了,若太子不喝的话。任婷有些慌张,她委屈的对太子说道:“这可是我熬了一上午的……” “那便放着吧”太子挥了挥手,他手指冷,心却更冷,从来不曾对什么女子怜香惜玉过。 “喏。”任婷心中含恨,只能将鸡汤留在小案上,转身离去。   ☆、第50章 天寒地冻里,面对这一碗温暖的鸡汤,吴内侍感觉自己的背心里出了薄薄的汗。 太子看着手边的竹简,直到鸡汤凉了都没有起身。 吴内侍低着头在太子身边,一身都不敢吭。 太子看了良久,才用手碰了碰那早已经凉了的鸡汤,“已经凉了,倒了吧。” 吴内侍是太子身边的老人了,他听出了太子声音里那一丝丝淡淡的讽刺,他迅速的拿过那碗鸡汤,给了身后的小内侍。 小内侍慌慌张张地便将那鸡汤给倒了。 “我父皇千挑万选,就选了一个这样的女子?”太子站了起来,将竹简放到了吴内侍的手中。 圣上的坏话吴内侍并不敢接,他只敢将怒火放到了任婷身上,“是她太过于蠢笨。” “若是我将这一碗鸡汤喝了的话,我的好弟弟会做什么呢?”太子歪了歪头笑道,“你叫人去与任婷传话,说鸡汤我喝了,很喜欢,让她明日再送一碗来。” 吴内侍听了,连忙称好,叫了一个跑腿的小内侍传话下去。 任婷听了小内侍的传话,心中欣喜又怅然,她欣喜在于太子终究不是一个铁人,而她怅然的便是,自己与太子终究有缘无分。 林锦初不知任婷与太子之间的弯弯绕绕,她只想不能让任婷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最终让太子背上克妻的名头,她思来想去,又跑去找了自己的表哥。 五皇子见到自己一脸不讲道理的表妹,有些头疼,“你到底在想什么?叫我整日夜里带着自己的小队去自己未来嫂子清修的寺庙里巡逻?”圣上喜欢他如小将般的英勇,便给了他一支小队让他自己调配,可是若他带着小队夜夜去任婷的清修的庙中巡逻,只怕一人一口口水都能淹死他。 五皇子的这支小队的英勇与忠诚是林锦初上世就知道的,与其说圣上是给了一支小队给这个小儿子,还不如说是派了这支小队来保护小儿子,她也知如此要求五皇子颇为理亏,只能支支吾吾说道;“如今任姐姐是太子殿下未来的妻子,难道你不怕她出事?” 哪儿有那么容易出事的?五皇子显然不想将这里面的枝节说给自己的表妹听,只不过他难得面对表妹的执着,便点了点头敷衍的答应了。 林锦初见表哥终于点了头,心中才慢慢的雨转天晴起来,与他说笑起来。 两人坐在碳炉旁边,都披着的是大红的袍子,一边笑一边闹,宫人们轻声走过了,都不由得回头看一眼,觉得这表兄妹的情谊实在是难得的动人。 正当五皇子与林锦初说笑的当儿,一个宫人轻轻的走了上来,对五皇子道:“五皇子,三皇子来了。” “他怎么来了?”五皇子与三皇子并无交集,听说三皇子来了,面上有些惊异。 而林锦初那张在碳炉面前被烤的红润的脸,突然之间变得苍白起来。 五皇子对林锦初的事一向十分上心,他见到林锦初那张突然白了的脸,便凑近了看道:“这是怎么了?” 林锦初连忙挥了挥手道:“没有什么事,只是刚刚突然心口有些闷。” “是不是太热了?”五皇子叫内侍将碳炉中的火调小了,对在外边等待的三皇子有些漫不经心。 不是五皇子仗势欺人,而是三皇子虽然为贤妃的养子,但却在宫内的存在感低得惊人,终日都如活在书里,而五皇子是圣上最宠的小儿子,举手投足之间都带了一些高高在上之气。 五皇子虽然觉得没有什么,但是在这些日积月累的小小的忽视中,酿成了大过。林锦初扯住了五皇子的袖子道:“三皇子不是还在外边等着的你吗?别让他久等了。” 五皇子倒并不是刻意让三皇子在外边等他的,听了林锦初的话,便让内侍将五皇子请了进来。 内侍走了出去,五皇子突然想到自己的这个表妹是最不喜欢见陌生人的,便转过头问道:“表妹是否要避避?” 林锦初在袖间握了握拳头,笑道:“我听闻三皇子清隽秀雅,我能不能看看?” 她生得好,说起话来有撒娇的意味,五皇子从小便被林贵妃鞭挞着要凡事让着林锦初,对她的要求自然不会拒绝,他点了点头道:“那你便见见吧。” 说完,他偷偷的在林锦初耳边笑道:“只不过三哥比太子还差得远呢。” 林锦初听五皇子夸赞太子,自己有感荣焉的点了点头:“太子自然是最好的。” 三皇子走到宫门口,便听见宫内传来了五皇子与表妹的说话声,不用分辨,这两人的关系自然是极好的。 三皇子的脚顿了顿,想起了自己的来意,便带着笑意踏进了宫门。 林锦初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盯着门口,上世他虽然已成了高高在上的圣上,但是这世他还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皇子,她不怕他! 三皇子一进门便看见了穿得红彤彤的林锦初,那么盛的红色,都没有将她白皙的小脸的美貌压下一分,她与五皇子坐得极近,倒是验证了宫中盛传两人的两小无猜。除了此之外,三皇子的消息网还告诉他,太子也待她不一般。 美貌的小姑娘在宫中还缺么?她到底哪儿值得宫中地位最重的两位皇子刮目相看?三皇子用审视的目光将林锦初打量了一番,却发觉这个小姑娘似乎对他并没有善意,她挺直着背有些冷漠地看着自己,双手揽着有些戒备,那红艳艳的小唇露出了一丝不以为然。 哦?这么说,那梅林里的事真的被她看见了?五皇子给人的第一印象都是温文有礼的,没有人有理由去讨厌一个谦逊的皇子,而她一见自己就不喜欢,难道还是天生的冤家不成?五皇子揉搓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觉得有些兴味,她告诉了别人没有? 五皇子并没有发现林锦初与三皇子之间的异常,他只大大咧咧言道:“三哥来我这儿做什么?” 三皇子放下了如小猫一般竖起毛十分防备的林锦初,笑着对自己父亲最宠爱的这个弟弟言道:“再过几天便是元后的忌日了,我们为人子的,是不是也应当做些什么?” 在林贵妃的引导下,五皇子对去世的元后十分尊敬,他点了点头道:“每年到此时我都会为元后茹素一个月。” 五皇子对嫡母如此忠良孝顺,也是圣上喜欢他的一个原因,三皇子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笑着说:“这次太子妃要去庙中为元后祈福,我们也抄些经书聊表心意才是。” 原来三皇子来这里是为了做这个的?五皇子心下有些恍然,这是想乘着圣上怀念元后的时候刷一把好感?可是这个提议他并没有理由拒绝,只笑着说:“我们两个人怎么能成?也要拉着太子、四哥、二哥才是。”若他与三皇子两人抄的佛经入了圣上的眼,旁人怎么看他们?只怕以为他们早就拉帮结派了吧。 “五弟说得正是,我也正要往三哥、四弟哪儿去呢。只不过你一向与太子交好,此事还要请你与太子详说了。”三皇子笑盈盈的分配了他与五皇子的任务,那模样看上去,像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大哥哥。 林锦初在一旁恨不得扑上去撕碎了他那虚伪的面具,她深呼吸了两口,平静了下来,上辈子她能忍,这辈子也能。 三皇子虽然在与五皇子说话,但他的心思却有一半在这荣华县主身上,突然之间,她周身对自己的敌意缓缓的消逝了,她如同一个好奇的小丫鬟,偷偷的打量着自己。 想装不知道?三皇子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我这次来,还为了荣华郡主。” “她?”五皇子有些惊讶的看向了林锦初,不明白这两人会有什么交集,只不过他本能的庇护起了林锦初,“莫不是我表妹这个傻丫头得罪了三哥你吧,我先代她替你道歉。” 什么叫我得罪了他?明明是他得罪了我们。林锦初心中怒极,但面上还只能装作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丫头,她拖着长长的声音叫了一声“表哥。” “哪儿有的事。”三皇子连忙挥了挥手,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了一个玉佩道:“有一日我在梅林里散步,突然捡到了一块玉佩,我打听了一下,在那一日去了梅林的,只有荣华郡主。” 他一边说一边细致的观察着林锦初的表情,“因为荣华郡主是女儿身,我倒不好贸然叫人归还,便来找五弟你了。” 梅林?玉佩?五皇子有些二丈摸不清头脑,看向了林锦初。 呵……果然从上世到今生三皇子最擅长的便是演戏,林锦初站了起来,踮着脚围着这玉佩转了一圈,“我前儿是去过梅林,但这玉佩不是我的。”说罢,她一副无辜的神色,从来没有见过这玉佩一般。 五皇子听了,连忙说道:“三哥,这玉佩真可能不是我表妹的,我表妹素得很,不大喜欢这些饰品的。”   ☆、第51章 “哦?不是你的?”三皇子坦然自若的将玉佩收进了荷包里,“既然不是你的,我便收起来吧。” 林锦初不看那玉佩一眼,学着太子的模样,轻描淡写的点了点头。 五皇子就算再迟疑,也发现自己表妹与三皇子之间那微妙的气氛,只怕他这个三哥叫他一起抄佛经是借口,其实是来试探表妹的吧。宫中的隐秘许多,表妹这是撞破了三皇子的哪一桩事? 五皇子毅然的站了出来,挡住了三皇子对林锦初若有似无的视线,“既然玉佩不是表妹的,那三哥便扔了吧。”他将表妹两个字说得有些重,三皇子虽然没有什么存在感,但在兄弟之间颇为低调,是个精通人情世故的人,五皇子如此说,他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不会与林锦初为难。 三皇子自然知道这是两小无猜的一对,他看着五皇子那对林锦初百般呵护的模样,心中突然起了一股生生的恶意,若是这一对小情人以后天涯沦落两方该是如何? 三皇子突然笑了,“这玉佩我自然会处理了的,五弟请放心。为元后抄佛经的事还请五弟多多操心了。” 元后的事,五皇子不得不慎重,他点了点头道:“三哥放心,我自当尽力。” 三皇子达到了目的,只转身离去。 五皇子皱着眉,握着林锦初的手腕到了角落,“你与三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锦初只觉得自己的手腕一阵剧痛,她狠狠地瞪了五皇子一眼,这家伙看来还不笨,她在心思转念见,在五皇子的耳边说道:“我在梅林见到三皇子与一女子说话,那女子的模样看着像任家小姐。” “什么?“五皇子颇为震惊,他松开了林锦初的手,原本他以为不过表妹在宫中刁蛮些,得罪了三皇子而已,“所以你才让我去皇家寺庙保护任家小姐?” 此事与太子有关,林锦初不好说得太过于细致,她点了点头道:“我怕这其中有变,所以才让你派人跟着任家小姐。” 三哥与任家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五皇子差点将这句话问出口,可刚到嘴边,他就深深忍住了。任家小姐是太子哥哥的未婚妻,她怎么可以! “我并没有听他们说什么,只是如今三皇子来……倒是像是来试探我的……”林锦初低下了头,是时候让表哥看清那位的真面目了。 五皇子一向崇敬太子,连带着对任家小姐的印象也不错,他曾想过,有这么高贵世家出生的嫂子真是一种幸运,却不料她居然做出这种事!只是再如何,五皇子都不愿意说太子的不好,他只咬了咬牙,勉强笑着对林锦初道:“此事你莫要对第二个人说。” 林锦初连忙摇了摇头道:“我怎会与第二个人说。” “三哥那边,你便咬死了你没有遇见过他,其他的,便交给我吧。”五皇子沉沉的说道。 林锦初有些意外的看向了五皇子,表哥居然还有这么有担当的时候? 五皇子见表妹看着他,勉强的笑了笑,原本他心中还对这个三哥有着几分亲近,只不过现在看来,只是会咬人的狗不叫罢了,比起喜欢在台前蹦跶来蹦跶去的二皇子与四皇子,这位其实更加可怕。 “我不好在明面上叫人保护你,免得三哥起了疑心,你最近一定要小心,若是有不妥,住到姑姑那儿去便是。”五皇子想完了这些,又开启了啰嗦模式。 “我不怕。”林锦初笑着摇了摇头,“现在他还不敢对我动手。”以她上世对三皇子的了解,他做什么事都以为运筹帷幄,考虑周全,她不知此事还好,若她知了此事告诉了别人的话,他将她贸然灭口只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果不其然,三皇子回到自己的书房中,对心腹说道:“只怕荣华郡主已见到了我与任婷的事。” 心腹面上一惊道:“要不要将荣华郡主灭口?” “不。若是她真看到了,只怕早有防备,此事事关重大,她不敢说出去。”三皇子锚定的说道,他没有与心腹说的是,荣华郡主那一张脸蛋儿以后必然是倾国倾城的,若是这么早早夭折了,实在有些可惜。 三皇子隐忍这么多年,能在宫中埋下众多眼线,又获得贤妃的支持,步步为营,自然不会是省油的灯,心腹对自己主子的能力格外信服,只点了点头,又说起了另外一桩事,“任家小姐的信中说太子已经喝下鸡汤,并言明好喝,让她再送一碗过去。” “哦?”三皇子盈盈利利,利用了任婷这么久,就是等的这么一天,只不过他面上并没有欣喜若狂之色,“太子其人狡猾,莫不是在试探她?” “那?”心腹小心翼翼的问道,“要不要再来一次?” “算了。”三皇子看向窗外,“任家小姐这根线已经到此为止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决绝而冷酷,放仿佛那个为他抛弃一切道德礼仪界限的女子只不过是一只小小的蝼蚁而已。 心腹早就知道了任家小姐的命运,却也心中深深的为她惋惜,这么聪明美丽的女子,还是倒在了“情”字上。 三皇子却没有这等怜香惜玉的心思,他走出了屋外,外边的风很大,已经下起了簌簌的雪。 元后的忌日?宫中众人都不知道,他的母亲与元后是一天去世的,当时只要有一个太医来救救他母亲她便能活命,但是全宫的太医都去了元后那儿,没有人顾及得上他的母亲。而又怕撞了元后的避讳,他在嬷嬷的劝告下活生生的将母亲去世的日子往后拖了几日,最后还报成了为元后伤心而亡。 他怎么忘,怎么能忍!他母亲躺在床上,面如白纸,他焦急的去请太医,却得不到任何一个人的回应,在纷乱的人群中,他看到了太子,他那日月同辉的哥哥,他并没有哭,也有没有任何的惊慌失措,仿佛已经接受了自己母亲要离去的事实。 他想跑上前去求太子帮他的母亲寻一个太医,却不料他被小内侍以不要打扰太子的名义拖了下去,他的母亲就在这段时间里咽气了。 雪微微的下在三皇子的肩上,三皇子伸出手,雪在他掌心很快的融化了。什么太子元后?凭什么最好的东西都是他们的?他不服,总有一天他要将元后从那个陵墓中移出来,他要让自己的母亲享受最好的尊荣。 任家小姐算什么?总有一天,他会将太子手中的东西一点一点的夺过来。 雪越下越大,慢慢落在太子书房前小径的青竹上,它们短暂的被压弯了腰,却能再春天里再次生长。 任婷再次亲自送了一碗鸡汤过来,她想亲眼看看太子的状态,却又被吴内侍客气的拦在了书房外。 只不过这次任婷不在委屈难过,而是笑着与吴内侍寒暄了一番,转身离去。她如今已经有了另外一个人的承诺,自然不愿意去碰这些冬日里的冰渣子。 吴内侍拿着鸡汤直接递给了小内侍,让他倒了,连说都没有与太子说一句。 太子在书房内,听暗卫说三皇子去找五皇子在元后忌日抄写佛经时,与林锦初说的话,眸色渐渐变深。 暗卫汇报完之后,便跳上了屋檐,消失在太子书房中, 太子敲了敲桌子将吴内侍叫了进来,“你去与荣华郡主说,她不是要去庙中与母亲祈福,那便早些去吧。” 咦?连人家小姑娘去庙中给过世的母亲祈福这等小事太子也要管?吴内侍的一双眼睛突然之间亮了起来。 太子自然知道吴内侍在想什么,他不轻不重的将一本奏折砸到了吴内侍的身上。 吴内侍摸了摸被砸的地方,笑呵呵的跑出去了。 吴内侍自然不会亲自去找林锦初,这传话的任务便交给了十一,十一觉得有些委屈,自己不是已经被给了荣华郡主了么?但如今她到底算是太子的人还是郡主的人? 只不过太子的命令,她还是不敢违抗,在某个私下与林锦初相处的时候,她与林锦初偷偷的说了。 此事若是五皇子的安排,林锦初必定会嗤之以鼻,但此事是太子的安排,她却显得十分乖顺,“我明儿就去求南宫公主,早日去庙中。” “诶。”十一脆脆的回答了,便去为林锦初铺床了。 林锦初第二日便去求了南宫公主,南宫公主有心对林锦初好,这点小要求怎么可能不答应?便利索的派人清理的东西,将林锦初送到了庙中。 这庙在京城中是香火旺盛的,庙依靠后山中,后山有怡人之处,庙中将其开发出来,便是为了这些贵人们祈福的。 让林锦初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去庙中清修,遇见了卫珍。 当她与卫珍在庙前相遇时,两人相视一笑。 “你来做什么?” “我来为母亲祈福。” “你来做什么?” “最近来我家说亲的人太多了,我避一避。”   ☆、第52章 说亲的人多是妙龄女子最值得炫耀的一件事,而卫珍却将它当做烦恼,实在是让人有些不解。 但是林锦初却知道上世卫珍做过的事,创下的功劳,自然知道卫珍这番话是真心实意的,她甚至无法想象,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立下不世之功的卫珍。 卫珍说完后,自觉有些失言,此话若是停在有心人的耳中,只怕成了无意的炫耀。 林锦初却没有在乎这些,她亲密的揽住了卫珍的手:“卫姐如此美貌人才,自然是大家都抢着娶回去的。” 卫珍与林锦初一起走进了寺庙,因着两人在聊天,所以她们身后的丫鬟往后微微退了些。 “不管你信不信,我的志愿从来都不是嫁人。”面对林锦初与其他人不同的反应,卫珍莫名的有些袒露了自己的心扉。 “我懂,我其实也不想嫁人。“林锦初想都没有想,便附和卫珍道。 这么久以来,卫珍从来没有见过与她一般不想嫁人的少女,她有些惊异的问道:“你为什么不想嫁人?”这姑娘不是五皇子的内定皇子妃么? “嫁人有什么好?男子刚开始的时候都是对你百般怜爱,可是遇见更好的,便爽快的将你扔到了一边了。”林锦初的话中有些看破世事的意味,大概是面对上世在大家看来离经叛道的卫珍,她也袒露了心扉,“等我父兄姑姑日子平稳了,我便去做女道士,我有着郡主的封号,又得太子的庇护,只怕没有人为难我。” 女道士?这倒与卫珍的想法不谋而合,卫珍面对林锦初一片拳拳的信任之心,便低声道:“我想做大梁朝第一个女将军,他们不是看不起女人么,我要让他们看看,女人也有能超过他们的。”当时她在学堂以太子表弟的身份出现,力压那群皇子勋贵子弟的时候,他们都心服口服,赞叹一声不愧为太子的表弟,可当她的女儿身暴露了的时候,他们却说,一个女人,就算再厉害,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来呢?不过是相夫教子的命而已。 别人不知道,林锦初是知道上世卫珍以什么样的形式给卫家带来了绝处逢生,她热血沸腾,拍了拍掌,低声对卫珍说道:“若是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亲手为卫姐姐绣一个威风的披风!” 卫珍听了,在心中对林锦初更是亲近,就连太子,也说她是痴人说梦,而林锦初却无偿的相信她,“以后我做将军,你做女道士,若是有谁不长眼欺负了你,我定将他打回去。” “恩。”林锦初兴致高昂的挥了挥拳,开始展望起虚无缥缈的未来来。 见前面两个主子聊得高兴,卫珍身边的青竹终于是微微松了一口气,小姐在家中不愿意听从夫人的命令选一名优秀的子弟,两人在家中颇为箭弩拔张,到了庙中,小姐倒是遇见了一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 虽然有些惊讶于荣华郡主身边贴身丫鬟的美貌,但青竹还是友善的对思铃笑了笑。 思铃早已经被邓嬷嬷□□得颇会看人眼色,她见青竹对自己释放了善意,便也亲亲热热的叫起姐姐来。郡主在京城中并不大喜欢出门交际,但是几次都与卫家小姐想相谈甚欢,以后只怕还是有交集的。 鸡鸣寺中主持本来还有些为难于卫家与林家小姐同一日来到庙中清修,这两位身后都有一尊大佛,是得罪不起的,可他见卫家小姐与林家小姐两人言谈之间十分亲密,便松了一口气,将两位安排在相近的院子中,有什么事还能互相照应。 鸡鸣寺的小院子在后山之中,这儿并无人来往,有的只是小和尚轻轻地来,又轻轻的去。 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后山大树枝叶都被白雪包裹着,银装素裹,显得格外的静谧。 林锦初虽然与卫珍投契,但并没有忘了来庙中的真正意图,她每日都认真摘抄经书,烧给自己的母亲。 对于母亲,林锦初上世心中是有些微妙的,她从小在祖母身边,祖母身边的人与她灌输了不少母亲的不好,等她长大了,见到别的闺中小姐身边都有母亲教育操持,而她只能间隙的去宫中与姑姑撒撒娇,对母亲是既渴求又怨恨。 可是如今,林锦初重来一次,明白母亲再爱她也能跨越生死而来,可是她却跨越了生死,真正嘲讽。 林锦初摸了摸脖子上的小玉佩,这是母亲的身边的嬷嬷给她戴上的,她直到生命的最后,都没有取下来它,她也恍然的承认,她心中其实是爱着自己的母亲的。 林锦初来庙中清修,为母亲抄写经书,而卫珍也是按照祭祀的规矩,安安分分的为人抄写起了经书,她祭奠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亲姑姑,太子的亲生母亲。 元后身份高贵,不由得其他人轻慢,林锦初就算心中好奇,也不会主动与卫珍打探关于元后的种种,倒是卫珍毫不在意,与林锦初说了不少关于元后的往事。 元后当年是京城中最美貌也是最聪明的少女,她曾经穿着大红色的艳丽骑装骑着大白马从京城中穿梭而过,摘取了不少少年的心魂。可她从来便只喜欢京城中那个有些寡言但对什么都十分温和的皇家嫡幼子。可惜卫家的人怎么可能允许家中最夺目的女儿嫁给一个与权势毫无关联的人?他们决定将她嫁给太子。阴差阳错之下,太子去世,而她最终还是嫁给了心爱的人。可在权势之下,人人会变,他变得不像他,而她最终在深宫中变成了怨妇。 “姑姑告诉我,情深不寿,慧极必伤,我一定要随我心愿,做想做的事。”卫家当年为了再出一个皇后,经常将卫珍送进宫中与太子培养感情。在卫珍小时候,教育她最多的不是她的母亲,而是元后。 林锦初有些崇拜的看向了卫珍,她与她不同,她无论今生还是前世,都是闪耀着的,而她呢?混混沌沌过了一辈子,稀里糊涂的死了,再次归来,却仍看不清这人世间的种种。 “我……”正当林锦初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宏浑的钟声,钟声从皇家寺庙传来,在山间回荡,连连响了十下,是祭祀宫中贵人的象征。 不消此刻,鸡鸣寺的大钟也开始敲撞起来,与皇家寺庙的钟声交相呼应,林锦初再倾耳听,其他寺庙中也响起了钟声。 这钟为何而响,林锦初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卫珍有些苍茫的看向了皇家寺庙的方向,喃喃说道:“年年如此,可姑姑在去世之时都不愿意看到圣上。”原本是怀着一颗欣喜的心嫁给心上人,可到最后,最终是支离破碎了。 林锦初被这钟声所影响,也变得伤怀起来,她打起了精神,心中想到,任婷是不是已经度过了这次难关?毕竟南宫公主、表哥有了她的警示,只怕会打起精神来死防死守的。 任婷活,太子克妻的名声便没有传出去,这以后便不是众大臣攻击太子的一个突破口,林锦初舒了一口气,可是自她在梅林里见到任婷与三皇子以来,这世终究是不一样了。 卫珍见林锦初一脸踌躇,便关心的问道:“你在想什么?” 林锦初收回了思绪,轻声说道:“我在想,卫姐姐为何不去皇家寺庙祭奠元后。”以卫珍的身份,要去皇家寺庙祭奠元后,是必然使得的。 “我姑姑不喜欢的。”卫珍微微的摇了摇头,“她说如果有下世,宁愿做个什么都不懂的村妇,也不要嫁人帝王家呢。” 说完这话,卫珍又觉得自己有些过了,面前这位不是以后要嫁入皇家的么?至于她说要做什么道姑之类,那只能是妄想而已。 “原来如此。”林锦初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若元后重生的话,只怕比她好太多吧。 因元后的忌日,鸡鸣寺休寺一日。 林锦初跟着卫珍走到了鸡鸣寺的大堂,恭敬的跪下,对一脸怜悯普度众生的佛祖虔诚的祈祷以后众人的安康。 第二日,鸡鸣寺内平和安康,并没有听说有什么大事发生,林锦初舒了一口气心道:“任婷这是过了这个劫数了。” 林锦初与往日一般抄写着经书,烧给母亲。 因为寺中清淡,林锦初睡得有些早,她在似睡非睡之间,突然被噩梦僵醒,她从床上爬了起来,皱着眉头叫了一声“思铃。” 思铃很快端着一碗温茶走了过来,“小姐,您怎么醒了?” 突然之间有些睡不着。林锦初接过了思铃手中的茶,见纸窗外有晃动的人影,疑惑出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还没等思铃回答,林锦初微微抿了抿手中茶碗里的茶,一双利眼看向了思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细细与我说来。” 自思铃进府以来,林锦初对她都十分和风细雨,如今突然威实起来,吓得思铃跪倒在了地上,“郡,郡主,卫家小姐的家将抓到了一名出逃的小丫鬟。并没有其他的事。”   ☆、第53章 卫家是百年世家,家风严谨,奴仆从来都是世代传下来的家生子,怎么可能有逃跑的奴婢? 只怕思铃也想到了这其中的关节,才会心中惶惶,连林锦初习惯的水温都忘了。 “十一呢?”林锦初继续问道。 “十一被卫家小姐借过去了……”虽然不明白卫家小姐为什么要借十一,但是思铃理智上却觉得不好。 “被卫家小姐借过去了?”林锦初双眼一暗,站了起来,“你帮我更衣,我去卫姐姐那儿看看。” “这……”思铃显得有些踌躇,天色已暗,外面又下着微微的雪,郡主乃千金之身,那些不敢沾惹的东西还是不要去沾惹为妙。 “思铃。”林锦初静静的重复了一边思铃的名字。 思铃浑身一颤,自己是傻了么?难道还要违背郡主的意思不成?她连忙从柜中拿出了简便的衣裳给林锦初穿了,又为林锦初在外穿了厚厚的夹袄,“天气冷,小姐您多多注意,不要滑着了。” 林锦初一颗心砰砰的跳,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她带着思铃与几个力壮的婆子快速走向了卫珍的院子。 卫珍的院子有些不同寻常,半夜里,居然还尽是烛火,院子门口还站着几个面生的侍卫,似是暗中保护卫珍的。 思铃再傻也觉得这情形不对,她带着一张笑脸向一个面熟的侍卫走去,“王侍卫,我们家郡主晚上有些睡不着,想找卫小姐叙话呢。” 王侍卫显然知道荣华郡主与自家郡主关系匪浅,而面对思铃这个漂亮的小丫头他更是不好冷下脸来,他看了看不远处的林锦初,压下了声音对思铃说道:“小丫头,今儿我们家小姐休息得有些早,你还是先劝着你们郡主回去了吧。” 对方的态度有些强硬,思铃并不善于与这些莽汉打交道,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王侍卫一眼,才回去与林锦初说了。 林锦初听了,只笑了笑,扬声说道:“卫姐姐睡着了没关系,我在这儿等着便是了。” 荣华郡主可不是一般的小姐,她姑姑是林贵妃,未来继母是南宫公主,这两座大山得罪哪个都不会有好果子吃。王侍卫犹豫了半晌,才弓着腰进了卫珍的院子。 林锦初眯了眯眼,觉得这院子里绝对发生了什么。 没过一会儿,王侍卫走了出来,他不敢走进林锦初,只对思铃说道:“我们家小姐醒来了,还请荣华郡主进去。” 思铃不明白王侍卫为何转变得这么快,她与林锦初传了话,林锦初才带着一行人急急的走进了卫珍的院子。 因是在庙里,卫珍的院子也并不是十分宽大,她院子里只有一间主屋,林锦初踏入主屋便见卫珍有些严肃的站在不远处,身上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这样的卫珍是林锦初从来没有见过的,她从她身上,似乎又见到了上世那个生杀决断不眨眼的女将军。 “卫姐姐,这是怎么了?”林锦初连忙走到了卫珍面前,简洁的问道,卫珍如此,事情并不简单。 卫珍见到了林锦初,嘴角向上讽刺的扬了扬,“此事也瞒不了你多久,你跟我来。” 林锦初不知卫珍到底发现了什么,她只跟着卫珍走进了里屋,却发现了一个女子穿着碧色的袄子,打扮得十分朴素,倒像是一个小丫鬟。 那女子听见来往的脚步声,抬头看,正好对上林锦初的视线,林锦初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她怎么在这儿?” 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昨儿在皇寺内祈福成功获得了各家称赞的未来太子妃——任婷。 “我也想知道,任小姐你为何在这儿。”卫珍收起了在林锦初面前的温和之色,变得倨傲不可挡起来,任婷一个大家小姐,从一个寺庙跑到另一个寺庙,到底是做什么呢? 大概是并没有仔细妆容,身上也没有什么贵重的视频,任婷虽然显得楚楚可怜,但被卫珍的气势压了一头,“我想暗地里为元后再祈福一次。”她的理由倒是十分正当。 “祈福需要晚上偷偷摸摸的来?我们的未来太子妃最喜欢的不是得天下民心么?”卫珍最喜欢的便是这个早逝的姑姑,对别人拿她来做竹筏一事十分厌恶。 任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她当时遇险并不是在皇寺,而是在鸡鸣寺?林锦初心中大惊,这么一说便对得上了,皇寺禁卫森严,怎么可能会让土匪攻了上去?只怕是有心人将任婷引到了别处,才能得手!而皇家为了掩盖这段丑闻,便只能捂着鼻子承认任婷是在皇寺遇险! 任婷与卫珍一向不对版,如今被卫珍抢白,心中已是不愉,“我想以我的身份,还不至于与你解释这些。” “是谁约了你过来?你到底是与谁在私会?”林锦初白着一张脸从卫珍的身后走了出来,她心中已知道是谁,那个人的名字已经在她口中呼之欲出。 任婷这才看向了林锦初,这个一直被太子庇护着的小女孩,在烛光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美丽,她并不如以前的天真娇憨,口中带着质疑之色,双目通红,有些像地狱中爬上来的恶鬼。 任婷微微一抖,被人揭穿了心事,脸上白一阵红一阵,说什么都不愿意开口了。 卫珍善于观察人的脸色,知道林锦初只怕说中了任婷的心事,她心中极怒,任婷即将成为太子未来的妻子,她怎么可以?! “你!”卫珍怒喝道,拿起枕边的匕首,便想往任婷身上扎去。 “呵……”任婷在那匕首下并无畏惧之色,“我不知死在太子表妹之手,大家会怎么看?会不会是太子的表妹迷恋于太子最终加害于太子妃?还是……?” 此话说得诛心,让卫珍反而冷静了下来,在事情没有弄清楚起来,她不能动任婷。 林锦初问了任婷那句话之后,一直苍白着脸站在原地,她突的像想起了什么,只怕那人已经安排了人要动手了! “卫姐姐,请与我近一步说话。”林锦初上前扯住了卫珍的袖子。 卫珍看了林锦初一眼,点了点头,“你与我去偏室。” 任婷见卫珍与林锦初去了偏室,才微微舒了一口气,她刚刚赌的,不过是这两人愿意为了维护太子的尊严而已。 林锦初与卫珍到了偏室,林锦初有些焦虑的转了一个圈,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沉沉的对卫珍说道:“卫姐姐,只怕大事不好。” “只不过是捉到了任婷与他人私会而已,以我们的背景以及太子对我们的信任,我们不会有事。”卫珍心中虽恨任婷,但却不怕与她对峙。 “不,我并不怕与她对峙。”林锦初摇了摇头,一张小脸变得十分严肃,“只是姐姐你细细想想,若暗中那个人不是为了与任婷私会,而是为了除掉任婷呢。”林锦初心中已经厌极了任婷,连任家小姐都不愿意再唤一句。 “什么?”卫珍的脑子变得有些纷乱,可她毕竟是元后教养的,她很快冷静了下来,她家侍卫捉到的只有任婷,并没有其他男子,难道暗处那人约任婷出来,便是为了除了她?若任婷死在鸡鸣寺,那对太子来说,无论是遮盖还是不遮盖,都是丑闻一件了。 卫珍是卫家人,知道卫家与太子之间的荣辱与共,如果真的发生此事,太子不好,便是他们卫家不好了。 “谢谢妹妹提醒。”卫珍当机立断,“我先将我这边的侍卫安排起来,想办法防卫。”如今任婷是不得不保。 林锦初站了起来,对卫珍说道:“我这儿还有些有力的婆子与侍卫,我将他们叫来这边。” 卫珍一向直觉敏锐,她突然觉得,只怕今日的夜晚很难度过了。她暗暗将这不好的预感压在心口,笑着说道:“那便谢谢妹妹了。我们以我的院子为居中,层层护卫起来。” 林锦初点了点头,不与卫珍啰嗦,将身边的婆子与侍卫叫了过来,一一吩咐了下去,她并不会派兵点将,只吩咐他们凡是听从卫珍的。 卫珍虽然读过各种兵书,但却是第一次面临如此的险境,她将人细细布置了,又叫来了十一,十一暗卫出身,对山雨临来的气氛十分熟悉,她有些着急的看向了卫珍,“卫小姐……”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你有皇宫的宵禁令牌,你速速从鸡鸣寺出发,去往太子那儿。”卫珍面目严肃,将最重要的事嘱托给了十一。 十一很想说我留下来,但她却不能如此,她身上有更重的任务。 林锦初并不知道十一身上有令牌,如今得知了,也赞成卫珍如此吩咐,她上前对十一说道:“鸡鸣寺前往皇宫一路险峻,外边下着雪,你要多多小心。” 十一肃了颜,对林锦初跪拜道:“郡主放心,我一定会不辱使命,还请郡主多多小心。” 林锦初点了点头,拍了拍十一的肩道:“明儿我请你吃江南的橘子。” 江南的橘子是十一最喜欢的,但是在宫中极为贵重,连林锦初统共都得不了多少。 十一笑着说道:“谢谢郡主。”   ☆、第54章 林锦初虽然从邓嬷嬷哪儿隐约知道十一不同凡人,她见惯了十一笑眯眯什么都不计较的模样,却没有见过十一蕴含着杀气的模样。 应该说,现在的十一才是真正的十一。 她穿好了夜行衣,再与林锦初、卫珍一拜,便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大堂内的气氛越发紧张,思铃再没有见过危急的时刻,也觉得十分不对,她喃喃的对林锦初说道:“小姐,要么我们连夜赶回去?” 还没等林锦初说话,卫珍摇了摇头道:“这天黑夜高的,若是路上有伏击的话,我们根本来不及。”还不如在庙中静守等待救援。 卫珍是太子的表妹,名门世家的贵女,她一出声,思铃便有些内疚的底下头熄了火:“是奴婢短见了。” 卫珍并不会与一个小丫头计较,她往年也来鸡鸣庙清修,并不会带太多的侍卫,如今突然出了此事,她外表虽然镇定,但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 “林妹妹……”刚刚在侍卫下人面前凌然高傲,镇定的指挥着大家进行防守的卫珍,突然卸下了面具,变得有些脆弱起来。 “卫姐姐,你熟读军书,又是元后教出来的,自然不会差,等我们破这危局,再与那些没用的富贵子弟们炫耀一番。”林锦初反握住卫珍的手,桃花面上并无恐惧之色,有的只是对卫珍天然的信任。 卫珍不知林锦初这突如其来的信任从何而来,只不过如此,她已经十分窝心,“如今局势有些紧张,还请妹妹看着那人。” “姐姐放心。”林锦初痛快的答应了,她对军事用兵并不了解,呆在卫珍身边只会叫她分了心,还不如做些别的让卫珍放心一些。 “我只希望暗处的人派的只是武艺高强的杀手而已。”卫珍叹了一口气,怕只怕那人要弄出什么动静来,让太子在此事中身败名裂。 林锦初知道因果,微微提醒卫珍道:“我听表哥说过,京城远郊处来了一群山贼,穷凶极恶,朝廷派人抓捕了几次,都无功而返。” 卫珍显然知道林锦初是在暗示什么,她微微的抖了抖,停止了身子对林锦初道:“若真是如此,我自当尽力。” “姐姐放心,你以后还要当女将军的。”林锦初轻松的眨了眨眼,倒让卫珍有些刮目相看,是不知者不畏么?这小小的姑娘面临如此的危局都如此的镇定,实在让人不可小觑。 只不过现在不是卫珍再次审视林锦初的时候,她匆匆的点了点头,叫了几个力壮的婆子,跟着林锦初去了内室。 任婷坐在椅子上,仪态端庄,有些不和谐的是,她的手被反绑在了椅子上,手腕上勒出了丝丝红痕。 “你们敢这么对我?”任婷见来的不是卫珍,只是林锦初这个天真娇憨的小姑娘,便摆出了一副高贵的模样。 “为什么不敢?”林锦初对身边的婆子使了一个眼色,婆子连忙拿了一把椅子搬到任婷的对面,林锦初姿态优雅的坐了下来。 “我可是太子妃。”任婷企图用气势压服林锦初。 “自你出现在鸡鸣寺的这一刻起,你就不是了。”不如任婷所想,此刻的林锦初似乎换了一副面孔,让她觉得恐惧的是,这个冷静自知的林锦初,让她想起了太子。 “我可以说是卫家小姐嫉妒我成为太子妃,因爱生恨,伙同荣华郡主将我绑到鸡鸣寺。”任婷低声威胁道,如今太子妃已经成为了她最大的身份依仗。 “呵……”林锦初发出了一阵嘲讽的笑声,“前提是,你得要活到明天。” 听到这句话,任婷心中闪过一丝绝望,自她在鸡鸣寺中等了良久都没有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开始,她便觉得十分不对,自己怎么就迷了心肠真的信他思念自己要见自己一面,偷偷的跑到鸡鸣寺来。 “我怎么活不到今天?”任婷一向自傲,自然不会弱了气势,“难道你们要加害于我不成?” “我想,你的心里已经明白,那个人不会来了。”林锦初靠着椅背,淡淡的说道。 “我没有!没有约人!”任婷被林锦初说出了心中的恐惧,连忙抢白道。 “你最好好好呆着,我可不想第二日出现太子妃出现在鸡鸣寺,被宵小污了名声的事。”林锦初站了起来,从袖中拿出了一把匕首,递给了任婷,“若是真的出事了,你就拿着这把刀自尽吧。” 这把小刀是五皇子送给林锦初的,上面镶嵌着深红色的钻石,在烛光下显得有些金光闪闪。 这么一把华丽的刀,居然要拿来自尽?任婷有些惊惧的看着林锦初这把刀,“我不,我不要!”她还要做皇后的,集后宫独宠为一身的皇后,怎么可能折在这里! 林锦初将刀放在了任婷的膝盖上,摸了摸她美貌的脸道:“你知道么?有的时候能自尽反而是一种幸福。” 任婷自然不会管林锦初说什么,只动着膝盖想将这把刀踢下去。 林锦初没有再管任婷,她走到了内侍的门口,靠在门栏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室内的丫鬟婆子曾以为荣华郡主是天真娇憨再好说话不过的,可是如今见她对任任婷的冷厉,便知道这位荣华郡主也是不好惹的。 几刻之后,外院传来了厮杀声。 “终于是来了。”林锦初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任婷在椅子上已经白了脸。 林锦初回头让思铃将任婷手上的绳子解开了,“若你想要去见你的情郎,便去吧。” 任婷再傻,也不会傻到还相信自己情郎的地步,她坐在椅子上,起不了身,双手双脚都在颤抖着。 “将我们的太子妃扶到床底下。”林锦初对旁边的婆子命令道。 如今任婷如泄了气的球,瘫成了一团烂泥,随着婆子摆弄了。 听着外边的厮杀声,林锦初心中惦记着卫珍,但却也知道,若是自己出去,便是真的与卫珍添麻烦了。 她靠在门栏上,静静的等着。 其他婆子与丫鬟们都是大户人家出生的,虽然有一把子力气,但是哪儿经历过这些,她们心中都十分恐惧,却不料荣华郡主却是如此的镇定。 在上世的某一日,宫外也是如此的厮杀,然后三皇子定了胜负,成了新皇。 林锦初闭了眼睛,想到前世的种种,心中愤怒且苍凉。 半个时辰过后,卫珍带着几人退了回来,她背上背着一把弓箭,手指上带着射箭的扳指,脸色有些白,她寻常只是对着靶子射箭,哪儿遇见过这样的事?真枪实剑的往活生生的人身上戳,让她想起来便要吐出来。 “卫姐姐!”见卫珍摇摇欲坠,林锦初连忙抱了抱卫珍。 在兰花的香气中,卫珍那混沌的脑子才清醒了些,“今儿还真是要感谢妹妹了,太子居然派了暗卫在妹妹身边,他们武功高强,就算山贼人多势壮,也要推射一步。” 太子派人保护自己?林锦初微微一愣,并没有想太多,她将卫珍扶到了椅子上,“姐姐受累了。” 可还没等卫珍坐定,她便突然站了起来,对林锦初身后一射。温润的血喷到了林锦初身上。 林锦初回头,只闻到一股铁锈味,一个彪形大汉捂着伤口倒在地上。 “他们从后院进来了。”旁边的一个婆子惊慌的说道,这后院依着深山,他们是怎么上来的? 卫珍皱了皱眉,问林锦初道:“妹妹可好?”可不是每一个大家闺秀都有机会被喷一身血的。 林锦初按住砰砰跳的心,强笑道:“无事。”她将墙上的双配剑拿下道:“只怕这次那暗中的人势在必行了。”她上世耍得一手好剑舞,却不料自己手中的剑要做这个了。 卫珍拍了拍林锦初的肩,此时她已经没空再来安慰林锦初什么了,她对门口的一个婆子道:“快去前院求救。” 婆子点了点头,连忙往外院跑去。 其他的丫鬟婆子们都在房中拿起了适合的武器,就连最胆小的思铃也拿了一个烛台。 “若是明日我们还活着,我便赏每人一锭金子。”卫珍环视四周,缓缓的说道。 一锭金子?那得有多少啊?室内那沉闷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昂扬起来,谁家不拖家带口的?豁出这一条明,给家中一跳活路! 几个跟着卫珍进来的侍卫已经站在了门口,等着殊死一战! 前院的侍卫被人拖住,几个山贼走了进来,他们比前院的更加穷凶极恶,侍卫用尽全力都不能讲他们诛杀,反而折了不少。 卫珍镇定的对外射箭,林锦初手中握着剑,只有她明白,手心中冒着阵阵冷汗。 正在此时,一个山贼一刀辟过一个侍卫,向林锦初跳来,林锦初用尽全力,用手中的剑去挡。 可当她还没有用捡刺下的时候,那山贼却直愣愣的倒下了。 有一个婆子往外边看,惊喜的叫道:“太子殿下?” 林锦初反射性的往外看,太子穿着一身黑袍站在不远处,他手中握着一把大的玄色弓,一脸冷峻的看着林锦初。 林锦初不管这危机的情况,只擦了擦脸上的血,对太子笑了笑。 太子并没有再看林锦初一眼,只是冷静的指挥人将这些山贼扫除干净。 她倒不知道太子会武,林锦初莫名的想到。 卫珍见太子来了,舒了一口气,配合着太子对着山贼射箭,两人是幼时一起学这个的,做起来,自然十分默契。 没过一会儿,山贼被活擒了不少,也被清除了不少。 太子这才带着人走进了内室,他径直走到了林锦初面前,仔细的将林锦初从头看到尾道:“你可以放下你的剑了。” “我的剑?”林锦初如梦初醒,看了看自己手中那被握得死紧的剑,她手一松,将剑仍到了地上,“我,我不是故意的。” 那么好看的一双红酥手,因为握着剑十分紧张,变得十分苍白扭曲,这样好看的一双手,是不应该让它握着剑的。 太子移过了双眼,因为他的一个命令,到底将她置于了多么危险的境地? 他从怀中拿出帕子,有些沉默的对林锦初擦起那已经脏了的脸蛋来。 满屋的婆子丫鬟刚刚重获新生,根本没有心神去关注其他。只有卫珍敏感的觉得,自己的表哥对林锦初实在不同。 林锦初的脸好不容于恢复了白净,她看着太子手中已经脏了的白色手帕,觉得有些可惜。 太子显然并不这样觉得,他将帕子塞入怀中,又过去拍了拍卫珍道:“你做得很好。” 这辈子,她是别想要太子将她当表妹看了,从小到大,他对自己的态度就像对表弟。 面对太子的差别对待,卫珍也生不出怨气,只连忙走到了林锦初身边摸了摸她道:“你没有受伤吧?” “我没有。”林锦初同样摸了摸卫珍道,“卫姐姐没有受伤吧?” 卫珍听了这话,豪爽的笑了几声道:“妹妹,你说得对,我是天生的女将军,我做到了。” 林锦初劫后余生,心中振奋,也附和道:“卫姐果然是天生的女将军。” 几人说了几句,林锦初才想到了什么,她对太子有些抱歉的说道:“太子殿下,任家小姐在床底下。” 她有些忐忑的看着他,她这么对他的未婚妻子,他不会生气吧? 显然,太子对任婷并没有什么怜爱之心,他对身边的侍卫道:“将她拖出来。” 任家小姐?自己拖了她岂不是坏了她的名节?那侍卫有些踌躇,身边一个聪明的婆子连忙越过侍卫,将任婷给拉了出来。 任婷在床下已经留了一脸的泪,显得十分的狼狈,她早已经听见了外边的动静,以为自己必然死于山贼之手,心中绝望,而如今她被救了,却觉得心中更加绝望起来。 因为她看到了太子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他看着自己,就像看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第55章 “我……”任婷舔了舔自己的唇畔,脑子里混沌成一团,都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鸡鸣寺。 太子只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问她为什么在这里,大概他并不在乎她为什么在这里。 卫珍与太子从小一起长大,知道太子沉默的原因,她往任婷那边看了一眼,对身边的婆子道:“将她拖去柴房。“ 婆子犹豫了半晌,她见这房间里能说得上话的主子对任婷都没有任何怜惜之色,知道任婷大势已去,她走到了任婷面前低声道:“任小姐,对不住了。“ 说罢,婆子有些粗鲁的拖着任婷,往外走去。 “不。”任婷发出一声悲鸣,她突的记起来自己手中还有林锦初递给自己的小刀,她颤抖地拿出了小刀道:“不要碰我,不然我就自尽!” 婆子见任婷如此冲动,便慢了步伐。 只是任婷的声音在这房间里转了一圈,并没有人来制止她,就连这屋中看上去最懦弱的林锦初,都只垂着脸,不愿意看她。 任婷将小刀放在喉咙口,这小刀外表华丽,刀刃是开过锋的,她手碰到了刀刃,一阵撕心的痛从手中传来,她居然没有自尽的勇气。 她从小养尊处优,一点点地疼痛都没有受过,如今居然沦落到这个地步,任婷心中一阵悲凉,将手中的小刀扔在了地上,绝望的对背对着自己的太子说道:“是三皇子,是三皇子用信逼迫我出来的。” 听到这句话,太子才回过身来看任婷,她已经完全没有了第一日出现在南宫公主府中令所有人赞叹的雍容,她趴在地上痛哭,五官都似变了形。 “证据呢?”太子突的问道。 证据?任婷陡然醒悟,只怕自己身上还有太子利用的价值。 “证据,证据在这里!”任婷匆匆忙忙的从自己身上拿出一封信来,递给了太子。 她手上全是血污,太子自然不会自己去接,有眼尖的婆子连忙接了递给了太子,太子一目十行,将信看了个遍,只是扬了扬唇角,将信扔在了地上,“你这么蠢,是怎么进入我姑姑以及圣上的法眼的?” “这,这信真的是三皇子与我所写,我愿意亲自作证是三皇子诓骗我来鸡鸣寺。”任婷有些绝望的说道。 “宫中人人都知道,三皇子性情端庄,写得一手的好小楷,你这信中却是行书,哪儿是三皇子的手笔?”卫珍走了过来,将地上的信捡了起来,看了一遍说道。 什么?难道他是骗自己的?任婷扑到卫珍面前,抢过她手中的信,悲泣起来,“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林锦初看着此情此景,只觉得心中疲惫,她拢了拢肩上的披肩对卫珍说道:“卫姐姐,我有些累,能不能先去休息?” “自然是可以的。”卫珍心中有些内疚,林锦初是一个多么的娇嫩的小姑娘,经历了这么一个血腥的夜晚,自然是受了惊吓的。 太子听见了林锦初的声音,也走了过来,他帮林锦初将披肩的带子重新系了一遍,“早些休息吧,明儿我叫侍卫护送你回家。” 林锦初轻轻的点了点头,带着思铃走出了门外。 思铃轻巧的跟在林锦初身后,两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因山贼来时,林锦初院子里的人都已经转移,所以山贼来时,只是摸索了一阵,并没有对院子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思铃灵活的为林锦初换下了带血的衣服,又打了热水帮林锦初洗了脸,捂了脚,林锦初才趟回了床上。 “小姐,您安心睡,我在外面守着您呢。”思铃在林锦初身边轻轻的说道。 “外面有侍卫,你今儿也受了惊吓,也先去休息吧。”林锦初摇了摇头,对思铃说道。 林锦初虽然这么说,但思铃却不会这么做,她拿来了棉被垫子,执意睡在林锦初的床帏外,她今日见死了这么多人,也是被吓到了,如今她能做的,便是在小姐身边牢牢的守住小姐了,若是谁要对小姐如何,便从她的尸体上踩过去。 林锦初见思铃执意,也知道她心中的倔强,便由了思铃去。 思铃躺在地上,脑子中还十分激昂,想起今日的情形,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小姐呢?思铃偷偷的从垫子上爬起来,看了一眼床帐中的林锦初,她紧闭着双眼,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惊扰。 林锦初的这种平静,似乎传染给了思铃,思铃心中稍定,也在垫子上眯上了眼睛。 太子待林锦初走出内室后,对全屋的人道:“阿一与阿三带人去审问那些被活捉的山贼,阿珍先去休息吧。” “我不累。”卫珍欲言又止,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神魂已不在的任婷,“她怎么办?” “我与她说几句话。”太子对身边的侍卫使了一个眼神,侍卫将一把椅子拖到离任婷不远处,太子径直坐下了。 卫珍原本还想与太子说几句,但听闻太子要与任婷说几句话倒不好继续呆着了,太子与任婷毕竟是未婚夫妻,而她也不想再从任婷的口中听到和别的男人的韵事。 “那我便先去休息了,表哥保重。”卫珍踌躇了半晌说道。 太子点了点,并没有看卫珍,卫珍便将房中自己的人带走了。 出了内侍,卫珍沉默的带着身边的人走了很远的一路,才突然停了下来,她沉着声音说道:“我想你们都不是傻子,今儿的事谁都不许说出去,若说出去了,不止你们自己的项上人头难保,你们家里的人都没有活路。” 一般,为了保守大宅中的密事,杀几个奴婢是很正常的,这些奴仆听了这么大的密事,跟着卫珍走的时候,心中就已经忐忑,如今听了卫珍的警告,心中反而都镇定了下来。 他们纷纷跪了下来,对卫珍道:“小姐放心,就算奴婢死,口中也不会吐露出半个字。” 卫珍点了点头,又带着他们往前走去。 任婷来见情郎之前,是精心装扮了的,如今她痛哭流涕,眼睑下早已经落了层层的暗色,显得格外的可怖。 “你还有什么证物证明是他?”太子并不愿意与这样的女人多说一句,直白的问道。 “信,都是信。”卫珍有些仓皇的说道,“那些信都被收在我闺房里暗室的匣子里。”她想到信上的字迹已经被太子否定了,连忙细细想其他的,却怎么样也想不到他给了自己任何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没,没有了。他骗我。”任婷掩面而泣,她抬头看太子,意图让太子回想起她初初被封太子妃的时候对他的柔情蜜意。 “太子殿下,我真的是被诓骗的。”任婷心中悲凉,往前一扑,居然抱住了太子的脚。 太子一身黑袍,一路杀过来,谁也看不出他的袍子上沾了多少人的血,任婷靠近了,才闻到了他身上的铁锈味。 从前,她见过的太子是博学的、冷淡的抑或是漫不经心的,可是她从来没有见过身上散发着死亡之气的太子。 任婷心中一阵恶心,干呕了起来。 太子喜洁,自然不喜欢她这样,站了起来,往后边微微一退,站远了些。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问我为什么?”任婷在地上有些愤怒的抬起了脸。 “我为什么要问?”太子淡漠的问道。 “你我曾是未婚夫妻,我曾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的理由,为什么不调查下我是否被冤枉!”任婷心中崩溃,她在床下的时候原以为太子还会护着她、 “呵……”太子只轻轻一笑,歪了歪头,并不像回答跪坐在地上的狼狈女人的问题。 “太子殿下。”外面的阿一突然走了进来,“那些山贼交代是有人与他们说鸡鸣寺有两名贵族小姐,她们在寺中清修,带的侍卫并不多,极为好绑架,才会贸然上山的。” 真的只有这么简单?太子神色肃穆,对阿一道:“继续审。” 阿一恭敬的对太子行了一礼,退了出去,他算是审讯的好手,将那些活捉的山贼都抽筋剔骨了都只问出这样的答案,只怕这群山贼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了。 太子也自然知道阿一的手段,只怕这些山贼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太子,你也看到了,这些山贼是因为卫珍与林锦初而来,根本与我没有半点关系。”任婷擦了一把泪,与太子哀嚎道。 太子像观察珍稀动物一般看了任婷一眼,自言自语道:“我怎么还能与你说这么久?” 说罢,他要转身离开。 任婷见太子要转身离开,明白自己只怕已经没有了活路,她心中激愤,对太子言道:“太子殿下,这是一心要我死,然后为荣华郡主让一让路么?” 太子的脚步微微一顿,但却并没有回头。 任婷冷笑道:“我听说五皇子与太子是兄友弟恭的,若是五皇子知道自己最崇敬的哥哥对自己的未婚妻心有诡异的话,到时候会不会恨极了这个哥哥呢?” 他让她不得好死,她便让他一世都无法开心,“古往今来,都没有夺弟弟之妻的帝王吧。” 此话一出,太子回了头,他大步走到任婷的面前,握住了任婷的下巴。 这是任婷第一次如此之近的看见太子,他茶色的双眸里居然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存在。 任婷还没来得及欢喜,她的下巴传来了一阵刺痛,太子居然将她的下巴卸下来了? 她带着恨意的双眼瞪向了太子,嘴巴里发出呜呼声,太子并没有说话,只转身大步离去,这次他是真的不会再回首了。   ☆、第56章 虽然思铃睡了,但是她却时时梦魇,怎么也睡不踏实。 那些死去的人在思铃的脑子里不停的打转,她总觉得这些人的冤魂会突然之间出现来锁她的魂,她一双眼睛紧张得无法闭上,余光看向了门外,却见门口站着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 思铃差点吓得惊叫出声,却被人捂住了嘴,在微微的亮光下,思铃才看清了那个人的面貌。 “太子?”因为怕吵醒小姐,思铃只好压低了声音。 太子身上沾血的黑袍已经被换掉,现在的他穿着一件青色的袍子,显得格外的干净清逸,若是第一眼看到他的人,无法将他与刚刚一箭就将山贼射得个对穿心的阎罗王放在一起。 太子是来看小姐的?思铃指了指床帏,小声对太子说道:“睡着了。” 太子微微点了点头,走近了床帏,他见林锦初将自己缩在被子中,小小的一团儿,就连在睡梦中,也忍不住皱着眉头。 太子伸出手去将林锦初的眉头舒展开了,他不得不承认,当十一紧急入宫将事与他说了的时候,他的一颗心都要停止了,他深深的悔恨,若不是他让林锦初去鸡鸣寺,林锦初会不会就避过这一劫? 林锦初也睡得并不深,她感觉到了床头的动静,睁开了双眼,太子一言不发的站在她身边,眸子中尽是复杂。 比起太子心中的纠葛,林锦初要显得简单得多,她来鸡鸣寺是太子的安排,起先太子只是怕她在宫中被三皇子为难,才让她出来避一避,却不料三皇子如此黑心,将任婷引到鸡鸣寺,想将他们一网打尽。 太子如今如此,只怕是心中对她有些内疚。 太子是哥哥又是老师,出了这种事情,林锦初丝毫不觉得太子夜闯自己的闺阁有什么不对,她从自己的床边拿出一条白色的手帕,对太子说道:“伸出手来。” 太子有些不明白,他听林锦初的话,乖乖的将手伸了出来。 “我就知道,你的手受伤了。”大概是怒极,太子射出的那几箭劲道极大,弓箭的弦尖锐,太子的手指被划了几道深深的印子。 林锦初小心的帮太子将手指擦了擦。 太子神色莫测,只居高临下的看着林锦初的脸。 林锦初不知太子为何,只抬头对太子笑了笑。 “以后不会再发生此事。”半晌,太子说道。 “我想我以后也不会这么倒霉吧。”林锦初道颇有几分幽默精神的笑道。 明明自己心中怕得要死,但是却还是打起精神来安慰别人,太子将林锦初又塞回了被子道:“睡吧。” 林锦初乖乖的钻到了被窝了,似想到了什么问道:“任家小姐会如何?” 太子将被子放好,抬眼问:“你在乎她?” 这一世她看到了任婷一事的真相,而太子又身入其中,大概不会像前世那般没有防备了吧。林锦初摇了摇头,“没有。” 太子一双修长的手拂过林锦初的脸,遮住了她的眼睛,轻轻说道:“睡吧。” “嗯。”林锦初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连太子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 太子与林锦初的一举一动,在床帏下打铺盖的思铃都听得一清二楚,待林锦初睡着,太子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看向她的时候。 她连忙小声说道:“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不知道。” 太子沉默的走出了林锦初的房间,往那深夜里走去。 虽然林锦初睡着了,但是在这个深夜里,他还有许多事要做。 任夫人如今算是心宽体胖、高枕无忧,她的亲生女儿被选为了太子妃,与太子琴瑟和鸣,昨儿刚刚在皇寺中为元后祈福,获得了圣上的称赞,正是一片康庄大道往前的时候,连任大人都看在嫡女的面上,都愿意往任夫人的房中多住几天,以示对嫡系的荣宠。 这任夫人睡得正香,却被自己的贴身张嬷嬷给推醒了,她素来喜睡,睡着之时不喜人打扰,如今身份渐高脾气越发的大,她差点给了推醒他的人一个掏心脚,看到是张嬷嬷才停了下来。 “张嬷嬷,这是怎么了?”任夫人的口气十分不耐烦。 “夫人,老爷请您去书房。”张嬷嬷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她悄悄在任夫人耳边道:“听说来了贵客。” 贵客?能有什么客值得现在的张家说贵呢?任夫人脑中一转,对张嬷嬷说:“快给我洗一个脸。” 张嬷嬷早就让小丫鬟去置办了,她帮任夫人将外衣给穿上,心中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任夫人洗了脸,来不及施脂粉就到了任大人的书房,这书房的地方十分隐蔽,一般是任大人与要人见面的地方,连任夫人都没有见过几次。 “这是怎么了?“任夫人有些抱怨的走进了书房,却见一个气质如青竹,如琢如磨的俊逸男子坐在书房的上首。 任夫人以为自己眼花,她擦了擦眼睛,定睛一看,她没看错,这正是她那身份高贵不可攀的未来女婿太子殿下。 虽然是未来女婿,但是礼不可废,任夫人规规矩矩的向太子行了礼,却不料太子并没有免了她的礼,他只关注着自己手中的茶碗,似乎在发着什么呆。 任夫人的表情有些僵硬,自己的女儿是未来的太子妃,难道太子连这份面子都不愿意给她? 任大人也有些二丈摸不清头脑,太子这次来到底是做什么的?来夜探他的女儿?可他的女儿不在家中,在皇寺啊。 太子仔细端详了任家夫妻的面色,知道只怕这一对夫妻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做出的那些破事,他将茶微微润了润唇,出声道:“今儿有山贼骚扰了鸡鸣寺。” 山贼骚扰了鸡鸣寺又怎么样自己的女儿可是在皇寺。任夫人对这个消息有些不以为然,但任大人久在朝局,慢慢的从太子的话中品出了一两分不一般来,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任大人对太子鞠躬道:“请太子详说。” “鸡鸣寺中有卫家嫡长女、荣华郡主。”太子顿了顿道,“还有任家的嫡长女。” 任家嫡长女难道不是她的女儿么?任夫人觉得不可能,她看向了太子,有些不解的说道:“太子,我女儿可是在皇寺。” 太子听了任夫人的话,似笑非笑,“夫人能这么有把握?” 此话一出,让任夫人白了脸,她女儿从皇寺跑到鸡鸣寺去做什么?自古以为宫内各种倾轧,难道女儿中了别人的圈套?“难道是婷姐儿被人陷害了?还请太子多多费心。” 太子没有理任夫人的话,只拍了三下掌,外面一个铁面的侍卫压着一个头发凌乱的女子走了进来。 任夫人有些不可置信,她看向了那个女子:“婷姐儿?你这是怎么了?” 任大人心中道不好,但是面上还是表示出震惊的模样,“太子,婷姐儿做得再不好,也是您未来的妻子,您不能这么对她!” 太子从身上拿出一张纸,轻飘飘的丢给了任大人,“你养出的好女儿你自己收拾残局吧。” 任大人一目十行,将那信中的内容全看了个遍,他的脸上从红变成了白,从白变成了红,最终化作怒气冲冲的一脚,踢在自己女儿身上,“放肆,我任家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任婷又惊又冻一晚,又被父亲的一脚踢得吐出血来,而她到底是任夫人肚子里钻出来的,任夫人连忙抱着她道:“婷姐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倒是说呀。” 此时任婷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在能自尽的时候自尽,还要活着受这些侮辱。 “山贼中有人招了,是被买通了来害我们未来的太子妃的。”太子这话说得讽刺,却让任大人出了一身冷汗。 “不知道卫家小姐与荣华郡主现在如何?”若是这两位尊贵的金娃娃出了什么事的话,卫家不能放过任家,林贵妃也不会放过任家,这女儿是为自己拉了多少的仇恨啊! 任大人也自然知道太子为什么要将这个败家女儿再带回来,他任家走出去的人,自然要他任家负责,任大人狠了狠心,对太子说道:“太子,您放心,等婷姐儿回来以后,我们便会要她病故的。” “任大人如此深明大义,我心中甚慰,任夫人倒不妨乘着这几天问问她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太子优雅的笑道。 那个男人?想到那个男人任大人便呕得吐血,他们任家花了多少的精力才培养出这样一个女儿?又花了多大的精力韬光隐晦才入了圣上的眼,眼看着任家便要恢复当年了,却不料却被这么一件事毁了。 “太子殿下。”任大人跪了下来,“还请太子殿下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办的妥妥的,我这辈子,都与那个唆使我贱女的人势不两立!” 唆使任婷的人必然是为了要让太子没脸的,太子没将这件事公开,一则为了自己的脸面,二则便是眼中还算有任家。任大人本就是太子船上的人,如今更是要对太子宣誓忠诚了。 太子点了点头,站了起来,“任大人、任夫人请保重。”   ☆、第57章 太子走出门外,无论如何,任大人、任夫人这一夜都别想好睡了。 任大人见太子走远了,才咬着牙,对着跪坐在地上的女儿狠狠的抽了一巴掌道:“我任家怎么出了你这样一个不肖女儿?”明明可以坐上皇后的宝位连带着肖家成为皇亲国戚的,却不料这么多年来的锦衣玉食通通喂了狗。 任夫人从小疼宠这个女儿,实在难以相信女儿会获得了太子这样好的男人之外,还会去与别的男人有私情,“实情到底如何,你到底是说呀。” 任婷被父亲的一个耳光打到耳朵轰隆隆的响,母亲的话让她迟钝的掀了掀眼,什么海枯石烂后宫只有我一人?当我是傻子?那便让我这个傻子最后反咬你一口吧,“母亲,是三皇子逼我,三皇子逼我的呀。他派人将我掳到鸡鸣寺,又在我身上放了不明不白的信,才让太子如此暴怒。” “呵……你当大家是傻子?皇寺因为你过去,特地加强了防卫,谁还会去触这个霉头?除了你自己跑出来别无他法!”任大人怒道。 这个女儿到了这个关头还不愿意说实话,她被任家培育了这么多年,心中只想的是自己,任大人心中闪过一丝悲凉,“太子也算怜惜任家,将你交给了我们处置,不过几日,你便病逝了吧。” 虽然不知道这里面的细枝末节,但他却从女儿口中得出了三皇子的名字,毁了家家家中的锦绣大道,还想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任大人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与三皇子,不死不休。 任夫人能培育出让南宫公主一眼看中的女儿,便一定是有心计的女子,她听了自己曾经最心爱的女儿说出那样的话来的时候,她站了起来,只擦了擦眼角,对任大人说道:“老爷,看在您与她一场父女的份上,此事让我来做吧。”起码她能让她死得不那么难受。 “什么?母亲,我不要死,我以后只要做太子妃的呀,我以后是要做皇后的。”任婷瘫在地上,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任夫人强忍住心中的难受,只对身边的婆子使了一个眼色,“送小姐回房吧。” 这两个婆子知道自己探听了这么机密的事,只怕自己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她们心生怨恨,拖任婷的时候也格外用力。 任婷尖叫了起来,一个婆子看了看老爷夫人的表情,将自己的腰间的手帕塞到了任婷的口中,将任婷如死猪一般的拖了出去。 十一跟着太子将任婷送到了任府,她在太子身后恭敬道:“太子,若无事的话,我便去守着郡主了。” 太子掀了掀眼,突的想到了什么说道:“你去皇寺通知五皇子,说鸡鸣寺出事了。” 五皇子?十一睁大了眼睛,太子这是……?只不过既然是太子的命令,她都无条件去遵守的,她点了点头,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林锦初的房门便被人无情的踹开来,思铃到了深夜才睡着,如今被人吓得微微一抖,连忙又警惕的爬了起来。 “表妹,表妹你还好?”五皇子穿着一身戎装从屋外走来,带着阵阵的冷气。 思铃见到是五皇子,才松了一口气,在太子面前她不敢放肆,但是五皇子是惯常喜欢开玩笑的,她倒敢埋怨一二,“五皇子,您小声一些,昨儿郡主一晚没睡好呢。” 五皇子这才发现自己实在是太过于着急,他摸了摸自己的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这不是太急了么?” 两人正说着,床帏里的人已经慢慢醒来了,不怪林锦初睡得不沉,而怪五皇子这个大嗓门喉咙太大。 五皇子听见里面的响动,连忙将床帏打开,“表妹,表妹你还好么?” 经过昨日的杀戮,林锦初仍有些心神不宁,只不过她不想要表哥担心,便扯了扯唇角道:“我好得很呢。” 只是一个人的气色到底好还是不好,五皇子一眼便能看出来,他一屁股坐在林锦初的床边,“这群不长眼的山贼怎么到了鸡鸣寺呢?难道是有人想对我林家下手不成?“如今林贵妃势大,唯一的哥哥又要娶圣上的嫡亲妹妹,其亲人的身份已不是弱点了,只怕有心针对林家的人会越来越多。 任婷一事关乎到太子的脸面,林锦初并不想将这件事全须全尾的讲出来,只能静默着等着五皇子脑补,最后才叹了一口气道:“也许这都是巧合。” “巧合?哪儿有这样的巧合。初姐儿,你还是太过于良善。”五皇子挥了挥手到。 林锦初莫名被五皇子戴了一顶良善的帽子,面上有些诡异,直到卫珍走了进来,她才缓和了神色。 “你这是在做什么?”卫珍一进门,便皱着眉走向五皇子,“初姐儿昨儿已经折腾一晚上了,你这么清早还来闹她?” 五皇子一见到卫珍,便大声的哦了一句,“感情这山贼不是冲初姐儿来的,是冲你来的吧。”卫珍是卫家的嫡长女,太子的表妹,为人高傲,只怕得罪了不少人。 卫珍对五皇子这没头没脑的推测翻了一个白眼,她指着他道:“你这么急匆匆的闯进初姐儿的房间,初姐儿还要不要名声了” 五皇子被卫珍的话一说,如丧气的大狗,“初姐儿是我表妹,我一时心急来看她不行么?” 呵……卫珍懒得与五皇子多言,只揽着肩冷冷的看着他。 五皇子被这冷冷的目光一看,便觉得浑身不对劲,他站了起来,有些讶然的见到了卫珍手背上的伤,“你受伤了?” 卫珍不动声色的将手藏到了袖子中,“我受不受伤与你说什么关系?” 五皇子被卫珍的话膈应了一下,“好吧,好吧,与我没关系,表妹你先休息,我在外边候着你,等你休息好了,我送你回林府。” 说罢,他又有些便扭的对卫珍道:“你这个女汉子一定不要我送的吧?” 卫珍又白了一眼,看都不愿意看五皇子。 五皇子犹如丧家之犬,夹着尾巴走出了林锦初的房门。 林锦初有些讶异的看着卫珍与五皇子的相处方式,自己表哥虽然天真单纯了一些,但却不大喜欢与贵族小姐说话的,如今他不仅与卫珍说了好几句,还被卫珍抢白得无话可说,更重要的是,表哥上世生前最后的时光是与卫珍在一起的,他们的关系应该很好才是。 面对林锦初有些复杂的眼光,卫珍一屁股坐在了床边,对她说道:“我在学堂男扮女装的时候,与五皇子极为交好,只不过他见我成了女儿身,便每次见我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跟我欠了他似的。” 只是卫珍没有与林锦初说的是,当年的五皇子还是个带着奶音的萌娃儿,除了太子之外,最崇拜的便是她这名卫表哥了,经常跟在她屁股后面叫着卫表哥,好不开心。 如今五皇子每每想起当年自己是如何的拍卫珍那家伙的马屁的时候,都夜夜难眠,在床上抠凉席呢。对一个小姑娘叫表哥,还大献殷勤,这简直是耻辱。所以当他再次见到卫珍,都是极其便扭的。 “哦。”林锦初轻飘飘的答了一句,心中却隐隐的八卦了起来,上一世,卫珍愿意放弃家族荣誉去与表哥守边城,是不是对表哥还有什么别的?只不过这话她不好问,只靠在床上听卫珍说。 卫珍是太子的表妹,太子一定有什么交代。 “太子殿下连夜将任婷送回了任家,只怕不过一个月,任家便会传来任婷病逝的消息。”卫珍悄悄与林锦初咬耳朵道:“关于山贼的这件事,便仅仅只是山贼贪慕卫家小姐带来的钱财,你只是受了殃及而已。” “也可以说是贪图我带来的钱财的。”林锦初急急的说道,卫珍将事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上,她与自己不同,是世家的小姐,世家对嫡女向来苛刻,而她不同,就算是她的名声不好了,家中的人也不会怪她的。 “你是不是傻?牺牲一点点卫家小姐的名声换来太子的一个人情,这卖卖划算的很。”卫珍笑了笑,她实在太了解卫家的那些老狐狸,只怕任家小姐病故了,他们还要可着劲儿将她往太子的宫中送呢。 林锦初不懂世家中的估量与争斗,她握着卫珍的手道:“姐姐说的话可当真?” “当真,表哥护着我呢。”卫珍有些满不在乎的说道,就算没了名声,她也不在意,她正好去做一个女将军呢。 两人没说多久,便听见五皇子在外面大声说道:“姓卫的,你不是不准我打扰我的表妹么?结果你倒好,说了半天不走了?” 卫珍听了,无奈的站了起来,这么大了,还是这么傻,与从前一模一样。 林锦初对卫珍做了一个鬼脸,指了指自己的头,卫珍也默契的笑了。 卫珍走出门外,只见五皇子揽着肩站在门口,一脸的不耐。 卫珍已经习惯了五皇子的冷言冷语,她并不在意,只径直往前走。 “等等。”五皇子突然发了声。 卫珍回头,只见一瓶药向她扔来,她接过了药,有些愣的往五皇子看去。 五皇子只别了眼,不再看她。   ☆、第58章 鸡鸣寺被山贼骚扰一事很快传了出来,京城中作为平民的,并不会知道这寺中到底有哪些身份尊重的人儿;而知道卫珍去清修的,都是与卫府关系不错,卫夫人只轻轻解释说那山贼还没进鸡鸣寺就被人拿了下来,女儿只是略微受到惊吓而已。 卫夫人的解释,大家都颇为相信,卫府百年世家,嫡女的侍卫应当都是一等一的人才,区区山贼,应是成不了大事的。 南宫公主听闻了鸡鸣寺一事,也是惊得一夜没睡好,第二日来看林锦初时有些后悔的说道:“早知道我就将你送到皇寺中去祈福了。” “那山贼只是到了鸡鸣寺门口,连寺内都没有进,我并没有受到什么骚扰。”林锦初笑眯眯的说道。 太子让十一与她传话,按照山贼并没有惊扰到他们的说法来说。 南宫公主见林锦初面色红润,并不像是受了惊吓的模样,才将一颗心放回了原处,有了打趣林锦初的心思,“听说你表哥一大早便去了鸡鸣寺接你?”五皇子真是将这个表妹放在心尖尖上。 “恩,一大早便来了呢。”林锦初点了点头,可惜傻得很,连一句谢谢都不与卫珍说,那模样真像一头倔强的牛。 南宫公主见小姑娘坦坦荡荡,丝毫没有面对她打趣时地害羞,不由得面上一僵,这孩子,还没开窍呢。 林锦初不知道南宫公主在想什么,她揽住了南宫公主的手臂,笑着说道:“不知礼部是否合了公主与我父亲成亲的日子?” 她与南宫公主在一起时间越久,便越喜欢她,她希望她能与她父亲长长久久、圆圆满满的。 南宫公主不料林锦初会提这个,她的面色有些红,咳了咳道:“小姑娘家家的,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林锦初昂了昂自己的小胸脯道:“我父亲是个书呆子,如今这府中,只有我一个伶俐人了。” 南宫公主左右看了看林府,林大人这也太光棍了,除了在宫中的妹妹,便是儿子女儿,府中能主事的亲人居然是一个都没有。 可是她听闻林贵妃在江南有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姐姐的呀。南宫公主想知道的,还没有什么不查不到的,她并没有正面问林锦初,而是摸了摸林锦初的额头道:“好好好,林府中唯一的伶俐人儿,能告诉我你父亲喜欢怎样的书房么?” 书房是男主人最常呆的地方。书房的舒适与否很能调节一个男人的状态,南宫公主虽然不知道林大人对这场亲事怎么看,但是她仍想亲手为他布置一个舒适的书房。 南宫公主主动出言问父亲的书房喜好,那便是对父亲很是满意了,林锦初忍住笑,“我父亲呀,喜欢柳树……”她细细的与南宫公主说了自己父亲的那些事,见南宫公主细细的记了,她才暗叹父亲的好福气。 林锦初出了鸡鸣寺这等事,第一个安慰的女人是南宫公主,第二要安慰的便是林贵妃了,林锦初刚进锦秀宫,就被一阵香风席卷了,林贵妃将她搂在怀中道:“初姐儿可受了惊吓?” 五皇子自然是知道鸡鸣寺的来龙去脉,只不过比起母亲与太子的嘱咐来,他还是选择了后者,与母亲说起的,也只是林锦初微微受了惊吓而已。 林锦初点了点头,拉着林贵妃的手撒娇道:“姑母这次可要多给我一些江南的橘子。” “好好好,我这儿的橘子全给你。”林贵妃十分爽快,转头吩咐小宫女将橘子拿了,又将林锦初带进了内室,细细的问起鸡鸣寺的事来。 林锦初一手装傻的好功夫,只推脱自己胆小,在院中不敢出来,外边的事都由卫珍一手担当了。 “卫家小姐?”林贵妃听到卫珍的名字问道。 “是,正是卫家的姐姐。”说起卫珍,林锦初倒是有许多话要说,“卫姐姐临危不乱,一手安排了侍卫的防卫阵,将山贼拦在了鸡鸣寺外呢。” “卫家小姐从来都是个好的,你与她在一起,我放心。”林贵妃似乎也很喜欢喜欢卫珍,“若不是太子不想让卫家再出一个皇后,我看,卫家小姐十分胜任那个位置。” 卫珍适合当皇后?林锦初突然想起了那夜卫珍与太子那默契的模样,有些无神的点了点头道:“卫姐姐确实适合。” “还在皇寺装模作样的那位,若是碰到这种场景,只怕是要吓傻了。”林贵妃在自己的侄女儿面前,自然不会掩饰自己对任婷的不喜。 林锦初听到任婷的名字,心中一跳,自太子将她带走以后,她便再也没有听过她的消息了,似乎对外宣称她还在清修? 林贵妃见林锦初仍是有些惶惶的模样,便知道这个侄女儿应该还是被吓着了,容哥儿这个混蛋,居然还帮着初姐儿瞒着她,实在可恶。 林贵妃叫来太医,让太医帮林锦初把了把脉,太医说林锦初的脉象中有虚浮之色,果然是受了惊吓的,林贵妃便让太医开了不少养生的药,又将林锦初打包回林府,将事全权交给了邓嬷嬷。 没法子,林府中没有女主人,林大人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有女人的细腻呢?好在哥哥很快就要有大喜了。 林锦初被邓嬷嬷送回了内室,又被半强迫的躺在榻上,她笑着对思铃说道:“你叫十一过来。” 思铃点了点头,小跑着出了内室,将十一叫了过来,那晚十一夜闯皇宫,一路上山岭陡峭,也是扭了脚的,只不过她身子骨好,并无大碍。 林锦初放了她几天假,她倒是有些不习惯了,如今林锦初一叫她,她便很快来了内室,“郡主有什么事要吩咐么?” 太子与她说,任婷的事不必瞒住郡主,郡主怎么问,她便按实说。 “能干什么?”林锦初笑盈盈的指了指身边的一小篓橘子,“你忘了我与你说的?等那事完了,我请你吃江南的橘子呢。” 只是吃橘子,没有别的?十一有些愣,她看向了放在那里的那些橘子,一个个黄橙橙圆溜溜的,散发着浓郁的果香。 那夜山路陡峭,十一在路上滑倒了几次,便是靠着想着这些橘子的意志力才走到了最后,如今她看到这些橘子,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林锦初见十一嘴馋的模样,捂嘴笑了笑,“我倒是第一次见你这么馋的模样。” 十一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她从小就爱吃橘子,她娘当时便是用给她买橘子这样一个说法将她哄骗着卖了出去,这么多年,她还是没长记性。 十一走到了篓子旁边,拿了一个有些小的,放在掌心里,她甜甜的笑道:“多谢郡主。”手中即使只有一个橘子,已然是一副让她十分满足的模样。 “一个怎么够?”林锦初指了指那篓橘子道:“整篓都是你的。” “整篓都是我的?”十一显得有些不可置信,这橘子可都是宫中贵人所得,她要是全部拿了,小姐吃什么? “我不爱吃这些的,你全部拿出去吧。”林锦初的一双眼睛里都是真诚,“若不是因为你的,只怕那日在鸡鸣寺,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我应当做的。”十一对林锦初行礼道。 一旁的思铃噗嗤一下笑出声,“十一你还拘谨着做什么?我们郡主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你便收了这篓橘子吧。” 说罢,思铃便提着橘子将十一往外边推,“邓嬷嬷嘱咐我了,等一会儿要看着小姐睡着呢,若是打扰了小姐的休息,邓嬷嬷只怕有你好看。” 林锦初见有思铃的行事正合她意,便笑着点了点头,径直躺了下来。 思铃将十一推着出去了,又拿着那篓橘子小声对十一道:“这是郡主真心谢你的,你何必推辞?以郡主的性子,你不接才是与她见外呢。” 十一比思铃来得晚,相比之外没有思铃了解林锦初的性子,她听思铃说了,便不再推辞,将那篓橘子接了,笑道:“等会儿你来我这边吃橘子。” 思铃笑着说好,又急急忙忙的赶回了林锦初处,林锦初已闭目养神。 在十一刚刚来的时候,思铃心中对她有些防备,可她与十一相处久了,便多了几分姐妹情谊,十一从宫中搬来了救兵何止是救的郡主呢?还有思铃。 思铃心中明晃晃的,对十一比之前更加好了。 林锦初听到了思铃进来的声音,便抬眼道:“十一收了?” 思铃收回了思绪笑道:“那是自然的,其实那篓橘子她喜欢得紧呢。” 林锦初轻笑一声,“喜欢就好。” 说罢,她从耳朵上取下一对耳环,那是她偶尔带的家常的款式,耳环上只有几粒珍珠,不过这珍珠也是颇有来头,据说是南海那边的。 思铃帮林锦初接过了耳环,准备帮林锦初将耳环放置在首饰匣里。 “这对耳环是赏你的。”林锦初在床上笑着说道,“十一从皇宫搬来了救兵,可是你在鸡鸣寺时,也是对我颇多保护。” 思铃突然觉得手上这对耳环变得烫手起来,她转过身道:“小姐……” 却不料林锦初已经在被子里睡了过去…… 思铃眼角含泪,对林锦初行了一礼。   ☆、第59章 没过几日,任婷从皇寺回来,因为受了寒,在家病着的消息一直断断续续的传到了京城的圈子里。 自被封为太子妃以后,任婷颇喜欢外出交际,可这次似乎病得有些严重,她拒绝了所有的请帖。 在宫中,共有三波太医去了任府,一波是太子派的,自然是直言断定任家小姐这风寒有些严重,需要好好休养;一波是贤妃派的,这贤妃派的太医倒是没看出什么,只觉得这任家小姐身上确实是风寒;另一波便是南宫公主派的,她倒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礼节性的派人看看而已,得出来的结果与贤妃并无差别。 莫非这任婷的命就这么薄?好不容易入了圣上与太子的眼,就要红颜薄命了?大家心中猜测,却面上不显,派了不少人去任府打听消息,却被任府的人通通拒了,据眼尖的人说,任夫人在府中双眼红红,看来任婷是真的不好。 消息越传越真,就连圣上这种不大喜欢关心儿媳妇的人,也有些坐不住,派人去探了任婷,而得出来的结果却与太子、贤妃、南宫公主的截然不同,只怕这位未来太子妃要香消玉殒在这一场小小的风寒上了。 “怎么可能?这不过是一场小小的风寒而已!”圣上习惯性的,便将此事想成了阴谋,莫不是有人要暗害任婷?毕竟若太子没有了嫡亲,没有了后代,可是对某些想要上位的人是大大有利的。 圣上正想派太医去查探一番,却不料他身边的张内侍对他说道:“圣上,太子已经派了太医去查探了,任家小姐得的,确实是风寒。” 功夫不负有心人,任婷在宫中散播的那些自己与太子琴瑟和鸣的消息,没让心机颇深的后妃们相信,倒是让圣上深信不疑。太子一向冷淡,能巴巴的派太医去看任婷,只怕他对这个女子十分上心,而连太子都没查探出什么,只怕任婷风寒病重是真的。 “怎么就去了皇寺一趟就病了呢?”圣上喃喃的说了一句,却在皇寺上卡了壳,任婷之前可是为元后祈福的,莫非元后不满意这个儿媳妇,所以给她来个警示? 圣上之前从不信鬼神之事,可元后去世后,他年纪越来越大,心中敬畏之事越来越多,也不免怀疑起这怀疑那来。 张内侍号称宫内的包打听,“我听说,自任家小姐从皇寺回来,太子对她冷淡不少,听说太子梦见了元后……” “胡说!”圣上将手间的景德镇瓷器狠狠的甩在地上,“太子怎么可能梦见元后?” 为什么不能?太子可是元后的亲子,梦见自己的母亲无可厚非呀。 张内侍撇了撇嘴不说话,而圣上更是有些心焦起来,“莫非是她真的不满意这个儿媳妇儿……?”若她不满意的话语他托梦就是,还废那么大周折让人家病了,再与太子托梦做什么?难道这么久了,她还是不愿意原谅自己? 圣上的心如在锅里煎一般,久久不得宁静,可他的心中还真的信了元后不喜欢这个儿媳妇的说法,对任家小姐风寒一事出乎大家意料的变得沉默起来。 林贵妃直觉上,总觉得任家小姐风寒一事不大简单,可是此事蒙着雾,让人有些看不大真切。 她叫来对外传话的小宫女道:“你叫人去与荣华郡主说,最近我身子乏,让她少些进宫。” 如今宫中暗潮涌动,还是别让林锦初来淌这趟浑水吧。林贵妃想罢,懒洋洋的靠在了贵妃椅上。 林贵妃想置身事外,并不代表贤妃愿意,她特地打扮了一番,来到了圣上的书房。 圣上听说贤妃来了,只随意抬头,看了她一眼。 已超出了少女的年纪,微胖的身材,加上弥勒佛的般的面孔,很难让男人再起什么爱慕之心,就算有,也只是倚重了吧。 贤妃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心下也不黯然,她与那个三十出头还要保持着身材跟圣上要宠爱的狐媚子是不一样的,她靠的可是自己的实力。 “圣上,最近我听闻任家小姐有些不好,是不是再派人去看看?”贤妃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伴君如伴虎,这么多年来,她还是不能将圣上当做一个普通的男人看待。 “你不是已经派人去看了?”圣上从书中抬起了眼,看着贤妃说道。 “确实如此,可是臣妾想着,这任家小姐就莫名的病了,是不是有些……奇怪?”贤妃搓着手,她在赌,赌圣上心中对太子的重视,她问过老三,老三说与此事并无关系,若是能用圣上的手搅动这一番浑水,伤敌一百也不错。 圣上内心已经有些认定了此事是阴阳之事,便顺着元后的意思不想再管,却不料这贤妃又跳了出来让他管一管此事。 他用探究的眼神看了看贤妃道:“你与任家小姐关系不错?”他听说任家小姐每每进宫之时,第一个拜见的便是贤妃。 贤妃有些犹豫的点了点头:“任家小姐是柔和好学的性子,偶尔会来宫中与我说说话。” 圣上听到此,才似乎终于明白了元后为什么会为此发怒的缘由,元后在世时,就最看不得贤妃,她说她太过于假慈悲,而如今她未来的儿媳妇居然屡屡进宫与贤妃示好,这是不将元后放在眼里啊…… “这件事孤已经交给太子亲自处置了,你便不用再管了。”圣上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贤妃一眼,他是不是给她的权利太多,让她忘了自己的身份地位了? “可是……”贤妃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圣上挥手打断了,“昨儿林贵妃跟孤说了,想选一些好看的梅花去她的宫中,你身为姐姐,便帮她看一看吧。” 凭什么她要梅花,我便要巴巴的派人去采了去她那儿?贤妃心中一炸,但是面上还是十分柔顺的模样:“我这就去做。” 每每圣上将林贵妃拿出来压她一压的时候,那便说明圣上并不想将这件事继续说下去了,贤妃深谙其中的道理,便向圣上行了一礼,又退了出去。 圣上看了看走远的贤妃,对张内侍道:“我是不是太惯着她了?” 倒不是太惯着,只是让一个人长期处理事务又不给她实权,日子久了,谁内心不变态呢?张内侍倒不好说太多,只笑眯眯的说道:“您对林贵妃,才是真的惯呢。” 圣上听张内侍说起林贵妃,面上才阴转晴了,“我只惯那些不给我添麻烦的,那些心大的,还是算了吧。” 林贵妃还不够添麻烦?张内侍有些含蓄的笑着,只不过这麻烦有好与不好之分,林贵妃添给圣上的,正大光明,圣上都喜欢得紧呢。 “太子。”待太子与幕僚在书房中说完话之后,吴内侍走了进来,悄悄的在太子耳边道:“贤妃去圣上面前求圣上为任家小姐做主了。” “她求情?”太子站在小径上欣赏着那些不曾弯下腰来的竹子,“看来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好儿子到底做了些什么。” “这毕竟不是亲生的,隔着心肠和肚皮呢。”吴内侍在太子的耳边说道。 太子没有回话,只看着那些竹子有些出神,无论他如何查,都查不到任婷与他那好弟弟有私情的痕迹,只怕他那个好弟弟早就想到了这一天,早就定好了谋略要全身而退了。 只不过他如此做,他又怎么好辜负他呢?他总要送他一份大礼才是。 “既然圣上已经相信了是元后对任婷不满,将任婷在皇寺内冲撞了元后的事散播出去。”太子冷冷的说道。 吴内侍连忙点了点头,除了这个,他还会添油加醋的说另有高人算过,任婷虽然八字贵重,但却太薄,易得富贵却难以与保住富贵。 太子再看了那竹子半晌,面上闪过一丝嘲讽的笑容,转身进了书房, “太子,十一回报说,郡主并没有因为此事受到惊扰。”吴内侍倒是习惯的与太子说一说林锦初的事。 “那便好。”太子拿起了手中的笔,停顿了半晌,对吴内侍道:“以后关于荣华郡主的事,不需要事事与我报告。” 诶?吴内侍有些二丈摸不清头脑,以前他说,太子虽然面上淡淡,但却全部听入了心中的,怎么如今? 太子用笔在宣纸上写下了一个静字,想起林锦初那张面对山贼时惊恐苍然又带着奇异镇定的小脸,不由得轻轻一顿。 任婷确实可恶,她可恶之处不在于与三皇子私情意图谋害他,也不在于蠢到跑到别的寺庙去与他人私情,她最可恶的事在于揭穿了他对林锦初的心。 他聪明一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感情,居然被一个歇斯底里的蠢女人发现了,实在可恶。 想到此,太子心中突然来了一股懊恼的情绪,他在宣纸揉在了手中,仍在了废纸篓里。 吴内侍听见了动静,偷偷看了太子一眼。 最近的主子有些心浮气躁,这到底是怎么了?   ☆、第60章 任婷病重的消息弥漫在整个京城中。在上世,大家对任婷的印象定格在美丽善良、红颜薄命的未来太子妃,而在这世,任婷的名声便没有上世那么好了,大家总觉得这位未来太子妃八字太弱且只怕在祭祀元后的时候,招了什么忌讳。 自家的女儿传出这样的消息,任家应该会奋力一搏才是,可是任家的态度也是让人有些看不准,任家不仅没有想办法洗清自己嫡女的名声,在诡异的沉默中,迅速的将家中其他几个适龄的女儿订了亲。 更让人惊讶的是,这几个任家适龄的女儿定的都不是十分富贵的人家,甚至身份比任家要低上不少,更有甚者,任家居然将一个庶女定给了一个新晋的进士。 一般家中出了身份高贵的太子妃,其他女儿都要待价而沽,而任家居然反其道而行之,这不是从侧面说明了对于任婷那些不利的传言确有其事? 一时之间,任家门庭冷落了下来,就连那些曾号称与任婷是手帕交的少女们,都齐齐退了一步,闭口不谈曾经与任婷的情谊。 在诡异的沉默与大家刻意的忽视中,任婷在立春的日子里终究是病逝了。 她的病逝没有给大梁朝带来任何的影响,大家已经忘了那位外表看上去美丽大方的未来太子妃,而又兴致勃勃的投入了谁是下一任太子妃的角逐里。 只不过如今太子却不像上次那般好说话,他毅然拒绝了大家的请求,理由是任家小姐刚刚去世,他不好再大张旗鼓的选太子妃,总要按照古礼为任婷守上三年才是。 众人听了,纷纷都有些不能接受,大梁朝如今发展得迅速,寡妇都能再嫁,并不依照那些古礼行事,太子如此说,是□□裸的借口。 只不过太子表现得如此情深意重,众人倒不好意思拆他的台,只能咳了咳,夸太子重情、仁善,再想想三年后,家中有什么适龄的女儿。 三年后,只怕又是一场恶斗。 任婷的病逝让圣上越发信了元后并不满意这个儿媳妇,而任婷八字太薄,居然就这样去了,实在不堪为太子妃。只不过儿子的未婚妻死了,他也不好马上与他安上一个,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答应了太子三年后再选太子妃的请求。左右他还年轻,太子没有立妃生子,野心也不至于膨胀。 在春日,除了未来太子妃去世这桩晦气事,大家将目光都放在了南宫公主与翰林林大人的亲事上,比起白事来,大家更喜欢喜事。 圣上也似乎想将自己未来儿媳妇去世的不爽利全部甩开,对自己妹妹与未来妹夫这桩事十分上心,又大笔一挥,赐下了不少东西。而夜了,他不好意思亲自去提点未来妹夫,便经常去林贵妃那儿坐一坐,抒发一下自己亲妹妹要出嫁时他的紧张感。 林贵妃是七窍玲珑心,自然明白圣上的意思,她召了几次哥哥入宫,每次都是细细跟哥哥吩咐要对南宫公主好。 林大人本来就是忠君的性子,如今听了妹妹的话,更加唯唯诺诺,恨不得将南宫公主在神坛上供起来。 林贵妃见此,心中有些担忧,自己哥哥的这个模样,不像是娶妻,更像是请了一尊大佛在府中,恨不得每日请安呢。 “哥哥,你与南宫公主是要做夫妻的。”林贵妃叹了一口气道,“你对她应当似夫不似臣。”林锦初在她面前若有似无的提了,南宫公主在驸马府里书房按照哥哥的喜好装得十分清逸,她便明白了,南宫公主并非对哥哥无情。 可是以南宫公主的身份,就算她是再嫁,若不是发生了那桩事,自己攀着登云梯也难以企及。林大人一脸的为难。 林贵妃见哥哥这为难的模样,也知道让他一下改变心中所想是为难了他,她又想想以南宫公主的手段,如果她愿意,自然会笼络住哥哥,便喝了一口茶,闭口不言了。 林大人编书编得昏天暗地,林家大少爷又天天要去国子监,南宫公主与林大人的这桩亲事,虽然有林贵妃搭一把手,但最忙的人,居然是林锦初。 因要搬进驸马府,林锦初每日都指挥着家中的嬷嬷丫鬟们,整理东西,一点一点的将东西搬进了驸马府。 而驸马府起码是现在林府的几倍大,林府的这些东西放进驸马府,显得有些寒酸,林锦初便大气了一回,将自己的私库里的好东西通通打开了,才将驸马府装饰得有些贵气。 林大人心中只有编书,偶尔去驸马府,见这些,还直夸林锦初品味不错,惹得邓嬷嬷私下抱怨,就是大人这么不管事,小姐才成长得这么快呢。好在,林府要进来一个厉害的女主人了。 林锦初将私库里的东西全拿出来一事,瞒不过林贵妃,也瞒不过宫中势力最大的那位。 林贵妃十分心疼,又补了不少好东西与林锦初送去,而太子却是轻描淡写的将自己名下一个最赚钱的铺子给了林锦初。 太子的心腹柳大人知道太子此举,心中十分吐血,他并不可惜这个铺子能否赚钱,他可惜的是这个铺子里培养了那么久的探子! 柳大人心中怨念,一双眼睛如幽魂一般的盯着太子,太子为什么对荣华郡主那般好? 吴内侍见柳大人那幽魂一般的模样,不由得私下暗笑一声,之前太子还说,荣华郡主的事不需要事事与他汇报,如今倒好,见人家掏空了库房,便要将名下最赚钱的铺子给人家,那可是下金蛋的母鸡。 太子明明知道柳大人有话要说,可就是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柳大人站得腿脚发麻,都不愿意走。 吴内侍实在看不下去,将柳大人拉到了一边,“我说你是不是傻?等荣华郡主嫁进来了,那铺子自然又回到了咱太子手里。”还号称是太子最心腹的幕僚,结果连太子的心意都不明白。 什么?柳大人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荣华郡主不是五皇子的……?他有些犹豫的搓了搓手道:“那五皇子……呢?” “咱们爷想做的事,有什么做得不服服帖帖的?”吴内侍拍了拍柳大人的头道,“你就耐心等着吧。” 太子最擅长的便是人心与谋略,只怕没过一阵子,要么是五皇子自动放弃荣华郡主;要么是荣华郡主感受到了太子的好,哭着喊着要嫁给太子。 只不过让吴内侍大跌眼镜的是,太子并没有直接将铺子送给荣华郡主,而是绕了一个弯,让十一去与荣华郡主说京城中有一个铺子地段好,生意也好,可惜老板急着回家乡要出售,让荣华郡主出钱买下这个铺子。 买下这个铺子的钱极为昂贵,只怕又得让荣华郡主掏空一次了,不过只要这铺子到手,荣华郡主这钱肯定能回来。 “这么好的铺子,居然老板要出售?”林锦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又与十一确定了一下铺子的地段。 十一将铺子重复了一遍,林锦初才真的确定了这个铺子便是上世她偷偷听过的三皇子在人群多之处探听消息最灵敏的铺子之一。 三皇子当时是怎么弄到这个铺子的?难道也是因为这次老板要回家?林锦初沉吟了一番,并没有思考多久,抬头问十一道:“这个铺子盘下来要多少钱?” 十一听到林锦初的话,都有些愣,林家在京城是有些小生意,可那都颇为寒酸,郡主虽然管着那些,但也并没有什么兴趣。太子让她与郡主说这个铺子的时候,她还曾挖空脑筋想想如何说服郡主,却不料郡主如此果断。“说是要七百两银子……”这可真不是小数目了。 七百两?当年三皇子就花了区区七百两得到了这么好的一个情报收集处?林锦初无意识的握了握椅子的把手,“那便盘下来吧。” “啊?”十一没想到如此轻松便让林锦初盘下了这个铺子,她轻快的“诶”了一声道,“我现在就去办。” “等等。”林锦初叫住了十一,“你在外边行走,多看看东城处的铺子,若哪儿有要出售的,速速与我回报。” 东城处?他们有个据点就在东城处,小姐怎么想到东城处去了?十一偷偷看了林锦初一眼,确定她只是单纯的说起东城处,才爽快的点点头,“郡主,您放心吧。” 林锦初松了一口气,上世三皇子的那些据点到底是不是已经建立了?若在他建立之前,她将这些铺子都盘下来的话,会不会也算是阻拦了他的路? 太子听林锦初迅速的下了决定盘下那家铺子,他清淡的笑了笑道:“还算是有几分眼光。” 吴内侍在一旁,恨不得补上一句,任婷病重的消息弥漫在整个京城中。在上世,大家对任婷的印象定格在美丽善良、红颜薄命的未来太子妃,而在这世,任婷的名声便没有上世那么好了,大家总觉得这位未来太子妃八字太弱且只怕在祭祀元后的时候,招了什么忌讳。 自家的女儿传出这样的消息,任家应该会奋力一搏才是,可是任家的态度也是让人有些看不准,任家不仅没有想办法洗清自己嫡女的名声,在诡异的沉默中,迅速的将家中其他几个适龄的女儿订了亲。 更让人惊讶的是,这几个任家适龄的女儿定的都不是十分富贵的人家,甚至身份比任家要低上不少,更有甚者,任家居然将一个庶女定给了一个新晋的进士。 一般家中出了身份高贵的太子妃,其他女儿都要待价而沽,而任家居然反其道而行之,这不是从侧面说明了对于任婷那些不利的传言确有其事? 一时之间,任家门庭冷落了下来,就连那些曾号称与任婷是手帕交的少女们,都齐齐退了一步,闭口不谈曾经与任婷的情谊。 在诡异的沉默与大家刻意的忽视中,任婷在立春的日子里终究是病逝了。 她的病逝没有给大梁朝带来任何的影响,大家已经忘了那位外表看上去美丽大方的未来太子妃,而又兴致勃勃的投入了谁是下一任太子妃的角逐里。 只不过如今太子却不像上次那般好说话,他毅然拒绝了大家的请求,理由是任家小姐刚刚去世,他不好再大张旗鼓的选太子妃,总要按照古礼为任婷守上三年才是。 众人听了,纷纷都有些不能接受,大梁朝如今发展得迅速,寡妇都能再嫁,并不依照那些古礼行事,太子如此说,是□□裸的借口。 只不过太子表现得如此情深意重,众人倒不好意思拆他的台,只能咳了咳,夸太子重情、仁善,再想想三年后,家中有什么适龄的女儿。 三年后,只怕又是一场恶斗。 任婷的病逝让圣上越发信了元后并不满意这个儿媳妇,而任婷八字太薄,居然就这样去了,实在不堪为太子妃。只不过儿子的未婚妻死了,他也不好马上与他安上一个,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答应了太子三年后再选太子妃的请求。左右他还年轻,太子没有立妃生子,野心也不至于膨胀。 在春日,除了未来太子妃去世这桩晦气事,大家将目光都放在了南宫公主与翰林林大人的亲事上,比起白事来,大家更喜欢喜事。 圣上也似乎想将自己未来儿媳妇去世的不爽利全部甩开,对自己妹妹与未来妹夫这桩事十分上心,又大笔一挥,赐下了不少东西。而夜了,他不好意思亲自去提点未来妹夫,便经常去林贵妃那儿坐一坐,抒发一下自己亲妹妹要出嫁时他的紧张感。 林贵妃是七窍玲珑心,自然明白圣上的意思,她召了几次哥哥入宫,每次都是细细跟哥哥吩咐要对南宫公主好。 林大人本来就是忠君的性子,如今听了妹妹的话,更加唯唯诺诺,恨不得将南宫公主在神坛上供起来。 林贵妃见此,心中有些担忧,自己哥哥的这个模样,不像是娶妻,更像是请了一尊大佛在府中,恨不得每日请安呢。 “哥哥,你与南宫公主是要做夫妻的。”林贵妃叹了一口气道,“你对她应当似夫不似臣。”林锦初在她面前若有似无的提了,南宫公主在驸马府里书房按照哥哥的喜好装得十分清逸,她便明白了,南宫公主并非对哥哥无情。 可是以南宫公主的身份,就算她是再嫁,若不是发生了那桩事,自己攀着登云梯也难以企及。林大人一脸的为难。 林贵妃见哥哥这为难的模样,也知道让他一下改变心中所想是为难了他,她又想想以南宫公主的手段,如果她愿意,自然会笼络住哥哥,便喝了一口茶,闭口不言了。 林大人编书编得昏天暗地,林家大少爷又天天要去国子监,南宫公主与林大人的这桩亲事,虽然有林贵妃搭一把手,但最忙的人,居然是林锦初。 因要搬进驸马府,林锦初每日都指挥着家中的嬷嬷丫鬟们,整理东西,一点一点的将东西搬进了驸马府。 而驸马府起码是现在林府的几倍大,林府的这些东西放进驸马府,显得有些寒酸,林锦初便大气了一回,将自己的私库里的好东西通通打开了,才将驸马府装饰得有些贵气。 林大人心中只有编书,偶尔去驸马府,见这些,还直夸林锦初品味不错,惹得邓嬷嬷私下抱怨,就是大人这么不管事,小姐才成长得这么快呢。好在,林府要进来一个厉害的女主人了。 林锦初将私库里的东西全拿出来一事,瞒不过林贵妃,也瞒不过宫中势力最大的那位。 林贵妃十分心疼,又补了不少好东西与林锦初送去,而太子却是轻描淡写的将自己名下一个最赚钱的铺子给了林锦初。 太子的心腹柳大人知道太子此举,心中十分吐血,他并不可惜这个铺子能否赚钱,他可惜的是这个铺子里培养了那么久的探子! 柳大人心中怨念,一双眼睛如幽魂一般的盯着太子,太子为什么对荣华郡主那般好? 吴内侍见柳大人那幽魂一般的模样,不由得私下暗笑一声,之前太子还说,荣华郡主的事不需要事事与他汇报,如今倒好,见人家掏空了库房,便要将名下最赚钱的铺子给人家,那可是下金蛋的母鸡。 太子明明知道柳大人有话要说,可就是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柳大人站得腿脚发麻,都不愿意走。 吴内侍实在看不下去,将柳大人拉到了一边,“我说你是不是傻?等荣华郡主嫁进来了,那铺子自然又回到了咱太子手里。”还号称是太子最心腹的幕僚,结果连太子的心意都不明白。 什么?柳大人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荣华郡主不是五皇子的……?他有些犹豫的搓了搓手道:“那五皇子……呢?” “咱们爷想做的事,有什么做得不服服帖帖的?”吴内侍拍了拍柳大人的头道,“你就耐心等着吧。” 太子最擅长的便是人心与谋略,只怕没过一阵子,要么是五皇子自动放弃荣华郡主;要么是荣华郡主感受到了太子的好,哭着喊着要嫁给太子。 只不过让吴内侍大跌眼镜的是,太子并没有直接将铺子送给荣华郡主,而是绕了一个弯,让十一去与荣华郡主说京城中有一个铺子地段好,生意也好,可惜老板急着回家乡要出售,让荣华郡主出钱买下这个铺子。 买下这个铺子的钱极为昂贵,只怕又得让荣华郡主掏空一次了,不过只要这铺子到手,荣华郡主这钱肯定能回来。 “这么好的铺子,居然老板要出售?”林锦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又与十一确定了一下铺子的地段。 十一将铺子重复了一遍,林锦初才真的确定了这个铺子便是上世她偷偷听过的三皇子在人群多之处探听消息最灵敏的铺子之一。 三皇子当时是怎么弄到这个铺子的?难道也是因为这次老板要回家?林锦初沉吟了一番,并没有思考多久,抬头问十一道:“这个铺子盘下来要多少钱?” 十一听到林锦初的话,都有些愣,林家在京城是有些小生意,可那都颇为寒酸,郡主虽然管着那些,但也并没有什么兴趣。太子让她与郡主说这个铺子的时候,她还曾挖空脑筋想想如何说服郡主,却不料郡主如此果断。“说是要七百两银子……”这可真不是小数目了。 七百两?当年三皇子就花了区区七百两得到了这么好的一个情报收集处?林锦初无意识的握了握椅子的把手,“那便盘下来吧。” “啊?”十一没想到如此轻松便让林锦初盘下了这个铺子,她轻快的“诶”了一声道,“我现在就去办。” “等等。”林锦初叫住了十一,“你在外边行走,多看看东城处的铺子,若哪儿有要出售的,速速与我回报。” 东城处?他们有个据点就在东城处,小姐怎么想到东城处去了?十一偷偷看了林锦初一眼,确定她只是单纯的说起东城处,才爽快的点点头,“郡主,您放心吧。” 林锦初松了一口气,上世三皇子的那些据点到底是不是已经建立了?若在他建立之前,她将这些铺子都盘下来的话,会不会也算是阻拦了他的路? 太子听林锦初迅速的下了决定盘下那家铺子,他清淡的笑了笑道:“还算是有几分眼光。” 吴内侍在一旁,恨不得补上一句,太子您看上的,会没有眼光吗?   ☆、第61章 心里虽然在嘟囔,但是林锦初在嘴上还是与太子说道:“我会努力长大的。” 太子将林锦初身子板正了,在她身上穿巡了一番,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十一与思铃在不远处看着太子与林锦初的互动。 相比起十一的淡定来,思铃却有些忐忑,她用脚在地上磨了磨,对十一说道:“咱们是不是要去与小姐说话?” 十一从小便跟在太子身边,如今更是肯定了太子对林锦初的心思,只对思铃摇了摇头。 “这……”思铃是被邓嬷嬷洗脑过的,邓嬷嬷与她说小姐年纪越来越大了,一定要与别的男子多一些大防,不能因为眼前的人是太子,她就不遵守邓嬷嬷的话呀。 思铃脑袋转了一个弯儿,突然想到十一曾是太子的人,她打定了主意,往林锦初那边跑去。 “郡主。”正当林锦初与太子相对的时候,思铃插到了他们中间,面对太子,思铃还是有些害怕,可是在她心中,郡主是最重要的。 林锦初本莫名的沉醉在某种情绪中,却被思铃叫得如梦初醒,她偷偷的看了一眼太子,却得来了太子愉悦的笑声。 思铃站在原地有些忐忑,自己惹怒了太子,太子会不会惩罚自己。 却不料太子对她说道:“你做得很好。” 思铃得到了太子的表扬,并没有欣喜,而是有些木讷的站在林锦初面前。 太子看了看天边,笑着对林锦初说道:“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林锦初双手捏着衣襟上的穗子,点了点头:“太子殿下小心。” 太子一双眼睛带着笑意,转身离去。 思铃半晌没动,林锦初觉得奇怪,戳了戳思铃道:“这是怎么了?” “小姐,我吓得腿都麻了。”思铃带着哭腔道。 十一摇了摇头走了过来,“你自己笨,怎么能将太子当做风流浪子呢?” 思铃平日里与十一情同姐妹,可在这件事上永远立场都不会相同,“太子也是男人。” 思铃这句话说得林锦初心中一动,太子不是殿下,不是哥哥,也是一个男人,而自己心心念念的想见他一面,到底是为什么? 这个答案呼之欲出,林锦初久久不得回神,半晌,她才拍了拍自己火红的脸道,“我们去前堂看看。” 像太子那样优秀的男人,只怕每一个喜欢上他的女子都会心碎吧,被他放在心里的那个,到底是谁呢? 前堂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林锦初不好出去见客,只得叫十一出去帮她瞧瞧。 林锦晨刚与一个同龄的少年人应酬完,见到妹妹侍女的影子,便知妹妹只怕在这附近看热闹。 他走了过去,问十一道:“我妹妹在哪儿?” 十一对林锦晨微微鞠躬,将他带到了前厅的耳房。 林锦晨本来就是一个英俊少年郎,今日他穿着红色的衣裳,因为与人寒暄喝了不少的酒,显得脸有些红。 父亲成婚,林锦晨真心高兴,面上带了几分意气奋发。 林锦初见林锦晨的模样,倒是有些嗔怪,“哥哥,你怎么也喝酒了?” 林锦晨摸着头嘿嘿的笑了两声道:“这不是开心么?” “开心也不是能如此。”林锦初吩咐了思铃为林锦晨端来了热茶,盯着他喝下,又有些担心的问道:“父亲如何?”哥哥都喝成这样了,想必父亲也好不了多少。 “父亲还好。”林锦晨含糊的说道,如今在朝野中,有哪个不长眼的会耽误了南宫公主的洞房花烛夜?与林大人喝酒不过是点到为止而已。 林锦初不相信,又遣了十一去看了父亲,得到了十一肯定的回答,才放下心来,“既然父亲还好,那哥哥你也莫要贪杯。” 林锦晨最怕的便是妹妹唠叨,他连忙说道“好啦,好啦。我只是代父亲喝几杯而已,自有分寸。” 林锦初听了哥哥的保证,才点了点头,又往南宫公主的内室走去。 林锦初陪了南宫公主一个时辰,见十一悄悄的过来与她使了一个眼色,她装作懵懂的打了一个哈欠,对南宫公主说道:“母亲,女儿如今有些累了,便先去休息了。” 如今南宫公主已与父亲成亲,她倒是可以大大方方的叫她一句母亲了。 南宫公主多么精明的人物,林锦初是最最有心的,怎么可能会因为累便不陪她?只怕是她父亲快过来了。 南宫公主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如今此时却有些慌,她镇定住心神,与林锦初说道:“那你便早些去休息吧。” 林锦初点了点头,笑着走出了内室。 一路上,林锦初有些唠叨,她问思铃道:“你说母亲会不会给我生一个弟弟或妹妹?” 思铃只是一个纯真的小姑娘,不会知道男女之间的事,只不过林锦初兴致高昂,她自然不会拂了她的兴致,只笑着说:“搞不好今日送子娘娘便来为公主送小宝宝了呢。” 送子娘娘怎么可能来得这么快?林锦初上世被囚禁在后宫之中,接触到的这类启蒙自然不会少,她神秘的对思铃一笑,步伐轻盈的走在了前面。 思铃自认为取悦了小姐,便在林锦初身后开始展望起南宫公主肚子里小宝宝的未来了。 圣上给了林大人十日假,为的是让他与自己的妹妹能新婚愉快,可是林大人却并不能感受到圣上的这一大片苦心,在新婚的第二日,便穿好了衣裳,去了翰林院。 林锦初见林大人如此,心中大呼父亲愚钝,连林锦晨放了三日假都特地呆在家中,他倒好,一溜烟的跑了。 林锦初无奈,只好与林锦晨一起去与南宫公主请安。 待两兄妹到的时候,南宫公主正刚刚梳妆好,相比起昨日的富贵艳丽来说,今日她素净了不少。 南宫公主手中拿着刚读了一小段的书,见到林家兄妹两张揣揣的小脸,不由得笑了起来。感情他的心眼全长在自己的两个儿女身上了。 两兄妹走进门,偷偷的打量了南宫公主一眼,见她气色不错,神态悠闲,看来父亲新婚第一日就去翰林院一事并没有影响到南宫公主的好心情。 两兄妹齐齐松了一口气,自己的父亲不解风情,也只能让他们两兄妹来彩衣娱亲了。 “今儿天气不错,母亲在看书?”林锦初见到南宫公主,便娇笑着走到她身边,好奇的看着她手中的。 南宫公主看的正是一段南朝的历史,她笑着说道:“昨儿与你父亲说了几句南朝,今儿突然想看看了。” 林锦初的嘴角扯了扯,最近父亲编书正编到南朝,难道在大喜的日子,还与公主说这些。 想到这里,林锦初看向南宫公主的脸更加内疚起来,“父亲最近在编南朝的书,心心念念的,都是这些东西呢。” 南宫公主挥了挥手道:“不碍事,我也喜欢这些。” 说完,她与身边的嬷嬷说道,“将东西呈上来。” 林锦初、林锦晨两兄妹互相看了看,有些不明所以。 待嬷嬷将一个檀木制的盒子呈了上来,盒子中有两支一模一样的圆形玉佩。 这玉佩虽然做工简单,但晶莹剔透,一看便不是凡品。 南宫公主示意林锦初、林锦晨兄妹走上前来,给两兄妹一人一个。 林锦初将玉佩拿在手中,又看了看林锦晨的,惊叹道:“我的玉佩与哥哥的一模一样。”这玉佩只怕是南宫公主请了能工巧匠所做,两块玉佩连细致微末处都毫无偏差。 林锦晨也看了看自己手心的,他不像妹妹的年纪,还能撒娇卖乖,可是南宫公主对他的关心他已全然放在心上,“谢谢公主。” “等我们有了小弟弟小妹妹,便再与他们做一个一模一样的,那这便是我们的传家宝了。”林锦初有些开心的说道,她也想与南宫公主释放出一个意思,她与哥哥,并不在乎南宫公主会有自己的儿女。 张嬷嬷在一旁,听到了林锦初的话,目下黯然,以公主如今的身体,永远都不可能有小弟弟小妹妹了。 南宫公主并没有扫林锦初的兴,只笑道:“这些还得要看缘分。” 林锦初知道妇人生子有些凶险,便不再多说,只拉着哥哥一起对南宫公主说谢谢。 接下来的十天,林大人当真是天天去了翰林院,而南宫公主是真的不介意林大人将编书大业放在首位,还在圣上面前说尽了林大人的好话,言称自己就是喜欢他那死心眼的性子,以后若有凶险,他绝对不会放弃他。 圣上原本想帮妹妹教育这个榆木桩子一番,可是妹妹自己都开了口说不介意,他还能说什么?他想跑去林贵妃哪儿抱怨一番,又突然想起林贵妃是林大人的亲妹妹,怎么可能不帮林大人说话? 想到自己毫无胜算,圣上便偃旗息鼓,随妹妹去折腾了。 林府倒是因为南宫公主的到来,恍然一新,有的女主子了,一切全都不一样了。   ☆、第62章 林府的老人们都颇有些害怕,他们刚刚入府没几年,根基不深,南宫公主那儿什么能人巧匠没有?嫌他们笨手笨脚将他们捆了卖了都有可能。 只不过南宫公主并没有如此,她将林府的下人们的月例提到与公主府一样,而林府的下人们并不多,南宫公主又分了不少自己的人去驸马府。 林大人对庶物并不感兴趣,林锦晨忙着读书,而林锦初又乐得将大权全部交给南宫公主,如今林家的三个人,就如绳上的蚂蚱,全由南宫公主牵着。 而对林家最说得起话的林贵妃,对林家的事不管不问,一心一意侍奉着圣上。 南宫公主虽然心里熨帖,但却从不将心中的愉悦放在脸上,倒是李嬷嬷,向来冷肃的脸上多了几丝笑容。 京城中的夫人们见南宫公主与林大人已成亲一月,而林大人在这一月中,日日去翰林院,根本就不将公主放在心上的模样,心中好奇这次公主是不是又所嫁非人? 南宫公主在京中贵夫人中当属头一份的,而这头一份还不是靠丈夫,是靠的自己的出身,未免让人有些仰望可又有些嫉妒。 于是大家的帖子便通通去了南宫公主那儿,为的便是看看南宫公主眼高于顶,对这段婚姻到底是否满意。 南宫公主将驸马府与公主府的事通通弄清楚了,才有空来清理这些帖子。 发现递帖子的贵夫人们还真不少,南宫公主面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枉她们还惦记着我。” 当年她是公主的时候,便一个两个在她身后巴结,可当她嫁错了人孀居的时候,却没有几个人来表示关心,如今她回了京城,倒是又勤快起来了。 李嬷嬷拿了一个贴子,指了指道:“成国公后院的小妾多得都直接按编码来了,成国公如今宠爱小妾都要抽签。” 成国公夫人倒是递贴子最勤快的,南宫公主想起了她当年在自己面前奉承得最殷勤,那么会看人眼色的姑娘,最终是高嫁了,可是高嫁了又如何?只怕这辈子的气都理不顺。 “初姐儿与晨哥儿的年纪也不小了,总要给各位夫人过过眼才是。”南宫公主看着那些帖子,若有所思的说道。 林锦初还好,是个女孩儿,迟早有一天是要嫁出去的,而林锦晨却不一样,南宫公主以后无子,他名义上是公主的儿子,公主以后是要靠着他的,若找了一个心胸狭隘喜爱挑拨的女子的话,只怕后果堪忧。 以后林锦晨的妻子一定要选一个世家的贤良妻子,得好好挑挑。李嬷嬷打定了心思,笑道:“那是自然的,小姐与少爷都是好的,公主带出去,只怕要接到一片人的赞赏呢。” 南宫公主笑着点了点头,想到林家的两个孩子,心中却有些计量,林锦初年纪小些,已不大记得自己母亲的模样,对自己十分依赖,什么事都愿意与自己说;而林锦晨却不一样,他年纪大些,已经记得自己母亲的模样,他对自己虽然恭顺,但却少了几分亲昵。只不过时间还长,她倒不怕林锦晨看不到她的一份真心。 南宫公主与李嬷嬷商量着宴席的事宜,而林锦初却在查自己刚买入的铺子的收益,这徐掌柜果然是个能人,铺子换了主人,收益没有下降,反而往上增了一些。 林锦初拿着账本,沉吟了片刻。 十一在一旁做着针线活,见林锦初在发呆,不禁问道:“郡主,难道这账本有问题?”徐掌柜在太子身边是得力的人了,莫非将他给了郡主,心中不忿,做出欺上瞒下的事来? “没有问题。”林锦初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 “在想什么?”十一放下了手中的绣品,有些认真的看着林锦初,太子可吩咐过了,郡主的事就是他的事,不可倦怠。 林锦初见十一那副认真的小模样儿,有些俏皮的摸了摸她的脸,“我在想,我的十一长大啦。”那口气,仿佛自己是通年的老人儿似的。 十一听了这句话,也不由得笑了,“小姐,我可比你大。” “比我大又怎么?那也是我的十一。”林锦初敲了敲桌子,想到了什么,有些无意问道:“上次在鸡鸣寺的时候,我听卫姐姐说你能直接找到太子?” 十一听了林锦初的话,连忙站了起来,对林锦初行礼道:“请郡主原谅我的隐瞒。” “你从太子那儿出来,自然是有联系到太子的办法。”林锦初并不在意,她从书桌边拿出一张宣纸,认真的写了几行字,用信封装了,对十一道:“你能将这封信与账本送给太子么?” “这是什么意思?”十一心中有些惊慌,莫非郡主知道了这铺子是太子给她的? “我得的这铺子地段好,掌柜的又是能人,你去与太子说说,万一太子用得上的话……”说完,林锦初又有些犹豫,她虽然看上世这个徐掌柜为三皇子做了不少事,但太子会相信她这样一个小姑娘的话么? 十一不料林锦初会说出这样一段话来,她先是愣了愣,面上才带了笑,太子与郡主真是绝了,一个暗中给,一个暗中送,两个人心中都有对方呢。“郡主您放心,奴婢定不辱使命。” 十一做事,林锦初自然是放心的,“若是太子觉得无用的话,那便算了。”她又补了一句道。 只怕如今荣华郡主做什么,太子都会觉得是精贵的,更何况是与太子这种天然的默契呢?十一笑眯眯的言道:“郡主,您放心吧,太子一定会很高兴的。” 太子会很高兴?林锦初想到了太子那清淡的笑声,心中微微一跳,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快去吧。” 春光明媚,树上的枝丫都冒了出来,有小花也偷偷的开出花骨朵儿。 太子虽然事物繁忙,不过也愿意在校场里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他身姿如竹,穿着白色的骑服,拿着赤色大弓,手指微微一松,一支离弦的箭正中靶心。 一箭射毕,太子又从箭筒里拿出第二支,他挺直了腰,手指一松,第二支箭直接将第一支箭射了一个对心穿。 在一旁伺候的小内侍看到目瞪口呆,太子体弱不善武术这样的谣言是从哪儿来的? 太子几箭射毕,小内侍连忙拿着毛巾走了过去,太子拿着毛巾擦了擦脸,问道:“可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确实有一件小事。小内侍低着声音对太子说道:“十一姑娘回来了。” 十一回来了?可是林锦初出了什么事?太子眯了眯眼,将弓递给了小内侍,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小内侍原本以为太子的弓肯定用的是最轻便的材料,却不料太子的这把弓奇重无比,他的手一滑,差点将弓溜在了地上。 这……太子只怕不止射箭的技术好,也力大无穷吧。小内侍有些欲哭无泪的想到。 “太子殿下。”十一在暗室中见到了太子,连忙鞠躬道。 吴内侍抬了抬眼,见太子居然还穿的是那套校场里的骑装,心中不由得摇了摇头,太子爱洁,每每从校场出来总是要更衣沐浴的,而这次居然为了荣华郡主,破了例子。 “初姐儿怎么了?”太子坐在了椅子上问道。大概是上次十一带来的消息太过于震撼,太子潜意识的对十一的到来,并不太欢迎。 十一感受到了太子的紧张气息,连忙又鞠了鞠躬将事情全盘托出:“荣华郡主让我来为太子送一封信。” 初姐儿会让十一来与自己送信?太子有些惊讶。 吴内侍连忙从十一的手中接过了信与账本,递给了太子。 太子将信打开,一目十行,看完之后,唇角微微扬起。 吴内侍观太子的神色,知道只怕林锦初做了一件什么让君心大悦的事,他装作好奇的问道:“主子,荣华郡主怎么了?” “她将我送给她的东西,又送了回来。”太子指了指账本道。 吴内侍壮着胆子看了一眼那账本,心中拍案叫绝,这荣华郡主到底是怎么长的?一举一动都往太子心眼里钻,这铺子地段好,收悉好,掌柜是能人,她居然毫无保留的将铺子的地契全全给了太子! 太子将地契翻来覆去,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你与荣华郡主说,铺子的地契我收了,徐掌柜我会继续考察一二,只是这铺子的收悉还是她自己收着吧。” 太子性格冷淡,许多官员找尽了门路想贿赂他都没有门道,若他们知道荣华郡主随便送一个铺子,太子便收了,只怕眼珠子要掉到地上去。 太子并没有与林锦初回信,只对十一说道:“你回去问荣华郡主一句,为什么是我?”这么好的铺子,若她真的想,送给任何人都可以,包括她的表哥沈从容。 因为您是英明神武的太子呀。十一心中笑着说道,只不过她可不敢在十一面前开玩笑,只恭敬的说好,回去将话带给了林锦初。 为什么是他?林锦初听到太子带的这句话有些愣,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只知道,她从本能里就依赖他,信任他而已。 “没有什么为什么,就只是想到了而已。”林锦初支支吾吾的说道。 十一但笑不语,将这句话转给了太子。 太子在想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第63章 徐掌柜最近春风得意,走路都吹着小调儿,他原以为自己时运不济,连铺子一起被太子送给了别人,却不料太子给他加了一份月例,以前为太子做的事还继续做。既能讨好未来的女主子,又能讨好未来天子,这馅饼,简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这铺子里卖的是笔墨,全从江南而来,皆为上品,来买这些东西的人也是身份不俗,在赚了钱的同时,还能探听一些信息,便是这家铺子的优势了。 徐掌柜每日笑面迎人,实则耳听八方,当他见几个国子监的学生走了进来,连忙将手中的算盘推到一边,笑着迎了上去,“几位爷想要什么?” 国子监的学生出身都不俗,手头也阔气,这几位小爷来了,只怕又有一笔好的进账。 “给我拿最好的笔墨过来。”一个稍微胖些穿着蓝色儒服的学生财大气粗的说道。 “诶,您稍等。”还没等徐掌柜说话,他身边的小二已经一溜烟的到了库房拿出最好的笔墨来了。 那学生只草草看了一眼笔墨,便挥了挥手道:“给我包了。” 如此大方的客户,小二难得遇见几个,他笑得眯了眼,连忙拿去包了。 国子监家世深厚的学生许多,也出了不少不肖子,徐掌柜见生意做成了,便与那几个学生寒暄了几句,再去做别的。 可是还没等他转身,便听见那个稍微胖些的学生愤愤不平的说道:“那个林锦晨到底算是个什么货色?一个公主的继子而已,居然有本事来上国子监?” “是呀,是呀。”跟着那稍微胖些的学生的几个附和道,“若不是公主的话,只怕他还在郊外的学院啃泥巴呢。” “夫子居然说他天资聪颖?我怎么看他都只是一个穷酸的懦夫。连我将他的笔墨通通弄坏了,他都不多说一句。”那胖子越说越得意,“如今我将铺子里最好的笔墨买了赔给他,只怕他还要求我多弄坏他几次笔墨呢!” 林锦初?公主的继子?那不是女主子的亲生哥哥?徐掌柜双眼一转,似找到了什么接近女主子的命门,他凑上前去对那小胖子说道:“这位爷,您是我们家少爷的同学?” 小胖子正说的口沫横飞,见徐掌柜又凑了上来,还说少爷,不由得回头道:“什么少爷不少爷的?我说的是那个姓林的。” “您说的这位姓林的,正是我们家少爷呀!”徐掌柜拍了拍手,对身边的小二道:“还不快快将买笔墨的钱还给这位爷,这位爷可是我们少爷的同学。” 自己刚刚才说林锦晨是穷酸的懦夫,而如今京城中卖得江南最好笔墨的铺子居然是他家的,这不是活生生的打脸么?小胖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将小二的手中的钱打在地上,“既然是同学的铺子,我更应该多多照顾生意了不是?” 说罢,他回头对身边的小厮道:“这笔墨不错,给双份钱。” 徐掌柜见到过败家子,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败家的,他陪着笑脸将双份钱给接下了,出身豪门又如何?教出这样的子弟,搞不好几十年过去,此豪门衰败,林家又成为另外一个豪门了。 小胖子给了钱,觉得自己又从另一个方面羞辱了林锦晨,他心满意足的带着自己的跟班们离开。 徐掌柜将这件事记在心中,待每月与林锦初报帐的时候,将此事细细的说给了林锦初听。 他为什么会又回到太子的身边,徐掌柜已经调查得一清二楚,是林锦初觉得他能力不错才特意将他举荐给太子的。虽然他之前跟着太子,但是太子将他给了别人,他便不可能再回去,林锦初将他又举荐给了太子,太子才开始重新用他,林锦初对他有再造之恩,他必当涌泉相报。 “你说什么?哥哥的笔墨被同学弄坏了?”林锦初本是笑着听徐掌柜说话的,听到徐掌柜说起了哥哥,眉间便开始皱了起来。哥哥每周回家都是快快活活的,丝毫看不出他在国子监有什么不愉快。 可是细细想来,国子监的学生都出身高贵,不是豪门便是世家,哥哥的亲姑姑是豪门世家看不上的林贵妃,又是靠着南宫公主的裙带关系才入的国子监,只怕在里面的日子不大好过。 徐掌柜见林锦初已经明白了他话中暗含的意思,便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不说话了,聪明的主子,能从一件小事而知全部,有的事,不用他多说,主子也能明白。 林锦初缓过了神来,知道徐掌柜与他说这件事的含义,便笑着说道:“我哥哥的这件事,还辛苦徐掌柜了。” 若不是徐掌柜心细的话,只怕哥哥要将自己在国子监被人排挤这件事隐瞒到天荒地老了。 “郡主的事便是我的事,怎么可能说是辛苦呢?”徐掌柜连忙恭敬的鞠了一躬,这件事他赌对了,在荣华郡主心中,最重要的便是亲人了。 “听说你家中有一个女儿?”林锦初打定了主意,笑着对徐掌柜说道。 “确实有一个,就是调皮的紧。”说道家中唯一的小女儿,徐掌柜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自从她出生起,家中的日子就一日比一日好起来了,怎么不让他疼爱她? “我这边有几个夫子,都是宫中出来的,若是徐掌柜不嫌弃的话,可以让你的女儿来府中与我一起作伴。”林锦初笑着说道,徐掌柜上世是个能人,到了这世,也不可能差到哪里去,如今他成了自己的人,从他微时便开始笼络,总比等他发达了再锦上添花的好。 “这……”徐掌柜早就听说过,荣华郡主身边都是林贵妃从宫中选出来的能人,而荣华郡主如今又在南宫公主膝下被教养,风头在京城中的贵女中也是头一份的了,若是自己的小女儿能与荣华郡主做伴读,沾了南宫公主或林贵妃的喜欢,以后议亲的时候,不知道要往上升多少层。 作为下人的,对于主子的施恩应该先拒绝一番,可是林锦初抛出来的球实在是太过于诱人,而徐掌柜又太过于喜爱自己的小女儿,他心下一横,自己这么努力,不就是为了给家中众人一个好的出路么?如今小女儿的锦绣前程在前,他不得拒绝。 徐掌柜又深深的对林锦初鞠了一躬道;“那便谢谢郡主了,小女愚钝,还请郡主细细教导。” 徐掌柜如此伶俐,生出来的女儿岂有傻的?林锦初笑着说道:“徐掌柜太过于妄自菲薄了。” 徐掌柜报完了账,见林锦初的神色有些恍惚,便知道她心中想的是自己与她说的那些,便连忙告退了。 林锦初并没有心情看徐掌柜送的那些账本,她起了身,带着思铃与十一去了林锦晨的书房。 林锦晨因去了国子监,院子中并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两个小丫鬟守着内院,将书房打扫得干干净净。 她们见林锦初来,连忙行了礼。 林锦初对她们挥了挥手道:“我今日无事,想到之前在哥哥的书房里看到过一本书,特来寻一寻。” 小丫鬟连忙上前问林锦初是什么书,她们想帮忙找寻。 “无妨,你们先忙,我慢慢看。”林锦初跨进了书房的门,笑着说道。 小丫鬟们左右看了看,又偷偷看思铃点了点头,才听从了林锦初的话,抚了抚身子,各忙各的去了。 林锦晨的院子并不小,但他却是十分严于律己的人,由于在书上学了克己之类的圣人言,有时连林锦初都看不出他到底喜欢什么。 自搬进驸马府以来,林锦初便将自己的院子按照自己的喜好细细的布置了一番,而林锦晨的,却如同刚搬进来一般,没有丝毫的变动。 林锦初想起哥哥小时候爱笑爱动的模样,不由得喃喃自语道:“孔子生人言学多了,不会成了一个老古板吧。” 说完,她走到了林锦晨的书案前,不同于林大人那乱七八糟古书堆积的书案,林锦晨的书案显得清爽了许多,书案上放了一两本课业,林锦初打开看了,里面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让她不由得惊叹哥哥果然是读书最厉害的。 林锦初将课业放回了远处,又在林锦晨的书柜上慢慢看了一番,当她看到角落里的那本山水游记时,心中有些奇怪,哥哥是最喜欢这本的,时常会拿出来再看一次,怎么会放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等林锦初抽出那本书的时候,她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本山水游记已经残破不堪了,不是被人翻阅后的那种残破不堪,而是被人用脚狠狠踩过的。 林锦初拍了拍封面上的脚印,看了看内页,里面更是杂乱,被人用黑色的墨汁狠狠的涂过,里面的字,已经完全看不清了。 十一眼睛利,看了看游记,又看了看林锦初,林锦初突然之间如同变了一个人,她冷冷的看了这本游记许久,才将它放回了原处。   ☆、第64章 十一以为林锦初会心绪不安,却不料林锦初在接下来的几日里并没有提此事,只是尽心的陪着南宫公主。 几日后,林锦晨回了驸马府,林锦初一早便在门口迎着了。 林锦晨看着自己那如出落得如花骨朵儿一般的妹妹,心间的那些阴郁一下子便散了,与此同时,他心中又有了另外的隐忧,国子监的那些世家子弟们都如此的混账,不知道自己那位皇子表弟是不是也与他们一般。 “哥哥。”林锦初不知道林锦晨心中所想,只过去揽着林锦晨的手撒娇道,“我昨儿想起了你最喜欢的那本游记,去你书房里找了,怎么找也找不着,你能不能借我看一看?” 林锦初在林锦晨心中十分重要,无论她要什么,林锦晨都愿意割爱给她,何况一本小小的游记?只不过这本游记他还真不能这么爽快的就给了妹妹。 “这本游记因我十分喜欢,将它带到书院中去了,并不在我的书房。”林锦晨面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心中却有些踌躇。 “真的?”林锦初一双与林锦晨有些相似的眼睛盯着林锦晨看了半晌,“那下次哥哥从学院中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将那本游记带给我。” “好,好,好。”林锦晨百求百应,但心中却暗暗叫苦,这本游记十分稀有,他手中的这本可以算得上是孤本了,自己从哪儿再去弄一本册子给林锦初? 林锦初与林锦晨是一个娘胎里蹦跶出来的,自然看出了哥哥的内心的纠结,她不再言语,将话题转向了别处,“哥哥就在国子监读书,我还不之道国子监是个什么模样呢。” “国子监与其他学堂并么有什么区别。”林锦晨笑着说道,熟悉他的人却能从他的语气出读出淡淡的意味。 当林锦晨被圣上的一纸圣旨调去了国子监,他心中十分激动,国子监,那里聚集了各个学派的大儒,一直是天下学子们最向往的地方,他虽然在学堂中的课业都是夫子最欣赏的,可到了国子监,只怕强中自有强中手。 到了国子监后,林锦晨在发现,这小小的国子监,居然也是官场的小小投影,清贵派的子弟们自成一国,课业优秀,却不大喜欢与圈子以外的人打交道,也不屑去刁难他人。而其余的出身高贵的世家子弟却又不少仗着自己身份欺狗踢猫。 在国子监这样身份都颇为高贵的人群中,世家子弟们必须表现得有礼、勤勉,他们的恶很难发泄出来,可当他们遇见了身份并那么高贵勉强只算得上是南宫公主的继子的林锦晨的时候,心中的那些恶便一下子爆发出来了。 当林锦晨在郊外学院的时候,虽然回来的时间不多,但每每回家了,都会语气轻松的与林锦初说起学院的趣事,如今林锦晨说起国子监,并没有之前的热忱。 林锦晨没有发现,林锦初却暗暗的发觉了,她心中对哥哥有些内疚,她起先是担心任婷对太子的影响,然后又操心父亲与南宫公主的亲事,却没有关注到哥哥在国子监的处境,居然要徐掌柜来提醒。 “哦,我还以为国子监是一个多么厉害的地方呢。”林锦初装作懵懂的说道。 林锦晨见妹妹没有再追问他在国子监中的情况,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不是他不愿意分享,是他实在在国子监的处境太差,无法言说。也不是因为他真的如那些世家子弟说的一般懦弱,是他实在珍惜在国子监的机会,不想在国子监惹出什么祸端来。 林锦初现在已经知道了林锦晨在国子监遇到了不少麻烦,可他每次回来还如从前一般,这算不算哥哥心性颇好呢?她记得上世有人说过三皇子心性坚强,颇会忍耐。 林锦晨见妹妹以探视的眼光看着自己,知道她心中担忧,便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你放心吧,你哥哥不是任人欺负的。” 听了这句话,林锦初突然心中一亮,从小到大,哥哥又哪次骗过自己呢? 兄妹二人去了南宫公主那儿请安,林锦晨对南宫公主仍是一派敬重的模样,对在国子监的事说一切都好。 南宫公主对林家兄妹一向慈爱,她仔细考校了两人的功课,才将两人放了回去。 “果然是进了国子监,晨哥儿的功课是越来越精进了。”南宫公主用手摸了摸桌边栀子花花瓣说道。 “只不过……”李嬷嬷犹豫了半晌说道,“那国子监的学生,只怕都不是好相与的。” “这些我自然知道。”南宫公主叹了一口气道,“可是你要我怎么出面去与他出头?若我真的出面了,只怕那些学生以后更加不服他。” 林锦晨作为南宫公主继子的身份已经成定局,他因为南宫公主得到了许多他这一生都无法企及的东西,可他也因为这个身份面对了许多尴尬。若是心性差些的,早就在面对南宫公主的时候有了怨气,可林锦晨却是从往常一般平和,他是心中真的感激南宫公主,但若是说要将南宫公主当做真正的母亲,那还是差了一截的。 李嬷嬷听了南宫公主的话,沉默的低了头,有些贵族的圈子,不是你说打破就能打破的,这少爷啊,估计还得受一受磨。 “既然晨哥儿说好,那便是好吧,许多年后,他回头看,只怕在国子监的这一段经历会是他人生磨砺的第一关呢。”南宫公主缓缓的说道,她虽然不能有孩子了,但她的阅历与教养却能知道如何培育一个优秀的少年。 李嬷嬷自然是什么都相信自己公主的,她点了点头,笑着说:“少爷是大人的儿子,自然是心智坚定的。”虽然她心中也暗暗怪林大人的不解风情,可是林大人却除了编书便呆在家陪着公主,从不外出,也不对公主身边的美貌侍女多看一眼,这些,她还是很满意的。 林锦晨在家中呆了一日,又匆匆的赶回了国子监。 林锦初在家中实在担心哥哥,便突然想到了一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小时候女扮男装与太子五皇子一起读书的卫珍,此举虽然有些离经叛道,但在皇后的庇护下宫中众人刻意的沉默下,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许多人还只当卫真身体弱,去异地休养了呢。 林锦初给卫珍去了一封信,信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卫珍说了。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十分奇怪,林锦初第一眼见到卫珍起就十分喜欢,她遇见烦恼事时,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她了。 卫珍接到信时,正在被卫夫人念叨,念叨的内容不外乎是,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怎么每日都打扮得如此素净?昨儿夏侯夫人又带着自己的儿子上门来拜访了,她儿子呀,心心念念的,便是为了见你一面,你怎么就躲了呢? 对于自己母亲那每日都不大变内容的唠叨,卫珍已早已习惯,并练就了一番左耳进右耳出的好习惯,她在卫夫人的滔滔不绝面前,面不改色的打开林锦初的信,将信中的内容看了,又将信放回了信封中。 卫夫人眼尖,见到信封上写着荣华郡主的字样,不由得说道:“京城中这么多贵女小姐你不交往,倒是喜欢了一个从边县来的乡巴佬?”卫夫人出身世家,嫁得又好,这一辈子除了亲生女儿,没人给她添过堵,自然有些看不起靠着圣上宠爱爬起来的林贵妃以及她身边的那些亲戚了。 “母亲,你以后还是对初姐儿和善些的好。”卫珍将信收起了,慢慢悠悠的说道。 “哟,还为了乡巴佬说起自己的母亲来了?”卫夫人颇为不爽利,恨不得与女儿说个明白。 面对母亲这幅完全不似贵夫人的模样,卫珍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啊,是君子不与夫人辩也。” 说罢,她站了起来,离开了母亲念叨的战场。 卫夫人见女儿就这么飘飘然的走了,颇有些目瞪口呆。 “你看看,你看看,这是翻了天了。”卫夫人对身边的嬷嬷道。 “诶,夫人,小姐再如何,也是您宠着的啊。”这位嬷嬷跟了卫夫人许久,自然之道如何抓住卫夫人的命脉。 卫夫人听了这句话,果然不再说什么,只重重的哼了一声。 卫珍去了书房,细细的与林锦初回起信来,写完,又叫跑腿的小厮给林锦初送去了。 林锦初打开信,见到里面的内容,脸上不由得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梨窝,“我就知道卫姐姐办法多。” 说罢,她便去了南宫公主那儿,言称卫珍邀请她去做客。 南宫公主倒是没有想到林锦初与卫珍居然还有这么一段机缘,卫珍眼高于顶,居然与林锦初交好,也实在难得了。 林锦初有交好的对象,南宫公主自然不会阻拦,只耐心的与林锦初嘱咐了一番,又吩咐十一与思铃好好的跟着林锦初。 显然林锦初对于接到卫珍的帖子十分开心,她在一边听南宫公主的吩咐,笑着做了一个鬼脸。   ☆、第65章 自鸡鸣寺一事以来,林锦初鲜少出门,如今出门,听见外面的市集喧哗声,未免觉得好奇,她微微的打开了窗帘,往外面看。 阳光从窗帘外折射进来,照在林锦初白皙的脸蛋上,让林锦初变得生机盎然起来。 十一与思铃在林锦初身边齐齐松了一口气。 自鸡鸣寺一事以来,她们总觉得小姐有了些变化,但这变化是什么,她们又说不大明白。 “听说我们的铺子在城东角,来来往往的,都是一些有学识的人?”林锦初见到外边的景致,兴致盎然的问十一道。 十一连忙点了点头笑道:“是有不少学识渊博的人,不过,还有一些财大气粗的,只是来装模作样呢。” 有钱且附庸风雅的人哪儿都有,欺负自己哥哥的那位,不也是么?林锦初双眼闭了闭,收起了笑容,只不过没一会儿,她便靠在马车的窗栏上,似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 十一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让郡主不愉,可瞬间郡主便笑了。那笑的神态模样,还真有些像极了太子…… 马车的车轮在青石板路上滚动着,半个时辰后,便到了卫府。 林锦初在十一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而卫珍的贴身丫鬟小青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 “荣华郡主,我们小姐正等着您呢。”小青热切的迎了上来,与林锦初说道。 “我也甚是想念卫姐姐,只不过最近家中事忙,所以没来得及与卫姐姐写信。”林锦初笑着说道,脚下的步子有些急切。 小青对十一、思铃笑了笑,她们都是从鸡鸣寺一事中出来的,再次相见,除了有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共同患难的情谊。 小青带着林锦初一路走,卫府到底是百年世家,一草一木皆是有许多年的历史,一石一砖都带着百年的厚重。卫府奴仆也都是积年的的家生子,见到林锦初都十分恭敬,一举一动都十分有礼。 小青带着林锦初进了卫珍的小院。十一与思铃心中皆惊呼了一声,这明明是卫小姐的院子,怎么会突然有一个少年出现? 这少年身材削瘦,穿着天水蓝的上好丝绸,他背对着他们,姿态闲雅,衣袖上的水纹滚边与他发髻上的羊脂玉发钗交相呼应。 这个少年不用转身,十一与思铃便能猜到他的转身时的翩若惊鸿,卫小姐本就如此美貌,她的兄弟的风姿又怎可能差到哪里去? 刹那间,思铃与十一都如临大敌,她们是一个记着邓嬷嬷说的大妨,而另一个便是为了太子了。 小青见两位陡然变了的脸色,偷偷的捂嘴笑了笑。 只有林锦初,并没有因为这个少年而惊诧,她轻轻的走了上去,拍了拍那少年的肩,快活的说道:“卫姐姐。” 卫姐姐?十一与思铃对了对眼。 少年转过身来,眉如墨画,面如桃瓣,那张脸确实与卫珍是一模一样的。可十一与思铃见过的卫珍气质如珍珠一般,晶莹如华,却没有这个少年身上的活泼英气,这是哪里变了呢? “卫姐姐好厉害,将眉毛画粗了些,就便了另一个人呢。”林锦初指了指自己的眉毛,笑着说道。 十一与思铃偷偷的去瞄卫珍的眉毛,才发现与之前卫珍惯常画的柳叶眉不同,她换成了一字的粗眉。 “我原本还想吓妹妹一吓,却不料妹妹居然一眼便看了出来。”卫珍这时才终于开了口,她没有刻意变声,声音还是如女装一般。 十一与思铃这才确定了,眼前的少年的确是卫珍。 “哪儿有的事,刚刚见到姐姐的背影,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春心大动。”林锦初笑着说道,她如登徒子一般揽了揽卫珍的腰,“只可惜姐姐的腰太细了,不然会显得更加英挺一些。”这话中,居然还有了丝丝的遗憾。 “难怪我用卫真身份出去的时候,他们都叫我病壳子,原来是这样。”卫珍皱着眉说道,又弹了弹自己的袖子。 “他们都是嫉妒。”林锦初斩钉截铁的说道。见到卫珍的男装,她才明白了,为什么表哥每次见到卫珍时,都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比起天天偷鸡摸狗的活泼美少年来,文质彬彬的病弱美少年更加讨人喜欢。 小青似想到了什么,也捂嘴笑道:“每次小姐男装出去,都勾得不少姑娘们偷偷的看呢。” 卫珍似乎对这些经历并不得意,她咳了咳对林锦初说道:“你的衣裳已经准备好了,要不要去试试?” “我的衣裳?”林锦初双眼一亮,看向了卫珍,“卫姐姐准备了我的衣裳?” 十一与思铃也看向了卫珍,卫小姐说准备了郡主的衣裳,不会是男装吧…… 林锦初雀跃的跟着卫珍进了屋,思铃想上去拦,可又想到郡主那表面温和但是实则有些左的性子,不由得有些踌躇。 十一比思铃胆子稍微大些,对卫珍又颇为了解,她虽然有些离经叛道,但却不会超乎常规,她扯了扯思铃的袖子,在她耳边说道,“先等等吧。” 思铃对十一信服多一些,听了十一的话,便停了步伐。 没过一会儿,卫珍走了出来,她身边多了一个容貌整丽的少年,若说卫珍身上有一两丝英气,这少年却是好看得过分,他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 郡主?十一与思铃齐齐笑了出来。 林锦初有些别扭的摸了摸自己的眉毛,她明明也将自己的眉毛改成了一字的,怎么就没有卫珍身上的俊逸呢? 卫珍知道林锦初心中的便扭,只摸了摸她的头道:“不用纠结了,有的东西是天生的。” “哦。”林锦初的心情来得快去的也快,她想起卫珍上世与程从容守城门,本来就是天生的女将军,自己又何苦与她比?“卫姐姐,我们去国子监吧?” “卫姐姐?”卫珍用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扇子敲了敲她的头道:“叫我卫兄。” 林锦初迅速立正对卫珍道:“卫兄。” “诶。”卫珍笑眯眯的应了,“林兄,请跟我来。” 林锦初上世活的如一只丧气的金丝雀,她穿过无数华贵的裙装,却从来没有穿过男装,她跟在卫珍身后,抛弃了贵小姐的小碎步仪态,学着卫珍大步洒脱的行走着,她心情突然豁然开朗,这一世,总算活得了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卫珍带林锦初到卫府的马车旁,她本想扶林锦初上马车,却不料林锦初微微摇了摇头,大步一跨,便跳上了马车,那灵动的模样与她之前恪守陈规的模样完全不同。 “哦?不守规矩了?”卫珍也跟着林锦初上了马车,笑着对她说道。 “此一时彼一时也。”林锦初昂了昂头,饶有兴致的打开了马车上的窗帘,如今她穿的是男装,也不怕别人因为她是女子而喟叹了。 “诶。”卫珍将林锦初手上的帘子放下了,“如今的女子也慕色。”说罢,她自己都觉得好笑,与林锦初齐齐对着笑了起来。 直到此时,卫珍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与看上去娇弱的林锦初如此投契,原来她的骨子里,有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东西。 马车行驶了半个时辰,到了国子监门口。 卫珍轻巧的跳下了马车,她对着马车上的露出小脸往外看的林锦初道:“若是你怕的话,便在马车内等我。”并不是每一个女子与她一样,敢以男装在国子监出现的。 “我不怕。”林锦初也跳下了马车,“国子监算什么?不过是一个大院子而已;国子监的那些自谓身份高的学生又算什么?与我们一样两只眼睛一张口而已。” 卫珍格外认同林锦初的话,她点了点头,笑着对她说:“跟我来。” 林锦初跟着卫珍到了国子监门口,便被人拦住了。 国子监人人清高,就算是当差的,都觉得自己与其他人不一样,只不过他见到卫珍的时候,脸上却涌起了笑容:“诶哟,卫少爷?您这是回来了?”他在国子监守门多年,自然记得几年前在国子监身份高贵且十分受各位夫子喜欢的卫真。 “我仍在外处静修,这次回来探望父母,也向来探望下师长。”卫珍在这看门的小厮面前显得彬彬有礼,林锦初细微的发现,她说话的强调与声音与做女子时有些不同。 “若吴夫子见到您一定十分开心。”小厮笑着说道,他疑惑的看了林锦初一眼,“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表弟,与我一起来拜访吴夫子。”卫真介绍道,她并没有说林锦初的名讳,但越是这样,越让小厮觉得,这位粉雕玉琢的小少爷出身高贵。 “既然是您的表弟,那便与您一起进去就是。”小厮笑眯眯的说道,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林锦初有些不敢置信,她就这么与卫珍一起进了国子监?她还以为要与卫珍一起爬围墙呢。 卫珍慢悠悠的看了林锦初一眼,这小丫头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国子监里多是百年的大树,在春日里,四处郁郁葱葱,因是读书的地方,树叶的沙沙声与学子们的朗朗读书声交相辉映,虽不静谧却让人的心中无比的祥和。 原来国子监是这样的地方,本来因为林锦晨被欺负,林锦初不大喜欢国子监,可是她来了,却明白了哥哥之前一直向往它的理由。 它累积了百年风雨,百年智慧,不管你认可不认可,它都树立在这里,以最渊博的学识教育着京城中最高贵的世家子弟们。   ☆、第66章 林锦初轻轻放慢了步伐,素净的小脸上带了几分庄严。 卫珍回头见林锦初的模样,停了脚步笑道:“你喜欢这儿?我也喜欢这儿。”可惜国子监自古以来都不收女学生。 林锦初心中一动,跟上卫珍的步伐,“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来国子监读书呢?”女子难道这辈子就只能做男子的附庸不成?她们生生世世为男子生儿育女、打理后宅,却没有与男子一样看到壮丽山河的机会。 “这都是枷锁,总有一天我想以自己的能力,让他们看看,女子也是能与他们比肩的。”卫珍笑着看着那一片郁郁葱葱的树荫说道。 林锦初见卫珍自信的模样,突然心中有些自卑,自己白活了两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混混沌沌的一生又一生,而卫珍从上世到今世,都是与众不同的。 “我相信卫兄。”林锦初学着卫珍压低了腔调说道。 卫珍笑着对林锦初点了点头,她对于国子监十分熟稔,带着林锦初七拐八弯的便进了一个小小的暗室。 这暗室里什么都没有,也并无上锁,林锦初四处看了看,有些惊讶的问卫珍道:“这是哪儿?” 卫珍对林锦初做了一个禁声的姿势,她打开了暗室的一张小窗户,示意林锦初来看,林锦初走上前,垫了垫脚,才看到了窗户外的景象。 原来这暗室居然是国子监的夫子看学生是否用功的,这暗示在阁楼之上,将学堂里的情景展示得一清二楚,清贵的书香世家们在坐在一边认真读书,而跋扈的世家子弟坐在另一边玩乐,自己的哥哥林锦晨,像一个格格不入的外者,如一根分割线,坐在中间的位置。 林锦晨一来国子监,便得到了夫子的大力赞赏,压了清贵的书香世家子弟一头,他们心中不服,但却能做到视而不见,而世家子弟这边,也没有那么好打发。 林锦初见一个穿着赤红色衣裳的小胖子走到了林锦晨身边,他斜坐在林锦晨的座位前,似在说些什么。 林锦晨只抬头淡淡答了几句,小胖子便将他手上的课本抢走,扔给了另外一名世家子弟。 而林锦晨却只坐在椅子上,颇为风淡云轻。 林锦初在暗窗上看到这幕,心中极为难受,在她心中,哥哥是无所不能的,他以前在学院极受人喜欢,绝对不会落到如此境地。 “这小胖子叫金焕,是成国公的宝贝嫡子,偷鸡摸狗不在话下。”相比起京城的闺秀来,卫珍显然更了解国子监的这些学生,她压低了声音对林锦初说道。 “我哥哥……”林锦初双手抓住了暗窗的窗栏,有些难过。 “你哥哥比起国子监的这些人,要优秀多了。”卫珍揽着手说道,言语中尽是淡淡的欣赏之气,“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面对逆境,淡然处之的。” “可是……”林锦初仍是有难过。 “放心吧。”卫珍拍了拍林锦初的肩道:“我与那金胖子还有几分交情,不会让你哥哥再吃他的亏的。” “真的?”林锦初双眼有神的看向了卫珍。 看着林锦初那崇拜的眼神,卫珍又想起了五皇子那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由得唇角往上扬了扬,“跟我走吧。” 国子监的课程很紧,但是也注重劳逸结合,每隔一个小时,便会让学生们休息片刻。 金焕最不喜欢的便是课堂里那紧张的气氛,待夫子进来说了下课,他简直是迫不及待的奔出了课堂,去外面透透气。 春日天气正好,金焕在家中被成国公夫人宠成了宝贝蛋儿,他嘻嘻一笑,跑到了国子监的树丛里,想美美的偷睡一个懒觉。 却不料他刚趟下,头却被一个石子砸中了。 你奶奶的熊,谁敢砸他?金焕愤怒的从地上一跃而起,往四周看了看,“是哪个小兔崽子,给我出来!”处于青春期的少年,虽然是世家出身,但却在私下偷偷飚脏话的时候,觉得特别的爽。 半天,四周没有人回话。直到树上闪过了一丝轻轻的笑,金焕才愤怒的看向了上方,是谁? 可是这一看,金焕却有些头疼了,卫真这病壳子不是去外地休养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卫家为百年世家,又是太子的母家,在这些世家中,一直遥遥领先,他当年得罪了卫珍,可是被老子狠心抓着揍了一顿的。 “你不是去休养了么?怎么还上树下河的?”金焕收住了那番刚刚从市井学来的脏话,硬生生的转了锋头。 卫珍轻巧的从书上一跃而下,“想你了呗。” 想我?金焕嫌弃的撇了撇嘴,几年不见,这小子倒是越长越俊俏了,皮肤水嫩得和姑娘似的,“您大人有大量,还是别将我这种小人物放在心上。” “几年不见,你倒是越发强壮了。”卫珍笑着隐晦的说道。 金焕自然之道他是在嘲讽自己水桶似的腰身,反唇相讥道:“你也是越来越娘娘腔了。” 正当两人对着的当儿,小树丛外传来了树枝断裂的声音。 金焕在家中是爱武的,他机敏的看向了小树丛处,“是谁?” 卫珍懒洋洋的对小树丛说道:“出来吧。” 林锦初这才拖拖拉拉的走了出来。 金焕仔细看了看,靠,又是一个娘娘腔,如今这娘娘腔是咂堆一起玩儿的? 林锦初弓着腰,生怕金焕看出自己的不同,只不过金焕只随意在她脸上穿巡了一眼,就将双眼移到了别处。 对金焕来说,娘娘腔有什么好看的? “这是你朋友?和你倒是一型的。”金焕与卫真也算是小时候互相坑出来的情谊了,说起话来格外不客气。 林锦初听了他言语里的轻佻,只恶狠狠的看向了金焕,金焕见她那双漂亮的杏眼,微微一愣,支吾了一句“男人长这么漂亮做什么。” 卫珍见他越讲越离谱,咳了咳道:“我今儿来找你是为了林锦晨的事。” “林锦晨,怎么了?”金焕有些莫名其妙,“你为什么时候与他有了交情?” “他妹妹与我妹妹交好,我妹妹知道你们这些混球的性子,便让我来与你说一声。”卫珍说起自己来,倒是面不改色。 “啊?珍儿妹妹?”金焕听到卫珍的名号倒是面色缓了许多,只不过他又马上肃了脸,“珍儿妹妹不会是喜欢那小子吧?” 任婷成了太子妃又病逝了,如今京城二美,可就只剩卫珍了,可不能让她看上林锦晨这样一个没有身份地位的乡下小子。 林锦初听了,着急的看了看卫珍,卫珍并没有为此动怒,只缓缓的说道:“你想得太多。” “好了好了,为了珍儿妹妹我可以不为难他。”金焕不在意的说道,“老为难一个没有反应的人也听没意思的。” 林锦初听到金焕的话,只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金焕没有看到林锦初的目光,又哈哈笑了两声,“我可以不为难他,可是朱深可是不会放过他的。” 朱世子?他与哥哥有什么交集?林锦初心中一动,看向了卫珍。 “朱深又怎么了?”卫珍有些不耐烦,这位混世魔王在国子监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么? “他不是被你表哥整治了?心里有股邪气,没地方发泄呢。”金焕对卫珍炸了眨眼道。 林锦初突然想起了太子身边做小童的朱世子,觉得有些头疼,连程从容都要退让一些的人,简直是…… 卫珍皱着眉,显然也有些为难,这位小爷,除了太子,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好了,好了。”金焕拍了拍手,“大好的时光被你们两个娘娘腔耽误了,我得去上课了。” 金焕说完,便转身离去,心里还在想着,奶奶的熊,这年头闺秀们就喜欢卫真这款的,我为什么时候也减减重呢。 金焕走进学堂,将刚刚从林锦晨手中取回的书塞在了林锦晨的手中似笑非笑道:“你倒是有一个好妹妹。”学会了从卫真那儿曲线救国。 “我妹妹怎么了?”一向无视金焕的林锦晨突然开了口,一双眼睛有些敌意的看向了金焕。 “你妹妹……”金焕正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突然走过来的朱深压了下来。 “你妹妹是个乡下来的丑丫头。”朱深比之前林锦初遇见的,要长高了一些,他按住林锦晨的桌子,恶劣的说道。 朱深的声音不轻不重,倒让世家子弟们都听到了,他们齐齐哄堂大笑起来,以林贵妃与林锦晨的相貌来说,荣华郡主不会太丑,但是确实是个乡下来的丫头。 林锦晨自从来了国子监,对众人的挑衅都可有可无,众人笑完觉得无趣,又低头看自己桌上的书来。 可是这次林锦晨的反应却与之前完全不一样,他站了起来,狠狠的给了朱深一拳。 朱深原本是挑眉想继续说林锦初的坏话,却被这拳打得有些蒙,从小到大,都没有人敢这么打他。 朱深摸了摸嘴角的血,双眸深了起来,在大家的惊呼中,握着拳打向了林锦晨。 林锦晨虽然看上去只是一个文弱书生,但他却并不示弱,与朱深缠打在一起,两人将桌子齐齐掀翻了。   ☆、第67章 朱深是老牌勋贵的宝贝独苗儿,父亲战死在沙场上,对圣上有救命之恩,他被祖母又宠得有些无法无天,这些世家子弟虽然与他玩,都要远着他些。若是与他真冲突了,只怕闹到圣上那儿,圣上不管对错,都要给朱家几分面子。 原来大家都以为林锦晨是个懦夫软蛋,却不料如今他一拳打向了朱深,朱深可是从小就习武的,居然也被林锦晨缠得动弹不得。 反正火烧不到自己身上,当然不怕。世家子弟们一下沸腾了,举着拳头说道:“揍他,对,揍他。” 连清贵的读书不闻窗外事的书香子弟们,都放下了手中的书,探头来看,一时之间,学堂里显得格外热闹。 “你们做什么!”正当大家热血沸腾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声怒吼,听见这声怒吼,大家齐齐一颤,这不是蒋老夫子的声音么。 蒋老夫子是三朝元老,连当今圣上都要称他一声老师,他偶尔来学院只为了讲学,今儿怎么突然就来了? 蒋老夫子也不知道,如今心血来潮来国子监瞧瞧,就见到这么一场好戏,在学堂里当众打架,简直是有辱圣人斯文! 蒋老夫子的一声怒吼让林锦晨如梦初醒,林锦晨放下了缠绕着朱深的手,朱深见他放手了,抓住机会又狠狠的揍了林锦晨一拳,让林锦晨那张本来白净的脸,更加惨不忍睹。 这时,林锦初与卫珍也听了消息,急急的赶到了学堂门口,见到哥哥那如同开了酱菜铺子一般五颜六色的脸,林锦初差点尖叫出声,她死死的咬住了舌尖,也忍住了眼角的热泪。朱深,欺人太甚!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先动的手?”因为林锦晨进国子监来一直学问优秀且表现良好,蒋夫子想都没有想,便问了林锦晨。 呵……小人,这下可以尽情告我的状了。朱深有些不屑一顾的嗤了一声。 “是我先动的手。”林锦晨脸上火辣辣的疼,但却并没有任何失态,“若是重来的话,我还是会打他。” 蒋夫子原以为是朱深欺负的林锦晨,却不料是林锦晨先动的手,“你……你好大的胆子!” “要是重来一次,我还要说,你妹妹是个乡下来的丑丫头!”朱深被林锦晨的话激了,放高了声音说道。 因蒋夫子的威信,学堂此时鸦雀无声,朱深的这句话在学堂里格外响亮。 “混账东西!”蒋夫子气了个倒卯,虽然林锦晨与朱深打架不对,但朱深也不能如此辱极他人亲妹。 朱深再混色不吝,也知道万一将蒋夫子气出了个好歹,他的祖宗再如何显赫也保不了他,他只对林锦晨挑衅的笑了笑,用唇语道:“这事还没完。” 别说林锦晨一向聪敏,就算林锦晨是傻子,也知道今日闯下了大祸,他垂着眼睛,并不看朱深,但是心中却有些激昂,今日就算他被赶出国子监,他也不会因为维护妹妹而后悔! “你们两人先给我去圣人像那儿跪着!”蒋夫子吹胡子瞪眼道,“你们我是管不了了,等我禀明圣上,让他定夺!” 这么一件小小的事,蒋夫子居然要禀明圣上?子弟们互相看了看,也罢,也只有朱深这种受圣上喜爱的才能有此殊荣了。林锦晨好歹也是南宫公主的继子,好歹也算是一家子人,关起门来自己折腾吧。 朱深并不害怕蒋夫子要向圣上告状的事,他只摆了摆身子,头也不回的往圣人像走去。跪圣人像而已,他还跪得少么? 林锦晨紧随其后,众人都看得到朱深的拳头有多硬,但林锦晨却并没有表现出懦弱以及蹒跚之态,让众人对他身上的铮铮傲骨多了一丝敬佩,辱自己可忍,但辱家人不能忍,这才是顶天立地男子之道。 林锦初想向前去找林锦晨,却被卫珍拉住了,“你哥哥一定不会想让他看见你如此狼狈的模样。” 林锦初忍住了心中的急切,勉强笑道:“卫兄说的是。” 国子监圣人像之地,卫珍并不陌生,因为她男装的时候,也是一个天天闯祸的主儿。 她带着林锦初弓着腰,藏在了圣人像院中的一颗百年参天大树后。 朱深懒惰,本是弯着腰跪得七倒八歪,可是当他看见林锦晨跪得笔直之后,心中不由得起了斗志,也挺直了腰板跪了起来。 圣人像前向来是罚犯错的学子自省的地方,其地十分阴凉,一点都不见春日的明媚。 朱深跪了一阵子,有些无聊,便看着圣人像痴痴笑了起来,“我说你啊,林锦晨,活得够憋屈。” 林锦晨并不说话,只双眼直直的看着圣人像,当旁边跪了一根木头。 “先是林贵妃,又是南宫公主,你这辈子倒是靠着女人的裙带往上面爬了,你还为了你妹妹与我打架?你妹妹是荣华郡主,地位可不知道比你这个白丁好了多少。”朱深嘴巴毒辣,很懂得嘲讽人最软弱的地方。 林锦初听了,狠狠的握了拳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乖戾的人? 林锦晨听了,只微微一笑道:“你朱深难道活得不憋屈?” “我憋屈?”朱深咧嘴一笑,“等下看看圣上包庇谁便知道了。” “你朱家立下不世战功,都快功高震主,圣上已经赏无可赏,于是你朱家才用养歪你这棵独苗的法子来麻痹圣上,却不料你这棵独苗还真的歪了。”林锦晨淡淡的说道。 林锦初与哥哥在一起这么久,都不知道林锦晨又如此伶牙俐齿的时候。 朱深似被戳到了痛处,喉咙深处吼了一声,但在圣人像前,他还是收敛了自己,并没有与林锦晨打起来。 两相博弈,两人都十分嫌弃对方,连话也不愿与对方说,只沉沉的跪着,各有所思。 卫珍悄悄的带着林锦初离了大树,林锦初匆匆的想回家与府中报信,卫珍明白她的心思,便没有再留她。 只不过林锦初速度再快,也比不上蒋夫子告御状的速度,蒋夫子一状将此事告到了圣上面前。 圣上笑眯眯的听了蒋夫子说了许久,又和了半天的稀泥,才将蒋夫子的气消了。 因为蒋夫子十分爱惜林锦晨的才华,在最后,还是忍不住在圣上面前偏了心,“圣上,这朱世子也未免太过分了,需要严加管教。” 若朱家再出一个不世的将才,才是圣上心中最为担忧的,朱世子如今的模样,刚刚好。只不过林锦晨如今是自己宠妃的侄儿,又是亲妹妹的继子,也不好不给交代。 圣上斟酌了半天,将两人齐齐丢给了太子管教。原因无他,这学堂里的一丁点小事,还值得他一个皇帝出手不成? 太子虽然没登上那个宝座,却也是事务繁忙的,他听说朱深与林锦晨在国子监打架的事,颇有些不耐烦,“那朱深又惹什么祸了?”上次让他做小童的教训还不够么? 吴内侍听了太子的话,心中暗笑,太子还真明白这朱世子的德行,只是这次朱世子确实有些太过分了,“朱世子在众学子面前说荣华郡主是从乡下来的丑丫头。” 太子本在案首有些忙碌的写着什么,听见吴内侍的话,将手中的笔停了下来,他似乎有些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太子遇见荣华县主的事的时候,总是如此。吴内侍心中暗笑,又一本正经说道:“这次林锦晨动手打朱世子,是因为朱世子侮辱他的妹妹。”林锦晨的妹妹不就是荣华县主么? 太子皱了皱眉,不知不觉的将手中的笔折断了,“让那两个臭小子滚进宫来。” 林锦晨与朱深打架的消息,很快便如长了翅膀的鸟一般飞出了国子监。 朱家的妇孺们听说了家中的小霸王被人打了,心中皆忧虑,只有自家欺负别人的份,哪儿有别人欺负自家的份? 而林贵妃在宫中听到此消息的时候,简直是变了色,“晨哥儿一向听话,识大体,怎么会出这种事?”当她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时,脸马上阴了下来,“居然有这种事,我林家不惹事,也不怕事,他朱家再厉害,也说不过理去!” 南宫公主听说了此事,不由得站了起来,“怎么与与朱深打起来了?”她不问事情的来龙去脉便连忙吩咐了下人帮她将衣裳换了,急急进宫去了。 圣上见到自己的妹妹来了,不用猜便知道她到底是为了何事,他捂着头道:“这些小年轻的事我全全扔给太子处理了。” 南宫公主听到圣上的话,才松了一口气,太子与圣上不同,对朱深并没有什么优容的念头,只怕会秉公办事。 去了圣上那儿之后,南宫公主又去了林贵妃宫中,五皇子实在受不了两个女人的长吁短叹,便自告奋勇去太子宫中一次,探探情况。   ☆、第68章 五皇子刚出了锦秀宫,便见林锦初一脸焦急的往锦秀宫走来。得,又是一个为了林锦晨而急得上火的。 五皇子走上前,拦住了林锦初道:“圣上已经将此事转给了太子处置,你不用这么急。”若是圣上的话,五皇子还怕他为了所谓的仁政,有失偏颇,但若是交给了太子,他可是整治朱深的一把好手。 “太子?”林锦初停了脚步,她交握着双手有些忐忑的问道:“哥哥可会没事?” 五皇子在宫中也算是调皮的,在他看来,林锦晨与朱深在国子监打架一事可大可小,连圣上都不放在心上扔给了太子,只怕此事到最后会不了了之。“你放心吧,不会有什么大事。” 五皇子说完,又见林锦初的小脸上尽是担忧,便压低了声音:“我正要去太子那儿探探风声,你要不要与我一起去?” 太子?林锦初看了看不远处的锦秀宫,又实在是担心哥哥,才咬着唇角点了点头。 五皇子与林锦初刚刚走到太子的竹林处,便见吴内侍笑眯眯的走了过来。 五皇子知道吴内侍是太子的心腹,他见吴内侍这一副弥勒佛的模样,便松了一口气,若是太子想严惩林锦晨与朱深,吴内侍不会如此态度。 “五皇子、荣华郡主。”吴内侍先是与五皇子、林锦初打了一个千儿,“太子在里面处理公务,谁也不见呢。” 处理公务,谁也不见?这明明是推辞的借口。五皇子有些无奈的摸了摸鼻头。 吴内侍咳了咳,又见旁边面上带着焦急之色的林锦初,最终还是小小的开了一丝后门,“林公子与朱世子也在外面候着呢。” 他们也在外面后着?五皇子终于在心中找到了一丝平衡,可是这祸是他们闯的,自己凭什么陪他们等着?只不过想到锦秀宫那两个担心不已的女人,五皇子还是忍住了想回转的心。 “我也不瞒着你了,既然你都知道了我来的缘由,那便让我在这儿等一阵子吧。”五皇子笑着说道,他已经知道了林锦晨揍朱深的缘由,可是无论如何,先揍了人就是揍了人,若是林锦晨与他舅舅一般是个固执的不肯认错,闹起来了还需要他缓和一二呢。 吴内侍听五皇子要与林锦初站在这儿等,下午春日的阳光已有些毒了,吴内侍看着林锦初那白皙的小脸,笑道:“这是林公子与朱世子的事,五皇子与荣华郡主倒不必陪着他们等。竹林内有一个小憩的凉亭,要不奴才带两位去那儿坐坐?” “这……”五皇子沉吟了一番,他看了看身边的林锦初,他皮糙肉厚,站着等倒是没有关系,只不过林锦初生得娇弱,这日头又有些毒……思量完毕,他笑着对吴内侍道:“那便谢谢你了。” “什么谢谢不谢谢的,奴才可不敢当。”吴内侍连忙挥了挥手,带着五皇子与林锦初去了凉亭,又吩咐小内侍为两人奉上了茶点, 林锦初坐在凉亭里,并没有什么心思品尝茶点,只将目光放到了别处。 五皇子知她心焦,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什么开解她的话,两人坐在那儿,有些无言。 比起吴内侍对五皇子与林锦初的礼遇来说,林锦晨与朱深要惨得多,他们站在竹林前的空旷处,被春日有些毒的日头晒着,一个时辰过后,额头上已经有了隐隐的汗珠。 朱深武将出身,并不害怕这个,而让他惊异的是,林锦晨也没有如他想的那般,脸色发白,双腿发软。 连一个白脸书生都这个模样,那自己呢?朱深心中不爽利,将身子挺得更加笔直了一些。 林锦晨并没有关注到朱深的动静,他双眼死死的盯着太子的书房处,似在想着什么。 “现在才怕了?晚了。”朱深与林锦晨站了一个时辰,都没有人来管他们,如今他也不管对面的人还是他的死敌,开口说起话来。 可惜林锦晨却没有与他说话的心思,仍是直挺挺的保持了沉默。 “切,无趣。”朱深哼了哼,双眼望天意识虚浮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吴内侍便出现了,他笑眯眯的对朱深与林锦晨道:“两位,太子请你们进去。” “呵……终于想到我们了。”朱深移了移有些麻的双腿,驾轻就熟的往太子的书房走去。 林锦晨只来过一次太子的书房,当时还是被考校夸赞的好少年,这一次便成了让人头疼的犯错者了。 朱深回头见林锦晨不动,便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怕什么?你有胆打人还没胆挨罚吗?放心,顶多就是打几板子,几天后又是一条好汉。” 吴内侍听了朱深的话,连忙笑道:“林公子,您放心,太子是不会打人的。” 朱深骂骂咧咧的走在了前方,林锦晨低着头跟在后面,进了太子的书房之后,两人倒是志同道合的打了一个寒颤。 太子坐在上首,头上戴着白玉冠,高贵清华,他抿着薄薄的唇似是有些不悦。 若是不悦的话,就别管他们这摊子事呗,朱深有些不爽利的想到。 而林锦晨却是心下有些内疚,太子日理万机,居然还要抽出时间来管他们这摊子小事。 事情的来龙去脉太子早已知道,少年的心思澄明,他双眼一扫,便知道他们心中在想些什么。 “你们可知错?”太子手中把弄着一个上好的玉环问道。 林锦晨老老实实的点头,他做错了事,愿意接受惩罚。 而朱深却颇有些不服,“太子,可是他先打我……” 朱深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太子的一双厉眼瞪得说不出话来,“我也知错。”他低下了头,小声说道,打板子不算什么,把裤子一脱,疼一会儿便了事了。 太子将玉环放到了桌上,对林锦晨与朱深之情没有进行任何评断,“我现下少了一个书童与马夫,你们既然不想读书,便顶着吧。” 马夫?朱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是花了多大的力回家去求祖父,太子才将他放了回去,如今居然他又要被弄回来了? “学生愿意为太子效犬马之劳。”林锦晨也微微松了一口气,若是真的打板子的话,他妹妹一定会心疼的。 “好了两位,去换衣裳吧。”太子并不想与他们多说。 “换衣裳?”朱深显然有些不解。 “难道朱世子要穿着世子的常服给我当马夫不成?”太子将玉佩放在桌上,露出了清脆的响动。 “学生遵命。”林锦晨对于太子,一向是信服的。 “孺子可教也。”太子对林锦晨点了点头,若是两个人都是傻的,他反而都不知道怎么教了。 吴内侍笑着走了出来,两位小爷,可是一位都不能得罪的,“林公子、朱世子,请吧。” 朱深心中不服,看向了林锦晨,他那一副认命的模样让他心中很是不爽利,只不过太子的势头太大,他这尾小鱼也不好挣扎,便只好去跟着吴内侍换了衣裳。 深蓝色的书童衣裳也掩盖不了林锦晨的清逸,他对吴内侍鞠了一躬道:“吴内侍,太子什么时候需要我?” 面对态度良好的林锦晨,吴内侍心中自然要偏上几分,“您先在书房外候着,太子若有事的话,会叫您的。” “我呢?”朱深憋住了气,问吴内侍道。 “您自然也是一样。”吴内侍笑眯眯的说道。 林锦晨与朱深在太子书房外站好了,朱深想到如今有如此境地都是拜林锦晨所赐,便哼了一声,抬高了脸。 林锦晨自然也不会喜欢刚刚言语侮辱过自己妹妹的少年,只沉默着做鹌鹑状。 太子将两位打发出去以后,又开始批阅起奏折来,如今春雨颇多,怕入了夏季要发大水了…… “太子……”吴内侍走了过来,在太子耳边轻轻的说道:“五皇子与荣华郡主还在外面候着呢。” “他们两怎么来了?”太子微微一愣,停下了笔。 “诶哟,刚刚成为您书童的那位,不是五皇子的表哥,荣华郡主的亲生哥哥么?”吴内侍小心的提醒太子道。 “哦……”太子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句,对吴内侍道:“你去与五皇子、荣华郡主说我处置的结果便是。” “咦?”吴内侍心中有些吃惊,他厚着脸皮继续问太子道:“难道你不见见他们?” 太子指了指桌上的奏折似笑非笑道:“难道我看上去很闲?” 吴内侍连声说不是,一溜烟的便跑出了太子的书房,为林锦初去透风了。 他一路走,心中一边揣摩,难道太子其实对荣华郡主什么都没有他走到凉亭外,见五皇子与荣华郡主在说话,两人那熟稔的样子,倒是像前世就认识似的。 若是荣华郡主与五皇子两小无猜又两厢情愿,只怕依太子的性子,便不会去争抢些什么。 吴内侍叹了一口气,笑着走到了五皇子与林锦初面前,鞠了一躬道:“刚刚太子已经罚了朱世子与林公子。” “怎么罚的?”林锦初有些迫切的看向了吴内侍。 被如此小美人盯着,吴内侍那张老脸都不由得红了红,“太子说缺了一个马夫一个书童。” 五皇子听了,恍然大悟,呵……真有太子哥哥的。 林锦初听说了不是体罚或者别的,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第69章 吴内侍是太子的心腹,愿意为自己透露这些,已经算是给了自己很大的人情。 五皇子想到这里,便对吴内侍客气的说道:“那便谢谢你了。” 吴内侍连忙摇了摇头:“五皇子不必太客气。”说罢,他又补充了一句,“太子知道两位在外边着急,才默许了我来与两位说呢。” 林锦初刚刚从哥哥的事中放松了,听到吴内侍说起了太子,不由得抿了抿嘴。她以前便知道,太子的忙碌只针对不想见的人,如今她也成为那个太子不想见的人了么? 林锦初心中有些微微发酸,但却也没有难过的立场,只好面上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般,草草的对吴内侍行了一礼道:“谢谢你了。” 吴内侍被林锦初的行礼弄得吓了一跳,连忙侧过了身子,对林锦初回行了一礼。 五皇子因想着锦秀宫中还有两个着急的女人,也没有心思在太子这儿多做停留,他笑着对吴内侍说道:“既然此事已经妥了,那我便回锦绣宫了。” 林锦晨出事,只怕林贵妃与南宫公主也心下难安,吴内侍弓着腰说:“您路上小心。” 五皇子点了点头,便与林锦初一起转身离去。 吴内侍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想破了头也不知道如何断了这两人的情谊,只好微微叹了一口气,世上的好女子这么多,太子也不必吊在这一课小树苗上。 吴内侍进了太子的书房,太子将翻了一页书道:“走了?” 吴内侍自然知道太子说的是谁,连忙答道:“急着回锦绣宫报消息呢。” 太子淡淡的“嗯”了一声,吴内侍倒看不出他真实的想法,只好在旁边候着了。 南宫公主与林贵妃听说太子罚朱深与林锦晨做马夫与书童,倒是平下了心来,这不过是让两个少年磨磨性子而已,算不得上什么坏事,而且常伴太子身侧,若是让太子喜欢了,以后入了朝,做个近臣是没有问题的。这么说来,林锦晨居然歪打正着,捡了一个大便宜。 圣上知道了太子的处置方法,连连哈哈大笑了三声,“各打五十大板,倒真是他的风格。”贤妃在圣上身边听了圣上对太子的评价,心中倒是有些暗暗着急,圣上越发的年纪大了,如今更加喜欢太子的话,她的三儿怎么入圣上的眼? 林锦晨之前就十分崇拜太子,被太子罚做书童,心甘情愿,就算换上了书童的衣裳,面上也没有任何怨尤。 他在太子身边呆久了,慢慢的发现,太子与他想的大有不同。以太子的尊贵,他以为太子是一个锦衣玉食的人,可真正靠近了,他才发现,太子生活其实极为简朴克己,他并不喜好奢靡生活与如玉美人,常常与他为伴的是大量的公文与有能力的心腹。 林锦晨对太子的认识越立体,便越以太子马首是瞻,而朱深却对此有些嗤之以鼻,到底是乡下来的小子,太子使出来一点点御下的手段,便让他肝脑涂地了。 只不过这样的林锦晨,倒是像极了他那去世的蠢蛋父亲,为了圣上,连命都丢了。大概觉得林锦晨与自己都是太子那儿的难兄难弟,朱深对林锦晨的态度稍微好了些。 林锦晨出生于复杂的家庭,本就是敏感的人,他感受到了朱深的这微末的善意,倒是与朱深关系好了一些。 林锦晨在太子宫中当差,不可能时时的出宫回家,林锦初在家中担心哥哥,又怕哥哥当差时吃不饱睡不好,便将摘了后院里的桃花,为哥哥做了桃花饼送到宫中来。 太子宫中的内侍都知道林锦晨身份特殊,自然不可能刻意为难他,所以荣华郡主亲手做的桃花饼倒是顺顺当当的送到了林锦晨的手中。 林锦晨接到了这桃花饼,感到了妹妹的一片拳拳爱心,乘着太子见心腹大臣的时候,在空暇的时候,偷偷吃了几口。 朱深是个眼尖的,见到林锦晨在吃东西,便跑上去揽住了他的肩好奇的说道:“你在吃什么?” 林锦晨可没忘了,自己与朱深打架的原因,他想把饼塞到怀中,却被朱深给抢了过来,“桃花饼?好香啊。”他母亲在世时,在春日里,最喜欢与他做桃花饼了。 朱深目有感怀,将桃花饼塞进了嘴中,他双目一凝,这桃花饼的味道与他母亲做的一模一样。 真是个强盗。林锦晨狠狠的瞪了朱深一眼,站到了一边。 朱深看向了林锦晨,一脸垂涎之色,“诶,我的林公子,你要不将这做桃花饼的小丫头送给我如何?我拿我们家三个厨子跟你换。”朱府的厨子可是在京城中排的上名号的好,许多人家中宴席,都想请朱府的厨子。 “千金不换。”林锦晨摇了摇头,他不想让朱深知道做这桃花饼的是自己的妹妹,自然不会与朱深说旁的。 “真是小气。”朱深撇了撇嘴,从林锦晨的衣襟中又抢到了一块桃花饼,塞进了嘴中,“你这小丫鬟,不会是你房中人吧?”他从小就是家中的宝贝疙瘩,祖母自然安排了丫鬟伺候,年纪不大,倒是明白不少东西。 “什么啊,你嘴巴放干净一点。”林锦晨有些羞恼,心中发誓再也不分任何东西给这混世魔王吃。 “诶诶诶?再来一块。”朱深赖皮起来简直无人能敌。 林锦晨心中吐血,转身想走,却被朱深拦了下来,“你不会要我搜身吧?” 林锦晨不愿意,朱深便往他衣襟处摸,两半大小子又惊动了里面的太子。 “你们这是做什么”太子站在门榄处,皱着眉头问道。 “我们什么都没有做。”朱深放开了林锦晨,又拍了拍他的肩道:“这小子偷藏桃花饼不愿意给我吃呢。” “桃花饼?”太子将目光投到了林锦晨的头上。 林锦晨不愿意与太子撒谎,只得将桃花饼的来历从实脱出:“这是我妹妹亲手做了送来的。” 什么,那个乡下丑丫头居然有与自己母亲一样的手艺?朱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太子的琉璃色的眸子闪烁了一下,“哦?初姐儿做的桃花饼?” 林锦晨这才突然想起了,其实太子与林锦初还有几分师徒情谊,“太子要不要尝一尝?”小小的桃花饼而已,只怕入不了太子的眼。 “好啊。”太子淡淡的说道。 这回轮到林锦晨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他猛地抬头,见太子镇定如斯,确定了他说的不是假的,才连忙回了自己的房中,将剩下的桃花饼通通给了太子。 “明明还有这么多啊。”朱深有些不服的说道,太子并不是一个喜好甜点的人,他以为太子只会随意尝一尝。却不料,太子接过了那些桃花饼,转身离去。 难道太子喜欢吃桃花饼?朱深有些目瞪口呆,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林锦晨,这些桃花饼他还准备慢慢的吃的…… 只不过太子毕竟是太子,他做的事谁敢质疑?别说桃花饼,就算他想要林锦晨的命,林锦晨也不会二话,如今林锦晨也只能当做太子是真的蛮喜欢吃桃花饼了。 第二日,林锦晨早早的在太子书房里伺候,太子虽然看上去不打平易近人,但是其实好伺候得很,他每次早晨收拾好太子的书桌,为太子研好墨,准备好纸笔便算是合格了。 太子也如往常一般,在小山高的奏折前,坐了下来,慢慢的批起了奏折,在批奏折的时候,太子偶尔会与林锦晨讨论几句奏折中的事。 林锦晨并不迟钝,他知道,太子这是在历练他呢,太子随意的问,他认真的回,太子偶尔会提点他一番,他发觉,在国子监学书中的圣人言这么久,还不如跟在太子身边当书童学得更多。 太子这哪里是在罚他?明明是在教他东西,林锦晨满心感激,对太子的事便更加上心了。 “你下次与初姐儿说,桃花饼太甜了。”在林锦晨认真思考江南水患的时候,太子突然轻飘飘的丢下了这么一句话。 哦,与初姐儿说,桃花饼太甜了。林锦晨乖乖的想道,可没到一瞬,他便觉得不对,猛地抬起头来,“桃花饼太甜了?” 太子并没有再说桃花饼的事,又说起了江南水患的事。 林锦晨犹如幻听,后来回自己房间想了好一会儿,才叫人带话给林锦初道:“太子说,桃花饼太甜了。” 林锦初听到这话,一个机灵,太子说自己的桃花饼太甜了?她连忙叫了邓嬷嬷道:“嬷嬷,再去与我一起采一些桃花,这次我们少放些糖。” 不是刚刚才送了桃花饼的么?邓嬷嬷有些奇怪,可是听到少放些糖的时候,她的面上闪过了一丝笑容,好像太子是并不喜甜的,“诶,我这就去。” 林锦初不知为何,一颗心砰砰的跳,她看着摘下来的那些桃花,低着头,偷偷露出了一个笑容,可是为什么笑,连她自己也不大明白。   ☆、第70章 林锦初与邓嬷嬷在厨房里捣鼓了不少时间,这一次做桃花饼的心情与上次又有些不同,上次是带着对哥哥的惦记,这次却是带着莫名的有些酸又有些甜。 经过第一次,林锦初的桃花饼比上次做得要好吃了不少,她这次做多了一些,送了一些给南宫公主与父亲,还有一些进宫给了林贵妃,剩下的一些,便是要送到太子哪儿去了。 按理说,这些桃花饼让小内侍送去太子那儿便是了。可是林锦初却想亲自送一趟,至于原因是为什么,林锦初想来想去,也只有是自己许久没见哥哥了。 林锦初与林贵妃告辞,又说想去太子那儿看看林锦晨,林贵妃倒并没有阻拦,面对宫中这些并没有什么威胁的小辈,太子是向来宽和的。 只不过林锦初想到上次她与五皇子一起去太子书房的时候,太子并没有见她,便心中有些忐忑。 太子书房前的竹林在春日阳光的点缀下,褪去了冬日的萧瑟,显得格外的静谧温和。 林锦初带着思铃与十一站在太子的竹林小径下,一时之间有些踌躇。 十一对这里并不陌生,她捧着桃花饼,有些好奇的看了林锦初一眼,“郡主,我们不进去么?” 林锦初喃喃的了半晌,才有些犹豫的说道:“要不我们先将吴内侍找出来?”她话音没落,便听见身后熟悉的声音,“荣华郡主找我做什么?”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林锦初有些讶然的回过头去,她看到的不是吴内侍,而是静静的站在她身后的太子,他穿着雪白的袍服,显得一尘不染,他身姿挺拔,如天山雪莲一般让人难以触摸。这么一个高山上的人,双眼中呈现的,却是林锦初的影子。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变得静谧起来,林锦初只能听见风穿梭过竹林那沙沙的声音,她面色红了红,总觉得太子的气势越发的威严了。 太子不说话,林锦初也不说,吴内侍在后面只觉得自己多嘴,为什么要问荣华郡主找他做什么。他看了一眼十一手中的桃花饼,明白了事情的缘由,“郡主是来看林少爷的么?” 吴内侍给林锦初递了话头,林锦初连忙点了点头,她有些紧张的搓揉着手指对太子道:“我哥哥已经有月余没有回家了,我能见一见他么?” 他倒不知道自己扣住林锦晨还有此等功效,太子无语的想了想,点头道:“自然可以。” 说罢,太子便往竹林小径内走去,林锦初在原地呆了一会儿,才迈动了脚,微微的跟在太子的身侧。 “太子殿下,我这次又做了桃花饼,。”竹林中若有似无的阳光打在小姑娘的娇嫩的脸上,林锦初说话的声音有些喘。 太子微微放缓了步伐,将身子挡住了那微微的阳光“哦?这次不会又硬得膈牙吧?” 林锦初的头摇得如拨浪鼓,“不会的,不会的。” 太子身材高大,一步抵她三步,就算刻意放缓了步伐,林锦初还是跟得有些吃亏,只不过她并不放弃,仍是鼓起劲头跟着太子。 没过多久,她的额头就微微的冒起汗来。 太子看在眼里,并没有说什么,倒是十分有耐心的问起了林锦初做桃花饼的过程。 林锦初本怕与太子无话可说,可不料到太子居然对桃花饼的制作过程感兴趣,便兴奋地与太子说了许久,到最后还指了指太子的竹林道:“不知道竹叶能不能做吃食呢。” 刚说完,她就觉得自己失了分寸,太子的竹林,是宫中长得最好的,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动太子的爱物? 太子眼中闪过了一丝淡淡的笑容,“我倒没有听说过竹叶能做什么吃食,只不过到了竹笋长成的季节,你倒是可以来挖一些的。” “我……”林锦初觉得自己在太子眼中已然是一只小馋猫了,她有些欲哭无泪想与太子解释什么。 可还没等她开口,她便听见竹林小径不远处林锦晨讶然的声音,“妹妹,你怎么来了?” 林锦初抬头,见自己的哥哥穿着一身蓝色的儒服,有些惊喜的看着自己。 她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哥哥,最终还是选择迎上了哥哥,“你能来,我难道就不能来么?” “我……我是来受罚,又不是来做客。”林锦晨见妹妹气色红润,放下了对家人的担心,有些小声的对林锦初说道。 “就算你闯了滔天的祸,也是我哥哥。”林锦初踮着脚捏了捏林锦晨的脸笑着说道。 太子就在不远处,林锦晨倒不好挡着太子的面与妹妹多说,他看向太子。 太子只对他点了点头道:“你妹妹既然来看你,你便休息一个时辰吧。” 林锦晨听了,连忙对太子鞠了一躬。 林锦初也依葫芦画瓢,对太子鞠了一躬,只不过比起林锦晨的恭敬来,她倒是多了一丝调皮。 吴内侍陪太子在原处站了一会儿,他见这一对兄妹在一起说话,融洽得已经看不到其他人,心中暗暗佩服这对兄妹的粗线条。 一阵清风吹过了太子的垂袖,太子将垂袖压了,淡淡的说道:“回书房吧。” 林锦初似有所感,回头看去,只见到太子远远离去的身影,那一抹飘逸的白,似乎灼伤了她的眼睛。 林锦晨揉了揉双眼。 林锦晨关心妹妹,弹了弹的她的头道:“怎么了?” 她连忙回头,笑着说道:“没有什么。” 她毕竟是重活两世的人,今日见到太子,她总算是明白了自己心中的甜蜜与酸涩是从何而来,只不过太子于她,是水中月、镜中花,她只能将这些细碎的情感,偷偷的藏在心中。 十一在一旁,手中捧着桃花饼,跟在太子身后,待太子在书房坐定了,她才恭敬的将桃花饼送到了太子面前,太子看了那桃花饼一眼,用手捏了一块,放进了最终。 十一弯着腰,不敢看太子的表情。 良久,她才听到太子说了一句“不错。” 全屋的侍从都是跟随太子已久的,他们微妙的发现,太子的心情随着这桃花饼,晴朗了一些。 难道荣华郡主是天生有厨子的才华不成?之前去世的任家小姐可是变着花样往太子这儿送吃食,都没有落得太子的一句好。 侍从们都偷偷的看着桌上的那一小碟桃花饼,有些摸不着头脑。 太子没有味觉的秘密只有少数几个亲近太子的人知道,他们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并不是桃花饼好吃,是做桃花饼的人得了太子的心吧…… 林锦晨与林锦初正说着话,却见朱深走了过来。 现在的朱深并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小世子了,他穿着棕色的短打装,真有几分小马夫的架势。 “你偷懒?”朱深有些絮絮叨叨的走到了林锦晨面前。 却见林锦晨一脸警惕的挡着一个穿着粉红色衣裳的小姑娘。 “不会吧,你这是来太子这儿受罚的,居然还和小宫女私通不成?”朱深大大咧咧的说道,说罢,他嘴角一歪,“你放心吧,既然我们是兄弟,我便会帮你瞒着。” 林锦晨看到朱深来的时候,双眉已经微微皱起了,听见朱深说小宫女眉头更是紧皱了起来,“她是我妹妹,什么小宫女?” 林锦初以前便见过朱深,对他的印象本就不大好,如今听他与林锦晨说的话,便知道他是个混色不吝的,她抓住了哥哥的衣襟,伸出头来说道:“我就是你说的那个乡下来的丑丫头呀。”这是太子的地界,她可不怕得罪他。 朱深被林锦初的话咽了一下,他心中默念着大人不记小人过,梗着脖子道:“你还有桃花饼么?” 桃花饼?林家兄妹两人都愣住了,林锦晨是想到妹妹给自己做的桃花饼都被太子拿走了心中很纠结,而林锦初却在怀疑自己的厨艺难道有那么好,让所有人都觉得不错? “你以为天天都有桃花饼?”林锦初并不是白莲花圣母,对朱深颇有些不假辞色。 被自己颇为看不上的小姑娘甩了脸子,朱深心中有些不快,他黑着脸道:“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 “我没有我觉得我有什么了不起啊,是你找我要桃花饼好不好。”林锦初第一次在林锦晨面前展现了自己的伶牙俐齿。 林锦晨有些呆滞的看着两人的斗嘴,直到见到朱深的脸气得通红,才出声道:“好了,好了。” 朱深虽然混,但却是个认朋友的,林锦晨敢打他他觉得很有种,而两人在太子面前受罚,林锦晨也是颇为照顾他,在他心中,早已将林锦晨当做了朋友,朋友的妹妹么,自然要给几分面子的。 朱深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了嘴,林锦初见自己赢了,在自己哥哥身后对他做了一个鬼脸。 “你!”朱深伸了伸自己的拳头,却被太子凉凉的声音制止住了,“你这是做什么?” 林锦初见到了太子,双眼一亮,从林锦晨的身后,躲到了太子的身后,她只露出一张苹果脸,对朱深挑衅的眨了眨眼。 且这样吧,让她在他身边做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他愿意多看顾她一分,她便多一分美好的回忆,若局势稳了,他有了妻子,她便云游做女道士去。   ☆、第71章 朱深见太子来了,才硬生生的收起了拳头。他什么都不怕,他就怕太子让他当马夫出去,再这样下去,他在其他的二代面前还如何做人?他偷偷瞪了在太子身后的林锦初一眼,“我没有做什么。” “一会儿你替我送荣华郡主会府。”太子并没有看身后躲得严严实实的林锦初,只淡然的说道。 送我回府?我才不要这个养尊处优的家伙送我回府呢,林锦初撇了撇嘴,有些嫌弃。 当然,朱深也是如此,以他高贵的身份地位,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哭着喊着要嫁给他呢,若让别人误会了,那该怎么办? 见朱深嫌弃的表情,太子明白了朱深有些想歪,他沉了声音道:“你不会忘了你现在是我的马夫吧?” 太子的马夫?朱深这才想到了自己的地位,难道太子是让他驾着马车将这个丑姑娘送回去?他堂堂侯门世子,怎么能做这种事? “怎么?不愿意?”太子的声音越发压迫起来。 “遵命。”朱深相信,若是自己不愿意的话,太子有一千种法子整治自己,他垂着头,有些丧气。 见太子驯服了朱深这匹烈马,林锦初不由得偷偷笑了笑,她抬头见太子的侧脸,太子也正好侧过头来看她,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太子那张白玉无瑕的侧脸,多了一丝丝温柔,“若他在路上有怠慢你的,你与我说。” “恩。”林锦初笑着点了点头。 林锦晨再傻,也知道太子这是在为妹妹找回场子呢,自己与朱深打架一事早就传遍了高门大户,而朱深辱骂自己妹妹的话只怕也被耳目聪明的人传给了各家夫人听,自己与朱深被太子双双罚了,但妹妹却是被白白骂了的。 如今太子让朱深充当马夫送妹妹回家,便是变相罚了朱深为妹妹道歉的。妹妹年少懵懂,什么也看不出,但他心中却是十分感激。 朱深的阴谋诡异全部用在了战场上,对于前朝权术却不那么明白,太子让他送林锦初回家,他就只当送林锦初回家,并没有想别的。 他一个跃起,跳上了林锦初的郡主定制马车,对林锦初勾了勾手指道:“还不上来?” 春日阳光细细碎碎的点缀在他黑色的发间,他张扬的笑着,显得十分意气奋发。 林锦初见他的模样,又想到上世大家说的那个沙场无情阴沉的小将军,突然之间笑了。 林锦初的这抹笑极为淡,但却被朱深看在了眼中,“你……你笑什么?”难道是得意于他这个高门世子要做她的马夫不成? “你这个人管得好宽,我笑都不行。”林锦初微微提起了裙子,在十一的搀扶上,上了马车。 恩,乡下来的丫头,还装模作样,朱深心中嘟囔道,不过他不敢再将这句话说出口,只闷闷的赶着马车,出了宫门。 宫外是一条小径,朱深赶着马一路走去,他小时候就被父亲放在马背上培养,对马是再熟悉不过的了,他百无聊赖的回了头,透过车帘子往马车内看去。 林锦初正半倚在车窗上,双眼微微垂着,似在想什么。阳光从车帘里若有似无的射进来,照在她雪白的脸上。 纵使朱深不学无术,但却莫名的想到岁月静好四个字,这四个字是父亲送给母亲的,那时候,他还是个有父有母的孩子,那时候他闯了祸还有人揍他呢。 似感觉到有人在看她,林锦初抬了头往马车外看去。 朱深心中惊吓,连忙回了头收了目光,果然是一个丑丫头,他砸吧着嘴想着,赶着马车进了官道中。 官道上的人与车都渐渐多了起来,朱深瑟缩了自己的高大身材,他可不想让大家看到自己这狼狈的模样。 朱世子骂荣华郡主是乡下来的丑姑娘一事,已经传遍了京城,而京城中郡主仪制的马车并不多。 当这辆郡主仪制的马车驶过来的时候,大家的眼神,都若有似无的黏在了这辆马车上。果然是林贵妃的侄女儿,脸皮够厚,被朱世子那么说了,居然还有脸出门? 他们将马车穿巡了一边,随意看了一眼那赶车的马夫时,却差点惊得掉了下巴,那赶车的马夫实在太眼熟,不会是朱世子吧? 朱世子因为在国子监打架被太子罚过做马夫的事他们都有所耳闻,他们偶尔也曾在官道上为太子驾车的朱世子,而如今朱世子居然帮荣华郡主驾车? 刚刚那些若有似无看向马车的眼神变得□□裸起来,更有好事的奴仆,偷偷的进了自己主子的马车,与自己主子禀报了这件事,有不少马车的窗帘都偷偷的打开了,看向了朱深。 面对官道上众人的目光,朱深如坐针毡,为太子驾车也就算了,为一个小丫头驾车算什么?他心中的一股无名怒火无处发泄,有些愤怒的转过头看向了身后的马车。 一阵微风轻轻的将门帘吹开了,林锦初对外面的情形无知无觉,面对朱深愤怒的眼神,她显得有些错愕。 还装什么傻?朱深心中的怒火突然之间熄灭了,他悻悻的转过了身子,算了算了,谁叫他骂她是乡下来的丑姑娘呢?虽然事实如此,但他却不能□□裸的点出来嘛,若是自己父母还在世的话,只怕他要被打烂屁股了。诶,有父母教养的孩子是个宝哦。 “看什么看?”朱深拿着手中的马鞭抽了一下有些偷懒的马儿,嘴中狠狠呵斥了一句。 大家都知道这位是惹不起的主儿,都喃喃的收回了目光。 只不过大家心中都有了一些评判,这朱世子为荣华郡主驾车?只怕是道歉的一种形式而已,这道歉明明可以在私下进行,却摆到了明面儿上,到底是谁能为荣华郡主撑这个腰?大家想了想去,除了太子别无他人。 莫非……荣华郡主与太子……?只不过太子英俊果敢,又刚刚逝去了未来太子妃,怎么可能对荣华郡主这样一个青涩的小姑娘动心?这只怕是太子给南宫公主面子罢了。众人在心中得了合理的解释,在心中决定要对南宫公主府的人高看三分。 林锦初身边腿脚快的小厮已经先一步到了驸马府上,与南宫公主报了此事。 “什么?太子居然……?”南宫公主有些惊讶的站起了身来,初姐儿被人骂做乡下来的丑丫头,若那人是旁的她一定要找回场子,可偏偏那人是圣上要安抚的朱家唯一的孙子,她只好忍住了这口气,以图后事,却不料太子居然用这种办法让朱深与初姐儿赔礼道歉? “公主,您没听过,太子让朱世子当马夫送郡主回来呢,只怕此时官道上,有不少人都看见了。”小厮面上带着几分自得,他是荣华郡主的人,一荣俱荣,一损皆损,他主子被人骂成那样,他也抬不起头来。 只是……那朱世子是个跋扈的,会不会到了驸马府门口为难初姐儿?南宫公主想到此,连忙站了起来,对身边的小厮道:“你派人在门口等着,若初姐儿回来了,便通知我。” 说罢,她又对身边的陈嬷嬷说道:“为我梳妆,我总要拿公主的身份压一压那个臭小子。”她南宫公主的继子继女岂是如此好欺负的? 朱深驾着马车一路往东,却不知道驸马府因为他的到来已经闹得人仰马翻,他到了驸马府门口,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回头对林锦初道:“快出来,驸马府到了。” 突然之间,他有些期待那个丑丫头对自己说谢谢。 只不过还没等林锦初出来,驸马府的门便开了,一个穿着祥云锦的嬷嬷笑着对朱深道:“朱世子,你怎么来了?要不要喝一口茶?” 这嬷嬷身上的穿着打扮皆不是凡品,朱深一见便知道她只怕是南宫公主的心腹嬷嬷,也不好不给面子,只答了下来,可他一双眼睛还是盯着马车上瞧。 没过一会儿,十一便先跳了下来,然后与思铃一起小心翼翼的将马车上的林锦初扶了下来。 林锦初不再是刚刚上马车时红润的模样,脸上显得有些苍白。 陈嬷嬷顾不上招呼朱深,连忙走了过去道:“郡主这是怎么了?” 思铃胆子小,蠕了蠕嘴不知道说什么好,倒是十一一向胆子大,“今儿的马车太快了,郡主有些头晕。”说罢,还狠狠的瞪了朱深一眼。 一个小小的丫鬟随意的瞪朱深,依照朱深平常的性子,他必然要大发雷霆,而如今他却心中闪过了一丝内疚,为了躲避他人的视线,他可是加快了不少速度。 “对不住,是我轻狂了。”破天荒的,朱深吐出了这样的话来。 朱世子皮相没变,居然换了一个芯儿?陈嬷嬷有些惊讶的看了朱深一眼笑道:“朱世子侯服玉食,自然不会懂这些伺候人的活计。” 这老嬷嬷到底是夸自己还是贬自己呢?朱深如鲠在喉,一双眼睛却往林锦初身上飘去。 陈嬷嬷人老成精,隐隐的觉得朱世子这劲头有些不对,好在思铃是个开窍的,她若有似无的挡住了朱深的视线,将林锦初扶回了房中。 还以为她会对自己说一声谢谢呢,朱深心中有些失望,跟着陈嬷嬷去见南宫公主了。   ☆、第72章 南宫公主虽然寡居多时,但是对这个在京城中闻名的混世小魔王并不陌生,当年圣上还曾当着她的面夸赞说此子将有大才也,自己还微微点头说是呢。 如今这有大才的祸害到她家来了,她心中可是不爽利的。 朱深是习武之人,早就听见了南宫公主可以放缓的脚步声,不难猜测南宫公主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 只不过朱深本来就对林锦晨的看法有了改变,还对林锦初有了莫名的心思,现下也不会梗着脖子与南宫公主作对,当南宫公主那绣着金线的裙摆出现在墙角时,他便爽快的弯下了身子,对南宫公主鞠躬道:“晚辈拜见南宫公主,之前我对荣华郡主有所冒犯,还请南宫公主见谅。” 南宫公主心中已经打好了草稿,想着要如何不动声色的敲打朱深一番,却不料朱深一见到她便爽快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这让见多识广的南宫公主一时之间都转不过弯儿来。 “小孩子家家的口角,在意什么呢?”好不容易,南宫公主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做回了一个慈爱的长辈,笑着说道。 见南宫公主一刹那那难以掩饰的错愕,朱深心中自豪的笑了笑,如今他总算明白林锦晨为什么要事事装作一副十分守礼的模样,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晚辈已知错,如果晚辈以后还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公主多多教导。”低姿态摆出来了一半,朱深觉得继续摆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便从善如流了下去。 南宫公主不敢将此当做是自己的功劳,只当朱深去太子那儿当了月余的马夫便开了窍,只笑着说道:“你与晨哥儿也算不打不相识了,以后你们在国子监要相互照顾。” 就算南宫公主不提,朱深也不会再在国子监为难自己的难兄难弟了,对此,他也笑着应了下来。 朱深跟南宫公主道完歉请完安后,也不再停留,与公主府借了一匹马,回到了宫中。 陈嬷嬷看到朱深那远去的背影,擦了擦眼睛对南宫公主道:“公主,这还是那个混世魔王么?” 南宫公主挥了挥手,并没有与陈嬷嬷对朱深这诡异的变化进行讨论,她心中存着其他的事,太子似乎对林锦初太好了…… 依太子的那讨厌麻烦的性子,对林锦晨与朱深各大五十大板便是最好的结局了,至于林锦初的名声好不好,他并不需要太过于在意。而现在,他居然拐着弯儿让京城中众人知道朱深对林锦初的道歉,这实在与太子的性子不符。 难道太子是看在她与林贵妃的面子上?可是这也与理不符,她与林贵妃虽然身份贵重,但毕竟没有实权,太子犯不着为了她们得罪军权在握的朱家…… 莫非太子……想到太子对林锦初的种种不一样,南宫公主停了脚上的步伐。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去看看郡主的么?”陈嬷嬷见南宫公主听到停了步伐,不解的问道。 “我只是想不到朱深道歉得这么爽快。”南宫公主将猜测憋在了心里,淡淡的说道。 “朱深他出身再高,也比不过五皇子的,他以后也肯定不想得罪皇子妃的。”陈嬷嬷低声说道,林锦初与五皇子的婚约在南宫公主身边的心腹中并不是一个秘密。 “初姐儿与容哥儿?”南宫公主如梦一般的重复道,又摇了摇头,“那还不一定呢。” “不一定?”陈嬷嬷有些思量不清楚,之前林锦初只是一个江南县城里的姑娘,林贵妃都愿意与她结亲,如今她成了南宫公主的继女之后,林贵妃没理由不愿意。 南宫公主不愿意轻易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只叹了一口气道:“且看以后吧。”太子与元后一般,不轻易动心,可是喜欢了一个人便喜欢什么都与他安排得妥妥当当的,而那个人,还以为是自己人生顺遂呢。 南宫公主想起当时太子请她教林锦初宫中礼仪,又想起太子看出她对林大人的情愫而暗中撮合,这漫不经心的一步一步,只怕都是为林锦初做的吧。 南宫公主怀揣着心事,与陈嬷嬷走到了林锦初的内室之中。 林锦初见南宫公主来了,开心的一笑,如小蝴蝶一般飞到南宫公主身边,“母亲。” “刚刚朱世子来道歉了。”南宫公主坐在了贵妃椅上,又指了指旁边的,让林锦初也坐下了。 “他居然道歉了?”林锦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这是发的什么疯?” “管他发的什么风,总而言之,你的里子与面子都全了就成。”南宫公主摸了摸林锦初的头道。 林锦初从小便没有母亲,十分享受南宫公主这种女性长辈的温存,她眯着眼,微微靠在南宫公主身上,像一只满意的小猫。 南宫公主摸着林锦初的青丝,突然说道:“你与容哥儿相处得如何?” 表哥?林锦初仰头看了南宫公主一看,见她面上没有如何促狭之色,才有些认真的坐了起来,“母亲,我与表哥其实不大合适。”她再傻,也能看到宫人见到两人在一起的打趣之色的。 “你不喜欢容哥儿?”南宫公主第一次做母亲,调节起女儿的小儿女情怀,有些棘手。 “我向来只当表哥是哥哥的。”林锦初低了头,她知道上世表哥为了自己成了什么模样,她怎么可能再去坑害他? “这……那你以后想找个怎样的夫君?”南宫公主浅笑着问道,她双眼中尽是疑问,那你心中是谁?莫非是太子不成?可是太子这个名号太过于吓人,而他的婚事又不如其他的皇子那般简单,南宫公主觉得,还是将此事压在心中才好。 林锦初再傻,也不会与南宫公主说自己以后是要做女道士的,她只装作什么都不明白的模样,投入了南宫公主怀中,“我不嫁人,我要一辈子陪在母亲身边。” “哪儿有一辈子陪在母亲身边的女儿?”南宫公主哭笑不得,五皇子虽然是她的侄儿,但是比起来,林锦初才是她的贴心小棉袄,她暂 且不将这些与林贵妃挑明,以后的这些事,等以后再说吧。 林锦初不好与林贵妃说不喜欢程从容,但是与南宫公主却能无话不说的,她与南宫公主说了心中所想,倒是松了一口气,南宫公主为人聪慧,又将她当做亲生女儿,一定会站在她的角度帮她想一想。 太子并没有将林锦晨与朱深扣留太久,他见两人的情谊越来越好,便将两人又踢回了国子监。 林锦晨与朱深回了国子监,太子身边的侍从们,通通都松了一口气,原因无他,谁愿意与两尊大佛一起共事呢?今儿说是与他们一样的,明儿他们见着可就要鞠躬行礼了。 林锦晨回到驸马府,第一件事便是与林大人、南宫公主下跪道错,林大人原本想狠狠揍儿子一顿的,可在南宫公主的开解下,只长长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林锦晨见到父亲的模样,心下忐忑,他最怕的便是父亲对自己失望。 南宫公主见林锦晨的神色,便知道他想什么,她将林锦晨扶了起来,笑着说道:“你父亲是在内疚呢。” 林大人内疚的无非就是那老三样,林锦晨知道他只怕心中又觉得对不起母亲了。 林大人觉得对不起自己的亲生母亲,那对眼前的南宫公主就颇有些不公平了。 林锦晨看向了南宫公主,她面上没有不平之色,只吩咐底下的人帮林锦晨补一补,又专心问林锦晨在太子身边的点点滴滴。 林锦晨到这时,才明白了,自己的妹妹为什么会如此依赖南宫公主,这个女人也许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但是她却对自己十分深厚。 “母亲,你放心吧,太子并没有为难我,相反的,还处处培育我呢。”林锦晨扶住了南宫公主的手,细细的说道。 南宫公主顿了顿,林锦晨往往对她都是恭敬有礼的,但从来没有这样亲近过,他这是想通了什么么? 南宫公主拍了拍林锦晨的手道:“你得好好努力,你以后将是你妹妹的依仗。” 林锦晨点了点头,又听见南宫公主说道,“也是我的依仗。” 听到这句话,林锦晨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他抬头看了南宫公主一眼道:“那我任重道远。” 南宫公主不再说那些勉励的话,只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朱深也回到了家,他回家又有些不一样,他那将他捧在掌心的祖母老早就带着全家的遗孀在门口等着他了,见到他的时候,朱老夫人有些气愤的说道:“太子怎么能让你与那个小丫头片子驾车?我明儿便去圣上那儿告他一状。” 对于帮孙儿出头这点子事,朱老夫人驾轻就熟,可朱深却没有了那种劲头,“祖母,本来就是我错了,还告什么状呢?”   ☆、第73章 自家的孙儿自己了解,朱老妇人听见朱深的话,犹如幻听,她仔细端量了自己孙儿一番,莫不是太子给她换了一个芯子? 朱深见自己祖母那诡异的眼神,便知祖母在想什么。 “这是我自己的事,祖母便不要插手了。”他有些恼羞成怒的说道。 听到孙儿那不耐烦的声音,朱老妇人才松了一口气,孙子还是那个跋扈的小子么。 “不过是从江南县城来的不懂规矩的丫头,你骂一骂并没有什么的。”朱家侯门什么都不缺,连寡妇都是有不少的,朱深的三婶挑着纤细的眉毛说道。 “三婶,你就别说了。”朱深心中十分不愉,他心中有了丝丝后悔,自己怎么就这么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呢?太子说依他的性子,迟早有一天要闯祸,确实没错。 “哟哟哟,还不能说了。”朱家三婶年纪轻轻便守了寡,无儿无女,早就把朱深当做了自己的儿子,朱深如此一说,她便乖乖的闭上了自己的嘴。 看来这姑娘在京城的处境不太好么,朱深砸了砸嘴想到,他灵光一闪,若是自己将她娶回来了,依他朱家的门第,还有人敢嘲笑她不成? 想到这里,朱深的心中陡然欢畅了起来,“此事已到此为止了,你们便不要与我添麻烦了。”他挥了挥手,一溜烟的跑回了自己的院子,做起了将林锦初奉为侯夫人的美梦来。 若朱深与林锦晨再次回到国子监,两人会不会又有什么龌蹉?国子监的众人都等着看两人的笑话,却不料两人回了国子监之后,关系居然好了不少,而最不喜欢读书的朱深居然还拿着书本去问林锦晨,也让大家大跌眼镜。 没过几天,在国子监最近的半年学测中,林锦晨得了第一名,远远超过了那些清贵的书香子弟们,让大家都有些侧目。国子监中真正受人瞧得起的有两种,一种是出身高贵的,而另一种便是真正有学识的,林锦晨是南宫公主的继子,站前者有些勉强,而学测第一却是让大家真正尊重了。 一时之间,林锦晨在国子监的待遇好了不少,而对之前那些欺辱过他的同学,他仍是一如往昔,并没因此有什么不同。他的这些一言一行,有着真正的君子之风,大家也便慢慢的接受了他。 太子虽然将两人放回了国子监,但并不是不闻不问,他听国子监的心腹柳大人传达了两人的近况,微微点头道:“孺子可教也。” 柳大人正想再说什么,却见吴内侍匆匆的走了进来,在太子耳边轻轻说了几句,他便知道太子只怕有更重要的事,“太子您先忙,我先退下了。” 太子并没有留这位心腹,只是挥了挥手让他退了出去。 最近朝中风平浪静,倒没有什么需要防备的,柳大人看了看这湛蓝的天空,心中放平了一些。 朱深辱骂林锦初一事,让南宫公主不得不延后了大办百花宴,让林锦初见见各位夫人的念头,如今朱深亲自驾车道歉,让南宫公主有了台阶下,如今她可以细细思量如何办这些了。 大概是经历了朱深一事,林锦初越发的低调,在自己的院子中认真跟女夫子学习,间或偶尔去探一探林贵妃。 每每见到林锦初,林贵妃嘴中都会念叨着“这孩子,有了母亲就不管姑姑了”之类的话,与南宫公主争风吃醋得让宫人们都在底下偷笑。 林锦初听了这话,都只能心中苦笑,若她如上世一般频频进宫,只怕宫中早就传出了她与表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名头了,她不是不关心姑姑,只不过她与表哥,是真的需要拉开一下距离。 林贵妃虽然嘴中时常嗔怪林锦初,但从没有从心中责怪这个知冷知热的侄女儿,如今贤妃在后宫之中搞三搞四,颇有拉帮结派的架势,她自然也不想侄女儿频频来宫中,误闯了这摊浑水。 “你知道么?贤妃居然请圣上为离世的嫔妃们制定封号,头一位便是老三那个舞女出身的母亲。”林贵妃与林锦初坐在内室之中,她用小锤子锤着核桃,与林锦初窃窃私语道。 “贤妃娘娘与三皇子?”林锦初皱了皱眉,上一世,她们可是赢家。 “不是自己亲生的就是这样。”林贵妃用保养得怡的手指将核桃肉取出,塞到了林锦初嘴中,“得想着法儿的拉拢那所谓的好儿子呢。” “贤妃如今在宫中势大,姑姑且要小心。”林锦初将心中的隐忧说给林贵妃听。 “如今圣上的心在我这儿,而太子的位置稳若金汤,她再蹦跶又能蹦跶出什么来了呢?只不过徒增笑话而已”林贵妃挑了挑眉,有些不屑的说道,“只可惜了老三,谦谦君子,认了个这样的伪君子做母亲。” 虽然嘴中满是核桃的香味,但林锦初却如同嚼蜡,她握着林贵妃的手道:“姑姑难道就不担心三皇子他……” “与其担心老三,不如担心老二和老四。”林贵妃舒展了眉毛,将手中的核桃放入了自己嘴中,“他们的野心,可大着呢。” 碍于太子的面子,林锦初不好将鸡鸣寺的事说出口,有些赌气的说道:“我看那三皇子一副假仁义的模样,和那贤妃娘娘是一模一样的。” 林贵妃从来没有听过林锦初对谁有过什么敌意,如今听她如此嘲讽三皇子,不由得看了她一眼道:“你这是怎么了,莫非三皇子得罪了你不成?”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林锦初久违地露出了一丝孩子气。 林贵妃见林锦初如此,摸了摸她的头道:“好啦,好啦,不喜欢便不喜欢吧。” 林贵妃对林锦初那无止尽的包容,让林锦初心中涌入了一片暖流,“我的姑姑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姑。”她笑着说道。 林贵妃听了,只将手间的核桃又塞入了她的口中,“多吃核桃,头发更加黑一些。” 贤妃提出为去世的嫔妃提高份位一事,圣上显得不可置否,人都死了,提高份位又如何?不过是表面上遮光而已。 待贤妃又一次在圣上面前提出提高去世嫔妃的份位时,圣上终究还是点了头,待她离去的时候,圣上忍不住皱眉道:“这个贤妃,想拉拢三皇子的心便大大方方的拉拢就是了,何必转一个圈来惠及他的生母?我最不喜欢的,便是她这种百般小心筹谋的模样。” 圣上身边的张内侍,只低着头不敢说话,贤妃再不得圣上喜欢,那也是圣上亲手将后宫的权柄交给她的。 好在圣上也没有想让张内侍说什么,他叹了一口气说道:“让礼部着手去拟封号吧,她毕竟管着后宫,我也不好什么好处都不给她。” 张内侍“诶”了一声,连忙将圣上的口谕传给了礼部。 一时之间,此事在后宫闹的纷纷扬扬,只不过毕竟是给死人提升份位,又不是给活人的,大家知道了也颇为意兴阑珊。 三皇子得知了此事,很快便想到了贤妃如此做的原因,他冷笑了一番,去了贤妃宫中。 贤妃的宫中还是与平常一样,常常被香火的味道包围着,三皇子还记得自己小时第一次来见自己这位所谓的母亲,她以礼佛的借口让自己在门□□活的挨了一个小时的冻。 而如今,贤妃也与之前并无不同,在三皇子面前,仍是摆足了架势。 三皇子在门口等了半个时辰,才看到了穿着素色衣袍的贤妃款款而来。 他并没有细想什么,便直直的跪了下来,“多谢母妃为我的生母请位,孩儿以后万死不辞。” 贤妃最喜欢的,便是三皇子这幅对自己感激涕零的模样,她连忙将三皇子扶了起来,慈爱的笑道:“你这是做什么?你母亲为我留了一个像你这般好的孩子,我必应涌泉相报的。” 当时元后病重,贤妃代管宫务,自己的母亲在病床上苦苦挣扎之时,她可是并没有伸一把手的,而今母亲去世了,她倒是显起了自己的菩萨心肠? 三皇子心中嘲讽,但面上却不显,只感激涕零道:“我以后一定会孝顺母亲。” “什么孝顺不孝顺的?”贤妃让三皇子在地上跪了一小会儿,才将他搀扶了起来,“只要你以后好好过日子,我便也安心了。” 两人心中各怀鬼胎,叙了好一阵子母子情,三皇子才恭敬的离开。 三皇子清秀出尘,每每到贤妃宫中,都要惹得小宫女们红了脸。 “娘娘,三皇子对您真孝顺。”一个新来的嘴巴甜的小宫女大着胆子说道。 “他是我的孩儿,自然是对我孝顺的。”贤妃淡淡的说道。 小宫女能爬到贤妃身边伺候,靠的便是察言观色,她敏感的发现贤妃的话中并没有天然的喜悦,便紧紧的闭上了自己的嘴。 贤妃并没有与一个小宫女过不去的意思,她走到了自己的暗房中,对佛祖磕了三个头道:“以为自己翅膀赢了不成?你以前是我的狗,以后也是我的狗。”   ☆、第74章 三皇子从贤妃那儿出来,看了看湛蓝的天,嘴角却含着一丝讽刺的笑容,他这个便宜母亲,倒是有几分手段,他这辈子最在乎的,也便是他的那位早逝的亲生母亲了。 只不过如今他也并没有想过与他的这位便宜母亲撕破脸,她如今拿自己亲生母亲的事来拿捏他,未免有些不合时宜。 三皇子微微叹了一口气,若不是任婷的那件事失败了,他又怎么会在私下乱了阵脚呢? 想到此,三皇子的步伐慢了下来,他演练过无数次,成竹在胸,谁又能知道此事与卫家小姐、荣华郡主冲撞了呢?好在他做事小心,并没有露出什么马脚,要不然只怕此事过后他早已经塌台了。 太子,想到那高高在上的哥哥,他心中闪过了一丝恨意,这次没有让他载个跟头,是他运气好。 走到离圣上书房不远处时,三皇子站在原处,死死的盯着那个宫中风水最好的地方,总有一天,他会以成功者的身份坐在里面的。 想到未来大业,三皇子全身热血沸腾,可他见到一个颀长的身影从圣上的书房走出来的时候,全身如浇了一盆冷水,他快速的将眼中的野心收起了,笑着走了上去,“大哥,父皇召见你?” 太子微微点了点头,他身姿挺拔,比三皇子略高一些,看向三皇子的时候,有些从上方俯视的意味。 “你身上这是怎么了?”三皇子心中最讨厌这出生高贵的大哥,如今见到他雪白无瑕的外衫上被杂乱的一团墨时,心下暗笑,但面上还是装作十分关心的模样。 “与父皇有些许争执。”太子淡淡的说道,自鸡鸣寺一事以来,这个弟弟倒是沉得住气,如往常一般,但私下却是将鸡鸣寺的证据扫的干干净净,他认识这个弟弟这么久,倒没有发现他居然有这种本事。 “这……父皇心中最重要的便是大哥,若有什么误会,说开便好。”三皇子听是圣上与太子之间的纠葛,便不再询问,以他的地位,如今还问不了太多东西。 五皇子想向圣上求一匹刚出生的小马驹,问来问去,得知了圣上在书房,便急急的赶了过来,只是他没有想到,太子与三皇子也在圣上书房的不远处。 他远远的看着,见三皇子一身的靛蓝,气质中带着无害的书生气,而太子却如往常一般傲然淡漠,只不过这两人站在了一起,却有些隐隐对抗的意思。 这是怎么了?莫非三哥得罪了太子哥哥不成?五皇子从小便在自己的母亲疼爱长大,对这个三哥在贤妃手下讨生活有几分同情,他连忙迈着步子走到了两人面前,插歌打诨道:“这是怎么了?我们几兄弟倒在父皇的书房前集合了。” 三皇子用奇异的眼神看了五皇子一眼,若圣上的几个儿子一起拿出手段来争夺帝位的话,他最不怕的便是他了,可是这个弟弟却深得圣上宠爱,也是一个有威胁的…… 心中有所想,三皇子并没有显露出来,他只是温吞的笑了笑:“我只是路过,遇见了太子殿下而已。”比起五皇子亲昵的叫太子太子哥哥,他对太子的态度要有礼许多。 五皇子并没有怀疑三皇子的话,只是一眼看到了太子那白色外袍上的墨团道:“太子哥哥,你与父皇怎么了?”在宫中,能对太子如此大胆投掷墨盒的,除了前面书房里的那位便没有别人了。 “小小的争执而已,你现在若有空,便去见见父皇,与他舒缓一下心情。”太子吩咐五皇子道。 “哦……”五皇子乖乖的点了点头,心中哀叹,这只怕不是要小马驹的良辰吉日。 三皇子见太子与五皇子两人亲昵,而他仿佛像多出来的一般,他忍住了心中喷涌而出的怒火,笑着对两人说:“老四最近得了一副书画要与我一起欣赏,我便先走了……” “三哥请。”五皇子连忙侧了侧身子,让自己的三哥转身离去。 他回头,看见了太子在自己身后有些探究的双眼,“太子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并没有什么。”太子风淡云轻的摇了摇头,“你去父皇书房吧。” 刚刚父皇砸了一个墨盒在太子身上,只怕现在正是怒火烧心,他这个命苦的,怎么就摊上了这件事哦。五皇子心中哀叹,认命的往圣上的书房走去。 刚刚书房中的风云,吴内侍听得一清二楚,他跟在太子身后走了好一阵子,才轻声在太子身后问道:“太子殿下,您真的要为已故任家小鸡守孝不成?”按理说,任家小姐并没有嫁给太子,并算不得正式的太子妃,圣上想为太子再次选妃,也便在情理之中。 “为什么不守?”太子微微挑了挑眉,“难道让他们又随意给我塞女儿不成?” 想起任家小姐的自以为聪明,吴内侍便禁了声,太子妃这个位置不是什么人都能坐的,若是找了一个傻女人来,那便是毁了太子的半壁江山。 “我不娶,对年纪到了的老二、老三也不够公平,让他们先娶,有什么不对?”太子并不在意衣襟上的污渍,面对宫人们偷偷投来的目光,显得有些旁若无人。 “圣上压着二皇子与三皇子不娶,便是为了稳您的位置呢。”吴内侍低着头与太子说道,太子虽然与圣上的关系日益僵化,可圣上在关键时刻,总是为太子着想的。 “一碗水总要端平,老二上蹿下跳的日日去右宰相门口报道,不就是为了娶他的独女?再不娶,宰相的独女都要成为老姑娘了。”太子难得有幽默风趣的时候,让吴内侍都偷偷笑了笑。 “诶,说的也是。”吴内侍一向都是跟随太子心思的,他见太子下了决心,便跟着附和道。 “另外……”太子微微一笑,“我倒要看看我那个好三弟隐藏的实力到底有多少。” 三皇子?吴内侍不明白太子最近怎么就跟这个弟弟杠上了,不过大奸似忠、大伪是真,太子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三皇子回了自己的院子,叫来了心腹,将鸡鸣寺的事仔仔细细的再问了一次,确定了参与此事的人全部都被灭口了,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去找圣上书房里眼线,问问今儿太子因什么事与圣上起了争执。” 心腹应了是,连忙走出了三皇子的院子,出来的时候,他的背心已经起了薄薄的一层汗,知道任家小姐一事的人全都被灭口了,除了他……他是不是要为自己找后路了?只不过如今三皇子许多见不得人的事都入了他的手,他越来越难全身而退了。 太子并没有瞒着与圣上争执一事,宫中有消息的都不难打探到太子要为任家小姐守孝三年,为不耽误后边的弟弟们,请圣上先与他们赐婚。 听到此事,无论喜欢不喜欢太子的,都要在明面上夸赞一声太子仁义,只是未过门的妻子而已,便值得太子为其守三年,那若是跟着太子的大臣们呢?只怕更不会被太子忘记。 三皇子得知了此消息,有些不可置否,只是一个出墙的未来过门的妻子而已,就引起了太子如此大的防备,太子也未免太过于胆子小了,若是他的话,这个妻子不满意,那便私下处理了就是,只不过太子如此,倒是给了他一个好机会,老二准备做右宰相的乘龙快婿,他未必不能娶一个高门妻子…… 三皇子在脑子细细筛选着京中高官,他不在乎他们的女儿到底是什么模样,只要得到他们的支持,连母猪,他也愿意娶回来。 三皇子愿意娶高官的女儿,但不代表贤妃愿意,贤妃的娘家已暗示过贤妃,既然要支持三皇子的大业,那三皇子未来正妻的位置非他们家莫属。 贤妃觉得三皇子飞不出她的手掌心,便将娘家的侄女儿徐欣叫进宫中细细的叮嘱了许久,徐欣在贤妃宫中经常出入,早就将一颗芳心暗暗许给三皇子,听见姑母的话,只偷偷的红了脸,并无二言。 贤妃并无所出,比起半路捡来的三皇子来说,这个侄女儿更得她的心,她已经心中想好如何压制自己的这位好儿子与徐欣撑腰了。 圣上在朝中说了太子的请求,并对太子的任义赞许了一番,二皇子心思简单,倒是走在了前头,当场便谢了圣上,没过半月,便将右丞相的女儿定了下来。 二皇子定了如此一桩高门亲事,大家都按兵不动等着太子的反应,可是太子却是淡淡,还给二皇子送了一份大礼,并没有在意的样子,大家才明白,只怕太子是真的无所谓弟弟们的亲事了。 这口子一出,底下的三个弟弟身边的人心思都有些活络,不管三皇子、四皇子如何筹谋,林贵妃心中也在想,是否早些将儿子与林锦初的亲事定了。 只不过如今林锦初除了是她亲侄女儿之外,还是南宫公主的女儿,她要定亲,得先找南宫公主商量。   ☆、第75章 南宫公主听到太子要为任婷守孝三年的消息,眼皮重重的一跳,莫非太子是在等她的初姐儿?三年后,初姐儿便可以定亲了。 朝中众人想着若不能捞一个太子妃捞一个皇子妃也不错,比起生母身份卑微的三皇子,老是与太子作对的四皇子,大家更愿意与深受圣上宠爱且与太子关系不错的五皇子结亲。 五皇子在朝中成了一个香饽饽儿,所有的妇人看五皇子时,都有一种恨不得将他捉回去当女婿的凶狠。 大概是被各位贵妇人问多了,五皇子觉得女人猛于虎,还不如在书房里苦读,一时之间,学业竟精进了不少。 林贵妃心中揣着儿子与侄女儿的亲事,她婉拒了不少递话上来的贵夫人,在南宫公主入宫之时,委婉的与她提了这件事。 南宫公主听林贵妃说初姐儿与容哥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时候,眼睛微微一跳,林贵妃总算是提出来了,但这件事她是应还是不应呢? 南宫公主毕竟不是普通人,她抬起了头,“确实如此,只不过我们要不要问一问两个小的意思?免得他们怪我们乱点鸳鸯谱。” 南宫公主的话说得不可置否,林贵妃微微皱了皱眉,若是大梁朝小儿女之间的婚事都让他们自己点头,那岂不是坏了祖上父母相看的规矩?只不过南宫公主的话可是一颗拳拳的慈母之心,她不好拒绝,再加上她一向疼爱初姐儿,她不相信初姐儿会拒绝做她的媳妇儿。 “那我过几天便招容哥儿来问一问,容哥儿虽然是个心大的,但一定是一个疼媳妇的。”林贵妃微微笑道,语气里隐隐有着对林锦初将来的保证。 若是林锦初、程从容都同意这段亲事,以太子的肚量,是不可能插手到这段亲事之中的,南宫公主心下稍稍安定,“有你在,我难道还怕初姐儿被人欺负了不成?” 林贵妃见南宫公主点了头,心中安定,心中思量着在圣上面前先打一个底稿,让圣上好准备为两个小的赐婚。 只不过让林贵妃没有想到的是,圣上听闻她说林锦初与程从容的亲事的时候,却漂亮的打了一个花枪,“容哥儿年纪还小,性情还没有定下来,何苦与他的哥哥们抢孤的圣旨定亲呢?” 容哥儿年纪小?这都是借口,林贵妃犯了左性,将手中的茶杯往小机上狠狠一放,整个大堂都听见了这清脆的声音。 在后宫之中,能如此对圣上甩脸子的,便只有林贵妃了。 “好了,好了,你瞧瞧你,多大的年纪了,还耍小孩子脾气?”圣上将林贵妃搂在了怀中,耐心的安抚道:“等容哥儿年纪再大上一些,我再为他赐婚,保准让他的亲事半得妥妥当当的。” 圣上的言语之中,只谈程从容的亲事,但关于林锦初,却半个字也不提。林贵妃伴君多年,知道他心中有变,梗着嗓子委屈的说道:“是圣上答应我的。”当时她在圣上面前暗示这桩亲事的时候,圣上并无反对。 圣上看了这么多年却仍旧貌美的女人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林贵妃啊,什么都好,但却不是一个远视的,林锦初再好,也只是她娘家的侄女儿而已,已经血脉相连的娘家,又何苦用婚姻来维系?还不如娶一个高门大户的女儿进来,若是他闭眼了,也不怕别人欺负容哥儿。 “你是容哥儿的母亲,难道我便不是容哥儿的父亲了?依我看,你对容哥儿还不及初姐儿好呢。”圣上肃了肃颜,威严的说道。 林贵妃听到圣上的诛心之言,急得一串泪水流了下来,“当年我在宫中,牵连了哥哥一家,过了那么久的苦日子。” “如今你哥哥娶了我的妹妹,你哥哥的两个孩子有我妹妹做母亲,难道以后日子还不会光明么?”圣上吹了吹胡子,在他看来,林贵妃对自己哥哥的恩情,早已经还了,“若以后初姐儿看上了哪家勋贵的子弟,尽管与我说,我来做主安排,只不过容哥儿与初姐儿的婚事,你便不要再提了。” 圣上的语气坚毅,并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无论林贵妃怎么哭闹,他都只是耐心劝慰,心中的决定却不会改变。 林贵妃见与圣上衡量无果,便回了锦秀宫,毅然的与圣上冷战起来。 圣上因心中已对此事有了定夺,并不为林贵妃而低头,他表面温和,但心中下了决定的事,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拦。 圣上与林贵妃有了冲突的事很快便传遍了宫中上下,圣上因这事关系到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便要宫中众人都紧着皮,不准将此事传出。 五皇子听到了风声,连忙从自己的书房到了锦绣宫中,他刚入大堂,便见自己母亲哭得通红的双眼。 “母亲,你这是怎么了?”五皇子大惊失色,这么多年,父亲与母亲都恩爱过来了,却不料还出了这种事。 林贵妃握住了儿子的手,如握住了主心骨,她颤抖的问道:“你想不想娶初姐儿?” 五皇子听了母亲的话,微微一愣,初姐儿刚从江南来时,母亲便暗示过他,他以后是要娶初姐儿的,所以他对初姐儿比其他的女孩儿要好上不少,“儿子自然愿意。” 林贵妃听了,心中一片熨帖,自己的儿子果然是紧着她的心的,但她却明白,容哥儿与初姐儿的亲事,只怕不行了。“你父皇说,你的婚事要晚上几年。” 晚上几年?自己与初姐儿的事父皇不是早已经点头了么?如今怎么又有了变数?自五皇子年纪越长以来,有不少小姑娘便愿意在五皇子面前作淑女的模样,比起这些做作的女子,他更喜欢与他在一起爽利却无话不说的林锦初。 “我无颜面对你舅舅,无颜面对你表妹。”林贵妃说到此,泪又要落下来。 “母亲,你不要着急,要不我去求一求父皇?”五皇子为双眼通红的林贵妃递了一块帕子过去。 林贵妃目中闪过了一丝思虑,她压着声音说:“你先不要去找你父皇,你先去找太子。”太子虽然与容哥儿关系不错,但一定不会坐视容哥儿找一个高门妻子的。 太子哥哥?程从容双眼一亮,他对林贵妃鞠了鞠躬道:“还是母亲聪敏。” 说罢,他派小厮去了太子那儿报信,言称要与太子下棋。 对于这个弟弟,太子了解得很,他每次下棋都心不在焉,怎么会亲自来找他下棋?只怕是有什么事要求他,找一个由头而已。 对这个最小的弟弟,太子向来宽容,便应了他的请求。 程从容毫不胆怯的走进了太子的宫中,大大咧咧的往太子下棋的榻上一坐,看着外边的丝丝垂柳,喟叹说:“还是太子哥哥这里舒服。” “哦?你喜欢可以常过来。”太子姿态惬意的与自己弟弟面对面坐着。 “那还是算了,太子宫,弟弟可没有那么命。”程从容将黑白棋子摆好,对太子伸了伸手:“太子哥哥你先。” 太子凝视了程从容一眼,微微笑道:“我让你五步。” 让我五步?程从容心中吐血,但却还是老老实实的下了五步。 与程从容这样的笨蛋博弈并不难,太子下得漫不经心,颇有逗着程从容玩的意思。 自己棋技这么差,还跑来找太子下棋,实在是蹉跎太子的时光,程从容心中有些悍然,他摸了摸头对太子说道:“我母亲想让我与初姐儿早些定下婚事。” 太子紧紧盯着棋盘,程从容并看不清太子的神色。 在几秒的沉默后,太子一棋将军将程从容的棋盘堵成了死路,“早些定下没有什么不好。” 程从容来不及想如何将自己的棋盘活,他低声说道:“可是父皇不同意。” 听到这句话,太子才懒洋洋的抬头看了程从容一眼道:“为什么?” 因为父皇想让我娶一个高门的妻子为我做后盾,这话程从容不敢说出口,只撇了撇嘴道:“谁知道呢?” “恩?你怎么想?”太子修长的指中拿着莹白色的棋子,似有些不知道放在哪儿。 “虽然没有过明路,但大家都知道初姐儿是定给我了的,若我不娶,便是背信。母亲为了此事怒火重心。”程从容年轻的俊脸上闪过了一丝忧愁。 “抛开你的母亲,你喜欢初姐儿吗?”太子将莹白色的棋子放入棋盘中,隐隐的,给了程从容一条生路。 “我不知道,可是她是我的表妹,是与我血脉相连的女子,若我不娶她,还有谁能像我这般包容她?”程从容答得有些迷惘。 “你这是真的喜欢吗?”太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你想想,若初姐儿嫁给了一个对她一辈子好的男子,你会不会难过伤心?” 程从容想了想,笑道:“我愿意为她撑一辈子的腰。” “呵……”太子面上闪过了一丝淡然的笑容,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程从容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他呼啦的一下站了起来,“我去问一问表妹,若她愿意嫁,我豁出了命都要娶她;若她不愿意嫁,我便听从父皇的安排。” 说完,他看了看自己的棋盘,惊讶的说道:“太子哥哥,我居然赢了?” “总要让你赢上几次。”太子挺直了身子,笑着对程从容说道。 若她愿意,他便保她一世高枕无忧;若她不愿意,他便给她一世高枕无忧。   ☆、第76章 南宫公主不知道圣上已决意砍掉林锦初与五皇子的红线,她从宫中回来,心中有些踌躇。 太子是她关系最好的大嫂的儿子,就算她与林贵妃关系良好,她也不由得偏向太子一些,可这关系到林锦初一辈子的幸福,她可不能草草了事。 南宫公主派人将林锦初叫道了自己的花卉暖房,林锦初看到春日里百花争艳的景象,不由得迷了眼,她笑着说道:“这怕这京城中,没有谁家的花儿比母亲这儿的好看。” 南宫公主最喜欢的便是别人夸她培育的名花,只不过,她见林锦初穿着嫩黄色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姿态天然,即使满园□□都不能压过她小荷才露尖尖角的美貌,她笑着说道:“整个京城中,都没有像初姐儿这样美丽的花骨朵儿呢。” 林锦初上世都不知道听过多少人包含各种含义的对容貌上的夸赞,只有如今听到南宫公主的,才觉得是真的。 “那我这朵花骨朵儿就等着母亲悉心灌溉啦。”她皎洁的一笑,得寸进尺。 南宫公主摸了摸林锦初的头,让她坐到了自己的身边,“今儿我进宫去见了你姑姑,你姑姑提起了太子要为任家小姐守孝三年,圣上允许其他皇子先行婚配一事。” 太子要为任婷守孝三年?他到底在想什么?林锦初心中微微一恻,难道太子心中还是有她的影子? 南宫公主见林锦初低着头没有搭腔,便心中微微叹气,继续说道:“你姑姑说,要不乘着这好时候,将你与容哥儿的亲事给定了。” “我与表哥的亲事?”林锦初有些哑然的抬起了头来,美丽的杏眼中闪过了一丝迷惘,“我与表哥……” 南宫公主见林锦初的模样,便将她的心思猜到了三分,“男人皆薄幸,你与容哥儿是表兄妹,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就算再如何,容哥儿也不会薄待了你。” 就算南宫公主隐隐猜着太子对林锦初的心思,但对林锦初还是细细的掰扯开来,太子对林锦初是真的动心,还是只是对她容貌的渴求,南宫公主到现在还是有些看不清楚。 “我对表哥,只有兄妹之情,并无其他情愫。”林锦初想到了上世五皇子的种种,毅然的摇了摇头。 南宫公主虽然早就隐隐猜到林锦初会如此回答,但还是将此事的利弊与她指了出来,“容哥儿虽然以后不会成为天子,但以他与太子的关系,太子登基之后一定会优待于他,你若嫁了他,除了未来的皇后,无人敢为难你。” 林锦初听南宫公主说起未来的皇后,心中隐隐一疼,她勾起了嘴角对南宫公主道:“母亲,我不会后悔。” “真的?”南宫公主觉得自己的心思十分复杂,她一方面想给林锦初与太子一个机会,另一方面又想林锦初能应了这桩亲事,日子过得和顺些。 “真的。”林锦初坚定的答道,她似想到了什么“若母亲不好与姑姑说的话,我去。”姑姑一直视她为亲女,又早早的为她安排好前程,她如今说不愿嫁只怕会伤透了姑姑的心,只不过当她想到前世的种种,便不得不狠下心来。 这难道是命?她原本想将此事交给林锦初自己选择,林锦初没有看出太子的心思,却想也没有想的摇了头。南宫公主思虑间,笑道:“小儿女之间的亲事,还是由我们大人去说,你小孩家家的参合进来做什么呢?” “这件事毕竟是我自己不愿意的,若母亲去说,我怕姑姑错怪了母亲。”林锦初眼中含着忐忑,南宫公主再好,也是继母,若姑姑想岔了的话,实在不美。 “怎么会?我与你姑姑交好这么多年,你姑姑难道还不了解我的性子?”南宫公主拍了拍林锦初的手,“你且安心吧。” 虽然说林锦初拒绝了,但南宫公主并没有急着进宫与林贵妃说起此事,在她看来,林锦初小姑娘家家的,若是后悔了,还有个回旋的余地。 可是几日以来,林锦初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并没有与她再提起这件事情,仿佛那日,她与她就将这件事说死了。 南宫公主不急,不代表林贵妃不急,没过几日,林贵妃就将南宫公主请了过去,她并没有想过问林锦初愿不愿意,而她想的是请南宫公主去圣上那儿,为程从容与林锦初的婚事请下圣旨。 她只是他身边一个受宠爱的女人,但南宫公主呢?为他嫁过一次,又是他的亲妹妹,总有些不同。 南宫公主进了宫,敏感的发现林贵妃与之前有所不同,她的面色有些憔悴,完全没有之前眉飞色舞的模样,这是怎么了?南宫公主心中疑虑,莫非之前与圣上真的吵架了不成? 圣上与林贵妃这么多年,堪称老夫老妻,林贵妃将圣上的心思拿捏得准准的,就算宫中入了什么绝世美人,圣上也只是随意宠一宠便罢了,如今两人还会有什么间隙呢? 南宫公主坐在了椅子上,将宫人端上来的茶微微喝了一口全当润口,见林贵妃如此消沉的模样,她还真不好意思将林锦初不愿意嫁给五皇子这一件事说出口。 林贵妃没有看见南宫公主眼中的闪过,用手抓了抓茶杯,单枪直入道:“你能不能与圣上去求一求初姐儿与容哥儿的亲事?” 若是初姐儿愿意嫁给容哥儿的话,此事也轮不到她来求呀,南宫公主微微顿了顿,觉得这其中有变。 见南宫公主没有直接答应,林贵妃似有些崩溃,她双眼红红的说道:“圣上不同意初姐儿与容哥儿的亲事。”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只怕此事她再求,也没有了回旋额余地。 圣上不答应?南宫公主第一反应居然是太子从中插手了,可是依太子的人品,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南宫公主从圣上的角度来想了想,忽而明白了,圣上只怕是觉得林锦初的身份太低,又从自己身上看到了登基之后对各位兄弟的清算,所以才想着与疼爱的小儿子找一个出身高门的妻子。 想到了这里,南宫公主没有丝毫犹豫的对林贵妃说道:“我今儿来,也要与你说一件事,初姐儿说对容哥儿只有兄妹之情,并无其他的意思。” “初姐儿她……?”林贵妃犹如晴天霹雳,刚刚从圣上那儿受了一个打击,如今又受了另外一个。 “你自己心中也明白,就算我去求圣上,圣上也不会答应初姐儿与容哥儿的婚事。”南宫公主与林贵妃多年交好,也不忍心看她那备受打击的模样,只缓缓说道。 “当年他答应了的。”林贵妃喃喃的说道,一双美目里尽是失望。 “自古最言而无信的便是天子,这你难道还不知道?”南宫公主带着淡淡的嘲讽说道。 “我……”林贵妃沉吟了半晌,只觉心神欲裂。 南宫公主轻轻劝慰道:“你与我都是最了解圣上的人,从此事来说,你要觉得庆幸,圣上心中还是有容哥儿的。此时初姐儿也正好还没有对容哥儿动情,不如早早的将两人拆开,若等两人再大些了,真正明白了那些情爱之事再动了心,可就麻烦了。” “容哥儿他……”林贵妃想反驳什么,却被南宫公主截过了话头,“容哥儿只怕也只将初姐儿当做了妹妹。” 林贵妃听了,只觉得如梦初醒,她长叹一口气道:“这一切难道都是我的一厢情愿不成?” 南宫公主摇了摇头,“你对初姐儿的一片慈爱之心,初姐儿永志难忘。” 林贵妃既已接受了事实,便擦了擦眼泪道:“那个老混蛋,居然敢匡骗我。” 南宫公主见林贵妃恢复了以往的活力,微微笑道:“你与其在这儿骂圣上,还不如去相看其他人家的女儿呢。” 这句话,又戳到了林贵妃的心坎上,她皱了皱眉道:“有什么好相看的,再好,能有我的初姐儿好么?”如今林锦初成了她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她是越发觉得林锦初好了。 “你怎么能这样?”南宫公主不赞许的摇了摇头,“此事你若不放在心上,万一那位贤惠的做了你的主,你便哭都哭不出来了。” 那位贤惠的便是指的宫中的贤妃了,林贵妃微微鼓足了尽头道:“她管好她自己的儿子便是了,她还能左右我儿子的事?” “她可是拐着劲儿将自己的侄女儿塞给自己的好儿子呢。”南宫公主将事情圆满解决了,有了去八卦别人的劲头,“可惜她的好儿子,并不大满意她的好侄女儿。” “哼……”林贵妃不满的哼了哼,犹豫了半晌,才对南宫公主道:“你之前也好歹办过太子妃选妃的,能将那些贵女的名册拿来给我瞧一瞧么?” “当然可以。”南宫公主点了点头,只要林贵妃想通了,还有什么不能帮她办的? “初姐儿聪慧,只怕早就看穿了圣上的心思,才将这段亲事拒了。”林贵妃有些难过的说道。 如今在林贵妃眼里,林锦初什么都是好的,南宫公主自然乐得锦上添花,她在一旁,笑而不语。   ☆、第77章 圣上冷眼瞧着林贵妃将南宫公主请进了宫中,两人不知说了什么,林贵妃那坚硬的态度似乎软和了下来。 圣上认为以林贵妃的性子,若不是南宫公主说了什么,她绝对会一条道走到黑,想到此,圣上对南宫公主又有些内疚,为了自己的亲儿子,终究是坑了她的继女。 圣上将南宫公主招到了宫中,与南宫公主话了话家常,还拐着弯儿的叫妹妹生下自己的骨血,再如何,亲生的总比继生的要好。 这次圣上不允五皇子与林锦初的亲事虽然是变相解了南宫公主的围,可南宫公主却看上了圣上其实并不大将林家兄妹放下眼中,在他心中,只怕这两位不过是她或林贵妃的附加品而已,宠一宠他们,给他们两份薄面,只是为了博在意的人开心。 “皇兄。”南宫公主端正的坐在了一旁,幽幽的出声道:“我与林清逸成婚也有几月了,你就不好奇我肚子为什么没有动静么?” 为什么没有动静?圣上虽然善于治国,但并不是杏林高手,他听妹妹暗示,皱了眉道:“难道他苛责你?”说到此,颇有些风雨欲来的架势。 “并不是如此。”南宫公主无奈的摇了摇头,她这个哥哥的性子便是如此,总觉得自家的是最好的,“是我不能有子了。” “怎么可能?”圣上听到此话,有些目瞪口呆,他有些不能接受这事实。 “是真的。”南宫公主确定的点了点头道:“我小产之后便不想生下他的孩子……所以……” “混账。”圣上用力拍了拍桌子,若说他最恨谁,便是自己的第一任妹夫了,他手中有着大梁朝最丰沃的封地,还要要夺他的位子!如今害得他妹妹,连后代也没有! “哥哥……”过往的纷纷扰扰,南宫公主并不想与圣上去纠结谁对谁错,“我这一生的倚靠,便只有林锦晨与林锦初两个孩子了,你能不能将他们当做是我亲生的看待?”她喜欢林清逸,所以她愿意将自己的两个孩子也纳入自己的羽翼中。 “但毕竟不是亲生的……”圣上有些烦躁,说前妹夫过分,那他不一样很过分么?毕竟是他亲手将妹妹嫁给了他。 “哥哥,妹妹这一生已经十分满足了。”南宫公主闭上眼喟叹道,转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嫁得了自己少女时代想嫁的良人,而他还是如初遇一般良善,那便够了。 圣上并不是傻子,他自然之道自己妹妹在这个节骨眼儿来与自己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他沉着的点了点头道:“你放心,你的意思我明白。” 南宫公主不是马上让圣上有一个什么承诺,只要圣上明白这些,那便好了。 圣上自然不会接受自己妹妹以后不能再有孕的事,他派了宫中不少妇科杏林高手与南宫公主去医治,那些杏林高手回来给他的回馈都与南宫公主所说的相符。 南宫公主与自己最恨的人多年夫妻是圣上心中不能触碰的一道伤口,他不能明白自己的妹妹到底有没有喜欢过那个人,可如今,圣上心中却似有了解脱,妹妹用这么霸道的方式脱离了与他的纠葛,只怕心中是真的只有恨没有爱。 “只不过是将两个黄口小儿当做自己的侄儿侄女而已,只要他们对妹妹恭敬,我自然也不会与他们为难。”终于,圣上还是松了口,妹妹在这个世上难得看重什么,她既然看重林家人,便让她去吧,左右以这林家人的资质,也翻不出什么天来。 林锦晨与林锦初两兄妹见太医在公主府来来去去,都有些心急,莫不是公主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只不过作为他们儿女的殷殷关心也抵不过作为夫君的林大人的关怀,林锦初二世为人,见公主对自己父亲的情态,便知道只怕这位公主是心甘情愿嫁给父亲的。可惜父亲太过于笨拙,在家中害怕面对这位金枝玉叶,宁愿整日躲在翰林院编那又臭又长的书。 林锦初有心点化父亲,便在父亲回来那日,将父亲堵在了门口。 林大人见小女儿穿着湛蓝色的衣衫,叉着腰站在门口,颇有些管家婆的意味,小女儿有几分像去世的妻子,但是去世的妻子却是如水般的性子,小女儿身上的坚韧从如而来?难道是南宫公主教导的? 想到此,林大人脸上便犹如火烧,他虽然精心编书,但是后宅之间的事还是叫管家帮忙盯着的,南宫公主对初姐儿与晨哥儿都是一片赤忱之心,倒是他,并没有承担起一个做丈夫的责任。 “初姐儿找我有何事?”说完这句话,林大人都觉得自己脸上如火烧,为了躲南宫公主,他有多久没有与小女儿好好的说过话了? “父亲天天在翰林院里,怎么不将那儿当家?”林锦初有些不爽利的说道。 林大人听了,心中更是内疚,“是我不好……” “什么好不好的。”林锦初撇了撇嘴,看着父亲说道:“母亲病了,圣上从宫中请了不少太医来看,父亲难道不关心母亲一番?” 病了?林大人猛地傻住了,他想到了自己元妻去世之前,也是什么都与他说好,最终还是香消玉损了,如今他可不能再错失南宫公主了。这个念头一旦在林大人的脑中形成,林大人自己都觉得惊愕,什么时候开始,他便如此在乎她了? 只不过这时候,并不是林大人与自己的小女儿抬杠的时候,“公主病了?”他着急的一掀衣袍,便往公主府走去。 虽然是春日了,但到了夜里,还是夜凉如水,南宫公主在软榻上,看着外面天上的月亮,不知在想着什么,李嬷嬷在她身边,一边手中做着绣活儿,一边与公主说道。 “嬷嬷,光鲜这么暗了,还做什么绣活呢?让小丫鬟做便是了。”南宫公主笑着说道。 “那怎么成?公主近身的东西从以前都是我做的,如今换给别人做,我不放心。”李嬷嬷虽然在公主府颇有威严,但对南宫公主却是如从前一般兢兢业业。 南宫公主笑了笑,看了看自己保养得宜的手道:“今儿,初姐儿与晨哥儿来看我,我见他们水灵灵的模样,便觉得自己老了。” “呸呸呸。”李嬷嬷将绣针停下了,“公主您说什么呢?您可是京城中最雍容华贵的。” 自己在李嬷嬷眼中,自然什么都是好的,南宫公主无奈的笑了笑,“再过几年,两个小的就要长大落,我得从现在开始与他们看一桩好亲事,晨哥儿还好,反正是娶进来的,初姐儿这嫁出去的,我始终不放心。” 南宫公主轻声细语里,全是对林家兄妹的一片慈母之心。 李嬷嬷这几月瞧着,林家兄妹也是知道感恩的,对南宫公主也是十分倾慕,她渐渐的,将两位也当做了自己的小主子,“老奴也没想那么多,老奴只想着林少爷以后能有一个大胖小子,老奴乘着还能动,帮他带上一带。” 这还不叫想得多?南宫公主抿嘴笑了笑,“嬷嬷,你比我想的可远得多了。” 两人正说着话,便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李嬷嬷皱了皱眉,公主府上岂容外人喧哗?她起身走出了大堂外,面带威严的说道:“是何人如此喧哗?” 众奴仆听到了李嬷嬷的声音,皆如来看救星一般看向了李嬷嬷。 李嬷嬷定眼一看,来人却让她有些吃惊,“驸马,你怎么来了?”要知道,驸马与公主成婚之后,敬大过于爱,如无必须,他是很少往公主面前凑的。 听到李嬷嬷这惊讶的话,林大人觉得面红耳赤,枉他满肚圣人言,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忽视了自己的妻子,“我听说公主的身子有碍,便来看看。” 李嬷嬷是老人精了,见林大人的神色,便明白只怕他心中起了什么变化,便笑着说道:“我还当是什么事呢,驸马请。” 李嬷嬷将林大人带到了南宫公主身边,没一瞬,便悄悄退下去了。 “李嬷嬷,外面怎么了?”南宫公主靠在贵妃榻上,并没有听出脚步声有什么不同。 因为是夜了,公主脱下了华服,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外衫,头发微微的挽着,比白日里平易近人了不少。 “我……”林大人在公主身后沉吟了半刻,终究走到了公主身旁,“听说你身子不适,我来看看。” 自与林大人成婚以来,南宫公主与他一向都是熟悉的陌生人,如今他闯入公主府,还是头一次。 南宫公主起了身子,心中慌乱,但面上却不显,“我身子好得很呢。” “好得很?”林大人似乎不大赞成南宫公主的说法,“若是好得很的话,圣上怎么会派太医来看?” 这算是歪打正着了?南宫公主微微摇了摇头,并没有实话实说,“皇兄只是担心我身子不好,叫人来调养而已。” “真的?”林大人显然有些不信,他从高往低端详了南宫公主一瞬,“从明儿开始,我便住在公主府了,还请公主见谅。”他想,就算公主高贵难以接近,他也不想失去他了,即使厚着脸皮,他也想守在她身边。 林大人说完这句话,有些紧张的看着南宫公主,他生怕她会开口拒绝,却不料南宫公主微微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好呀。” 她面色皎洁,在月亮下,如一颗稀世的珍珠。 林大人见她温顺的模样,才知道成婚这么久,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第78章 林锦初的好亲事砸了锅,但林大人与南宫公主的感情却是一日千里。 林锦初见南宫公主气色越发的红润,倒是为自己的聪明伶俐很是自得了一番。 可是就算她有重生通天的本事,林锦初还是不敢入宫去面对林贵妃,林贵妃对她有多好,她是知道的,可是她却违背了她的心思。 林锦初无奈,只好坐在窗前,给林贵妃去了一封长信,信中写到自己为什么不愿意嫁给表哥的原因,除了她对表哥只有兄妹情之外,还有的的便是朝中大事了,表哥作为五皇子,不应一味躲闪不理朝事,太子也绝非狭隘之人,与其娶一个本来就站在表哥身后的林家,表哥不如娶一个面当户对的贤良人儿。还有一些事,林锦初不好写在信中,上世卫姐姐为何要毅然的跟随表哥去守城?除了忠君爱国之大义是不是还有些别的?上世表哥去世之时,是她守在他身边,她总觉得,卫姐姐与表哥仍是有些前缘没有续上的。 林锦初将信写好,用蜡封上,派人送给了林贵妃。 林贵妃自觉悔了这段婚姻,无颜面对侄女儿,如今侄女儿亲自送来的信,定是要细细读下的。 林贵妃打开信,见信中并没有对自己的怨尤之情,而且细致理性的分析了为何不愿意嫁给程从容的原因,这原因里除了林锦初本身的感性之外,还有许多理性与大局在内。 林贵妃重重叹息,她原只看到初姐儿彩衣娱亲、天真烂漫的一面,而如今看来,初姐儿已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慢慢长大了。 “如此便好,也免得嫁去了别的人家,被别人诓骗了去。”林贵妃喃喃的对心腹嬷嬷说道。 初姐儿与容哥儿不能成亲一事的烦恼,随着林锦初的这封信,林贵妃在心中终于放下。 林贵妃面上多了笑影儿,程从容心中也快活了不少,他之前以此事为烦恼对太子倾诉过,如今有了结果,自然要对太子通报一声。 “太子哥哥。”程从容就在太子下朝的地方候着,等太子出来了,便扯着喉咙喊了一嗓子。 与太子一同出来的还有不少朝臣,大家听见这一嗓子,便都不约而同的往太子那边看去,五皇子敢直接在下朝的路上挡太子,看来五皇子与太子交好并不是道听途说。 太子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看见了意气风发的小弟,露出了一丝笑影儿,他徐徐的走了过去,问道:“有什么好事儿么?” 自己从小定好的婚事没了,这并算不上好事,但表妹不怪自己背信弃义,而母妃不再自责,对自己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表妹与我母妃去信,说不愿意嫁我。”程从容在太子耳边轻声说道。 太子与五皇子两人的举动已有些惹人注目,大家不明白五皇子在太子耳边说了什么,太子突然扯了扯唇角,居然是笑了起来。要知道,以太子淡漠的性格,是不会轻易将喜怒显露在外的。 “为何不愿?”莫非她心中虽然有五弟,但却迫于现实忍痛割爱?即使太子在朝中游刃有余,在面对林锦初的时候,却有些多想。 “她说对我只有兄妹之情。”程从容这下是真的放下了心中的包袱,“就算父皇不阻拦,她也是要拒了的。” 太子心中犹如有亮光,忍住了往上扬的嘴角,只又扮演了那个冷面煞神,众人一看不知道五皇子又说了什么,让太子有些不开心了。 “大男人何患无妻?你母妃必然会再为你寻个好的。”太子拍了拍程从容的肩,语重心长道。 对这个话题,程从容显然提不起什么劲头,贵族家的小姐,一个比一个遵守规矩,一个赛一个的虚伪,若是让他娶了,等于搬了一座大佛在家中,再如何,也摆脱不了政治婚姻的影子。“再说吧。” 程从容往太子那儿报了信,又匆匆去了锦秀宫,打滚也好撒娇也好,总算让林贵妃点头暂时不帮他相看,他用的原因很简单,他与表妹的亲事刚刚黄了,母妃就急着相看未来的儿媳妇,岂不是让表妹心寒? 比起未来不着影儿的儿媳妇,林贵妃还是看重伴随自己多年的侄女儿,程从容如此一说,她连连称是,暂时熄灭了找儿媳妇的念头。 太子说暂且不成亲,让底下的弟弟先找媳妇。圣上便看出了底下这些儿子们的心思了,且不说二皇子急燎火燎便找了一个势大的岳丈,三皇子面上斯文知礼,却也与大将军勾勾搭搭,而四皇子,却是每个高门都给了若有似无的承诺,要看看那位给的东西最多。 儿子们长大了,小心思也越发的多了,也不需要他照料了,圣上长长叹了一口气,唯一让他欣慰的便是小儿子,并没有乘着这个时候以联姻拉拢群臣,而是借口自己年纪还小,躲出了这场漩涡。 母亲是聪明的,养出来的儿子岂是傻子呢? 破坏了小儿子的姻缘,圣上心中愧疚,对小儿子越发和善了一些。 不管身边的人如何心怀鬼胎,儿子总归是自己的,圣上想了想,交代贤妃办了一场宫宴,将朝中有身份地位的夫人与女儿都请了进来。 请闺秀办宫宴对贤妃并不是难事,但另贤妃牙痒痒的是,圣上特地吩咐了将林锦初以公主之礼对待。 自古以来,大梁朝公主的女儿虽然只能被封作郡主,但得宠一些公主的女儿,在宫中,便是照公主的礼制对待的,圣上这么说,便是将林锦初当做了南宫公主的亲生女儿。 这从江南小县来的小丫头,到底是从那儿来的福分?从京城来了便步步高升,原以为她失了五皇子这段亲事便会掉到谷底,却不料她倒是触底反弹了。 贤妃忍住心中的不甘,只笑着与圣上应了,为了不负她贤惠之名,她就算再厌恶林贵妃那一系的人,也要好好的对待着。 接到了宫帖的林锦初也是尤为讶异,她虽然是南宫公主的继女,但宫中并没有将她当做真正的郡主,宫宴什么的在以前,她是摸边儿也摸不到的。 南宫公主得知林锦初接了宫帖,心中微微舒坦,哥哥总算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一些了,若不是他亲自吩咐,只怕贤妃还想不到林锦初这一号人。 在老早之前,南宫公主便想将林锦初介绍给众人,却不料老是被事情耽误了,如今带林锦初去参加宫宴,也算是变相介绍了。 南宫公主心中有了想头,便将高调了一次,将宫中的尚衣间的人叫进了公主府,为林锦初量身,做几套好衣裳。 宫中尚衣间的人的手艺,林锦初在上世便见识过,她们生在锦缎之中,从小便学习手艺上的活儿,让尚衣间的人为自己做一套衣服是林锦初上世一直在想却求而不得的。 如今得了这殊荣,林锦初却心事已变,她在南宫公主的指挥下转着圈儿,面上却有些为难,“母亲,我们这般做,是不是太高调了些?” “哪儿的事?我的初姐儿如此美貌,这好衣服呀,是好马配好鞍。”南宫公主笑着打趣道,京中有不少人知道林锦初与五皇子的事,如今两人的亲事做不成,林锦初还不摆些架子来,只怕别人小看了她。 林锦初觉得自己像是南宫公主手上的娃娃,如何将自己打扮得好看是如今南宫公主最喜欢做的事,既然南宫公主开心,她也便只好随她去了。 尚衣间的人一边林锦初量身形,一边内心赞叹,林锦初的好身材,她腿长腰细且皮肤润滑,小小年纪就如此,长成了更是尤物,只是不知道有哪家儿郎有这样的好福气,将她得了去。 林锦初不知道尚衣间的人的所想,只缩了缩肩,对南宫公主吐了吐舌头。 尚衣间的人做事一向麻利,将林锦初的身形量好了,又与南宫公主定下了衣裳的不料与款式,便恭敬的告退了。 他们入宫门时,遇见了起码正要出城的太子,宫中众人都知道太子并不是拘泥于礼仪的人,尚衣间的人齐齐向太子行礼。 若是平常,太子肯定只会目不斜视的做了过去,而今日,太子似乎多了几分闲心,他打量了这些宫人们一眼道:“尚衣间的宫人们这是去了哪儿?” 宫人们左右看了看,领头的知道太子并不是喜欢草菅人命的性子,便大着胆子走了出来到:“奴才们是去南宫公主府为荣华郡主量体裁衣呢。” “哦……”太子拉紧了高头大马的缰绳,“荣华郡主是南宫公主的掌上明珠,你们需多费些心思。” 这话不需要太子说,宫人们自然也会废心思,但太子如此说了,众人只会更加打起精神,为荣华郡主裁衣了。 “太子请放心,奴才们自当尽力。”宫人中领头的那位恭敬的说道。 太子得了保证,只点了点头,夹了夹马肚子,往宫外跑去。   ☆、第79章 终是到了宫中宴席那天,贤妃忙得如陀螺一般离不了地,而林贵妃却是打扮得如天上仙女儿一般的站在圣上身边说着漂亮话儿:“圣上,您看看这宫中热闹的景儿,都是您多年励精图治呀。” 这么明显的马屁,也只有那小门小户出身的林贵妃才能说得出来了,贤妃一阵憋气,将目光投到了圣上身上。 圣上显然十分喜欢这赤luoluo的奉承,他哈哈哈大笑道:“这热闹的景儿,也只有爱妃同我一起,才显得好呀。” 贤妃喉中如堵了什么似的,不去看那两位,只对身边的嬷嬷道:“各位夫人都来了么?” 嬷嬷连忙笑着说道:“您放心,夫人们都按时来了呢。” 宫帖上是写着进宫的时候的,身份低些的,会早些进宫等着,而身份越高,自然是在后面了。 后宫之中没有皇后,林贵妃又不爱参合这些,自己可以以后妃之首的位置来接待各位臣妇,是贤妃忙碌这么多天以来唯一的安慰了。 皇家的宴席,有谁敢迟到?众位受邀的臣妇早就在外面候着了,一个一个的入了宫中,按照次序做好了,到最后,见到上首一个位置还空着,那最后到的人,除了南宫公主,没有别人。 因在宫中,虽然来了不少适婚的小姑娘,她们却不敢放肆,只敢跟着母亲一步一步,感叹宫中的华贵。 林锦初跟着南宫公主上了马车,在南宫公主一双惊艳的眸子下,无所遁形。 “母亲,你能不能要这样看着我了?”林锦初有些便扭的移了移身子。 尚衣间的人除了手上功夫厉害,还有一双毒辣的眼睛,他们能很快看出什么样的衣裳合适于主子,做出来的衣裳都是最适合主子的。 “诶。”南宫公主摸了摸林锦初的头道:“一家好女百家求,等我的初姐儿长大了,不知道有多少男儿抢着求娶呢。” 林锦初上世已经经历过这一遭,只不过她的身份高不成低不就的,倒不好定亲,她只认真的说:“我陪在母亲身边,不成亲。” 这话,南宫公主也对自己的母后说过,她并不以为意,她又仔细看了看林锦初,有些抱怨的说道:“都说了那黄金镂空花冠好看了,你偏偏不带。” “那太过于惹眼了。”上世林锦初因为自己的容貌惹了不少身份高的败家子弟求娶,如今可不想再这样了。 “这碧玉钗也太素了些。”南宫公主一边碎碎念,但也无法改变女儿的坚持。 “诶,您就放过我吧。”林锦初撒娇笑道。 自己还怀疑她与太子之间的有什么情愫,明明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呀。南宫公主无奈的摇了摇头,两母女跟着马车到了宫前。 南宫公主的马车,众宫仆自然不敢拦,也不敢让公主等。 随着众人“南宫公主好”“荣华郡主好”的请安声,林锦初跟着南宫公主走入了宫中。 为了这次宫宴,贤妃是废尽了心思,宫中四处挂着宫花,灯火通明,在庄严肃穆里居然多了一丝女儿的柔情,林锦初到底是重活一世的,并不如其他小姑娘好奇,她只淡淡看了一圈,便用心跟在南宫公主身后了。 宫内的宴席似已快开始,林锦初不用凝心听,便能听见里面的丝竹乐器之声,里面越是热闹,反而凸显出这宫道,有些冷凝。 南宫公主带着林锦初不急不忙,她从小身份贵重,习惯了压场,对于众人的等待,早已习以为常。 “姑姑。”正在南宫公主目不斜视往前走的时候,她听到了清淡的一声。 南宫公主不用抬头,便知道此人是谁,她暗暗叹了一口气,自古以来,情关难过。 林锦初也听清了这声音的来处是谁,她猛地抬起头来,心中激荡,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太子站在那儿,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大概是宫中灯火的关系,他眉眼间有些温柔,比起之前的淡漠,多了一丝人间烟火。 “太子,你怎么过来了”太子再如何,也是南宫公主的小辈,南宫公主对他,不如像其他人一般忌惮。 “我听说姑姑进宫,特来相迎。”太子对南宫公主行了一礼。 林锦初在南宫公主身后,生生的将身子斜了斜,太子是对南宫公主行礼,并不是对她的。 “此等小事,怎敢劳烦太子?”自己进宫这么多次,都没有见太子相迎过,如今倒好,居然变得如此看重自己了?南宫公主心中暗暗的想,她看了一眼在自己身后紧张得有些挪不动道儿的林锦初,心中叹息,这难道是前世的缘分不成? 太子笑着摇了摇头,将目光放到了林锦初身上。 林锦初如鹌鹑一般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近的猫儿画得怎么样?”太子站到林锦初面前,声音温润。 太子画的那几幅倒是临摹得不错,可是画新的,那可就差远了。林锦初看着眼前青色的鞋子,喃喃说:“不怎么样。” “那得用心学才是。”太子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林锦初的耳边想起。 林锦初再一次敏锐的发觉,太子与之前的冷冰冰大有不同,莫非他最近有什么好事发生?可是站在他的角度一想,身份高贵的未婚妻去世了,弟弟们还挨着个儿找有势的岳家,实在让人无法高兴起来,莫非是被压力折磨得有些失常了? 林锦初抬起头来,偷偷瞄了太子一眼,看到的却是他嘴角的弧度。 “你是我姑姑的女儿,圣上亲封的荣华郡主,怎么还老喜欢低头?”太子将她的肩扳直了,“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欺辱于你。” 太子这话说的气定神闲,仿佛是他对林锦初的承诺, 上世我受欺负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儿呢。林锦初终于露出了小姑娘的神态,撇了撇嘴。 太子见她小脸鼓起,如一只小仓鼠一般玉雪可爱,不由得拿手在她酒窝处戳了戳,“你不信我?” “我自然是信太子殿下的。”林锦初嗡嗡的说道。 她不知道为什么,仿佛一夜之间,太子对她的态度冰雪消融。 这句话似乎取悦了太子,他用手随意拨了拨她发髻上的白玉钗道:“这也太素了些。” “我喜欢素一些的……”看出太子今日的心情不错,林锦初大着胆子,比太子辩驳道。 大概平时林锦初在太子面前都是唯唯诺诺,如今她突的提出异议,太子还有些不习惯,他细细看了林锦初一眼,将林锦初发髻上的发钗取了下来,放入怀中,又从袖中取出另一个,戴在了林锦初的发髻上。 太子的动作极快,林锦初还来不及反应,她抬起小脸,愣愣的看着太子。 “本来就是要送你的。”太子歪了歪头,似在欣赏她发髻上钗子,风淡云轻的笑道。 “这……”林锦初在府中被邓嬷嬷念叨多了,自然明白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她看了一眼南宫公主,只见南宫公主细微的点了点头。 “谢谢太子殿下。”林锦初对太子行了一礼道。 “好啦,进去吧。”太子又为林锦初整理了一下发钗,才走到南宫公主面前笑着说道:“姑母,我送你进去?” 南宫公主细细看了太子一眼,矜持的点了点头道:“那便麻烦太子了。” 去宫中宴席的路没有多远,太子将南宫公主与林锦初送到门口站定了,才转身离去。 太子这是怎么了?林锦初有些讶然,她看向了南宫公主。 南宫公主只看了看她发髻上太子刚刚插上去的发钗,笑着的说道:“进去吧。” “南宫公主、荣华郡主到。”随着内侍的一声长宣,宫宴中刹那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了南宫公主与林锦初的身上。 南宫公主这么多年来,颇为低调,有许多夫人出出嫁后便未曾见过她,可是如今一见,却是别来无恙,南宫公主还是当年那个名满京城的富贵荣华的公主,多年以来关于南宫公主过得不好的传言终于不攻而破,若是过得不好,不会如此容光焕发。 而南宫公主身后的,便是她的继女,林贵妃的侄女儿了,大家见到她的模样,目中都不由得闪过了一丝惊艳的神色,这少女穿着青色的翠烟衫,淡蓝色的散花百褶裙,一双眸子含着春水清波流盼,她身上的首饰并不大闪人眼,但是发髻上的那一枝发钗却是夺人眼球,其在几朵精致的雕金花瓣中,养着几颗珍珠做花蕊,这珍珠颗颗圆润,在宫火中闪烁着晶莹的光芒,见多识广的贵夫人们一眼便知道,这珍珠只怕是由南海而来,百年老蚌育化而成。 区区一个继女,南宫公主居然花这么大的手笔?莫非是真的将她当做亲女养? 众夫人看向林锦初的目光变得不一样来,南宫公主是圣上唯一的嫡亲妹妹,且圣上对她十分照拂,家中嫡长子舍不得,可后来的弟弟们还是可以娶这样一个媳妇儿进门的。   ☆、第80章 贤妃坐在上首,被林锦初那稀世的容颜刺了眼,之前她将自己的侄女儿徐欣介绍给众位的时候,大家多夸贤惠良德,对徐欣的容貌是没有正面说什么的。 侄女儿肖似姑姑,就算贤妃的嫂嫂是难得的美人儿,但是徐欣的长相却是随了徐家人,看上去十分憨厚,并不会让人觉得十分惊艳。 若林锦初只是南宫公主的继女还好,贤妃还能看在南宫公主的面上夸上几句,只不过这林锦初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便是林贵妃的侄女儿,一想到此,贤妃就觉得有些肝疼,那江南小县而来的以貌侍人的女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早就听闻荣华郡主是一朵稀世名花,如今这朵花儿移到了南宫公主院子里,更是娇美。”贤妃摸了摸手边的佛珠,一派祥和的说道。 面对这位上世在新帝登基之后许久还牢牢的把持着后宫大权的太后,林锦初不敢大意,只装作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在南宫公主身后羞涩的笑了笑。 南宫公主知贤妃与林贵妃之间向来有间隙,她一个做公主的,最忌惮的便是插入哥哥的后宫争斗之中,可如今贤妃只将她的初姐儿比做了一朵任人采摘的花儿,让她未免有些意难平,她看向了贤妃右手侧伺候的相貌平平的少女道:“这可是欣姐儿?都说侄女肖似姑母,如今贤良淑德的姐儿,不知道谁家有这么好的运气得了去。” 有些聪敏的贵夫人在心间已暗暗发笑,南宫公主真是促狭,夸人夸什么不好,夸贤良淑德,还是这欣姐儿身上已经没有让人可以夸赞的地方了? 此话踩在了贤妃的心尖尖上,可是她如今只身居妃位,又不十分得圣上喜欢,她还没有身份地位与南宫公主发难。 贤妃忍住了心气,笑着对南宫公主道:“宫宴就要开始了,还请公主与郡主上座。” 南宫公主笑着的点了点头,带着林锦初坐到了贤妃身边的位置。 林锦初在南宫公主身边伴随良久,早已经脱胎换骨,与当年那个刚才京城只有容貌的小女孩截然不同,她坐下时,裙摆纹丝不动,拿起桌前的蜂蜜水,小小饮了一口,既不显失礼,又不显拘束。 众夫人见林锦初的一举一动,心中感叹,到底是经过皇家浸染□□出来的人。 林锦初坐定了,环顾四周,见卫珍坐在离自己不远处,她穿着月白色的袍子,并不愿意艳压全场,但无人会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去。 卫珍似感到什么,轻轻往林锦初处看了一眼,微微颔首。 林锦初见卫珍如此,面上突然如三月桃花一般笑开来,惹得众人不由得侧目。 原来林锦初与卫珍交好?这两人,一人如春日桃花妁妁其华,一人如天上明月冰清玉洁,互相欣赏也是应当。 只不过卫家小姐眼高于顶,能与荣华郡主交好,只怕荣华郡主也有可取之处。 贤妃见众人坐定,对身边的嬷嬷使了一个眼色,正想笑着说什么,却被一个女子的笑声拦了下来。 贤妃对着女子似是很熟悉,她咬了咬牙,笑着站了起来。 在宫宴中喧哗,谁都这样的胆子?众位都往门外看了一眼,见一个穿着明艳美貌的女子带着内侍款款而来。去往宫中宴席,就算再爱美,众位夫人还是收敛了两三分,而这位却不是如此。 她淡黄色的丝质云摆袖绣着各式各样的百鸟,橙黄色的腰封让她的身材玲珑有致,她带着华丽的花冠,眉间画着一朵牡丹,一双眼睛顾盼双辉,一颦一笑动人心魄。 林贵妃虽然在后宫中堪称一霸,但在前朝却是格外低调,所以许多夫人见过贤妃,却没有见过林贵妃。 只不过因她们的聪慧,不用猜,便也知道这女子是谁了,在宫中谁敢这么大胆穿百鸟绣图的衣裳?除了林贵妃还有谁? 各位小姐们见到林贵妃纷纷眼前一亮,世上居然有活的这么肆意风流的美人儿? 自己的风头全权被林贵妃抢了去,贤妃心中憋气,但却只能做一副贤良人儿的模样,“今儿刮的是什么风?居然将妹妹这位稀客给请来了?” 林贵妃似笑非笑的看了贤妃一眼,“只许姐姐给自己儿子看媳妇儿,就不许我与小无看媳妇儿?” 听了这话,众位小姐都羞涩的低了头,她们大概明白自己入宫的理由,可谁也不会像林贵妃这样□□裸的说了什么。 “妹妹你在说什么呢?这是你的小心思,可不是我的。“贤妃笑着说话,咬着牙将首位的位子让了出来。一个贵妃位,一个妃位,谁高谁低一目了然。 林贵妃向来嚣张惯了,她并不推辞,懒洋洋的坐到了首位,往林锦初哪儿看了看,“初姐儿,你也来了么?” 林锦初笑着站了起来,对林贵妃行了一礼道:“给姑母请安。” 林贵妃将皓腕一伸道:“难道你有了母亲就忘了姑母不成?” 面对林贵妃这略带醋意的嗔怪,林贵妃捂着嘴笑了笑,看了南宫公主一眼,得了她的许可,才走到了林贵妃身边,“我来伺候姑母。” “姑母怎么舍得让你伺候?”林贵妃摇了摇头,与林锦初端正了发髻上的珍珠发钗道:“这发钗是哪个小丫鬟弄的?得回去罚罚她。” 林锦初听姑母埋汰自己的珍珠发钗,又想起这发钗是太子随意插上的,不由得微晒道:“姑姑~” 林贵妃笑了笑,点了点林锦初的鼻子道:“就知道你亲厚。”说罢,她又让林锦初回到了南宫公主的身边。 众人顿时了然,这不喜欢出于台前的林贵妃今日只怕是为了给自己的侄女儿撑腰的。看来荣华郡主与五皇子曾有婚约一事并不足以为信。若是不然,南宫公主也会为自己的继女撑腰才是。 林贵妃与林锦初说完话,才大大咧咧的问贤妃道:“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接下来我们开始宫宴吧。”贤妃强笑着说道,她原想借此事奠定她在后宫管事的基础,却不料被林贵妃给破坏了。 只不过她常年礼佛,心中明白忍的道理,将宫宴仍做得和乐融融,宾主尽欢。 众人见徐欣一直跟在贤妃身边,便知道三皇子的妻子已定,而二皇子与四皇子也早已有属意的人选,唯独五皇子暂时还没有消息公布出来。 有不少倾慕五皇子的小姑娘都与林贵妃说话,想讨得林贵妃的喜欢,林贵妃虽然面上看着傲慢,但却为人风趣,小姑娘如何说,她都笑着仔细听着,倒是让众人对她有了些改观。 众人用完了宫宴,在悦耳的丝竹声中,贤妃正想结束宫宴,却不料一名少女突的走了出来,对徐欣笑道:“我素闻徐姐姐是玉琴圣手,能不能如今与我比上一比?” 此话一出,让那其乐融融的场面有些冷凝。 贤妃一向到十分疼爱娘家的侄女儿,怎么能让人如此折辱于她,她眯着眼看了看着少女道:“你是……?” “我是……”少女还没自报家门,便被身边的夫人压了下来,“我们是骠骑大将军的妻女,还请贤妃娘娘见谅。” 这少女显然十分不服,将那夫人的手拿开道:“贤妃娘娘,我叫杨娇,我倾慕徐姐姐琴技多时,还请贤妃娘娘成全。” 听到骠骑大将军的名号的时候,林锦初右眼微微一跳,莫非底下的这位便是上世新帝的第一任皇后不成?只可惜这任皇后十分命苦,在位上三十天,便得了失心疯,郁郁而终,却不料她也曾是个鲜活的少女。 骠骑将军夫人心中暗暗叫苦,她娘家身份不高,又只是继室,如何能管束得了母家身份高贵的嫡长女? 骠骑将军虽然确实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可还有朱家顶在前面,并不大出众,贤妃正想说放肆时,却被林贵妃挡了下来,“杨娇?杨家的娇娇女儿?倒有我的几分胆气,贤妃,那便让她们比上一比吧。” 林贵妃的话一出口,让众人都有些狐疑的看了杨娇一眼,这姑娘不会傻人有傻福被林贵妃看中了吧。 这女人简直是生来克她的,贤妃心中愤愤不平,也只好吩咐下人拿来了玉琴,让两人演奏一番。 徐欣虽然面容一番,但在家中却是受了系统的训练,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并不怕这样一个莽撞的少女。 林锦初想到上世,她最终还是进了宫,但却与她姑姑一样,做了一个宫中的大管家而已,并不得新帝的喜欢,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南宫公主感觉到了林锦初细致的情绪波动,有些讶异的看了林锦初一眼。 林锦初没有说话,将目光投到了两人的身上。 两个少女走在一起,杨娇那出众的容貌更是显得徐欣的容貌平常,只不过徐欣并不在意于此,只认真的套上指套,谈了一曲高山流水。 众位在场的都是从小学琴棋书画长大的,一听便知,徐欣的玉琴,只怕无人出其右。 杨娇虽然容貌出众,但是弹出来的玉琴却只是平平了。 无人知道她为何要挑衅徐欣,只有林锦初心中明白,只怕她早就倾慕于三皇子,也知道贤妃要撮合三皇子与徐欣的事,单纯的少女情窦初开,自然难以接受这些。   ☆、第81章 徐欣、杨娇谁优谁劣自然不需要评比,众人一目了然。 骠骑将军夫人面上羞愧,将杨娇拉了回来,对上首两位娘娘道:“臣妾实在是惭愧。” 杨娇最不喜欢的便是这个继母唯唯诺诺的模样,只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小姑娘天真无邪,这算不得上什么。”林贵妃摇了摇手中镶嵌着红宝石的扇子,笑着说道。 贤妃坐在一旁,面上闪过了一丝得色,她不是不知道自己那个儿子与骠骑将军暗通幽曲的事,呵,他居然想娶这样一个白痴?只怕今日之后,徐家女擅玉琴的事要传遍京城了。 林贵妃看了贤妃一眼,自然知道她心中的打算,她用保养得宜的手指了指卫珍道:“我素闻珍姐儿的玉琴不错,珍姐儿也来演奏一曲吧。” 卫家本是勋贵,又是太子的母家,也知道林贵妃有这么大的胆子去指使卫珍弹琴了。 卫珍站了起来,从善如流道:“那小女便在贵妃娘娘面前献丑了。” 林锦初见林贵妃指了卫珍,心间有些着急,徐欣的玉琴已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卫珍再去,只怕难以超越。 林贵妃似感到了侄女儿的焦躁,她只看了一眼,眼中似在说你急什么? 卫珍走到前,坐在玉琴前,她不如其他女子在玉琴前的娇柔,反而如男子一般利索,她弹奏的是一曲战前曲,曲调激昂,在座之人虽然都是闺中人,却也随着这曲调心中慷概激昂,恨不得亲身去感受那大漠孤烟之广阔。 骠骑将军夫人更是用帕子擦了擦双眼,她本是小教头的女儿,在那广阔的西北长大,如今嫁了人,却只能充作贤淑之态了。 曲声刚落,众场安静。 徐欣首先反应过来,拍了拍掌道:“听了卫姐姐的玉琴,我才知道什么叫一山还比一山高。” 明眼人都知道徐欣落了下风,可她能落落大方的承认自己不如对方,也显出了君子之风。 林贵妃在上首跟着鼓掌道:“确实不错。”她派小宫女给三人呈上了赏赐之物,微微笑着想,明儿只怕卫家的门槛又要被踩烂了。 虽然有着小小的插曲,但宫宴仍是顺利结束了。 南宫公主知林锦初许久没有入宫,便放了林锦初去探林贵妃。 林贵妃见林锦初,并不谈婚约之事,只抱着林锦初叫了好一阵子的“心肝儿”,逼得林锦初发誓一定时常来宫中探她才罢手。 林锦初想起林贵妃叫卫珍弹奏玉琴之事,不由得问林贵妃道:“姑母怎么知道卫姐姐擅琴?”卫珍是她放在心间的朋友,若姑姑只是顺手为之,她便要为卫珍说几句话了。 “还不是你表哥,当年老回来与我说卫真的玉琴实在是好。”林贵妃玩着手中的扇子,懒洋洋的说道。 又是表哥……林锦初突然福至心灵,“姑姑,你有没有想过表哥与卫姐姐……” “……”林贵妃半晌没有说话,摸了摸林锦初的额头道:“你这丫头,莫不是学傻了吧,以卫珍的身份,怎么可能低就你表哥?” “表哥有何不好?他身上流着的不也是圣上的血么?”林锦初睁大了眼睛,觉得林贵妃有些妄自菲薄。 “可他的母亲呢?”林贵妃嘲讽的笑了笑,低声说道:“卫家迟早会将卫珍送进宫中。” 林锦初听了,心间一跳,她摇了摇头道:“太子殿下不会愿意的。” 林贵妃听到自己侄女儿言语中对太子的信任,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世上对于天子来说,有什么愿意不愿意?” 面对赤luoluo的现实,林锦初一时无话。 “你呀……”林贵妃想起了林锦初对太子那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信任,“你要记住,太子是君,你是臣,而君心难测,你不要随意逾越。” 林锦初听了林贵妃的话,想反驳说太子不是这样的。 林贵妃见到林锦初那倔强的眼神,感叹太子的纵横人心之术,她碰了碰林锦初那如花的脸蛋,又想到了太子对林锦初的不同之处,沉声道:“你要记住,帝王之心最不可靠。” 林锦初不知道姑母到底要警示什么,她只点了点头。 林贵妃松了一口气,暗自苦笑,她初入宫时,圣上将她宠到了天上去,她以为自己是最独特的那一个,却不料被重重摔了下来,好在她运气好,还能重来,如今她真不愿意让侄女儿走她的老路。 只不过看到林锦初懵懵懂懂的模样,又想起太子的高冷,林贵妃又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 林贵妃打包了一堆宫中的好东西让林锦初带回了公主府,南宫公主看着这些东西哭笑不得道:“你姑母还以为我会亏待你不成?” 林锦初连忙摇了摇头,与南宫公主撒了好一阵子娇才让南宫公主喜笑颜开。 林锦初依偎在南宫公主的身边,南宫公主将视线放到了林锦初头上的发钗上,若有所思道:“这发钗是太子送的,若太子……便是御赐之物,你得好好收起来。” 林锦初点了点头,对南宫公主笑着道:“我会好好收起来的。” 林锦初回了自己的院子,看着自己发髻上流光溢彩的珍珠发了一会儿呆,才将它取了下来,放在手心拿了好一会儿。 这时,十一悄悄的走了进来,对林锦初耳边道:“郡主,太子有信给您。” 太子的信?林锦初啪的一下站了起来,她将手中的钗子握得紧紧的,太子为何要与她写信? 十一见林锦初紧张的模样,便知道她心中其实对太子也并非无情,便偷笑着将一个白色的信封递给了林锦初。 林锦初打开了信,一目十行,信中并无旖旎之色,只要林锦初好好学画,好好读书,并约定每十日要检查林锦初的功课。 到底是我的聪明才智入了太子的法眼,还是太子觉得我太过意愚蠢了?林锦初拿着信想了半日,都无法明白太子这么做的原因。只不过她惯于听从太子的话,太子如何说,她便如何做了。 宫宴之中,大家由杨娇与徐欣弹琴一事喟到了三皇子选妃的冰山一角,贤妃属意娘家侄女,而三皇子似乎更喜欢飒爽英姿的将门女。 贤妃与三皇子几度角力,无奈的发现养子娶杨娇之心已定,并率先一步去圣上面前请质。 “这个白眼狼!”贤妃恨得打翻了宫中的一套瓷器,还是徐欣在一旁劝着才顺了不少的气。 “你以为他是真的喜欢杨娇飒爽英姿?”贤妃有些不屑的说道,“如今太子有朱家,他也想有个杨家而已。还真当我们徐家是看门狗?一定要站到他这一边不成?” 可贤妃虽然这么说,但是心中也明白,如今宫中几足鼎立,他们徐家抱不成太子的大腿,也只能将希望放到这个养子身上了,“可怜了我的欣姐儿,居然要做那个一个粗鲁人儿的妾。” “姑母,你放心吧,我会过得好好的。”徐欣轻声劝慰道,那杨娇既然能做出宫宴中挑衅她的事,那必定便不是一个聪明人,而三皇子最讨厌的便是蠢人了,他是要她身后的将门势力,也不一定喜欢她,日子长了,三皇子会知道,到底谁才是对他真正有用的。 “我自然知道我的欣姐儿是最好的。”贤妃拍了拍徐欣的手,叹息道,只不过,他能越过他这个养母,也别怪她不给他添堵。 圣上从来没有想过,贤妃居然也有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的一天,林贵妃哭哭啼啼那是美人与情趣,而贤妃便有些尴尬了。 只不过贤妃从没有如此做过,圣上还是有几分上心,“你这是怎么了?” “小三与臣妾的侄女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臣妾本想来圣上这儿请旨成全了这两个的,却不料圣上您乱点鸳鸯谱,将骠骑将军的女儿指给了小三。”贤妃擦干了眼泪,沙哑着声音说道。 又是一个想将侄女儿嫁给我儿子的?圣上瞪了瞪眼,这骠骑将军的女儿可是小三亲自求的…… 可贤妃与林贵妃的情况有不同,贤妃娘家本就是大族,又养育小三如此之久,小三给贤妃娘家一个王妃位置并不以为过,而小三却向自己求了骠骑将军的女儿,这性子未免太过于凉薄了些。 圣上又想起了刚刚失去婚约的倒霉蛋儿五皇子,他只说过几年再看,等表妹找到可心人再说,这才是真正的有情有义! 只不过这事他已经答应了小三,莫非还能反悔不成? 圣上犹豫的与贤妃说了此事,贤妃又哇的哭出声来,“欣姐儿出入宫中见过表哥许多次,早已情根暗种,非他不嫁了。” 圣上被贤妃哭得脑门有些疼,他睁大眼睛说道:“那你要孤如何?” 贤妃擦了擦眼泪道:“只求圣上怜悯小三,让欣姐儿做侧妃嫁入三皇子府。”言下之意,便是让圣上下旨,让两人一同嫁入三皇子府。 别的儿子都是一次娶一个王妃,而这小三确实一次娶俩,有意思,圣上砸吧了嘴,答应了贤妃的请求,可心中,却不知道怎么想的。   ☆、第82章 除了最大的儿子与最小的儿子,圣上在朝中一咕噜的全部给了王妃,虽然三皇子一次性给两让人有些侧目,但也算不得上是什么大事。 除了给儿子们王妃之外,圣上还动着脑筋与儿子们封王,毕竟儿子就这么几个,年纪渐长,成家立业之后在外行走总要一个好名头。 圣上想法一出,朝中又起了风浪,几个皇子若是都封王的话,只怕越发有底气与太子相争了,不知道太子如何抵挡。 众人将目光齐齐放在了太子身上,太子却并无不同,他在朝中听圣上说起要与几个弟弟封王的时候,并无反对,只淡淡点头道:“既以成家,那弟弟们必然要立业了。” 不知道其他几个皇子心中怎么想,但圣上对太子此举却是十分满意,他之前觉得太子哪儿都好,只是性子太过于冷淡,少了一丝仁厚。如今看来,太子不过是面上冷淡些而已,心里还是十分顾及这几个弟弟的。 圣上兴致一来,便拖着礼部的人不放,要与底下的几个儿子选一个好的封号。 二皇子、四皇子自认为得了圣上的喜欢,底气渐足,在朝中对太子颇有些顶嘴。 都在大家等着太子收拾着两个弟弟的时候,却不料太子只是笑了笑,“两位弟弟只是年纪小不懂事而已。” 太子这么软和,众人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来,只有吴内侍知道,太子为甚如此宽怀。 夏日已慢慢的到来,小内侍们走来走去顶着头上的一片艳阳天,都觉得提不起气来,而太子的竹林却是阴凉一片。 吴内侍走过了竹林,擦了擦额间细细的汗,站在太子书房前将事情想好了,才迈着步子走入了太子的书房。 太子的书童都是安静又妥帖的人物,书房内十分安静,只听见太子翻阅纸张发出来的细细之声。 “太子,那事已经办妥帖了。”吴内侍几步走到了太子身边,低着声音说道。 他本不想看太子手中到底是什么,可余光却不由得瞟了上去,淡黄色的宣纸上哪娟秀的字迹说明了这封信的主人是一个女子,这谁能想象百忙之中的太子会每隔三日都批阅荣华郡主的课业呢。 “哦?那辛苦你了。”太子并不问细节,只看着手中的宣纸,用毛笔沾了朱砂色,细细的想了一想,才在上面行云流水的写了下来。 最近太子如此能忍气,只怕也是托了这位的福。 吴内侍一目十行,将林锦初的课业看了一遍,不由得将内心所想说了出来,“荣华郡主的课业越来越精进了。” 太子抬起头来,清淡了看了吴内侍一眼。 吴内侍自觉有失,又拍马屁道:“有太子这样的名师,荣华郡主的课业怎么可能不精进呢?” “我这样的名师?”太子笑道,“只怕她每次写这些课业都要烦得将笔杆咬破呢。” “荣华郡主怎么可能是这样?”吴内侍帮林锦初说了一句话,但却又想到林锦初那天真娇憨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还真有可能。 太子说罢,又认真的批复了起来,吴内侍对太子行了一礼,慢慢的退到了一边。 大概是天气有些热,吴内侍的思绪有些飘忽,太子为什么放着二皇子、四皇子不整治,却要偏偏整治那位看上去很老实的三皇子呢 只不过主子的心如海底针,他无法去猜测,只好在一旁静静呆着,为主子的大业助上一臂之力。 林锦初得了十一手中的那厚厚的一个信封,在书房将它打开来,信封中的宣纸掉下来,上面全是满满的朱批。 林锦初去过太子书房,见过他书桌上那厚厚的书简,太子如此忙碌,却还抽出时间来帮批阅她的功课,所以太子给她回的每一封信,她都认真的读过学过,且将它收在书房中最隐秘的地方。许多年后,若他有了妻子,她还能将这些当做念想。 太子的批阅照顾了林锦初的进程,举的例子,用的词汇也颇为巧妙。明明是繁杂的功课,但被太子批阅出来,却是十分有趣,林锦初眉目含笑的看完,到最后,还有一张太子与她的新论题。 林锦初将论题看了几遍,记在心中,带着十一与思铃去了哥哥的书房。 林锦晨的书房很大,南宫公主为了他,寻了不少十分少见的书籍,书房中有些微微热,林锦初站在阴凉处,踮着脚拿了几本书,放在怀中,又回了自己的书房,细细研读起来。 林锦初觉得岁月静好,而后宫之中却又出了一件大事。 在三皇子生母被封之前,有伺候过三皇子生母的宫嬷嬷站了出来,指正三皇子生母并不是追随元后而去,而是疯病而亡,人都已经去了这么多年了,又何必追究她是如何死的呢?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宫嬷嬷的突然出现来者不善,贤妃本想给三皇子一个小小的教训,谁叫这个好儿子让她的侄女儿成了侧妃呢? 贤妃面带着忧愁将这宫嬷嬷往圣上面前一带,跪说当年失职,并没有查明白详情。 而却不料这宫嬷嬷又说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那便是三皇子生母被疯病折磨之时,日日诅咒元后,这言语之中,含了些别的意思。 贤妃没想到宫嬷嬷攀咬出这么多东西,如今不管当年的实情是如何,她总要为三皇子说上一两句话。 只可惜圣上的逆鳞便是已经去世了的元后,他以前因为三皇子的生母跟随元后而去,便善待了三皇子,将三皇子放在掌管宫务的贤妃膝下养育。却不料如今事实如此的□□裸,让人实在难以接受。 贤妃慌了神,三皇子就算再不得她的意,也是记下她名下的皇子,她如今年华已去,不可能再有儿子,那依靠的,便是这位了,如今他倒了,对自己并无好处。 贤妃跪在圣上面前,一力担保当年三皇子的生母并无诅咒元后。 圣上却是在宫中翻了个遍,将当年伺候三皇子生母的人全都翻了出来,严刑拷打之下,他们都吐了实言,三皇子的生母确实当年对元后有不敬之词。 呵……圣上不怒反笑,难怪这么多年来,元后都不愿意入他的梦中,原来她在怪他糊涂,错将歹人当忠良。 他看向三皇子的眼神再也不是和煦的,而是带了一丝丝恨意,这样歹毒的女人生的儿子,会是什么样的呢?圣上又想起他背弃一手养大他的贤妃的侄女儿,反而要娶骠骑将军的嫡女,这样的人,有什么情义? 圣上越想越怒,三皇子生母的名号是别想再有了,圣上派人将她的骸骨挖了出来,葬在了某个孤孤单单的山头,这样的女人,没有权利与元后陪葬。 而在封王的时候,圣上直接封了二皇子为庄王,四皇子为肃王,而三皇子却只是一个小小的静郡王而已,这样厚此薄彼,又让朝中众人嗟叹。 圣上的这顿脾气来得如暴风雨,众人不知是为什么,偷偷打发了人去宫中问,才知道与三皇子的生母不敬元后有关。 圣上的怒火极大,贤妃暗自叫苦,却也按住了要为三皇子说话的娘家,此事一步走错了,怕是演变成了她徐家谋害元后了。 好在圣上并没有追究其他人的意思,他只重罚了三皇子的生母与三皇子,在林贵妃那儿又是和风细雨了。 林贵妃等震荡过去,才将林锦初叫到宫中,将此事与她细细的说了,又感叹道:“这次贤妃可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只怕如今三皇子恨不得活活将自己的这位养母掐死。” 林锦初上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上世三皇子因为自己的生母还被圣上封了忠义王的,如今却是如此下场。是何人所做? 林锦初突的想到了太子捂住自己嘴巴时,那阵阵的冷香,顿时明白了,依太子的性子,怎么可能任三皇子将鸡鸣寺的事隐得无隐无踪?他等了这么久,总算给了三皇子一个重重的耳光。 “到底是谁这么大的手笔来整治三皇子呢?”林贵妃有些不解,喃喃的说道。 “也许这只是巧合?”林锦初并不想让自己的姑姑猜到到底是何人所为,她轻声说道。 “你啊,就是傻。”林贵妃摇了摇头,“在这宫中,从来没有巧合。” “我才不傻呢。”林锦初扭着身子对林贵妃撒着娇,心中却在暗暗思量,太子这次出手,将三皇子那礼仪仁德的面具打了个彻底,三皇子到底还有没有还手之力呢?依她看,三皇子的性子极为能忍,要不然上世也不会最后在二皇子、四皇子两败俱伤之际才出手,此人不到最后不能小瞧。 林锦初心中想着要不要在信中将此事提点于太子,可是依太子的聪慧,难道看不出这些?可是她毕竟是重来过一次的人,林锦初犹豫了半晌,在信的最后隐晦的说起了对三皇子的隐忧。 太子看了林锦初的信,将信烧于烛火之中。 “倒是越来越聪明了。”他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第83章 夏天渐浓,天气越来越热了,林锦初日日躲在院子里消暑,在外面稍微一动,便有些喘不上气来。 南宫公主怜她怕热,放了不少的冰在林锦初的院子里,林锦初又贪凉,背着邓嬷嬷偷吃了不少的冰碗。 邓嬷嬷起先不知道,待知道了,才狠狠的将十一与思铃两个小蹄子骂了个遍,说就算再热,如何能吃这么多冰?日子长了,总会坏了郡主的身子。 林锦初见邓嬷嬷将十一与思铃骂了,才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少吃了冰碗,并在邓嬷嬷的督促下,吃起了养生的那些。 林锦初乖乖的听邓嬷嬷的话,每天将那些药膳一股脑儿的喝下了,邓嬷嬷这才安了心。她私下想着,郡主的这月事实在来得晚了些,只怕是身子太寒的原因,她还得为她好好的补一补。 虽然天气炎热,但林锦初还是不会忘了定时去与林贵妃请安,她在院中无聊,研究了不少吃食,每每去了,总要为林贵妃带上不少,哄得林贵妃喜笑颜开。 这一日,林锦初来与林贵妃请安,却不料圣上也在,圣上吃了林锦初的做的糕点颇为称赞,笑着说道:“你表哥也惯爱这些,你去与他送一些。” 表哥?林锦初愣了一愣,圣上不是已经否了她与表哥的婚约,如今怎么会又将两人凑作堆? 林贵妃似也误会了,她瞟了圣上一眼道:“圣上你莫不是忘了?最近容哥儿都在京城中忙火防的事,哪儿有空呆在宫中?” 圣上听林贵妃说起程从容,面上闪过了一丝笑容,在其他儿子都在争抢着好媳妇儿好封号的时候,他却关心民生,天气酷暑,容易起火,他将京城中火防的事揽了过去,每日晒得如黑炭一般。 “你想岔了,孤说的是太子。”圣上摇了摇头道。 太子?林贵妃微微一愣,如今林锦初是南宫公主的女儿,她倒忘了她对太子也是能叫一句表哥的。 “那便让初姐儿去与太子送一些吧。”林贵妃笑着说道,心中却有些狐疑,圣上怎么会突然提起这茬儿。 圣上提起这茬儿也是有原因的,他给几个小儿子都分了妻子,但大儿却过得如苦行僧一般。如今他冷眼看着,林锦初容姿甚美,性格温婉,身份不高不低,不说做皇后,给太子做一个侧妃是值当的。 只不过,这话圣上不会与林贵妃说,也不会与南宫公主说,这两人将林锦初当做眼珠子一般疼,自然不会愿意如此。可是她们没有想到,若是他百年之后,她们能靠谁呢?不如让林锦初去得了太子的宠,以后太子爱屋及乌,也能对这个两个女人多看护些。 圣上被自己对妹妹与爱妃的爱护之情感动到了,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林贵妃,他为她将后路都扑好了,她还要怪自己呢。想到此,圣上如顽童一般拉了拉林贵妃的的裙子。 林贵妃这裙子是江南最好的丝绸,她正在喜欢的劲儿上,怎容得圣上如此?她瞪了圣上一眼道:“您别扯了,扯坏了您赔不起。” “嗨,这天下都是我的,我还赔不起一条裙子不成?”圣上面上带着笑。 林锦初见圣上与姑姑越来越有打情骂俏的滋味,便对两人行了一礼,悄悄离开了。 林贵妃身边的陈嬷嬷眼睛尖,连忙跟着林锦初笑道:“郡主,我送送您?” 林锦初点了点头对陈嬷嬷道:“圣上让我送些凉糕去太子那儿呢。”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踌躇,圣上从来不是想一出做一出的性子。 林贵妃身在其中,看不出圣上对林锦初的安排,陈嬷嬷却陡然看清了,她一心向主,又记起太子对林锦初的不同,便弯着腰道:“我送郡主去吧。” 林锦初点了点头,带着十一捧着凉糕,到了太子的宫殿。 太子的宫殿门口有两名小小的内侍,一个小内侍见着是林锦初来了,睁大了眼睛,一溜烟的跑了。 林锦初见小内侍行为,站在太子宫面前有些晃神。 只不过没一瞬儿,吴内侍快速走了出来,笑着说道“荣华郡主,这是什么风,将您给吹来了?” 陈嬷嬷在一边见到吴内侍对林锦初的客气,便知道太子心中只怕并非没有林锦初,她想到五皇子差点娶了林锦初,背心便冒了细细的一层汗,若太子真的将林锦初记在了心上,只怕以后再如何,都与五皇子会有间隙。 “我给姑母送凉糕,圣上说味道不错,让我给太子殿下送上一些。”林锦初面对吴内侍时从不托大,盈盈的说道。 吴内侍听到此,笑眯眯的说道:“如今太子在堂中与人议事,还请荣华郡主稍等片刻。” 林锦初本想若是太子繁忙,将凉糕送了就走,却不料吴内侍硬生生的将她留了下来,她有些犹豫,心中却又是想见到太子,便支吾着应了下来。 吴内侍见林锦初愿意等,便笑着,前后张罗着将林锦初带去了一个四处通风的内室,这内室不远处便有一片荷塘,风一吹,荷塘的清凉水汽扑面而来,内室中还一串风铃随着风铃铃作响,让人在这酷暑中,多了一丝清凉。 陈嬷嬷在宫中这么久,都没有进过太子宫,如今托林锦初的福进了,不由得感叹,太子的品味果然是不一般的。 “郡主,您先等一会儿。”吴内侍笑着对林锦初说道,他看了一眼十一手中的凉糕,双眼转了一个圈儿,只留下两个小内侍,便将凉糕端走了。 虽然与太子通信多时,但林锦初却还不知道遇见了太子时,太子会如何对她,且大概是要见到太子了,她总觉得自己有些心慌。 吴内侍端着凉糕走到了太子书房门前,太子正在与几个心腹议事。 吴内侍含着笑,将凉糕放到了太子书案前,太子微微皱了皱眉,他最讨厌的,便是在议事的时候有人打扰。 吴内侍怎么不知道主子的性情,他将凉糕放了,在太子耳边轻轻说道:“荣华郡主来了,是给您送凉糕的。” 太子将视线往凉糕上稍稍停了一会儿,这凉糕一看便是出自小姑娘之手,凉糕上面还印着各式的花色,一看便是用了心思的。 “我让荣华郡主现在观荷厅等着了。”吴内侍见太子的视线,便知道太子在想什么,他又轻轻的说道。 太子淡淡的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吴内侍这才悄悄的退下了。 太子的心腹们的眼神都往那一盘凉糕上看,都知太子不喜吃这些的,如今吴内侍居然送上来一盘,到底是做甚?而让他们更惊讶的是,太子居然拿了一块凉糕,放入了嘴中。 难道天气太炎热,让太子也改了口味不成?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得不了章程。 太子虽然不能食得凉糕中的味道,但却也能感觉到凉糕中的冰凉与清香。 虽然他面上没变,但是众心腹却能微妙的发现,太子的心情突然好了不少。 各位一边与太子议事,一边想着且要回去好好打听,这凉糕的来路才是。 太子不仅破天荒的吃了凉糕,还破天荒的与心腹们说:“今日天气炎热,你们便先行回去吧。” 太子也有偷懒的一天?心腹们面面相觑,却也不敢问为何,只能谢太子关怀下属了。 林锦初坐在栏前,盯着那荷塘瞧,吴内侍叫小内侍准备了冰碗,可她听了邓嬷嬷的教诲,不敢用。 她不知为何,小腹突然疼得有些坠坠,待太子来了她站起来迎的时候,才明白了是为什么。 太子提早结束了与议堂来见林锦初,却见林锦初一张小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的,神色很是难看。 “这是怎么了?”太子看了看林锦初手边的冰碗,并没有动过的痕迹,莫非是有人欺负了她不成? 林锦初上世已经做过一回姑娘了,心中焦急自己这世的初潮怎么就在这时候来了,她嘴巴一撅,差点哭了出来。 吴内侍看了看林锦初那与来之前大相径庭的模样,心中着急,莫非是有哪个不长眼的轻慢了这位宝贝疙瘩不成? “我……”林锦初小腹疼得已经冒了阵阵冷汗,她苍白着脸,对陈嬷嬷言道:“我要回去。” 陈嬷嬷听了话有些惊讶,之前荣华郡主不是还笑眯眯的等着太子的么?如今见了太子怎么要甩脸子走人了? “郡主……这……”陈嬷嬷扶着林锦初的手腕,想劝慰什么,毕竟太子是太子,不能轻易得罪的。 对林锦初突如其来的不爽利,太子并没有大怒,他走到了林锦初面前,摸了摸林锦初的额头道:“难道是中暑了不成?” 林锦初只觉得太子的手如白玉,且带着阵阵的凉气,她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小步,大梁朝觉得女子的月事有些晦气,男人在此时,都不大愿意碰触女子的。 见林锦初的举动,太子双眸一深,吴内侍知道,这是太子欲发作的前兆。 “你裙子上是什么?”突的,太子说道。 天气炎热,林锦初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百花裙,显得清丽无比。 在场的几个都往林锦初的裙子上看,陈嬷嬷顿时了然了荣华郡主要走的原因。 林锦初红着脸,恨不得面前有一个地洞,她立刻钻了进去。   ☆、第84章 这……确实是有些尴尬,陈嬷嬷笑着上前,挡住了太子的视线,“太子殿下,不知可不可以借内室一用。” 看着要哭出来的小姑娘,太子顿时明白了什么,他从来冷静自制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不自然。 “自然是可以的。”吴内侍灵光一闪,也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了,连忙笑着说道。 在炎热的夏天里,林锦初躺在太子宫的软榻上,红着脸将头钻在薄被里一动不动,羞愤欲死。 太子站在一边,见她如一只小小的蜗牛,将自己龟缩在了壳中,莫名的心生愉悦,他坐到了林锦初软榻边,将被子扯了扯,“你难道不热么?” “当然热。”大概是月事来的原因,林锦初显得有些心浮气躁,太子将她的被子扯开了,她又将脸埋到了瓷枕上。 小姑娘躺在软榻上,发髻松散,纤细的腰肢在被中若隐若现,太子见不到她脸上的神色,却只知道她那白玉般的小耳朵如今已是通红。 “你将脸放在瓷枕上,难道不怕在脸上印了印子?”太子忍住笑,微微调侃道。 “太子殿下大概不知道什么叫做破罐子破摔。”林锦初弓着身子,捂住自己的小腹,仍旧不愿意将脸抬起来。 太子听到林锦初的话,似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居然在林锦初身边哈哈大笑起来。 林锦初以为自己疼得幻听了,不由得抬起了身子往身边的太子看去,他白衣胜雪,腰间束一条青色绫长穗绦,翘着长腿,懒洋洋的靠在床栏上,细长温和的双眼里尽是愉悦。 林锦初见过太子许多高山清远的姿态,却没有想过,他居然有一日能在自己身边带着烟火气儿对着自己笑。 太子止住了笑,见林锦初那微微发红的脸庞,“果然脸上带了印子。“ 他伸手将摸林锦初的脸庞。 林锦初本呆呆的不敢动,可身下的不顾暖流,又让林锦初缩了回去,“这时候太子殿下还是别碰我的好。”她将自己卷回了被子,有些委屈的说道。 太子听小姑娘糯糯的声音,觉得心都化了,自己当时怎么会那么傻,觉得若她愿意嫁给五弟,他就保她一生无忧呢?这样让他喜欢的东西,还是紧紧的攥在手里为好。 太子扯了扯林锦初的发髻,嘴中吐出了一个字,“笨。” 面对突然换了个芯的太子,林锦初并不想搭理,她往软榻里面挪了挪,只当自己睡着了。 好在陈嬷嬷脚力快,她从锦绣宫拿了林锦初备用的衣裳,又准备了女子月事用的那些,可到了林锦初跟前,陈嬷嬷有些大喘气,太子怎么还在这儿? 太子坐在郡主的软榻边并不避讳,他拿着一本书,一边看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与郡主说话,郡主有时应了有时没应,并不像其他人对太子十分恭敬的模样,可太子并无生气,反而逗着与郡主说话。 陈嬷嬷是宫中的老人了,自然之道将什么当看到了什么当没看到的,她笑着走了过去,对太子行礼道:“太子殿下,老奴将东西拿来了,还请太子回避一二。” 面对陈嬷嬷时,太子恢复了之前清冷的模样,他站起了身,对陈嬷嬷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太子出去没多久,一个圆脸的小宫女疾步走了进来,她笑着对陈嬷嬷道:“若是陈嬷嬷您有什么需要,便吩咐我。” 陈嬷嬷怎敢大肆吩咐太子宫中人,她帮林锦初将衣裳换了,便匆匆的想带林锦初回锦秀宫再做收拾。 这时,吴内侍走了进来,对于小姑娘的羞窘,他装作熟视无睹,只笑着对陈嬷嬷说:“太子吩咐了,郡主身子不舒服,便坐软轿回去吧。” 这等的细致妥当,不是每个人都有福气享用的。陈嬷嬷心中有了章程,只笑着谢了吴内侍。 林锦初被扶着上了软轿,吴内侍见她如夏日缺水的花儿,有些无力,却楚楚可怜,他心中想着这个小姑娘以后的大前程,面上更带了几分奉承的笑。 正当软轿要起的当儿,太子出了太子殿,走到了林锦初的面前。 林锦初见到太子,如蚊子般哼哼了两声,大概是刚刚太子如顽童一般对她的玩笑,让她觉得太子也并不是那么高不可攀,两人的距离仿佛近了些。 太子站在软轿便,细细了看了林锦初一眼,她换上了一条桃花色的百褶裙,在软榻中显得娇弱无力。 太子会与荣华郡主说什么呢?吴内侍心中有些好奇,他状似恭敬的弯着腰,却偷偷竖起了耳朵。 “你放心吧,此事不会传出去半点。”太子知道林锦初的脸皮最薄,特意来与她说这些。 林锦初的脸又似红了,在软轿上轻轻哼了一声,像似撒娇。 这一声落在了吴内侍的心尖上,这样的尤物,有哪个男人不喜欢呢?他跟在太子身后,暗暗想到。 软轿将林锦初抬回了锦秀宫,林贵妃知林锦初心中羞窘,并不提她在太子面前出丑的事儿,只笑着摸了摸林锦初的头道:“我们的初姐儿,终于长大了?” 说罢,她又将早就请到的太医叫来,为林锦初把脉等等,女子第一次来月事总是要好好补补的。 太医看了半天,仍是说林锦初之前落入荷塘导致身子有些寒的事。事应林贵妃而起,林贵妃十分愧疚,恨不得将库房中的好东西全部搬给林锦初。 林锦初收了林贵妃的好些东西,又坐着太子的软榻回了家中。 南宫公主在公主府中,接到了两拨人关于林锦初的汇报,一拨是太子的,并一拨是林贵妃的。 太子宫中来的人说得十分隐晦,只说荣华郡主去太子宫中身子不好,而林贵妃派的人却将事全部说了个遍。 南宫公主听是圣上让林锦初给太子送凉糕,又想起心性甚冷的太子能将林锦初如此放在心上,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大概这都是命定的缘分。 听说林锦初从宫中坐着软轿回来的,林大人与林锦晨两人都十分着急,上一次,林锦初的初潮来的无声无息,并没有如此大的阵仗,她不愿意面对父亲与哥哥不明内里的关心,将此事全部推给了南宫公主。 南宫公主一边抱着我家有女初长成的心思,一边与林大人与林锦晨暗示了此事,一个大男人一个少年听到了此事,面上皆出现的是叹息之色,他们的掌上明珠,最终也长大了。 大梁朝时,女子初潮来之时,便可以相看人家了,林大人就算心中再不舍,也只能托南宫公主帮他看看合适的男儿。 “要性子和软一些的。”“能什么事都依着初姐儿的。”“最好房中没有人。”“家中要富庶一些。”林大人在内室中忧心忡忡的对南宫公主说出了对未来女婿的要求。 依着圣上与太子的意思,这林锦初迟早有一天会进太子宫,而像林大人这种疼宠女儿入骨的,又怎么会愿意女儿在后宫中争抢一个男人?南宫公主不想与他细说这些,只微微在一旁笑着,与林大人说起将来。 因林锦初一事的打扰,这日太子议事到很晚,他在休息之前,见了与林锦初切脉的太医。 太医不明白这荣华郡主到底是哪儿来的大佛,惹得林贵妃与太子两人都齐齐关切。 他讲林锦初的身体情况一五一十的与太子说了,到最后揣测了太子的意思,加了一句:“荣华郡主身子有些娇弱,只怕以后对生子有碍。” “对生子有碍?”太子皱着眉头反问了一句,自古以来,女人生子都是鬼门关,他母亲生下他的时候,也是去了半条命。 “如今闺门小姐都在家中,若是能多出来走走,锻炼锻炼身体,自是好的。”太医又恭敬的说道。 太子沉默了半晌,挥了挥手让太医离去,又在书桌上想了一会儿,写了一封信给卫珍,让人送去。 卫珍接了信,哈哈大笑三声,“我从没想过,表哥也有如此婆婆妈妈的时候。” 她吩咐了身边的小丫鬟,拿来了信纸,与林锦初去了信。 林锦初接了信,将里面的内容看了又看,才确定了,“卫姐姐要送我一匹刚出生的小马驹?” 思铃听了,在一旁笑嘻嘻的说道:“卫小姐真是大方。” 林锦初是文官的女儿,又在南宫公主的淑女教育下长大,最羡慕的便是那些将门之女,能在马场跑马玩耍,如今卫珍居给了她机会? 林锦初兴致勃勃的与南宫公主去报,南宫公主一听卫珍,便知道她的身后人是谁,这难道还是她能阻拦的?她只笑着说道:“你且让珍姐儿与你选一匹温顺一些的小母马。” 林锦初听了,心中欣喜,速速的与卫珍回了信,并与卫珍约定了见面时间。 还没等卫珍去马场与林锦初挑一匹合适的小马驹,太子便已经叫人将小马驹送过来了。 卫珍微微一笑,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表哥是这么熨帖的性子。   ☆、第85章 到了林锦初与卫珍见面的日子,因是夏日的缘故,林锦初起得十分的早,南宫公主准备了不少防晒的物品,又千叮万嘱十一,一定要照顾好林锦初。 林锦初穿着一套红色的骑装,与之前的楚楚可怜不同,似带了一丝飒爽英姿,她扎着马尾,腰杆挺得直直的笑着对南宫公主说道:“母亲,有卫姐姐在,你便放心吧。” 南宫公主听了这话,欲言又止,可说得太多又怕女儿多了疑心,便将心中的担忧按奈了下来,只笑着送林锦初离去。 林锦初坐着马车,到了与卫珍约定的皇家马场。 当今圣上性子豁达,喜欢活泼好动的小辈,便索性将皇家马场对勋贵的小辈们开放,若小辈们想用马场,提前与管理马场的大管家说一声便是。 只不过在皇家特权面前,人人都有自知之明,身份地位不到一定程度的小辈们,也不会没有傻乎乎的跑去使用马场。 林锦初带着围帽,下了马车,只见卫珍已站在马场门口,她穿着一套湛蓝色的骑装,站在那儿,便自成一副靓丽的风景。 “卫姐姐。“林锦初见到卫珍双眼一亮,便撒了欢儿的跑了过去。 卫珍见林锦初,那无表情的面上露出了一丝如水的笑容。 在林锦初心中,卫珍十全十美的,她围着卫珍叽叽喳喳,说了不少最近自己身边发生的事,可当她走着走着,肩膀却被轻轻的拍了一下。 这是怎么了?林锦初心中惊讶,转过身去,却见程从容正一脸郁闷的看着自己:“表妹,难道你眼中只有这小子不成?” 自从林锦初与程从容的婚事被圣上砸了场子以来,林贵妃便没有心思再讲这两人凑在一起,于是,林锦初与程从容见面的机会少了许多。 林锦初上次见到程从容的时候,他还是个白面小书生的模样,如今大概是在京城忙着火防一事,被烈日晒伤了不少,成了一个小黑炭。 见到程从容如今的模样,林锦初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程从容以这幅尊荣走遍了京城,熟悉他的公子哥儿们遇见他都要调侃他几句,却不料林锦初见到他的模样,也要嘲笑他。 “你笑什么?今日等你跑了马,也变成我这个样子。”程从容哼了一声,指了指天上的日头说道。 “我才不会,等日头烈了,卫姐姐便带我去吃福满楼的糕点。”林锦初对程从容做了一个鬼脸道。 “切,整日口里卫姐姐来卫姐姐去的,还以为她真的能娶你不成?”因着之前的事,程从容想到林锦初,心中总会有淡淡的内疚,可如今真的见到了林锦初,两人又能愉快的斗嘴的时候,程从容才陡然发现,也许他与她,做一辈子的表兄妹,才是最好的选择。 “若卫姐姐是男子,比你好一百倍”林锦初抬高了声音道。 这句话正中了程从容的心,卫珍扮作男子的时候,不是样样比自己行么? “你这个坏丫头。”程从容捏了捏手指,便往程从容走去,“是不是我好久不扯你辫子,你就忘记你是我妹妹了?” 林锦初从卫珍的身边跳了出来,“今日我就要血洗你扯我辫子的耻辱!” 卫珍见到这一对幼稚的表兄妹,不由得摇了摇头,她正想上前拦着程从容,却见到了一抹墨青色的身影。 卫珍停了脚步,随这一对表兄妹耍宝。 程从容正准备对林锦初实行自己的扯辫子*,可看向林锦初身后的人,立即收敛了神情,站得笔直。 “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想使什么奸诈的伎俩不成?”林锦初有些不解的看向了程从容,有些防备的往后微微退了一步,可这一退,便退到了身后人的怀中。 程从容捂住了眼,有些不忍直视,自己的这位林家表妹怎么就愚蠢到这个程度呢? 林锦初知道碰了壁,她连忙往前微微走了一步,回头小声说道:“对不住。” 她身后的人身材修长,大概是经得自己这一撞的,林锦初心中思量着,却闻道了一阵冷冷的青草香。 这香味林锦初十分的熟悉,她猛地抬起了头,却撞到了那人的下巴。 程从容还没来得及提醒,便听到了“砰”的一声,此时的他十分后悔,为什么在卫府面前遇见了卫珍,便要死皮赖脸的与她来马场赛一场,结果遇到了如此尴尬的境地。 这时候,他该问候谁比较合适呢?程从容觉得自己的智商到了最低值,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卫珍。 卫珍发现了程从容的目光,只微微的摇了摇头。 那一撞,让林锦初都要疼得流出泪来,自己这么疼,只怕太子也…… 林锦初重生以来,第一次想找一条地缝钻进去……她现在跪在地上求太子饶命,还来得及么?林锦初脑中有些纷乱。 突然之间,她的头被温柔的摸了摸。 “这是怎么了?莫非撞傻了不成?”太子清淡的声音在林锦初耳边响起,熟悉他的,定能发现他声音里的丝丝焦急。 程从容在脑中想了无数次如何帮林锦初为太子求情,却没有想到,太子并不在意,他轻轻的松了一口气,看向了卫珍,她一定早就料到了吧,可恶。 “没……没有。”林锦初忍着疼,抬脸对太子小心的说道:“太子你疼不疼?” 娇小金贵的姑娘,明明自己的眼角还含着泪花,却还分出心神来关心自己,太子的心从来没有这么被取悦过,他笑着说道:“你以为我是你?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太子英明神武,自然不是我这等笨蛋。”林锦初揉了揉自己的头,也跟着太子笑道。 “以后走路小心些,不要与人打打闹闹。”太子对林锦初十分温和,但是看向程从容的眼神却是有些严厉,“你不是负责京城的火防么?怎么跑到皇家马场里来了?” 程从容没有想到太子居然有两幅面孔,他被太子的严厉吓得站直了身子,“昨儿我才跟着蒋大人将京城各处都探了一遍,蒋大人今儿放我一日假。” “蒋大人做事严谨,小五你跟着他,性子也应当磨得谨慎些。”太子点了点头,老生常谈的与程从容说道。 “哦。”程从容在太子面前还能做什么呢?不过是低头听训而已。 “已经到了在朝中承事的年龄,便不要再与你表妹斗气,有什么事,让着你表妹一些。”紧接着,太子又说道。 程从容犹如幻听,太子之前可从来不管自己弟弟与母家表妹的相处情况,莫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成? 见到林锦初在太子身后对自己做了一个鬼脸,程从容想反驳,可却在太子的气势下,乖乖的点了点头。诶,自己是为什么要来马场的? 卫珍在一旁见程从容的模样,觉得他傻得可以,可是有些话却不能明面着说,只能在心中大大的叹了一口气。 程从容好不容易放假,当然不愿意再面对太子,他双眼的余光见到了在一旁翻白眼的卫珍,陡然想到了自己来这里的原因,他咳了咳对卫珍道:“你敢不敢与我再比试一次?” 再比试多少次,你都是要输给我的。卫珍心中暗道,她一双眼睛在太子与林锦初的身上穿巡了一番。 “我为初姐儿挑选的马便在不远处的马厩里,我与五皇子在此赛马,还请表哥带初姐儿过去。”卫珍笑着说道。 林锦初原以为太子不会愿意,可太子却点了点头道:“也好,今儿你便考校考校小五的骑术。” 我的骑术还用她考校?程从容心中不平,可是在太子面前,却不好说什么。 “往这边走。”太子指了指不远处,对林锦初说道。 “哦。”林锦初乖乖的应了一声,看了一眼卫珍,便跟着太子去了那边。 程从容一向大大咧咧,他摸了摸头,对卫珍说道:“太子哥哥居然是这么疼爱妹妹的性子?若我托生成了女儿身,岂不是会被他宠到天上去?” 卫珍听了此话,心中一言难尽,她沉重的看了一眼程从容,指了指旁边的高头大马道:“你先选。” “凭什么让我先选?你是女子,我自然是要让你先选的。”程从容再次被卫珍激怒,挥了挥拳头说道。 “你每次都输给我,在这一点上,你才是弱者。”卫珍清了清嗓子,说道。 林锦初停了步子,她回头看了看程从容,又看了看卫珍,突的笑了。 “你在笑什么?”太子随着她,停了步伐轻声问道。 “这是个秘密。”林锦初炸了眨眼,笑着说道。 太子见她的模样,便不再追问,只将她带到了马厩边,指着马厩中的小马驹对她说道:“这是你的。” 林锦初抬头看,一匹浑身雪白的小马驹摆着尾巴,有些好奇的看着自己。   ☆、第86章 林锦初向来喜欢小动物,她惊呼一声,想往前摸一摸小马驹的头,却被小马驹的嗤鼻声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太子见她想摸又不敢摸的模样,闷笑着抓住了她的手腕。 林锦初有些害怕的看向了太子,太子带着她往前走了几步,最终将她的手放在了小马驹的头上。 “这匹小马驹天性纯良,若是它认定了你,便对主人十分忠诚,你不要害怕它伤害你。”太子温和的说道。 林锦初听了,温顺的点了点头,不再害怕,只用手轻轻的在小马驹的头上揉了揉,小马驹生了一双明亮而温柔的大眼睛,林锦初见自己的身形印在它的大眼睛里,心中十分欢喜,回头对太子道:“以后我能经常来看它么?” “自然可以。”太子点了点头道,“你经常来与它玩耍,它会很开心。” 说罢,太子将一旁的马草递给了林锦初道:“你喂它吃吧。” 林锦初有些迟疑的接过了马草,将它抵到了小马驹的嘴边,小马驹闻了一闻,喷了喷林锦初的手背,便开始专心致志的吃起马草来。 “你先与它培养着感情,等你们再熟了一些,我再教你骑马。”太子又从一旁拿了一把马草。 林锦初接过了,将它又放到了小马驹的嘴边,“嗯,谢谢太子表哥!” 听到这一句与寻常不一样的叫唤,太子将目光移到了林锦初身上。 林锦初自然知道太子为什么看她,她对着太子羞涩的笑了笑,又将注意力放到了小马驹身上。 南宫公主在府中与她说了,她已是她的女儿,那便与太子有了实实在在的亲眷关系,并没有必要对太子太恭敬。 可林锦初却不这么认为,太子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人物,怎么可以对他随便?可她最近看着,太子对她的态度有所不同,大概是自己成了他名义上的表妹的缘故,太子待她亲厚,她自然要投桃报李。 太子半晌没有说话,只用大手在她的头上揉了揉,恶作剧般的留下了几根草穗。 识破了太子纸老虎一般的本性,林锦初更活泼了些,她拍了拍头对太子道:“太子表哥小心一些,这辫子邓嬷嬷与我编了许久呢。” 太子本想再揉一揉,生生的停了下来道:“你要多多锻炼身体,身体康健了,才能与小白四处游玩。” 小白?林锦初见小马驹长得玉雪可爱,还准备回去仔细的与他取一个雅致的名字,却不料太子一言定江山,与它取了一个这般普通的名字。 只不过太子取的名字,比其他的任何雅致的名字都精贵多了,林锦初跟着太子言道;“恩,我还想再长高一些呢。” “还想再长高一些?”太子低下头,见林锦初一脸郁闷的模样。 “如果能和卫姐姐一般高就好了。”林锦初鼓着脸说道,林家人都身材高挑,可她偏生像了亲生母亲那边,身材娇小了些。上世她最会跳的掌中舞,便是占了这身材娇小的便宜。可是想到新帝说,最喜欢的便是她的掌中舞时,她心中就觉得十分腻歪。 “明儿我送一个善于调养身子的大夫去你府上,你依着他的嘱咐,应当还能高上几分。”太子笑着说道,虽然他觉得林锦初如今的模样也不差,但林锦初想要做的事,他便愿意为她办到。 “恩!谢谢太子表哥。”林锦初点了点头,欢快的摸了摸小马驹的头道,“小白呀小白,你要快快长大,以后我们便可以一起叱咤江湖了。” 一个金枝玉叶怎么可能叱咤江湖?太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小姑娘,哪儿来的这么多奇思妙想? 程从容与卫珍在马场上跑了几圈,程从容次次都输给了卫珍,他心中沮丧,一刻也不想与卫珍再呆下去,只咋呼着要去找林锦初看看她的小马驹。 卫珍拦了他几次,都无果,只好与他一起去了小马驹的马厩。 两人刚到,便见林锦初在与太子有说有笑,可说有说有笑似乎又不大确切,大多时间都是林锦初在说,太子在细细的听。 程从容与林锦初说过话,知道她碎碎念的都是一些小姑娘的烦恼,不由得感叹,太子果然是太子,连林锦初的碎碎念都敌得过。 程从容看了看身边的卫珍,又觉得比起无坚不摧什么都超过男人的女汉子,还是像林锦初这等喜欢碎碎念的小姑娘更容易打发,他加快了步伐,走到了马厩旁边,往里面探了探,对卫珍道:“你这马选得不错,挺配初姐儿娇小的身材的。”若是再高一些,只初姐儿便骑不上了。 林锦初因身材娇小被程从容口头作弄过许多次,程从容这未尽的言外之意,她自然十分明白,她恨恨瞪了程从容一眼道:“只怕某人又输了吧。” 程从容气结,头疼的说道,“输了就输了,我下次努力便是。” 卫珍听到程从容此语,揽着肩眉毛往上挑了挑,她与许多男儿一起跑过马,可他们都不愿意承认输给了她,只说看在她是女儿身的份上,让着她而已。 世人都觉得五皇子只是圣上宠爱的不学无术的小儿子而已,可在她眼中,他的豁达与大度却是京城中出挑的。 程从容承认自己输给了卫珍,又缩头缩脑了看了太子一眼,他对自己的功课向来要求严格,如今见他承认输给了卫珍,会不会斥责他一番? 却不料,太子只淡淡的看了程从容一眼道:“珍姐儿的骑术是由我师傅教会的,你输给珍姐儿,并不亏。”输给珍姐儿并不丢人,可若是为了面子死都不愿意承认输给珍姐儿的话,那便才是需要责备的。 听见太子说卫珍的师傅,程从容才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几度与卫珍挑战马术都输在了她的手下,太子师从已故的朱将军,他最拿手的,便是马上功夫。 程从容心中觉得有些沮丧,可到最后,他还是握着拳头与卫珍说道:“你师从朱将军又如何?等我下次吧。” 卫珍不料程从容还有如此的激情,她只对程从容微微点了点头。 越接近中午,日头便越发的烈,太子还要议事,而程从容也要在难得的休息日与圣上请安。 卫珍带着林锦初去福满楼吃了不少糕点,林锦初因给太子送了几次糕点,认为太子喜欢,一边吃还偷学了不少。 最后到了夕阳落时,红霞满天,卫珍将林锦初送回了公主府中。 林锦初一路被婆子丫鬟们迎了进来,她来不及洗澡,便冲进了南宫公主的内室。 南宫公主正在看信,突的见林锦初跳了出来,吓了一跳,“这才出去一天就成了泥猴儿?” 林锦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闻了闻自己身上,对南宫公主行了一礼道:“给母亲请安,我先去洗洗便来。” 南宫公主笑着点了点头,让林锦初先去清洗。 待林锦初洗去了一天的疲劳穿着棉质的家居衣裳到了南宫公主内室的时候,却发现南宫公主还在看手中的信。 “母亲有什么为难的事么?”林锦初有些好奇的看了看南宫公主,拿起了一旁的莲子粥,喝了一口问道。 “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南宫公主摇了摇头,面上闪过了一丝踌躇,“只是你祖母来信,说想举家搬迁到京城里来,大家住在一块儿了,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举家搬迁到京城来?林锦初听了此话,手中拿着汤勺顿了一下。 南宫公主的看了一眼林锦初,便知林家人要来京城对林锦初心中的冲击,“如今大梁朝以孝治国,林家人来了,你定是要好好相处的。” 林锦初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刚来京城的对林家祖宅充满恨意的小女孩,她点了点头道:“母亲,我省得的。” 上世,林家人并没有来京城认亲,甚至在林贵妃、林大人落难之时,连写了十大罪状痛斥林贵妃与林大人,头一条便是不孝。这一世,难道是他们听说了林大人做了驸马,便有了来京城投奔的念头?林锦初心中慢慢思虑,一双杏眼变得深沉起来,远在江南的那些林家人,她倒是两世都没有见过了,不知他们是否有所改变。 关于林家嫡系与庶系的那些恩恩怨怨,南宫公主从林贵妃那儿或多或少的知道了一些,她见林锦初由天真无邪变得有些深沉,便知道她对林家人的不喜,她只拍了拍林锦初的肩道:“放心吧,今时已经不同了。” 林锦初点了点头笑道:“有母亲在,我便什么都不怕。” 她将头靠在了南宫公主肩头,一副十分濡慕的模样。 林大人回了府,知林家人的来信,长叹一声对南宫公主道:“此事便麻烦公主了。” 说罢,他将自己关在书房中,几个时辰都没有出来。   ☆、第87章 继 在江南的林家人要举家搬来京城的事如一颗石子打破了在京城中的林家的人的生活。 不仅林大人沉默寡言了些,连林贵妃都忍不住心中的愤懑与南宫公主抱怨道:“之前对我们不闻不问,如今见日子好了,便来占便宜了?” 南宫公主拿着绣花盘,一边绣一边听林贵妃念叨,听见她说道激昂处的时候,连忙摇了摇头,捂住了林贵妃的嘴道:“你再如何,也是一宫之主,不要多出口舌之事。” 林贵妃耸了耸肩,有些不屑,“她当年那般如此,我为什么不能说” “凭大梁朝如今是以孝为刚,连先帝都敬着仁淑太后那么多年,你以为你就能例外?”南宫公主有些苦口婆心的对林贵妃说道。 听了先帝一事,林贵妃才长长叹了一口气,“她当年说得没错,我与哥哥,无论如何都逃离不了她的手掌心。” 关于林家的那些事,南宫公主已在林大人口中听了个大概,她安抚的拍了拍林贵妃的手道:“这都是上一辈子留下的糊涂事,你如今什么都有了,又何苦再为这些琐事而烦恼?” 南宫公主话音刚落,便听见室外传来少年爽朗的声音,“姑姑,你好劝劝我母亲了,最近她火气大得很。” 南宫公主听了噗嗤一笑,往外看去,果然是她这位最活泼的小侄子,“若你听话的话,你母亲自然不会对你发火了。” 南宫公主这些敷衍的话,并没有进到程从容的心中,他自然知道母亲最近如此的急切的原因,首先心中对那江南林家便不喜了三分。 无论林贵妃、林大人心中五味杂成,林家人还是从江南远道而来。 他们来的这天,林大人特地向上峰告假,带着一双儿女在驿站处等候。 林家虽然只是江南的一个小小的士族,但他们这一支在江南扎根多年,不可能轻易离开,如今远离故土,来到京城,只怕所报希望甚大。 从过去到现在,楼氏手中攥着的,不过是一个孝字。 因是要接主子的家人,邓嬷嬷也跟着的林锦初来了,她的身子有些丰腴,是最受不得热的,她擦了擦汗,看了看那越发毒辣的日头,心中有了些疑问,离林家人所报到达驿站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林家人怎么还没有来? 邓嬷嬷偷偷看了林家那三位主子一眼,只见那三位都沉默得很,不说林大人与林锦晨,连最爱笑的林锦初站在那儿,都颇有些寡言。 邓嬷嬷心中最得意的,莫过于调养了林锦初的一身好皮肤,又白皙又晶莹剔透,可这好皮肤是最经不得太阳晒的,邓嬷嬷有些心疼的让十一将围帽给林锦初送过去,不说别的,遮遮阳也好。 林锦初见十一送来了围帽,只笑着摇了摇头道:“祖母远道而来,我这个做孙女的,又怎么带着围帽去迎接?” 邓嬷嬷见林锦初摇了头,想去劝上一劝,但想到今日种种,只怕林家的嫡系与庶系之间矛盾颇深,这林家人,到底是路上耽搁了,还是生生让林锦初一行人等上一个时辰,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不成? 可是如今林贵妃在上,林大人又是驸马,这江南林家到底哪儿来的底气与他们做这些?邓嬷嬷擦了擦汗,只好继续在路边等着。 过了好一阵子,有几辆马车才徐徐的驶了过来,那跑腿的小厮已经在太阳下晒了一个小时,见到马车十分欣喜的跑了过去,见到马车上带的林字旗,喜得往后对林大人道:“大人,林老大人与林老夫人已经到了。” 林大人带着一双儿女抬头看,只见第一辆马车停了下来,一个清瘦的有着白须的老者下了马车,他双眼如炬,看向了林大人。 这便是林大人的父亲林老大人了,林大人自上京以来,便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如今一见,觉得颇为感触,父亲给了他生命,在他母亲当年还在且受宠的时候,也曾教他读书写字,可母亲过世之后,他便似乎忘了他,宠起了学业精进的嫡长兄。 他对林大人来说,是唯一的父亲,而林大人对他来说,却只是众多孩儿中的一个。 林老大人如今已告老在家,按理来说,他女儿是贵妃,应该圣上会施恩于他,赐予爵位,只不过圣上似乎将此事忘了似的,让他在江南只有几分脸面却没有实权,再加上楼氏在他身边长年累月的说起林大人与林贵妃的不好,让他对这一双庶出的儿女,并无好感。 只不过,虽然没有好感,但他更惦记的是自己嫡出的儿女们的前程,为了他们,他舍下脸面来一趟京城又如何? “给父亲请安。”林大人带着林锦晨与林锦初两人,对林老大人深深行礼道。 林锦晨与林锦初两人待父亲向祖父请安之后,两人才齐齐的对林老大人说道:“孙儿(孙女)为祖父请安。” 林锦初对于林老大人来说不过只是一个以后即将外嫁的丫头片子,他并没有注视林锦初,而只是对林锦晨点了点头。 这么多年,祖父对妹妹都是熟视无睹的模样,林锦晨心中为妹妹打抱不平,心中暗暗发誓,林家长辈不疼妹妹,便让他来疼宠妹妹。 若是在上世,林锦初还会为祖父这可以的忽视而感到难过,可是如今,她已经将林家分割为了两块,江南那些人如何看待她,她通通不放在心上。 林锦初起了身,偷偷看了一眼祖父,林老大人虽然年岁已深,但却身材高大,依稀可见当年的仪表堂堂,只可惜了祖父的一番好相貌,到最后还是个冷心人。叶氏刚嫁过来的时候,他贪图她的美貌而偏宠于她,而等到官场上要用到正妻家中的权利的时候,又将宠爱通通给了楼氏,让叶氏郁郁而终,留下的一双儿女无人照看。 若说这林家中的混乱之源到底是源于谁,那便是这个道貌岸然的祖父了。 林老大人下马车没多久,林老夫人也在一个婆子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与林老大人一般,林老夫人十分削瘦,她穿着藏蓝色的衣衫,手腕上套着一个简单的玉镯,一张干枯的脸上并无笑意,只有两道深深的法令纹如刀刻一般印在脸上,当年叶氏死了,但江南的美娇娘是如春笋一般的,她看了林大人一辈子,也与后院中的庶子庶女们斗了一辈子的气。 为了揉搓那个柔柔弱弱的庶子媳妇儿,林老夫人曾将林锦初带到后院抚育过,林锦初小时不懂事,在仆妇的教唆下,对亲生母亲十分痛恨,最想的便是讨得这位严肃祖母的喜欢。 林锦初小时并不明白,同样是孙女,怎么大姐姐与小妹妹就这么讨得祖母的喜欢,她就做什么都是错呢?到最后,她才知道了,自己身上流着的是祖母对痛恨的女人的血,她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的。 可话虽如此,但是林老妇人对林锦初毕竟有名下的养育之恩,林锦初微微往前走了几步道:“孙女给祖母请安。” 若是一般疼爱孙女的祖母,早就将孙女儿速速扶起了,但林老妇人却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她接过了身边仆妇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才慢慢的说道:“起来吧。” 林锦晨见祖母对妹妹的怠慢,恨得咬了咬牙,他是记得祖母当年如何折腾他母亲的,如今,又要来折腾他妹妹了么?他往前一步,对林老妇人道:“孙儿与祖母请安。” 林老夫人知自己的丈夫看重男孙,她只微微的点了点头道:“起来吧。” 说罢,林老夫人看了看与丈夫正在说话的庶子,又看向了林锦初,“你姑姑与你母亲呢?” 好大的口气,邓嬷嬷跟在林锦初身后,早就为林老妇人对林锦初的下马威不满,如今有听她如此清淡的说起南宫公主与林贵妃,心中不免憋气。 “今儿宫中有宴席,南宫公主与林贵妃,都在宫中呢。”邓嬷嬷在一旁笑眯眯的说道,这位老太太好拎不清,驸马带着郡主来迎接已经够给面子了?还惦记着林贵妃与南宫公主? “你是……?”林老夫人有些狐疑的看了邓嬷嬷一眼,她在江南林家独断独行多年,无论林贵妃在宫中地位有多高,她记得的,都是她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的模样。 “这是姑姑派给我的教养嬷嬷邓嬷嬷,她曾跟随过先皇后,又曾伴在姑姑身边多年,在圣上面前都是有体面的。”还没等邓嬷嬷开口,林锦初便抢先开口道。 此番话一出,林老夫人眯着眼重新将林锦初审视了一番,自己好不容易将她养成了那副爱慕虚荣喜欢掐尖的性子,如今到了京城倒全改了?还学会维护下人了? 林锦初已经不是那个做什么都想捧着祖母的小姑娘了,她如今站直了身子,随林老夫人打量。 “来京城的日子久了,居然长进了?”林老夫人嘲讽的说道。 “再如何,也多谢祖母多年的教导。”林锦初笑着对林老夫人再次鞠躬道。   ☆、第88章 林锦初与林老夫人请安后,将目光放到了后边的马车上下来的几人身上。 楼氏嫁与林老大人之后,诞下两子,可惜这林家的灵气似乎都被叶氏的一双儿女占了,林家的精灵剔透并没有表现在楼氏所生的两子身上。 楼氏生的大儿因还在江南顶着官儿,全家并没有跟着林家两老入京,只派了嫡长女伺候在林老妇人身边,而林老夫人的小儿林清齐应实在不学无术,便举家跟着林家两老来了京城,想依着父母的面子,谋一个出路。 林清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伸了一个懒腰,明明是十分炎热的天气,但他那庶出的哥哥却穿得十分齐整,额上并没有什么汗,任谁看了,都觉得这是一个端方的君子。 呵……就算做了公主的小白脸,还是喜欢与以前一般装相,林清齐撇了撇嘴,虽然林清逸是他名义上的哥哥,可依据古法,庶子可以做一般的家奴。他从小到大都只将他当做一条狗看待。 林清逸娶了南宫公主之后,京城中的人难免对他有不少有色眼光,可他对此并不大在意,仍是低调行事,兢兢业业的做着自己的那摊子事。 林清逸低调,并不代表南宫公主与他的两个儿女低调,南宫公主在宫中来来去去毫无拘俗,林锦晨在国子监第一的考校成绩,林锦初的如花面容与郡主头衔都为林清逸拉去了不少眼光。 圣上曾在朝中言道:“林大人是有大才者。”而左右大臣想一想,林清逸除了编书之外对大家也并没有任何威胁,便通通点头赞同了圣上的言辞。 如今林清逸是翰林清贵官员,而林清齐身上并无官衔,按理说,林清齐应当向林清逸行礼,但林清齐却对此有些不屑一顾,站在那儿,连正眼都不给林清逸一个。 林清逸知道这位自誉为高贵血统的嫡出弟弟的心思,只回了身子当没有看见这个弟弟。 林清齐见林清逸回了身子,一时气急,想嚷嚷出声,林锦晨连忙往前走上几步,笑着对林清齐道:“锦晨给叔父请安,多日不见,叔父的身子越发康健了。” 林清齐见林锦晨过来了,才冷冷的哼了一声,并没有对这个侄子和颜悦色。 听到外面的响动,最后一辆马车上的人,也缓缓的走了下来,这辆马车上坐的是林清齐的正妻冯氏,她母家是江南有名的富商。楼氏当年愣是靠着家中出了一个探花的名声将这位冯氏娶进了门,冯氏的嫁妆丰厚,也改善了不少林家的生活。只不过林清齐是一个混色不吝的,就算正妻待他不错,他也喜好贪慕颜色,在家中娶了不少妾室,生下了不少庶子庶女。 当年冯氏嫁到林家来,是为了想让探花郎得了官位之后庇护母家一二,却不料林家是一团浑水,这探花郎还没有热乎多久,就被贬去了边县,而林家那位据说在宫中十分受宠的娘娘,却只在过年的时候赏下一些节礼,并无其他帮衬。 这么多年,冯氏由一个羞涩的小娘子熬成了第二个楼氏,其中辛酸不可言也。 冯氏的左右手边分别站着她所出的一儿一女,其儿子林锦桦肖似父亲,并不是个读书的料子,却接着读书的理由碰了不少伺候的小丫鬟,女儿林锦瑟不负其名,有一张美丽的脸蛋儿,最是招楼氏的喜欢。 冯氏见林锦初款款的对自己走来,她虽然可以穿得简朴,但手腕上的那流光一闪的玉镯已经说明了她身上的每一件东西都不是凡品。当年舔着一张脸在婆婆面前讨好的图有一张脸的小姑娘如此亭亭玉立,冯氏心中闪过了一丝不爽利。 与冯氏一般不爽利的还有林锦瑟,她在林家后宅之中是最受楼氏宠爱的,当年林锦初每每自不量力想与她斗的时候,都吃了大亏。 如今再见林锦初,她虽然知道她已是郡主的身份,但心中仍是十分瞧不起她。 “给婶婶请安。”林锦初对冯氏行了一礼,微微笑道。 冯氏觉得林锦初的一言一行已与之前大不相同,却看不出到底是哪儿出了细微的变化,只不过她心中想着,幸亏她站在婆婆的那边,坚持要来京城,自己的一双儿女,在江南能有什么出路呢? “初姐儿越发出落的好看了。”冯氏与楼氏不同,虽然心中有些轻视林锦初,但也知道如今京城是人家的地界,她心中如此想,面上便越发的和蔼。 只不过……看到林锦初手上那对无双的白玉镯,冯氏将本来想将手上脱给林锦初镯子藏了起来,这见面礼看来,要再次好好准备呐…… 自己的这位婶婶出自商人之家,向来是面上和蔼的,可看她将叔叔家中的妾室与庶子、庶女全部塞在了江南任其自生自灭的行为,便知道她并不是一个弥勒佛。 林锦初低头羞涩的笑了笑,又转身与自己的堂哥、堂妹行了礼。 林锦桦从小便贪看美色,如今见了这位堂妹,不由得感叹,当年的那个弱鸡只会偷偷哭的敏感小丫头居然也能长成这幅国色天香的模样,只不过她是自己的堂妹,长得再美也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林锦桦百无聊赖,将目光转移到了林锦初的身后,林锦初的身后站着两个穿着粉衣的小姑娘,一个长得圆圆的,十分普通;而另外一个却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她五官精致,眉心长着一颗美人痣,笑与不笑都十分惹人怜爱。 林锦初与林锦桦行礼之后,却发现这位堂哥并没有与她回礼,只呆呆的将目光放到了她身后的思铃身上。 林锦初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移了移身子,将身后的思铃遮了个彻底。 冯氏略微一歪头,便看到了林锦桦那痴傻的模样,心中大骂这个儿子太不争气,她重重的咳了一声。 林锦桦才如梦初醒,堂妹房里的丫鬟可真是绝色,若他求祖母让表妹将这个丫鬟给他,以表妹对祖母的讨好之心,表妹必定不会拒绝。 林锦桦想到此,对林锦初行了一礼道:“堂妹,好久不见。”他声音轻佻,让人一听,便有些厌恶。 林锦瑟因离林锦初不远,当林锦初走过来的时候,她便眼尖的看到了她手腕上的那一对玲珑玉镯,她是林家最受宠的孙女儿,楼氏有什么好东西不给她?而她妆匣里最好的东西都抵不过林锦初随便带的这一对! 当年那个又讨好喜欢又喜欢与自己别苗头却总输的小姑娘,只是来了京城一趟,便由一个乡巴佬成了名门闺秀不成?林锦瑟心中冷笑了一下,倒要看看林锦初对自己会有什么手段。 关于林锦瑟的记忆,林锦初已经十分模糊,她依稀记得上世的她是个好强有心计的小姑娘,自己在江南林家的时候屡屡败于她的手下。 “堂妹,好久不见。”林锦初笑着对林锦瑟道,上世,她后来听说她嫁给了一个江南大族的嫡幼子,日子过得颇为美满,但这美满毕竟是踩着她姑姑与父亲的血走来,林锦初并不祝福。 “堂姐,好久不见。”林锦瑟笑着往前走了几步,在林锦初耳边轻轻的说道,“几日不见,你倒是麻雀变凤凰了。”林锦瑟与林锦初在祖母面前斗了这么久,自然知道林锦初的痛脚所在。 十一离林锦初近,耳朵又颇为锐利,听到此话,双眼一利,狠狠的瞪向了林锦瑟。 “怎么?难道还想为你的主子打抱不平不成?”林锦瑟一双桃花眼微微一挑,尽是挑衅,这驿站来往的人不少,若荣华郡主的下人为难了远道而来的堂妹,不知道这亏是谁吃了。 十一并不是只有蛮力之人,她很快想清楚了这其中的干系,只好低了低头,作一个鹌鹑。 林锦初并没有如林锦瑟想的那般气得跳脚,她随意的左右看了看道:“芳姐儿与菲姐儿这次没有跟着一起来京城么?” 林锦瑟听到林锦初的话,面上变了变色,“母亲在来京城之前,为她们定好了亲事,如今她们在家中学好了规矩,便可以出嫁了。” 芳姐儿与菲姐儿是林清齐最宠爱的妾所出的一对双胞胎,林清齐对她们十分宠爱,甚至超过了作为嫡女的林锦瑟,若不是楼氏与冯氏撑着,林锦瑟在后宅之中,早就背了不招父亲喜欢的恶名了。 “哦。若芳姐儿与菲姐儿出嫁的时候,你与我说一声,我好为她们添妆。”林锦初天真无邪的笑着,狠狠的戳了一下林锦瑟的心肝,母亲准备将这两个小贱人嫁给富商为妾的,却不料她们在父亲面前哭哭啼啼,父亲居然亲自出面给她们定好了亲事,这亲事不说是大户人家,但看在她们是林贵妃的侄女儿的份上,对方也不会为难她们。 “那我便代她们先谢谢你了。”林锦瑟淡淡的笑道。这个林锦初来了京城,长进了不少。   ☆、第89章 林锦初笑得甜美,而林锦桦与林锦瑟两兄妹却犹如幻听,难道在第一天,她就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不成? 天上的太阳越来越烈,冯氏听到了林锦初这边的动静,连忙将求助的目光移到了楼氏身上,如今林锦初贵为郡主,她不好出面,但楼氏作为一手抚育她长大的祖母,难道还不能说两句? 楼氏最喜欢的便是林锦桦与林锦瑟这一对宝贝孙女,听到林锦初让邓嬷嬷在驿站便教他们行礼,不由得皱眉道:“放肆,你便是这样对你的兄弟姐妹的” 林锦初听了楼氏的训斥,那长长的睫毛扇了扇,似很委屈的模样。 莫非郡主被祖母训斥得软了?邓嬷嬷在一旁有些着急。 “祖母,邓嬷嬷是元皇后身边的人,宫中的规矩礼仪是一等一的,若不是哪家的公子小姐身份贵重,她可是不轻易教人的。”林锦初声音软软的对楼氏说道,“我这般,也是为了堂兄堂妹好。” 楼氏被林锦初的话憋得说不出话来,这个孙女已经今非昔比了,连她都敢呛声! 林锦初对不远处着急的林锦晨安抚的笑了笑,又对邓嬷嬷笑道:“还麻烦邓嬷嬷了。” “郡主吩咐的事,老身岂敢耽误”邓嬷嬷给林锦初利索得行了一个礼,笑着对林锦桦与林锦瑟说道,“还请堂少爷与堂小姐跟着我做。” 林锦桦与林锦瑟见一向疼爱自己的祖母为自己出头都被林锦初灭了火,不得不扭扭捏捏的跟着邓嬷嬷开始学了起来。 林锦桦与林锦瑟两人并不精心的跟着邓嬷嬷学,原以为邓嬷嬷会给他们一些脸面,却不料邓嬷嬷十分一丝不苟,他们的动作若不标准,便一次又一次的与他们展示。 邓嬷嬷没叫一句给郡主请安,林锦桦与林锦瑟两人便要跟着叫一句给郡主请安。 驿站的人来来往往,经过时都不由得好奇的往兄妹两身上看去。 林锦桦与林锦瑟的脸羞得通红,而林锦初却是站在那儿,面上没有一丝怯色,仿佛她是真的为这堂兄堂妹好一般。 冯氏见一双儿女刚来到京城,便被林锦初如此揉搓,心中不喜,她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有些哀求的看向了林锦初。 但林锦初并不为所动,直到林锦桦与林锦瑟两人的请安姿势渐渐的标准了,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堂兄与堂妹天性聪颖,果然一学就会。” 林锦桦与林锦瑟面上齐齐闪过一丝羞恼,但却怕林锦初又出什么招儿来整治他们,便齐齐的忍住了。 林锦初见林锦桦与林锦瑟终于安静了不少,她对着楼氏身边的大姐姐林锦如轻轻一笑。 林锦如也没有想到这个祖母养歪了的妹妹变了不少,她对林锦初扬了扬嘴唇,父母不愿意离开江南,却将她送到了祖母身边,不过是希望她能在京城里寻一个好亲事而已。只不过父母也应该看看,如今她的这位庶出的姑姑与叔叔已经飞龙在天,怎么可能还能受得住祖母的拿捏?若是是拿孝字说事,未免太肤浅了一些。 林锦初见大姐姐还是如以往记忆中一般贞静,倒是记起了当初在老宅时,她私下总教导自己不要太过于轻浮与攀比,只不过这些话通通是被她当做耳边风的。 现在回过头看来,这林家的老宅,居然还有一个对她用心的。 众人见过之后,分别上了各自的马车。 在闷热的马车中,林锦瑟一张俏脸被太阳晒得生生的疼,她悄悄的打开了窗帘往外看去,看到了林锦初那辆郡主仪仗的马车,不由得咬了咬牙。 冯氏一边心疼儿女,一边怕这一双喜欢惹事的儿女再次惹到了林锦初,不由得说道:“你看什么看?再如何,人家已经是郡主了,要拿捏你,十分简单。” 林锦瑟听到了母亲的训话,将窗帘拉了下来,撇了撇嘴。 马车入城行驶了半个时辰,停了下来。 林大人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走到林老大人与楼氏马车前鞠躬道:“请父亲、母亲下车。” 林老大人走下了马车,见面前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朱红色双排门,大门口写着林府二字,虽然有着江南的别致,但与他设想的富丽堂皇的驸马府完全不同。 楼氏跟着林老大人下了马车,见到这小门小户的模样,面上也阴了下,“老二,你这是什么意思?自己住驸马府而将父母丢在这灰头土脸的小院子里?“ 林大人早已猜测到楼氏会与他发难,他对楼氏鞠躬道:“此座宅邸是当初我刚来京城时,圣上赐下来的宅子,而那驸马府虽然是我的,但却与公主府连在一起,并不是我林家的产业。父亲母亲住在这儿,我每日来与与两位请安。” 当年那个只敢在她面前懦弱,连她将他的亲生女儿养歪了,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的庶子居然敢在她面前耍花样了?楼氏沉沉的看了林大人一眼,突然笑了,“难得老二一片孝心……” 林老大人被庶子口中的公主压得深深憋了一口气,他年纪大了,又向来不往仕途上走,只要楼氏愿意让他多纳妾室,他如今倒是什么都听楼氏的了。 楼氏刚夸赞完林大人孝顺,又将眼神放到了站在一旁的林锦初身上,“初姐儿是我一手养大的,如今我来了京城,希望初姐儿还能长伴我身边。” 林大人听到此话,心中愤怒,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这个狠辣的嫡母居然还要拿初姐儿做威胁不成。 林锦初站在一旁,微微抖动的睫毛似有些犹豫,邓嬷嬷站了出来,笑着对楼氏说道:“老夫人,您大概不知道,郡主如今是南宫公主的掌上明珠,若南宫公主一日见不到郡主可是要着急的。” 南宫公主,又是南宫公主!楼氏心中暴怒,但骨子里却有一种天然对皇室的敬畏,“若是公主喜欢初姐儿,那便让初姐儿伺候在公主身边吧。”她笑着说道。 “祖母抬爱,初姐儿一定会与父亲经常来与祖父、祖母的请安的。”林锦初在一旁说道,双眼里尽是对楼氏的孺慕之情。 看着那张与自己做了一辈子对的女人的肖似的脸,楼氏心中一阵恶心,她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道:“以后咱们都在京城了,日子还长着呢。” 说罢,楼氏又看向了自己的庶子,“我们既然已来京城定居,那便一定要拜见公主一番,不知公主什么时候有空?” “公主天天接见各种豪门贵妇,若她时间空下来了,我便来与父亲、母亲说。”林大人面色僵硬,提起公主来并不像是说妻子,而是说一个上级。 楼氏细细观察了林大人的神色,见他并没有像对待林锦初的亲生母亲那般的怜爱,心中暗暗猜测,原来那人说的是真的?自己的庶子娶了公主只是权益之计,以后是要和离的? “那我们就候着了。”楼氏换了一副和蔼的神情。 林锦初见楼氏要做慈祥的长辈,便拍了拍手将宅子里的仆从都叫了出来,吩咐他们好好的伺候江南林家的亲戚们。 林家在江南并不十分富庶,他们从没见过如此多的仆从,连出身富商的冯氏心中都在暗暗点头,什么是世家豪门范儿这便是了。 林老大人见庶子虽然没有将他迎进驸马府,但却准备了这么仆从伺候他,他心中熨帖了一些,露出了隐隐的笑容。 林大人不知如何面对父亲,也不想面对一直打压他的嫡母,与林家人说了几句之后,借口编书,逃也似的带着一双儿女离开了林府。 林锦初走出门口时,对十一再次确认道:“已经与陈管家说了要好好的盯着他们了么?” 十一点了点头,爽快的笑道:“郡主,您放心吧,他们自然知道,这宅子里真正的主子是谁。” 林锦初凝视着不远处父亲的背影,叹了一口气,父亲饱读圣贤书到有些不谙世事了,她总要想个法子与这些人恩断义绝才好。 林锦晨走到林锦初身边,见妹妹的神色,便知道她心中所想的与自己一样,他想握妹妹的手告诉她,他会永远在她身后支持她,可想到妹妹年纪有些大了,只好拍了拍妹妹的头道:“你放心吧,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林锦初昂起头,对自家哥哥灿烂的笑了笑。 贤妃最近的日子过得十分不爽利,她收养的三皇子身价大跌,连带着侄女儿的日子都过得不怎么样。 元后去世了那么久,谁还会那么大费周章的抓出前尘往事?贤妃想了半天,觉得除了宫中那个老冤家外没有他人有闲心做这个事,还在圣上面前说自己的儿子只愿意做个贤王?在她看来,想做贤的,通通都是大有野心的! 贤妃拿着佛经有些恍然的想着,一个小宫女走了进来在她耳边说道:“娘娘,那家人上京了。” 贤妃听了,面上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我好姐妹的父母上京了,我必然是要备一份厚礼的。” 江南的老妒婆,天天都在江南那个小院子里,并没有什么远见,她许诺她给她小儿子一家一个前程,她就屁颠颠的带着全家来投,全然不顾庶子庶女的死活,这样的狠戾,倒是可以利用一番。 小宫女又偷偷的在贤妃耳边说了几句话。 贤妃的手紧紧握住了佛珠,笑道:“我倒没有想到,林贵妃的那个侄女儿居然是朵会咬人的花。” 小小年纪就能如此整治堂兄堂妹,只怕与林贵妃一般,是个不一般的人物,在她有一段好姻缘为林贵妃带来助力的时候,她得先想想办法,将这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第90章 林大人回了驸马府,总觉得有些不得劲儿,南宫公主见他模样不太好,废了不少心思劝慰他,林大人心中对南宫公主感激,两人的感情倒是越发的好了。 南宫公主摆着架子,并不愿意见林家人,冯氏厚着脸皮,给这皇家的嫂子递了几次帖子,都被南宫公主不软不硬的拒了。 冯氏心中憋着气,倒也不敢对公主有什么怨言,只能厚着脸皮跑了一次又一次。 南宫公主可以仗着自己是皇家血脉不见林家人,但林贵妃却不行,但道理来说,五皇子还是林家两老的外孙呢。 林贵妃拖了好几天,才不情不愿的将自己的娘家人请到宫中。 在入宫的前一晚,林家人各怀心思,怎么也无法入眠。 作为男人,林老大人与林清齐想到了不过是想让林贵妃为他们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求个一官半职,而林家的女人们,却是各有心思。 楼氏在床上辗转反复了一夜,她原以为这一辈就要不咸不淡的过了,却不料还有进京入宫的殊荣,可是这殊荣,却是她一向都不大喜欢的庶女给的,想起这些,她的心中十分复杂。 同样睡不着的还是冯氏,她嫁进来的时候,林贵妃这个庶妹已经去了宫中,两人并无交集,可她却知道这个庶妹在宫中极为得圣上的宠,自己的女儿长得国色天香,若是……便好了…… 十几岁的年纪,哪个少女不怀春?林锦瑟在家中经常听见母亲说自己的那位在京城的表哥五皇子,早就动了丝丝的春心,想到明儿自己就要见到他,林锦瑟便在床上偷偷的红了脸。 第二日,林家人早早的起来了,为了进宫更衣沐浴。 林锦初再不喜欢林家人,可她身上仍有林家的血脉,林家人进宫,她不可不重视。 她也早早的到了林府,林府伺候的人的卖身契都在驸马府,自然之道谁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见了林锦初,连林家人都没有报,便将林锦初迎进了府中。 见到穿着郡主常服坐在那儿优雅品茶的林锦初,心中忐忑一夜没睡好的林锦瑟不得不承认,当年那个随她怎么排挤嘲讽的小姑娘,已经今非昔比。 “姐姐来了。”林锦瑟僵硬的扬了起了唇,笑着对林锦初迎去。 林锦初看惯了宫中个人的演戏,如今见到这位堂妹的,不由得感慨她的演技格外的拙劣,“妹妹不必多礼。”她笑眯眯的说道。 林家人再如何,也不过只是一个江南士族的旁支,如今要入宫,难免一个个人仰马翻。 林锦初并不因为等待而气恼,她等了半个时辰,才等到林家人全部到大厅。 林家人进宫的衣裳是林贵妃赏赐下来的,自然不会出任何纰漏。 林老大人虽然曾经心中十分忽视过这个庶出的孙女,而如今却只能倚靠于她了,“初姐儿看我们的模样儿是否得当?” 林锦初笑着点了点头道:“祖父向来有一副好相貌,穿什么自然都是威武贵气的。” 林老大人虽然生活在江南,却从来没有穿过江南顶级锦缎做成的衣裳,今日一穿,感叹果然名不虚传,被身为郡主的外孙女小小的捧了一下,林大人心中欣喜,咳了咳,“只要不丢贵妃娘娘的脸便好了。” 他远在江南之地,只听说过庶女的贵气,并无直接感受。可如今到了京城,才区区几日,就有不少小官巴结上门,他是终于明白了,只怕这个庶女在宫中的地位不容小觑,甚至能给他带来直接利益。如此一来,他的一颗心,便直接偏向了庶房那一边。 楼氏见林老大人对林锦初的那和蔼模样,心中暗骂,这个死没良心的,这么多年,是谁照顾他?是谁尽孝于他面前?到最后,居然看重起了庶房。 林清齐本就昏庸,看不太懂母亲与父亲之间的暗战,只胆战心惊的问林锦初道:“我们就要入宫了,郡主可有什么要嘱咐的?” “叔父是长辈,我有什么可嘱咐的?”林锦初爽利的笑道:“只不过宫中并比不得家中,大家少对别人说些话便是。” 林清齐听了,点了点头,表示将这话放在了心间。 楼氏见这一家子人对林锦初言听计从的模样,心中焦躁,却不能表现出来,只是她脸上的法令纹却是更加的紧绷了。 林家人又齐齐用了一些糕点,便全家坐着马车入了宫中。 宫中宽阔华丽、金碧辉煌,林家人大气都不敢出,进了宫中,只敢低着头,跟着来迎的嬷嬷走进锦秀宫。 到了锦秀宫门口,楼氏与冯氏偷偷的抬头看,只见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锦秀宫”,再往里去,地铺罕见白石,内嵌金珠,凿地为云,一点一点往上走,可谓步步祥云。 冯氏未出嫁时曾跟父亲去过江南首富家,见过不少奢华场景,而如今到了锦秀宫,却发现,自己当年所见,比不上这宫中的一点。 林贵妃受宠名不虚传,圣上只怕把这宫中最好的东西都摆在了锦绣宫中。冯氏心中微微确定了,又看了一眼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女儿。 林老大人与林清齐并没有说话,似乎被这锦秀宫的奢华所震撼了,这哪里是人间,这是天上仙境。 林锦初往前走了几步,见林家人突然站在门口有些止步不前,才笑着回头道:“祖父、祖母不必拘束,毕竟,这宫中的主人是姑姑。” 林老大人走在这祥云上,如在天上飘,若他早日回首,看重些这个远在京城的女儿,是不是好日子早来了?想到此,他有些不满的看了嫡妻一眼,她总是与他说,他这个庶女远在京城,又没有为父亲求来什么实权,只怕受宠一事只是谣传。 众人各怀心思,入了锦秀宫,只闻见一股幽幽的龙延香,林锦瑟年纪小,胆子大,抬头便见一个穿着华丽的美丽妇人靠在贵妃椅上,笑眯眯的看着她们。 这便是传说中的姑姑?林锦瑟心中暗暗想到,她通身都皆非凡品,让人好不羡慕。 林锦初在林家人面前,并没有显出小女孩娇憨的那一面,她笑着对林贵妃鞠躬道:“姑姑,我带着祖父、祖母来了。” 若是寻常宫中女子,见到家人必要痛痛快快哭一场,可林贵妃入宫乃是家中逼迫,见到这群罪魁祸首倒真无法留出眼泪,林老大人带着林家众人与林贵妃行礼。 林贵妃坐在上首,生生的受了,并没有任何推辞,她仔细的打量了那揉搓了她许久的嫡母,不由得喟叹,这位也老了。 楼氏死死的低着头,对这个曾经在她手中如蝼蚁一般的庶女行礼,是她心中觉得最屈辱的事, 林贵妃当年独身离家,暗暗发誓道若有自己发达的那一天,一定要报复林家众人,可她如今见到林家这些人,却兴致缺缺,他们穿着自己赐的衣裳,恭恭敬敬的对着自己,如那没有思维的娃娃一般。 如今她哪儿有心思对付林家人?她的心思全在皇权交替时如何保全自己的家人身上。 “都是自家人,免礼吧。”林贵妃漫不经心的说道,当年她在他们面前如同一只蝼蚁,如今他们在她面前也如同一只蝼蚁了。她也终于明白,当你憎恨的东西成了蝼蚁,你是没有心情按死他们的。 林家人抖抖索索的直起了腰,林老大人努力用慈祥的眼神看向了林贵妃,“贵妃娘娘如今有此洪福,我想叶氏在天有灵一定觉得十分慰藉。” 听到父亲说起母亲,林贵妃有些嘲讽的勾了勾嘴唇,“那是一定的。” 林老大人见女儿搭了腔,便问起了女儿这些年的日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一个殷殷慈父。 楼氏在一旁觉得十分恶心,她费了多少日子,才将叶氏在她的生活里抹去,如今倒好,她的好丈夫居然开始与女儿开始怀念起叶氏的好来了。 楼氏低着头一声不吭,林锦初站的稍高一些,能看到她脸上的恨与狠戾,心中不由得暗暗提防。 当林老大人与林贵妃回忆道叶氏怀她时候喜欢吃酸的时候,宫外传来了“五皇子吉祥的”的请安声。 五皇子!林家人心中一跳,皆望向了外面,若林贵妃只得圣上的宠,还不能在宫中站稳,真正能让她在宫中屹立不倒的,还是这个受圣上宠爱的小儿子! 程从容大步流星一般走入了宫中,对在上首的林贵妃脆脆的行了一个礼,再看向了林家人。 林老大人不敢让皇子叫他外祖父,带着一家人颤颤巍巍的又向程从容行了礼,叫“五皇子吉祥”。 当林大人与林锦晨入京要与五皇子行礼的时候,五皇子是将他们扶起的,如今林家人行礼,五皇子却是不偏不倚的受了,笑着说道:“各位免礼。” 林老大人将五皇子从头看到尾,暗叹果然是皇家血统,一见便是尊贵不凡,可想到这么尊贵不凡的皇子身上居然有自己的血统,林老大人就晕了头一般,只想笑。   ☆、第91章 程从容并没有心情与这些曾将他母亲逼到绝路的所谓亲人们说话,只亲热的对林锦初笑道:“表妹,你来了?” 林锦初在一旁微笑颔首。 林锦瑟见两人那熟稔的模样,恨恨的咬了咬牙,她一个庶子的女儿,凭什么与血统尊贵的五皇子如此亲密 林贵妃在上首,将林锦瑟的狰狞面目看得一清二楚,她心中不喜,难道这便宜侄女儿还肖想她的儿子不成?她也敢! 林老大人想多与五皇子说几句话,可见他华贵的模样,便歇了搭话的心思。 见让林家人入宫的面子工程都做了,林贵妃便再也不想与林家有什么交集,只借口着有些累,将林家人宣出了宫中。 程从容见母亲那懒得管这一家子人的模样,叹了一口气,他早知道母亲会是这个模样,可有多少双眼睛都盯着锦秀宫?母亲如此行事,只怕会让人在暗处看笑话。 林家人再混账,都是林贵妃与他的母家,若他们都不看重,一是怕被人小瞧了去,二是怕留话柄于人前。 看着与自己一起站了起来的林锦初,程从容偷偷对她一笑,果然只有表妹与他心有灵犀。 “既然母亲不舒服,那我便与表妹一起送祖父、祖母出宫吧。”程从容笑眯眯的说道,在外人面前,很难看到他作为小儿子的任性与冒进。 林老大人听了程从容的这句话,心中舒服到了头发丝儿,他入宫,一个皇子一个郡主送他出来,这是多大的体面?若是他早些入京,便早就享受到这些了。林老大人想到此,又在心中深深的记了老妻一笔。 林锦瑟听说五皇子要出他们出宫,心旷神驰,莫非这位皇子表哥喜欢上她了不成? 冯氏见了五皇子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心中也难免想得更多…… 林家人每个人的心思,程从容都看在眼里,只不过如今他无心与他们计较这些,在他看来,林家人不过是被圈在林府的闲人而已。 林家人跟着五皇子出了锦秀宫,林锦瑟见五皇子面如冠玉,嘴边带着闲适的微笑,一双猫儿眼里尽显少年的纯粹与天真,不由得横了横心,往前迈了几步,与五皇子道:“表哥,我初初到京城,并不知道京城有什么好玩的,不知道表哥是否有时间带我去参观一二。” 她从小自恃貌美,在冯氏的宠爱下长大,冯氏那边的几个堂哥通通将她宠到了天上去,她不信她软言相求,五皇子会拒绝他。 表哥?程从容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这姑娘还真会打蛇随棍上。 程从容没有回话,而他身边的小内侍却立即明白了主子的意思。 “表姑娘,咱们五皇子可是领了差事的,忙碌得很,并没有空四处游玩。”小内侍看似恭敬,但在言语中却带了稍许的钉子。 “真的不行么?”林锦瑟在江南是胡搅蛮缠惯了的,她用自己姣好的侧颜看向了五皇子,五皇子却仍不为所动。 直到林锦初在旁边笑出了声。 林锦初的这一笑,有些激怒了林锦瑟,可她还没忘了林锦初给她的那个下马威,她只好委屈的说道:“堂姐你为何笑?” “你当表哥是陪小姑娘游玩的闲人不成”林锦初口气里带着规劝,却还含着淡淡的嘲讽。 林锦瑟瘪着一张嘴就想哭,却不料被一旁的楼氏狠狠的瞪了一眼。 林锦瑟灭了火,显得有些怏怏不乐。 程从容见此,连忙加快了步伐,他可不想与这半路跑出来的表妹攀什么亲戚。 林锦瑟心中还在打着鬼主意如何与这个表哥套近乎,抬头却看见一个身材修长的青年带着几名内侍往这边走来。 这名青年一看便不是凡人,他身姿英挺,仿如玉树,举手投足之间的贵气浑然天成。 在来之前,林锦初已经告诫过林家人,宫中贵人众多,切不可四处张望,林锦瑟只单单看了一眼,便将这青年的身姿印在心中,将之前想嫁给五皇子的心思抛到了云海里。 “太子哥哥?”程从容的声音里饱含了惊讶,“你这么早便下朝了?” 太子?林锦瑟的心中微微锁紧,这个人是太子?对了,在宫中还有谁敢穿明黄色的衣物,除了太子还会有谁? “张老头与王老头在朝中大吵,吵得父皇头疼,便提前散了朝。”太子对幼弟不隐瞒,一五一十的说道。 张老头与王老头?朝中重臣被太子如此形容,真不知道是哭是笑好了,林锦初在一旁偷偷捂着嘴笑了笑。 她抬头见太子将目光放到了她身上,便行了一礼道:“太子表哥。” 她叫得极为爽利,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在太子面前小白兔唯唯诺诺的模样。 程从容觉得有些不对,怎么他的这位表妹与太子这么好了?可想起林锦初的母亲是太子的嫡亲姑姑,太子对林锦初另眼相待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林家人听见五皇子叫了太子,心中皆惊,太子是谁?太子可是要将来当帝王的人,他们不敢怠慢,在林老大人的带领下,全部都低着头跪在了地上。 “微……微臣给太子请安。”林老大人觉得这一趟宫进得实在是值,不仅见了女儿的荣华富贵,还见到了未来的天子。 在林老大人的带领下,众人齐齐磕头,林锦瑟也不例外,她偷偷用余光看了林锦初一眼,她站在一旁,坦然自若,完全没有他们对太子的畏惧。 明明她什么都落在自己身后的!林锦瑟心中说不尽的凄凉与难过。 “你最近有没有去喂小白?”太子越过了林家人,看向了林锦初。 小白?林锦初没想到太子与她提起小白,想到那匹除了她谁都不亲近的小马驹,林锦初面上露出了一丝真切的笑容,“我时常去看它呢,它被养的娇惯极了,不是最新鲜的草都不愿意入口。” 太子听了林锦初的话,似乎极为满意,他点了点头,才将目光放到了跪了一地的林家人身上,“各位免礼。” 未来的真龙在上,林家人又跪了好一会儿,才爬了起来。 林锦瑟跪在离太子不远处,她似乎一伸手,便能抓住太子的衣襟,明明他刚刚与林锦初说话的声音是带着温柔的,可与他们说话的时候,却冷冰冰的。她心中一阵发酸,若姑姑当时要接林锦初入京,她厚着脸皮跟着去多好,如今见林锦初在五皇子与太子之间左右逢源,她的心中满是恨意。 太子事物繁忙,五皇子自然也不会让无足轻重的林家人扰了他的眼,只对太子爽然一笑道:“那太子哥哥,我便先走一步了。” 太子轻微的点了点头,“去吧。” 吴内侍在一旁暗暗的心急,太子明明是知道荣华郡主入宫,才巴巴的在这儿等的,可是遇见了,却只问人家有没有去喂小马驹,这,这实在是…… 吴内侍皱着一张脸,太子却不管这老货在想什么,只转身离去。 林家人?真是有趣,男人们满脸的想谋求名利,女人们满脸的不甘,只怕他们来了京城,还有得闹。太子淡淡的想到。 与太子擦肩而过了,冯氏在拍了拍自己的胸,刚刚她的心扑通扑通响,差点就跳出来了,她看了一眼双目迷离的女儿。知女莫若母,她知道她的女儿对太子动了心思。 可是太子远在云端,又是他们怎么能碰触得到的呢?冯氏公道的想了想,自己女儿虽然貌美,但却还是比不过林锦初,太子那多问的一句,明明就是为林锦初撑腰,告诉他们,林锦初身份贵重,是他们得罪不起的…… 冯氏悄悄的拉了拉女儿,将她从迷离中拉了出来,她可不是打着将女儿给太子的心思,这庶出的小姑子不就是靠着圣上的宠爱得道升天的么?若是自己的女儿也得了圣上的宠爱,她这个做母亲的,只怕也要有个诰命了。 太子是好,但真正得势的日子却远,现在立刻能给他们好处的,除了当今圣上别无他人。 冯氏打定了注意,想要回去好好的教育女儿一番,林锦瑟却是一步三回头想看看那个离去的身影。 程从容见林锦瑟这幅春心大动的模样,心中十分不愉,太子哥哥最不喜欢的就是自不量力的女人,这便宜表妹,还有什么别的想头不成? 林锦初见林锦瑟的模样,突然想起了许久之前,她喜欢的东西,她都要抢,所以每每她喜欢什么东西,总偷偷的不让林锦瑟发现,而如今林锦瑟喜欢了她喜欢的太子,她心中却十分安定,太子表哥是绝对不会让她失望的。 程从容将林家人送到了离宫门不远的小径,林家人怎可能让一个皇送他们到宫门,他们一个劲儿的推辞着让程从容止了步。 林锦初便代替程从容将林家人送回了林府。 林锦初送回了林家人,便想离开,却不料被林锦瑟叫住,“堂姐,我们许久不见,能不能说一说家常话?” 如果林锦瑟的此等要求林锦初都不能够答应,岂不是太过于无情?林锦初面无表情的看了林锦瑟一眼,点了点头。   ☆、第92章 林锦瑟凭着一时孤勇将林锦初叫住了,可真正到了院子里时,却两顾无言。 林锦初并不想与她话过去,只静静的看着她。 林锦瑟低了头,想了半晌问道:“你跟太子很熟?” 呵……林锦初心中一阵嘲讽,“熟不熟又与你何干?” 林锦瑟被林锦初活活堵了一句,却不甘下风,“如今姑姑在宫中虽然贵重,但却手中无人能笼络住太子殿下,若我能嫁给太子的话,必能助姑姑一臂之力。”也难为她能想到这样光面堂皇的理由了。 林锦初眼中带着笑,将林锦瑟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最终轻笑了一句道:“就凭你?”上世她是有多失败再屡战屡败在这样没脑子的姑娘身上? “为什么不能凭我?姑姑不也是一介庶女出身,最终迷倒了圣上么?只要你劝动姑姑助我一臂之力……我……”太子的身影深深的印在林锦瑟的脑子里,她迫切得已经忘记了礼义廉耻。 “林锦瑟,你慎言!”林锦初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打在了林锦瑟的脸上,“姑姑岂是你能够随意放在口中的?” 林锦瑟不料林锦初敢打她,她捂着脸,站了起来,却见林锦初身后那个圆脸敦实的姑娘站到了林锦初的面前,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 林锦瑟颓然,她已经与过去不一样了。只不过…… “林锦初,你是不是心中也惦记着太子?”林锦瑟沉沉的看了一眼林锦初,诡谲一笑,“不过也是,太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不惦记着他呢?” 林锦瑟的话细微的戳中了林锦初的心,林锦初有些忍无可忍,她板着脸对林锦瑟道:“看来林家的教养不怎么样,我明儿会请母亲派一个教养嬷嬷来林家教你规矩。” 林锦瑟大半辈子都在与林锦初斗,虽然林锦初变了许多,但她恼怒的情绪她还是能立刻捕捉。 “学规矩就学规矩。”林锦瑟突然调皮一笑,“那我们就各凭本事好了。” 林锦初并没有答林锦瑟的话,她只是觉得她十分可笑,太子如此金贵,怎么可能成为两个小姑娘的角逐品?林锦瑟实在太过于狂妄了。 十一在林锦初身边将两个堂姐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她隐约的知道太子对林锦初的意思,却不知道林锦初心中也有太子。 十一跟着林锦初走出了小院,问林锦初道;“郡主,太子他……?” “太子也是我们能够拿来说辞的”林锦初的心绪有些繁杂,硬邦邦的说道。 十一却从这微微的责斥中,明白了什么。 林家人见林锦初从林锦瑟的院子里走出来,面上带着几分沉色,只不过林家人并没有将此放在心上,在江南时,林锦初与林锦瑟是在私下是经常闹的。 林锦初上了马车,在马车上皱着眉想道,她原以为林锦瑟来京城不过是为了找一门好亲事,却不料还有更大的想头。 林锦初回了公主府,与南宫公主说自己的堂妹从江南而来,不太懂规矩,请南宫公主派了一个颇为严苛的老嬷嬷去林府教林锦瑟规矩。 只是出一个老嬷嬷给人教规矩而已,并没有什么难事,南宫公主只爽快的答应了,将一个老嬷嬷派去了林府。 可她将老嬷嬷派去林府之后,还见林锦初有些愁眉不展,便笑着说道:“你如今已是堂堂的郡主,何必还与一个白丁的女儿计较?” 林锦初欲言又止,始终没有将林锦瑟肖想太子的话说出来,她只寄希望于那个老嬷嬷,能让林锦瑟看清楚自己与太子的距离。 林家人见了林贵妃之后,圣上又给林家赐下了不少封赏,林老大人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名贵的物品,眼睛都有些发直。 想到这么多年,楼氏在他面前谗言庶房那一边的坏话,才让他冷淡了庶房,让他少了这么多的雍容,林老大人便对楼氏有些淡淡了。 逝去的岁月不可追,如今庶房的一对儿女,一个是皇帝的宠妃,一个是公主的驸马,前途不可限量,林老大人想着,要不要将叶氏移到林家祖坟这边来,将她的名字也写在族谱上。 楼氏与林老大人相伴这么多年,自然能揣摩到他心中的想法,如今他为了那双庶房的儿女,要抬高叶氏的地位呢,楼氏恨得牙痒痒,她便知道,这个男人是靠不住的。 可是如今她大儿远在江南,小儿也使不上什么力,想到一步登天将庶房踩在脚下颇为困难。楼氏想到此,十分头疼,直到冯氏来与她暗示想将林锦瑟送入宫中,婆媳二人才真正的成了一条心。 林贵妃再受圣上的宠爱又如何?男人慕色,遇见年轻的水灵的,只怕会更加动心。 林锦瑟并不知道母亲与祖母心中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在跟老嬷嬷学规矩之余,还做着被太子看上的春秋美梦,她那个庶出的姑姑能做林贵妃,她为什么不能做第二林贵妃? 贤妃冷眼看戏,见火候到了,才与冯氏通了信。 楼氏打心眼里看不起曾在她手中苟延馋喘的林贵妃,但却不能看不起娘家在朝中颇有势力的贤妃,她在信中对贤妃字字恭敬,请贤妃为她们拿主意。 贤妃看着楼氏的信,笑着摇了摇头,对什么的心腹嬷嬷说道:“我倒觉得,这楼氏唯一没有做好的,便是没有将刚出襁褓的林贵妃给掐死。” 看着慈眉善目的娘娘漫不经心的说出这样的话,心腹嬷嬷并不惊讶,她只附和道:“您说的是,只不过林贵妃再能做妖,不也遇见了您这个观世音菩萨么?” 这段话取悦了贤妃,她将佛珠放到了桌子上,“说起这林贵妃也真是,家中老父来京城了,都没有想过与父亲求什么殊荣?” 心腹嬷嬷知道贤妃要做什么,只在一旁默默的笑了。 圣上在后宫中的日子中,大部分在林贵妃那儿,小部分在贤妃那儿。 贤妃趁着圣上来她宫中的日子,便与圣上将此事提了,“林贵妃的父亲来京城这么久的日子了,圣上难道没有想过与他封一个爵位” 圣上正与贤妃说着后宫琐事,却不料她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哦?那贤妃怎么看?”圣上面上看不出情绪来,低声问道。 “林贵妃在圣上身边这么久,又是伺候过元后的,圣上与她父亲封一个爵位也是使得的。”贤妃做足了贤惠的姿态,与圣上说道。 “孤只知道贤妃你与林贵妃向来凑不到一块儿去,如今倒是为林贵妃说话了?”圣上似笑非笑道。 贤妃装作没有听出圣上的话中有话,只笑道:“我与林贵妃性格一个内敛一个外放,自然说话时是有些凑不到一块的,但我与她也是多年的姐妹,必要为她争取一二的。” 贤妃这番话说得光面堂皇,若是不熟悉内情的,只怕要为贤妃对林贵妃的这一片姐妹情所感动了。 一个虚名的爵位对于大梁朝来说,并不算什么,圣上迟迟没有与林老大人封爵,让宫中不少人都看了笑话,言称林贵妃在宫中虽然是高位,但连父亲都惠及不到,又有什么用途? 听到贤妃这番情深意切的话,圣上倒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说:“此事孤自有章程,你便不要管了。” 贤妃听了这句话,只起身应诺。 圣上从贤妃那儿起了身,又去了林贵妃那儿。 林贵妃正坐在小机上绣花,见到圣上来了,连忙站了起来对圣上笑道:“您怎么来了?”今儿不是去贤妃那儿的日子么? 圣上在林贵妃坐在林贵妃刚做过的小机上,拿着她绣过的花样看了半刻,才抬起头来问林贵妃道:“你父亲、母亲进京,你想要如何?” 林贵妃听到圣上口中的父亲、母亲二字,明媚的脸色突然便变得阴沉起来,“圣上,您不是不知道我在家中的情况,如今您还要问我怎么办?” 圣上见林贵妃有些生气了,才软了声音对林贵妃道:“孤本也没有想到这些,还是贤妃提醒了孤,你陪伴我这么久,按理来说,应给你父亲一个爵位的。” 林贵妃听圣上说道贤妃,恶心得都要吐出来,她倒是愿意做一个贤良人。 “圣上,我父亲才疏学浅,我时常给一些赏赐给他让他别被人欺了就是,其他的,臣妾不敢妄想。”林贵妃徐徐的说道,又将手中的绣物拿起来,“这是臣妾给圣上绣的帕子,也不知圣上喜欢不喜欢。” 圣上沉沉看了林贵妃半晌,才点了点头道:“只要是你做的,孤都喜欢。” 贤妃等了几日,进圣上并没有给林贵妃娘家封赏的念头,才笑道:“这林贵妃,还真的与家中离心了。”说罢,她在一张白纸上随意写了几笔道:“将这信与楼氏送去,告诉楼氏,若女儿在宫中受宠,父母能得到多大的殊荣。” 旁边的内侍听了,一溜烟的将信拿走了。   ☆、第93章 楼氏见到贤妃的信中的内容,双眼都直了。她从来不知,女儿在宫中受宠的话,还能惠及父亲被封爵。 自己宫中的那个好女儿是真正的心狠,明明可以与父亲谋求到一份好前途,却生生的将它按下了。只不过这也好,她求不到的东西,让她的孙女儿求不是更好么? 楼氏越想越觉得心中轻快,贤妃的目的她明了得很,她告诉她们这些不过是想激起她们林家气愤来拖林贵妃的后腿而已,可若是她们这一房的女儿受了圣上的喜欢呢?正在花季的少女美貌多情,别说林贵妃,连贤妃也要被压一头! 楼氏与贤妃各有各的想头,但不约而同的就将矛头对准了林贵妃。 林贵妃在宫中的仇人多了,也不大怕人惦记,日子仍是过得我行我素。 冯氏从婆婆那儿得知了女儿若在宫中受宠,父亲、母亲将得到多大的荣宠,心中欣喜,恨不得明日就将女儿松送进中。小姑在宫中得宠固然好,可第一个惠及的是她的公公,与其如此十而□□弯的拐下去惠及自己与丈夫,还不如直接让自己的女儿受宠呢。 冯氏心中这么想,便将手上的银钱大把大把的花在林锦瑟身上,惹得林锦桦都红了眼睛,私下与冯氏抱怨道:“母亲,妹妹迟早是要嫁出去的,你怎么能将银钱大把的撒在她身上” 冯氏听了儿子的话,气得一巴掌打在他头上说道,“你怎能如此短视?你妹妹是娇客,家中不对她好对谁好?” 林锦桦被冯氏打得有些蒙,他不好再问别的,见母亲态度坚决,倒歇了为自己争取更多零花钱的心思。 林锦瑟见母亲与祖母不计成本的与自己买那些好看的衣裳与首饰,隐隐约约明白了家中的意思,家中只怕与她一样,都想着太子殿下呢。 想到太子,林锦瑟的面上便一阵粉红,世上居然有那么好看又占尽了天下权势的男子,谁嫁给他,便是有天大的福气了。 林锦初听公主府派出的老嬷嬷说起林锦瑟,她居然沉着了气与她一起学宫中的规矩,林锦瑟并不愚笨,居然将这宫中的规矩学了个七七八八。 林锦初知道只怕是林锦瑟心中肖想着太子,才一鼓作气的将这些规矩通通都学了下来。 她明明知道林锦瑟身在宫外,又被林府中的仆从给盯着,对宫中的太子造不成什么威胁,却总觉得心中不安,时常跟着父亲去林府请安。 林锦瑟一改之前见到林锦初那尖锐的模样,言笑晏晏,对她这个堂姐妹十分和善,还天真的说起林锦初在皇家马场养的那匹小马驹,不知道堂姐什么时候能带她去看看。 林锦初起初并不想理会这位堂妹,可她想了想又改变了主意,与其让她在林府里做春秋大梦,还不如将她带出去走走。 “这天虽然入秋了,但日头仍是有些烈,若你不怕晒的话,我过几日带你去马场转转。”林锦初笑着说道。 “谢谢堂姐。”林锦瑟喜得蹦了起来,“我可不可以喂堂姐的小白吃草?” “自然可以。”林锦初点了点头,端的是一派好姐姐的模样。 林锦初回了公主府,与卫珍去了一封信,约卫珍过几日去马场。 卫珍接了信,先是写了一封回信道一定会如期而来,然后又写了一张小纸条绑在经常饲养的鸽子身上,让它兀自飞了出去。 “小姐,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呀。”卫珍身边的心腹丫头一脸不解的说道。 卫珍摇了摇头,一脸神秘的说道:“天机不可泄露也。” 到了卫珍与林锦初约定的日子,林锦初先是去林府接林锦瑟,见到林锦瑟的时候,她有些吃惊,明明是去皇家马场,但她却穿得花枝招展,并不是像去骑马的样子,仿佛是像参加宴会。 林锦瑟抬头见林锦初只穿了一身简洁的湛蓝色骑装,面上闪过了一丝自得,今儿她的衣裳总算比过这个堂姐了。 “堂姐,我们走吧。”林锦瑟笑着走上前揽住了林锦初的手。 林锦初并不说话,只悄悄的往一边移了移身子,拍了拍林锦瑟的手。 林锦初的抗议已经被林锦瑟看在眼中,只不过如今她心存大志,并不将这一点小小的挫折放在心中,反而离林锦初更近了。 两人上了马车,林锦瑟脸上带着兴奋,笑着问了林锦初许多问题,这些问题都被思铃笑眯眯的挡住了,反而林锦初少有开口的机会。 到了皇家马场,十一轻巧的跳下了马车,她先是扶林锦初下了马车,林锦初穿得轻便,立刻的跳下了马车,反而是林锦瑟,穿着复杂的百褶裙,下车的时候摇摇摆摆的。 十一最不喜的便是此等娇柔作态的女子,她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手中微微用力握住了林锦瑟的手道:“堂小姐小心。” 林锦瑟手中吃痛,正想惊呼,见到前面的人却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前面站着的,正是卫珍。 卫珍听到这边的响动,转过身来,她面容清逸,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骑装,将马尾高高扎起,揽着手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儿,让人一时之间好奇她是哪家的英俊少年郎。 “珍姐姐!”林锦初笑着迎了上去,在卫珍身边转了一个圈道:“珍姐姐是越来越器宇不凡了。” 这样并不让其他女子喜欢的夸赞显然很得卫珍的心,卫珍亲昵的弹了弹林锦初的额头道:“你也越来越貌美如花了。” 林锦瑟听见林锦初口中居然叫的是珍姐姐,便知道眼前的这位并不是哪家的富贵公子,而是哪家高门小姐。 她一时之间泄了气,只站在原地,咕噜着一双眼睛盯着卫珍瞧,她越瞧,越觉得卫珍与她见过的太子的气质似乎有些相似,还没有等她开口问。 林锦初便笑着对卫珍介绍道:“这是我的堂妹妹,林锦瑟。” 卫珍对喜欢与不喜欢的人分得十分清楚,林锦瑟在她眼中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她只站直了,将林锦瑟从头到尾的打量了一番,再轻轻的点了点头。 林锦瑟清楚的看到了卫珍眼中的毫不在意,心中燃气了一团熊熊怒火,可在这京城里,有谁不比她的地位要高?她生生的忍住了,问林锦初道:“这位是?” 林锦初笑着对林锦瑟道:“这位是卫家的嫡长小姐,卫珍。”说罢,她又加了一句,“卫家是太子的母家。” 林锦瑟心中顿悟,难怪此人的清冷气质与太子有些像,他们是表兄妹!想到大梁朝之前有不少帝王都娶了自己的表妹为后,林锦瑟对卫珍的目光便不由得打量起来,这人看着清冷,丝毫没有女子该有的柔美,只怕娶回宫中,也是个不受宠的。 林锦瑟那赤luoluo的估量眼神,卫珍在许多少女的眼中都看到过,那些少女都是侯门娇女,却不料林锦瑟身为一个白丁的女儿,居然还有如此大的勇气。 卫珍扬了扬唇,对林锦瑟笑了笑。 林锦瑟轻而易举的从她的眼神里,读到了轻蔑的味道。 她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如今她要做的便是忍…… “卫小姐好。”林锦瑟对卫珍流利的行礼道。 卫珍并没有回她,而是将眼神看到了别的地方。 林锦瑟握了握拳,抬眼看向卫珍,却不料看到了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物,她迅速低了头,眼中含泪,做了一副委屈的模样,对林锦初娇声道:“堂姐。” 这一声堂姐林锦瑟叫得百转千回,让林锦初活活的打了一个寒颤,这样娇滴滴的模样,林锦初只见她在江南那些表哥面前使过,如今她居然舍得使在自己身上? 林锦初有些惊讶,肩膀却被人拍了拍,她回头,见到的是太子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太子表哥,你怎么在这儿?”林锦初惊了几秒,却想起自己还要行礼,连忙弯了身子。 可太子如何舍得让林锦初在自己面前弯腰?他抓住了林锦初的肩膀道:“以后都不必与我行礼。” 林锦初与太子也算熟稔了不少,她知太子是有一说一的性子,便痛快的应了下来。 林锦瑟见太子对堂姐如此关照,心中十分嫉妒,她露出了最楚楚动人的神情,做了一个标准的宫礼道:“小女给太子请安。” 林锦瑟的这个角度是精心设计过的,林锦初站在太子身边,能看见她微微眨着的睫毛与不盈一握的腰。 她看了太子一眼,太子尽与卫珍一样,并没有答应,而是将目光放到了别处。 林锦瑟原以为太子会尽快说免礼,却不料太子并没有搭理她,她只好僵笑着维持着行礼的动作。 半晌,太子似乎将边上的景致看够了,才吐出两个字,“免礼。” 此时,林锦瑟已是身上出了一身汗,暗自喘气了。   ☆、第94章 卫珍与太子身材高挑,林锦初站在两人中间显得身材格外娇小。 林锦初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暗暗的发誓自己要吃多一些长得更高一些。 她人纤细步子小,倒累得太子与卫珍都放缓了脚步。 因为了在皇家马场吸引目光,林锦瑟特地穿了一身华贵的裙子,如今在马场,见大家都穿得极为轻便,她这一身,反倒格格不入了。 林锦瑟是家中娇养长大的小姐,在家中奉行的是静养的理念,还没几步,她便有些气喘吁吁,而看到前方卫珍与太子对林锦初的迁就,她心中便犹如刀割,她再傻,也能看出太子对林锦初与其他人大不相同,连卫珍对林锦初也并没有什么敌意,若林锦初以后真的有了造化,只怕是掉进了密糖窝里。 林锦瑟咬了咬唇,加快了步伐走到了太子的身边。 太子气势极盛,林锦瑟不敢抬头仰望,只敢屏住呼吸,跟着太子的步伐。 林锦初余光看到了林锦瑟的模样,她额头上微微带了汗,呼吸急促,一身华贵的衣裳都微微出现了皱褶。 林锦初叹了一口气,慢慢的放缓了步伐,对太子说道:“太子表哥,你们先走,我带堂妹去看小白吧。” 林锦瑟怎么会放过与太子一起走的机会,她连忙摇了摇头,迫切的说道:“堂姐,我没有关系的。” 思铃被林锦初向来宠得胆子有些大,她听到林锦瑟这恹恹的声音,噗嗤一下笑了出来,郡主明明说了是去马场,这堂小姐还穿得如此靓丽的跟了过来,实在可笑。 林锦瑟被思铃的这一声笑臊得恨不得钻到地下去。 太子与卫珍并没有在意她,在他们这等的人眼中,一个一心想攀高枝却将其全部写在脸上的小姑娘与一只蝼蚁并无区别。 思铃笑罢,才觉得有些不妥,郡主心软,就算责罚于她也是毛毛雨一般,但她可是在太子面前放肆了。她站直了身子,偷偷的往太子身上看了看,之间太子正看着林锦初,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到她这个小丫鬟身上来。 思铃这才悄悄的舒了一口气。 林锦初板正了脸,对思铃道:“这儿哪儿有你笑的份儿?罚你去与准备小白吃的草。” 思铃从小干惯了浓活,对准备小白吃的草这一事并无难处,她自知做错了事,连忙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堂妹,走吧。”林锦初见思铃跑开了,才有些无奈的想,自己是不是将思铃宠得太过于天真了? 林锦瑟心中虽然惦记着太子,却还是乖乖的跟着林锦初去小白的马厩。 白色的毫无杂毛的小小的马驹,带着一双温柔的杏眼,将马草递过去,它会柔顺的低头吃了,然后悄悄的舔你两下。 林锦瑟就算不大喜欢小动物,也被这小白迷得转动不了眼睛。 林锦初将草递到她的手中,她接了,将马草递到小白嘴边,小白抬眼看了林锦瑟一眼,却不愿意吃林锦瑟手中的。 林锦初在小白身边好言相劝了两句,小白才缓缓的将林锦瑟手中的马草吃了。 林锦瑟抬起头想与林锦初说什么,却见林锦初身后不远处的高大的身影,她心中转了一个弯,与林锦初说道:“堂姐,你还记得与江南王家的嫡幼子么?” 江南王家?林锦初再世为人,对这一家人印象还真有些模糊,她顿了半晌,才想起了她在许久之前差点与江南王家的嫡幼子曾差点定过亲,“王家的嫡幼子怎么了?” “他与你退亲之后,便一直闹着不娶,还想等姐姐你回去呢。”林锦瑟突然之间化为了贴心的堂姐妹,与林锦初忐忑的说道。 说起江南王家,还是林锦初来京城的理由之一,若不是祖母要伸长了手要将自己定给江南王家的那个通房丫鬟都不知道有了多少个的嫡幼子,自己的父亲,也不会如此急急忙忙的将自己送回京城。 江南王家的嫡幼子别的不怎么样,倒是有一双能吸引少女放心的脸庞,林锦瑟曾也不蛮过祖母为什么要与林锦初定下这么一桩好亲事,后来听母亲暗示了,才知道那位是多么的混账。 林锦瑟见林锦初如此沉默,以为触动了她的心神,才软声说道:“我入京之时,王家哥哥曾让我托给姐姐一句话,他会一直等姐姐下去。” 林锦初听到林锦瑟这番深情并茂的话,反而想笑,那江南王家公子不愿意娶妻,只不过是不想平添了管束他的人而已,如今在林锦瑟口中,仿佛他们两有什么私情了。 “堂妹切莫这么说,我与他向来都没有任何交集的,不存在谁等着谁。”林锦初摇了摇头,又揉了揉小白的头道:“你一个女儿家,还是莫要与外边的公子有什么联系。” 林锦瑟被这句话哽了一下,这话说的仿佛是她暗恋王家公子似的。 那在一旁高大的身影终于走了出来,林锦瑟突然换了一张脸对林锦初身后道:“民女给太子请安。” 林锦初突儿见林锦瑟变了一张脸,才回了身子看,才知道太子站在了她的身后。 “太子表哥,你没有去跑马?” 小白随着林锦初的目光,也看见了太子,发出了激动的嗅声,还将蹄子在地上磨了磨。 太子见小白那急迫的模样,走到小白身边,摸了摸刚刚林锦初摸过的地方,笑着说道:“你倒是惯会撒娇。” 太子离林锦初十分近,林锦初不用回头便能闻见他身上熟悉的木樨香,她镇定住自己的心跳,笑着对太子说道:“小白是我养出来的,自然是会撒娇的。” 说罢,她又好奇的往太子身后看了看道:“珍姐姐呢?” “你珍姐姐哪儿有兴趣与这些小马驹亲近?她早就骑着自己的马在马场上绕圈了。”太子用手揉着小白的头,低声与林锦初说道。 听见卫珍在跑马,林锦初的脸上显出了羡慕的神情,如果她有一天她也能畅快的在这马场跑马,那该多么英姿飒爽。她怨念的抬头看向了小白,若是小白早些长大该有多好? “你想跑马?”太子突的问道。 林锦初不明太子问这句话的意思,只点了点头道:“我自然是想的。” 她出身江南文官之家,父兄都不会马上功夫,唯一关系好的表兄五皇子上一世因她而惨死,她自然不会做出让他误会的举动,说起来,这么久了,从前世到今生,她都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在马上奔驰。 “我带你跑一圈。”太子吹了一声口哨,之只见一匹体型饱满优美的枣色汗血宝马踏步而来,它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皮薄毛细,步伐轻灵优雅,见到自己的主人,抬起高昂的颈部,长嘶起来。 这汗血宝马似是马中的王者,小白见到这匹宝马,怯怯的往后退了两步,发出了臣服的声音。 见到这样一匹俊逸的宝马,林锦初与林锦瑟皆睁大了眼睛。 太子潇洒的上了马,在马上对林锦初伸手道:“上来。” 林锦初站在马下,看了看这马骄傲的神色,突然有些结巴,“我,我能行么?” “为什么不行?”阳光在太子的身上撒了一层金色的光,让他显得格外的柔和。 林锦初定了定心,将手放在了太子手上,在那一瞬间,她的手被太子抓紧了。 太子微微一拉,林锦初利索的上了马。 林锦初初次上马,心中不由得忐忑。 这汗血宝马似不习惯身上有除了主人之外的人,有些焦躁的转动了起来。 林锦初被它的躁动惊得往后一仰,居然是躺在了太子的怀中。 林锦初有些慌乱的想扯着缰绳坐起来,却被太子稳稳的扶正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太子在林锦初耳边,隐隐的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因为声音太过于小,林锦初以为自己幻听了。 突然,林锦初感到自己的腰被一只长臂搂住了,她正想回头,却被太子护在怀中,太子弯了腰在汗血宝马耳边说了几句什么,汗血宝马那焦躁的步伐居然停了下来。 “好了。”太子声音里带着笑意,对林锦初说道:“我们走吧。” 汗血宝马听了这句话,开始迈起了马蹄,撒欢了的跑了起来。 林锦初初次骑马,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快的速度,她有些瑟缩的往后面移了移身子,被太子细微的发现了。“山岚,跑慢一些。” 汗血宝马听了主人的话,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放慢了步伐,它是一匹只认主人的宝马,另外能接受的便是主人的另一半了,刚刚主人在它耳边说的,便是让它认背上的那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做第二个主人,以它作为汗血宝马的直觉,以后有了这个小姑娘,它都不能疾驰奔跑了。 想到这里,山岚有些郁卒的喷了一下鼻子。 林锦初似与它心有灵犀一般,在它耳边说道:“山岚呀山岚,等我的小白长大了,就让你们一起奔驰。” 小白?山岚有些不屑的想到,那种只有外表的小母马怎么能配得上他这个马中之王呢? 山岚是太子一手养大的,它又颇通人性,太子自然知道它喷鼻的意思。 “山岚。”太子声音压得有些低,似有威胁的意思。 山岚才有些无奈的长嘶一声,以表示臣服。 山岚一匹堂堂的汗血宝马,只能在草地上微微的小跑,心中无比郁闷,但马上的主人却似乎心情不错。 “你不愿意嫁给五弟,那想嫁给什么样的人?”太子在林锦初的身后问道,难道真的是林锦瑟口中的那个江南王家的嫡幼子不成? 自从林锦初的月事来了之后,从林贵妃、林大人到南宫公主,都曾在私下隐晦的问过林锦初到底想要个怎样的夫君,她每次都敷衍的答了,却不料太子也要来凑这个热闹。 面对太子,林锦初并不想与他说谎,她只耸了耸肩道:“我不想嫁人。” 不想嫁人?太子曾听过卫珍与他如此说过,却不料到一向面上看着乖巧的林锦初也这么说。 林锦初说完了这句话,微微停止了身子,等待着太子的斥责,却不料太子只问了一句“为什么?” 林锦初有些忧郁的回头看了太子一眼,“不想嫁就是不想嫁,若是太子表哥怜我,以后便赐我一个女道士的封号,让我以后逍遥自在。” 太子将眼神放到了林锦初那有了弧线的身躯上,这个小姑娘虽然一天天长大了,但是在感情上却还是个孩子,“总有一天,你会遇见一个男子,与他生儿育女。” 我与他生儿育女?是不是也要照顾他与其他女人的孩子?林锦初苦涩的撇了撇嘴巴道:“太子表哥,我的心眼十分小,若是我夫君有了别的女子,我只怕会心碎而死,所以我并不愿意成亲。” “若你遇见了很喜欢的呢?”林锦初身后传来了太子的淡淡的声音。 很喜欢的人?林锦初用手紧紧的抓住了缰绳,她感到了自己口中的一丝苦涩,“那我就将他最好的样子记在心里,永志不忘。” “哦?”林锦初身后传来了太子的声音,他带着淡淡的笑意捏了捏林锦初的脸道:“想不到我们的荣华郡主还是个小狠心鬼。” “我才不狠心。”林锦初又拉了拉缰绳有些郁卒的说道。 今日他带她骑马,便是她心中最美好的回忆之一了,以后她无论在哪儿,想到他今日的模样,只怕都会愉悦得偷偷笑出声来。   ☆、第95章 枣红色的汗血宝马在不远处有节奏的慢慢行走,马背上坐着一对璧人,男子高贵清华,女子娇憨动人。 女子不知回头对男子说了什么,只见男子那淡漠的脸,突然之间笑得十分温柔。 林锦瑟站在原地,木木的看着马上的那一对,有些失神。 此时,卫珍已经起着宝马归来。 林锦瑟见她潇洒的下了马,不由得双眼一亮,对卫珍说道:“卫小姐,你瞧瞧太子与初姐儿这样看上去像不像一对儿?” 卫珍接过了身边小丫头递过来的汗巾,擦了擦额头的汗道:“这世上的麻雀,只怕拼命了全力也无法成为凤凰。” 林锦瑟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愣在当场,卫珍并没有看她,只当她是身边的小花儿小草儿甚至空气。 思铃看出了林锦瑟想要挑拨卫珍与自家郡主的关系,却被卫珍如此顶了回去,她心中暗暗叫好,却又碍于林锦初与林锦瑟之间的堂姐妹关系,不得不出面为林锦瑟解围:“表小姐,你站了这么久也累了吧?要不我扶你去休息一会儿。” “我不累,我等着堂姐。”林锦瑟面上有些苍白,她勉强笑着说道。 思铃在一旁摇了摇头,世上最怕死心眼的人物,这位堂小姐的一颗心,只怕都钻到了权势里,连她一个小丫头都知道不要痴心妄想,而她却一定要去攀那高枝。 太子带林锦初在马场跑了两圈,才叫山岚停到了一边,太子先下了马,他对林锦初道:“要不要我帮你?” 林锦初来马场多次,虽然自己没有上过马,却经常看着卫珍生气勃勃的上马下马,她心中早就痒痒自己要如此帅气一次,她连忙挥了挥手道:“不必太子表哥劳心,我自己可以的。” “哦?”太子挑了挑眉,站在一旁,一副任君下马的模样。 林锦初自认为与山岚跑了一路,已经与她很熟,她弯下腰,学着太子的模样,轻轻的在山岚耳边说了几句,她笑嘻嘻的拍了拍山岚的背,居然学着卫珍的模样,有模有样的下了马。 林锦初落到了实地,回头得意的对太子笑了笑。 微风轻轻吹过了太子湛蓝色的发带,太子揽着肩,歪着头,也微微的笑了。 林锦初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噗通噗通的跳,她转了身子掩住了自己的心跳,“我,我去找珍姐姐。” 林锦瑟在不远处将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她见林锦初走在前,太子加快步伐走了过去,将手在她的头上揉了揉。她回了头对太子灿烂的笑了笑。 林锦瑟见到这幕,咬了咬牙,看了一眼卫珍。 卫珍眉目之间并没有什么变化,在林锦初越走越近的时候,卫珍才笑着对前方道:“有的人,不要痴心妄想。” 林锦瑟觉得心间被射了一箭,她在江南,哪儿有被如此看低过? 林锦瑟搭乘着林锦初的马车回了林府,冯氏见林锦瑟回家,连忙笑道:“我的瑟姐儿回来了?今儿在马场可开心?” 马场中扬起的风尘已经盖了林锦瑟一眼,她身上华贵的衣裳似乎已经被蒙上了一阵风尘,她扑到了冯氏的怀中哭道:“母亲,为什么来了京城,便已经今非昔比?” 冯氏见女儿悲伤的模样,便知道女儿在外边受了委屈,只不过如今她不是在江南,就算娘家是江南的大富商也不能拿钱给女儿买一个前程,想到此,她与林锦瑟一起抱着哭了个遍。 好一阵儿,林锦瑟才抬起了脸,用帕子擦了脸,咬了咬牙对冯氏道:“母亲可有什么让我提高身份的法子?” 冯氏听到女儿主动的问了,微微一愣,自然是有的……只不过……“我们初初来到京城,哪儿有什么法子?” “母亲,到这个时候了,还准备骗我不成?”林锦瑟将帕子甩到了冯氏的怀中,冯氏微微一愣,自己的这个女儿,图有一张脸,并不是什么特别聪颖的,怎么突然猜到了她与婆婆的心思?只不过她的女儿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这能嫩生生的年纪,便去了伺候了圣上,她就算再要贪图富贵,心中都有些不舍的。 “你……你祖母倒是有些路子,让你去伺候圣上。”冯氏结结巴巴的与林锦瑟说道。 “什么法子?”林锦瑟的一双眼睛亮了起来,太子就算手握大权,又怎么可能比得过他的父亲? “母亲,我愿意,我愿意!”林锦瑟呼的一下站了起来,她的内心已经被愤懑充斥得要爆炸,若她做了圣上的女人,不仅是林锦初,连她那位高贵的姑姑也要低她一头吧! 林锦瑟想到此,嘴角露出了有些扭曲的微笑。   ☆、第96章 冯氏见女儿的模样,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可是想到自己的丈夫与儿子,她还是忍了下来,女儿再好,都是嫁出去的,若是她有了好前程,才能惠及娘家。 良久,冯氏摸了摸林锦瑟的头道:“还是委屈你了。” 林锦瑟不知道母亲为何会感伤,她现在如今心中全是如果将林锦初踩在脚下的坚定信念,她只抿了抿唇道:“母亲,你且看我的吧。” 圣上虽然年纪足以做林锦瑟的父亲,但是他向来保养得不错,他手中的权势更是让他身上的光环又多了一层。 林锦瑟打定了注意,又与楼氏说了半夜的悄悄话,心中对获得圣上的宠爱志在必得。 楼氏并不比林锦瑟这个小姑娘,自然知道林贵妃在宫中自然不会让圣上看上林锦瑟,单单靠着贤妃做此事,只怕是凶险异常,只不过若是此条路走通了,他们嫡房只怕也会硬生生的压庶房一头了。 楼氏脸色有些阴暗,她不是不疼宠这个从小带在身边的小姑娘,只不过如今她最在意的还是自己这辈子不能被叶氏那个贱人的子女给压着了。 林锦瑟抬头看祖母的神色,便知道祖母心中的那道梗是什么,她只甜笑道:“祖母放心,我必然会得了圣上的喜欢。” 楼氏点了点头,摸了摸林锦瑟那一头浓密的长发道:“祖母便知道,你是最孝顺的。” 贤妃接了楼氏的信,细细的扫了一遍,与心腹嬷嬷笑道:“我倒没有想到这林家除了锦秀宫那位之外,通通都是蠢货。” 心腹嬷嬷知道贤妃要做的事,面上不由得带了一丝犹豫:“贤妃娘娘,我只怕这事到最后成了引狼入室。”不要来了一个林贵妃,又引来了一个小林贵妃。 贤妃听了这句话,只无所谓的捏了捏手上的珠子,“圣上这一世强势惯了,怎么可能让一个小姑娘拿捏得住?只怕到了最后会大怒;就算圣上喜欢了林锦瑟又如何?看着她们姑侄两人斗法,岂不是快哉?” 贤妃从一个面貌平凡不起眼的小嫔妃到现在,多的是手段,那心腹嬷嬷听贤妃如此说了,只能赞贤妃实在好筹谋。 贤妃说完林锦瑟,说起三皇子倒是有些忧郁,“这小三似乎被打倒了似的,天天纵情于声色,连一惯的好名声都不要了,早知道他这么不中用,当时就不应该留他。” 当初的事,心腹嬷嬷虽然知道,但却是秘不可宣的,心腹嬷嬷没有接着贤妃的话说,只低着头为贤妃拨瓜子。 贤妃只说出了气话,并没有想让身边的人说什么,她只皱了皱眉,想着要如何敲打小三一番。 贤妃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宫中的话,已经毫无巨细的传给三皇子。 三皇子一手抱着舞姬,眯着眼听着内侍的汇报,扯了扯嘴道:“我这母亲,倒是好筹谋,只不过……她身为女子,眼光还是短浅了许多。” 说罢,他对内侍勾了勾手指,在内侍耳边说了几句话。 内侍听了,面上闪过了一丝惊讶,连他手边的舞女都面上有了一丝僵硬。 “怎么?怕了?”三皇子懒洋洋地对那内侍说道。 那内侍确实是怕了,三皇子每每出手都是狠招,让人觉得防不胜防,只不过他全家老小的性命圈在三皇子手上,如今他也只能狠着心跟三皇子一路黑到底了。 内侍对三皇子行了一个礼之后,速速退了下去。 而三皇子身边的舞姬却在三皇子身边瑟瑟发抖,她们这种如蝼蚁一般的人物,听了这些,自然是害怕的。 “你怕了?”三皇子喝了一口西域进贡来的葡萄酒,笑着说道。 “奴婢不怕……”舞姬强笑着说道,可是谁都能看出她面色已是十分苍白。 “任家女居然没毁了他实在是可惜,我本来没有留下任何马脚的,却不料他到最后还是对我反戈一击,有个诅咒元后的母亲,我还有什么前程?”三皇子喉头发出了哽咽的笑声,他一双血红的眼睛看向了怀中的舞姬。 舞姬见三皇子的模样犹如见了恶魔,她慌乱的想逃,却被三皇子掐住了脖子,“救……”还没等她将话说完,就已经死在了三皇子的手下。 就在那一刹那间,几个内侍迅速的走了出来,将舞姬的尸首拖了下去。 “真是不中用.。”三皇子喃喃念道:“我总有一天要撕下这位高贵的太子殿下的面具。” 不过几日,便是蒙古族来京之日,蒙古族上届首领曾在大梁朝求娶了一名公主,其首领十分爱重这名公主,为了公主与大梁朝立下盟约,互不侵犯,而本届的蒙古族首领身上还带着大梁朝皇族的血液,与大梁朝的关系更为密切。 如今大梁朝身边群狼虎视眈眈,而蒙古族便是对大梁朝最好的了。 蒙古族在群狼之中,虽不是最强的,却也对其他族起着震慑的作用,每每蒙古族首领来访,圣上都十分高兴,欲要在宫中行大宴,以欢迎蒙古族首领。 贤妃手中把持着宫务,对蒙古族拜访之事已多有经验,将此事安排得妥妥当当,也惹让圣上夸赞了她不少次。 这次蒙古族首领来京与寻常不同的是,他将自己新立的王妃也带到了京城。 蒙古族首领在用情方面十分肖似自己的父亲,他对这一位王妃用情颇深。 圣上派人打探了到了此点,也叮嘱贤妃道:“千万要好些招待蒙古族王妃,莫让她生了事端。” 贤妃听了,目光定了定,对圣上说道:“要不臣妾请一些夫人、小姐,也在后宫举办一个小小的宴席来招待蒙古族王妃?” 这蒙古族王妃是刚刚册封的,正是十几岁花一般的年纪,听说是活泼开朗的性子,只怕不愿意与圣上他们那一群老头子说东说西。 圣上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点了点头道:“你去邀一些活泼的闺秀,来陪一陪蒙古族王妃吧。” 贤妃勾了勾唇角,一副贤良的做派说道:“圣上您请放心,臣妾定让蒙古族王妃满意了。” 圣上微微的喝了一口碧螺春,笑着说道:“你做事,我放心。” 贤妃得了圣上的首肯,找了几家闺秀,将帖子发了出去。 林贵妃最不耐烦的便是管这些明面上的官事,蒙古族首领来了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只不过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贤妃办的宫宴中居然将帖子发给了林锦初与林锦瑟。 林锦初头上顶着荣华郡主的名头,贤妃将帖子发给她也就罢了,但是她将帖子发给林锦瑟是几个意思? 林贵妃叫来了负责发帖子的内侍,细细一问。 那内侍只笑眯眯的说道:“贤妃娘娘说,林小姐既然是林贵妃您家的侄女儿,那必然如荣华郡主一般,是个好的。” 呵……林贵妃听到此话,不由得心中冷笑,这是知道她与祖母家的嫡房关系不好,所以想抬举她的侄女儿跟她打擂台不成?她再如何,也不能对着外人打自己名义上侄女儿的脸,如今贤妃此举,倒是彻头彻尾的恶心到了她。 “瑟姐儿确实是个好的。”林贵妃懒洋洋的说道,“只不过她并没有学习什么宫中的规矩,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还请贤妃多多包涵。” 那内侍听了,恭敬的对林贵妃弯了弯腰道:“瞧您说的,林家的小姐自然个个都是出挑的。” 这内侍嘴里无论软硬都是站在贤妃那一边,林贵妃心中懒得与他较劲,便意兴阑珊的挥了挥手,让他去了。 自己不管着宫中的宫务,有些内侍使唤起来还是有些麻烦。林贵妃有头疼的想到,自己缩在锦绣宫中不管外事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林贵妃想了想,还是将林锦初叫进了宫中,与她说起了此事。 林锦初比林贵妃更明白贤妃的本事,她听了此事,不由得皱了眉,不知道这贤妃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姑姑,你放心吧,我会叫堂妹身边的丫鬟看着她的,有她们在,必出不了什么事。”林锦初心下略微思量,爽利的对林贵妃道。 林贵妃听了,笑着点了点头,“你做事,我放心。”不知是被南宫公主教养了还是别的,她这个侄女儿褪去了之前的娇憨天真,越来越能理事了,只可惜容哥儿与初姐儿并没有这个缘分,要不然,她便没有什么可惜担忧的了。 林锦初从宫中出来,又去了林府,她将宫中的规矩再次与林锦瑟说了一遍,林锦瑟仍是那副虚心求教的模样,只是楼氏与冯氏眼中闪着不明的光芒。 林锦初懒得去探究她们心中在想什么,她又求南宫公主派了一名积年严厉的嬷嬷,跟着林锦瑟进宫,以免她做出什么不上台面的事来。 只不过,冷眼瞧着,贤妃只不过是想抬举了林锦瑟而打压她与林贵妃,这等小手段,林锦瑟应当不会在宴席上出什么岔子。   ☆、第97章 几日过后,蒙古族首领带着他的王妃进了京城。 圣上大喜,亲自在宫前大殿前迎接蒙古族首领,已示对他的看重。 “楚辞,多日不见,你越来越有乃父之风了。”圣上走上前,拍了拍蒙古族首领健硕的肩膀道,楚辞是过世的老王妃给蒙古族首领取的汉族的名字,以示对大梁朝的亲近。 按辈分来说,大梁朝的皇帝还算是蒙古族首领的舅舅。 蒙古族首领楚辞对圣上行礼道:“蒙古族楚辞与圣上请安。”父亲当年疼宠母亲一是因为真的喜欢,二是因为他知这届大梁朝皇帝有着铁血手腕,不好得罪。 如今……楚辞看了一眼圣上身后的太子,只怕下一届的帝王,也不是个好惹的。 圣上与楚辞寒暄完了,便好奇的看向了楚辞身后穿着名贵少数民族装的王妃。 楚辞见圣上的好奇的眼神,便连忙介绍道:“圣上,这是我刚立的王妃,你叫她阿乔即可。” 圣上看了一眼这名叫阿乔的蒙古王妃,却并不觉得她十分出众,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能拿捏得了楚辞,只不过这始终是别人家的家务事,他并不想管。 “走吧,去殿中休息。”圣上做一副慈爱长辈的模样,将楚辞迎进了宫中。 不管白日圣上与楚辞谈了些什么,晚上的宫宴必是灯火通明,男人们在前面的宫殿中看着有着纤细腰肢的舞娘跳舞饮酒谈论国事,而后宫中的女人们也有着自己的天地。 贤妃宫位最高,她拉着蒙古族王妃阿乔坐在上首。 阿乔是活泼爽利的性子,又是在赛马中得到了楚辞的好感,自然有些坐不住。 面前的这位贤妃,面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说起话来又慢又暗藏着玄机,似乎吐出来的,全是陈年老朽之气。 好在座下的全部都是些年轻的女人与小娘子,才让这宴席活泼了一些。 阿乔百无聊赖的往底下看,发现宴席中最出挑的莫过于坐在贤妃左手边的一名少女,她眉如柳叶,颜若朝华,乌黑的头发,干净的挽了一个时下流行的桃花髻,髻上戴着一根红宝石珠花钗,钗上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而摇曳多姿。 少女似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来对她微微一笑。 阿乔也回了这名少女一个笑容,贤妃见她的动作,连忙随着她的目光看向了那名少女,“这位是荣华郡主。” 阿乔生在蒙古族大漠,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精致的女子,笑道:“大梁朝的水土果然是养人,京中全是此等娇滴滴的美人儿。” 贤妃自然不会帮林锦初搭台,只笑着看林锦初说什么。 林锦初微微一笑道:“我看蒙古大漠才是真正养人的,养出来的全是英姿飒爽的好女儿。” 阿乔虽然不是花容月貌,但最喜欢的便是别人夸她爽利,如今一看这荣华郡主不仅长得好看,还会说话,对她的印象便更为深刻了。 因身份的原因,林锦瑟并没有做到林锦初身边,她坐在离主位稍远一些的地方,见林锦初从容不迫的面对蒙古王妃的夸赞,不由得十分的不服气,若她坐在那个位置,定也能吸引蒙古王妃的喜欢! 贤妃最恨的便是林贵妃,如今见林贵妃嫡亲的侄女儿受了蒙古族王妃的喜欢,心中有些不郁,不过今日她心中存着另外一件事,倒并没有在言语上打压林锦初,反而是顺着阿乔的话,夸了林锦初几句。 她一边夸赞林锦初,一边将眼光放到了林锦瑟身上,打扮华贵的少女,虽然有着姣好的外貌,但却带着一股小家子气的瑟缩之气,十分上不了台面。就算圣上与她成了事,圣上也不会喜欢如此肤浅的小姑娘,只不过林贵妃的脸面就难看了。 贤妃面上带着笑,心中对看到林贵妃那羞怒交加的样子十分期待,笑着说道:“我们今儿便来一回女儿间的行酒令吧,输了的喝一杯果子酒。” 贤妃起意,众位夫人小姐纷纷说好,便开始做起行酒令来,阿乔在草原上生活许久,酒量十分好,行酒令转了几圈都不见她的面上有醉意,反而让她的兴致越发高昂。 小姐们里面虽然有不胜酒力的,但都知道阿乔是贵客,要好好的招待,便强打着精神行行酒令。 林锦初虽然很少喝酒,但却是一个能喝酒的,她喝了酒虽然面上有些粉红成了桃花面,但却精神十分清楚。 她一边说行酒令,一边用余光看向了林锦瑟,林锦瑟在角落中,并不是十分打眼,她面色通红,似是有些喝醉的模样,她身后的两个小丫鬟与嬷嬷都看着她,似并无大事发生。 林锦初将眼神收回,又与其他家小姐说笑起来。 林锦初虽然贵为郡主,但并不大喜欢对外交际,这些家的小姐虽然听说荣华郡主有一张芙蓉面,但却并不知道她是什么性子,如今见了,觉得林锦初教养十分好且为人可亲,并不是传说中的那种小县出身的尖酸刻薄的性子。 林锦瑟在角落里在众人的催促下又喝了一杯酒,她不甚酒力,最后居然以手臂当枕,睡了过去。 林锦瑟旁边的吴小姐推了林锦瑟两下,见她没有反应,连忙看向了贤妃。 “看来林家的小姐是个不会喝酒的。”贤妃笑了笑说道,对身边的小宫女道:“还不将林小姐扶去内室休息?” 小宫女连忙点了点头,走了过去对林锦瑟身边的人道:“几位请跟我来。” 林锦瑟身边的丫鬟扶起了林锦瑟,对林锦初看去,林锦初不可细微处点了点头,这两个丫鬟才扶着林锦瑟跟着宫女离开。 阿乔见到林锦初与这小丫鬟之间的眉眼官司,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 贤妃见林锦瑟被扶走了,才对阿乔说道:“要不咱们继续?” 阿乔虽然娇蛮,但却不是一个不看场合的,她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听闻大梁朝的舞姬多楚腰,是不是如此?” 贤妃闻轩而知雅意,笑着说道:“我这就让您看看。”说罢,她拍了拍手,几名衣着华丽腰肢纤细的女子走了进来,在中央跳起舞来。 大梁朝宫中的舞姬都是天生的柔媚,圣上曾赏了不少舞姬到官员的家中,在场的小姐们看到这些舞姬,面上虽然欣赏,但是心中却闪过了不屑之色。 林锦初上世擅舞,见到这些舞姬的动作,未免有些凝神。 正在此时,林锦初身边为她倒酒的小宫女手一滑,便将酒倒到了林锦初的裙子上。 十一动作十分迅速,抓住了那小宫女的手。 小宫女自知失职,颤抖地跪在了地上与林锦初行大礼道饶命。 贤妃对身边的宫女使了个颜色,对林锦初道:“您要不要去内室换一套衣裳?” 林锦初直觉觉得不对,但她的裙摆尽已湿透,坐在位上实在失了风度,“我在姑母宫中留宿的时候,留下一套衣裳,姑母宫中离这儿并不远,我便去姑母那儿换吧。” 贤妃身边的宫女听了林锦初的话,只笑眯眯的说道:“那我便先与贤妃娘娘禀告一声。” 贤妃听宫女在耳边悄悄的说林锦初要回锦秀宫换衣裳,心中浑然不在意,只要这小丫头不坏了她的计划便是。“你便先送她去锦绣宫吧。” 林锦初对在座各位道了一句抱歉,才带着十一与思铃,跟在那宫女身后往锦秀宫走去。 因为蒙古族首领要来,宫中皆张灯结彩,并无阴暗之地,宫女带林锦初走的是大道,并很快就要到锦秀宫,看上去此件事只是偶然。 林锦初在这宫女松了一口气,可突然之间,她闻到了一股幽香,此香的味道十分的清甜,似让人想回到梦中。 林锦初心中警戒,上世新帝逼迫她时,曾与她说过这种香料,这种香料能让人四肢无力,任人摆布。 “十……”她话还没有说完,便见身后来了两个黑衣人,居然那宫女与思铃劈倒在地上。 林锦初连忙捂住了口鼻,十一身手矫健,与黑衣人缠斗起来,“郡主,你快跑!” 林锦初憋了一口气,准备往锦秀宫跑去,却不料去往锦绣宫的路上又出现了两名黑衣人,她心中一惊,只好往反方向跑去。 黑衣人步步紧逼,林锦初之间前面有一个灌木丛,她心中一横,往那灌木丛中滚去。 黑衣人没有想到林锦初还会如此,双双愣了愣,又往林锦初的方向跑去。 林锦初又滚又爬过了灌木丛,觉脸上、手上都生生的疼,但她却管不了这么多,只管往前跑。 没跑几步,林锦初见到了一个熟悉的明黄色的背影,他听了后边的声响,回了头,见到林锦初那狼狈的模样,皱眉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会在这儿?林锦初见到太子,才双手双脚脱力一般的跪了下来,“我……我……”居然牙齿都在咯吱作响。 太子见林锦初的模样实在是不大好,他顾不得男女大妨,走了过去,将林锦初抱了起来。 林锦初惊魂未定,闻到了太子身上的木樨香一颗砰砰跳的心才逐渐安稳下来。 太子一双厉眼往灌木丛那边一瞪,便见几个黑衣侍卫跳了过去。 林锦初一双手将太子的衣裳捏得起皱,最终还是在太子的怀中瘫了过去。   ☆、第98章 在张灯结彩、歌舞升平的后宫之中,谁也不知道有什么鬼魅之事正在发生。 贤妃借着醉意将眼角看向了站在一边的宫女,那宫女只对她微微的点了点头。 贤妃心中得意,将酒杯遮掩住了唇角的笑,对阿乔说道:“您远到而来,多尝一些大梁朝的特色菜品。” 阿乔并不是愚蠢的,总觉得这其间有什么诡异,只不过她一个外来的,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笑着拿着水晶杯再饮了一杯果子酒。 太子抱着睁着一双大眼睛却四肢无力的林锦初,疾步走进了自己的宫中。 吴内侍听到了响动,连忙来迎,却不料看见太子怀中的荣华郡主。 “太子,郡主这是怎么了”吴内侍低着声音问太子道。 太子并没有回答吴内侍,但吴内侍却从他紧闭的薄唇与眉眼的冰霜中看出了他的勃然大怒。 吴内侍再也不敢问什么,只急急忙忙的将太子迎到了内室之中。 之间太子将荣华郡主抱在怀中如怀揣着珍宝,他轻轻的将荣华郡主放入床榻。 突然,内室外传来了一阵响动,太子速速将纱幔拉了起来,自己坐在了床边。 几个黑衣侍卫静悄悄的走了进来,半跪在地上面上有些羞愧的说道:“太子,那两个黑衣人已服毒身亡。” “哦?”太子神色淡淡,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已经怒极了,“那几个小丫鬟呢?” 黑衣侍卫听到太子没有问他们的罪,才松了一口气,“伺候荣华郡主的思铃被劈晕了,十一和黑衣人缠斗受了伤,另外一个宫女也已晕倒。” 另外一个宫女?太子扬了扬眉,说道:“仔细审问那个宫女。” 黑衣侍卫连声应下,心中暗暗发誓,就算让那宫女脱了一层皮,也要让她吐出些什么东西来。 黑衣侍卫退下后,太子又与吴内侍说道:“你叫上一个聪敏一些的,去锦秀宫一趟,将此事的来龙去脉与林贵妃说了,她自然知道如何解决的法子。” 吴内侍最知自己主子的心思,连忙点头笑道:“您放心吧。” 说罢,他又对内室中伺候的众人悄悄使了一个眼色,众人皆懂了什么一般,纷纷悄悄退出了。 内侍中烛火摇曳,明黄的纱幔高高挂下,林锦初娇小的身躯在大床上若隐若现,怎么看,都有一丝旖旎。 太子将纱幔轻轻拨开,只见林锦初有气无力的躺在床榻之中。 太子双眼微微一暗,从怀中拿出一方帕子,将林锦初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又将她发髻上的钗子取下了。 却不料这钗子取下了,林锦初的那一头青丝也披散了下来,衬得她那一张雪白的小脸更加的楚楚可怜。 “太子表哥……”林锦初张开嘴想说什么,却被太子捂住了那如花的嘴唇,“你先休息,有什么事,明天说吧。” 吴内侍早早的将太子常用的太医请到了内室门口,他细细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才小声说道:“太子,奴婢将赵太医请过来了。” 太子为林锦初擦汗的手微微一顿,才对外说道:“进来吧。” 赵太医不是第一次进太子内室了,但这次,他的心中却是格外的忐忑,不为其他,只为太子榻上躺着的那个娇滴滴的少女,只怕这后宫之中,又有什么起了波澜的事。 赵太医年纪已大,与林锦初并没有男女大妨,但他却仍不敢正视林锦初,只低着头道:“请郡主伸手过来让我把一把脉。” 林锦初不能动弹,赵太医正为难着,太子抓住林锦初的光洁如玉的手腕放到了赵太医的手边,“把脉吧。” “诶。”赵太医微微一愣,将手放了上去,他沉吟了一番道:“郡主这是中了迷香,虽然神志清醒,但四肢却是有些软绵绵的,过一阵子就没事了。” 说罢,他又从身边的箱子里拿出药膏来,想叮嘱宫女为林锦初擦上,却不料这内室之中并无宫女,他左右看了看,似有些为难。 太子将药膏接了过来说道:“此事有些紧急,并不好让太多人知道,你先与我说吧。” 赵太医在太子身边这么久,都没有见过太子将一个人如此放在心上,他盯了一眼林锦初,是福不是祸,这荣华郡主不知遭了什么样的祸事,但是这样看来,未必不是福气。 赵太医细细的将药膏的擦法与太子说了,太子面色清淡,但重要的地方全部都记在了心上。 待赵太医离开了,太子见林锦初还是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便柔声对她说:“放心吧,一切有我呢。” 林锦初听了太子的保证,眨了眨眼睛,缩成一团睡了过去。 正当林锦初入睡的当儿,吴内侍悄悄的走了进来,对太子道:“郡主身边的思铃进来了,吵着要来伺候郡主呢。” 太子专注的看了林锦初一眼道:“叫她进来伺候郡主。” 思铃被黑衣人劈晕,一朝醒来,便发现自己到了太子府,她不顾自己的脖子还有些疼,便吵着要来伺候林锦初。 并不是她不信任太子,而是非要自己亲自看见了郡主,才安心。 所幸的是,太子宫中的人并没有为难她,而是爽快的将她引到了林锦初面前,思铃看郡主手上脸上都带着擦伤,差点哭出声来,在家千娇万宠的姑娘,居然受了伤,还是伤了最重要的脸。 太子在一旁,淡淡的看了思铃一眼,将她眼中要流出的泪全部逼了回去。 思铃将帕子用温水沾湿了,将林锦初的伤处擦净,又涂上了太子给她的药膏,才舒了一口气。 太子紧紧盯着林锦初的眼神让思铃芒刺在背,她微微的侧了侧身子,挡住了太子的目光。 虽然挡住了太子的目光,但思铃还是知道这件事不妥,虽然太子是救了郡主,可是将郡主带到了内室,两人又单独相处了这么久,若是这件事传了出去的话,郡主的闺誉便只怕全都没了。 只不过比起被黑衣人掳走,只怕郡主被太子所救是最好的结局了。思铃心中微微酸涩,摸了摸自家郡主的脸。 大概是中了迷药,又被外人所惊,林锦初在太子的内侍中,睡得格外的沉。 太子突的站了起来,靠近了林锦初,只细细看了一眼她沉睡的白皙面容,才与思铃说;“好好照顾你们郡主。” 思铃连忙点头,太子迈开步伐走了出去。 见太子出去了,思铃才守在林锦初身边,落下泪来,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要这么对付她的郡主呢? 宫中正因为宴席而热闹,林贵妃却最讨厌凑这些热闹的,便拘束了宫中众人,不允许他们出去看热闹。 虽然贤妃那个假贤良人请了她的两个侄女儿去赴宴,她倒并不担心,她会在大家面对堂而皇之对他们做出些什么,无论如何,贤妃还是要脸面的。 林贵妃觉得无趣,便拿了一本书靠在榻上看起山野游记来,却不料心腹嬷嬷着急的走了过来在她耳边道:“贵妃娘娘,太子宫中人求见。” 太子宫中人?林贵妃将书本放到了一边,太子不是正在赴宴么?怎么可能派人来她的锦秀宫?莫非出了什么事不成?林贵妃屏退了身边人,凝声道:“快,快将人请进来。” 心腹嬷嬷赶紧点了点头,将太子宫中人请了进来。 还没等林贵妃问,太子宫中的小内侍并不与林贵妃故弄玄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林贵妃全盘托出。 林贵妃听了这小内侍的话,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的初姐儿居然在宫中被黑衣人下药了? “今儿太子与蒙古族首领喝了不少酒,若不是太子出来散步醒醒酒气的话,只怕……”这小内侍将吴内侍教他的话全部说给了林贵妃听。 林贵妃背后已隐隐出了汗,若不是太子的话,她的初姐儿会受到什么样的磨难? 林贵妃握紧了身边心腹嬷嬷的手,开口道:“我事后再谢谢太子。” 说罢,她站了起来,对心腹嬷嬷说道:“对外说荣华郡主一到我宫中便醉了,如今睡在我的宫中。” 心腹嬷嬷点了点头,连忙派人去与贤妃那边说了,她心中知道,这是林贵妃在为荣华郡主遮掩呢,只不过再遮掩,也不能隐藏她在太子宫中的事实。这荣华郡主的名节,只怕要毁在太子身上了。 这是贤妃的宴席,而林锦初居然在贤妃的宴席上出了事,林贵妃不怀疑贤妃又当怀疑谁呢?林贵妃细细想了想,一双保养得宜的双手居然气得微微发抖起来。 还没等林贵妃顺过气来,外面居然又有一个小内侍求见,这位小内侍居然是圣上宫中的。 林贵妃心中忐忑,看向了太子宫中的那位内侍。 太子宫中的那位内侍立刻对林贵妃行了一礼,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今儿是什么日子?一个两个都要与她添堵?林贵妃勾了勾唇,怒极反笑。   ☆、第99章 圣上紧急召见,只怕是有要事,林贵妃只穿着一身家常的衣裳急急忙忙的赶到了宫中。 林贵妃刚到圣上宫中,便见圣上的脸色有些阴郁,她不由得放慢了步伐。 圣上听到了林贵妃的脚步,仔仔细细的将她从头到脚仔细端详了一番。 林贵妃被圣上盯得心中发毛,只好扯唇笑着说道:“圣上,您这是怎么了?” 圣上阴测测的看了林贵妃半晌,才笑着说道:“你的侄女儿与蒙古族首领楚辞促成了好事。” 我的侄女儿?林贵妃心中一跳,连忙对圣上说道:“今儿后宫中喝了果子酒,初姐儿有些醉了,现下正在我的锦秀宫歇着呢。” 圣上见她的模样,面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你难道只记得初姐儿不成?可别忘了,你还有另外一个侄女儿。” 林锦瑟!林贵妃突的脸色苍白,她今儿也参加这场宴席! “今儿楚辞来到京城,与太子多日不见,在朝中酒宴上笑言与太子不醉不归,两人都喝了不少的酒,太子回了宫中醒酒,而楚辞,孤为了彰显对他的重视,将他安置在了孤经常休息的地方。”圣上缓缓言道。 他的一言一语都让林贵妃有些心惊肉跳,若今儿醉酒的不是楚辞,而是圣上的话,那与林锦瑟促成好事的便是圣上了,林贵妃突然觉得一阵心绞痛袭来,她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差点倒在地上。 她镇定了心神,直直的跪在地上道:“圣上,此事是臣妾教导无妨,还请圣上降罪!” 圣上听闻有一名宫女被楚辞临幸了,倒觉得并没有什么,男人醉酒,什么事干不出来呢?但他听闻这被临幸的女子居然是林贵妃的侄女儿林锦瑟,便勃然大怒了。 这内室是他经常休息的,若他这次去了,那轻薄临幸这林锦瑟的,岂不是他了?他致力于做一名明君,为的就是以后的好名声,若他临幸了自己心爱的贵妃的侄女儿,这岂不是天大的丑事?难道林贵妃为了邀宠连自己的侄女儿都愿意献出去了不成? 可林贵妃毕竟是他多年的枕边人,圣上并不想一棒子打死林贵妃,他叫人将林贵妃请来了,可见林贵妃的模样,是全然不知道的。 “不要跪孤,先去看看你的好侄女吧。”圣上甩了甩袖子,他心中虽然气恼,但还是留着与林贵妃的一丝情面。 楚辞与太子一醉方休,在内室中休息,突然一阵迷香传来,让他意乱情迷下与将这女子当做阿乔促成好事。他心中也是十分气恼,一是气自己的克制力不行,二是气自己是只怕被人算计了,三则是心中觉得对不起王妃阿乔。 林贵妃握紧了拳头,任指甲将手心抓出了痕迹,她带着心腹嬷嬷走进了圣上的内室,内室中还有些一丝淡淡的催情香,林贵妃侍奉圣上这么久,自然一闻便知。 林锦瑟用锦被裹着自己半裸的身子,有些失神,圣上不应该是这么年轻的男子才是。 林贵妃站在门口,看见自己的这个便宜侄女一副餍足的模样,心中怒极,她几步上前,硬生生的甩了林锦瑟两个耳光,这耳光打得林锦瑟眼冒金星。 林锦瑟再傻,也知道自己弄错了人,她瑟瑟发抖,只祈祷那个与她促成好事的男子身份高贵,能帮她一把。 “你不是喜欢宫女身份么?那我便给你一个宫女身份。”林贵妃咬着牙说道,蒙古族首领刚刚临幸了一个宫女,这宫女却死于非命,实在与理不符,她便求圣上将这个宫女送给楚辞好了,听说蒙古大漠环境极为严酷,只怕这位便宜侄女儿再也回不来了。 林锦瑟一听,便知道事情有变,她不管身上的脏乱,跪到了林贵妃面前道:“姑姑,我这是被人陷害,不是心甘情愿的啊。” “你进宫过几次?就能这么快摸到圣上经常休息的内室?”林贵妃眉目间带着厌恶,“你且好好跟着蒙古族首领回蒙古族吧。” 蒙古?林锦瑟面上苍白,她只从书上看过蒙古这个地方,听说这个地方极为干枯,环境极为低劣。 “不,姑姑,我不!”林锦瑟抱着林贵妃的腿,撕心裂肺道。 林贵妃一腿将她踢开,“当年的圣灵公主都能嫁去蒙古,你为什么不能去?” 林锦瑟再没有阅历,也知道自己若是去了蒙古,便是死路一条,她还想对林贵妃求什么,却不料林贵妃一脸厌烦的对身边的内侍道;“还看着做什么?捂住她的嘴,将她拉走。” 林贵妃身边的内侍听了这话,连忙随意拿了一个帕子堵住了林锦瑟的嘴,将她衣冠不整的拖了下去。 刚出了内室的门,这内侍遇见了太子,他微微一愣,缓了步伐,对太子道:“给太子请安。” 太子并没有回复,只皱着眉盯着林锦瑟瞧,林锦瑟不知道太子为何这样看自己,只支支吾吾的扑了上去,捉住了太子那华贵衣裳的衣脚。 太子猝不及防,可他身边的内侍却不是吃素的,只恨恨一脚将林锦瑟踢开了,“太子的衣角也是你这种人能摸的?” 那位内侍见林锦瑟又惹了事,便连忙将她拖了下去。 林贵妃带着内侍走了出来,见到太子,微微有些愣,从林锦初到林锦瑟,这一环扣一环的,她身在迷雾中,却也知道只怕是闯过了一道难关。 太子只对林贵妃点了点头。 林贵妃此时并没有心思与太子打什么玄机,如今她最重要的,便是拉回圣上的心。 林贵妃速速处理了林锦瑟的事早已经被圣上知道了。 待林贵妃进来的时候,圣上死死盯着林贵妃道:“真的不是你的手笔?” 林贵妃腿一软,又跪了下来,“圣上,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与江南林家的关系,就算我想邀您的宠,也不至于让她林锦瑟来,她若是真的得了宠,真的会与我一条心么?” 她说罢,流下泪来。这泪林贵妃是流得情真意切,自己的娘家从来没有帮衬过她,等她日子好过了,却一个一个跑出来扯她的后腿,实在让人难忍。 圣上与林贵妃这么多年枕边人,或多或少知道林贵妃与江南林家之间的龌蹉,林贵妃这么多年,有娘家等于没有娘家,这也是他能放心宠她的一个原因,“若真的不是你的手笔也就罢了,只不过要委屈你的这位侄女儿做一个无名无姓的宫女跟了蒙古族首领了。” 无名无姓的宫女,等于连她林贵妃侄女儿的身份也要剥离掉,她以后可以无父无母,但却再也不可能是林家人了。 林锦瑟的结局,林贵妃并不怜惜,她只点了点头,“圣上英明,我娘家既然出了这等不肖的女儿,那便由圣上裁决吧。” 圣上点了点头,对林贵妃说道:“楚辞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酒醉临幸了一个宫女,可只怕清醒了就明白事情有些不对,我还要与太子去找一个说辞。安抚安抚他。” 圣上的眉间带着疲倦,林贵妃心中内疚,只跪在地上深深的对圣上行了一个大礼。 林贵妃在心腹嬷嬷的搀扶下回了锦秀宫,越想约觉得此局凶险,林锦瑟也就算了,为什么初姐儿也受了黑衣人的攻击?莫非螳螂在前黄雀在后,有人想让林锦瑟打她的脸,而有人却想让林锦初要她的命? 林锦初与林锦瑟大为不同,若林锦初被圣上临幸了的话,圣上的一张老脸要往哪儿搁?那只怕林锦初与她都没有了活路。 林贵妃想到这儿,脚一软,差点瘫在了地上,她身边跟着的宫女嬷嬷们连忙将她扶了起来,林贵妃苍白着脸说心腹嬷嬷悄悄说道:“你派人与太子说,还麻烦他照顾初姐儿了。” 如今那暗处的人并没有找出来,就算初姐儿在太子宫中对名节有损,她也只能让她先呆在那儿,以免万一。 这宫中的一切动静,通通有人偷偷的报给了三皇子,三皇子如今身份不高,根本就没有机会参加宫中的宴会,他握着手中的酒杯,微微饮了一口,这荣华郡主,命还真硬。 贤妃正在与阿乔在宴席上寒暄,却见一个穿着蒙古族衣裳的侍女走了过来,在阿乔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阿乔一听,便变了脸色,她性格爽直,并不善于忍耐,只站起了身子,对贤妃说道:“贤妃娘娘,我夫君有事,我便先退席了。” 贤妃稍纵即逝,便猜到了让阿乔发火的原因,她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林锦瑟还真不够用啊。 思铃细心照顾到林锦初到半夜,却见太子走了进来,她对太子急急行了一礼。 太子并不理他,只走到了床帏边坐下,他细细看了看还在熟睡中的林锦初,摸了摸她光滑的长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一向自负,觉得什么都在自己掌控中,却不料这次却差点让自己喜欢的小姑娘陷入险境。 太子这辈子都没有尝到过心有余悸的滋味,如今在林锦初身上尝到了。 思铃只见太子将郡主青溜溜的发丝握在手间,轻轻一吻,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好歹她还记得这是太子的地盘,便生生的将那尖叫忍了下去。   ☆、第100章 宫中乱了一日,设计的在暗中蛰伏,中计的心中乱哄哄。 林锦初却在太子的庇护下睡得有些深沉。 太子在林锦初床帏旁坐了一夜,思铃心中焦急,只当做一个木头人,站在旁边装作什么也不懂的模样守在一旁。 太子并没有呵斥她,只当她是一个隐形人。 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林锦初终于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她眨了眨眼,看到周边简洁而庄重的床帏有些发愣,自己这是在哪儿?莫非自己重生不过是黄粱一梦,结果自己又回到了上一世不成? 林锦初突然手脚有些发冷,她四处看了看,挣扎着坐了起来,却见一人端坐在床帏边上,纱幔有些隐隐约约的挡住了林锦初的视线,林锦初不知那人是谁,她紧紧抓住了身上的锦被,心中思绪万千。 林锦初将锦被卷在身上,悄悄的将纱幔打开一点点,看到的却是太子的那一张冰山雪颜。 她微微一愣,上一夜的点点记忆全部都用上心头,太子救了她又抱了她。 她不敢打扰到太子的浅眠,只敢静静的坐在那儿,只怕这一生,她不会再如此与他接近。 内室中隐隐的烛火印在太子脸上,让他与平常的冷硬不同,柔和了许多,她用目光描绘着他高耸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以及他那卷翘的长睫毛,心中柔软。 思铃一夜都不敢睡,她见郡主醒来了,拉开了纱幔,盯着太子看了许久,她正要出声叫人。 却看见郡主将食指放到了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思铃连忙闭了嘴,她见郡主对着太子的睡颜,微微一笑,又钻回了纱幔中,躺了下来。 林锦初在床帏之中,淡淡想到,昨夜那么乱,只怕太子今日还有一场硬战要打,她便安静一些,不要扰着他吧。 不到半个时辰,太子便从浅眠中醒来了,他微微打开纱幔,却看见林锦初对着自己灿烂着笑的脸。 太子微微一愣,不由自主的将自己的手在林锦初的头上摸了摸道:“可有什么不舒服?” “并没有什么不舒服,倒是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锦初轻轻的问道。 太子听到林锦初的话,突然之间沉下了一张脸,那个林锦瑟怎么敢,若是这件事传出去了的话,坏的可林家女的名声。 太子并不想让这些污言秽语脏了林锦初的耳朵,只敷衍道:“等你姑姑来了,你便知道了。” 林锦初见在太子答得有些敷衍,便知道只怕其中有什么太子不好言语的,她乖乖的点了点头说道:“昨夜多谢太子表哥搭救。” 每每想到昨夜林锦初狼狈的从那灌木丛中滚出来,都让太子十分心悸,若他不在那儿,没有遇见他,她会遇到如何的险境?也许今日被惩罚的充作宫女的便不是林锦瑟了。 太子想珍惜的摸一摸那张皎洁的小脸,却生生忍住了,“你与我之间,不必言谢,你与思铃穿上内侍的衣裳,乘着天色正早,让吴内侍带你们去锦秀宫。” 虽然他还想留林锦初在自己宫中,但却知道这并不是时候,若是让大家见她这么早从太子宫中出来,那她的闺誉与名声便完了。 说罢,太子拍了拍手,只见吴内侍带着两个小内侍呈上了两套衣裳,太子又带着他们退了下去,思铃显示自己穿好了,又伺候林锦初穿好了。 两人在半白的天色中,跟着吴内侍一路潜回了锦秀宫。 出了昨日那等丑事,林贵妃彻夜难眠,她直到听见林锦初从太子宫中回来了才露出了一点笑影儿,“幸亏初姐儿没事,若是初姐儿有什么事,那我便实在愧对大哥大嫂了。” 林锦初入了锦秀宫,只匆匆换了一套家常的衣裳便来到了林贵妃身边:“姑母,昨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林贵妃咬着牙道:林锦瑟居然摸到了圣上休息的地方。” 难道林锦瑟与圣上促成了好事?林锦初的心突然之间砰砰砰的跳了起来。 林贵妃才到了林锦瑟心中所想,咳了咳道:“不是圣上,是蒙古族首领。” 是蒙古族首领?林锦初听了这句话,才松了一口气,不是圣上的话,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如今林锦瑟已经不是我们林家的女儿了,她只是宫中的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宫女。”林贵妃接着说道,面上是一派的冷漠。 林锦初微微一愣,林锦瑟千般计算,却将自己计算成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宫女。 “她既然成了蒙古族首领的女人,那便要跟着他去蒙古。”林贵妃差点掰断了自己的指甲,“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她居然还有这样大的心思。” 林锦初沉默,她也没有想到林锦瑟居然还有这么大一番志向,若是她的计谋成功了,那姑姑又如何在宫中立足呢?圣上本就多疑,只怕更是疑上了姑姑。 “姑母,此事不是林锦瑟一人能为之,她身边的伺候的人呢?”林锦初虽感叹林锦瑟误算了自己的性命,但却并不同情她,她只想到了以林锦瑟一个小姑娘的能力,怎么可能能径直走到圣上休息的地方去? “两个伺候的丫鬟被迷香迷晕了,自认为自己睡了过去。”林贵妃有些咬牙切齿道,“而林锦瑟只一口咬定自己只是走错路,误入圣上那边而已。”还算林锦瑟聪明,若是交代自己是有心勾引圣上的话,只怕早就被千刀万剐了。 “我与她在宫中斗了这么久,各有胜负,原以为看在太子位置稳稳的份上消停了一些,却不料她却是一招出手要人命!”这件事并不用林贵妃细细思量,她便能明白这幕后的黑手是谁。 林贵妃恨得牙痒痒,自己的这位老对家,倒是设了好大一个圈套给自己,可让她更为心有余悸的是,到底是谁在针对初姐儿?那黑衣人迷晕了初姐儿到底是要做什么?难道是要将她…… 林贵妃不敢往下深想,她的手抖了抖,她原以为在这宫中,太子的位置稳稳的,就算有些小斗,也无伤大雅,却不料这宫中还有如此心狠手辣的人物,更可怕的是,这人藏在深处,让人看不清到底是谁。 林贵妃从小小的美人一路爬上来,最终差点被鹰啄了眼,她心中十分责怪自己,被短暂的平和眯了眼睛。 这一夜,贤妃过得十分的平静,但她的心腹嬷嬷却有些胆战心惊。 “你怕什么呢?”贤妃有些无无奈的对自己的心腹嬷嬷说道:“去圣上哪儿的路是她死死背下的,她借助的是宫中换防的空隙,与我们并无任何关系。” 心腹嬷嬷动了动唇说道:“奴婢只是怕她一时嘴快……” “呵……”贤妃耸了耸肩,“她不至于那么傻,刻意勾引圣人是多大的罪名,她担当得起么?如今她只能将这事说死了是意外。” 心腹嬷嬷跟了贤妃这么多年,自然是信她的,她舒了一口气,将手上的香烛点燃了,放在了菩萨面前。 “只不过……我没有想到……”贤妃突似想到了什么,“居然还有人比我更果断。” 她不信林锦初真的能在锦绣宫中休息了一夜,只怕这其中还有别的鬼魅,莫非她不敢做不敢想的事,有人想实施了? 贤妃对菩萨磕了三个头,这样在暗处的对手,可千万不要与她作对。 林锦初在林贵妃宫中梳妆好了,做休息了一夜精神满满的模样,回到了公主府,南宫公主接到宫中的消息,只隐隐约约知道宫中出了什么事,而林锦初在宫中一夜未归,也让她心中格外忐忑。 如今林锦初全须全尾的出现在她面前,她只阿弥陀佛了一声,将林锦初拥在怀中细细打量了起来。 林锦初满肚子的话想与南宫公主说,南宫公主见她的模样,便屏退了身边人,问她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锦初将此事细细致致的与南宫公主说了,南宫公主的面色发黑,一阵后怕,若是让林锦初跟那黑衣人去了,只怕结果不堪设想,幸亏有太子救了她。 在庆幸之下,南宫公主见一脸天真与她说在太子宫中住了一夜的林锦初有些发愁,她出自宫中,自然明白,女子若是在皇子宫中住了一夜,在名义上便可以称作是那个皇子的女人了。太子没记起来还好,若太子记起来了,林锦初这对外议亲便不好办了。 虽然此事突然,但南宫公主还是决定,等此事平了,要去问一问太子的心思。 她想林锦初的事想明白了,才管起了林锦瑟,“你姑姑将她做一个小宫女是正确的,她做出这等事来,难道还要让家族救她不成?”更何况,她与林贵妃的关系本就尴尬。 对于林锦瑟,一切咎由自取,林锦初已无话可说,她只担心此事会波及到姑姑,让姑姑在宫中不能安身立命。 南宫公主听了林锦初的担忧,只微微一笑,“那可不一定,那位掌管宫务这么久,倒有些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第101章 虽然楚辞认下是自己酒醉一时忘情碰了宫中的一个小宫女,但圣上心中却是格外的愤怒,这件事细细想来必有蹊跷,若不是楚辞,那中招的就是自己了! 为了让这件事显得真的是意外,圣上倒不好命人去严刑拷打林锦瑟,但暗地里的逼问是少不了的,林锦瑟像是开了窍一般,咬紧了牙齿,死都不承认自己是别有用心,只是因为醉酒,头有些晕,想出来走走,却不小心走失了。 贤妃知道此事后,第二日便匆匆的来圣上面前请罪。 圣上怒极,恨不得往贤妃的心窝里狠狠踢一脚,她这个掌管公务的到底是怎么管的?只不过想到宫中的嫔妃中并无合适的替代贤妃的人选,只生生的将那一股邪气忍了下来。 贤妃老老实实的认了错,又声泪俱下言道自己不应该打听到了蒙古族王妃喜欢喝酒的消息,以果子酒招待了蒙古族王妃,然后酿下此桩孽缘。 圣上虽然面上饶恕了林贵妃,但这件事上他不信她,而同样的,他也不信贤妃,贤妃掌管着宫务,居然能让一个小姑娘迷迷糊糊的走向前宫,不说她在其中插了一手,起码她对此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除了去世的元后之外,他谁都不信,之前让贤妃掌管宫务不过是看在她够贤惠公正的份上,如今倒好,她手中的权利长了,居然也开始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圣上目中若有所思,他站了起来,对贤妃说道;“此事我不怪你,你掌管宫务多年,自然有疏漏的地方,此事既然是偶然,那便是偶然吧。“他年纪大了,并不想将此事深挖下去,林贵妃很好,能让他开心,有了这些,那便好了。 圣上刚送走贤妃,便见自己身边的内侍走了过来,在他耳边悄悄地说道:“圣上,五皇子在您书房门口跪着呢。” “他这是在做什么?”圣上微微皱了皱眉,这几个儿子当中,他觉得五皇子性子最像没有得到嫡位之前的他,所以对他自然是偏疼两三分。 “还不是因为昨儿的事。”内侍在圣上悄悄提醒道,这位林锦瑟姑娘,说起来,还是五皇子的表妹呢。 圣上也同样想到了这点,他眯了眯眼,将一腔怒火又发到了林锦瑟身上,她这无父无母的小姑娘的身份地位一定要坐得死死的,不然的话,自己的小儿子的脸要往哪儿搁?“若是问不出什么来也就算了,赐她一碗哑药吧。”免得什么时候发了什么失心疯,将林家人给牵扯出来。 内侍对圣上微微鞠了鞠躬,这一件事,他一定帮圣上办得妥妥的。 圣上处置完林锦瑟,又急急的走进了书房,他身边的内侍见他的模样,都突的明白了,只要五皇子不犯下什么大过,只怕圣上都会要站在他那一边。 “你这是做什么?”圣上愣着脸对跪在地上的小儿子说道。 五皇子听到父亲的声音,又想起母亲那苍白的脸,只对圣上磕头道:“孩儿来代母亲向圣上请罪。” “你母亲的事是你母亲的,与你有什么关系?”圣上甩了甩袖子,心中有些不愉。 “母亲是生我养我之人,我岂能在母亲遭罪之时置之不理”五皇子对圣上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哼,你母亲是生你养你之人,难道孤就不是了?”圣上重重的哼了一声,言语里有一些气恼。 五皇子经常伴在圣上身边与他玩笑,他细致的从圣上的言语之中听出了圣上并无滔天的怒气,“父皇自然也是生我养我之人,孩儿如今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知道帮谁好。”他轻松了下来,说起了俏皮话。 圣上听到了此句,想起当年父皇与母后吵架的时候,他作为小儿在其中调和的日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起来吧,林贵妃你是母亲,孤也是你父亲,孤怎么舍得让你一直跪在这儿?” 五皇子并没有立刻站起来,他又向圣上磕了一个头道:“如今我想与我父亲请一个恩旨。” 嘿,居然顺着杆子往上爬了?圣上顿时有些无语,不知道是不是他生来欠了他的,“你说吧。” 五皇子深深呼了一口气道:“江南林家人自从来了京城,便屡屡拖我与母亲的后腿,我与母亲虽然是一颗心向着父皇,但却不能拦住家中人的异想,还请父皇帮忙下旨将他们送回江南。” “送回江南?”圣上微微挑了挑眉,“你母亲可愿意?”若是这个时候将林家人送回江南,难免让人在林贵妃身后说她对家人太过意刻薄。 “母亲为何不愿意?父皇是她这一辈子的良人,若是与父皇又不好的,即便是她的亲人,她也会怒火滔天的。再说了,将他们送到江南又不是让他们过不好的日子,他们之前,不一直生活在江南么?”五皇子字字说到了圣上的心上,让圣上嘴角的紧绷慢慢的柔和下来。 “你放心吧,此事就算你母妃不同意,我也会帮你办了,不是为别人,恰恰就是为了你们母子。”圣上和缓的说道,有这么一大家子摸不着北的人在京城中,只怕林贵妃与五皇子都不得安生。 五皇子听了圣上的话,感激得又对圣上磕了一个头道:“谢谢父亲。” 圣上笑着将五皇子扶了起来,“我是你的父亲,做这些自然是应当的。” 五皇子见危机过去,心中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他如今心中一则是感谢父皇对他的爱护与包容,另一则便是感谢太子对他的庇护了,若不是太子速速派人递话给他让他在圣上书房前长跪一番,只怕此事还没有这么快能解决。 圣上与五皇子又叙了一番父亲情,才让五皇子回了自己的住所,他心中渐渐清明,林贵妃如此爱护自己的儿子,不至于想将儿子的名义上的表妹呈上来邀宠的,只怕林家一个嫡房一个庶房,嫡房不甘心被庶房压了下去,才出了昏招而已。 圣上在书房微微转了一圈,又问内侍道:“小三呢?” 这内侍不明白圣上为什么要问三皇子,他摸了摸头笑着说道:“三皇子今日并没有进宫,奴才这在宫中的,也不知道三皇子到底在做什么啊。” 呵……圣上心中嘲讽,到底是贱婢的儿子,生而冷血,贤妃再如何,也是他名义上的母妃,母妃掌管宫务出了问题,他难道不会进宫来询问一番?不过三皇子如此,只怕也有贤妃教导不上心的缘故,圣上倒越来越怀疑,贤妃这头上的贤,到底还有几个墨点。 秋风微徐,轻轻的在太子书案上打了一个圈儿,惹得太子案头的书发出了哗啦啦的声音。 吴内侍偷偷的瞄了自己的主子一眼,他居然正坐在案头发呆,自己的主子可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等事的。 吴内侍不敢发出响动,只立在一边,做一个木头人。 没多久,一个小内侍悄悄的走了进来,在吴内侍耳边说了几句,吴内侍这才走到了太子身边,在太子耳边说道:“五皇子已经从圣上书房中走出来了,只怕他求的事,已经成了。” 太子微微的点了点头,手指在案头点了点头,与吴内侍风淡云轻的道:“与韩御史去信,他该回京城了。” “好的。”吴内侍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疑惑,这韩御史为人骨头甚硬,当年得罪了得宠的萧妃娘家而被赶出京城,太子当时虽然救了他全家姓名,但并没有想过拿他有什么用处,如今怎么突然之间让他回京了? 太子见吴内侍的眼中尽是疑惑,他只挥了挥手让吴内侍退了下去。 当年他帮韩御史确实是举手之劳,并没有想过让他有什么回报,可如今他却听闻韩御史家中有一名未嫁的老姑娘,当年因为家中得罪萧妃而误了亲事,如今倒是理家的一把好手。 这老姑娘的外祖母是元后的远房姑姑,也是一个爽利的妇人,曾手把手教过她不少内务,这名老姑娘若不是耽误了,做高门大户的主母都是使得的。 林贵妃虽然在宫中受圣上的喜爱,但圣上一定不会乐见于她手中掌管着宫务。 水至清则无鱼,贤妃在后宫之中掌管着宫务,虽然小动作不断,但明面上还是过得去的,后宫之事,太子并无插手之意,只可惜贤妃到最后居然将手段动到了林锦初头上,太子便有些忍无可忍了。 太子喝了一口香片茶,这后宫之中的局势,该变一变了。 五皇子跪完圣上的第二日,圣上便颁下了一条颇为蹊跷的圣旨,他给林老大人封了一个不痛不痒的爵位,这爵位看起来光鲜,但却没有任何实权,连连带的封赏都没有,而圣旨上的最后一句,便是见林老大人身子不好,特允许林老大人携家人回江南。 身子不好?大家左右看了看,因林老大人头上没有官,他们并没有见过林老大人。 可是这林家人千方百计的来了京城,就为了一个这样没有任何含义的爵位? 只不过此事并说不上什么朝中大事,又没有超过什么,圣上愿意如何就如何了。   ☆、第102章 自林锦瑟进宫彻夜未归,楼氏与冯氏两人心中狂喜。 若不是事成的话,林锦瑟早便回来了。 她们怀着欢欣雀跃的心情,等着第二日圣上的封赏,却不料第二日并无动静。 难道是圣上事物繁忙,还没来得及与林锦瑟做封赏?楼氏与冯氏身上并无诰命,没有传召之下不能入宫,只能心焦地在家中等着。 终于到了第三日,圣上下了一道圣旨,她们听了内侍那尖尖的声音便有些喜出望外,林锦瑟成功了,她们便知道,林锦瑟是个聪明的。 此时林清齐正在外面厮混,林老大人有些迷糊的跪在地上,与楼氏、冯氏、一起等着圣上的旨意。 内侍认认真真的将圣上的旨意念完了,林老大人不在官场厮混,并听不出这圣旨中的机锋,他因为有了一个爵位而欣喜若狂,而楼氏与冯氏俨然一愣,这旨意半分没有提到林锦瑟,只与林老大人封了一个爵位,然后让她们回江南。 “这位大人,莫不是这圣旨出了错?”楼氏跟着林老大人跪谢完圣旨之后,站起来将那位内侍拉到了一边悄悄说道。 这内侍是惯常宣旨的,日子久了,也能品出这旨意中的弯弯绕绕,这林家人虽然是林贵妃的娘家,但这旨意明显只是给他们一个敷衍的甜头,然后将他们哄回江南而已。 “林老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圣上的决定不成?”这内侍虽然笑眯眯的,但是言语之中已经带了一丝不耐烦之气。 “我怎么敢质疑圣上的意思。”楼氏连忙笑道,“只不过我想问问这位大人,最近圣上可有在宫中宠爱什么嫔妃?” 宠爱什么嫔妃?这内侍是宣旨的,对宫中圣上宠爱了什么女人并不知情,他只摇了摇头道:“这些事,不属于我的管辖范围以内。” 林老夫人见从这位内侍口中撬不出什么东西来,心中十分失望。 林家人在一起谢了旨,林老大人只欢欣鼓舞的要回江南,他在京城呆了这么久,既无熟人,又发现比他身份地位高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而宅子中的爱妾又封封信中全是思念,他早就想回江南了。 如今他头上有了爵位回去倒是能在江南的旧人面前抖擞一番。 冯氏原以为自己女儿成功了,如今听见没有女儿的丝毫消息,也有些紧张,她问婆婆道:“母亲,您刚刚问那内侍,可得出什么关于瑟姐儿的消息?” 楼氏面上一僵,心中微微觉得有些不好,但却对冯氏说道:“瑟姐儿定是没事,要不然这爵位为什么早不下来晚不下来,偏偏要等到瑟姐儿进宫的时候才下来呢?”这话说罢,她又像是安慰自己。 若是瑟姐儿真的得了圣上的欢心,应当是惠及自己的丈夫才是,怎么就惠及了公公?冯氏心中有些疑惑,但是如今她的一颗心只愿意相信好的,只希望瑟姐儿是真的得了圣上的欢心,留在宫中了。 林家人得了圣上的圣旨没有多久,便听到外面有人来禀道:“荣华郡主来了。” 听到林锦初的名字,楼氏的嘴唇微微一抿,成了一条笔直的线,她实在不愿意见到这位身份地位都在她之上的留着那个女人血脉的孙女。 而冯氏听到林锦初的名头,却心中有些期盼,林锦初与林锦瑟是一起去的宫中宴席,若是林锦瑟有什么事,那林锦初便是第一个知道的,如今她来到林府,是不是为了给林家人透一个口风? 楼氏突的也与冯氏一起想到了次点,她们互相交换了眼神,看向了林府门边。 林锦初带着两个侍女与邓嬷嬷朝她们款款走来,她首先笑着对林老大人行了一礼道:“孙女儿恭喜祖父得了爵位。” 林老大人正在志得意满,他想起自己的这个爵位大多数原因只怕是庶房给他争的,他对林锦瑟面上带了几丝笑:“初姐儿来了?你姑姑在宫中可好?” 林锦初将林老大人的欣喜看得一清二楚,便明白了只怕林锦瑟的事他并不知情。 “姑姑在宫中颇受圣上宠爱,五皇子又十分孝顺她,她自然是好的,只不过她想到不能承孝于祖父膝下,便有些黯然。”林锦初捡了一手漂亮话道。 林老大人之前从来都没有惦记过这个传说中在京城当宠妃的女儿,如今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才真正的品出这个女儿的好,他连忙挥了挥手说道:“只要贵妃在宫中好好伺候圣上便好,不必挂念我。” 说完这些话,林老大人便看向了林老夫人,林锦初是一个小姑娘,他虽然有心亲近她,却不知道与她说什么好,妻子曾经抚育过这个郡主孙女,两人在私下定有许多话要说。 林老夫人见了夫君的眼神,心中暗骂一声,他在江南时是最看重瑟姐儿这个嫡孙女的,如今见初姐儿身份变了,居然对她也和颜悦色起来。 “初姐儿,你过来,祖母有话要问你。”林老夫人憋出了一丝笑,对林锦初和蔼的说道。 此话正合林锦初的意思,林锦初今日挑这个日子来到林府,正是有话要与楼氏、冯氏要说。 “虽然是初秋了,但这日头仍是有些晒?要不我们去内室说话?”冯氏左右看了看,笑着说道,这林府人多嘴杂的,万一冲撞了她女儿的运气,该如何是好呢? 林锦初并没有反对,只跟冯氏与楼氏进了一间小小的内室。 一进内室,楼氏便屏退了身边的丫鬟,将脸上的笑影儿沉了下来,“初姐儿,前几日你带着你堂妹去宫中参加宴席,已经过去两天了,你堂妹为何还没有回来?” 冯氏听了楼氏的话,深以为然,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林锦初,想从她面上看出什么关于女儿的事来。 林锦初正是要说的这件事,她皱了皱眉头,一副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楼氏心中一喜,难道瑟姐儿真的得了圣上的喜欢不成?“初姐儿,有什么话你便说吧,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模样?” “瑟姐儿在宫中冲撞了蒙古族首领,圣上无法,只好将她送给了蒙古族首领。”林锦初闭了闭眼,直接说道。 “什么?”冯氏觉得头上如被雷劈,自己的女儿不是去与圣上促成好事的么?怎么会冲撞了蒙古族首领?那宫中的贤妃不是与她保证过,自己女儿的品貌,圣上一定会喜欢的。 比起冯氏的心神欲裂,楼氏要冷静许多,“初姐儿,你是做堂姐的,瑟姐儿在宫中如何冲撞蒙古族首领的,你应该知道得清清楚楚。” 听到这儿,林锦初居然面上露出了一丝慌乱,“祖母,我就是知道得清清楚楚,才不能将这其中的细节说给你们听,以免污了你们的耳朵,你们就当瑟姐儿远嫁了吧。” 楼氏见那张与叶氏有几分相似的脸在她面前说起自己的嫡亲孙女,恨不得跑上去抓破她的那张如花美颜,“再如何,瑟姐儿也是宫中的客人,出了此等事,难道宫中不会给我们任何说法?” “祖母以后切不要说这种话,在圣上面前,谁不是子民?圣上决定的事,还有谁能与他说一句对错。”林锦初有些义正言辞的说道:“瑟姐儿居然见蒙古族首领俊美,便亲身去勾引,若不是圣上为我们林家着想,去了她林家小姐的名头,将她充作无父无母的宫女,只怕姑姑都无法在宫中立足,而我们林家的脸都要被她丢光了!” 瑟姐儿居然被充作了无父无母的宫女?那这样的话,她在蒙古族首领身边有什么地位可言?只怕过去了不过是一个奴婢而已。 冯氏在一旁摇摇欲坠,楼氏双眼通红,瞪向了林锦初,以她瑟姐儿的聪慧怎么可能不能招圣上的喜欢?只怕是眼前这位做了什么手脚让她的瑟姐儿冲撞了蒙古族首领,“瑟姐儿好歹是你的堂妹,你不帮着她登天也罢,还要在背后害她?” 呵……当年自己也曾真心实意的想讨好过这位祖母,可是没有想到无论如何,这位祖母便是长了一颗偏了的心,“祖母,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明明是一直麻雀,如何能做凤凰呢?” “你!”楼氏被气得头晕,两步上前想掌掴林锦初。 却不料听见外面一声巨吼,“够了!”林老大人突的从门外跑了进来,狠狠地给了楼氏一个耳光,“你这是在做什么?” 楼氏被林老大人的一个耳光扇得耳朵嗡嗡的响,“夫君,难道她是你的孙女,瑟姐儿便不是你的孙女了么?” 林老大人刚刚在门外,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得一清二楚,他对楼氏吼道:“你不是与我说瑟姐儿去了公主府,怎么她又能开罪了蒙古族首领?做下如此没脸没皮的事,理应从家谱从除名!” 林老大人的这等决定在楼氏看来,便是对叶氏一脉的□□裸的袒护,她气得头都要炸,“这么多年了,你还记着那个贱人不成?” 林老大人微微一愣,才将叶氏从回忆中拉扯了出来,叶氏生得貌美又温柔,她与一双儿女被楼氏逼得退无可退,当时自己因为要借助楼氏家中的势力,是怎么对叶氏说的来着?“你且忍忍吧。” 他为了楼氏亏待了叶氏,如今她还有脸质问自己是不是记着叶氏?若不是叶氏的一双儿女,他哪儿有的这么大的体面? “我就算记得她又如何?你且看看你现在的模样,简直是一个无知的愚蠢老妇!” 林老大人冷冷的说道,眼中尽是对楼氏的嫌弃。 楼氏已经来不及对林锦初说什么,她只扑向了林老大人,恨不得将他那张道貌岸然的脸给抓花。 林老大人心中怒极,不顾形象的与楼氏厮打在一起,让周围闻声而来的下人都睁大了眼睛,这老大人与老夫人到底有多大的仇? 林锦初并不想看这一场闹剧,她只对冯氏笑道;“今日我已经将瑟姐儿的消息带到了,今儿祖父、祖母有些忙,我便先回去了,若婶婶还有什么事,便将遣人来找我便是。” 冯氏本来心中怒极,可细细想来,这家中除了林贵妃与林锦初之外,还有谁能帮一把林锦瑟?大家都姓林,总归不是外人,冯氏只对林锦初露出了一个比黄连还苦的笑容;“郡主,您请慢走。”   ☆、第103章 林锦初从林府回到公主府,与南宫公主说了林府的种种。 南宫公主出身皇族,见过不少阴谋诡计,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愚蠢又如此拖后腿的家族,只不过她的心十分狭小,林家人再如何作死,她都不会放在心上。 “我会叫张家一家跟着你祖父、祖母回去,这江南的事,你便放心吧。”南宫公主品了一口香片茶,淡淡的说道。 这张家便是在林府伺候的人,他们跟着林家回去,明为伺候实为监视,若林家还想卷起什么风浪来,南宫公主便会不客气了。 林锦初面上闪过了一丝羞愧,明明是林家人的事,却让南宫公主亲自出手。 南宫公主对林锦初向来细致,她笑着说道:“你姑姑虽然聪敏精明,但因着你祖母的原因,她有过往的伤痕,不想正面收拾那一家子人;而你父亲讲究的是礼义廉耻,林老大人再如何,都是他的父亲,他如何能亲自对付自己的父亲呢?这等事,我便厚着脸皮,帮他们出一回手吧。” 南宫公主没说的是,再如何,林氏兄妹两人心中只怕还存着对林老大人的丝丝幻想,而她在帮兄长争嫡的过程中,早已看破了这些骨肉亲情。“你祖母与婶婶进不了宫,只怕还会找你与你父亲要人,为了你们的安宁,我便帮你们将这些事给挡了。” 林锦初微微一愣,对南宫公主行礼道:“谢谢母亲。” 南宫公主面上闪过一丝笑,“你与我,还需要什么谢与不谢的么?快去歇着吧。” 林锦初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南宫公主看着林锦初远去的身影,长叹了一口气,对身边的王嬷嬷道:“初姐儿以后的亲事,只怕会有些艰难了。” 王嬷嬷听了,劝慰南宫公主道:“这林锦瑟的事在宫中被瞒得透透的,难道还有人知道这一桩不成?” 南宫公主摇了摇头对王嬷嬷道:“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一桩。” 另一桩?王嬷嬷低了头不敢再说话,荣华郡主那夜被人袭击,在太子宫中歇息了一夜,这样的话,她说出来都怕掉脑袋。 “初姐儿与我母女一场,我就算厚着脸皮,也要与太子将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了。”南宫公主幽幽的说道,“以我的身份,太子总会给我的初姐儿一个活路。” 林锦初安置了林家人,便去了锦秀宫将此事与林贵妃说了。 林贵妃因着这件事,显得有些恹恹,并没了之前神采飞扬的模样,她靠在贵妃榻懒懒的说道:“若她出手管这件事便是最好了,我连见,都不想见那一家人。” 林锦初从小宫女手中拿过了梳子,为林贵妃梳了梳她乌黑的长发,“这件事还多亏了表哥在圣上面前巧言呢。” 林贵妃听到林锦初说道程从容,精神才好了些,“他是一个孝顺的。”可是那些林家的人却来生生的拖他的后腿,实在可恶。 “姑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与其留着林家那个隐形忧患,还不如如今将他们与我们掰扯开来,以后他们若是要做什么,便都与我们无关了。”上世林家呈上的林贵妃的罪状还历历在目,林锦初说起他们来,面上不过淡淡。 “诶,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初姐儿也长大了。“林贵妃不想再谈起林家人,只笑着转移了话题。 如今初姐儿行事越来越有章法,不愧是南宫公主一手教导出来的姑娘,若是自己,只怕手把手也教不出这么好的,林贵妃看林锦初的目光越来越慈爱,但却也带着一丝焦急,虽然初姐儿在太子宫中的事被瞒得死死的,但按宫中的规矩,初姐儿已经是太子的人了,她以后议亲的话,若太子不爽利,该如何是好? 林贵妃想了半天,也不得其解,也不敢将此事与别人说,只好将此事烂在了肚子里,等下次南宫公主入宫的时候再与她商量。 林锦初从宫中出来,经过林荫小径,却见一个穿着宫衣的女子,从某宫苑中跑了出来,她踉踉跄跄,跑到林锦初身边,双腿一软,居然是跪坐在林锦初的脚下。 十一见此女子形态,想将她推开,但当她看见那宫女的脸的时候,微微愣了一愣。 林锦初随着十一的目光向那女子看去,那女子居然是林锦瑟! 她已梳了少妇的发髻,一张脸苍白得惊人,她抓住了林锦初那鲜亮的裙摆,发出了凄厉的啊啊啊的声音。 林锦初想过林锦瑟的惨状,却没有直面她现在的模样来的可怕。 只不过,上世嫁的不错的林锦瑟,又怎能明白她身负血海深仇却含恨苟活的痛苦呢?林锦瑟挺直了身躯,有些心冷的往后微微退了一步,这一世若她不为繁华虚名所苦,她未必不能嫁一个良人。 这轻轻的一步,便已经能让十一看出林锦初对地上跪坐之人的看法。 十一将林锦瑟拉到了一边,粗声粗气道:“这是哪儿来的犯了过错的宫女,居然敢扰了郡主大驾?” 林锦瑟被人几番逼供,口中都没被逼出什么东西来。她心中有些无奈,蒙古就蒙古吧,她有着一番好容貌,就不怕不能在蒙古族首领心中留下痕迹。 可不料,那些卑鄙小人直接给她灌下哑药,还隐灭了她的身份,将她送给了蒙古族首领,还没等她使出身上的本领来,蒙古族首领居然就将她丢给了蒙古族王妃。 蒙古族王妃是个骄横刁蛮的性子,居然天天将她带在身边折磨,心情不爽利的时候便抽她两鞭子。 林锦瑟由一个林家的嫡小姐到了一个被人任打任骂的哑巴宫女,她怎么愿意?她假装顺从,日日窥探,就等着认识她的人过来,她好跑出去逃离升天,再回家做她的林家小姐。 十一的话刚说出口,便见几个穿着蒙古族服装的侍女走了过来,她们陪笑着对十一道:“这是我们王妃的侍女,惊了郡主的,实在是对不住。” 十一见是蒙古族的侍女,态度也随之软了下来,“原来是王妃的侍女,这宫中贵人众多,她还是多学些规矩为妙,免得冲撞了不该冲撞的人。” 侍女听了,只笑着说道:“你放心吧,这位侍女还在学规矩,等规矩学会了,就不会如此了。” 十一听了,只点了点头,对林锦初轻轻说了什么,林锦初带着一干侍女转身离去。 林锦瑟趴在地上,双眼都泛了红,她居然如此狠心,自己是她的亲堂妹啊。 还没等林锦瑟哭出声来,那有些粗壮的蒙古侍女便一手如捉小鸡一般抓住了林锦瑟的肩膀,将林锦瑟拖了回去。 林锦瑟一路挣扎,可到了正殿,见到蒙古族王妃阿乔的时候却瑟缩起来,这位的父亲可是蒙古族的大将军,她也是跟着父亲上过战场杀过人的,谁能料到蒙古最首领居然迷恋这样的女人。 “荣华郡主看到自己的这位堂妹是什么反应?”阿乔坐在上位,轻轻的看了一眼林锦瑟,仿佛看着将死之人。 “荣华郡主似并没有将阿奴放在心上,一副不认识的她的模样。”那粗壮的侍女鄙视的看了林锦瑟一眼,不屑的说道。 “哦?”阿乔听了此话,唇角微微的扬了扬,这位荣华郡主倒是个秒人。 她不是傻子,前几日在贤妃宫中参加宴会的夫人与小姐她都记得他们的来处,却不料当晚她就听说了自己的夫君因为醉酒睡了一个宫女,阿乔先是气得恨不得拿鞭子将自己的夫君抽一顿。但她见到这宫女的容貌的时候却微微一愣,这不是林贵妃的侄女儿之一么?只不过这位侄女儿的身份远远没有林贵妃嫡亲的那位尊贵,当时在宴席之中是远远的坐着的。 楚辞一向是个妻管严,他负荆请罪,与阿乔说自己是在圣上的内室休息才犯下大错。 阿乔一向聪敏,明白自己的这位傻夫君只怕是为大梁朝皇帝挡了红颜祸水了。 好在大梁朝皇帝并不是一个糊涂人,他将这林家小姐抹了身份,只做无父无母的宫给了楚辞。 可皇帝不在乎,并不代表皇帝的女人不在乎,若林贵妃心中还有自己这个侄女的话,那阿乔只好将林锦瑟高高的供起,她故意在林锦初经过自己宫前的时候,将林锦瑟放了出去,不过是为了验证这林锦瑟对于林家来说,到底是重要还是不重要来。 如今这验证了答案让阿乔觉得十分满意,她不管荣华郡主与这位堂妹有什么恩怨,但这荣华郡主显然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 阿乔微微一笑,用鞭子指了指林锦瑟道:“将她拖下去,再教一教规矩。” 林锦瑟想叫骂出声,却只能牵了自己火辣辣的嗓子,她心中绝望,如一条丧家犬一般,被蒙古侍女拖了下去。 在十一心中,林锦初向来对身边的人十分温柔且十分容易心软,而这次,她没有想到的是,林锦初居然有一副硬心肠。 十一不敢说什么,只偷偷的看了林锦初一眼。 林锦初一边走一边似在想着什么。那无暇的肌肤与那微微出神的模样,让她像极了一尊玉娃娃。 楼氏与冯氏是不是真的来了公主府找林大人言称想见林锦瑟,林锦初并不知道。 也许她们是真的担心林锦瑟,也许在她们看来,林锦瑟的安危比不上她们这辈子的荣华富贵。 林家终于又回去了江南,林大人与林贵妃因心中憋着气,不愿意再送。 林老大人浑然不在意,他已经得到了一个爵位,衣锦还乡与众人都有谈资。 楼氏与冯氏并不敢上公主府叫嚣要人,她们沉默着只当林锦瑟嫁在了京城,嫁给蒙古族首领也未必不是一桩好亲事。 秋日终于过了,南宫公主在听到林老大人最终将叶氏扶为了与楼氏身份相当的平妻气得楼氏吐了血的时候,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她也算是为林郎那早逝且可怜的母亲做了一件事了。   ☆、第104章 林锦初的年岁越来越大,出落得越□□亮。 京城中的少年郎们都听闻荣华郡主貌美,他们想尽办法想见荣华郡主的真颜一面,却发现荣华郡主低调得很。而关于荣华郡主的事,他们只能从姐姐妹妹的口中才能得知一些,比如荣华郡主向来笑眯眯的,一副天真娇憨的模样。 比起卫珍这样的冰山美人,少年们更加愿意倾慕这位传说中的荣华郡主,一时之间,林锦初的名声倒是越来越大了起来。 年岁大了,便要与身边的成年男子保持距离,程从容曾在私下与林贵妃抱怨道:“初姐儿看到我,总是一副一本正经的和蔼模样,我倒是觉得越来越生疏了。” 林贵妃听到程从容的话,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难道自己的这位儿子,是受虐狂不成?“初姐儿是你的表妹,就算她长大了也不会变,你永远都要护着她。” “好好好。”这话已经在程从容的耳朵里磨成了茧子,他哼哼哈哈的答道,他觉得母亲一说起林锦初来,便好生无趣。 林贵妃刚刚教导完儿子,柳叶眉又微微皱了起来,说道此,这初姐儿的亲事,居然还没有一个着落。 南宫公主门前有不少贵夫人登门,见到林锦初总是好一阵夸,愿意奋力一挣的名门有不少,愿意不争不抢按部就班做一个纯臣的名门也有不少。这其中,有不少人,也极其乐意娶林锦初这种徒有清贵虚名的郡主。 南宫公主自然明白这些贵夫人的意思,这些贵夫人膝下,也未必没有适合林锦初的丈夫,只不过林锦初在太子宫中歇过的那夜始终让南宫公主如鲠在喉,她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此事绕出去,却不知太子怎么想。 有不少贵夫人上门来按时着愿意求娶林锦初,林锦晨都将此看在眼中。他一想到自己那活泼可爱的小妹妹要被另外一个男子娶走,且她要与他共度一生,他的心中便有些不得劲。 林锦晨性子本来就内敛,在其他学子眼中,他比平常并无不同,但与他天天厮混在一起又共同在太子面前受过罚的朱深却能发现他的不对。 “你这是怎么了?”朱深嘴中叼着一根稻草,有些吊儿郎当的凑到林锦晨面前,细细看了半晌,“莫非是你们江南林家又给你们添麻烦了不成?” 林锦晨听朱深说江南林家,连忙摇了摇了头,“如今祖父到了江南,身有爵位,倒是并没有想过回到京城。” 呵……一个有名无实的爵位就能哄得林老头乐不可支,果然是江南来的乡巴佬。朱深讽刺的笑了笑,可见林锦晨,便有些笑不出来了,这是歹竹出好笋么?林老大人那样的笨蛋,居然有这么聪明剔透的孙子,真是难以想象。“那你到底在烦恼些什么?” 林锦晨与朱深一起打过架,一起挨过罚,就算他性子偏冷了些,也将朱深当做了京城最好的兄弟,他迟疑的看了朱深一眼道:“最近来公主府探我妹妹的贵夫人有些多。” 朱深听了此话,倒吸了一口凉气,“你都没有议亲,你妹妹哪走在你前面?” “母亲说,让我参加科举考试再议亲,妹妹虽然年纪小,但是也能相看起来。”想到妹妹要便宜了哪个臭小子,林锦晨就笑不出来了。 朱深双眼转了一个圈,做一副十分义气的模样道:“你妹妹就是我妹妹,若是你母亲看上哪家的少年,你与我说一声,我帮你去打探一番。” 因朱深曾叫过林锦初丑丫头,林锦晨只当朱深品味有些问题,并没有想过朱深会喜欢自己的妹妹,他笑着对朱深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那只自然。”朱深答得爽快,心中却如抓痒,想着如何让自己的祖母去公主府求亲,顺便将南宫公主属意的那些少年掐死在摇篮里。 说起来,自己有好久没有见过林锦初了,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自己。朱深嬉皮笑脸的揽着林锦晨的肩道:“我今儿还有一些课业不大明白,能不能去你府中请教于你?” 像朱深这样只喜欢武场的人还会请教自己问题?林锦晨有些狐疑的看了朱深一眼,点了点头道:“你有向上的心,我自然会为你说一说的。” 朱深听了,心中差点乐开花,他用力拍了拍林锦晨的肩心道:“当年我与他打架的时候定是我便想到了我喜欢他妹妹,所以才如此做的。”这人忘性大,已经忘记了自己与林锦晨打架的原因便是辱骂了林锦初。 因为林大人与南宫公主夫妻恩爱,林大人常常居住在公主府。 南宫公主因对林锦晨兄妹当做亲生,也将两人挪到了公主府中。 南宫公主府的门房一开门,便见到了两个少年牵着马匹站在门口,一位便是公主府的小少爷林锦晨,而另一位门房也是眼熟得紧,不是朱家的宝贝疙瘩朱深么? 门房亲热地对两人一笑道:“少爷回来了,朱世子好。” 朱深本是左逆的性子,但谁叫他想娶这府上的姑娘?他只装作纯良的模样,对门房笑了一笑,惊得门房差点将手中的锁掉到地上,这位是朱世子?简直是大变模样。 还没等林锦晨对门房说什么,一辆精致的马车行驶了过来。 朱深经常出入高门大户,眼睛毒得很,一眼便看出这马车是郡主所用的仪制。 他不用细细思量,便知道这马车上的人,必是林锦初无疑。 心爱的姑娘近在咫尺,饶是朱深,也不由得昂了头,做出一副英俊潇洒的模样来。 思铃透了帘子往外看去,只见朱深如骄傲的公鸡一般站在公主府门口。 可惜她对朱深的印象还在他骂林锦初乡下来的小丫头那儿,见到朱深的心情也不算太好。 “郡主,那朱世子与少爷站在公主府门口呢。”思铃说起朱世子的时候,口气里带着深深的嫌恶。 林锦初只当朱深是一个叛逆期的熊孩子,对他没有恶感也没有好感,只让马车停了下来,微微的打开门帘与哥哥打了一个招呼。 朱深站得离林锦晨远了些,他睁大眼睛看向林锦初那边,但视线却被遮了个彻底,他唯一看到的便是林锦初那双在外边如美玉一般的纤纤素手。 朱深看直了眼,觉得自己以前真是短视,怎么就觉得林锦初只是一个乡下土丫头呢? 林锦晨与林锦初说了几句,见朱深呆呆的站在一边,他觉得朱深对自己妹妹应该没有什么兴趣,但却直觉本能的不想让朱深与自己妹妹一见,他让妹妹关了门帘,笑着回头对朱深道:“我们去我的书房吧。” ……朱深有时候觉得林锦晨是真的傻,可是面对他妹妹的时候,他却变得精明起来了,“走走走,去你的书房。” 朱深跟着林锦晨去了他的书房,心不在焉的问了几个问题,林锦晨虽然觉得这些问题有些似是而非,但却好脾气的回答了朱深。 朱深将林锦晨的书房打量了一个便,见到林锦晨的书房上方挂着一幅戏猫图,不由得好奇的走了过去,欣赏了许久。他以前最不耐烦看这些字画了,不过这幅画在他看来,还不错。 林锦初见朱深盯着那幅画看了许久,便知道只怕朱深十分欣赏这幅画。他与朱深在一起这么久,到没有想过他是一个识货的。 “这是我妹妹看着自己的宠物所画。”林锦晨走到了朱深身边,笑着介绍道。 朱深听闻这幅画是林锦初所画,不由得老脸一红,自己与林锦初莫非有累世的缘分?若不是这样,他怎么就独独喜欢她画的这一副? “你妹妹这幅画真不错,我一看就……很亲切。”朱深肚子里的墨水始终还是有些少,他憋了半天,才使用出了亲切这个词。 林锦晨知他的性子,只扬了扬唇道:“我妹妹是被你惦记过这么多次,你对她自然熟悉。” 这话里面有着淡淡的调侃,当年自己不就是真的惦记着骂林锦初这个土妞么?现在想想,莫不是自己第一次便喜欢上了她,针对她这么多,只不过为了让她记住自己? 朱深摸了摸自己的头,傻傻的笑了笑,“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你千万别记在心上。” 希望林锦初也不要记仇才是。可她是那么温柔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记这些自己的不好?朱深突然变得胸有成竹起来。 朱深从公主府匆匆归来,便去了祖母的厢房,他在府中向来是大家的宝贝疙瘩,只要是他想要,没有家中人不给他弄来的。 他帮祖母为祖父、父亲上了一炷香,欢快的与祖母说道:“祖母,我想娶亲了。” “哦?娶谁?”朱老夫人向来明白这个孙子,他既然说了要字,只怕已经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了。 “林锦初,荣华郡主。”朱深神采飞扬的说道,他这辈子一定会对她好。   ☆、第105章 “荣华郡主?“朱老夫人稳稳的跪在蒲团上,意味不明的重复了一次自己孙儿的话。 “是,是她。”朱深面上带着一丝昂扬,撒娇一般的扯了扯自己祖母的袖子道:“祖母为我去求了她吧。” 若是以前,朱深对朱老夫人求什么,朱老夫人都会点头答应,可是如今他求的居然是自己的婚事,朱老夫人并没有思考太多,只摇了摇头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朱深本就是暴躁的性子,如今听了祖母的拒绝,怒得一跳三尺高,“荣华郡主有什么不好?她长得漂亮,性子和善,若是将她娶进来了,她一定会与我一起好好孝顺您的。” 因朱深父母双亡,是朱府唯一的一根独苗儿,朱老夫人难免将他娇惯了一些,而如今她听见孙子傻傻说这话的时候,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将孙儿养得太过于天真了一些? “荣华郡主有什么好?论出身,她不过是南宫公主的继女而已,父亲手中又并无大权,就算她哥哥看上去是个好的,那也是许多年以后的事了。”朱老夫人出身将门,曾与夫君一起在沙场上与敌军作战,被先皇夸过乃是大梁朝花木兰,自然是十分有远见的。 朱深微微一愣,当时他与林锦晨交好的时候,祖母并没有因为林锦晨身份不高而阻拦他啊。“祖母,您乃巾帼英雄,难道还看重这些出身不成?只要荣华郡主与我兴致相投,又孝顺您便够了,以后她再生几个让您喜欢的小孙孙,那日子便圆满了。” 见孙儿那一副愣头青的模样,朱老夫人不由得摇了摇头,她虽然确实有意放纵朱深的教导,但也没有到他头脑这么简单,“深哥儿,若你身上担负的是你自己的未来,那么荣华郡主可娶;但你身上担负的是朱家的未来,那你便死了这条心吧。” 朱深从来没有在朱老夫人面前吃过这么狠的闭门羹,他梗了梗脖子说道:“我的未来与朱府的未来我都要担负,我为什么就不能娶荣华郡主呢?” 为什么不能娶?朱老夫人火冒三丈,站了起来对朱深言道:“你以为我们朱家如今就高枕无忧了不成?朱家为大梁朝立下多少的汗马功劳,圣上便对我们有多忌惮!如今我们虽有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但却也是暗礁行船,不得不慎。荣华郡主确实是个不错的姑娘,但她性子温和绵软,又怎么能担起我们朱家的宗妇?” 朱深撇了撇嘴道:“那在祖母的眼中,有谁能担起我们朱家的宗妇呢?”他就不相信,世上有比林锦初更好的姑娘。 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少年郎,朱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卫珍。” “卫珍?”朱深睁大了眼睛,有些愤怒的说道,“那个假小子有什么好?” “卫珍有哪里不好?她出身卫家名门,从小便受正统教育,性子果有魄力,又是你祖父的半徒,与我朱家颇有渊源。”朱老夫人沉沉的说道,最重要的是,卫珍是太子的表妹,她便是朱家与帝王之间连接的一条天然的纽带。 “祖母喜欢的便是我喜欢的?”朱深实在忍耐不住,“我不会愿意娶她的!” 朱老夫人看着奋力抗争的孙子,突然笑了,“你以为你的愿意与不愿意在家族利益面前就十分重要?我朱家这么多年来祖祖辈辈的牺牲,不能断送在你的手上。” 朱深听了,一时语塞。他就算是再混世魔王,也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当与责任,可是他从来没想到以自己的婚姻来换取这些。 “我不愿意就是不愿意。”朱深愤而转身,骑上了自己停在院子里的那匹高头大马,“驾”的一声往外骑去。 “老夫人,您看这如何是好啊。”朱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将她与朱深的争论看在了眼中,“您明明是最疼爱少爷的。” 朱老夫人侧耳听了听外边院子里小厮的忙乱,深深叹了一口气道:“他也该长大一些了。” 朱深骑着马出了朱府,一路飞驰,却不知道到哪儿去,绕着京城跑了一圈,朱深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已经跑到了南宫公主府门口。 朱深下了马,有些踌躇的在南宫公主府门口转了一个圈,却见那方脸门房开了角门,偷偷的看了自己一眼后笑道:“朱世子,您可是拉下了什么东西?” 拉下了什么东西?朱深咳了咳道:“我的一本书掉在你们少爷的书房了,我想去取回来。” 哦,原来如此。门房恍然大悟道:“朱世子,您且稍等,我将正门打开。” “不用,不用。”朱深侧了侧身子,便从角门里溜了进去,“我直接去找你们少爷便是。” 这……有些于理不合,但朱世子的身份毕竟高贵,门房也不好阻拦,只眼睁睁的看着朱深往林锦晨的书房狂奔而去。 林锦晨正在看自己从书坊中淘回来的孤本,却听见外边有些喧哗声,他向来喜欢安静,听到这些喧哗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将书放在了书桌上,站了起来,往书房外看去。 书房外站着一人俨然是中午刚从公主府离开的朱深,林锦晨走出了院子,有些奇怪的问道:“你怎么又来了?难道是忘了什么不成?” 啧,这奴才到主子都好奇怎么自己又来了,等自己成了南宫公主的女婿,大家还会好奇自己为什么老往公主府钻不成? 朱深扯着林锦晨的袖子便往他的书房里走去,“我与祖母口头上有些了冲突,从今天开始便离家出走了,能否在府上借住几日?” 离家出走?林锦晨盯着朱深如盯着一个天外来客,“你与你祖母居然发生了冲突?”在林锦晨的认知里,朱府中的每一个人都对朱深十分宠溺。 “诶,此事说来话长。”朱深露出了一丝苦笑,“总而言之,我便靠你了。” 面对朱深这突如其来的投靠,林锦晨有些猝不及防,只不过他本来就是讲仁义的性子,只好将朱深带进了自己的书房,“你先在书房等着我,我与母亲说上一说。” 林锦晨知道朱深的性子,并不让他看书房中的书,只是让他等上一等。 朱深如大爷一般坐在林锦晨的椅子上,挥了挥手道:“你与你母亲说上一说是应当的,别忘了,帮我向你母亲请安。” 林锦晨见朱深的大爷模样,有些哭笑不得,朱深毕竟身份不比普通的学子好友,他转了身,去与南宫公主将此事说了。 朱深的混色不吝在京城的贵族圈子里是如雷贯耳的,对之对应的是朱府对他的如珠似宝与圣上对他的纵容。南宫公主听了林锦晨的话,只笑着说道:“他既要寄住便让他住吧,我猜着,他也住不了多少天。” 朱深身份贵重,林锦晨与他交好并没有不好,南宫公主不会拦着。 朱深在林锦晨的书房里等着林锦晨回来,他有些无聊的在林锦晨书房中转来转去,最终将目光放到了那副林锦初画的戏猫图上。 自己在林锦晨这儿借住几天等于在林锦初这儿借住几天,近水楼台先得月,若他得了林锦初与南宫公主的喜欢,还怕南宫公主不将林锦初嫁给他么?至于他的祖母,他就不相信,她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孙儿娶一个不喜欢的人,郁闷终生。 朱深越想越觉得开心,嘴唇高高的扬起,似在臆想以后的美好生活。 林锦晨进门,便见朱深这么一副快活的模样,他心中惊讶,离家出走不是一件让人很苦痛的事么?怎么到了朱深这儿,便成了如此开心了? 朱深看了一眼林锦晨,笑道:“你母亲是不是答应了?” 林锦晨点了点头,“你便先与我一起住在我的院子里吧。”说完,他似想起了什么,“不过你可别乱跑,我妹妹年纪小胆子轻,若被你冲撞了始终不好。” “你放心吧,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么?”朱深听见林锦晨说起林锦初心中如小鹿乱撞,却要做出纯良少年的模样,与他之前大为不同。 这是傻了?林锦晨歪了歪头,不再想去猜测这位同窗到底在想什么。 “朱深与家中闹了矛盾,寄住在公主府?”林锦初听了此事,微微的皱了皱眉头,依朱深的性子,定是在林锦晨的院子里坐不住的,四处溜达之下,她与他难免碰上。 思铃并不大喜欢这位辱骂过小姐的朱世子,只有些忿忿道:“脸皮真厚。” 林锦初倒不好直说这位朱世子不好,只好吩咐院子中的丫头婆子们,少出去一些,以免与这位似天生与她犯冲的朱世子撞上。 朱老夫人听闻了孙子居然住到了公主府去,不由得气结,自己养大的孙子,莫不是要与人家去做上门女婿?   ☆、第106章 南宫公主派了几个丫鬟和婆子伺候朱深,朱深住在林锦晨的院子里,每日想着如何与林锦初偶遇,颇有些乐不思蜀的意味。 而朱老夫人也一改之前疼爱孙子的作风,对南宫公主府上的朱深不闻不问,只对外说朱深与林锦晨兄弟之情十分深厚,朱深课业落后许多,想请林锦晨与他补上一补。 朱深如今没有入朝堂,他的一举一动并不大惹人注意,谁没有年少住在好友家的经历?大家对此事并没有侧目。 朱老夫人憋住了气,与卫老夫人来往了几次,为的便是这桩亲事。 太子要守孝三年,卫珍已到了议亲的年纪,她肯等太子,但太子并不一定会要娶她。 卫家思前想后,不想将卫珍这位嫡长女砸在手里,左右环顾,觉得居然是朱家的小子最合适联姻,朱家几辈都在沙场上出生入死,在军队中极有盛名,朱深如今虽然被拘在家中并没有入军中,可是等他入军中的时候,那必是朱家势力重返军中之日。 至于朱深混账这一点,并不在卫家的权衡方向之内,卫家的女子向来如此,若是嫁过去能得到丈夫的心,那便是自己有本事;若嫁过去受了冷落,那便是命了。 卫夫人带着卫珍在朱老夫人面前请安过多次,朱老夫人越看卫珍越是喜欢,只有如卫珍那般坚毅果敢的女子,才能在朱深在外征战之时,震住朱宅侯门! 朱家虽然深得圣宠,可是得了圣宠的家族只怕接下来要做的事便是搅尽脑汁想如何全身而退了。在卫夫人看来,这桩亲事对于卫珍来说,只怕面甜心苦,可是她头上有强势的婆婆,自顾自的将这件事定下来,她也不好动弹。 卫珍是能与太子议事的女子,她怎么可能看不出家中的长辈打着什么算盘?只不过,她只靠在自己的贵妃椅上扇了两下扇子,并无一般女子要定亲的羞涩,也无一般女子听闻自己要嫁给混账人的难过。 “小姐,这可怎么办呀。“卫珍的心腹丫头香冬有些着急的说道,她可不想自己的小姐嫁给那么一个混账人。 “呵……”卫珍只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对香冬道:“我与你打一个赌,我与朱深的亲事,必然不成。” 香冬自然信自家小姐料事如神,可嘴中还是嗔怪道:“都什么时候了,小姐还有心情与我打赌?” 卫珍旁边的天水蓝瓷碗中摸出一块杏仁,塞在嘴里,“且等着吧。” 朱家与卫家的互动连连,有心人自然看出了两家想结亲的心思,众位钦慕卫珍的少年们,只能叹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自古以来,定亲的好事都传得特别快,南宫公主也听到了朱家与卫家要定亲的消息,她自然也就明白了朱深为何要“离家出走”了。 当年她在宫中探望元后的时候,也曾见过卫珍,卫珍冰雪聪明,玲珑剔透,眼高于顶的朱老夫人看上她十分正常,只不过……一想到卫珍曾经学于朱老将军门下,十分得朱老将军赞赏,朱老将军曾拿她做过朱深的榜样呢。以朱深的性子,只怕难以与卫珍相处。 南宫公主思考片刻,叫来了陈嬷嬷,在陈嬷嬷耳边说了几句,陈嬷嬷笑着应了,将朱深为何要离家出走的事偷偷说给了林锦晨听。 林锦晨听了,微微一愣,他倒是没有想过,还有这等事。 “这事我心中有数了,还谢谢陈嬷嬷提醒。”林锦晨笑着对陈嬷嬷说道。 陈嬷嬷一辈子伺候了南宫公主,膝下并无孩子,见到林锦晨如此有礼,心中也十分喜欢,忍不住又提点了两句,“等少爷您拿下了功名,公主也会准备为你相看了呢。“ 林锦晨虽在书院属于勤耕苦读的,但却也曾在书坊偷偷看过不少杂书,哪个少年不怀春呢?他突的红了脸,“我自然一切都听从母亲的安排。” 陈嬷嬷将事说给了林锦晨之后,便离开了林锦晨的书房。 朱深正准备入林锦晨的书房,见了陈嬷嬷微微一愣,他几步跨入了林锦晨的书房,偷偷摸摸的问林锦晨道:“你母亲赶我走了?” 林锦晨见他那副疑神疑鬼的模样,不由得哭笑不得,“陈嬷嬷只是来为我送一些糕点,你想得太多了。” 朱深看向了林锦晨书桌上的那一盘栗子糕,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我倒是想起了你妹妹的桃花糕做得不错。” 自己妹妹做的桃花糕味道实在不算上佳,居然让朱深记到现在?林锦晨有些狐疑的看了朱深一眼道:“那是我妹妹玩着玩儿的,实际上,我妹妹并不大喜欢厨房之事。” 林锦初实际上不喜欢这些?朱深微微一愣,不过他很快调整了心态想到,她嫁给我是做侯夫人的,自然不需要做这些,不喜欢便不喜欢吧。 朱深在公主府住了几日,完全没有要走的迹象,思铃对这位想一出是一出的侯门世子十分厌恶,若不是他的话,自家的郡主何必连在自家的花园里遛弯都需要小心翼翼了呢? “诶,初姐儿?好巧。”随着一阵亢奋的声音传来,思铃翻了一个白眼,说曹操,曹操就到。 林锦初本正摘下一片小小的红叶放在掌心,听到朱深那欢喜的声音,心中皱了皱眉,初姐儿这个称谓,只有她的亲人能叫,哪儿是朱深能叫的?只不过朱深身份高贵,如今又是自己哥哥的好友,她并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能转过身,笑着对朱深道:“朱世子。” 若朱深有一颗七巧玲珑心,必能察觉到林锦初言语之中的疏离之意,只可惜朱深是个马大哈,又惯常被人拍马屁惯了,只觉得林锦初对他笑了,便是不讨厌他。 “你喜欢红叶?”朱深往前走了几步到林锦初面前,长臂一伸,摘了一把红叶下来,全部都想放入林锦初的手心中,“这些给你。” 这棵红灿灿小枫树本是公主府花园中的一片美景,却被朱深这么一把,弄得落了一地的红叶。 明儿母亲来看的话,只怕看不到之前的美景了。林锦初心中有些不愉,但好歹记得朱深是个混世魔王,她敷衍的接过了朱深手中的枫叶,笑道:“谢谢朱世子。” 朱深呆呆的看着林锦初那张小小的心形脸,她的脸只怕还没有他的巴掌大,这么娇弱的姑娘,他一定要娶回去好好的疼爱保护起来,自己之前怎么会那么傻,接二连三的欺负她几次呢? “我……”我想娶你好不好。朱深性子粗犷,差点便将心中所想的话说了出口。 却不料他身后窜出来了一个老嬷嬷,对他行了一礼道:“给朱世子请安。” 那个混蛋坏他好事?朱深正想发作,却见林锦初一脸惊喜的看向了那位老嬷嬷。 朱深立刻闭了口,他依稀记得,这位邓嬷嬷是一直陪在林锦初身边的,若自己对她发作,岂不是再一次的打了林锦初的脸? 朱深想到此,只百无聊赖的对邓嬷嬷挥了挥手道:“邓嬷嬷是宫中老人,不必向我请安。” 邓嬷嬷只笑了笑,又转身对林锦初道:“郡主,公主正四处找你呢。” 母亲在这个时候都是处理手中的庶务,哪儿有时间来找自己,只怕是邓嬷嬷给自己想的开脱之词呢,林锦初感激的看了邓嬷嬷一眼,笑着对朱深道:“母亲找我,那我便失陪了。” 朱深在公主府四处晃荡了许多天,好不容易才堵住了林锦初,憋了一肚子话要与林锦初诉衷肠,却被一个老嬷嬷打断了,心中十分沮丧。 “既然你母亲寻你,你快去吧。”朱深笑着说道,他恍然明白,原来喜欢一个人百炼钢也会化为绕指柔的。 林锦初笑了笑,跟着邓嬷嬷转身离去。 邓嬷嬷跟林锦初离朱深远了,才对林锦初小声说道:“公主并没有寻郡主,只不过老奴要多嘴一句,郡主还是要离那朱世子远些。” 林锦初也猜到了邓嬷嬷只不过是用了一个借口而已,她点了点头道:“嬷嬷放心,我不会拢他的边的。” 林锦初可以算得上是邓嬷嬷一路伺候上来的,自己伺候的小姐自己明白,林锦初对朱世子并没有什么绮思,可那朱世子的花花肠子,她却看得一清二楚,这哪里是与家中闹了间隙借住公主府?这明明是以此为理由接近自家郡主而已,那朱世子眼中的痴迷之色,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若朱世子是个良配,邓嬷嬷可能还会乐见其成,可朱世子身份特殊,外边又传言他要与卫家嫡长小姐结亲,他如今荒唐行事,哪里是喜欢郡主?明明是想将郡主陷入不仁不义之地! 此事需与公主早些禀告,邓嬷嬷越想越气,步伐越来越快起来。 思铃只伺候在林锦初身边,她能看出朱世子对林锦初有意思,却不知道卫家与朱家要结亲的消息,只狐疑的看了一眼邓嬷嬷的背影道:“邓嬷嬷这是怎么了?好大的气性。”   ☆、第107章 “真有此事?”南宫公主听了邓嬷嬷的话,将手上的账本放到了一边,这朱深好大的胆子,朱家已明明白白的看上了卫珍,他居然还跑到公主府来撩拨初姐儿。幸好初姐儿心思清明,没有接他的招,若是初姐儿也春心萌动的话,朱府与公主府只怕还没结成亲就要结仇了。 “奴婢在宫中这么久,不说别的,少年的倾慕眼神还是看得清楚的。”邓嬷嬷在南宫公主身边肯定的说道,“朱世子确实喜欢郡主。” 呵……皇兄想养出一个心思澄明一些的朱家世子,却不料养出来了一个大傻子。他朱家寡妇众多,每个都是死在沙场上的,嫁过去的女子不仅要为宗妇,还要平衡这些房之间的关系,哪儿有这么容易当的?就算初姐儿愿意,她都不会点头! 南宫公主心思动了动,有些犹豫的开了口,“那初姐儿……?” 邓嬷嬷听了,微微一笑道:“公主,您放心,有谁会喜欢一个处处为难自己的呢” 朱世子在林锦初面前的表现实在是不够看,连五皇子都比不上。 南宫公主松了一口气,只要初姐儿不动心,她有什么可怕的呢? 南宫公主歪了歪头,叫身边的小丫头拿来笔墨,写了一封信,叫人递到了宫中。 此事虽然不大,但到可以让她看清某人的心思了。 信递出的第二日,太子便上了南宫公主府的门,他穿着一套墨色的骑装,手中拿着骑鞭,眉毛微蹙,一副不大爽利的模样。 南宫公主听下人回报说太子来了,心中微微一跳,若太子心中没有初姐儿,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来管这么一桩小事。 南宫公主连忙带人去迎太子,却见太子带了几个雄壮的侍卫,站在大厅,对迎接邓嬷嬷道:“还请邓嬷嬷带路,让他们将那个混蛋小子捉出来。” 太子是千金之躯,邓嬷嬷怎能抵得住他一个请字?邓嬷嬷连忙对太子行礼道:“太子殿下客气了,我这就带他们去。” 太子点了点头,只看向了对自己迎面而来的南宫公主,在自己母亲去世之前的岁月里,她经常陪伴在她的身边,母亲曾与他说过,若他顺利坐上了那个位子,便要善待这位姑姑。 南宫公主见太子如此气势汹汹,便知道他也恼了朱深的这无稽行为,只叫人端上了香片茶,无奈的对太子道:“若不是我实在没有办法,也不好劳烦你。”朱世子毕竟身份特殊,她就算贵为公主,也不好将他赶出去。 “姑姑不必担心,等我将他抓出来了,便回去好好的管教他。”太子风淡云轻的笑了笑,只毫不避讳的看向了南宫公主那双试探的眼睛。 南宫公主是何等聪明人,与太子几个眼神的机锋,便知道了太子必定是看上了初姐儿,若是他不放在心上的姑娘,只要朱深喜欢,抬回去做一个妾也是使得的。 只不过,太子身份高贵,初姐儿又怎么能攀爬到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莫非初姐儿的命与她的姑姑一般,只能做个受宠的贵妃?可初姐儿与林贵妃的性子大为不同,她连与别人享用一个丈夫都不愿意,何况要与其他女人行妾礼? 南宫公主心中有些踌躇,初姐儿表面性子看着柔和,内在却是个宁折不弯的,若太子硬娶的话,只怕初姐儿的命运与元后无二。 只不过太子没有将话说破,南宫公主也不好与太子说什么,只当自己不知道这件事。 邓嬷嬷将侍卫带到了林锦晨的院子里,对几位侍卫说道;“朱世子便在里面了。”前几日她还当朱世子是自家少爷的挚友,可昨日过后,朱世子在她心中便是狼子野心之人了,她指认朱世子的时候毫不手软。 侍卫们左右看了看,对邓嬷嬷道;“我们进去找朱世子,只怕要鸡飞狗跳一番,嬷嬷身子弱,还是避着点好。” 邓嬷嬷自然知道侍卫是为了她开脱,她知道朱世子是一个记仇的性子,便点了点头笑着对侍卫们道:“那便麻烦你们了。” 侍卫们进行林锦晨的书房,只听见书房里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 这几个侍卫对朱深来说,是老熟人了,每当朱深要与太子过不去的时候,便是他们出场来镇压朱深了。 朱深虽然武艺高强,但是也抵不住几个熟知他路数的武功高强的侍卫的抓捕,他被这些侍卫们逼到了死角。 “我这是又得罪了他哪儿?”朱深有些头疼的问那几个侍卫道,“我最近可是在公主府好好呆着呢。” 呵……感情这朱世子将公主府当家了?他是忘了自己的本姓是什么么?几位侍卫互相看了一眼,齐齐向朱世子走了过去。 林锦晨从国子监回来,看到的便是朱深被侍卫们五花大绑抬出他书房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不是说今儿不舒服不去国子监么?”林锦晨目瞪口呆,正想要拦住那几个侍卫。 邓嬷嬷正想要出身拦他,却不料朱深开口说道:“你就别浪费你那小身板的力气了,这些都是一流的好手。” 林锦晨听了朱深的话,站到了一边,可却不由得抬声问道:“请问这几位大哥是何方神圣?” 还没等几位侍卫开口,朱深便懒洋洋的答道:“太子的人。” 听到太子二字,林锦晨那往前迈的步子便顿住了,既是太子的人,那朱深自然不会有有什么危险了。 朱深在林锦晨的院子中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林锦初想忽视都有些难。 她听小丫鬟语焉不详的说公主府来了贵客,她带着思铃、十一有些好奇的偷偷走到了大厅一旁,她从大厅旁的偏门边看到里面那高大修长的身影,一眼便认出了是太子。 “太子表哥。”林锦初心中欢喜,从大厅里蹦了出来,“你怎么来了?” 林锦初见太子的时候,双眼都放着光,南宫公主叹气心道,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女大不中留了。 太子那冷漠锐利的气势看见林锦初的时候,平和了许多,他笑着说道;“难道我就不能来公主府了?” “能来,自然能来。”林锦初狗腿的从旁边的小丫鬟手上拿过了香片茶,递给太子道:“太子表哥喝茶。” 太子看了林锦初一眼,接过了香片茶,浅浅的喝了一口。 小丫鬟见林锦初的举动,心中暗暗佩服郡主,太子身上冒着冷气儿,她都不敢靠近,而荣华郡主却与太子十分自然,像是认识了许久的人。 人在高处不甚寒,作为太子的嫡亲姑姑,南宫公主自然也希望有一个能为太子解乏、知冷知热的人在他的身边陪伴他,可这个人若是成了林锦初,她却心中有些不愿意了,毕竟,伴君如伴虎。 太子寡言,林锦初接过了太子手上的香片茶,递给了小丫鬟,好奇的问道:“太子表哥今儿来可是探望母亲的?” 可依太子日理万机的性子,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来公主府呢?莫不是母亲有事? 林锦初一双眼睛又看向了南宫公主,可南宫公主面色红润,并不像是身子有恙的。 还没等等太子回答,大厅外便传来了一阵嘈杂声,林锦初探头往外看,见朱深五花大绑的被人抬了进来。 朱深在她心中,一直都是一只骄傲的公鸡,如今如此狼狈,让她不由得捂嘴偷偷笑了笑。 朱深被人扛了进来,便有如深仇大恨的一般的看着太子,却不料自己的心上人林锦初也站在太子的身边,居然还捂嘴笑了笑。 刹那间,朱深想流下两行清泪,天要亡我,自己在初姐儿面前的光荣形象便破灭了。 “你祖母在家中对你甚是思念,你也该回去了。”太子看了被揉得毫无形象的朱深,淡淡的说道。 “我才不回去呢。”朱深知道自己回了朱府,只怕要被五花大绑去卫家与卫珍相看,不由得嘴硬道:“我要住在公主府里,这件事,南宫公主首肯了的!” 南宫公主听朱深提到自己,倒不好开口是自己给太子写的信,让太子来处理这个烂摊子,她只好假意的咳了两声。 “不回去也好,继续给我当马夫好了。”太子对朱深勾了勾手指说道。 朱深听到马夫儿子,一颗头如炸了一般,这太子是想成为他的爹不成?什么事都管东管西的?“我不去!” “这也不行那也不去,那你便还是听我的回家吧。”太子对朱深冷冷的说道。 太子话音刚落,几个侍卫便抬着朱深出了公主府,朱深一路挣扎,都没有挣脱他们的桎梏,只有下次才能与初姐儿说自己的心思了,朱深有些伤心的想到。 南宫公主见朱深远去,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她生怕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子当场就喊出自己喜欢林锦初之类的话来,如今来看,他还是能克制自己的。 “普天下,也只有太子表哥能治住那个泼猴了。”林锦初笑着对太子说道。 太子回头看了林锦初一眼道:“你最近画儿画得如何了?”   ☆、第108章 画儿?南宫公主卡了壳,突然想起了太子还算是林锦初画上的半师。 “最近练得比较多,可是有几个地方还是画得不大顺手。”太子是何人?什么言语能欺骗过他?林锦初面对太子的时候总是老老实实的。 “哦?我正好有空,便去你书房为你指导一二吧。”太子淡淡的说道。 咦?太子居然有空?林锦初看向了太子,有些不解,只不过太子有空指导她的画,她是极其开心的,“太子表哥跟我往这边来。” 太子就算是你名义上的表哥,也不能如此堂而皇之的进你的院子啊,南宫公主咳了咳正想阻止,却看到了太子带着笑意的如玉面容,不由得软了心肠。罢了,好歹是自己的嫡亲侄子,若是不过分的话,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林锦晨听闻太子来了,正想去往大厅与太子请安,却不料在路上听陈嬷嬷说了太子去了初姐儿哪儿。他不由得狐疑道:“太子什么时候与初姐儿这么好了?” 陈嬷嬷是南宫公主的心腹嬷嬷,自然知道太子对林锦初的心思,可林锦晨这么问,她倒不好全盘拖出,只笑道:“太子曾教过荣华郡主学画,两人亲近一些是应该的。” 林锦晨听陈嬷嬷如此说了,总觉得有些不对,但太子在他心中是肃肃如松下风的翩翩君子,他无论如何,也猜不到太子对自己妹妹有别样的心思。 林锦初将太子带去了自己的小院,将自己最近画的画全部都拿了出来与太子看,虽然她画是由别的夫子启蒙的,但后期描绘都是照着太子的手法,她画出来的东西,有几分像太子,只不过太子的画中有高山仰止,而她的画中却是精致无邪了。 太子眯着眼将这些画看了一个便,与林锦初指导了一番,从中选了一副小猫爬树图道:“这幅画不错,送我吧。” “若是太子表哥喜欢的话,尽管拿去。”林锦初笑眯眯的说道,只不过她心中仍有些怀疑,以她的手笔,真的能入太子的眼?只不过是太子表哥在鼓励自己罢了。 太子将这幅画卷好了,放入了画袋中,他看向了林锦初院子中的那一颗红色枫树沉沉道:“你觉得朱深如何?” 朱深?林锦初听到他的名字,突的将一张白洁如玉的小脸太了起来,大大的眼睛里尽是不大高兴,“太子表哥怎么突然说起他了?” 太子见林锦初的那张小脸,突然想起了异国最近进献的一种叫奶酪的甜品,白皙得让人想咬一口,“朱家与卫家即将定亲了。” “什么?”林锦初心中一惊,有些头疼的说道,“卫姐姐这么好的女子,居然要嫁给这种混蛋。” “卫家百年世家,总要传承,卫家的女子,生来便要知道自己的责任。”太子轻轻的说道,他用眼角余光看到了林锦初手边的一直墨色的毛笔,这毛笔极为特殊,上面画着粉色的樱花,而在笔头还有着浅浅的牙印,一看,便是林锦初经常用的私品。 “可是卫姐姐本来就与其他女子不同。”林锦初有些踌躇的说道,卫珍应该是走遍天下大好河山的女子,怎能与一般的闺阁女子一般,只在后院呢? “这是她的责任。”太子不动声色的将那只小小的毛笔拿了过来,只不过,她好歹是自己的表妹,她愿与不愿,他都是要过问的。 林锦初听了太子的话,眉头紧蹙,一双素手抓得紧紧的,似在为卫珍担心。 “你还在担心她?过一阵子你可要及笄了。”太子将那小小的毛笔灵巧的卷入袖中,“你喜欢什么样的少年可以与我说,没有我做不了的主。” 林锦初两世为人,上世便并没有让她爱得刻骨铭心的人,而这世也不会对谁有太大的执念。 若是我喜欢你,你会为我做主么?林锦初的一双大眼睛瑟缩的看了太子一眼,飞速的移到了地上,喃喃的说道,“并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太子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道:“你还小,可以慢慢挑。” 林锦初“哦”了一声,并不太想与太子讨论以后的良人,她心中记挂着卫珍,不免多对太子说了一句,“太子表哥一定要为卫姐姐撑腰。” 撑腰?太子摇了摇头,以他对卫珍的了解,且不说这段亲事不能成,若是成了,只怕该被撑腰的是朱深才对。 “你放心吧。”太子晃了晃袖子,“你卫姐姐是不会被人吃了的。” 吴内侍跟着太子入了林锦初的书房,却不敢进去,只在外面远远的看着,他见太子与林锦初越说越近,似一对小夫妻在讨论什么家常。他只揉了揉眼睛心道,莫非我是眼花了不成? 太子与林锦初说了一会儿话,才拿着林锦初的画走出了林锦初的书房。 林锦初有些依依不舍的将太子送出了书房,太子如此繁忙,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他。 太子似明白她心中所想,只摸了摸她的头道:“放心吧,你的及笄了我一定会送上一份大礼。” 林锦初眨了眨眼睛,她哪儿要什么大礼?她只希望他平平安安就好,不要如上世一般…… 林锦初将太子送到了大厅,南宫公主已在大厅等候多时,她见太子过来,只笑着对林锦初道:“初姐儿,昨儿你与我做的那桂花糕很不错,去厨房中端一些来送给太子。” 林锦初并不是愚笨的性子,她听到南宫公主说此话,便知道她与太子有话要说,便乖巧的点了点头道:“母亲,我这就去。” 林锦初离了大厅,陈嬷嬷咳了一声道:“这秋日有些燥,我去厨房为太子与公主端一碗秋梨水过来。” 说罢,陈嬷嬷左右看了看,将伺候的丫鬟们都使了出来。 南宫公主见大厅里已经没了人,才轻轻的对这位她从来就不好摸清楚心思的侄儿说道,“你到底心中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太子并没有直接回答南宫公主的问题,一双眼睛微微的闭了闭。 “你对初姐儿如何想的?若你对她没什么想头,我便要为她相看了。”南宫公主横了横心,直接说道,她不愿与太子玩猜来猜去的游戏,若是太子真对初姐儿没什么心思,她南宫公主的女儿,也是不愁嫁的。 太子沉默了片刻,袖中的手握住了那只从林锦初书房拿的小毛笔,“姑姑,我确实喜欢。” “为什么是她?”南宫公主虽然心中有诸多猜测,但却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太子会看上林锦初,她原以为太子会看上与他一般聪慧且能与他并驾齐驱的姑娘,比如与他青梅竹马的卫珍。 被人问为什么喜欢林锦初的体验,太子还真是第一次,南宫公主是他嫡亲的姑姑,又是林锦初的继母,于情于理,他都要好好的回答。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她,可是当我发觉的时候,便就是她了。”太子轻轻的摸着那毛笔上的小牙印,轻轻的说道。 南宫公主没想过这样的答案,她深深叹了一口气道:“你身份不比其他人,我只求,你若是不喜欢她了,便再为她安排一条出路吧。” “不会有这么一天。”太子沉沉的说道。 不会有这么一天?当年自己的皇兄对元后是多么的深情,明明知道元后有可能嫁给他的哥哥,他都愿意在一旁默默守候,可元后嫁给他了呢?海明珠成了鱼目珠子,越看越可憎而已。 南宫公主不欲现在与太子讨论这些有的没的,只点了点头道:“我也希望如此。” 太子见南宫公主沉默不语,只对南宫公主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开。 林锦初听闻太子走了,才端着桂花糕走进了大厅,她见到南宫公主满脸的疲惫,不由得心疼道:“母亲不要太过于疲劳。” 南宫公主看了林锦初那如花的脸蛋一眼,突的想起太子在许久之前曾向她借陈嬷嬷教林锦初礼仪,只怕从那个时候林锦初便在太子心中了吧。 “等初姐儿嫁得良人,我也好退居二线了。”南宫公主拍了拍林锦初的手玩笑道。 林锦初突的红了脸,只对南宫公主说:“我不嫁。” 若是再拖上一两年,太子便对初姐儿淡了,初姐儿未必不能嫁得良人,南宫公主握着林锦初的手有些乐观的想到。 只不过,太子等了这么久,又岂是这么好打发的?早知道如此,自己便厚着脸皮,一定求圣上答应让五皇子娶了林锦初才是。 南宫公主不知不觉中,有了丝丝愁绪,只不过她看到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己的林锦初,心道,我可不能消沉,若真是有那一天,只怕初姐儿便靠我撑腰了。 第二日,林锦初案头上多了不少功课,而这功课中,有不少是关于宫中的。 林锦初不明白为何南宫公主会让她学习宫中这么细致的规矩,问起时,南宫公主只说学多一些总没错,林锦初不疑有他,只乖乖的学了下去,   ☆、第109章 朱深被五花大绑的送回了朱家。 朱老夫人来不及心疼自己孙子的狼狈模样,只心中疑虑,太子为什么会去公主府将朱深绑出来? 她几经思虑,才想到太子与卫家的关系,若朱家要与卫家结亲,那朱深赖在公主府的缘由,只怕已经被太子看得一清二楚了,太子此举,只怕不仅只是单纯的管教朱深而已,而是在敲打朱家不要朝三暮四呢! 先祖好不容易闯出来的大好局面,可不能因为朱深的一时任性给毁了。 朱老夫人将柺棍重重的往地上戳了戳,沉声对身边的小厮道:“给我狠狠的看住你们的少爷,若你们的少爷出了什么事,我唯你们是问。” “是。”小厮们齐声答应,并齐齐的感觉到屁股后面生生的疼,世子哟,您可就别再作妖了。 “祖母,我就是喜欢她,你为什么不允了我呢?”朱深见自己祖母完全没有帮自己松绑的意思,居然还有将自己囚禁起来的意思,不由得放大声音喊道。 我的世子大人哟,您怎么就喊上了?几位小厮心中暗暗叫苦,恨不得自己消失在朱老夫人面前。 喜欢?朱老夫人只沉沉的看了一眼朱深。 小厮们不用朱老夫人吩咐,便齐齐将朱深架回了院子中,如今世子虽然是府中的宝贝疙瘩,但朱老夫人才是名副其实的掌门人啊。 第二日,朱深早上挤眉弄眼的想去国子监,却被小厮愁眉苦脸的拦了下来,“世子,您便别为难我了,老夫人说了,您反正已经逃学成性,便无所谓缺席个一两天了。” “这算什么?这是□□裸的软禁!”朱深睁大了眼想去与朱老夫人辩驳,却又被小厮的一盆冷水倒了下来,“世子大人,您就别瞎折腾了,朱老夫人已经出门了。” 祖母出门了?朱深瞪大了眼睛,从未觉得自己的情况有这么的不妙,祖母到底瞒着他在做什么? 他狐疑的看了拦着他的几位小厮一眼,却发现他们都不敢对着自己的眼睛,他知无法从这些小厮上得到什么消息,便只咳了一声,回了自己的院子。 林锦晨在国子监中,见朱深没来,不由得心中想到,朱深这是怎么了?莫非被太子派人五花大绑回了朱家,便被狠狠的收拾了不成? 他虽然心中担心朱深,却也明白,朱深是朱家唯一的继承人,朱老夫人就算再怎么收拾也不会对他下什么狠手,他想到此,便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朱深在府中,呆了几日,总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头,直到朱老夫人让丫鬟将他打扮得光鲜亮丽来见卫老夫人的时候,他才恍然明白了祖母这么做的缘由,感情是想将他收拾干净了做一颗大白菜,任人挑拣呢。 就算朱深混世魔王,也明白卫老夫人身份不同常人,是能与祖母平起平坐的,他对卫老夫人面上还算恭敬。 卫老夫人经历过两朝风雨,是人老成精的,岂能看不出来朱深心中对这桩亲事有些不愿意? 只不过她卫家是为了与朱家结亲,又不是真的看上了朱深,所以卫老夫人对朱深的态度一如往常,问了不少朱深十分浅显易答的问题。 这问题朱深若答不上来,可真算得上不学无术了。朱深心中哽咽了半晌,只好老老实实的将这些问题答了,然后见卫老夫人对他的眼神越来越和蔼,将他当做了自己的小辈一般。 朱深心头如长了毛刺一般,祖母是从哪儿看出来他与卫珍十分相配的?想当年,自己还在流鼻涕的时候,就被卫珍狠狠揍过,像卫珍这样的假小子,就不应该嫁人! 朱深的纠结眼神被卫老夫人看在眼里。卫老夫人心中摇了摇头,枉朱家英明一世,怎么就养出这样一个傻小子来?自己的孙女嫁了他,真是可惜了。 只不过如今卫家的男人们,还想绑住朱家这搜几朝都不沉的船上,只能委屈了孙女了。朱老夫人执意要求娶卫珍,只怕最大的原因便是她看重卫珍的能力了。 自己的孙女自己知道,小时候被元后宠着,什么都超出了其他男子一大截。 女子太能干,并就不是什么好事,但起码,她能靠着朱老夫人的那一点点赏识,在朱府立住脚跟。 卫老夫人心思转了几圈,才笑着与朱老夫人说道:“说起来,珍姐儿曾师从朱老将军门下,与世子还是师兄妹的关系呢。” 说到此,朱老夫人想起了朱老将军曾对自己感叹过,若卫珍是男子的话,一定是个稀世的奇才,可惜她身为女子,只能在春闺中虚度年华了。 只不过,朱老夫人自己也是个厉害的,她从来不觉得女子太过于厉害是一件不好的事,在朱家这种男人凋零的侯门里,女子若自己不撑起来,又有谁会为自己撑腰呢? 朱老夫人与卫老夫人相视一笑,互相确定了心意。 朱深撇了撇嘴,觉得格外憋屈。 待卫老夫人走后,朱老夫人坐在上首,对朱深心重新长的说道:“你应该知道卫老夫人来的意思。” “祖母,我不喜欢卫珍。”朱深深深的感觉到了朱老夫人的坚定,但他却仍想奋力一搏,“当年你祖父也不大喜欢我,觉得我太过于刚烈,可是到最后,他才明白,最后能陪着他的,唯有我而已。”有着一张漂亮脸孔且娇弱的林锦初,并不适合朱家。 “祖母。”朱深如小时候犯错了事一般,对朱老夫人长长的撒娇道。 朱老夫人只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此事,连天王老子来了,也无法转圜。 朱老夫人做了决定的事,无人能挡,她知卫珍喜欢马场,便天天催朱深去马场习马。 虽然这是家中的媒妁之言,但朱老夫人还是希望,朱深能发现卫珍的好才是。 去马场见卫珍一事,让朱深心中格外不爽利,但他却突然发现,林锦初偶尔也会去马场喂一匹叫小白的小马驹,经过此,他不用朱老夫人提醒,便越发喜欢往马场去了。 只可惜林锦初并不大喜欢骑马,只在马厩里与小马驹说几句话,朱深就算想见,也只能远远的看上一眼,满腔的衷肠,都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而另朱深更加惊讶的是,卫珍与林锦初的私交居然十分的不错,每每林锦初来马场,十之*是与卫珍约好的。 林锦初又来了马场,见到朱深骑着他自己的那匹白色大马在马场中驰骋,不由得有些头疼,虽然他与哥哥已释前嫌,可她总觉得每每朱深见到她,都带着丝丝的恶意。 “卫姐姐,我去那边喂小白了。”朱深骑着大马的身姿虽然十分矫健,但林锦初并不想多看,对卫珍轻轻说了一声,便想离开。 可不料,卫珍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朱深,似在想什么。 林锦初突然想到南宫公主与她说的卫家与朱家即将联姻,她不由得开口问道:“卫姐姐,你喜欢朱世子么?” 卫珍听了林锦初的提问,转了身子,看了林锦初一眼道:“不讨厌,也不喜欢。” 林锦初上世根本没有听说过卫家与朱家要联姻的消息,这次听说了,她心中还真有些惊讶。 卫珍的回答并无羞涩,倒是有着淡淡的无所谓。 林锦初看了卫珍一眼,真心言道:“我还是希望卫姐姐能找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幸福一世。” 这个祝福对于身在高门世家又身不由己的人来说,看上去很简单,实际上却难得很,但卫珍却笑着摸了摸林锦初的头道:“谢谢了。” 朱深在马上耍了一把英姿,用一个潇洒的姿势将马定住,他看向林锦初的位置,却见佳人已经不知道去向何方,站在那儿的只有他的老对手,卫珍。 “身姿不错,若是再多练几次应该更养眼了。”卫珍拍了拍手,笑着说道。 对于这种夸赞,朱深半晌没有说话,卫珍这一点从小就和太子一样,夸赞别人的时候,总让别人觉得自己被嘲讽了。 “你……”朱深咳了咳道:“你难道愿意?” “你难道又愿意?”卫珍直直的将朱深呛了回去。 我自然是不愿意的!朱深心中呐喊,“既然我们都是一样的,那便形成一个同盟,打消了家中的念头呗。” “我和你自然可以合作打消家中的念头。”卫珍眯了眯眼,对朱深说道:“可是你要明白,不是我,也有别人,你祖母,一定不会让你娶初姐儿的。” 卫珍的这句话直直插入了朱深的内心,朱深差点从马上跌下来,“你怎么知道我对初姐儿……?” “你的眼睛里,只差挂着钩子了。”卫珍淡淡的嘲讽道,“看不明白的,一定是傻。” 小时候,朱深虽然看不惯卫珍,但却有几分钦佩她料事如神,“真的不行?” “真的不行。”卫珍摇了摇头说道。   ☆、第110章 “就算她不行,我也不想娶你啊。”在卫珍面前,朱深实在不想将她当女子看待,说出来的话,十分耿直。 “你不想娶我?”卫珍扬了扬嘴角笑着问道,熟悉她的人便会知道,她的这个模样中带着一丝小小的狡诘。 “我对你,如兄弟一般,若是将你做女子娶了,我实在有些……”朱深耸了耸肩,面上闪过了一丝为难之色,“这桩婚事当我欠你的,若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便找我吧。” “不用以后欠,你现在便来还吧。”卫珍往后微微退一步,“拿出你的武器来,我们比一场?” 这时候了,居然还比试?朱深目瞪口呆不知道卫珍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你到底想做什么?” “若朱世子不满婚约而在马场上向卫家小姐挑衅最终打起来了,你觉得这两家人还能接着说亲么?”卫珍将手放到了腰边,“就算脸皮再厚,此事也做不成了吧。” 朱深眼尖,看到了卫珍腰边的那一根精致细软的鞭子。这女人果然早有准备。 朱深还没来得及哼哼,卫珍已经从腰间拿出鞭子来向他抽去,“当年我次次赢你,也不知道如今你到底长进了没?” 朱深猝不及防的向后躲闪了一下,“开什么玩笑,如今我可是长成了,怎么可能输给你?”他说完这句话,往后退几步,灵巧的将马上的鞭子拿了下来,对着卫珍抽去。 朱深与卫珍小时候比试的时候,用的都是真功夫,朱深今日被卫珍一激,居然也忘了卫珍是姑娘家,那一鞭十分狠辣,急急的往卫珍的脸上抽去。 天哪,若是这鞭抽到小姐脸上,那么小姐的脸就毁了。站在不远处的小丫鬟苍白了脸,匆匆往前走几步,想挡住卫珍面前的鞭子。 却不料,还有人比她的速度更快。 五皇子速速的挡在了卫珍面前,徒手捉到了那根鞭子,他拉紧了鞭子,咬牙切齿的对朱深道:“朱深,你做什么?” 朱深那鞭子抽出去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些后悔,如今被五皇子当住了,心中松了一口气,皱眉道:“五皇子,你当年袒护卫公子,现下又要袒护卫小姐了?” 朱深那一鞭十分用力,五皇子握着鞭子只觉得手心火辣辣的疼,“我从来不知道英雄一世的朱世子,你尽然为难起女人来了?” 朱世子咧嘴一笑,指了指五皇子身后的卫珍,“她算什么女人?五皇子难道忘了当年被她打趴时的狼狈模样?” 谁愿意回忆被小姑娘打趴的往事?五皇子只冷冷哼了一声,松了朱深的鞭子,并没有说话。 朱深见刺到了五皇子心中的逆鳞,灵活的将鞭子收了回来,对五皇子身后的卫珍说道:“我倒是没想过,居然还有人来维护你这个女怪力神。” 卫珍幽幽的看着朱深,在五皇子身后,居然对他爽朗的一笑。 这有什么可高兴的?朱深有二张摸不清头脑。 “朱世子,我表哥与卫姐姐到底是哪儿得罪了你,居然让你扬鞭以对?”朱深的身后传来了林锦初的声音。 朱深仓皇的回头,只见林锦初穿着月白色的骑士服,牵着那匹白色的小马驹,漂亮得不像话。 只不过林锦初漂亮的脸上并没有显出什么欣喜之情,她杏仁眼有些微微的张大,一看便是有些不高兴了。 朱深第一次从林锦初的眼中看到自己,可是这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你,你听我解释。” 谁也没想到,在外面桀骜不驯、盛气凌人的朱世子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居然成了一只小绵羊。 林锦初怎么可能听朱深解释,她走到五皇子面前,看到五皇子的手心居然隐隐的渗着血,心中更是愤怒。她转过了身,不肯听朱深一句。 朱深心中焦急,往前一步想抓住林锦初细细解释,却被五皇子拦了下来,五皇子一改平常爱笑的脾气,变得有些冷漠,“朱世子,今天天儿也不早了,你便先回去吧。”只怕朱深对卫珍扬鞭以向的事已经传回了朱家,朱深回去得领不少的板子。 朱深撇了撇嘴,五皇子再贵重,也不过只是圣上的没有实权的小儿子而已,他并不怕得罪,但他见林锦初走到卫珍身边嘘寒问暖,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一颗心狠狠的被揪了一下。 “反正我不是故意的。”朱深倔强的站了片刻,才抬着自己的脚沉重的离去。 林锦初见朱深离去了,才皱着眉道:“我原以为他和哥哥交好,已经变好了,如今看来,却是与以前无异。” “不怪他,是我先向他扬的鞭子。”卫珍淡淡的说道,她看了一眼五皇子,有些不大明白,他不是一直怪自己隐瞒着他自己是女儿身的事实么?如今怎么还有心情来救她? “啊?难道朱深说了什么侮辱卫姐姐的话不成?”朱深在林锦初心中的形象实在太过于低下,她有些疑惑的说道。 卫珍噗嗤一笑了出来,若朱深在这儿听到林锦初的话,只怕要哭出声来了吧,“并没有,只不过我看他不顺眼而已。” “诶,朱深那家伙,值得被抽一顿。”一听是卫珍要抽的朱深,林锦初立刻点头附和道。 “够了,朱深那家伙不知道轻重,难道你也不知道么?”五皇子在一旁有些忍无可忍的说道,“你到底是个女子,若是脸受伤了,该怎么办?” 他说完,见卫珍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又想起年少时每每自己袒护她,可是她从来没有吃过亏。她这么精怪,怎么可能舍得让自己吃亏?只怕连他的出现,都是她算计好的! 五皇子心中焦灼,再也不想在这里站一分一秒,他拔腿就走。 “这是怎么了?跟吃了火药似的?”林锦初嘟囔了一句,追上了五皇子道:“表哥,你这是怎么了?” 五皇子被林锦初追到了,才冷静了些,他看了林锦初一眼,又想起朱世子对林锦初的唯唯诺诺,“初姐儿,你离那个朱深远一些。”这朱深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不用五皇子说,林锦初也不会愿意离朱深太近,“我知道的,表哥,你的手要不要包扎一下?” “这算什么伤?”五皇子最近在京城摸爬滚打,也不是京城中那个娇生惯养的小皇子了,他挥了挥手道:“你早些回去,莫让我担心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只会撒娇打诨、彩衣娱亲的五皇子已经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表哥。”林锦初犹豫了半晌,对五皇子说道:“卫姐姐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用意,你不要生气了。”上一世,无论卫珍对表哥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她都陪他共赴危难。 枉他还担心她与朱深定亲,两人不对盘,如何幸福下去,现下看来,她是有主意得很。五皇子停了脚步,看了站在原地的卫珍一眼,“你与她说,我会派小厮去朱府与朱老夫人说起此事,其他的她便不要再插手了。”有了他这个皇子见证人,只怕这桩婚事更是不成了。 朱深愤怒的走了一路,才敏感的发觉若自己回去了,只怕要被朱老夫人吊着打了。 可是如今他被林锦初误会了,心中正悲愤,便头也不回的往朱府走去。 五皇子派的小厮脚程快,小厮早就绘声绘色的将此事与朱老夫人说了。 朱深回了府,只见朱老夫人坐在太师椅上,一脸的无奈。 “祖母,你听我解释,是卫真那小子他……”朱深连忙为自己辩解道。 “不用说了。”朱老夫人挥了挥手道,“这桩亲事作罢吧。” 若这桩亲事卫珍自己愿意还好,若她不愿意的话,勉强她嫁进来,只怕家宅不宁,她费心筹谋这么多,又有什么意义呢?五皇子派来的小厮言语中颇有些威胁,若是朱家执意要娶,他不怕将这件事闹大。 “你伤了五皇子,我已遣人去送了药道歉了,下次你见了他,不要再提这些。”朱老夫人摸了摸太师椅的兽头道。 祖母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将与卫家结亲的事给放弃了?朱深心中狂喜。 朱老夫人自然没有错过他眼中的惊喜,冷冷的说道:“只不过,你也别想荣华郡主,有我在一天,你与她便绝无可能。” 朱深的目光暗淡了下来,“祖母,为什么……?” “为什么你自己去想。”朱老夫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深哥儿,你是我们朱府唯一的顶梁柱了。” 朱深见到自己祖母如老了许多岁的模样,心中有些内疚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可他又如何能放弃自己第一个喜欢的姑娘呢? 朱深走出了朱老夫人的内室,站在自己的院子中,夕阳西下,将他的人影照得格外的长。 他心中十分寂寥,却四顾回望,无人可以诉说。   ☆、第111章 朱家与卫家亲事不成的消息传到了太子案上,太子倒有些不可置否。 他再如何不亲近卫家,也是他的母家,而以他与朱老将军的交情,朱家也是他身后坚定的臂膀。 两家若是订了婚,他乐见其成;若是没定婚,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惜。 想着卫珍那肆无忌惮的性子,太子想到这性子也是自己母亲宠成的,再如何,自己总要保她一世安康。 太子修长无暇的手指在书页上点了两下,叫来了吴内侍说道:“你去与我外祖说,珍姐儿还小,且不先急着谈她的亲事。” 吴内侍听了这话,有些犹豫道:“若是卫老大人误会了,此事便不大好办了。“若卫老大人以为这是太子对他的某种许诺,那便麻烦了。 太子瞄了吴内侍一眼道:“此事我自有主张,你先去与外祖说吧。” 前一阵子,卫珍在自己面前说愿终身不嫁,林锦初也在他面前说过。 如今的小姑娘,一个两个的,心中到底在想什么呢? 太子随意的将书卷上打开,懒懒的写了几个字,却见吴内侍又悄悄的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太子将书卷翻了一页,清淡的问道。 “朱世子来了。”吴内侍轻轻的对太子说道,太子虽然出手管教了朱世子不少次,朱世子也对太子的书房十分熟稔,但若不是有什么紧急的要事,他是不会主动来太子宫中的。 “哦?”太子微微的拿起了从林锦初那儿顺手拿来的小毛笔,“让他进来吧。” 朱深憋着一口气,来到了太子宫前。 太子与他去世的祖父是忘年交,祖父去世前,曾与他说过,“若有什么着急的事,唯有太子可以托付。” 朱老夫人死都不愿点头答应他与林锦初的事,如今他便只好厚着脸皮往太子这儿赖了,若是太子能出面主持他与林锦初的事,那朱老夫人就算不愿意,也没有什么法子。 朱深得了吴内侍的信,昂首走进了太子的书房。 “哦?朱世子大驾光临,简直是稀客。“太子站了起来,对朱深笑着说道。 朱深突地老脸一红,他上次离开的时候还破口大骂道以后再也不来这个鬼地方,如今倒是自投罗网了。 “以前是我不懂事,太子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朱深嗡嗡的说道,脸上有些火辣辣的。 那个不可一世的嚣张世子,终于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在别人面前放低了他高贵的姿态,似一匹烈马,被安上了马具。 太子微微叹了一口气,若朱深喜欢的是别的女子。不管是为了施恩还是看在朱老将军的份上,他都会乐意为朱深做这桩大媒,可是朱深喜欢的人,却是林锦初。 “你不用以这样低的姿态来求我,你想的,我满足不了你。”太子站了起来,面上带了一丝悲悯之色。 朱深微微一惊,太子怎么知道他想要什么?他的目光突然凝视在了太子书桌前的一副小猫嬉戏图上,这本是一副十分平凡且带着些许意趣的画,但这幅画的笔锋他却熟悉得很,正是他相近办法想从林锦晨那儿诓来的林锦初的亲笔。 “太子?”朱深有些不可置信,他们都是聪明人,一个眼神便可以得出一切。 太子的眼神微微闪烁了片刻,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 “太子你怎舍得将她至于那样的境地?”朱世子失声问道。 “什么样的境地?”太子冷声问道,身上那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越显。 “在后宫之中盈盈利利,不惜一切获得帝王的爱宠,然后在后宫中凋谢了青春,如花儿一般枯萎了。”朱深咬牙切齿道,他的亲姑姑曾在宫中,圣上虽然给了她应有的体面,但是她还是很快的消逝了。 “那你呢?她便一世都得不到长辈的认可,原本是大家喜欢的天真单纯的性子,却要为了你坚韧起来,可是到了那个时候,她还是你喜欢的那个她么?”太子从来没有在朱深面前动怒,而如今却是说出了一长串的话来。 太子你又能真正的保她一辈子不变么?朱深差点将这句话问出了口,但却还是记住了刻在骨子里的君臣有别。 “你可以去问她一问。”太子漫不经心的看了案上的小毛笔一眼,“她到底愿不愿意与你在一起。” 朱深紧紧的握着双拳,他原以为自己拉下面子来求太子,太子便会允了他这事,但谁知道在太子心中的,也是林锦初。他之前要为任家小姐守孝三年,获得了朝中的一片称赞,谁知道他其实是为了等初姐儿呢? 朱深突然对太子的一言一行从来没有这么明朗过,但他的内心却感到了深层次的无能为力,他虽然浪荡不羁,骨子里却藏着一颗忠君爱国的心,他身为臣子,如何去与至高无上的未来君王去抢一个女子? 朱深心中痛苦,但却迅速的清醒了过来,“太子,如今我朱家便是荣华郡主最大的靠山,若你对初姐儿不好的话,我朱家,时刻都为她敞开着大门。” 世人都说誓言易磨灭,但太子却从不怀疑朱深现在喜欢林锦初的的一颗心,也许许多年后,他会为自己在太子面前如此大放厥词而感到好笑,也许他会为自己的这段往事而惆怅。 太子站上首,微微笑了一笑,那模样风华绝代,却又带着丝丝的无奈,“若她不愿意入宫的话,我不会勉强。”不是世上每一个女人都热爱权势,比如他的母亲。 朱深心中一亮,带着希翼看向了太子。 “你死心吧,她并不喜欢你。”太子无情的,对朱深心中那束冉冉升起的小火苗,浇上了冷水。 朱老夫人听小厮来报,说朱深居然只身入宫了,她摔了一套青花瓷器对身边的嚒嚒道:“那个荣华郡主有什么好?迷得他居然去了宫中求太子?” 她的孙子是他一手带大的,她自然明白朱深进宫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嚒嚒伺候朱老夫人一辈子没有嫁人,她在心中已将朱深当做了自己的孙子,她看得并不如朱老夫人长远,只笑着说道:“既然世子这么喜欢荣华郡主,老夫人何不点了头呢?”她知道,老夫人比谁都疼世子,她见世子这么上蹿下跳的为了荣华郡主,心中只怕也隐隐的有了触动。 “诶,孙子大了不由人咯。”朱老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道。 “老夫人您放宽心,那荣华郡主由南宫公主教养大,又岂是一个无能之辈?老奴还听说,她与卫家小姐交好,卫家小姐眼高于顶,交好的人也不会是凡人。”嚒嚒笑着说道,“就算荣华郡主不合您的心意,但她胜在年纪小,娶回来了,您好好调教便是,又何必为了这些事来伤世子的心呢?” “你啊,就只会为了他说话。”朱老夫人带着气性说道,心中却慢慢平静了下来,若孙子硬是喜欢的话,她这个做祖母的,也只能往后退让一步了。 朱老夫人定着气等孙子回来与自己摊牌,他与荣华郡主的这桩亲事,在太子那儿并没有任何威胁,这段亲事,只要他求,八成能成。 可却不料朱深回来以后,并没有之前吵着要娶林锦初的模样,反而有些萎靡不正,据小厮说,回到院子里就睡了。 朱老夫人派了小厮去探,可是怎么都无法从朱深的口中套取太子与他到底谈了什么。 朱深似忘了自己曾经心心念念要求娶荣华郡主的事,可朱老夫人见微知著,能发掘孙子眉眼中的丝丝忧愁。 最终,还是朱老夫人举起了白棋,她将朱深招到了眼前,“你若真的喜欢荣华郡主,那便多往公主府去几次吧,讨了南宫公主的喜欢,才能娶她的女儿。”南宫公主嫁给林清逸以来,并无有子,久而久之,大家便将林锦初与林锦晨当做南宫公主的亲子亲女对待。 若是之前的朱深,只怕会乐得一跳三尺高,而如今他却半晌没有出声,强笑道:“祖母,荣华郡主年纪还小,我并不急着去求娶。” 之前还不停的催自己去求娶荣华郡主,恨不得上门做南宫公主的上门女婿,如今怎么成了这个模样? 朱深见祖母疑虑的眼神,只故做轻快道:“之前祖母与我说不喜欢荣华郡主,我又去求了太子,太子将我斥责了一番,说天下什么好女儿没有,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我一想,确实如此。” 自己的孙子难道是被人一斥责便后退的性子?朱老夫人心中不信,但见朱深说得头头是道,面色轻松,只能姑且信了。 朱深不想让外人知道太子对林锦初有意,又幻想着若有一日林锦初拒了太子的话,自己还有机会,辗转反侧之下,却是失眠了许多晚上。 太子与朱深谈了那一次后,叹了一口气对吴内侍道:“是我太过于妄动了。” 吴内侍笑道:“哪儿的事,是朱世子太过于不懂事猜对。” 说实话,吴内侍有些暗自嗟舌,太子是什么都巍然不动的性子,如今居然为了荣华郡主而对朱世子动怒,要知道朱家可是目前太子不能放手的派系。 一时之间,吴内侍不知道,太子喜欢荣华郡主,到底是好是坏了。   ☆、第112章 林锦初在书房失了自己最喜欢的那支小毛笔,让十一与思铃两人找了许久未果,心中有些怏怏不乐。 她与太子的通信的末尾,提起了此事,有些沮丧的说道失了那支毛笔似乎连字都写得有些不对劲了。 太子看了林锦初娟秀的小字,唇角微微往上扬了扬,提笔写到:“写字这种东西在于人的心境与技艺,与毛笔有什么关系?” 写完之后,太子似想到了自己是偷走那支毛笔的罪魁祸首,便叫了吴内侍过来,要他找人做了一支与林锦初那支一模一样的毛笔,将信一起送给了林锦初。 林锦初接到太子的信,发现信封与往常不同,,她将信封打开,却见信封里有一支小小的毛笔,滚到她的手心。 这毛笔林锦初十分熟悉,她恍惚以为这毛笔是她曾经的那支,她将毛笔对向了秋日阳光处,仔细端详了一番,却发现这毛笔,并没有用过的痕迹。 思铃眼尖,看到林锦初的手中的毛笔,有些讶异的说道:“郡主,这毛笔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之前她与十一可是将这书房的每一个角落都翻遍了,都没有看见这只毛笔的痕迹,如今可好,它自己冒出来了? 林锦初将这毛笔攥在手里良久,回头看思铃,一双眸子如秋日的湖水一般璀璨,“恩,找到了。”她低下头,轻轻的说道。 思铃见林锦初的快活的模样,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她还准备求少爷到外边去找一找一模一样的毛笔讨郡主开心呢。 十一是太子的那边的人,知道的自然比思铃要多些,她知林锦初这支毛笔是太子给她的。 可太子只来过一次郡主的书房,怎么变能变出与郡主毛笔一模一样的来?难道是太子将郡主的笔给……?十一不敢再往下想,她只听见林锦初兴致勃勃的与她说道:“太子表哥对我这么好,我得回送他什么好呢?” “太子殿下只怕什么都不缺,只不过若是郡主送的,他都应该很喜欢才是。”十一忍住心中的猜疑,面上却笑着说道。 因是第一次送太子东西,林锦初思来想去不知道送什么好,最终犹豫这编了一个络子与太子,这络子她是花了巧思的,颜色与太子书房前那片坚韧不拔的竹林相对应,太子若将这络子挂在腰间,似将竹林的那一片苍翠也戴在身上了。 太子见到吴内侍送来的比往常厚一些的信封,会心一笑,他小心的将信封打开了,一个墨绿的络子落在了他的手上。这络子平滑细整,花样是竹叶的,一看便知道,这打络子的人只怕费了许多的心思。 “吴内侍。”太子抬头对在一旁早就偷瞄了自己几次的吴内侍道,“将我的双麒佩玉拿来。” 太子性子崇尚天然,喜欢朴素行事,并不大喜欢佩戴玉佩之类,而如今他只看了一眼荣华郡主打的络子,便想起了元后为他定制的双麒佩玉,可见对这条络子是爱不释手了。 吴内侍连忙诶了一声,一溜烟的跑去了库房,将这对双麒佩玉拿了出来,并细心将佩玉穿到了这墨绿色的络子上。 太子将着墨绿色的络子戴在了腰间,修长的手指在那竹叶的花纹上划过。 吴内侍离他得近,听到了太子带着笑意的声音,“这小丫头,倒是个有良心的。” 上天可见,以前有多少小姑娘愿意送太子多么精致的绣品,太子都不愿意收下,如今荣华郡主只送了一个区区的络子,到让太子上心成这样。吴内侍摇了摇头心道,这世上的事,就是如此的不公平。 林锦初的及笄礼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就算她自己不将这些虚礼放在心上,无奈她身边还有两个最疼宠她的女人。 南宫公主为了林锦初的及笄礼往锦绣宫去了几次,她与林贵妃商量了许多次要如何举办林锦初的及笄礼。 林贵妃在宫中久了,是个惯常会做人的,见南宫公主真心将林锦初当做自己的女儿,便并不插手林锦初及笄礼一事,对南宫公主的决定,都点头称好。 两个女人说完了林锦初的及笄礼,林贵妃又想起了林锦初的亲事,她是个爽利的性子,便直截了当的对南宫公主道:“我家容哥儿是个没有福气的,娶不到初姐儿,不知道哪家的儿郎有这个福气娶到初姐儿呢?” 五皇子已与她说了朱深一事,并面带犹豫的与她推测过只怕朱深对林锦初有旖旎的心思。 朱家在大梁朝举重若轻,朱深又为朱家唯一的儿郎,自然身份贵重。可林锦初再如何身为郡主,只怕也入不了朱老夫人的法眼。 南宫公主现在最头疼的便是林锦初的亲事,听到林贵妃提了,不由得眼皮一跳,反射性的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说道:“初姐儿年纪还小,要慢慢挑拣着才是。” 林贵妃渐渐的从南宫公主的话儿中品味出了不对来,之前她还兴致勃勃的与她挑选京中的好儿郎做女婿,今儿怎么说起初姐儿年纪还小之类的话来了?“公主莫不是有什么我不知的难处?” 面对林贵妃狐疑的目光,南宫公主不大好说太多,难道要与她说你侄女儿只怕要走与你一样的路不成?伴君如伴虎,只怕只有林贵妃才会深刻的明白,做宠妃这条路的不易。 “你放心,初姐儿是你的侄女儿,难道就不是我的女儿么?”南宫公主笑着说道,“我一定会将最好的放在她面前。” 左右初姐儿年纪小,时间拖长些也许太子便不惦记她了,身份贵重的女子是不怕晚嫁的。 南宫公主心中打定了注意,又将话题绕到了林锦初的笄礼上去了。 南宫公主与林贵妃说完了事,便离了锦绣宫。 林贵妃在贵妃榻上,美目流转思虑了半天,才叫来了心腹嚒嚒,对她说道:“你去问问邓嚒嚒,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什么事让南宫公主的态度之前之间变了呢? 南宫公主离了锦绣宫之后,去了御书房见自己的皇兄。 圣上掐指一算道:“你与林贵妃两人最近参合的便是荣华郡主那个小丫头及笄一事?” 林锦初对于圣上来说,只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人物,如今他能屈尊来问一问,只不过是托了南宫公主与林贵妃的福。 “正是如此,臣妹总想着要如何将初姐儿的笄礼办得盛大一些呢。”南宫公主笑着说道。 “诶,左右不过是一个小丫头,哪儿让你们那么费神?”圣上的冷血在此时表现得尤为明显,“孤便在她的笄礼上赏下一些东西,让她更为体面便是。” 虽然南宫公主心中不稀罕圣上库房里的好东西,但圣上的赏赐,却是林锦初显示被皇家眷顾的最有力证据。 南宫公主点了点头道:“那臣妹便代替初姐儿谢谢皇兄了。只是皇兄为国事操劳,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面对妹妹突如其来的叮嘱,圣上心中突然柔软了起来,“你放心吧,你喜欢的人,孤必也会给几分体面,以后必不会亏待了她。” 只不过,圣上的话在南宫公主心中,并没有激起任何波澜,她这个哥哥,总是以自己以为好的方式对别人好,稍稍的一点“善意”,便能引起惊涛骇浪来了。 “皇兄这么说,臣妹也就放心了。”南宫公主心中再也没有了对“哥哥”的期待,但面上还是十分温顺的应承道。 圣上事物繁忙,即使想与南宫公主多说几句,也要考虑到在外边等待的大臣,他挥了挥手自嘲道:“孤还以为是天下最尊贵的人了,结果,与妹妹说几句话的时候都没有。” 南宫公主连忙对圣上鞠躬道:“等皇兄有时间了,随时都可以召臣妹进宫说话。” 说是这样说,可南宫公主始终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妻子,自己怎好天天召妹妹入宫说话?圣上只当南宫公主痴人说梦,笑着让她先回去。 南宫公主在圣上的书房门口,遇见了太子,他站在那儿,从容适度,泰而不骄。 太子见到南宫公主,十分客气的鞠躬道:“姑姑。” 南宫公主并不是跋扈的公主,也知道自己的荣宠只怕都攥在这个侄儿手里,她偏了偏身子道:“太子多礼了。” 太子知道南宫公主的心思,并不欲让她难为,只笑了笑,不疾不徐的往前走去。 突的,南宫公主敏感的听到了太子身上传来悦耳的佩玉声。 她转身回头去看,只见太子的腰间居然挂着双麒佩玉,那佩玉是元后知自己时日不长,特地叫人为太子铸就的,南宫公主当时陪在元后身边,自然知道这一段旧事。 可南宫公主却不明白,太子为何要在这么多年后将这佩玉戴在身上,在她心中,太子对元后一向不大亲近,元后留给他的遗物,他是一向都封在库房的。 南宫公主陡然又看见了挂着那玉佩的墨色络子,她只觉得十分眼熟,又想起林锦初近日来拿在手间时常摆弄的,不就是这个络子么?当时她还以为林锦初是做给林锦晨的! 莫非林锦初也是愿意的?南宫公主心中闪过一丝悲凉,她的年纪还小,又怎么知道做帝王的女人的苦楚。 南宫公主安定了心神,只想回去好好与林锦初说道一番。   ☆、第113章 林贵妃叫心腹私下问了邓嬷嬷最近有什么异常的事。 邓嬷嬷常伴林锦初身边,心中自然对太子与林锦初一事有了猜测。可太子毕竟身份不同凡人,而林锦初年纪又小,两人尚未定性,若她与林贵妃说了两人的事,只怕只会徒增林贵妃烦恼而已。 邓嬷嬷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对那心腹笑道:“最近郡主并无不好,只怕南宫公主是想等郡主笄礼之后再慢慢挑选呢。” 那心腹不疑有他,因南宫公主实在没有理由去坏了荣华郡主的好事。 林贵妃听了那心腹的回话,也暗自觉得自己太过于多心,便将一颗心又投入到了林锦初的笄礼上。毕竟,女子及笄在大梁朝对一个显赫家族来说,是一件大事。 南宫公主虽然为人低调,但也与不少贵妇交游甚好,当她正头疼着请哪位做林锦初的正宾的时候,却不料朱老夫人派了心腹嬷嬷上了门。 南宫公主有些惊疑,她知道朱老夫人在京城贵夫人圈从来都是一言九鼎的人物,她自从朱老将军、朱将军去世之后,便扛起了一个侯门,从来都不是软和的人物,今儿她派嬷嬷上门,莫不是为了朱深喜欢林锦初一事而来问罪? 可是之前朱深赖在公主府的时候,也没见朱老夫人派人前来。南宫公主左思右想都想不到朱老夫人如今派嬷嬷来的理由。她叫人将那李嬷嬷请了进来。 李嬷嬷进来的时候,眉眼中带着几分笑意,看上去并不是兴师问罪的模样。 南宫公主才松了一口气,她虽然贵为公主,但也是差了朱老夫人一辈的,朱家身份特殊,若朱老夫人想闹出点什么事端,她只怕也是要吃亏的。 “老奴今儿来是代我们家老夫人来谢谢公主的,之前世子再您府上打扰了。”李嬷嬷未言先笑,面色柔和,谁都没有想到一向严厉的朱老夫人身边最得用的嬷嬷居然是这个模样。 “老夫人实在是客气了,朱世子与我们家晨哥儿交好,他住在公主府,晨哥儿的性子也开朗了不少。”南宫公主松了一口气,也笑着说道。 李嬷嬷早就听过南宫公主的名声,她镇定自若,在宫中在圣上面前独有一份体面,这样的皇家女子,教养出来的女儿,又怎么可能是差的?殊不知,有不少贵族人家看在南宫公主教养的份上,都愿意娶荣华郡主呢。 李嬷嬷看着朱深从小到大,早就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心窝窝,如今见自己的小主子为了荣华郡主日日不展欢颜,她十分心疼,在朱老夫人面前说了不少的好话,才引得朱老夫人对这桩婚事软了态度。 “今儿老奴来这儿,一则是为了给您送上谢礼,二则是代老夫人问问公主,荣华郡主笄礼上的正宾是否已经请了?”朱老夫人愿意屈身做谁家姑娘的正宾对谁家都是天大的体面,但李嬷嬷面上并不轻狂,而是有礼的问道。 南宫公主听了,心中一喜,真是一瞌睡便有人递来了枕头,林锦初虽然贵为郡主,但身份终究还是低了些,那些真正身份高一些的老夫人,未必愿意为了她而来当正宾,如今李嬷嬷这么问,显然是朱老夫人有了意思,“初姐儿不过是一个小姑娘罢了,她的笄礼哪儿容得了这么早准备?” 南宫公主话中带着谦虚,但李嬷嬷自然不会将它当真,她笑着言道:“我们家老夫人虽然没有见过荣华郡主,但是从世子口中听说了郡主,心中格外喜欢,想来当郡主笄礼的正宾,不知道公主是否愿意?” 李嬷嬷话一出,南宫公主眉间闪过了一丝喜色,有了朱老夫人做初姐儿笄礼的正宾,以后初姐儿出门了,谁不高看她一眼? “若是老夫人来,我心中自然是愿意的。”南宫公主笑着说道,可又带了意思犹豫,“只不过……为了初姐儿的这点小事,要麻烦老夫人的话,我心下实在有些不安。” “有什么安不安的,您应该知道老夫人的性子,千金难买老夫人愿意,既然是老夫人自己愿意的,您便放心吧。”李嬷嬷笑着安抚南宫公主道,老夫人这次主动来做荣华郡主笄礼上的正宾,只怕还有为世子相看的意思吧,希望那荣华郡主真的如世子所言是个好的,那么世子便能如愿以偿了。 “诶,那这事就定下来了。”南宫公主爽快的笑道:“过几日我必登门拜访朱老夫人,还请朱老夫人不要嫌我麻烦。”不管朱老夫人是处于什么样的心态要做初姐儿的正宾,她都要尽快将此事给砸实了。 “您放心吧,老夫人等着呢。”李嬷嬷笑眯眯的答道,如今老夫人最担心的,莫过于那个走路都会不小心撞到柱子的孙子了。 正宾定了朱老夫人,林锦初也与卫珍说好了,邀请她来做自己笄礼上的赞者。卫珍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南宫公主心知林锦初的这场笄礼必将让人有些侧目,可是初姐儿是她的女儿,在京中出尽了风头是怎么也不为过。 没过几天,南宫公主便去朱府拜访了,朱老夫人见她没有带林锦初来,心中有些失望,只怕南宫公主也没有想过,将这个继女嫁到朱家。若是真的有这个心思,早就眼巴巴的带着女儿上门了。 一想到自己的宝贝疙瘩居然一厢情愿了那么久,朱老夫人心中便有些不愉。 不过她本来就不是善于说笑的性子,落在南宫公主眼里,也并看不出她与平常有什么不同。 南宫公主达到了目的,与朱老夫人越发说的轻快。她说了许多,对朱世子曾经动心于林锦初的事避重就轻,在她看来,朱老夫人愿意做林锦初的正宾,只怕还有为了朱深来他们府上打扰致歉的意思。 朱老夫人不想让朱深娶林锦初,南宫公主也不想让林锦初嫁给朱深。在南宫公主看来,她与朱老夫人在此事上极为投契。 朱老夫人仗着辈分,也拉不下老脸来与南宫公主说林锦初与朱深的事,只想着等林锦初笄礼那日,好好的考量一下她,若是一个可教的,她也不介意满足自己的孙子。 笄礼上的重点人物通通都定好,南宫公主便又叫了宫中尚衣局的人过来,为林锦初定制了不少衣物,她力求将林锦初打扮得艳惊四座。 林锦初虽然不大喜欢这些,但是见到南宫公主一脸期盼的模样,也就乖乖的随着南宫公主折腾了。 林锦初的笄礼越来越近,身为哥哥的林锦晨却似乎犯上了焦虑症。 妹妹行了笄礼之后,便说明长大了可以嫁人了,而她嫁了人了,便不是能随时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妹妹了。 若时光不不流逝该有多好,那么妹妹便永远是自己的妹妹,不要嫁到其他人家去,成为别人家的人。 林锦晨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痴人说梦,心中对妹妹越发舍不得,经常在闲暇的时候窜街走巷为妹妹收罗了不少好东西。 林锦初一向自制早慧,南宫公主从不担心他出什么乱子,对他虽然照应俱全,但始终没有林锦初那么精心。她见林锦晨最近在家中呆的时候越加增多,又为林锦初买了不少好东西,笑道;“你看看,这是哥哥舍不得妹妹呢。” 她出身皇家,从来没有体验过普通的兄妹情谊是什么模样,如今林锦初倒是让她看到了一个对妹妹十分爱护的哥哥形象,南宫公主有时候不由得想过,若圣上还是那个身上什么都么有的小哥哥,是不是他也会对自己这般掏心掏肺的好? 陈嬷嬷自然也看出了林锦晨的心思,她笑着说道:“等荣华郡主找到了良人,少爷又找一个儿媳妇儿回来,府中还是这么热闹。” 哪儿会还是那么热闹?儿媳与女儿的角色当然不同,南宫公主淡淡的笑了笑,她如今压着林锦晨在家中读书,便是打的让他在殿试上一鸣惊人的主意,等林锦晨榜上有名了,还怕找不到佳妇?只不过这佳妇,倒可以先相看起来。 南宫公主大选过太子妃,对每家姑娘的教养心中都有一本谱,她虽然视林锦晨与林锦初为己出,但在他人眼中,毕竟不是亲生,这林锦晨的妻子,需找个心眼实的、大气一些的才是。 林锦晨没有想到,南宫公主在百忙之中还抽空想了想他的亲事,他只想乘着妹妹还在家中,对她好一些再好一些。 朱深察觉到了林锦晨的做法,他也淘了不少的好东西给林锦晨,让林锦晨送给林锦初。 “你千万不要说是我送的。”朱深的模样有些颓丧,若是说是他送的,只怕她碰都不会碰吧。 以朱深那肆意的性子,怎么可能愿意当此等无名英雄? 林锦晨有些诧异的看向了朱深,他不是不知道他喜欢他妹妹。 “看什么看,有时候真正的喜欢是克制的。”朱深涩涩的说道。   ☆、第114章 在众人的期待下,林锦初的笄礼终于如约而至。 在这一天,南宫公主请了不少交好的夫人们。 这些夫人们早就听说了朱老夫人这样金贵的人居然首肯做林锦初的正宾,不由得感叹南宫公主真是对这位继女下了大本钱。只不过朱老夫人眼高于顶,能让她点头的姑娘,只怕也不会太差。 这些夫人们虽然与南宫公主交好,但从来没有想过要舍一个儿子出去,如今倒是心中想再掂量掂量这个姑娘了。 因是荣华郡主笄礼的缘故,公主府树上的都束满了绢花,远远看去,如真的一般。让人在这微量的秋日里感受到了一股暖暖的春意。 夫人们被南宫公主这大手笔弄得瞠目结舌,在这个京城中,只怕是嫡亲的女儿,也不过如此了。 南宫公主如此疼宠这个继女,若将她娶回家了。南宫公主岂不会陪上许多嫁妆?夫人们大都都疼小儿子,觉得为小儿子娶回来这么一个姑娘也不错,嫁妆丰厚,在贵人面前有体面,不是公主亲生的倒也压不过婆婆、夫君去,到也算的上十全十美的了。 南宫公主站在门口笑着接待着这些夫人们。 夫人们见到南宫公主,都笑着夸赞今日公主府□□满园,而最美的那一朵自然是今儿要及笄的荣华郡主了。 南宫公主见众夫人说起林锦初,有的口中有了一丝试探的意思,才笑着松了一口气,不枉她如此费心,让大家见了她对初姐儿的真心实意,大家都会高看她一眼。等几年太子忘了与林锦初的这茬儿,林锦初也可以定亲了。 林锦初坐在内室,规规矩矩的等着妆娘帮她上妆。 这位妆娘是南宫公主从宫中请来的,她伺候过不少宫中女子,见过的美人不知多少,如今见了林锦初,也小小的被惊艳了一番。如此美貌的少女,幸亏是长在南宫公主的府中,若是在外边,不知道要经历多少的风吹雨打。 妆娘悉心的在林锦初额间贴上了一朵芙蓉花钿,让林锦初的一双眼睛更加流光溢彩起来。 思铃在一旁看了看林锦初,笑道:“郡主今儿真好看。” 十一在一旁反驳道:“郡主什么时候不好看。” 两人正说着,见外边卫珍走了进来,她对林锦初的笄礼十分上心,去了平常最喜爱的素色衣裳,破天荒的穿了穿了一条靛蓝色的长裙,她长裙外披着一件嫩绿色的儒衫,既不失礼于人,也没有抢了主家的风头。 “可准备好了?”卫珍站在林锦初身边轻轻的问道。 林锦初看了卫珍一眼,吐了吐舌头笑道:“准备好了,若我紧张的话,会偷偷的掐卫姐姐的手的。” 明明是一句玩笑话,却被卫珍当做了实话,她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掐,我经得住的。” 林锦初就是喜欢卫珍这直来直去的性子,她轻轻的卫珍手背上摸了摸,“卫姐姐的皮肤如此娇嫩,我才舍不得呢。” 卫珍并不将她的玩笑放在心上,她左右看了看,在林锦初耳边道,“朱老夫人向来不大喜欢柔弱的女子,你在她面前端端正正就好。” 林锦初本应要面对朱老夫人而忐忑,如今卫珍在她耳边说的话,却让她有了主心骨,“卫姐姐,你放心吧,我会听你的。” 林锦初的话让卫珍想摸摸她的头,可看到林锦初头上已经梳好的朝云髻,便将手微微的停在了林锦初的发髻之上,“好了,你好些打扮,我们等会儿见。” 林锦初缓缓的走了出来。她穿着一件红色的紧身抱袖上衣,逶迤拖地白色烟纱裙,腰间有金丝烟罗,美得婀娜多姿,不食人间烟火。 众人齐齐侧目,不由得被林锦初的小荷才露尖尖角的美貌惊艳了去。 见林锦初的容貌,有不少夫人心中打起了退堂鼓,这么美貌的媳妇儿,放在家中,总觉得有些不安的。 朱老夫人坐在上首,低头看向了林锦初,她见到了林锦初的如花美颜,便知道自己的孙子为什么非她不娶,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话在自己孙子上凸显得淋漓尽致。 朱老夫人心中有些失望,但答应人家的,还得做到。 林锦初看向了朱老夫人,缓缓的对朱老夫人行了一个跪礼。 朱老夫人眯着眼睛看,见她一举一动颇为利落,并没有娇柔造作之态,心中才对林锦初高看了一眼。女子太美已经不是好事,但若她性格坚毅也未必过不了好日子。 朱老夫人站了起来,从身便的有司手中的托盘中拿出那金色的凤羽钗,向前走几步,将钗牢牢实实的插在了林锦初的发髻上。 林锦初起身道谢,她不知朱老夫人为何要来做她的正宾,也不知道朱老夫人对她有何想法,她只坦然自若的与朱老夫人对视片刻,又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朱老夫人从与林锦初的对视中,心中对林锦初总算满意了一大半,她虽然美貌,但不烟视媚行。她眼神清正,倒是可叹世人以外貌看人,看不出她骨子里的坚韧之气。 罢了,孙子喜欢便喜欢了吧。朱老夫人有些惆怅的想到,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又何必来讨孙子的嫌? 林锦初从地上起来,身边有人长道:“礼成。” 在场众人脸上纷纷露出了笑意,将手腕上的桌子脱了下来,想放到集礼的金盘中。 却不料,外面传来了悠长的声音,“圣旨到……” 众夫人们纷纷左顾右看,心下了然,林锦初是圣上心爱妃子的侄女儿,又是南宫公主的继女,圣上在她及笄之时,做出赏赐也是十分正常的。 众人纷纷跪了一地,等着这位内侍的宣旨。 内侍对南宫公主与林锦初十分尊敬,笑着说道:“圣上让奴婢踩着时间点儿来呢,一定要等荣华郡主及笄了才宣旨。” 南宫公主笑着说道:“多谢皇兄费心,还请您宣旨了。” 内侍点了点头,打开了明黄色的圣旨,开始宣旨起来,这圣旨的前半段是皇帝洋洋洒洒的给林锦初赐了不少的好东西,后半段却让人大吃一惊,“封荣华郡主为太子侧妃,钦此……” 内侍念完这句,四周一片鸦雀无声,他心中偷偷的笑了笑,别说大家,就连他,看到这条圣旨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呢,圣上居然悄无声息的就将荣华郡主赐做太子侧妃了。 荣华郡主虽然身为郡主,但是说到底还是江南小地来的少女,如今太子宫中并无正妃,若她去了太子宫中,站稳了脚跟,早些生下庶长子,这未免不是一件大好事。 只不过……那内侍看了看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荣华郡主,以荣华郡主的容貌与太子之间的情分,只怕未来的太子妃要头疼了。 “荣华郡主,接旨吧。”内侍咳了咳,对林锦初和颜悦色道,“恭喜您,成了太子的侧妃。”这跪在地上的少女,指不定又是一个林贵妃呢。 卫珍在林锦初身边,反映得快,她用手肘轻轻的碰了碰林锦初。 内侍见了卫珍的动作,想起卫珍身份高贵,又是太子的表妹,太子妃的位置未必不是她,只不过这情同姐妹的两人伺候起同一个男人来,会不会再也没有那么齐心了呢? 林锦初半晌才从惊疑中醒来过来,她双手颤抖地接过了圣旨,声音清澈道:“谢主隆恩。” 朱老夫人听到这条圣旨,不知道是惊还是喜,这荣华郡主成了皇家的女人,自己的孙子自然不敢肖想;可是孙子如此喜欢荣华郡主,愿望却落了空,她倒是有些心疼起自己的孙子来了。 南宫公主听了圣旨,犹如耳边响起了炸雷,她想起了皇兄在书房内神秘的与她说要让初姐儿更为体面的东西,原来就是太子的侧妃? 若林锦初不是自己的女儿,南宫公主一定觉得这是皇恩浩荡,可是落在了自己身上,她却觉得芒刺在背,她的初姐儿已经有了诸多依靠,又何必去太子宫中争一个未来呢? 圣上自觉自己给了林锦初一个天大的体面,他下了朝,灵活的跑去林贵妃哪儿要奖励去了。 林贵妃今儿心中担心的是林锦初的笄礼,压根没有心情搭理圣上。 圣上就是喜欢林贵妃这股劲儿,不由得舔着脸说道:“你猜我今儿给了初姐儿什么天大的颜面?” 圣上为林锦初笄礼添彩头了?林贵妃看向了圣上,心中有些感动,在不影响朝中事的情况下,他什么事都想着她,这就够了。 “你赏了些什么?”林贵妃有些好奇的问道,圣上库房的那些东西虽然好,但也够不上什么天下的颜面,莫非圣上又给了林锦初什么封号不成?但这封号总不能超了郡主吧。 “我赏了初姐儿太子侧妃的位置。”圣上有些志得意满的说道,在朝中,群臣们为了抢太子身边正妃与侧妃的位置,可谓是抢破了头,如今他这么轻巧的就给了初姐儿,可不是天大的体面。 “什么?”林贵妃失声问道,居然就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咦?这是怎么了?”圣上不明白林贵妃到底是喜得晕了过去还是旁的,只连忙将她抱在怀中,叫内侍唤太医来。   ☆、第115章 锦绣宫内因林贵妃的晕倒而一片混乱,最终来了一名上了年纪的老太医,用施银针的方法才将林贵妃唤醒了过来。 林贵妃睁开眼睛是心神欲裂,恨不得将床边的玉如意砸到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的男人脸上。 可是这男人掌握着大梁朝所有的生杀大权,她只能柔柔的一笑,对他道:“我这是怎么了?” 圣上刚刚在林贵妃昏迷的时候,心思转动想了许多,自己将她的侄女儿封为了太子的侧妃,已经给了她莫大的荣幸,可是她却怎么却这么大的反应,莫非她做自己的贵妃一直心有不甘不成? “我也觉得奇怪,明明是一桩大好事,在我们的林贵妃这儿,怎么就晕倒了?”圣上离得林贵妃远了些,凉凉的说道。 林贵妃一向最明白圣上的心思,明白他只怕在心中对她有了间隙。她心底滴血,面上却有些柔弱的按了按太阳穴,“最近身子有些乏,被圣上这个好消息一激,倒是两眼一抹黑了。” 虽然这个解释有些不堪一击,但圣上年纪大了,并不想多想,他握住了林贵妃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知道你会好奇我为何要将荣华郡主赐为太子的侧妃,你与南宫公主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若我百年之后,总要为你们找好一条后路。荣华郡主成了太子的侧妃,怎么说,都是你们未来的保障之一。” 自己的后来怎可能要牺牲初姐儿一辈子的幸福?圣上还是不明白初姐儿对自己的重要性,或许在他的眼中,每一个人都是可以利用的。 “臣妾自然明白圣上的心意。”林贵妃动了动唇,不胜娇弱。 圣上见林贵妃似将这件事想通透了,满意的笑了笑。 正当他要与林贵妃再说什么的时候,他的心腹内侍从外面急急的走来,在他耳边道:“圣上,太子求见。” 圣上听了,调皮的对林贵妃炸了眨眼,“这件事,我谁也没有告诉,太子今日只怕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 林贵妃倚在床边苦笑,她连再一次晕倒的力气都没有了,太子一向有自己的主见,圣上如此行事,若他记恨在心,报应在初姐儿身上该怎么办? 圣上见林贵妃面上忐忑,他笑着对林贵妃道:“你放心吧,难道他还能大胆违背我的命令不成?” 太子接了圣上的令,沉沉的走进了锦绣宫。 林贵妃的内室他本不应该进,只不过事有轻重缓急,而圣上与一大堆人都在里面,反而少了避讳。 太子走进了林贵妃的内室,只见整个内室的人的目光都齐齐集聚在了他的身上。 作为最后一个知道你爹给你赐了一个侧妃的可怜太子,大家都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反应。 林贵妃心中更是紧张,要知道太子是油盐不进的,若他执意不要林锦初,那还有谁家敢接手赐给了太子的女人呢?希望太子能看在他与林锦初曾经的情分上,给她一条活路。 林贵妃一双眼睛里尽是期盼与祈求,太子装作看不见,直接问圣上道:“父皇,听说你给我赐了一个侧妃,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已经颁布的圣旨,太子却用了听说二字,可见他对圣上这心血来潮的行为,极为不满。 林贵妃一只手紧紧握住了锦被,生怕太子当场拒绝圣上的圣旨。 “这侧妃你也熟得很,是你姑姑的女儿——荣华郡主,我还听说你闲暇的时候曾执导过她作画,你们应当不陌生才是。”圣上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笑着对太子说道。 林贵妃听到圣上的话,心中微微一紧,只怕这赐婚并不是圣上普通的心血来潮,他还要借此事与太子角力呢,他在与太子暗示,他是他的父亲,也是至高无上的皇帝,他要他做什么便是做什么。 太子显然也感觉到了圣上这隐隐而来的压迫之意,他将手放入袖中,对圣上行了一礼道:“多谢父皇为我做主。” “谢我做什么?你要与林贵妃与你姑姑保证好好的待荣华郡主才是。”圣上又恢复了那副慈父的模样,笑着说道。 与其让朝中那些只会见风使舵的老东西将女儿塞给太子做侧妃,还不如他直接塞一个身份看上去十分高贵但实际给不了太子多少助力的林锦初,林锦初如此貌美,姑姑又是朝中最受宠的贵妃,大家想塞自家的女儿去太子后院,总要掂量一二。 圣上达成了目的,心中十分满意,他对太子递了一个眼色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回去将你那太子宫整一整,那么冷冰冰的地方,人家荣华郡主一个如花的小姑娘住起来可会不舒服的。” “是,父皇。”太子突的,如春风拂面一般,笑了。 吴内侍跟在太子身后,有些摸不清太子的心思,荣华郡主被赐给了太子做侧妃,这对太子来说,应该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可太子为何会面如冰霜呢? 太子沉默的走了一路,秋风将他的宽袖吹起,让他似一只欲振翅高飞的鹏鸟。 吴内侍加快了步伐,悄悄的走在太子身侧,半晌,他才听见太子说道:“往圣上的殿中再塞一些人。” 再塞一些人?可圣上是最讨厌被人监视的,若被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太子,这……”吴内侍有些踌躇的说道。 太子却没有再回他。 吴内侍明白,若是太子决定的事,别人怎么说,都是枉然,“奴婢明白了。” 秋风已冷,太子在前,挺直着身子,他从前以为在宫中的一切,都尽在他的手中;他也以为他能够慢慢的等初姐儿长大,再让初姐儿接受自己;可圣上却打乱了这一切的计划。 如今他唯一能感谢的,居然是圣上选中的是初姐儿。太子的唇角闪过了一丝嘲讽的笑容。上天厚他,但他却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第二次。 贤妃也听到了这条圣旨,她那常年礼佛的慈悲之脸笑了笑,延缓了声调道:“我之前还想,要不要与她联手一次,可是如今看来,以后我都不用顾忌到要不要拉拢她这件事了。” 宫中的人因这条突如其来的圣旨议论纷纷。 但林锦初的笄礼仍是顺利的进行了下去,毕竟在大家眼中,成为太子侧妃也算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了。 南宫公主将客人们一一送走了,才缓了一口气。 她坐在贵妃椅上叫人将林锦初叫过来,心中暗想,之前她觉得太子对林锦初的喜欢是一种负累,但如今看来却是林锦初唯一的依仗了。 林锦初将那累赘明艳的襦裙换去,只穿了一件素净的棉裙走到了南宫公主身边, 那素色的衣衫更是显得她楚楚可怜。 南宫公主长叹一声道:“我都没有想到,吾儿刚刚及笄,就被人抢了去。” 林锦初还在接到那条圣旨的愣怔之中,她摇了摇头道:“我并没有想到……” 谁又能想到呢?南宫公主忍住心中的苦涩,对林锦初笑着说道:“太子是京城中不少姑娘们的梦中之人,这事传开了,不知道有多少姑娘睡不着觉呢。” 是好事么?林锦初心中有些茫然,她知道自己是有几分喜欢太子的,可她上世也在新帝的后宫之中呆过,她并不想当那些为了夺取帝王的宠爱而失去自己的女子。 南宫公主见林锦初面上并无喜色,便知道她与自己心中所想一般,并不是那等贪慕虚荣的女子,她拉着林锦初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太子性子看似薄情,但其实却是最念旧情的。你与太子并不是没有情分,只要你把持好自己,若是等太子有了新人,他也会给你应有的体面。” 如今事已至此,她能做的,便是教会林锦初在宫中如何生存了。 林锦初眨了眨眼睛,若她与太子真的如夫妻一般相处过,又如何能退到最初的位置? 南宫公主突的想到了林贵妃,又与林锦初说道:“你要明白,不是所有的女子,都如你的姑姑一般的。” 林贵妃走到此,不仅是因为她貌美,善于打动圣上的心,更重要的事,她出现的时机,刚刚好。若林锦初以为自己会与她姑姑一般顺遂,那也有些过于自大了。林锦初点了点头,实在忍不住,问南宫公主道:“母亲,我可以不嫁么?”她不愿曾经接近、拥有过那个如梦如幻的人,到最后却只剩下刻骨的痛楚。 到底还是个孩子,南宫公主摇了摇头道,“圣上的旨意已下,无人能改变,就连太子,也无能为力。” “哦。”林锦初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的时候,却是满面的阳光,“母亲,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的。” 南宫公主满心的忧愁被林锦初这么一笑,终是化了些,“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你吃了亏去。”她远离朝堂那么久,却不料,却要为了一个小姑娘回归了。   ☆、第116章 明明是好端端的笄礼,到了最后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 林大人与林锦晨早早的回了府,各自都为林锦初准备了准备了许久的及笄礼物,却被这圣旨一棒子打晕了过去。 纵使两父子都是从小接受的忠君爱国教育,也无法突然接受这个事实。 太子博学且有勤政,林锦晨从小都是十分崇敬太子的,可如今听说自己的妹妹要嫁给太子,还是为妾,他的一颗心便酸溜溜起来。 林锦初笄礼后的第一顿晚餐,全家人虽然都到齐了,但都有一些食不知味。 面对家中人的强颜欢笑,林锦初倒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接过了父亲与哥哥的礼物,十分喜欢。 大家都觉得她给太子做侧妃蹉跎了,可是如今她倒觉得事情没有到最坏的地步,至少她身边那些重要的人都还在,侍奉太子总比侍奉上世的新帝要好。 夜了,林锦初换上了睡袍,坐在梳妆台上愣了半晌,这道圣旨对他最大的困然便在于以后自己要如何面对太子,他对自己如师如兄,自己确实对他有着小小的喜欢,可他们成为了夫妻,便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思铃因为担心林锦初,不愿意与十一换岗,“今儿小姐心情肯定有些反复,我要陪在她身边。” 十一看了思铃一眼有些不满的说道:“你能陪在郡主身边,我就不能了?” 思铃支吾了一下,十一确实对郡主忠心耿耿,但她始终是从太子宫中出来的,郡主今儿突逢大变,只怕想与身边的人说说话,可这些话,十一不一定合适听。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十一大大咧咧的对思铃说道:“昨天你守夜就没有睡好,今儿本来就轮到我了。郡主对我如何,我难道还不知道?你放心吧,我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人。” 十一将话说道这儿了,思铃倒不好说什么了,只好拮据的笑道:“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那么想?” “我管你怎么想?”十一将思铃退出了门外,“你今天晚上好好的歇息,明儿你想怎么样与小姐说话,我都会躲得远远的。” 思铃只好听了十一的话,乖乖的回房睡觉了。 林锦初虽然心中存着事,但却因为太累,而有些昏昏欲睡。 突的,她突然听见十一在她耳边轻轻唤道:“郡主……” 林锦初打开了有些沉的眼皮问十一道:“这是怎么了?” 十一面上有些为难,抿了抿嘴道:“您信不信奴婢?” 林锦初被十一那为难的神色弄得瞌睡醒了一般,她微微起身笑道:“我自然信。”十一是太子派给她的丫鬟,又多次舍命救她,她不信她,还能信谁? “那请郡主随我来。”十一将前几日刚刚做好的墨色披风帮林锦初严严实实的遮了,又将披风仔细的系了起来。 林锦初心中有些疑惑,但却莫名的相信着十一,她穿好了鞋子,对十一轻笑道:“你可不能将我卖了。” 十一对林锦初神秘一笑,“您放心吧,若是我背叛了您,任您抽筋拔骨。” 这话说得有些过了,林锦初微微皱了皱眉,捏了捏十一的嘴巴。 夜凉如水,因林锦初笄礼的劳累,大家都睡得有些沉。 十一带着林锦初,从一条没什么人走过的小径绕过,走到了后花园的一片空地中。 这片空地在梅林深处,本是南宫公主想留下来种其他的植物的,因林锦初的笄礼而耽搁了下来,平时鲜少有人经过。 “十一,你这葫芦里到底是装的什么药?”晚间有些冷,林锦初一双素手用披风将自己裹紧了一些,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轻轻问道。 十一并没有回答林锦初,而是往林锦初的身后看去。 林锦初随着十一回了头,却见一个男子披着夜色,如玉树一般站在自己身后,他穿着墨色的玄衣,夜风将他如云墨般的发丝吹起,让林锦初不由入了魔,“太子殿下?” 太子心中微微一涩,自从下了这道圣旨之后,她对他终究是不一样了。 太子装作没有发现林锦初对他称谓的不一样,径自走到林锦初面前。 林锦初虽然已经及笄,但却在太子面前,却仍是一个娇娇小小的姑娘。 “你的及笄礼物。”太子从胸襟处拿出一块玉佩,递给了林锦初。 若没有接到这道圣旨的话,林锦初只怕会爽快的接了这块玉佩,可如今,她却有些犹豫。 “怕什么,收下。”太子动了动唇,说道。 林锦初这才从太子的手间接过了玉佩,这玉佩大概是从太子胸襟处取出的关系,林锦初拿在手间时,玉佩上还有淡淡的温暖。 花园夜色有些暗,林锦初看不清这玉佩上的花纹,只好将它握在手中,“臣女谢谢太子殿下。” 林锦初低着头,再也没有了在太子面前放松的模样。 “你怕什么?这圣旨并不能改变什么。”太子淡淡的嗓音在林锦初的耳边响起。 “可是……”林锦初抬了头,看到太子那双向上挑起的凤眼,突然之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可是什么?”太子轻轻反问道。 可是确实已经与以前不一样了。 林锦初的发用玉钗松松的挽着,太子见着小姑娘还如以前一般懵懵懂懂,微微生气的将玉钗取了下来。 林锦初的发如瀑布一般散到了肩头,显得她一张小脸更加的小,“我……” “如果父皇一定要为我指一位侧妃的话,我很高兴是你,你呢?”太子拿着玉钗,轻轻的说道。 林锦初没料到太子会突然之间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眼眶有些热,如果我这辈子一定要嫁一个人的话,我也很高兴是你。 只不过林锦初到底是便扭久了的,她揉了揉双手道:“如果你有一天厌弃了我,就将我送到道姑庙里去吧,到时候,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太子听了林锦初的话,有些愕然,好一个狠心的小姑娘,他捏了捏林锦初的脸道:“那可不行,你要对我负责一辈子的。” 什么负责一辈子,到时候你宫中美女如云,哪儿还记得我?太子捏着林锦初的脸不放,林锦初都不知道自己的脸丑什么了什么样子,她只对太子咧嘴一笑,还纠结什么呢?这么好的一个人,愿意拿出这么多的耐心来对待你,等到真正长灯伴孤寂的那一天,也心中无悔了。 “那我便负责一辈子。”虽然被太子捏得脸变了形,她还是认真的对太子承诺道,若是他有了别的人,她便洒脱的离开,因为他已经不需要她负责他一辈子了。 这回轮到太子诧异了,原来没心没肺的小姑娘,居然还能说出这么暖心的话来,他微微一笑,如冰山上的雪莲开了花,“那我便等着了。” 十一在旁边轻轻的咳了咳,这时间可不早了,若被公主府的人发现太子偷偷的爬墙来找郡主说话,只怕太子那威严的形象便要立即破碎了。 太子与林锦初都回头看了十一一眼。 太子笑着将林锦初披风上的带子再系了一遍,笑着说道:“不要想太多,做一个好梦吧。” 林锦初见太子洁白修长的手指在自己的眼前飞舞,突然之间,太子的手指抚上了她的红唇,轻轻一点,却有很快放开了,林锦初疑是自己感觉出了错,或是太子手放错了地方,她点头说道:“我会好好休息的,太子表哥也是。” 终于回到了以前的称谓,太子最终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头,她今儿发上擦的是玉兰花的香油,太子回手,只闻见一片芬芳。   ☆、第117章 十一带着林锦初偷偷的回了房间。 林锦初坐在梳妆台前,让十一点了灯。 太子给她的玉佩,她攥在手心中紧紧的,她在灯下张开了手心,这玉佩在烛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光芒,一看便不是凡品。 而这玉佩上的花纹更是让林锦初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玉佩上居然刻着一直振翅欲飞的凤凰,在后宫之中,还有谁敢用凤凰? 这玉佩如一团火,在林锦初的手中有些烫手。 太子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将玉佩给她的?林锦初不敢多想,她将这枚玉佩放在了梳妆盒的最底层藏了起来,一颗心仍是蹦蹦跳跳的。 十一在旁边见林锦初手中的这枚玉佩,有些心惊,这枚玉佩是当今圣上送给元后的,元后曾十分喜欢,随身佩戴,可到了最后,元后都不愿意看这玉佩一眼。在临终之时,将这块玉佩留给了太子。 这枚玉佩可以说是元后留给太子的遗物,而太子却转送给了郡主,这说明了什么? “郡主,这玉佩贵重,我还是将它好好的保存吧。”十一在林锦初的身后轻轻的说道。 林锦初听了,点了点头,将玉佩从那暗格中取了出来,“你一定要好好保存。” 十一将玉佩小心的接了,拿了一个红木做的首饰盒小心的将它装了起来。 林锦初辗转反复了一夜,太子将这枚玉佩送给了她,她再傻,也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思。她本来就是再生为人,而如今,她愿意用尽余生的力气与幸运,与他一赌,与命运一赌。 思铃利索的帮林锦初整理着床,她偷偷的打量着郡主,只觉得郡主突如一夜长大一般,目光沉静了不少。她心头微微恻隐,却不敢与郡主多说什么, 第二日,南宫公主见到林锦初那娇嫩的模样,不由得笑道:“昨晚睡得可好?” 林锦初因私会了太子,有些心虚,对南宫公主只回到:“昨儿太累了,一沾床便睡着了。” 南宫公主府戒律森严,南宫公主怎么可能不知道昨儿太子来公主府的事?若是以前,她定要严惩了这个叫十一的丫鬟。 可是到了现在,南宫公主只希望初姐儿与太子的情谊能更多一些,以后初姐儿入了太子的宫中,太子再如何,也会给初姐儿一条出路。 “好了,你姑姑知道赐婚的事,定是在宫中昏了头,你今儿入宫去,也好定定你姑姑的心。”南宫公主在宫中的眼线,今早就偷偷的与她说了林贵妃听闻圣上赐婚晕倒的事,只怕她才是这个世上最不希望林锦初走这条路的人。 林锦初听到姑姑,面上闪过一丝内疚,自己总是让她这么担心,“我等会儿就进宫,去与姑姑说。” 南宫公主听了,笑着点了点头。 林锦初入了宫中,发现这宫中的内侍与宫女们似乎对她更加热情了一些,比起走裙带关系获得郡主的称号来,成为朝中实权派太子的侧妃显然更让他们高看一眼。 只不过高看一眼与低看一眼对于林锦初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她只急急的走向了锦绣宫。 锦绣宫早就有人来迎,林锦初将手放到了陈嬷嬷的手中,小声的问道:“姑姑可好?” 怎么可能好?林贵妃昨晚一夜都没有睡好,为了郡主长吁短叹,总觉得是自己害了郡主,若不是她将郡主从江南小县招到京城,又没有让五皇子娶成郡主,郡主如今怎么会成了太子的妾? 陈嬷嬷虽然心疼林锦初,但是在她看来,若不是林贵妃将林锦初招到京城来,她只怕这辈子都没有见识过什么才叫真正的繁华盛景;而太子的侧妃,是多少人不可企及的位置,这对林锦初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贵妃娘娘昨儿一夜没有睡好呢。”陈嬷嬷小声的对林锦初说道,她就算亲近林锦初,但主子还是林贵妃,若林锦初今儿跑来与林贵妃哭诉一番,她心中是不欢迎的。 林锦初听了陈嬷嬷的话,没有说话,加快了步伐往锦绣殿走去。 刚刚入殿,林贵妃便将林锦初拉去了内室,她本为林锦初准备了好些大礼,可是昨天一晕起来,便什么都忘记了。 “初姐儿,是姑姑对不起你。”林贵妃在内室之中,拉起林锦初的手,便拿着帕子擦起眼泪来。所有人羡慕林锦初命好,可是只有她这个真正身在宫中的,才知道宫中的后妃有多难当。 林锦初见林贵妃这柔弱的模样,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姑姑有何对不起我的?姑姑将我接到京城,视若亲女,悉心教养,又几经为我筹谋,为我换来郡主头衔,姑姑之大恩,我永生难报。” 林锦初说罢,真的对林贵妃行了一个大礼。 “你这是做什么?活生生的剜我的心不成?”林贵妃擦了擦泪,她没有亲生女儿,将林锦初视如己出,曾发誓要给林锦初找一个十全十美的夫婿,这夫婿是有了,但是并不代表林锦初要做妾! “姑姑,我喜欢他。”林锦初抿了抿唇,干脆利索的说道。 林贵妃听了林锦初的话,并没有转悲为喜,反而更加难过起来,因为只有她知道,若是对君王动了心,当失去了君王的宠爱之后,那女人的将来会是多么的灰心,“你……”你怎么就喜欢了他。 “姑姑,我愿意为他赌一把,无论结果如何,我落棋无悔,愿赌服输。”林锦初那一向天真无邪的脸上露出了沉静的神色,只有在与她有着相同血脉的姑姑面前,她才展现了她与往常不同的坚定。 林贵妃极为了解这个侄女儿,明白她如今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怕是要撞南墙不悔了。 林贵妃擦干了泪道:“你放心吧,再如何,你身后还有你表哥呢。”五皇子虽然不中用,但却也是林锦初身后重要的靠山了。 林锦初点了点头,俏皮道:“以后还请表哥给我撑腰了。” 陈嬷嬷见林锦初三言两语将林贵妃哄得心情好了些,她微微松了一口气,无论荣华郡主如今到底是愿还是不愿,她若口上说了愿的话,总比大家哭哭滴滴的送她去做侧妃得要好。 五皇子听闻林锦初到锦绣宫中,便也跑了过来,他昨儿也准备了许多礼物给林锦初,却因为事情仓促,都没有来得及与林锦初道喜。 当然这件事在他心中,也并算不得上一件什么喜事,他曾默默发过誓要给林锦初撑腰,让林锦初未来的夫婿不二人,可如今林锦初的夫婿却是他也动不了的。 五皇子苦笑了一番,让身边的小内侍将礼物一股脑儿的全部给了林锦初。 “没想到你的及笄礼物刚刚送完,又要送你大礼的礼物了。”五皇子笑着说道,他是宫中的男儿,自然知道虽然心中不愿,也不能做出什么苦处来让人抓了把柄。 “谢谢表哥。”林锦初唇角一扬微微笑道,如今她有圣旨在身,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侧妃,与五皇子更加要保持距离。 五皇子见林锦初有些疏离的形态,心中并不怪她,若她再对自己亲密的话,只怕宫中会有人有其他的话要说。 “你放心吧,有我在一天,便有你一天。”五皇子认真的对林锦初许诺道,林锦初虽然有亲哥哥林锦晨,但是林锦晨暂时并没有文名,这唯一的靠山自然落在了他的身上。 林锦初想到上一世他似乎也对她说过相似的话,而如今的情况已经完全不同了,表哥,还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 “表哥,有我在一天,便有你一天。”林锦初也认真的承诺道。 五皇子自然当她是小小的玩笑,并不将此当真,他放肆的笑了笑道:“那我以后要靠你了。” 林锦初笑着点了点头。 林锦初与五皇子与林贵妃又说了一会儿话,言语中都是安慰两人的。 林贵妃与五皇子虽然心中对林锦初有再多的担忧,但却不好在林锦初面前说出口,只能陪着林锦初说有的没的。 正当三人说的当儿,外面小内侍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贵妃娘娘,太子驾殿下到。” “他怎么来了?”林贵妃有些错愕,反射性的看了一眼静坐在一旁的林锦初,莫非是为了初姐儿? 五皇子连忙站了起来,对林贵妃与林锦初道:“我去迎太子。” 他步履匆匆,走到锦绣殿前,对太子笑道:“太子哥哥来了?” 太子见了五皇子,只是微微点头道:“我听闻初姐儿在锦绣殿内。” 太子居然真的是来见初姐儿的?这回轮到五皇子错愕了,他从来不知道,太子哥哥还有对女子上心的时候。 “初姐儿与林贵妃定有许多话要说,你让她们先聊着,至于你,便陪我在外边说说话吧。”太子并不准备进锦绣宫,倒是做出了与五皇子促膝长谈的姿势。 五皇子突然有了一种诡异的感觉,莫非太子是在吃他与初姐儿的醋不成?   ☆、第118章 五皇子刚刚微微想完,默默的唾弃起自己来,自己怎么能这么想太子呢? 他对一旁的小内侍使了一个眼色,笑着对太子道:“锦绣宫宫中有一角枫叶正好,太子哥哥要不要与我去歇息一下,品一品茶?” 太子看了五皇子一眼,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 五皇子将太子带到了锦绣宫后院,那一处枫叶开得正好,五皇子心思陡转,笑道:“表妹最喜欢这儿的枫叶了,时常来这边赏枫。” 他说完,偷偷看太子,只见太子那冰冷的神色变得柔和了一些,“这里的枫叶是不错。” 两人正说着的时候,小内室已经搬来了茶几与蒲团,太子与五皇子便一人坐一边开始品茶起来。 五皇子虽然与太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心中却飞到了锦绣宫中,不知道初姐儿与母亲两人到底在聊些什么?希望两人不要聊太长的时间,不然面对太子这还没成亲便颇有成为望妻石架势,他实在有些消受不来。 林贵妃听了小内侍说了,五皇子请太子去锦绣宫后院赏枫喝茶,才松了一口气,她拍了拍林锦初的手笑道:“看来,他也不是全然对你无心。”以太子的性子,若是不喜欢的,就算是天王老子塞给他,他也不会看一眼。 林锦初听了林贵妃的话,有些深思不属的往外边看了看,显然是怕外边的太子久等了,看得林贵妃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怎么能是这个模样?男人可不能惯着的。”林贵妃那保养得宜的手戳了戳林锦初的额头道:“得不到的时候觉得你好,得到了等你百依百顺了,只怕他又要觉得你无趣了呢。”当然,林贵妃对于男人性子的揣摩来自于太子的爹,亲生的那种。 林锦初前世被林贵妃护得很好,从来没有听过她说这些,一时之间觉得十分新奇,将注意力都转了过去,只不过她再想听林贵妃与她说话,她也惦记着在外面的太子,这秋日里可是有些凉了…… 林贵妃自然知道侄女儿在想什么,她拉着林锦初的手道:“我直白了跟你说,你得在这里等上个片刻再出去,若是现在就出去了,反而显得不矜持。” “我……”林锦初想反驳,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被林贵妃拎着耳朵叮嘱了不少如何对待男人的话。 林贵妃抓着林锦初说得正欢,而五皇子却心中暗暗叫苦,母亲一向是在宫中长袖善舞的,平常也经常叮嘱自己,一定要对太子恭敬,怎么如今,太子在锦绣宫外坐了这么久,她都不将太子要等的人儿放出来呢? 五皇子为难的看了太子一眼,“这普洱很不错,还请太子哥哥多喝一些。”这普洱是不错,但是喝多了,只怕舌尖都是苦味了…… 太子面带笑意,将五皇子倒的普洱喝了进去,平淡的说道:“确实不错。” 这宫中,只怕没有人敢让太子一个人在宫外等上这么久了,五皇子实在忍不住,在太子面前露了弟弟的模样,“太子哥哥,要不我进去催上一催?” “你母亲既然与初姐儿有话要说,那便让她们慢慢说吧。”一片红叶落在了太子的衣袖间,太子随意的将它拾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我母亲怎么偏偏这时候有这么多话与初姐儿说了。”五皇子摸了摸头,欲哭无泪,这是让他两头不是人啊。 “你呀。”太子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你还没有定亲,等你定亲的时候,就知道为什么了。” 这和我定亲有什么关系……五皇子两眼发黑,只希望圣上这一丈烛光照到了太子身上,便不要来为难他了。 过了半晌,一个伶俐的小内侍来跑了过来,在五皇子耳边微语几句,五皇子面上露出了大赦的表情,“太子哥哥,初姐儿出来了。” 此话一出,五皇子又被太子深深的看了一眼,他才陡然觉察到,若是初姐儿成了太子的侧妃,自己便不能再叫她初姐儿了,那叫什么好?小嫂子?可等太子哥哥有了正妃该怎么叫?五皇子眼冒金星,只觉得赐婚的亲爹是真正的与他过不去。 林锦初终于被林贵妃放了出来,她有些急迫的走到了锦绣宫门口,可又想起林贵妃的教诲,不由得在门口停了停, 女子要矜持一些,林锦初心中默念,可当出了锦绣宫门口,她被站在那儿的太子用凤眸星目一扫,那一颗心便噗通噗通的跳了起来。 五皇子见林锦初只呆呆的站在宫门口,心中有些暗骂这个表妹的不解风情,这个模样,怎么看都不是以后在宫中能受宠的,她的未来,只怕还真靠在自己身上了。 五皇子正想说叫一声初姐儿,可是想到如今已经不适宜,只在太子身后对林锦初做着表情,让林锦初对太子请安。 林锦初见了五皇子那令人发笑的表情,轻轻咳了咳,对太子行了一礼道:“臣女给太子请安。” 天哪,这是多么的生疏,她是刚刚被封为侧妃的女子好不好,五皇子有些无奈,当年任婷怎么能在太子面前将臣女与未来太子妃的身份切换得如此自如呢? “你我无需多礼。”太子并没有因为林锦初这突如其来的生疏而气恼,他只笑着说道:“你这是回公主府么?我送你?” “那便多谢太子表哥了。”林锦初听闻太子要送自己,一颗心早已经飞到了天边,但心中却谨记着林贵妃与她说的,要矜持。 林锦初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侧妃,太子要送她回公主府,还有谁敢说不是? 太子在前,林锦初在他的身侧,而一干下人却怕打扰了主子们的谈话,都默默的跟在有些远的地方。 秋日的风有些凉,太子微微侧着身子,帮林锦初挡着从竹林而来的风。 林锦初深深呼吸,似觉得这风中带着隐隐的青草香,她偷偷看了一眼太子那棱角分明的侧脸,突的想起,不知道有多少次,他都是如此,不动声色的帮自己挡着风霜。 太子表哥,你是不是其实很喜欢我?林锦初呆呆的看着太子,心中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太子似感到林锦初那火辣辣的视线,他低下头对视着林锦初道:“有什么事?” 林锦初不敢将这话问出口,一张小脸在风中通红,结结巴巴道:“没,没有什么。” “以后有什么事便直接与我说。”太子将林锦初那薄薄的披风上的帽子为林锦初戴了起来。 林锦初咬了咬唇,将脸藏在了那火红的帽子中。 “太子表哥,我会努力的。”林锦初的声音微不可闻的想起,我会努力做一个好侧妃,我会努力保护你的。 “努力?“太子淡淡的声音在林锦初耳边响起,”我不需要你努力。“ 这话让林锦初扬起的嘴角莫名的垂了下来,难道太子根本就不需要她? “你只要做好你自己便好了。”太子的手从林锦初的披风内钻了进去,握住了林锦初的手,有些严肃的说道。 太子的体制微寒,林锦初觉得他的手有些微凉,她也紧紧的握住了太子的,自己被南宫公主抓着吃了不少补药,如今可是一个合格的小暖炉了。 太子似感受到了林锦初的体温,笑着看了她一眼。两人继续前行。 身后的仆从们看着太子与林锦初手牵手的背影,从来没有发现过,太子也有如此柔和的时候。 十一与思铃心中暗暗惊讶于太子突如其来的柔情。 而太子身边的那边仆从们却是最了解太子的,太子今儿来接荣华郡主,不只是单纯为了将她接回公主府,另外则是给他们这些下人看,他有多么的看重荣华郡主,他们已经打定主意,在荣华郡主进了太子宫中之后,要好好的讨好她了。 南宫公主听闻太子的车架来到,有些惊讶,连忙起身去迎,当她看见林锦初从太子的车架上跳了下来的时候,更是惊讶。 还没等她说话,吴内侍便含着笑意走了上来对她道:“公主,今儿太子空闲,便将荣华郡主从锦绣宫中接了出来,只不过太子事物繁忙,便派老奴亲自送荣华郡主回府了。” 南宫公主愕然,太子居然对初姐儿如此好,亲自去锦绣宫中接林锦初,还派自己的车架与身边最看重的内侍将林锦初送回公主府? 吴内侍见南宫公主半晌没有说话,心想,别说您觉得惊讶,老奴都觉得自己是大材小用了。只不过太子的话对他如圣旨,他只笑道:“如今老奴的任务已经完成,便先回宫了。” 南宫公主这才反应过来,对身边的丫鬟使了一个颜色,丫鬟将一个荷包偷偷塞给了吴内侍,吴内侍只一摸,便知道荷包中的赏赐不会少,如今太子与南宫公主府注定绑在一起了,他便自如的将这荷包收了下来,“多谢公主赏赐。”   ☆、第119章 南宫公主派陈嬷嬷将吴内侍他们送走。 她一双眼睛若有所思的盯着林锦初。太子这是想干什么?如今圣上年纪越发的大了,对太子也越发忌惮,莫非太子想在圣上面前演一出沉溺于美人乡的大戏不成? 作为皇室中人,她实在无法去真的相信,太子对林锦初的感情,是真的。 可见了林锦初那满面的春光,与止都止不住的笑容,南宫公主却无法将她的猜测说出来。 南宫公主摸了摸林锦初的头,这日子,她能开心一日便是一日吧。 太子用自己的车架将荣华郡主从宫中送了出来,此事一出,便如一颗小石子打乱了朝中的一池春水。 有不少臣子都后悔不迭,太子说为任家小姐守孝三年他们就真歇了心思,却不料圣上居然还有先为太子封侧妃的心思,大家都没有争取,反而让经常在圣上眼皮子底下溜达的荣华郡主抢了先。 荣华郡主出身林家,林清逸在朝中根基不深,只靠着南宫公主与林贵妃的裙带在朝中立足,如今他居然又靠女儿榜上了一根更粗的金大腿,让大家不得不承认,有的人,天生就是要靠女人的。 林大人不是不知道朝中众人对他的看法,只不过他这一辈子想做的不过是编一部大梁朝史书而已,对他人的嘲讽也好、巴结也好,通通都不放在眼中。 而林锦晨在国子监中,已以自己的人品与学识打下了一片天地,众人虽然没料到他妹妹能做成太子的侧妃,但又想想曾经匆匆看过得的林锦初的品貌,觉得圣上如此选择并无不妥。 林锦晨从国子监回来,去与南宫公主请安。 南宫公主在书房里,正看着一本闲杂野记,她看了一眼林锦晨,叹了口气道:“我与你父亲商量了,原本想让你多在家中学一两年,可初姐儿如今要入宫,需要一个才华在外的哥哥来给她撑一撑腰了。” 林锦晨一听,便知道这肯定是南宫公主的意思,而不是父亲的,父亲日日编书,更不得睡在书房,怎么还能有空里想这些?他对南宫公主感激的行了一礼道:“孩儿全听母亲的。” 南宫公主见林锦晨的太子,缓缓说道:“你不要以为我就偏心着初姐儿,以后等我与你父亲不在了,你与初姐儿便是血脉最相近的人,以后你们是要互相守望的。” 这样的话,林锦晨的亲生母亲在缠绵病榻之上之时也曾与他说过,他知道南宫公主说的是肺腑之言,他连忙笑道:“母亲你放心,我心中也是记挂着初姐儿的。” 南宫公主点了点头,“你在家乡之时,便有秀才的功名才身,如今可以更近一步了。” 其他的,她不必多说,林清逸曾经是探花,那身为儿子的林锦晨,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林锦晨自中了秀才之后,便被压在家中读书,如今被允许上考场,心中澎拜,他恭敬的对南宫公主道:“母亲,你放心,我必不让你与父亲失望。” 自己虽然这辈子无子,但是林锦晨与林锦初这两个孩子却是极为孝顺的,南宫公主笑着说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好了,你去与初姐儿叙叙话吧。”若是等初姐儿进了宫,只怕这一对兄妹见面,便有君臣之别了。 林锦晨听了,便带着自己从集市摸来的东西去了林锦初那儿。 大概是因为赐婚给太子的原因,林锦初房中那些物件儿又被换了一个遍,原本就是被富养着的林锦初,如今变成了贵养。 林锦初自己不觉,但是众人对她已经有了隐隐的敬仰之心。 林锦晨走进林锦初的内室,便见她盘着腿在贵妃榻上做络子,他有些好奇的走了过去,发现林锦初身边已经放了一条湛蓝色的,而她灵巧的手中,是墨色的线,这线在她手中翻着花儿,让人有些目不暇接。 林锦晨与林锦初从小一起长大,知道她不大喜欢这等手工活儿,他走了过去,将林锦初手中的墨线拿了过去道:“这是做什么呢?不要伤了眼睛。” 林锦初将那线从林锦晨的手上抢了过来,“我现在闲着,做这些不成么?”说吧,她又将旁边已经做好的湛蓝色的络子递给了林锦晨道:“不要说妹妹对你不好,这个你拿过去吧。” 林锦晨没想到妹妹会给自己做络子,他有些感动的吸了吸鼻子道:“妹妹既然这般好,那便再为我做一个吧。” “什么?”林锦初没有想到哥哥居然会得寸进尺。 “我一个络子要怎么换?你多给我做一个,我一个脏了还能带另外一个。我出门了见人就炫耀这络子是你做的。”林锦晨说的振振有词,让林锦初无法反驳。 “好好好,给你做。”林锦初口中答应了林锦晨,却想到了太子腰间的那条络子,他似乎经常带着那条,难道不要换么? 林锦初有些内疚的眨了眨眼,自己要为他多做几条才是。 林锦晨见妹妹乖乖的答应了自己的要求,他也坐上了贵妃榻,与妹妹肩并肩道:“妹妹,母亲让我上考场了。” “上考场?”林锦初有些惊讶的问道,母亲不是说过让哥哥在家中再等一年? 林锦晨没有关注到林锦初的小小惊讶,他只倚着林锦初说道:“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的努力,不会让你丢脸的。” “哥哥这是什么意思?你做什么都不会让我丢脸的。”林锦初有些不满的说道。 林锦晨看着妹妹的娇颜,未来的太子妃一定是身份地位崇高的,自己一定要多多努力才行。 林锦初不知道林锦晨心中所念,只歪着头问林锦晨道:“哥哥觉得什么花样好看?” 君子一般都爱竹,林锦晨随口说道:“那便要竹子的吧。” “竹子?”林锦初捂住了嘴道:‘竹子不行。” 为什么竹子不行?只不过林锦晨也不欲探究,他想了想道:“那就祥云吧。” “恩,祥云好,祝哥哥,步步青云。”林锦初这才绽开了笑颜。 没过几日,太子便收到了林锦初做的另外几条络子,络子的颜色各有不同,但是花纹却都是竹叶的。 太子看着这几条络子微微一笑,吩咐下人将这些络子收起来,每日配着他的衣饰品搭着玉佩,像是时时刻刻将林锦初的关心收藏在身边。 大概因为太子宫中要来一名女主子了,太子宫中的气氛显得格外的温和了一些。 吴内侍思虑着太子的心思,将林锦初的院子定为了倾云院,那可是太子宫中第二大的院子了。这第一大的,自然便是留给未来的太子妃了。 太子看了一眼吴内侍的安排,摇了摇头道:“将初姐儿的院子换成清音院吧。” 清音院?吴内侍有些愕然,这院子在太子宫中属于隐形最好的院子,它离太子的卧房与书房都极为接近,若是住了这院子的女子,只怕是离太子最近的了。他还曾以为这院子里永远都不会住人,却不料荣华郡主以来,便被太子安排了这里面…… “怎么?有意见不成?”太子清淡的看了吴内侍一眼。 “怎么可能?”吴内侍连忙摇了摇头。 他站在一边,犹豫了半晌,最终说道,“太子……这宫中是需要制衡的,您一开始便给了荣华郡主这么多宠爱,那后来来的太子妃……”情何以堪? 荣华郡主再如何,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妾,而若太子带上宠妾灭妻的名头的话,只怕也会被别人参一本吧。 “谁说的以后会有太子妃?”太子说得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太子宫中,不会有别的女子。” 吴内侍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他凝神静气的看了一眼太子。 太子却闭了嘴,不肯多说一句。 吴内侍打了一个哆嗦,“太子,太子您听我说啊……”宠爱一个女子与只有一个女子那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吴内侍,我记得我说过,我最喜欢你的一点便是什么都听我的。”太子看着吴内侍,缓缓的笑道。 吴内侍听了太子的话,一时愣了,他苦笑着说:“太子,这……”这可是一件大事…… 只不过世上美丽的女子不知有多少,从来没有一个帝王能为一个女子而守身如玉的,太子为荣华郡主决定不纳一个女子,只怕是一时的偏执,等荣华郡主年华老去的时候,只怕便是宫中百花齐放的时候,自己又为何要去惹太子的不喜欢呢? 吴内侍心中下了决定,只笑着对太子点了点头道:“诶,老奴听您的。” 太子极为了解吴内侍,他见吴内侍的模样便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怕世人都与他一样,觉得自己只是在犯傻,只不过他自己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他记得小时候,母后在病榻之上痛苦道,她只是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而已,为什么圣上就给不了她。 宫中之人都说母亲太过于贪心。而如今,他觉得这并不是贪心,这只不过是一个女子对一个男子对深切的爱而已。 若不爱了,自然不会在乎他有几个女人。他这一世,不会让自己与林锦初陷入到这个无望境地。   ☆、第120章 林锦初虽然只是太子的侧妃,但却也是太子宫中的第一个女人。 圣上再如何不想加重太子再宫中的光环,也要大肆操办一番,只不过,这操办的人选还真让他有些犯了难。 贤妃之前在迎接蒙古族首领之时已经犯了他的忌讳,他不想将此事再交给她;林贵妃是林锦初的嫡亲姑姑,但却不通庶务,此事也不能交给她…… 圣上将后宫之中的女人们考虑了个遍,居然没有发现接替贤妃掌管庶务的人选,才有些认真的考虑到,自己是不是手太松,给了贤妃太多的特权。 突然想到宫中庶物全部掌在贤妃手中,圣上便夜不能寐,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便是扩充后宫,找一个女子进来与贤妃分权。 扩充后宫本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但圣上年纪大了,对年轻女子本就没有年轻时那么渴求,再加上他越发的想做一个在史书上能得好评价的明君,自然不想在晚年让别人评价贪慕美色。 圣上左思右想,将自己的妹妹唤到了宫中。 南宫公主听了圣上的话,有些目瞪口呆,哥哥居然让她帮他相看嫔妃人选。 在妹妹奇异的目光下,圣上老脸一红,“不拘容貌、也不拘身份地位,年纪大一些也没有关系,重要的是要容姿端庄一些的、处事公正一些的。 这要求倒不像是找小老婆的,反而是想找一个老嬷嬷的……南宫公主沉默了片刻,对圣上说道:“皇兄的要求我明白了,臣没定当帮皇兄好好相看一番。” 说实在的,这事有些棘手。如今大梁朝局势已稳,太子地位已定,那些年轻美貌且端庄的在家中谁不是疼宠着的,谁愿意将女儿嫁给一个半老的老头子为妾? 而那些盈盈利利想将女儿送进宫的,有几个是从小教养好的?就怕进了宫目的不纯,反而激起了宫中的一片浑水。 此事不同于选太子妃,又不能堂而皇之的进行。南宫公主回了公主府有些头疼,将各家待嫁闺秀的名册翻了一番,怎么看,都觉得没有合适的人选。 正当南宫公主有些头疼之时,太子宫中派人来与林锦初送东西了。 自圣上下旨以来,太子宫中便流水一般的送来了不少东西给林锦初。南宫公主对此事有些麻木了,由刚开始的忐忑不安到后来的淡然自若,只挥了挥手道:“让他们将东西之前送到初姐儿的院子中吧。” 陈嬷嬷听了这话,上前了几步,在南宫公主耳边道:“公主,那位内侍还说,太子有东西要送您呢。” 太子虽然也会送一些东西给她与林大人,可都是通过林锦初来送的,从来没有直接送给南宫公主过。 南宫公主不用多加思虑,便知道太子只怕是有什么东西要递给她。 “哦?让他呈上来。”南宫公主懒洋洋的说道,她这个嫡亲的侄子,心眼多得很,不知道有什么事要找她。 陈嬷嬷点了点头,便将那位小内侍迎了进来,这位小内侍是吴内侍的徒弟,长着一张讨喜的苹果脸,他见到南宫公主,灵活的跪下来,鞠了一躬道:“小的拜见南宫公主。” “不必多礼。”南宫公主笑着说道:“太子这次又寻了什么好东西?” 那小内侍只嘿嘿一笑道,“太子听闻公主喜欢读游记,偶尔得了一本好的,便让小的这次来呈给公主呢。” 游记?什么样的游记这么贵重值得直接呈给她?南宫公主心中微微一笑,接了游记,叫人赏了这小内侍不少东西。 待小小内侍走了的时候,南宫公主将游记打开,只见游记中夹着一张白纸,白纸上写着一闺秀的名称,还有她的生辰八字。 韩芸?南宫公主之觉得这名闺秀的名称有些耳熟,她想了半晌,才从脑海中想到了韩御史,莫非是他家的女儿?这位韩御史可是一根铮铮铁骨,他如何会愿意将女儿送到宫中去趟这浑水? 南宫公主将这张白纸翻来覆去看了看,确定了太子的意思,她不由得有些心惊,圣上将她叫到书房中,短短的谈话,怎么可能被太子知道了?莫非太子在圣上身边已经掌控到此? 南宫公主是伴随圣上夺嫡而来,如今自己的女儿要成为太子的侧妃,自然只能与太子站在一条船上,只要太子不危害到圣上的姓名,只怕许多事,她都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太子虽然推荐了韩芸,但南宫公主却还有些担心韩芸到底合适不合适,她让自己身边的嬷嬷与韩家去了帖子,请韩芸来公主府中做客。 南宫公主鲜少请年轻女子做客,林锦初听闻了此事,有些好奇的来问南宫公主,“莫非母亲是要为哥哥找妻子了不成?” 南宫公主听了林锦初的疑问有些哭笑不得,她点了点林锦初的鼻子道:“你想到哪儿去了?这位韩姑娘比你哥哥还大上几岁呢。”若不是韩家当年遭了难,韩芸的未婚夫退了婚,韩芸只怕早就是孩子的母亲了。 既然不是与哥哥找妻子,那请韩家姑娘来做什么?林锦初有些不解。 圣上好歹算林锦初的半个姑父,南宫公主不好说要与她姑父再找小老婆,只好敷衍道:“我只听闻这韩家姑娘一向有贤名,便邀她来见一见罢了。” 说完,她似想到了什么,“韩小姐过两日过来,你与我一起见她。” 林锦初在家中备嫁,不好出门,早已经有些憋得慌,如今听闻了府中有客人来,面上闪过了一丝欢喜,“母亲,你放心,我会与你一起好好招待韩姐姐的。” 什么韩姐姐,下次见面也许是庶母了,南宫公主心中默道,她面上不显,只笑着说道:“你都是要嫁人的人了,还这么调皮不成?” 林锦初听了此话,面上一红,笑嘻嘻的跑走了。 过了几日,韩芸带着自己的贴身张嬷嬷坐着马车进了南宫公主府的门。 南宫公主府巍峨大气,她依稀记得自己小时,曾被祖母带着来过这些高门大户。 可后来韩家败落了,她便再也没有机会进这些地方了。 张嬷嬷原以为将韩芸妆枢里最好的东西通通穿戴在韩芸身上了,可是看到来迎的南宫公主的贴身丫鬟的时候,面上还是偷偷一红,自家的东西实在太上不了台面了。 堂堂官家的小姐,居然比不上公主身边的一个贴身丫鬟的穿戴。这本是让人羞愧的事,可韩家姑娘却是镇定自若,丝毫没有自怜自愧之感。 南宫公主又何尝不会想到,韩家早就败落了,韩芸不可能有什么特别奢华的穿戴?只不过她为了看一看这位姑娘的品行,才让贴身丫鬟穿上了比平常华贵一些的衣裳。 如今南宫公主冷眼见韩芸的模样,暗暗的点了点头,行的端坐的正,倒是一个品行不错的好姑娘。 韩芸并不是十分美貌,顶多算得上是清秀,她走到南宫公主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小女给南宫公主请安。” 说罢,她又对在一旁的林锦初行礼道:“小女给荣华郡主请安。” 南宫公主带着林锦初坦然的将这礼受了,才笑着说道:“这么多礼做什么?我与你母亲,还曾经是闺中姐妹呢。” 韩芸的母亲出身高门,只可惜去世得早,并不能给一双儿女带来什么庇护。 南宫公主说起她,只不过是为了拉近与韩芸的关系而已。 韩芸心中已经明明白白,南宫公主为什么要邀来她府中的理由,她只笑道:“当年母亲在时,也曾与我说过公主一笑倾城的故事。” 这样的恭维南宫公主听得多了,她只微微一笑,抿了抿茶,“芸姐儿如今跟随家中来京城,有什么打算?” 有什么打算?韩家人久不入京,在京城中已经没了当年的地位。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还记得铁骨铮铮的韩御史?父亲执拗,她可不能让全家人跟着她喝西北风,更重要的是,她的弟弟,还等着入学呢。 韩芸心中打定了主意,恭敬的对南宫公主道:“也没有什么打算,只想让家中人都平安喜乐罢了。” 让家中人平安喜乐,这件事可以简单也可以复杂。南宫公主笑着说道:“这愿望倒是容易实现的。” 南宫公主又与韩芸说起了她外祖母的事,韩芸对外祖母极为感激,与南宫公主说了不少与外祖母在一起的趣事。 南宫公主暗暗点了点头,太子找的这位倒是个靠谱的,就是不知道他与韩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韩芸一边与南宫公主说话,一边分神去看站在一旁的荣华郡主。 她穿着白色的百褶裙衫,站在那儿,如天上的仙女一般一尘不染。这位就是太子的心上人?韩芸觉得有些心酸,世间之人,命各有不同,她喜欢他,却要为他去宫中做他父亲的女人。而她不用努力,便能获得他最好的一切。 林锦初感到韩芸在看她,偷偷的对她一笑,如枝头上洁白的梨花一般,娟丽烂漫。   ☆、第121章 世间就是有这样的女子,美得让人无法讨厌起来。韩芸收住心底的酸涩,对林锦初微微点头一笑。 南宫公主并没有在意林锦初与韩芸之间的小小互动,她只觉得韩芸倒是仿佛从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从头到尾都符合圣上得要求,也不知道太子从哪儿找到的这样的女子。 南宫公主心中认定了韩芸,便进了宫,将韩芸的情况与圣上说了。 “韩家人进京了?”当年那个在大殿前差点要撞柱子,以死为逼让他不要疼宠萧家女儿的韩御史自然在圣上心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的一笔,只不过,当时萧家势大,圣上只能忍着,让萧家随意找了一个理由将韩家整治了。 “正是,韩家去世的夫人倒与我有几分渊源,我心中惦记着她的女儿,派人往韩家一问,这韩家的女儿居然还没有出嫁。”南宫公主笑着说道,“这韩芸当年本是有一桩差点说定了的亲事的,可是韩家出了事,那亲事便没了。如今若是我为她找到一条出路,她母亲只怕也去世得安心了。” “韩家……”圣上沉吟了一番,这翰家当年在京城中不过也是个御史,被萧家整治了更是败落,倒不怕再出现一个萧家。“这姑娘如何?”不会与她父亲一样是个不看成和的愣头青吧? “这姑娘曾被高老夫人亲手教导过的,当年那桩未成的亲事也是高嫁的,据说那家的主母看重的便是她持家的能力呢。”南宫公主自然知道圣上心中的顾及,便将韩芸的事仔仔细细的与圣上说了,“当然我也只是帮皇兄找一找而已,满不满意还要看皇兄的。” 圣上听了南宫公主的话,双眼微微一眯。“妹妹这是什么意思?我自然是信妹妹的,你让那韩芸在家中等着,过几日我便叫人送圣旨过去。”只不过是一个小丫头而已,若是她不扛事的话,就当宫中又多了一个不受宠的妃子而已,并碍不了什么事。 南宫公主见圣上说得轻描淡写,便知道他对韩家姑娘并没有报太大的期望,只不过,此事她已经为太子帮到这儿了,以后的事,还要看韩芸 。 没过几日,韩芸被一个小轿子抬进了宫中,圣上给她的封赏并不大高,若她想要更多,便只能自己努力去挣了。 林锦初后来听闻了韩芸的事,才明白母亲为什么说起韩芸来,总是支支吾吾的,原来是为圣上选妃呢。 圣上虽然在宫中曾对林贵妃说过,她是他的一生挚爱,而如今也拦不住他往宫中来抬新人。 不知道姑姑在宫中听了这消息,心中会有什么感受。 林锦初在闺房之中,坐在小椅子上,一张脸有些讷讷,经过的小丫鬟都在猜她在想什么,如今她在她们眼中,可以算得上是世上最幸福的姑娘了。 太子选韩芸进宫,自有他的理由。 韩芸刚进宫中,虽然不是特别得圣上的喜欢,但圣上却让她掌管了宫中几件小事。 大概韩家人生来便是性格理性、平稳,韩芸处事十分公正,没有宫中女子的柔媚,却有朝中为官者的公正、忠君。 比起身后有一个大家族且有许多小心思的贤妃来说,身在宫中且唯一依靠便是圣上得韩芸要看起来可靠得多,圣上几经思索,将太子娶亲的事交给了她,暗示她要办得规整。 韩芸听了圣上的话,立刻跪在了地上,言语之中有着对圣上知遇之恩的感激。 圣上慈眉善目的对她勉励了一番之后,最终还是走出了她的宫中,去往了锦绣宫。 圣上从韩芸的宫中出来,有些头疼的说道:“这韩御史的女儿怎么与她的父亲一般,硬邦邦的……” 他身边的内侍知道他只是小小的抱怨,便笑着说道:“这世上哪儿还有如贵妃娘娘一般懂圣上的心的呢?” 圣上听了林贵妃的名字,面上闪过了一丝柔情,“她自然是最懂我的。” 韩芸将圣上送出了宫中,她身旁有一个久在宫中的宫女劝慰道:“娘娘,这个时候,您应该示弱一些将圣上留下……” 韩芸虽然不比林贵妃貌美,但胜在年轻,若是能仗着年轻的身子怀上一个孩子,那娘娘与她宫中的人都有保障了…… “我要怎么做还要你教不成?”韩芸冷冷的说道,她自从来了宫中,就是一副十分持重的模样,已经将在闺中时的快活通通抛去了。 那宫女见韩芸发了怒,便连忙在一旁禁了声。 直到韩芸的贴身嬷嬷来打了圆场,“好啦,好啦,你也是为娘娘好,只不过娘娘的性子就是如此,只怕圣上,也是喜欢了娘娘这个公正的性子,若娘娘如锦绣宫中那位一般,反而有些东施效颦了。” 那宫女听了贴身嬷嬷的话,脸上微微有愧意,只怕这些,娘娘比她看得长远得多呢。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都退下吧。”韩芸在梳妆台前,挥了挥手道。 众人都应了,韩芸将头上的朱钗一点点的娶下来,目中闪过一丝凄凉。 “娘娘,这……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您又何必……”韩芸的贴身嬷嬷是看着韩芸长大的,自然明白她的心思。 韩芸充耳不闻,上了锦床,半晌,才说道:“我怎么可能生一个孩子出来与他作对?” 那贴身嬷嬷听了韩芸的话,面上大惊,“诶哟,我的娘娘诶,隔墙有耳,您不要乱说了。” 韩芸微微闭上了眼睛,一双手紧紧的握在锦绣之上,她想起林锦初的那张脸,心中复杂万分,罢了,这是他大喜的日子,她又何苦让他不爽利呢? 尽管南宫公主还想将林锦初再留在身边多一些时日,但实事却由不得人,太子早已经成年,宫中却无一个伺候的女子,实在太不像样。而朝中那些太子派或忠君爱国的臣子们,都恨不得,荣华郡主今日嫁给太子,明日就能有了身子,给大梁帝国添一个健健康康的第三代呢。 韩芸既接了此事,心中又藏着对太子的心思,便将此事风风火火的办了起来。 贤妃本等着圣上将此事交给她,她定要为太子办一个隆重的、朝中许多年都不曾有过的“大婚”,却不料圣上转眼之间便将这件事交给了别人。 “他这是在卸磨杀驴呢。”贤妃气得握着佛珠的手一直不停的抖,“我为他兢兢业业办事这么多年,他居然转身就找一个年轻的来替代我?” 贤妃此话实在诛心,身边的嬷嬷丫鬟没有一个人敢接这话,只有能不听的说:“娘娘,您顺顺气。” 贤妃原以为这一辈子只要与林贵妃斗了就可以了,却不料又冒出来一个韩妃,实在让人齿冷,“只不过,要接我这一摊子事,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太子的纳侧妃之事满朝皆关注,贤妃倒不会傻到去与太子添堵,她只在韩芸面前勉励了一番,“你还年轻,没有经历过大事,如今朝中众人都期待者太子这桩大婚,你一定要大大操办一番才是。” 韩芸对贤妃并没有惧怕,她连坐在贵妃榻上,都是身材笔直,“大大操办一番?我可记得荣华郡主不过是太子的侧妃而已。” 韩芸的话一针见血,但贤妃却并不相让,“荣华郡主虽然是侧妃,但却是南宫公主的女儿,林贵妃的侄女儿,身份贵重。妹妹就不怕得罪了林贵妃与南宫公主?” 若是一般的刚入宫的女子,早已经被贤妃的话糊弄了过去,但韩芸却并不为所动,“贤妃娘娘,宫中自有宫中的规矩,既然圣上已将此事交给了我,那您便不要多加操心了。” 贤妃就算在宫中曾与各大嫔妃斗了个狠,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直愣愣的人物,“你……你……你……”她指着韩芸半天,脸上戴久了的慈善的面具,倒不好与其他人恶言相对了。 韩芸本就是在宫中走只忠于圣上的路线,也无所谓什么以后的出路,只挥了挥手对身边的嬷嬷道:“贤妃娘娘只怕是累了,你送她回去吧。” 嬷嬷在旁边微微叹了一口气,只好笑着对贤妃道:“贤妃娘娘,请吧。” 贤妃气得甩了甩袖子,重重哼了一声走了出去,这样的女子,她倒要看看她如何能在宫中厮混下去。 嬷嬷等贤妃走了,才有些担忧的对韩芸道:“娘娘,这贤妃说得也对,太子宫中第一次进人,大肆操办一番也是好的。”韩家靠的便是太子,小姐这件事必须做得让太子满意了,韩家才会有出路。 “你知道什么”韩芸冷冷的说道,“如果这次大肆操办了,那未来的太子妃入了宫怎么可能意平?圣上见到朝臣们对太子恭贺,怎么可能不对太子有防备之心?贤妃她是想将太子架在火上烤呢。” 嬷嬷听了韩芸的话,心中一惊,难怪大人不同意小姐入宫,这宫中,实在是太过于险恶了。   ☆、第122章 韩芸虽然有韩御史的公正之风,却没有韩御史那直愣愣的性子,她将太子娶亲的章程做了几份,分别给宫中的各大巨头看了,得到了一致的首肯,才开始操办此事。 此次亲事,韩芸并没有将它做大办,韩芸身边的宁嬷嬷以为太子会怪罪韩芸没有上心,却不料跑腿的小内侍却对韩芸说,太子首肯了。 “看来太子其实也没有将这位特别放在心上。”宁嬷嬷有些不屑的对韩芸说道,若是真的放在心上,只怕什么最好的都要放在她面前。 你错了。“韩芸摇了摇头道:“正是太子将荣华郡主放在心上,才会如此对她。”在羽翼未丰的时候将人推到前台是真正的害了她,只有放在心上重要的,才会将她放在最安稳的时候守护着。若不是圣上的神来一笔,只怕太子真的会为任家小姐守完所谓三年的孝,待夺得了宫中的大权之后,才会将荣华郡主明媒正娶进宫中。 宁嬷嬷听了,有些担忧的看了韩芸一眼,如今她已经是圣上的女人了,不至于还想着太子吧。 韩芸拿着太子纳侧妃的章程看了半晌,又添添减减了不少东西。 他的事,她一定要尽心尽力的。 南宫公主拿到了宫中的章程,有些感叹,韩芸果然是太子推荐的一位妙人,她原担心宫中会因为她与林贵妃的面子而大办太子纳林锦初一事,可若是大办了,以后的太子妃又情何以堪呢?等未来太子妃入门的时候,只怕要比着林锦初而来,还未进门,便对林锦初有了敌对之心了。 这章程不过不失,不至于丢了荣华郡主的面子,又保全了未来太子妃的脸面,十分万全。 南宫公主点了点头,笑着对送章程来的内侍说道:“烦请转告韩妃娘娘,这章程做得十分详尽,我倒是没有什么好挑的了。” 内侍见南宫公主眉目之间十分舒展,是真的没有什么异议,便对南宫公主打了一个千儿道:“诶,那小的便先回宫中回复了。” 待内侍走了,南宫公主又派人叫了林锦初过来,如今大婚在即,她就算再舍不得,也有许多事要叮嘱林锦初。 林锦初进了南宫公主内室,并不如以前那般天真烂漫,她见了南宫公主,先是行了一个流利的宫礼,“女儿向母亲请安。”再走到了南宫公主面前。 如今她身份有变,很快就不是勋贵家中受宠的女儿,要做太子的侧妃,礼仪什么的一定要到位。 这些虽然是南宫公主要求林锦初的,可是见到她那恭敬的模样,她心中还是微微一酸,“来,过来。” 林锦初轻巧的坐到了南宫公主对面的榻上,大概是因为要出嫁的缘故,她对这家中的每一个人都十分眷念。 南宫公主手边有一个不太起眼的木匣子,她指了指这木匣子道:“你将这个打开。” 林锦初不明所以,只顺着南宫公主的话将木匣子打开了。 “看看吧,这是我给你的嫁妆。”南宫公主说得风淡云轻,但林锦初拿起这木匣里的东西却暗自心惊。 这木匣之中,竟是大叠的银票与京城中的不少铺子的地契,甚至,南宫公主连自己陪嫁庄子里的一处温泉山庄都拿了出来给林锦初。 林锦初拿着这一叠东西,手中犹如被火烧,她将这叠子东西放回了木匣子中,摇了摇头道:“母亲,我不要。” “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不认我做母亲不成?”南宫公主微微皱了皱眉,似对林锦初的推拒有些不爽利。 “并不是如此。“林锦初连忙摇头道,南宫公主视她如亲女,她已经十分感激,可在她心中,从来没有想过要窥视南宫公主的私产。 “你如今入宫成了太子的侧妃,身份地位上已经弱了后来那位的一半,那嫁妆便必定不能少了她。”南宫公主握住了林锦初的手,斩钉截铁的说道,她能够容忍林锦初在宫中的仪制上弱于后来的太子妃,可她却不能容忍林锦初的嫁妆弱于太子妃。 林锦初偷偷看了一眼南宫公主,不敢将自己心中想的告诉她,若是真有了太子妃,她便出家做一个女道士。在这后宫之中,也曾有过妃子对帝王情缘已了,自愿剃发修道的。“母亲,我就是我,不妨碍与他人比较的。” 南宫公主见林锦初说得随意,心中酸涩,太子最近流水一般的东西往南宫公主府送,只怕让她对太子有了几分坚定之心。可世上最易变的便是帝王的心,而这世上最能稳住女子的命运的便是可靠的父兄与丰厚的嫁妆,林锦初年纪轻轻,并不明白这些。 “当时我想着你低嫁一些也没有关系,你未来夫君总会看着公主府与五皇子的面善待于你,可如今……”林锦初的夫君是南宫公主府与五皇子都惹不起的太子,南宫公主微微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这木匣子里的东西,你都要接着。你母亲我富可敌国,这些不过是九牛拔一毛罢了。”到最后,南宫公主居然说起了俏皮话。 林锦初怎愿意接这些?只摇了摇头说不愿意,南宫公主也不要会勉强她,到时候这些东西混在她的嫁妆之中一起过去了,她要推辞也来不及了。 除了南宫公主之外,还有一人操心林锦初的嫁妆,那便是林大人了。 自圣上赐婚以来,林大人每每在夜中都会梦到庄氏,他想与她说自己终于将女儿拉扯承认,可庄氏以纱掩面却怪他将女儿做了别人的妾。 林大人心中不愿,但他心中忠君,面对圣旨无可奈何,只得将女儿叫去了书房。 林锦初端着为林大人炖的鸡汤,款款而来,林大人似看见庄氏在他苦读之时陪伴他的影子,眼角有些涩涩,指着桌上的小匣子道:“你来看看。” 林锦初白日里已被南宫公主的小匣子吓了一跳,如今见到父亲桌上又有一个小匣子,都不敢去看,只站在原地直愣愣的看着林大人。 林大人早已听闻了南宫公主给林锦初置办嫁妆的事,他心中羞愧,只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做得实在不够称职。 “初姐儿,难道父亲的话你都不听了?”林大人咳了咳说道。 林锦初听了,有些踌躇的将那匣子打开,果不其然,这匣子里的全是银票与地契。 在父亲没有娶南宫公主之前,林锦初曾当过林家的家,自然知道林家的家当有几何,她将这匣子里的东西看了,面上一变,父亲居然将林家的家当全部充做了她的嫁妆! “父亲!”林锦初忍无可忍,“我若拿走了这些,哥哥怎么办?”林锦晨还要娶妻生子呢。 “这是他也同意的,他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难道没有本事娶亲不成?”林大人淡淡的说道,从小时开始,他对儿子都十分严苛,唯有对女儿,才会显露自己的丝丝柔情。 “父亲,我嫁往太子宫中,吃穿住行都由宫中负责,我拿这么多银钱也没有地方花。”林锦初苦口婆心对父亲说道,“反而是哥哥,要娶亲要生子,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的是呢。” “你不用说了。”林大人在这件事上凸显了出乎意料的顽固,“我说这么办就这么办。”说白了,是他没有本事,护不住结发妻子,也护不住妹妹,到最后,连唯一的女儿也不能为人正室,他心中对此,十分愧疚。 林锦初见父亲固执,倒不愿与他争执下去,她只对父亲鞠躬道:“您说这么办就这么办,女儿可是不愿意的。” 林大人见女儿渐渐收敛了一张笑脸,倒是有了几分上位者的气势,“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这些总归是要到你的嫁妆里去的。”他闷声闷气的说道,“你若是不接,便是不孝。” 林锦初对这个一向固执的父亲气结,可心中也无比感激他的维护之情。 不止是南宫公主与林大人,林贵妃自林锦初进京以来,便为了她攒了不少嫁妆,原本以为最后还是会落入五皇子的手中,而如今却是要便宜了太子了。 只不过对于林锦初嫁不成五皇子却成为太子侧妃一事,林贵妃觉得心中有愧,不自觉的又将为林锦初准备的嫁妆多加了一层。 最终,太子派人送来了聘礼,这聘礼并没有十分夺目,若说不同的话,只是比平常侧妃的聘礼要多上那么一些。 众人见了纷纷讨论,大家都说太子偏爱荣华郡主,流水似的东西都往南宫公主府搬,还以太子车架送郡主回府,可在这聘礼上却并没有什么不同。可见太子对荣华郡主好,只是好在了面子上,而这里子,却是一点便宜都没让荣华郡主占到。 只不过太子本就是这样的性子,若让他为了美人儿昏了头是万万不可的。 太子娶荣华郡主本是一件众人侧目的事,可大家的热情却被太子的聘礼给打压了下来,说到底,不过是一个侧妃而已,宫中女子这么多,占先的不一定有优势,后来的才有福气呢。   ☆、第123章 良辰吉日,太子迎娶侧妃。 天还没有亮,南宫公主便早早醒来,明明是嫁女的大好日子,她却心情惆怅,她将林锦初带在身边细心照顾、悉心教导这么多年,却不料她嫁人的时候却连与夫君行正式的夫妻之礼的权利都没有。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南宫公主喃喃说了一句,带着贴身嬷嬷往林锦初的内室走去。 负责大婚的仆从们已经有条不紊的忙碌了起来,因林锦初要成为皇家人的缘故,从大婚时的衣着到妆容,南宫公主全然没有做主的权利。 林锦初早已经穿好了大红色的嫁衣,坐在梳妆台前,任妆娘净脸、上妆,她听到门外的请安声,微微回头对南宫公主轻轻一笑,“母亲。”她相貌娇美、肤色白腻,正是韶龄好时光。 因林锦初突的一动,让妆娘的手抖了抖,她不敢抱怨,只好拿妆枢里的工具微微的补了补。 “还看我做什么?乖乖的对着镜子,让人家画一个京城中最美的新娘来。”南宫公主走到了林锦初身边,拿了小凳,坐在一旁,好在林锦初是记在大梁朝皇家族谱上的太子侧妃,她没有与太子在大众前行天地夫妻之礼的权利,却还能穿着大红色的嫁衣出嫁。 宫中绣娘定制的大红色嫁衣怎会有不好?嫁衣的料子为上好的阮烟罗,嫁衣上绣着的海棠盛放代表着富贵荣华,而放在林锦初身边的那顶莲花冠是宫中难得的能工巧匠做成,它以金为身,以宝石为缀,栩栩如生、光彩夺目,似要将这内室中所有的光聚集到它的主人身上。 妆娘只怕穷尽一生,都难看到如此宝贵的东西,她以虔诚的姿势将那顶莲花冠拿起,小心翼翼的压在了林锦初的发髻之上。 林锦初缓缓的抬起头来,众人皆被林锦初的容貌所震慑。 这莲花冠虽然稀世难得,但太过于贵重,见到此花冠的人,都无法想象到底有谁能压得住着花冠。怕只怕,戴上这花冠的人被这花冠夺去了光彩,变得黯淡无光起来。 正因为如此,这莲花冠虽然在宫中出名,但从没有娘娘愿意向圣上讨了它,如今不知道为甚,这莲花冠居然落在了荣华郡主手中。 荣华郡主年纪不大,就算再貌美,也会被这莲花冠的华贵压制住,可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荣华君主丝毫没有被这莲花冠夺去了风头,她洁白的额头饱满光滑,一双杏眼摄人心魂,美得不输莲花冠的流光溢彩,甚至与莲花冠一起,耀眼夺目。 南宫公主一眼看到这莲花冠,便知道只怕这宫中有人刻意给林锦初下了绊子,若是新嫁娘初初入宫门,却被区区一个莲花冠抢了风头,只怕要被宫中之人看低了。 南宫公主正想着如何换了这个莲花冠,却见林锦初戴上它时艳压模样,她都以为自己晃了神,自己那天真无邪的女儿怎么可能配得上这莲花冠? 众人不知,林锦初认得这莲花冠,上世这莲花冠陪她慷慨赴死,而这世这莲花冠居然又兜兜转转落到了她的手上。 这莲花冠仿佛天生为她而生一般,她戴起它来,自然毫不费力。 南宫公主见林锦初的模样,似觉得她是自己的女儿,又觉得不是,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母亲?”林锦初动了动唇,叫道。 听到这娇柔的声音,南宫公主才从呆愣中醒了过来,她一直都是她的女儿,只是她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缓缓的长大了而已。 我家有女初长成,南宫公主内心骄傲,擦了擦眼角道:“我的初姐儿啊,好看极了。” 南宫公主此言不虚,能压得住莲花冠的女子,众人都能看得到她以后是如何的宠绝六宫了。 林锦初想抱一抱南宫公主,却被宫中的礼仪嬷嬷叫住了,“郡主,您要出门了。” 礼仪嬷嬷话声刚落,便听见外边传来的霹雳哗啦的鞭炮声,宫中的花轿来了。 林锦初站在原地,无比依恋的环顾了她少女时长成的闺房一眼,这里承载了她无数的欢喜,她看了一眼南宫公主,郑重其事的对南宫公主行了一礼道:“母亲的殷切教导,女儿此生难忘。” 南宫公主没有料到林锦初会对自己如此说道,她挥了挥手,将头压在了贴身嬷嬷肩上,半晌才抬起头来,“你这孩子,说得跟我们以后不能再见面了似的。” 宫中有宫中的规矩,自然不会让她如在闺中一般任意与南宫公主撒娇放肆,林锦初头戴着莲花冠,在礼仪嬷嬷的指引下,昂首走出了自己的闺房。 “公主,公主,太子亲自带人来迎亲了。”还没等南宫公主擦干眼角的泪,一个穿着红衣的小厮喜气洋洋的跑了过来,对南宫公主说道。 太子亲自来迎亲?那可是只有太子妃才能有的殊荣。南宫公主心中一紧,连忙带着贴身嬷嬷到了大堂。 太子穿着红衣,容光焕发,目若朗星,与以往的淡定自若颇为不同。 直到这时,南宫公主不得不承认,太子对林锦初,确实有一些与众不同。 “姑姑。”太子对南宫公主行了一礼道,“我来接初姐儿了。” 他将初姐儿接到了宫中,初姐儿便不能再日日伴她了,虽然面对的是自己的嫡亲侄子,南宫公主却有些酸涩的说道:“去吧,去吧,以后她就是你宫中的人了。” 太子见南宫公主对林锦初竟是情到深处,又想起她为林锦初的筹谋,当时他同意南宫公主嫁给林大人,其实还有希望以南宫公主的身份提高林锦初身份地位的私心,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南宫公主对林锦初如此之好,仿若亲生女儿一般。 “姑姑,您放心将初姐儿交给我,我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太子突的对南宫公主说道。 太子虽然冷漠,但是重守承诺却是朝中出了名的。南宫公主不料太子会对她说这些,她勉强的对太子点了点头道:“希望许久之后,你想起你今日所言,不会遗憾。” 太子并不气愤南宫公主的不信,他只知道,时间会证明一切。 林锦初戴上了红色的盖头,她的眼前一片红色,她看不到外面的一切,只感觉到十一搀扶着她道:“郡主,小心。” 自今日之后,她便不再是荣华郡主了,她还有了一个另外的称号,那便是林侧妃。 林锦初歪了歪头,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不说以后,这个开始却是十分美满的了。 “新娘上轿。”一句长长的声音响起。 林锦初感觉到自己前方站着一人,那人是她极为熟悉的,她轻声叫了一句“哥哥。” 林锦晨听到妹妹的话,直直立起的背微微一僵,从今以后,他回到府中,再也看不到妹妹明媚的笑容了。 “初姐儿上来,我背你。”林锦晨沉沉的说道,明明是大喜的日子,他的心却犹如台风过境,一片阴霾。 林锦初在十一的搀扶下,爬上了林锦晨的背。 “哥哥,我会过得好好的。”林锦初轻轻的在林锦晨耳边说道。 林锦初只觉得双目有些湿润,可他却腾不出手去擦一擦眼角的泪。 “哥哥,你也要过得好好的。”在林锦晨将林锦初放入大红色的轿中的时候,林锦初握住了林锦晨的手,低低的说道。 “我自然……”林锦晨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被内侍长长的那一句起轿给止住了。 “我自然会过得好好的。”林锦晨往后退了一步,见大红色的轿子被抬起了,他大声对轿中人喊道。 林锦初在喧闹中听到了自己哥哥的声音,双手环握,在白皙的皮肤上掐出了红色的印子,她不会允许她所爱的人们过得不好。 抬轿的人都是有力气的奴才,这轿子在一路上十分平稳。 从南宫公主府到宫中的路已经被封了,老百姓们只知道太子要娶侧妃,却不能凑个热闹。 林锦初在轿中不知,太子骑着高头大马,一直守在她的身边,而她的嫁妆则是京城中近年来最丰厚的,红色的鞭炮一路炸出了红妆十里,待道路解封之时,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荣华郡主的嫁妆是有多么的丰厚。 到了太子宫门口的时候,林锦初仍盖着红色的盖头,一路鞭炮声音轰鸣,让她的耳朵有些幻听。 突然之间,一双指节修长的手出现在她面前,她不用猜,便知道这双手是谁的。 她毫不犹豫的握住了那双手, 太子见林锦初握住了自己手,微微一笑,他将林锦初从花轿里带了出来。 旁边的礼仪嬷嬷正想说于理不合,却被吴内侍的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左右不过是太子娶亲,太子心中欢喜,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有什么的。 太子带着林锦初走到了一个大堂,突的将林锦初的红色盖头取了下来。 林锦初眼前一亮,看向了太子,他今日与往日十分不同,如一个冷冰冰的人突然有了炙人的温度。   ☆、第124章 吴内侍在一旁看着与平常大有不同的太子,不由得咧了咧嘴,太子这也算得偿所愿了。 太子拉着林锦初,一双上挑的凤眼淡淡的看了看吴内侍。 吴内侍有些不明所以,但却很快反应了过来,“诶,你们都出来,让主子与林侧妃单独呆会儿。” 吴内侍将周围的宫女、内侍们通通都赶了出去,自己也跨出了院子,笑着对太子眨了眨眼。 只怕他这一辈子,只有这么一次,敢如此编排自己的主子了。 面对自己自己身边伺候了这么久的老奴才露骨的喜悦,太子并没有计较他的失礼,他知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拉着林锦初进了自己院子之中。 林锦初新婚初嫁,嫁的又是自己喜欢的,她心中又羞涩又甜蜜。 太子原本微凉的手指今日突然似有了热度,她被太子牵着,跨过了门栏,走到了一间空旷的内室。 这内室敬着香火,香火之上是一个小像,像中的女子年轻美貌,眉目之间与太子有些相似。 林锦初立刻明白了,这个女子只怕是早逝的元后。 宫中都传太子冷漠,连亲生母亲去世之时,都有些无动于衷,而如今她看了这内室,便明白太子并不像世人所说那般模样。 太子与林锦初面前有两个红色的蒲团十分打眼。 太子牵着林锦初,在蒲团上跪下,对着外边平声道,“一拜天地。” 话音刚落,他带着林锦初对外拜了拜。 身为侧妃,林锦初是没有权利与太子行夫妻见面礼的,而太子如此,显然是要与她补齐这些。 林锦初心中激荡,如离线的木偶一般被太子牵着,回了身子,对那桌上供奉的小像一拜。 “二拜高堂。”太子淡淡的声音在林锦初耳边响起。 林锦初知道最后是要做什么,她红了脸,不敢看太子,却被太子拥入怀中轻轻搂了一下,“夫妻对拜。” 不管林锦初心中再如何羞涩,她听到太子这句话的时候,抬头认真的将太子看了一个清楚。 他丰姿奇秀,□□独超,仿若青竹。这样高贵清华的男人居然成了她的夫君,她原以为自己是要远远的看着他一辈子的。 林锦初犹在梦中,仿佛前世的种种苦难都是为这一刻而受,她镇重其事的与太子对拜,没有人知道她心中的虔诚。 “今儿先这样,这次欠你的,我以后必然加倍还你。”太子对着林锦初的眼睛说得认真。 她知道,他此时此刻说的这些话,都是从心而发,绝无半点虚假。 林锦初歪了歪头,突的如灿烂春花一般笑了出来,她大着胆子,轻轻的在太子脸上亲了一下,然后一双眼睛四处乱看,都不敢落在太子的身上。 太子没有料到林锦初会突然之间做此举动,他笑着看着林锦初,再次握住了她的手。 她年轻美貌、天真烂漫,暗暗仰慕她的少年不知道有多少。朱深,便是这其中的翘楚。他一直在她身边胜券在握,但却也有过若是她喜欢上了别的男子,自己便大度放手一旁祝福。 可如今看林锦初娇羞的模样,太子不由得感叹自己真傻,她这么好,他怎么可能放手呢?只怕到生死的尽头,他都要将她狠狠的握在手中。 正当两人涩涩的对视之时,外院传来了吴内侍的声音,“太子殿下,林贵妃娘娘、贤妃娘娘、韩妃娘娘驾到。” 太子听了吴内侍的话,眉头微微一皱,他迎娶侧妃,圣上的小老婆来做什么? 若是平常,他早就冷面将他们敢出去,而如今,这圣上的小老婆中,可不能随意冷面了。 林锦初听到林贵妃的名号,双眼突地亮了起来,她本还遗憾姑姑没有为自己送嫁,却不料在自己大婚的第一日,姑姑便来看她? 几位后宫巨头一路走来,获得了宫中人不少人暗暗的视线。 林贵妃乃是圣上放在心尖尖上疼宠的人儿,而贤妃却是掌管宫中庶务,最新圣上所封的韩妃后来居上,居然让圣上将太子迎娶侧妃一事交给了她操办。 这三位集聚在一起可实在罕见,她们到底是去做什么呢? 林贵妃微微皱着眉,她虽然心中记挂着初姐儿,但若不是贤妃突的遣来她入宫中,她也不会这个时候来凑这个热闹。 贤妃面上带着如往常一般和蔼的笑意,笑着对韩妃说道:“太子今儿虽然娶的是侧妃,但这侧妃是林贵妃的侄女儿。我与林贵妃多年姐妹,这个热闹,我一定是要去凑的。” 林贵妃听贤妃说自己与她多年姐妹,恨不得要吐出来,明明是明争暗斗了不少年,却被她说得如此好听。 “就算初姐儿嫁的是太子,我们也要去为她撑一撑面子。”贤妃笑着对林贵妃说道。 林贵妃翻了翻白眼,并不想回口说什么,她虽然与韩妃打的交道不多,却也听圣上说过,她是最规矩不过的性子,她原以为韩妃会拒绝,却不料韩妃也点了点头道:“我在闺中之时,曾与荣华郡主有过一面之缘。如今我在她大婚之日去见见她,也好成全了我与她之间的缘分。” 林贵妃愕然,又怕贤妃有什么歪点子为难林锦初,只好跟着贤妃与韩妃带着一堆下人一路到了太子宫中。 林锦初既入了太子的宫门,便正式成了太子的侧妃。 她还没来得及换下一身华服,便笑着与太子携手走了出来。 贤妃见到林锦初,大惊,她仔细看了看林锦初头上的莲花冠,只觉得她光彩夺目的很,并没有她设想的林锦初被莲花冠抢了风头的模样,她迅速收回了眼光,只做一副好长辈的模样,“今儿是初姐儿的大日子,我们这些长辈,是来添妆的。” 说罢,贤妃后面的宫女们拿了不少锦缎与朱钗下来,这林林种种,都不是凡品。 贤妃看了一眼这些,枉她带这么多人来看戏,却让她大失所望。 韩妃看向了太子,一双美目之中不见痕迹的含着隐隐的失望,贤妃以为她家中势弱,只见莲花冠的稀世难得却不懂莲花冠能压人美貌,做了一个局,让她选了这个莲花冠,她却是装作不懂,将计就计,心中隐隐的希望林锦初能载一个小小的跟头。 却不料,这莲花冠仿佛是在等着林锦初来戴一般,光彩夺目之下却又相得益彰。从明儿起,关于林锦初容貌的夸赞只会更多。 她实在是太幸运了。韩妃暗自叹了一口气,她面上装作淡然,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看了太子一眼。太子还是那般的怡然出尘,他明明认识自己,是他安排她入的宫,可他却一副与自己毫无干系的模样。 今日是他大喜的日子,而她的心中,却是一片荒芜。 这三位宫妃之中,只有林贵妃对林锦初是真心,饶是她看惯了林锦初,也被林锦初的今日的盛貌所吸引,能让林锦初如此出挑,这莲花冠功不可没。 林贵妃自然知道这莲花冠若是没带好,林锦初会落得个什么口碑。 林贵妃有些疑惑的看了韩妃一眼,莫非此事是她安排的? 韩妃感到了林贵妃的注视,只站在那儿,八风不动,丝毫没有任何心虚。 林贵妃心中有些疑惑,又想到韩妃是没落的韩御史家的女儿,只怕在审美之上还是差了些,再加上韩妃一个由南宫公主选中的落魄家族的女儿,没有理由与南宫公主的继女作对,林贵妃才隐隐的将这怀疑压了下来。 “谢谢各位娘娘。”林锦初微微一笑,并没有诚惶诚恐的模样,她夫君是元后的儿子,她若是太过于低声下气,只会惹得别人看不起。 林贵妃在一旁,心中感叹,自己的初姐儿终究是长大了。 身为林锦初的嫡亲姑姑,她在贤妃面前反而显得格外的沉默,这时候,并不是她与林锦初叙事的时候。 贤妃笑着看了看林贵妃,又笑着看了看林锦初道:“初姐儿你与你姑姑倒是一样的好运道。”你姑姑可是贵妃界的翘楚。 林贵妃心中暴躁,贤妃这是什么意思隐射她与林锦初都是以色侍君之人么? “我也要像贤妃娘娘学习才是。”林锦初笑着说道,这么多年,贤妃不也只做成了一个宫中的大管家?而如今圣上若是厌弃了她,那便想换就换。 贤妃微微一愣,林锦初在她心中总是一副十分天真烂漫的模样,她没有料到,她还有这番模样。 以前天真烂漫只不过是没有底气,如今她最大的底气便是她身后的太子吧?贤妃心中讽刺,可是这京中美人如云,她能确保这太子能爱她护她到最后吗? “像我学做什么?我已经是老骨头咯。”贤妃意有所指的看了韩妃一眼,这不,她这个老驴还没卸磨,圣上就要杀驴了。 “好了,说完了没?”林贵妃倒是向来直来直往的性子,“今儿是太子与初姐儿大喜的日子,我们怎么好意思老是打扰?” 贤妃听了,连忙哦了一声道,“我们回去吧。”   ☆、第125章 夜了,林锦初卸去了白日里慑目的妆容,显得十分清新可人。 十一与思铃早就习惯了她那不同寻常的美貌,而其他太子宫中伺候的侍女们却是暗暗惊叹,他们终于明白圣上为什么要在这么多贵女之中,选择了林锦初。 若不是她的话,太子这样眼高于顶的人,怎么可能会动心呢? 林锦初在喜房中梳洗好了,坐在一旁,有些忐忑,在出嫁之前,南宫公主很好的执行了一个母亲的责任,将欢喜图装在小匣子里与她看了。 这倒不是她第一次看欢喜图,上一世,她侍奉新地的时候,也曾经有嬷嬷将这些给她看了,比起南宫公主的给她时的左顾右盼,言辞敷衍,上一世的嬷嬷反而说得更加直白一些,“若圣上不能在你身上获得欢愉,那还要你何用?” 思铃与十一虽陪在了林锦初的身边,但都是正在闺中的小丫鬟,都不太懂这些,他们只知道等会儿,太子回来了,就能与郡主一起做生娃娃的事了。 邓嬷嬷经过人事,知道荣华郡主一直都被南宫公主与林贵妃捧在手心,养得有些娇,不由得小声叮嘱道:“郡主,这夜里的事儿会有些疼,你切莫耍小性子,忍忍也就过了。” 思铃离得近,有些好奇的问道:“邓嬷嬷,为什么会疼?” 邓嬷嬷老脸一红,难道她还仔仔细细的与思铃解释不成?“等你嫁人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思铃听到自己嫁人,颇有些不乐意的说道:“我才不嫁人,我要陪着郡主过一辈子的。” 十一到底是帮太子办过事的,比思铃的见识要多一些,她只捂着嘴在一旁笑着不说话。 林锦初本心中有些紧张,可因为邓嬷嬷与思铃的这一来二往却让她有些逗乐了,“你放心吧,我绝对会寻一个你喜欢的将你嫁过去。” 宫女们见林锦初的模样和蔼,面上并没有娇奢与戾气,心中微微舒了一口气,她们做下人的,最怕的便是主子性子不好了。 太子虽然只是娶了侧妃,但来贺喜的大臣们却仍有不少,太子在外面应酬了。 熟悉他的大臣都知道他心情不错,可太子毕竟是太子,身份在那儿,平常又是淡漠的性子,大家不敢放肆,只对太子敬了酒,便集体撤了。 太子带着淡淡的酒气进了喜房,小宫女们见了他,连忙匆匆行李,退出了喜房。 十一是练过武的,耳朵聪敏,一回头,便见到了太子,她轻声咳了咳,思铃与邓嬷嬷都回头看了太子。 几人对太子匆匆的行了行礼,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林锦初突见太子,还有些害怕,一双眼睛有些缠绵的看向了离开的邓嬷嬷,似恨不得她整夜都守在这儿。 太子见她的模样,不由得笑道:“怎么了?” 大概是喜房中的烛火照在太子身上显得他特别和煦的缘故,林锦初倒不十分怕他,她搅着手指,有些纠结犹豫的说道:“我有些怕……” “你怕什么?”太子喝了久,倒是去了许多淡漠,变得亲近起人来。 “我,我怕疼……”林锦初说完这句话,白皙的小脸如染了浓浓的胭脂一般。 太子愣了,怕疼……他十分喜欢她,在心中将她捧在掌心,如珠似玉,但这时,他却不能帮她解决这个问题,是谁与她说的会疼的? 林锦初说完,一双杏眼有些期待的看向了太子。 ……太子有些无语,他心道:“你看我做什么,我也不能让你不疼。” 心中说完这句话,太子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被林锦初的傻乎乎传染了,也变得有些傻起来。 太子抬眼看向了林锦初,她一头乌发披在身后,柔滑得如丝缎一般,一张朱唇不点而红,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在这春光良夜,他居然还与她大眼睁小眼的讨论疼不疼的问题? 太子心下如涌动着一团火,他将林锦初拦腰抱了起来,轻松了走了几步,将她放在了喜床之上。 林锦初惊呼一声,眼前一片漆黑。 待光明重回她额眼前的时候,她才发现是太子遮住了她的脸。 “看清楚,我是谁。”太子如小孩子一般的将她的乌发弄乱了。 林锦初慌忙抚了抚自己的长发,“太子表哥。” “恩?”太子扬了扬眉,似有些不满。 “太子殿下。”林锦初声音娇嫩得都要滴出汁来。 “恩?”太子仍是不满这个答案。 林锦初转了转双眼,太子到底想要什么?她心中浮现了一个不可能的答案,“夫君。” 脆生生的声音在太子的耳边响起,太子的嘴唇一扬,她终究没有傻到底。 “诶呀。”在林锦初在一阵惊呼之中,在外边伺候的小宫女们偷偷笑了笑,而到最后,只听见瓷枕微微被敲响的声音,大家都红了脸…… 虽然迎娶了侧妃,但太子对朝中之事丝毫不怠慢,第二日,在天空才露了鱼肚白的时候,他就轻轻起来了,他见一旁的林锦初如一只小猫一般依偎在他身边,一副全然信任的模样,不由得用手刮了刮鼻子。 大概是昨日太累的缘故,林锦初只皱着眉缩了缩鼻子,又睡了过去。 太子觉得好笑,在一旁看了林锦初几秒,才轻轻打开了床幔,走了出去。 按宫中的规矩,若太子在哪儿安寝,妃子可是要一早上便伺候太子的。 吴内侍睁大了眼睛,见太子一个人从喜房中走了出来,又对邓嬷嬷使了一个神色,还不叫林侧妃起来? 他们下人之间小小的机锋居然也被太子看见了。 “昨儿初姐儿太累了,让她多歇一会儿。”太子经过吴内侍身边时,对吴内侍说道。 吴内侍觉得自己幻听,太子不是最重规矩不过的?如今却为荣华郡主破了规矩? “诶。”他利索的答了一声,一路小跑跟在太子身后,伺候太子去了。 昨儿是太子的洞房花烛夜,众臣子都以为太子会休朝一日,却不料太子居然兢兢业业的来上朝了。 连圣上都有些惊讶,多嘴道:“你今儿不休息?” 太子恭敬的对圣上行礼道:“孩儿只不过是迎娶了一名侧妃而已,断然不会为了女子而耽误朝中事。” 圣上听了,微微一笑,他虽然将林锦初指给了太子,但心中又有些隐忧,这荣华郡主也太貌美了些,若太子为她误了朝事该怎么办?如今,他倒是放心了。 林锦初一夜被太子折腾到精疲力尽,第二日清晨在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她摸了摸床边,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 邓嬷嬷听到床上的动静,连忙将床幔打开了一些,“郡主,您醒了?” 这是林锦初嫁后第一次见邓嬷嬷,她想到昨晚的动静,又不由得羞红了脸。 新妇初嫁,都有些脸薄。邓嬷嬷心中敞亮的明白,她之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笑着说道:“郡主要不要沐浴?” 林锦初红着脸点了点头,邓嬷嬷抬头只见林锦初那雪白的肩颈上,尽是红痕。如朵朵红花落在了雪中一般。 而邓嬷嬷将实现移到林锦初的脖子之上时,却发现她脖子上用红线挂着一块玉,那玉她十分眼熟,这块玉曾为元后所有。 “郡主,恕老奴多嘴一句,这玉是?”邓嬷嬷一边伺候林锦初穿上了衣裳,一边小声问道。 “这玉是太子赠与我的,他曾与我说这块玉对他来说十分珍贵。”邓嬷嬷是近身伺候林锦初的,林锦初自然不会隐瞒于邓嬷嬷。 邓嬷嬷凝神盯着那玉上的凤凰,林锦初是侧妃,根本没有权利佩戴凤凰之物,太子将这玉佩送给她,不仅是对她的喜欢,更是一种深深的承诺。 只不过,现在林锦初年岁还轻得很,邓嬷嬷不想与她说这么多,她只将玉佩小心的在林锦初的领子中藏好了,“这块玉佩贵重,郡主戴是可以戴着的,只不过千万莫让外人看到了。” 林锦初并不是不懂规矩的,她点了点头,笑道:“嬷嬷放心,我会注意的。” 林锦初沐浴之后,又由思铃伺候着换了妇人的装扮,她是太子侧妃,太子宫中没有太子妃,圣上宫中又没有皇后,她莫名的便成了三不管地界的人,谁也不管不到她。 吴内侍跟着太子去了朝堂,太子宫中只剩下几个小的内侍,并没有人敢做林侧妃的主,只将林锦初恭恭敬敬的带到了清音院中。 “林侧妃,这可是离太子卧室与书房最近的院子了。”那带路的小内侍殷勤的说道,从这清音院便可看出太子对林侧妃的重视,他们太子宫中以太子为尊,太子喜欢的,便是他们要捧着的。 林锦初走进了清音院,发现这院中的布置似从她心间长出来的一般,处处都依着她的喜欢,她见院子中种着几颗桃花树,想到自己曾与太子做桃花糕,太子说做松软一些好吃,不由得偷偷笑了起来。 十一与思铃守在外面一夜,曾听林锦初隐隐的叫疼。她们担心了一夜,见林锦初第二日面色红润,带着笑意,便知道昨日是自己昨晚是多虑了。 “小姐,今早公主府便派人将珍宝儿送过来了,您要不要看一看?”思铃放下心事,笑着对林锦初说道。 珍宝儿来了?林锦初有些欣喜,“快快将它带过来。”   ☆、第126章 十一笑眯眯的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猫走了过来,林锦初将它拥入怀中。 这珍宝儿也是个精怪的,知道谁对她最宠爱,它依恋的依在林锦初怀中,发出了喵喵的声音。 林锦初将珍宝儿举过了头,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容,而十一与思铃也在一旁打趣着。 在安静的太子宫中,清音院那愉悦的笑声,似乎传了很远。 一向在肃穆端庄的环境下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怠慢的下人们,也跟着面上带了笑容。他们倒是有些明白太子看重荣华郡主的理由了,遇上这么一个能让你开心的好姑娘,谁不喜欢呢? 林锦初在清音宫熟悉了一天,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她有些好奇的探头对小宫女道:“太子不回来用晚膳的么?” 小宫女微微一笑道:“太子事物繁忙,一般都是要晚些回来的。” “哦。”林锦初心中有些失望,她在南宫公主府时,倒是都能随着亲人一起用晚膳的。 没有人敢为难太子新晋的侧妃,清音院的桌上各式各样的膳食摆了一桌,下人们还弄不懂这新主子的喜欢吃与不喜欢吃的,便索性做了一大桌子。 林锦初一个人对着这一桌子菜,先是拿筷子夾了一块,试了,才微微叹了口气对十一道:“以后你将我们每天要用的菜名报给小厨房,免得他们每天这么大费周章。” 十一点了点头,又拿筷子为林锦初夹了一块清蒸鱼道:“娘娘,这是您最喜欢的吃的。” 林锦初低头小小的拨了一口饭,笑道:“好在你们有我身边。”可惜,就算是思铃与十一,也有要嫁人的时候,她的心,不由得寂寞了起来。 正当次时,只见吴内侍匆匆的走了进来,他对林锦初行了一礼道:“娘娘,太子稍后就到,请您先慢慢用膳。”他敏感的发现,太子并不大喜欢别人唤林锦初做林侧妃,便机灵的改了对林锦初的称呼,反正是在自己宫中,无人能抓他的小辫子。 太子要来陪她用膳么林锦初心中那淡淡的忧思之情瞬间便消散了,她一张漂亮的小脸蛋儿看着吴内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还不知道太子喜欢用什么……” 用膳对于太子来说,只是维系生命的一种途径罢了,面对这么多美食,却尝不出味道,也是一件很悲催的事。吴内侍不好将此说透,只咳了咳道:“老奴愚钝,到没看出太子有特别喜欢的。” 林锦初听了,突然想起了太子没味觉的事,她有些心疼,对吴内侍笑道:“没关系的,我来伺候他。” 没一刻,太子便换了朝服穿着常服走到了清音院中,虽然疲劳了一天,但吴内侍却知道,自己主子一天的好心情似没减过。 林锦初记着宫中的规矩,见了太子正要起身行礼,却被太子压下了,“你这是做什么?你与我私下,便如普通夫妻一般,不用多礼。”身在高处不甚寒,他不愿意与心爱的人一起,还要受那么多规矩的缚束。 林锦初从江南小县而来,又被南宫公主疼宠着,并不是一个恪守成规的女子,她对太子灿烂笑道:“妾身听太子殿下的。” 太子见她那傻乐的模样,不由得揉了揉她的头,才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夹了一块红菽肉,放到了林锦初的碗中,“多吃一些。” 林锦初对着太子一笑,也夹了一块清蒸鱼,放到太子碗中,“太子,你试试这个,这是我最喜欢吃的清蒸鱼。” 哟,这个荣华郡主果然不一般,居然给太子堂而皇之的夹自己喜欢吃菜。 “清蒸鱼?”太子颇有兴趣的将那鱼吃了下去,笑着说:“不错。”他因为没有味觉,倒是早就失了吃东西的劲头。 “恩,这清蒸鱼肉质鲜嫩、味道鲜美,我是每每吃了都不厌的。”林锦初说完,又夹起了另外一边的白玉豆腐,对太子说道:“你试试这个,这也是十分美味的。” 吴内侍这才明白荣华郡主到底在做什么,她为太子夹每一道菜,都是细心的说了这菜的味道,就算太子尝不到它们,却也能感受一二。 太子再林锦初活灵活现的描述下,倒是对这些食物有了兴趣,稍稍多用了一些。 就这么一些,也能让吴内侍对林锦初十分感激了。 太子寡言一些,那林锦初的话就多一些,两人倒像是平凡人家的小夫妻,唠叨着一些琐事,却也别有风味。 待两人用完了膳,太子便叫着林锦初去了书房。 林锦初已去过太子的书房几次了,倒是对那儿颇为熟稔。 吴内侍一到书房,便将一叠东西交给了林锦初。 林锦初定睛一看,居然是太子宫中各人的名谱与太子私产的一些营收。 这些东西得将来交给太子妃的,不归她管。林锦初有些讶异的看向了太子。 太子微微对她点了点头道:“这些只是一部分,等你上手了,我再让吴内侍将剩下的交给你。” “我……我……”林锦初突然觉得手中的这些如烫手山芋,不知道是接好,还是就此退还给太子。 “邓嬷嬷从前是我母亲宫中的老人,也在林贵妃宫中呆过,对于这些事都是烂熟于心的,有的事,你可以依仗她。”太子教林锦初道,“可你却不能全然将这些事放在她的身上,你要有自己的主见。” 太子当过林锦初学画的师傅,倒有些终身为师的意思。若是别的女子,他给这些的时候,只会有考校在里面,而到了林锦初这儿,他却是循循善诱起来。 “我会努力的。”林锦初收了这些,镇重其事的说道,她不知太子上世是为何而身死,既然他将这些交给了她,她必然要将太子宫中收拾地如铁桶一般,不让任何人有可乘之机。 还只是一个刚长成的小姑娘,却严肃着小脸对他说,她会努力的,太子心中软成了一片,柔声对林锦初道:“我相信你。” 吴内侍看着太子做这些,心中已经敞亮了,只怕以后,再也不会有什么太子妃,等太子即位之日,只怕就是这位荣华郡主成凤后之日。想到此,他对林锦初的态度,越发的恭敬了。 林锦初是知道太子每夜都要在书房呆着的,她之前每每见她,他都在这书房之中,似乎有批不完的奏折,担心不完的国家大事。 她拿着那些书册,有些笨拙的坐在了书房书桌下侧的椅子上,“太子殿下,我陪你批阅奏折。” 混话,太子批阅奏折处理国家大事,岂是要人陪的?吴内侍默默的摇了摇头,这荣华郡主,对太子还不够了解。 太子眼神诡异的看了林锦初一眼,突的将林锦初拦腰抱起。 林锦初惊得差点把手中的名册与账本落在地上,她紧紧的将这些抱在怀中,才有些嗔怪的看向了太子,“太子殿下,你这是将我做珍宝儿么?” “你比珍宝儿讨人喜欢。”太子笑着在林锦初耳边说道。 林锦初没有想到如太子那般淡漠的人居然还会与人说起情话了,她如见了鬼一般的看向了太子。 “今儿不批奏折了。”太子在林锦初耳边说道。 林锦初只感到一股热气往她的耳边袭来,她身子不由得颤栗了一下,“为……为什么呀?” “*一日值千金,我再不努力,我的荣华郡主可要生我的气了。”太子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林锦初耳边响起。 林锦初目瞪口呆,这,这是将责任推到了她身上么?她似从来没有见过插歌打诨的太子。 宫中众人见太子将侧妃娘娘抱了出来,通通低了头,十一眼尖的将林锦初手中的那些接过过去,林锦初才空了一双雪臂揽在了太子身上。 太子将林锦初抱到了清音院,林锦初内室里伺候的人纷纷都笑着退了出来。 太子见自己的怀中的林锦初,精致得像个玉娃娃,不由得吻了下去,吻了半晌之后,他抬眼,见林锦初居然愣愣的睁着一双杏眼看着自己。 “闭上眼睛。”太子啼笑皆非的命令道。 “啊?”林锦初赶紧闭上了双眼。 她怯怯的伸出了小舌头tian了tian太子的唇,只感觉到太子越抱自己越紧了。 …… 第二日在太子刚刚醒来时,林锦初便犹如上了弹簧一般,砰了一下蹦了起来。 太子有些讶异的看了林锦初一眼道:“你不必起这么早。”他将林锦初做自己的妻子,而不是那些伺候的奴仆。 “昨儿实在是太累了,所以睡了过去。”林锦初的声音里还带着微微的睡意,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今儿可不能这样了。” 太子再娶林锦初之前,早就知道了她生活的习性,她是不大习惯这么早起的。 只不过林锦初执意要如此,他也不能勉强,他笑着说:“那便起来吧,等我上朝了,你倒是可以补眠一番。” 这话说到了林锦初的心中,林锦初红着脸,给太子伺候了衣物。   ☆、第127章 太子与林锦初琴瑟和鸣,宫中的下人们也是心中欢喜。 比起一个冷冰冰的,他们还是更喜欢每日回来陪林侧妃吃饭的带着人情味儿的太子。 夜了,太子与林锦初一起用晚膳,两人一同去了书房,太子在整理今日的奏折,而林锦初却在有些认真的看着太子交给她的那些账本。 那一向冷肃的书房因为林锦初的加入,变得柔和了不少,林锦初偶尔抬头与太子视线交汇之时,两人都会相视而笑。 吴内侍在一旁感叹,若是在几天前,他绝对不会想到林侧妃会这么讨太子的喜欢,如今他居然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太子将最后一本奏折放好了,才看向了在一旁偷偷打着哈欠的林锦初。 林锦初很快注意到了太子的眼神,连忙坐直了,对太子笑道:“殿下忙完了么?” 太子十分喜欢林锦初那可爱的模样,站了起来,走上前去刮了刮林锦初的鼻子道:“明日回门你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林锦初说起此事颇为兴奋,虽然她嫁的是自己喜欢的人,可是再如何,心中也放不下自己的家人,“明天大清早,我便坐着马车回去,母亲定十分想念我。” 太子听她叽叽喳喳,如一只百灵鸟一般,笑着看了她许久,“明日回门,你有什么想要的?” 想要的?林锦初歪了歪头,笑道:“回门的礼品都由邓嬷嬷准备好了,并没有什么闪失的,殿下请放心。” 太子宫中并没有什么得力的嬷嬷,内务之类都是由吴内侍一肩承担。吴内侍再厉害,也不能一人挑这么多事物,在邓嬷嬷回到太子宫中之后,他毫不迟疑的将太子宫中内务丢给了邓嬷嬷。男主外、女主内嘛,太子现在如此宠爱林侧妃,让邓嬷嬷担着些,也并无什么大碍。 哦?太子心中有些失望,他微微咳了咳道:“居然没有什么想要的?枉我将明日空了出来。” 太子的意思是……?林锦初有些迟疑的看向了太子,在见到他面上那有些宠溺的笑容的时候,才确定了,太子是要陪她回门的。 林锦初双眼一亮,一双玉臂勾上了太子的脖子欢喜的言道:“谢谢太子殿下。” 宫中关于皇子妃回门的规矩倒没有定得那么死,有不少侧妃为了显示夫君对自己的重视与宠爱,求着哄着皇子陪她回门,而林锦初明明知道这些,却提都没有与太子提过回门的事。 这仍是有些见外。太子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抱稳了林锦初道:“以后想做什么事,直接与我说。” 林锦初自然明白太子说的是什么,她红着脸道:“殿下事物繁忙,我怎么可能因为自己的一些私事而打扰殿下呢。”她也想将太子当做自己的夫君,可他们两人之间的身份却有着一道巨大的横沟。她不知道哪一天,也许太子对她的宠爱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只不过……如今能享受便享受着吧。林锦初将头轻轻的靠在太子的肩上,淡淡的想到。 荣华郡主回门,对于南海公主府来说,可以算得上一件大事。 连一向沉迷于修书、在书院勤学的林锦晨都各自停下了手中的事与南宫公主一起等着林锦初归来。 南宫公主曾接到邓嬷嬷的消息,说太子对林锦初极好,对林锦初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担忧之意,反而是林大人与林锦晨,尽管听南宫公主说林锦初在太子宫中过得不错,但却心怀忐忑,总觉得女儿家一嫁了人,便没有在家中的舒坦了。 大清早,宫中的太子规制的马车便停在了南宫公主府门口,南宫公主府的管家一向是懂这些的,见那马车便心中一跳,吩咐小厮去大厅报信。 南宫公主听说是太子规制的马车,便知道这回门的不是林锦初一人,不过她之前听说太子对林锦初的宠爱,心中早已经对太子亲自陪林锦初回门有了猜测,只是她没有料到,太子那么端方的性子居然真的陪林锦初回门了。 马车在南宫公主门口停下,首先下来的是十一,接着便是太子,他只穿着一件青色常服,整个人温文尔雅、丰神俊秀,他转身小心地将林锦初从马车中扶了出来,林锦初虽然做了妇人,但身上的天真娇憨之气并没有消散,她穿着一件桃红的百褶花裙,看上去人比花娇。两人站在一起,看上去十分般配,简直是天生一对。 林大人与林锦晨急急在门口迎了,见到太子与林锦初的模样,才真的相信邓嬷嬷所言,太子对林锦初极好。 虽然太子陪着林锦初回门,但是林大人与林锦晨可不敢自傲,他们对太子鞠躬行礼,正准备叫太子殿下。 太子却挥了挥手道:“今儿我们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忠君重礼的思想简直是刻在林大人与林锦晨身上,即使太子如此说了,他们仍是对太子行了礼,还对林锦初也行了礼。 林锦初听父亲与哥哥说侧妃娘娘之时,不由得侧了侧身子,父亲抚育她长大,哥哥一心想着她,她不喜欢他们对她行礼,可如今她身份已变,也只能接受这些了。 林锦晨一双眼睛巴巴的落在林锦初的身上,他觉得她似乎变了,又似乎没变,这其中的道理很难一时之间说清楚。让他有些失落的是,他再也不能轻巧的摸一摸妹妹的头了。 林锦初安抚的看了看林大人与林锦晨,她毕竟是女子,有些私房话不好与父亲、哥哥说,直到几人到了大厅,林锦初看到南宫公主那笑中含泪的模样,才扑了过去道:“母亲。” 此情此景,没有人会说,南宫公主不是林锦初的亲生母亲。 陈嬷嬷在南宫公主身后用帕子擦了擦眼,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初她教礼仪的小娘子,居然与南宫公主有这样的缘分。 南宫公主将林锦初搂在怀中,她虽然嫁人了,在她心中,她还是她的那个小女儿。 “初姐儿这是胖了?”南宫公主楼了搂林锦初,打趣道,“太子宫中果然养人。” 林锦初听南宫公主的话,不由得捏了捏自己的手臂,有些恐慌的看向了太子,自己真的胖了不成? 太子见林锦初如临大敌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胖又怎么了?胖的话抱起来反而更舒服一些。只不过他不会将这样的想法与林锦初说,“姑姑又开玩笑了,初姐儿嫁进太子宫才几天便变胖了?” 南宫公主见太子这维护林锦初的劲儿,对太子的满意又深了一层,“以后,你可得将初姐儿再喂胖些。” 随着林锦初有些无奈的“母亲”声,太子竟然含着笑意点了点头。 按照回门的规矩,林锦初是要与南宫公主去叙话,而太子要与林大人与林锦晨叙话。 南宫公主有一肚子的话要与林锦初说,便急急的拉着林锦初去了内室。 林锦初面对南宫公主十分坦诚,将这几天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南宫公主听。 “太子将宫中的名册与私库里的账本给你了?”南宫公主听到此,有些惊讶,这些应是太子妃来做的,太子居然交给了初姐儿。 林锦初有些羞涩的点了点头,“他说让我慢慢的学起来,免得以后抓瞎。” 这话是什么意思?太子的话中似有暗暗的深意,南宫公主不由得想得多了些。 “我再派两个得力的嬷嬷跟你去太子宫中,这两个嬷嬷,一个是管家的好手,一个是算账的好手,等再过一阵子,我将她们全家都送了你去,做你的陪房。”南宫公主断然说道。 这两位嬷嬷是她早就为林锦初备好的,只不过林锦初嫁的是太子当的侧妃而不是普通人家的主母,这两位嬷嬷便被她留了下来,如今倒是真派上用场了。 邓嬷嬷如今在太子宫中暂时管着内务与她房中的事,难免有独立难支之时,林锦初也不与南宫公主矫情,她笑着道:“谢谢母亲了,这两位嬷嬷入了宫,我便会让邓嬷嬷给她们教教规矩。” 南宫公主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邓嬷嬷曾经在元后身边,伺候过林贵妃,又一直跟在你身边,居功至伟,你怎么也不能亏待了她。”若是为了这两个嬷嬷而寒了邓嬷嬷的心也不是能的。 陈嬷嬷在一旁,看着林锦初与南宫公主一来一往,觉得林锦初确实变了不少,若她一直讨太子这样喜欢下去,以后说不定……陈嬷嬷振奋了精神,新旧帝王交替之际,南宫公主只怕会身份地位受到冲击,若林锦初能在太子那儿……的话,南宫公主一世荣华富贵肯定不愁了。 南宫公主顿了顿,又悉心将自己在宫中沉浮多年悟到的道理与林锦初说了一个通透。 林锦初细细的听,一双如梦如幻的大眼睛里尽是迷思,她不愿意也不想,与宫中这么多女人抢一个男人,如果太子有了别人她便休!   ☆、第128章 比起南宫公主与林锦初的两相得来,林大人与林锦晨面对着太子却不免拘束了许多。 若林锦初嫁给的是一个普通男子,他们还能理直气壮的为林锦初撑腰一番,可如今林锦初嫁的是太子,他们在朝中都要毕恭毕敬的人,如今不免觉得矮了一头。 太子并没有在两人面前摆什么皇室的架子,倒是显得颇为亲和,他问了林大人修书的事宜的进展,惹得林大人稀稀落落的说了一大堆,两人不像是是婿翁见面,反倒是像是太子见大臣。 无论如何,林大人与太子都有了说话的由头,见着说起自己痴迷之事闪起了兴奋的神色的林大人,太子淡淡笑了笑,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父亲挺会知人善用的。 面对比以前耐心不少的太子,林大人滔滔不绝,直到林锦晨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袖,他才从激昂中醒了过来,太子过来是与林锦初回门的,可不是来听他说修书一事的,他羞愧的一笑,对太子道:“太子学识渊博,通古博今,我与你说起这些,实在畅快。” 太子喜欢林锦初,自然也会看重林大人,在他看来,林锦初身上的几分天真洒脱便源于林大人的身上,“大梁朝的史书是要给后人看的,以后后人如何评判大梁朝的兴衰荣辱便一力全在林大人身上了。” 这正是自己为何这么看重修编史书的事。太子的话说在了林大人的心坎上,“我自会认真编修,尽力让所有的事都符合于史实。”他认真说道。 林大人说得慎重,太子微微笑着点了点头,他看向了林锦晨道:“你考试课准备得如何?” 林大人太过于清正,不大喜欢官场上的这些尔虞我诈,而林锦晨却与他父亲有些不同,他不止学业精进,还能张能驰、能屈能伸,若说以后林家想在官场上有什么建数的话,这希望定是放在林锦晨身上的。 林锦晨刚刚进京之初,便被太子考校过,“我已经认真准备,成与不成要看天命了。” 林锦晨并不是喜欢说满话的性子,他如今说已经认真准备了,那便是真的认真准备了。 在回门的日子里,太子倒没有想要考校林锦晨一番,“这次主考的张大人隶属于吏部,惯是喜欢端方肃正的文章,你应该能投了他的喜欢。” 林锦晨听了,微微一愣,又看向了太子,双眼间尽是感激之色。 若是吴内侍在太子身边,双眼一定会凸出来,朝中还无人知道张大人是主考,太子这是在隐晦的给林锦晨露底呢。 林锦初与南宫公主说了好一阵子,对于南宫公主府的一草一木,她都十分熟悉,如今让她陡然离开,她的双眼不由得有些红红。 南宫公主见了,拿帕子帮她擦了泪,柔柔的哄道:“你只是去了宫中,又不是去了大漠,像我们这样的人家,难道还不能轻易进宫探望你不成?” 道理林锦初都明白,可有些终究是不一样了。 林锦初吸了吸鼻子,自己倒是越活越小了,居然还让南宫公主哄,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女儿让母亲担心了。” “你无论多小,都是我的女儿。母亲担心女儿是理所当然的。”南宫公主笑着说道。 林锦晨跟着南宫公主走到大堂,太子已经站在那儿等了。 初冬的北风有些冷,刮得人的脸上有些疼,太子倚在门口,看着外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是他那形单影只的背影,让林锦初感受到了他无尽的寂寥。 林锦初有些心疼的走了过去,对太子说道:“太子殿下。” 太子将目光转到了她身上,将披风取了下来为她披上,“与姑姑说完话了?”小姑娘微红的鼻子显露出来了她哭过的痕迹。 “羞不羞,这么大年纪了还哭?”太子促狭的刮了刮林锦初的鼻子,笑着说道。 林锦初有些愣的看向了太子,只要她在他身边,他身上的那团迷雾便似乎薄了些,“我舍不得父亲母亲与哥哥。” “那你便留在公主府好了。”太子打趣道。 “但……但我也舍不得你。”林锦初将脸埋到了太子披风上,闻着太子身上的青草香,糯糯的说道。 这句话让太子极为满意,他一双眼睛里带着浓浓的笑意,“放心吧,若是姑姑要去太子宫中看你,那必然是畅通无阻的。”这话与南宫公主的倒是一模一样。 南宫公主在一旁看两人的言行举止,不由得感叹,果然是新婚的夫妻,一举一动都带着对对方浓浓的喜欢,只愿以后他们以后一生都能如此瑰丽。 林锦初跟着太子,一步三回头,与家人告别。 坐在马车上时,她将窗帘悄悄的打开一点儿,看着巍峨的公主府一点一点的离她远去,美丽的双目中尽是哀愁。 此时,再多的安慰对要离开从小到大的地方的小姑娘来说,都是徒劳的,太子只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林锦初靠在太子的肩头,有些愣愣的出神。 太子却有些内疚,不管是不是圣上下旨,林锦初总有一天会离了她的家人,陪他一起。 太子将林锦初揽在怀中,林锦初伏在太子的膝头,终是微微的笑了。 从南宫公主府回来,林锦初始终有些不得劲儿,只不过这些离愁很快的被忙碌给冲淡了,太子交与她的那些宫务,可不能马马虎虎就算完成的。 林锦初虽然在家中帮南宫公主管理过不少庶物,但那始终只是一府之事,如今她面对的,可是太子宫中上上下下的人与事。 太子虽然说过,林锦初有什么不懂的,尽可问吴内侍,但是吴内侍天天跟在太子身后,忙得都停不住脚,林锦初怎么好意思去日日搔扰人家? 好在南宫公主派来的两位嬷嬷来宫中十分快,她们都是管理庶物的老手,很快的便帮邓嬷嬷将宫中的事办得稳稳妥妥。 尽管手中的嬷嬷十分得力,但林锦初还是知道,自己不能将所有的事都教给嬷嬷,自己万事不管,她每日要求邓嬷嬷与她一起处理庶物,倒是对太子宫中的人与事熟悉了不少。 林锦初逐渐的在太子宫中的仆从心中,有了主子的架势。而她不知的是,太子对她十分关注,听吴内侍将这些事与他说了之后笑道:“我便知道,她是个聪明的。” 嘿,就算林侧妃再如何不好,在太子眼中,也有千万种理由为她描绘,何况林侧妃还做得不错呢? 如往常一般,太子按时下了朝,却见自己的傻弟弟五皇子站在小径前等着自己。 “太子哥哥,好久不见,请我吃饭如何?”五皇子穿着一袭银色将军小袍,显得英姿勃发,可他见了太子,却是一副有些尴尬的模样。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是这么能厚着脸皮让太子请吃饭的。 “我倒从来不知道五皇子已经穷到要蹭饭的地步了…”太子从头到脚将五皇子打量了一番,“要不要我与父皇禀告一番,为你加一加俸禄?” 五皇子一张白净的脸上缓缓的漫上了红色,若不是母亲在宫中老是惦记着表妹,他也万万不会想出去太子宫中蹭饭的馊主意来。“太子哥哥说什么呢?我是惦记着你宫中的厨子了……” 太子并不好口腹之欲,宫中的厨子手艺十分一般,五皇子这真是昧着良心说话了。 听这个弟弟给他绕了一大圈子,太子自然也知道五皇子到底是为何要去往他宫中。 他并不是胡乱猜忌的人,知道林贵妃与五皇子是真心对林锦初好,便轻飘飘的说道:“既然你惦记着我宫中的厨子,那便来吧。如今我宫中又多了两位江南的厨子,手艺都还不错。” 江南的厨子?五皇子吃过太子宫中的饭菜,本对太子宫中的厨子并没有什么期待,如今听他一说来了几位新厨子,莫名的吞了吞口水,“太子哥哥,我们走吧。” 五皇子与太子之间亲密的举动,惹得路过的人侧目连连,五皇子与太子的关系本就好,再加上如今五皇子的表妹成了太子的侧妃,两人倒是成了利益结合体了。圣上向来宠爱小儿子,将林锦初赐给太子,未必不是为小儿子的康庄大道做一道保险。 三皇子也在下朝路上,看见太子与五皇子在一旁说些什么,不由得紧紧的握紧了自己的拳,这两人,一个人传承了圣上至高无上的权力,另一个得了圣上全心全意的父爱,而他却是两不靠的,自母亲那件事被有心人做文章之后,他似乎便被父皇遗忘了,他的目的,可不是做一个丝毫没有存在感的木偶皇子。 “三弟。”正当三皇子看着太子与五皇子的时候,二皇子幽幽的走了过来,“你在看什么?哦,大哥与五弟关系向来是亲密的。” 二皇子也就比太子小上个几天,为什么太子能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而他却只能做一个王?他不愿!也不服!太子要拉扯着五皇子做兄友弟恭的模样,而他也可以拉拢三皇子一番……   ☆、第129章 五皇子跟着太子去了太子宫中。 他久不来这边,跟在太子身后,难免有些探头探脑。他记得太子宫中都是冷冰冰的,但这次来,他却觉得有些不一样了,比如这前厅的枝干上怎么扎起了以以假乱真的绢花?远远的看着有些春意盎然。 林锦初外边披着一件银色的狐裘大衣,看见五皇子惊呼出声,“表哥,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我就不能来么?若不是心心念念想看看你在太子宫中过得怎么样,我也不必扮做馋鬼。五皇子见林锦初那一副惊讶的模样,气不知从打哪儿来,可林锦初接下来却问他道:“姑姑最近过得好不好?我这几天在太子宫中,不好四处走动,心中实在惦记着姑姑……” 此话一出,将五皇子的无名火给活生生的浇灭了,“母亲在宫中很好,不过心中也是惦记着你的。”如今她是当今圣上的贵妃,而林锦初却又是太子的侧妃,即使两人是姑侄,但也不好这么快就相互走动。 在之前,林锦初便知道,五皇子虽然与太子关系不错,但却等闲不大喜欢往太子宫中凑,如今他到太子宫中,只怕是为了看看自己过得好不好。 表哥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将她放在心中的。林锦初心中一片熨帖,笑着对五皇子道,“表哥最近是不是还经常在京城中巡逻?如今天气冷了,可切莫受寒才好。” 五皇子将林锦初从头看到脚,见她丝毫没有消瘦,反而面上丰润了一些,她身上穿着皆不是凡品,言辞之中有着在东宫做主的架势。 经历过太子对任家小姐表面温和,但私下却十分不留情一事之后,五皇子对这位身份高贵的哥哥明显有些信心不足,如今见了林锦初,一个人快活不快活,是一眼便能看出来的。五皇子可以断定,太子对林锦初,确实如他人所言,很好。 “我身子好得很呢。”五皇子伸了伸手臂道,刚说完,他便打了一个喷嚏,只不过在外边风这样冷,难免受寒。 刹那间,他看到了太子那嫌弃的眼神,明晃晃的告诉了他,你离初姐儿远些,免得传染给她。 五皇子微微往后退了一步,擦了擦鼻子旁敲侧击道:“我听太子哥哥说,太子宫中来了几个新的江南厨子。”来都来了,这林锦初不可能不请他吃饭吧。 五皇子虽然没有去过江南,但骨子里还是流着一半江南人的血,他对江南菜的爱好是众所皆知的,林锦初会心一笑:“表哥,请往里面走,今儿有桂花酒酿鸭、罗汉斋、清蒸萝卜狮子头……” 五皇子一路跟着林锦初往前走,听到这些菜顿了顿,有些抱怨的说道:“还是太子宫中好,你不知道我平时都吃的是什么。”他虽然贵为皇子,但十分喜欢在外边跑,有时候饿了就随便吃些,每每被林贵妃知道了都十分心疼。 吴内侍在一旁,心中想,五皇子您别抱怨,在荣华郡主嫁进来之前,我也不知道太子对吃食还有这么用心过呢。 太子。五皇子、林锦初三人在席间做定了,下人陆陆续续的将菜端了上来。 太子宫中的厨子,不会有差的,五皇子垂涎欲滴,也是大饱了口福。 五皇子在一旁看着,太子对林锦初虽然话不多,但却陆续的为林锦初夹了不少的菜,而林锦初也将太子夹的菜吃了,还轻声细语的与太子说,这菜的滋味。 这么看来,两人的感情确实不错,母亲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五皇子放下了心,开始认真吃起菜来。 三人将饭食用了,才开始说起闲话来。 林锦初大概是自己出嫁了,便将关注点放到了五皇子身上,“表哥,姑姑有为你挑选适龄的女子么?” 五皇子听了这句话,不由得重重的咳了两声,如今母亲在他面前,一是担忧太子对林锦初好不好,二则是在他耳边念叨着他什么时候才能娶一个照顾他的媳妇。 “小嫂子,你自己好就好了,可别惦记我呀。”他咧着白牙笑道,人间之事也真是奇怪,原本林锦初是母亲为他寻的小妻子,却不料她如今了嫁了太子哥哥,他还记得,林锦初与太子的第一次见面他也在场呢。 林锦初皱着眉头道,“你这样整天跑来跑去的,需要一个贴心的人来照顾你。” “照顾我”五皇子指了指自己,有些好笑的说道,“我这么多年都自己生活过来了,难道需要别人照顾不成?” 林锦初总想着上世他守着边城那事,连个后人都没有,看着五皇子的眼神便有些不赞同了。 太子在一旁,看着这两人一来一往,嘴唇微微一扬。林锦初虽然当初没嫁成自己的这位小弟,可他总是觉得她在春心萌动的时候应该喜欢过他的。如今看来,林锦初对着五皇子老是收起了面对他时的天真娇憨,变得老气横秋起来。 太子很少看到这样的林锦初,他有些好奇的看着她与五皇子,五皇子到底做了多少让人担心的事,才让林锦初见了他居然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五皇子见林锦初的模样,心中舒了一口气,幸亏当年他没有娶林锦初,若他每次归家都看到另一个林贵妃,这该情何以堪啊。 “镇守南海的郡王与郡王妃不日便会带着自己的女儿来到京城,看来他们是想嫁一个女儿来京城。”太子在一旁突的说道。 南海郡王镇守南海一方,军功显赫,京城中可能无人知他的名声,可是在南海那一代,南海郡王的名头可比圣上好用!好在南海郡王世代罔替,对大梁朝圣上都是忠心耿耿,与大梁朝皇家也是保持了通婚的习惯。 林锦初心中一跳,南海郡王,上世三皇子在登基之前没有借到朱家的势,但可是借到了南海郡王的。 她记得这位南海郡主,她虽然贵为南海郡主,却对三皇子情有独钟,最终以南海郡主之姿给三皇子做了侧妃。南海郡王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在夺嫡之事上必心中有了偏颇,三皇子当时手中的兵便来自南海郡王之手。 可是太子这么说,难道圣上想将南海郡主许给表哥不成?表哥是圣上最喜欢的幼子,圣上为表哥身上放下一道护身符也是应当的。 只怕上一世林贵妃死心塌地的让自己做她的儿媳妇,才会误了南海郡主这桩事吧。 林锦初对南海郡主的性子没有什么印象,但却记得她上世在宫中虽然分位高但却并不怎么得新帝的喜欢,日子颇过得有些不咸不淡。 五皇子自然明白太子的意思,他见林锦初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由得倔强道:“来就来呗……”南海郡主小时曾陪父亲来过京城,他记得她的性子可是刁蛮得很,这样的女子,他是不愿意娶的。 林锦初看了五皇子一眼,圣上都没有下旨,这位倒是嫌弃上了。 太子对五皇子的态度,颇有些不以为意,大梁朝的未成婚的皇子虽然只有五皇子一个,但皇室宗族里面,还有不少适龄的,若五皇子不喜欢的话,换一个人便是了,并没有什么影响。 太子又将话题拐到了京中的防务上,这才将五皇子的注意力引了过去,两人说得颇为投契。 林锦初在一旁也听得颇为认真,她虽然是深闺中的女子,但也知道京城中的安全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十分重要。 五皇子说着说着,见天色已晚,便起身与太子、林锦初告辞。 林锦初起身将五皇子送到门外,心中想着不知下次他什么时候回来,她心中寂寥呈现在面上。 “你若是无事,可去锦绣宫中探望林贵妃。”太子低头看了她一眼,轻轻说道。 “真的可以么?”林锦初的一双眼睛闪出了欣喜的光芒。 “可以。”太子笑着说道,“不过去的时候,不要太过于大费周章便是。” 林锦初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他身材颀然,面如冠玉。他的面容、才华、身份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的女子,可真正在他身边的,才能知道他到底有多好。 “谢谢你。”林锦初将头靠在太子肩上,自她嫁给他,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喜欢之类的话,可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却全然说明了这些。 “这都是我应当做的,难道我每日都要谢谢你为我打理宫中之事不成”太子的言语之中带着悠扬的笑意,“你不用将自己缚束在太子宫中,想做什么便去做吧。依你小猫般的性子,就算在外边闯了祸,我也担当得起。” 太子淡淡几句话,却掷地有声,重重的打在了林锦初的心上,她挽住了太子的手臂,想将自己的温热的体温给太子多一些。 “我,我的性子才不是小猫那般。”良久,她才恶狠狠的反驳道。 太子实在忍不住,大声的笑了。   ☆、第130章 天微微寒,锦绣宫的下人们都换上了最新季的厚衣裳。 圣上对他们宫中主人的宠爱,让他们去哪儿都能不必看人脸色行事,大家对能在锦绣宫做事都十分满足。 几个小宫女在锦绣宫的侧门中扫着从树上落下的叶子,她们见一个略微富态穿着青色锦衣的嬷嬷走了过来,连忙恭敬的鞠躬道:“王嬷嬷。” 王嬷嬷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对几个小宫女挥了挥手,让她们散了。她站在门口往远方看去,只见一顶橙红色的小轿停在了侧门前。 王嬷嬷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小轿前,见到老熟人邓嬷嬷,与她相视而笑。 邓嬷嬷身边的俏丽丫鬟思铃将轿帘掀开,轿出先出来的是洁白如玉的手,接着是青碧色的衣袖与锦衣。 王嬷嬷连忙迎了上去托住了另外一只手,“诶哟,我的小祖宗,咱贵妃娘娘可是等得心急如焚了。” 这轿中的人正是林锦初,林锦初从轿中走了出来,笑道:“这是姑姑惦记着我呢。”说罢,她加快了步伐,往前走去。 王嬷嬷这才看清了林锦初的全貌,她明明出嫁才没多久,但气度已经与从前大为不同,她褪去了小姑娘的生涩,变得雍容贵气起来。 也难怪,太子宫中并无其他女子,全宫的人憋着气儿讨好这一位,想不好都不行。 谁知道当年从江南小县而来的姑娘,居然还有这等洪福?王嬷嬷一边想一边笑着将林锦初引到了林贵妃的内室。 林贵妃早就在那儿等着了,林锦初刚刚踏入内室,她就急急走了过去道:“让姑姑看看你。” 林锦初笑着转了一个圈,让林贵妃看了一个清楚。 林贵妃在宫中浸淫已久,自然知道女人在宫中受宠爱的模样。现下太子对林锦初,是真的很好。 林贵妃将林锦初拉到了贵妃榻上,细细的问了许多的东西。 圣上与太子的性格不尽相同,她不好妄自对林锦初指点什么。 她只能祈祷太子的性子如元后多一些,他才能与林锦初长长久久。 面对宠爱自己的姑姑,林锦初显得十分放松,她全然没有了在外边能端庄的模样,在桌上的玉盘中捏了一块蜜枣,塞进了嘴中,笑道:“姑姑放心,太子对我很好。” 林贵妃见林锦初那一副锚定的模样,心中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 她在宫中这么久,见过不少刚入宫受尽了圣上的宠爱却最后被打入谷底的女子,刚进宫时,面对君上的宠爱,谁都以为能与君上能长久的。 林锦初见姑姑的模样,便知道她要与她说什么,只不过今日她不是来宫中与她说太子如何,而是为了另外一桩事而来。 “前儿,表哥来太子宫中蹭了一顿饭。”林锦初徐徐的说道,“太子说,南海郡主要来京城了。” 说罢,她看向了林贵妃,林贵妃的面上闪过了一丝惊讶。果然,五皇子并没有将此事说给林贵妃听。 若是南海郡主一般进京城的话,林锦初不至于特地说给她听,林贵妃双眼一转,想到了南海郡王每任都喜与皇家联姻一事,立刻猜到了圣上的意图。 南海郡主?林贵妃想到了之前来到宫中的那位有些跋扈的小女孩,不由得有些头疼,她可不想要这样的儿媳妇…… 林锦初见林贵妃面上闪过了一丝难色,便知她心中其实不大满意这位,她轻轻的说道:“此事倒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这两位,一个是南海郡主,一个是五皇子,若是两人相互看不上,圣上倒也不至于直接强势赐婚给两位让他们成为一对怨侣。 林贵妃也想到了这些,她叹了一口气道:“这儿女啊,一辈子都是负担。”小时候吵闹的时候想他长大,可等他终于长大,又要操心他的人生大事了。 “表哥如今越发的能顶住事,太子在私下都夸了他几次。关于这些,他必定有自己的主张,姑姑莫要担心。”林锦初悉心劝慰林贵妃道。 “他是越发大了,我是越发管不着了。”林贵妃嘀咕了一句,又看向了林锦初,“你嫁给太子的这些日子,肚子有动静没?” 林锦初不料话题又转到了自己身上,她红着脸摇了摇头。 林贵妃一双利眼将林锦初从头打量到脚,苦口婆心的说道:“你如今还小了些,身子骨还没长成,晚一些有孕是好的。” 林锦初本来身材便是娇小一些,若年纪太小有孕,只怕会损伤了身子骨,林贵妃在宫中久了,见了许多急着有孕,却将自己折损进去的女子。 “母亲在我进宫之前,找了宫中妇科圣手帮我看了看,他说我身子骨还是有些寒,现下可能难以受孕。”林锦初声音如蚊子一般轻轻的说道。 身子骨寒,难以受孕?林贵妃面上闪过一丝错愕,若不是当年林锦初掉入荷花池,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若是太子急着要一名子嗣来证明自己的话,那林锦初…… 林贵妃陷入了纠结的境地,这真是早些怀上也不好,不怀上也不好。 “初姐儿,都是姑姑的错,若不是当年……”林贵妃每每说到此事,心中都十分愧疚。 林锦初轻轻握住了林贵妃的手摇了摇头道:“姑姑莫要说了,那位圣手已经为了开了不少方子,若是我按时服药,过几年身子便能好了呢。” 等过几年身子好了,却不知道太子的宠爱还在不在,林贵妃有些担心,却不好对如今沉浸在蜜罐中的林锦初说道,只拍了拍她的手,说起了别的事。 林锦初与林贵妃说了一会儿,见日头微落,算着太子要回宫的时候,便与林贵妃告辞了。 太子既然同意林锦初与林贵妃来往,林贵妃对林锦初的离开并没有离愁,只叮嘱林锦初若是有空了,常来锦绣宫坐坐。 林锦初回了太子宫,邓嬷嬷亲自端上来一碗汤药,笑着对林锦初说道:“娘娘,这药煎好了。” 林锦初接过了药碗,轻轻的吹了几口,屏住了一口气,正要将药喝下去,却不料身后传来了一句清冷的声音,“你在喝什么?” 林锦初回头看,竟然是太子。 “回太子殿下,娘娘喝的是补身子的汤药。“邓嬷嬷对太子打了一个千儿,恭敬的说道。 “补身子的?”太子一双眼睛有些探究的看上了林锦初的脸。 “我不是身子骨寒么,所以……”林锦初对太子向来没有什么隐瞒,她将药呈在了太子面前,老老实实的说道。 邓嬷嬷见林锦初如此,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娘娘这样,岂不是变相告诉太子自己身子骨暂时不好受孕么?子嗣对于男子来说,可是最重要的命脉。若太子急着要子嗣的话,那么…… 林锦初身子骨偏寒不好受孕的事,太子早就知道了,他并不以为意,只往这药碗里看了看,这汤药的的味道颇为浓烈,太子微微的闻了闻,皱着眉头问:“是不是很苦?” “很苦。”林锦初迅速的点了点头,只不过这些苦,根本比不上前世的那些。 太子幽幽看了邓嬷嬷一眼道:“下次让御膳房多送些甜杏过来。” 邓嬷嬷在一旁连忙应了。 太子又看向了林锦初,“你跟我来。” 林锦初乖乖听话,将药碗放在一边,一步一步跟着太子来到了一个空旷的院子。 太子眼神锐利的看了林锦初一眼道;“你认真看着。” 看什么?林锦初不明所以,站在一旁歪着头“嗯”了一声。 在夕阳之下,太子居然耍了一套八卦拳,他入宫时已经换了青色的常服,一身格外轻便,他的动作流畅自然、含蓄内敛、连绵不断,每一招每一式都彰显出了刚柔并济之美。 林锦初在一旁有些看呆了,她以前看杂书时,看过探花郎游街,因为俊美,所以街边的小姑娘都将帕子砸在他身上的故事,她当时觉得不可思议,如今却终于明白了这些小姑娘的为什么如此做了。 她不敢将帕子砸在太子身上,只走了过去,拿帕子擦了擦太子的额头,欣喜的说道:“太子殿下的这套拳法真是行云流水。” 太子收了气,笑道:“我耍这套拳法可不是给你看的,你从明日开始,每日择一小时来练这个。” 什么?林锦初有些惊讶的看向了太子,这,这是为何? “你的身子太弱了。”太子点出了这其中的缘由,他在之前就已经想督促林锦初练这套拳法了,只不过当时林锦初住在南宫公主府中,他不好堂而皇之的教她这套拳法,如今,倒是正是好时机。 “我……”林锦初并不大喜欢汗水淋漓的感觉,上一世她勤练舞蹈,可这一世却没有想过勤练八卦拳。 “你不是一直想见珍姐儿么?这套八卦拳传承自卫家,若你学了,倒是有借口将珍姐儿宣入宫中。”看出了林锦初脸上的不情愿,太子居然轻巧的将卫珍抛了出来当诱饵。 “珍姐儿?”林锦初双眼一亮,拉着太子的袖子道:“殿下,我要学八卦拳……” ……太子明白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突然之间,有些醋了。   ☆、第131章 “还是算了吧,我亲自教你。”太子突然改了想法,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 “殿下,你堂堂君子,怎么说话不算话?“林锦初跟在太子身后,拉扯着太子的袖子不依不饶的说道,”你事物繁忙,哪儿有珍姐儿那般有时间?” 自她嫁来,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卫珍了,想到若能借八卦拳而见到卫珍,林锦初真有些迫不及待。 太子走了几步,看了林锦初那带着期盼之意的小脸,松口道:“那便下帖子邀她来吧。” 关于卫珍的婚事,太子金口一开,他自有主张,大家看向卫珍的神情便都颇有些不对了,太子这是什么意思?要借卫珍去联姻?还是将卫珍留给自己?若是卫珍嫁给太子的话,一个太子妃定是跑不了的。 太子留着卫家的血,卫家与太子身为连理枝,自然便也歇了与卫珍相看的心思。 如今卫珍收到了太子宫中的帖子,也让卫家人有些侧目,这发请帖的人不是别人,居然是太子那刚刚纳的林侧妃。 因林锦初与卫珍关系不错,卫夫人曾经对那个小姑娘那出众的容貌有几分印象,她如今成了太子的侧妃,居然还堂而皇之的与卫珍下帖子,这是什么意思?是要与卫珍炫耀从太子那儿所得的宠爱不成? 一想到此,卫夫人便觉得手中的这请帖有些烫手,珍姐儿可是卫家堂堂的嫡长女,怎么可能被这样一个小丫头所羞辱?可太子宫中的帖子,珍姐儿不去的话,只怕太子怪罪。当初她只看到了这林锦初天真娇憨,倒没发现她还有这样的胆子,莫非是太子宠出来的不成? 相比起卫夫人的纠结羞恼,卫珍的心思倒是纯净得多,她接了帖子,微微一笑,因她的婚事被太子压住了,其他几房的妹妹也不太好议亲,之前那几个妹妹本就不待见她,如今见了她,更是冷热嘲讽,林锦初的这帖子,倒正是能让她出去散散心。 “母亲放心,女儿去太子宫中,并不会有什么问题。”卫珍将帖子让小丫鬟收好了,安抚有些焦躁的母亲道。 卫夫人看了卫珍一眼,叹了一口气,自己的这个女儿啊,就是太优秀了,什么都成竹在胸的模样儿,反而将亲事给耽误了,“母亲知道你是个聪敏的,可是你也要知道,卫家的嫡长小姐可不是任人欺负的。” 卫珍不好与母亲解释太多,如今她能安乐的在卫府之中,没有被当做联姻的棋子,能依仗的便只有与太子这说不清道不明的表兄妹关系了,始终,还是她欠了林锦初的。“母亲,你放心吧,我知道的。” 卫珍第二日进了太子宫中,林锦初穿着嫩黄色的锦服冲了过来,亲密的揽住了卫珍的手:“卫姐姐,好久不见。” 卫珍的贴身丫鬟早就习惯了林锦初对卫珍的腻歪,可是没有想到,在两人身份有了这么大的变动的时候,林锦初对卫珍,一如往昔。 卫珍习惯性的想摸摸林锦初的包包头,却发现她已经做了妇人的打扮,与之前有些不同了,“你可习惯宫中?太子对你可好?”她这个表哥,冷冰冰的,谁都在他那儿讨不到好,她还真怕林锦初不习惯他。 林锦初听卫珍说道太子,面上带笑说道:“珍姐姐放心,太子对我极好。” 林锦初那舒心的模样不似做伪,卫珍点了点头道:“那就好。” 两人说了半刻闲话,卫珍才想起太子在信中对她写的那些,启唇说道:“听太子说,你要学八卦拳?” 明明是太子让我学的,怎么变成我要学了……林锦初在不学八卦拳与学八卦拳能时常见到卫珍之中,艰难的选择了学八卦拳,“太子说我身子骨有些弱,所以我想学上一学。” 卫珍将林锦初打量了一番,赞同道:“你的身子有些确实有些弱,之前我便想让你学这些,可你贵为郡主,我倒不好带你做这些。” “珍姐姐,你放心,我一定将身子练得棒棒的。”林锦初笑眯眯的说道。 卫珍看了一眼林锦初这娇滴滴的模样,欲言又止,这小姑娘到底能坚持多久,还真有些难说。 待林锦初与卫珍一起换了衣裳,到了前院,卫珍做了一个动作道:“你跟着我做。” 这个动作太子昨日也做过,这两人的姿态都是行云流水一般,林锦初心中激荡,自己也能这么飘逸?她跟着卫珍做了,却见卫珍回头对她咧嘴一笑:“初姐儿做起这个来,倒像跳舞。” 这到底是夸赞还是旁的?林锦初不懂,只跟着卫珍慢慢的一招一式学起来。 才过了半个时辰,卫珍面色红润,呼吸不变,而林锦初却是脸色苍白,大口呼起粗气来了。 邓嬷嬷在一旁实在是心疼,对卫珍轻声道:“卫小姐,我们娘娘……刚刚才开始学……身子未免有些跟不上……” 卫珍也看到了林锦初那惨白的脸色,她能一声不吭的跟着自己从头联系到尾已经很不错了。卫珍从十一手上拿过了帕子,为林锦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今儿就到这儿吧,改日我们再学。” 林锦初勉强露了一个笑容道:“比起卫姐姐来,我真是差了一大截。” 卫珍如同她生命中的一个标杆,她上世的时候就十分钦佩她能抛弃一切去守城门一事,而如今见了,更是觉得自己与她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么好的珍姐姐,为何太子会不喜欢? 林锦初跟在卫珍身后,不由得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珍姐姐,你与太子倾慕竹马,你们为何……”问完之后,她陡然捂了嘴,以她如今的身份,问出这样的问题来,未免太过于敏感。 卫珍回了头,笑道:“有谁会喜欢与镜子中的另外一个自己?”若她真的与太子结合在一起,只怕两人做不成爱侣,倒能成为一对合拍的搭档。 “卫姐姐,有喜欢的人么?”林锦初突的想到上世不顾一切跟随程从容的卫珍,开口问道。 卫珍似没有听到这个问题,半晌,她才回头,面上带了一丝让人读不出来的微笑:“有的。” !林锦初心中一跳,她不顾身体上的难受,扑了上去问卫珍道:“珍姐姐,是谁?”若是卫珍喜欢的,她与太子提一句,太子一定会帮她。 “他不喜欢我,我又何必擅自多情呢?”卫珍淡淡的说道。 “卫姐姐这么好,不喜欢你的人一定是瞎了眼。”林锦初果断的说道。 卫珍没有说话,只笑着看了她一眼,那优雅的侧脸上,尽是无限的寂寥。 卫珍不可能天天进宫,便与卫珍布置了八卦拳的课业,让林锦初天天照着这几个动作练。 林锦初乖乖的答应了,她如一只小狗一般,眨巴着双眼,期待着卫珍下一次的到来。 卫珍见她是在可爱,情不自禁的摸了摸她的头允诺道:“好好练习,下次我带你去骑马。” 林锦初双眼都差点闪起了星星,如蜜糖一般的黏着卫珍说了好一阵子话。 待太子从朝中归来的时候,林锦初的面上还带着微笑,她似一名刚刚与情郎会过的少女,心情雀跃得很。 太子与她一起用完了膳,又见她打了几招八卦拳,才心中感叹,只怕林锦初在宫中是颇为寂寞的。 待两人在书房中将事都做完了,两人躺在chuang上夜话之时,林锦初才神秘兮兮的与太子说道:“殿下,珍姐姐说她有喜欢的人。” “哦?”对于小女儿的心思,太子向来都有些不以为意。 “你不好奇是谁么?”林锦初对太子如此清淡的反应有些失望。 “若她想,自然会告诉我。”太子摸了摸林锦初黑顺的长发,温和的说道,“若她不想,那这件事便将会是个永远的秘密。”若是卫珍喜欢的那人能及,她也不至于将秘密保守如此之久。 林锦初听了,默默的沉默一阵子,她将头放到了太子心口处,静静的听着太子的心跳。 太子被她这小猫的模样逗乐了,用手拍了拍她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为何能如此幸运,能与殿下共守此生。”虽然是甜蜜的情话,但太子却从林锦初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些涩然。 小姑娘总是要多愁善感一些的,太子用手揽住了她的腰,说出了风牛马不相及的话来,“你定要听从珍姐儿的嘱咐,每日按照她的要求,练习八卦拳。” 自己在有些伤情的时候,太子居然说起了这个,林锦初怒目而瞪,坐了起来,半晌,她才挫败的说道:“我会好好练的。” 太子见她如此乖巧,笑着说道:“不是你足够幸运,而是我足够幸运。”如此动人的情话尽被说得如何轻描淡写,只怕也只有太子这一家了。 林锦初躺了下来,心中安定,沉沉的睡了过去。 太子看了睡颜片刻,也闭上了眼睛。 在娶她之前,他从来不知道,他这一生还能有如此安眠的时光。   ☆、第132章 圣上理事清明,虽然大梁朝外有各族虎视眈眈,但在内却是祥和一片。 臣子们在朝中各司其职,闲得没事了,还弹劾圣上一二,日子过得是有滋有味。 在这祥平和的日子中,南海郡王夫妻带着他的郡主来到了京城,吸引了众人的瞩目,不知道圣上将会将南海郡主这朵花许往谁家? 南海郡王在边疆战绩磊磊,简在帝心,朝中宗室没娶亲的人家,都乐意舍一个儿子接这么一门亲事,落魄的希望能顺着南海郡主的风儿直上云霄,而顺遂的也希望能锦上添花。 只不过这南海郡主刚进京城,便做了一件大事儿,她将京城太守家的小儿子给打了。 这京城太守的小儿子是太守的晚来庶子,太守宝贝得很,便养成了他一副跋扈的性子,他时常在京城横行,众百姓因为他父亲的缘故,时常是忍气吞声。 这一件事儿让大家都看到了南海郡主的彪悍,她居然骑着马将在闹事中骑行的太守家的小儿子的马给逼停了,还直接一个回马枪将他挑在了地上。 太守的小儿子倒在地上时,只看见马上的少女一副芙蓉面,她横着柳叶眉对他冷冷一笑道:“我从来不知道京城居然有这么不守规矩的公子哥儿。” 太守的小儿子刚想嚎,便被身边的小厮捂住了嘴巴,他是太守夫人派来监视这位的,今儿这位若犯了大事,他也没有好果子吃。 太守的小儿子吃了闷亏,而南海郡主却一枪成名,本来想娶南海郡主的那些总是人家纷纷打了退堂鼓,谁愿意娶这么一个母老虎进门?简直是家宅不宁啊。 这南海郡王镇守南海多年,南海郡主只怕也沾染了南海那边少数民族粗狂的性子,实在是让人胆寒。 邓嬷嬷是外边消息的包打听,她将这事儿当做趣闻一般说给林锦初听的时候,林锦初微微一愣,前世难道也有这出么?大梁朝虽然开放,但还不至于容忍一个女子当街挑一个男子下地的事,这南海郡主这么看来,还算是一个离经叛道的?可是听闻南海郡主上世在宫中,可是最守规矩的啊……林锦初百思不得其解。 林锦初再如何,也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邓嬷嬷以为她对南海郡主起了兴趣,便笑着说道:“娘娘对南海郡主感兴趣?过几日在宫宴上便能遇见了。” “宫宴?”林锦初反问道。 “南海郡王回朝,圣上定会举行宫宴迎接,到时,太子必定会带娘娘去的。”邓嬷嬷笑眯眯的说道,她冷眼这么久,终于是看明白了,就算以后有了太子妃,她的这位主子的荣宠,只会经久不衰。 “那我定是要会会这位南海郡主的。”林锦初装作十分欣喜的说道。 若是这世,南海郡主能嫁给别人,三皇子是不是便会少了一个助力呢?林锦初眯了眯眼,淡淡的想到。 果然,没几日,太子下朝,回来与林锦初言道:“明日父皇要为南海郡王准备一场宫宴,明儿你与我去见识一番。” 林锦初一边服侍太子换下朝服,有些好奇的问道:“我听闻这南海郡主性子火辣,美貌非常,是不是真的?” 太子本正在转身,听见林锦初的提问,微微顿了下,他想了想道:“是真的。” 这位的美貌值与火爆值一定是成正比的…… 太子眼高于顶,能让他肯定的女子必定是容貌惊人的,那样的女子,怎么就喜欢上了三皇子并甘愿做妾了?林锦初有些不解,她帮太子换上了常服,皱眉道:“我不知道穿什么好……” 元后在世之时,也曾与太子抱怨过这个。女人么,即使有一柜子的美丽裙衫,却一辈子都在纠结自己穿什么好。若是别的女人,太子一定会嘲讽她的纠结性子,而到了林锦初这儿,太子却觉得她分外的可爱,“初姐儿穿什么都好看,不必想太多。” 太子无意之中说了这么一句花言巧语,林锦初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毫无发觉。 “那我穿那件翠色的百花裙好了。”林锦初断言道。 自蒙古族首领那次宫宴之后,宫中便再无举行宫宴之事了。 韩妃与贤妃在圣上面前,暗暗较劲,你争我夺,最后共同襄理了这场宫宴。 韩芸见面上摆着的这一对宫务对牌,不得不承认,高高在上让人跪着叫一句韩妃娘娘的感觉实在是太好,让她有些忘了入宫之初的理由。 只不过,太子让她进宫,不就是为了让她分了贤妃的权么?如今她也已经做到了。 因她的容貌只是中等,面对百花齐放的后宫,圣上倒不经常来她宫中,她如同守寡一般的过着日子,却听着在太子宫中的探子一句又一句传来太子与林侧妃琴瑟和鸣的消息,她心中又难过又激荡。 太子当时让她选了的,要么嫁到平常人家;要么去往宫中,她选择了去往宫中帮助太子,而韩家会得到太子的抬举。这是我自己选的路,韩妃手拿佛珠一遍又一边的对自己说道,而心中,却有些克制不住对林锦初的忌恨,若是没有她的话,她还能保持对太子的幻想。 韩芸的贴身嬷嬷走到了内室前,见韩芸拿着佛珠盘在榻上似轻声默念着什么。 韩芸不知道,她的这幅模样像极了贤妃。 嬷嬷只在门口叹了一口气,小姐啊,终究是选错了。 宫中彩树银花,琴瑟声声,灯火通明,为了便是迎接南海郡王。 南海郡王世子替父亲镇守南海而留在了那边,南海郡王带的便是嫡长女与嫡次子。 南海郡王小时虽然身为嫡长子,但并不受当时的南海老郡王喜欢,老郡王将他丢在了京城给当今的圣上做伴读,圣上能坐上这个位置,南海郡王在暗地里也出了不少力。 圣上已有好几年没有见过南海郡王,他带着内侍迎接了南海郡王,见到南海郡王的头上居然有了几根银丝,他看了许久,愣愣的说道:“真明老了,孤也老了。” 南海郡王早就习惯了面对圣上的突如其来的伤春秋,他哈哈大笑,先是与圣上行了礼,又指着身边的南海郡主道:“圣上胡说什么,我可是正在盛年之际,还要看着我的乖囡囡出嫁呢。” 南海郡主站在一旁,面上并没有羞涩之意,落落大方的笑着。 圣上看了一眼南海郡主,面上闪过了一丝赞赏之色,好一个容貌出色的少女,只不过性子太火辣了些。他本想将她许配给自己的小儿子,但如今却要再细细考量一番,毕竟谁也不想让自己的儿子被母老虎抽不是。 “你放心,孤一定会为你的乖囡囡找一个如意夫君。”圣上拍了拍胸口,大气的说道。这倒不是他夸下海口,以他与南海郡王的关系,若南海郡主自己看上了五皇子,圣上也会硬着头皮让五皇子娶了。 听到如意夫君的时候,南海郡主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却被她一旁的南海郡王妃给扯了扯袖子。这丫头,长大了性子越来越泼辣了,也不知道哪位天上的神仙能镇住她。 圣上与南海郡王一路向前,走到了宴席。 太子带着林锦初在宴席宴席处迎接。 南海郡王看到了太子,眼前一亮,上去拍了拍太子的肩道:“太子真是朗朗如日月之入怀。”也不知道圣上与太子有什么好不爽利的,有了太子这个继承人,大梁朝起码还能兴盛一百年。 面对小时候经常带他玩耍的南海郡王,太子的态度也是十分的温和:“南海郡王也是一如往昔。” 南海郡王妃在南海郡王身后,被太子的容貌闪了一下眼睛,她记得太子小时就长得好,可却不料他长大了,是如此的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太子如此优秀,自己的女儿不会……南海郡王妃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她发现自己实在是想得太多了,南海郡主正双眼望着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南海郡王妃重重的咳了两声,南海郡主才从幽魂的状态中醒来,她看向了太子那边,惊讶道:“你是哪家的小姑娘,这么漂亮。” 林锦初站在太子身后,穿着一身翠色的百花裙,越发显得皮肤如玉一般,在幽幽的烛光下,她整个人都似闪着暖光。 南海郡王妃被女儿突如其来的这一出气了个半死,她放眼望去,太子身后的那名少女真是难得的漂亮,虽然自己女儿也十分貌美,但南海郡王妃不得不承认,还是守规矩的小姑娘看起来可亲一些。 林锦初没料到南海郡主会注意到自己,她正欲开口,却被太子拦住了,“这是我宫中的林侧妃。” “林侧妃”南海郡主是胆大却不是傻,她亲密的对林锦初一笑道:“以后我能时常来找林侧妃玩儿么?” 林锦初笑着点了点头:“自然是可以的。” 太子对身后少年的庇护让南海郡王妃有些侧目,太子言语之间的维护之意十分明显,如此美貌又受宠的少女,只怕以后将是太子妃的劲敌。   ☆、第133章 南海郡王夫妻带着女儿、儿子进了宴席,却发现高高在上坐在圣上身边的居然是林贵妃。 林贵妃在宫中虽然极受宠爱,但并不大喜欢与圣上一起出席什么官方宴席,正是这个原因,朝中重臣才能对圣上的偏宠容忍一二,人家并没有将小老婆放出来耀武扬威,关起门来,自己想怎么样就怎样咯。 这次林贵妃为什么会出席宴席?南海郡王稍作思量便明白了,只怕林贵妃是为了见一见自己的女儿,毕竟林贵妃膝下的五皇子可是没有成亲的。 圣上之前与他通信之时,就曾暗示过将南海郡主与五皇子做一对。 南海郡王接到此信时,心中便有些为难,并不是他不愿意与圣上接亲,只不过他这个女儿实在是被他养得太过于娇纵,女儿有他们撑腰,嫁谁不是嫁?没有必要高嫁到皇子那儿,反而嫁一个能压制得住的女婿比较乘南海郡王的心意。 林贵妃决定参加宴席便不会做素色的打扮,今日她穿一件橙色金丝纱裙,走起路来摇曳生姿,而她发髻上的同色宫花更是显得她肤若凝脂,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让人想一头沉溺在其中。 这样的美人儿,将宴席上的贤妃与韩妃通通比得黯然失色,不知这两位是怎么想,至少在面上,她们还是其乐融融的。 林贵妃先是往太子与林锦初那儿看了一眼,她见太子对林锦初十分熨帖,两人还似交耳说这些什么,心下欣喜,便又看向了五皇子,今儿五皇子十分俊逸,他穿了一件湛蓝色的衣裳,坐在一旁,脸上的酒窝若隐若现。 不知是不是排位的人故意,南海郡主与五皇子居然是面对面坐着的,两人的距离虽然有些远,但只要一抬头便能看见对方。 没有人敢大着胆子如此擅自安排,林贵妃屏了气,看向了南海郡主,好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卫珍之美,美在清冷无双;林锦初之美,美在娇憨无邪;而南海郡主,却是美在花开之盛。 如此张扬的美貌让人看了一眼便移不开眼睛,林贵妃虽然自己也美得耀眼,却不大喜欢有一个这样的儿媳妇,她淡淡的转移了神色,并没有对南海郡主做十分喜欢的模样。 圣上在上,对自己的这番安排十分得意,他是有些踌躇南海郡主与五皇子的亲事,但如果是这两个小的相互看上眼了,便算天作之合了。 只可惜,圣上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出这两个小的对对方有意,五皇子是低着头猛吃菜,而南海郡主却是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自己的母亲与弟弟身上。 林贵妃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五皇子,见他没有惊艳与动心之色,心中满意道,她儿子可不是见色心喜的那类。 圣上见这两个小的没戏,便转移了注意力与南海郡王话起了当年,酒过三巡,他心中激荡,拍着胸膛对南海郡王说,“你女儿看上了谁,我都能帮你撮合。” 陪酒的众人弄不清圣上的话到底是醉话还是清醒着的,只默默收紧了尾巴,谁家娶进了这么一位被圣上偏着的娇纵姑娘,都不会太好受。 林锦初上世不观察朝局,倒不知道圣上当年赐南海郡主与三皇子为妾的时候在想什么,如今看来,南海郡王夫妻是十分疼宠这个女儿的,好生生的女儿去做了妾只怕心中定是不爽利的。 只不过说起妾,她也是一个妾而已,林锦初心中惆怅,太子不知道她怎么的情绪起了细微的波动,只端了一杯果子酒与她说道,“这是西域进贡而来的葡萄酿成,你可以尝尝。” 林锦初尝了一口这果子酒,酒呈红色,味道甜美,她皮色白,水晶杯中的红色酒液在她的手中显得格外的好看。 这果子酒酒劲并不大,可林锦初却不胜酒力,显得脸有些红晕。 太子不料她竟是这么不能碰酒的体制,便挺直了身子让林锦初微微的靠着。 三皇子坐在太子的斜对面,将这两人的互动看得一清二楚,他从来不知道他当年设计任婷居然是帮了太子一个大忙。任婷就算活着,嫁给了太子,也不过是一个被架空的太子妃而已,谁知道在太子心尖尖上的,是这位?太子真是将她藏得好深啊。 如果动了她的话,会不会便动了他这个八风不动的高贵哥哥的心神?三皇子好整以暇的想到,当年的小丫头倒是变得绝美起来了。 林锦初只觉得一道火辣的视线黏在自己身上,她抬眼去看,居然是三皇子的! 林锦初浑身冰凉,又想到今世与上世的各种不同,终于鼓足了勇气,往三皇子那边看了去。 可连林锦初自己都没有发现,她这一眼里的恨,如浸了毒的刀子一般。 林锦初眼中的恨被三皇子发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小丫头不成?说起来,她第一次遇见自己的时候,便是有些便扭的。 三皇子不能通天想到重生之事,只觉得林锦初十分有趣,若有机会,他还挺想会会她。 只不过,如今三皇子最感兴趣的人不是林锦初,而是这位远道而来的南海郡主。 太子有朱家支持,等于掌握了关内的精兵,而关外的一部分精兵便在南海郡王手上,若他能折得南海郡主这朵娇花,那岂不是大好! 可惜南海郡主的身份太高,他又有了正妃,圣上只会将南海郡主配给小五那个傻子。 三皇子侧了侧头,让他想想如何是好…… 林锦初见三皇子的模样,便知道他对娶南海郡主一事志在必得。 该怎么阻止?南海郡主手心一片凉,额头居然出了一阵薄汗。 太子轻轻的摸了摸她的额头道:“怎么了?醉了?” 林锦初连忙摇了摇头道:“并没有,只是有些头晕。” 一场宫宴皆大欢喜,圣上与南海郡王叙了过去,又话了将来,一副君臣两相得的模样。 圣上有些醉,林贵妃一直照顾着圣上,韩妃与贤妃只能在一旁看,寻常不得近圣上的身,大家再一次感到了林贵妃所受的圣眷。 夜了,圣上夜宿林贵妃宫中,他借着酒意问林贵妃道:“爱妃觉得南海郡主可好?” 第一次见面,有什么好与不好的林贵妃扶着圣上,笑着说道:“南海君王的女儿,自然是好的。” 圣上听了,满意一笑。 “只不过……臣妾觉得小五能找一个自己喜欢的。”林贵妃紧接着说道。 自己喜欢的?万一小五年少,被人蒙骗了怎么办?圣上想说什么,却见林贵妃一副担忧自己的模样,把话又憋了回去。罢了,下次再说吧。 焦虑之中,林锦初在宫宴上又喝了几口果子酒。 她离开宫宴的时候,脚已有些虚浮,但为着太子的面子一直忍着做端庄的模样,回到了清音院,早已身子发软。 见太子将林锦初打横着抱了回来,邓嬷嬷有些慌张的问道:“太子殿下,娘娘这是怎么了?” “无事,只不过喝多了一些果子酒而已。”太子笑道。 娘娘一向自有分寸,怎么会在宫宴上做出多饮果子酒的事?邓嬷嬷有些疑惑。 “是我的错,我见果子酒不错,便给了她一杯,谁知道她酒量如此的不好。”太子无论在何时,一向都十分袒护林锦初。 邓嬷嬷虽然是林锦初的教养嬷嬷,但是林锦初毕竟身份今非昔比,而太子又主动将错拉到了自己身上,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转身去倒一杯热茶来。 内侍中的宫女内侍们见太子横抱着林侧妃,便都有眼色的从内室中退了出来。 不知是果子酒的原因,还是三皇子那已有所指的微笑,让林锦初沉浸到了上世无法自拔,她全身如在火中,一下看到的是五皇子浑身中箭的模样,一下看到的是林贵妃投缳自尽的模样,还有父亲与哥哥。 突然之间,一片凉抚上了她的额头。 “这是怎么了?这么热”一个清凉的声音轻轻说道,“看来得叫太医来一趟了。”是太子!林锦初艰难的睁开了眼,扯住了太子的宽大衣袖带着哭音道:“太子,你要注意三皇子!” 她说出了这句话,便不会后悔,无论太子以为她是重生而来的妖怪也罢,觉得她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也成,她一定要将这个说出来。 太子不料她会说这些,他又坐回了她的床边,定定的看着她。她身上仍是穿着那件翠色的百花裙,面上苍白得如同从地狱中爬上来的厉鬼一般。“三皇子怎么了?” “三皇子,包藏祸心。”林锦初一字一句说道,如杜鹃啼血。 太子早就发现这个三弟不简单,却不料林锦初这个被养得娇气的掌上明珠也突的这么说。 “你怎么知道?”太子突的想起了任婷与三皇子的那些往事,声音有些沉的说道。 “我,我前几日做梦到的。”林锦初无法解释这些玄妙,只能用了最让人容易接受的解释。 梦到的?太子一时之间愣了,他那颗紧绷的心突然松了下来,“做一个梦便能断定三皇子包藏祸心?真是傻姑娘。” 我可不是做梦,可是从前世来过一遭的,林锦初想分辨,邓嬷嬷却端着一碗浓茶走了过来,“娘娘,喝些茶吧。”她在外听林锦初与太子说的话,心惊动魄,为了防止林锦初说出更过分的,她只好端了茶走了进来。 林锦初看了一眼邓嬷嬷,欲言又止,这茶中加了安神的药,她喝了便昏昏欲睡了。 太子一直守在她的身边,未曾离去。 第二日,林锦初在自己的枕头底下发现了一张红色的符布,邓嬷嬷笑着说道:“是太子派人帮您求来的,听说枕了这个,便不会做噩梦了。” 林锦初握了这符布,愣了半晌。   ☆、第134章 有些事一旦提起,若是没了机会,便不能提第二次。 林锦初将符纸放到了枕下,似乎真的没有梦到前世种种。林锦初乃重生之人,信这些鬼神之说,却不相信一张符纸能镇住这些梦魇,真正给她安全感的,还是太子。 林锦初虽然心中系着南海郡主的事,却无法将手伸到宫外。 她去了几次锦绣宫,装作好奇与林贵妃说起这南海郡主的事,林贵妃都显得有些没有兴致。看来,她并不想让五皇子娶南海郡主。 林贵妃看不中南海郡主的泼辣与傲慢,便不会专程派人去关注南海郡主。 林锦初在林贵妃那儿也得不到南海郡主的消息,不由得有些头疼,想乘着南宫公主进宫之时,与南宫公主好好说道说道这南海郡主一事。 令林锦初惊讶的是,她正急着没有接近南海郡主的办法,而这南海郡主居然派人递了帖子到太子宫中,言称想与林侧妃见上一见。 这见上一见四个字让人觉得有些意味深长,邓嬷嬷为宫中老人,未免想得多些,难道是南海郡主喜欢上了太子,又看上了那太子妃位,所以提前来太子宫中与林锦初示威? 只不过南海郡王手中坐拥南海精兵,圣上就算如何承诺,也不会乐意将南海郡主配与太子的。邓嬷嬷想了又想,才放下心来。 与邓嬷嬷的忐忑不同,林锦初对见南海郡主多了几分期待,上世的南海郡主对于她来说,是遥不可及传闻中的存在,如今一见,却是活色生香起来。 南海郡主不日到了太子宫中,还没进宫中,便能听见她马鞭上铃铛脆耳的声音,让一向沉静的太子宫中,气氛活泼了些。 林锦初倚在东门处迎南海郡主,只见一团火似的南海郡主走了进来,见林锦初未语声先笑,显得十分的亲密,“我在南海之地便听闻过林侧妃貌美,之前在宴席上一看,果然如此,于是心心念念的,便是想再见林侧妃一面。” 她虽一口一个林侧妃,但形事之间十分坦然,让邓嬷嬷都不觉感叹南海郡主的爽利。 林锦初知道南海郡主明艳,倒没有想抢她的风头,她只穿了一件湛蓝的蚕丝袍儿,发髻上简单的鬓着几朵同色的宫花,显得十分清新可人。 南海郡主见了林锦初,双眼一亮,笑道:“好一个漂亮的妹妹。”她身为南海郡王的掌上明珠,南海郡王几度将她留在府中,舍不得将她出嫁,她的年纪竟比已经出嫁的林锦初要大上一些。 “南海郡主风姿绰约,我是一见倾心的。”林锦初笑着答道。 邓嬷嬷在一旁伺候,看着南海郡主的一言一行并不像是来找林锦初麻烦的,反而有着交好之意。可是林锦初如今身份只是太子的一个侧妃而已,她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是值得南海郡主倾心而交的? 邓嬷嬷怎么也想不到南海郡主为何而来,只当做南海郡主看上了五皇子,想从林锦初这儿走偏门儿获得林贵妃的喜欢?想到了这个原因,邓嬷嬷看向南海郡主的眼神便变得和善起来。 南海郡主看着如一朵有刺的玫瑰花,但却是自来熟的主儿,她虽是第二次见林锦初,却已经将妹妹叫得十分的熟练。除了卫珍,林锦初并没有什么交好的贵女,如今见了南海郡主这样爽利的性子,不由得对她多了几分好感,也不知道她上世经历了什么,才变成了那副宠辱不惊的模样。 南海郡主来林锦初这儿并没有什么别的事,只是与林锦初聊天喝茶,等到太子快归来的时候,便有眼色的离开,让众人确定了,南海郡主确实是对太子无意。 南海郡主自来太子宫后,便如上了瘾一般,三天两头往太子宫中跑,惹得太子都有些侧目,他在某日上朝之前,问林锦初道:“南海郡主今日又来?” 林锦初虽不知道南海郡主为何日日来太子宫中报道,却十分喜欢南海郡主热闹的性子,点了点头道:“今日悠姐儿还来。” 瞧瞧,南海郡主好手段,几日便将南海郡主的称呼改为了悠姐儿。 南海郡王世袭罔替,代代守在南海,与大梁朝每届皇帝的关系都不错,南海郡主不至于是为了什么厉害事情而接近林锦初。 莫非她是真的喜欢初姐儿?太子换了朝服,心中想到,大概是初姐儿真的很讨人喜欢吧。 太子想着想着,轻轻的吻了林锦初的侧脸一下,林锦初不知所以,只抬头对着太子傻笑。 那百依百顺的模样惹得太子心情大好,抓着林锦初又挼搓了一番才去上朝。 林锦初上午将宫中的庶物处理好了,她虽然平时娇憨,但处理宫物时却有另外一幅模样,太子宫的侍从们越发不敢小看她。 下午南海郡主来拜访,林锦初与她烹茶聊天很是快活。 林锦初自问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南海郡主能真正看上的,想来想去,倒与邓嬷嬷想到了一边儿去,难道是南海郡主看上了五皇子,想从她这儿讨好了林贵妃不成? 林锦初思及此,心下淡定,对南海郡主倒是越发的热情。 南海郡主见林锦初对自己如此之好,心中倒真的有些内疚,她每日来找林锦初,还真为了一件事儿。 南海郡主与林锦初说了好久南海的趣事,才面上有些踌躇的对林锦初说道:“我有一事想要与娘娘说,不知道此事到底当开口还是不当开口。” 林锦初手中执茶,眼角一跳,戏肉终于来了么?“我虽与悠姐儿相识没有多久,但与你一见如故,若你有什么事,直说无妨。” 听了这话,南海郡主那张芙蓉面涨得通红,她一双红酥手差点将自己的袖子给扯烂了,才结结巴巴的说道:“不知……娘娘与太子的母家关系如何?” 卫家?林锦初微微一愣,她的一颗心全往五皇子身上想了,却不料南海郡主问起了卫家…… “我与卫家嫡长小姐关系甚是不错。”林锦初实话实说道,若南海郡主说起锦绣宫,她还能摸到点风儿,说起卫家,她却是有些不明所以了。 “卫家的嫡长小姐?”南海郡主的双眼一亮,喃喃的说道:“我是否能向她打听一个人?” 打听一个人?卫姐姐见多识广,认识不少人也在情理之中。林锦初喝了一口茶笑道:“南海郡主想打听哪位?” “这……”南海郡主低了头,露出了小女儿的羞涩之情,“我想打听叫一个叫卫真的少年。” 卫真?卫珍!林锦初一口热茶卡在了喉咙中,重重的咳嗽了两下,心中涌起了不祥的预感,“南海郡主打探这位少年是……?” 若是京城中的小姐,只怕听到这个问题早已羞得说不出话来,但南海郡主是谁?从小与父亲一起上武场的真猛人,她正视林锦初道:“我想嫁给他。” “这……”林锦初心中五味杂成,感觉自己拿错了戏本子。 林锦初的反应已经让南海郡主断定她认识卫真,“是不是他身份低微,只是卫家的旁支之子?没有关系,我父亲说了,我已经享尽人间富贵,便没有必要再找一个身份高贵的夫君,尽可找我喜欢的便是。” 南海郡主眼神迷离,想起自己小时来到京城时,被京城的跋扈小胖子朱深欺负,而为卫真救起的事,他小时便长得那般好看,现在长大了,定是俊美绝伦的。 林锦初见南海郡主并无半分玩笑之感,不由得有些头疼起来,她大概已经确定了南海郡主要嫁的人是谁。 南海郡主见林锦初端着茶杯一脸为难,欲言又止,她虎着脸问道:“难道他成亲了不成?” 林锦初木然的摇了摇头道:“没有。” “难道他定亲了不成?”南海郡主又急迫的问道。 “也没有。”林锦初突然觉得有些心力交瘁。 “我便知道他会等我。”南海郡主明艳的脸上闪起了光芒,“我对他说过,让他等我长大,我便会来嫁给他的。” 呵呵……林锦初有些无力的端起了茶杯道:“郡主,此事可大可小,你有没有与南海郡王说起?” “并没有。”南海郡主坦然自若的摇了摇头,“我还等着卫真去与我父亲求亲呢。” 事情没有到南海郡王那儿,便还有转圜的余地,林锦初艰难的开口道:“这卫真我确实是认识……” 果然找林侧妃便是曲线救国的最好办法,南海郡主认真的坐直了身子,细心听林锦初说什么。 “只是……此事重大……我要先与卫家嫡长小姐商量一番……”林锦初艰难的说道。 卫家嫡长小姐?南海郡主皱了皱眉,她向来肆意,与那些豪门贵族家的小姐从来都不是一条道儿上的人,林锦初说起她,她心中并不是十分爽利。 你喜欢的人,搞不好就是这位卫家嫡长小姐诶,我的姐姐,林锦初心中哀嚎,面上却做一片平静,“悠姐儿放心,此事我必然帮你查清楚了。” 此事说大说小,若南海郡主跑去圣上那儿求了赐婚,而跑到卫家却发现查无此人可就尴尬了……   ☆、第135章 南海郡主见林锦初将此事揽了下来,面上闪过了一丝真挚的笑容,她虽然接近林锦初是为了卫真,但与林锦初相交下来,觉得她其实对人颇为诚恳,以前的利用之心倒是变成了相交之心了。 将此事说破了,南海郡主放下了心来,她性子傲慢,很少有什么闺中密友,如今便拉着林锦初将自己何时与卫真相遇,又为何喜欢上卫真的那点事与林锦初说了个清清楚楚。 作为一个时常也对卫珍星星眼的迷恋少女来说,听南海郡主说起卫真的好来,林锦初并不觉得意外,她有时候也唏嘘,若是卫珍身为男子的话,必定是驰骋沙场的优秀将士,待他胜利回京的时候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少女。 南海郡主说了一大串,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羞涩的说道:“对不住,一说起卫公子来,我便失了分寸。” 若卫珍真的是卫家的男儿,若南海郡主要嫁,以卫家人盈盈利利的性子,定是会满口答应,只不过如今…… 林锦初笑着点头道:“听郡主这么说,这位卫公子定是好的。” 南海郡主与林锦初倾诉了一番自己的少女心思,又觉自己与卫公子的亲事有望,面上更是红润起来,她见时间不早,便起身与林锦初告辞。 林锦初站了起来,送南海郡主出去,倚在门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因南海郡主与林锦初说的是私房话,邓嬷嬷并不在一旁,她见林锦初的模样,不由得问道:“难道南海郡主为难了娘娘不成?” “确实有些……”林锦初哭笑不得的说道,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还得与太子商议一番。 邓嬷嬷见林锦初并没有十分动怒,想着小女儿之间的悄悄话之间,只怕南海郡主开了一个什么玩笑而已,并没有向林锦初探究。 林锦初等到太子下朝为他更衣之时,才闲话道:“今儿我总算明白了南海郡主为什么日日来拜访我。” “哦?“太子更衣的动作顿了顿,“你有什么能帮她的?” “准确的来说,是殿下能帮她。”林锦初为太子披上常服,绵绵的说道。 “我能帮他?”太子有些迷惘,难道南海郡主想被封为公主不成? “南海郡主看上了卫家的一名子弟。”林锦初说完,看了看太子的脸色。 “卫家的子弟?”太子不置可否的重复道,“卫家的子弟向来容貌都不错,南海郡主看上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只要南海郡主愿意嫁,只怕那位卫家子弟订了亲,卫家都愿意退亲。 “可是……”林锦初说道唇边觉得有些啼笑生非,“南海郡主看上的这名子弟名为卫真。” “珍姐儿?”太子一向城府颇深,听到这个名字,面上也不由得闪过了一丝惊讶,“他们天南地北,怎么碰见的?” 林锦初为太子整好了腰带,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太子听。 太子并没有去细究卫真与南海郡主的那一点事儿,反而咬牙切齿道:“朱深这个混蛋小子,到处惹祸,总有一天我要将他丢去军营历练一番。” 对于朱深,林锦初向来没有什么好感,只咳了咳嗽,并不为他说好话。 太子思虑了片刻,对林锦初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将此事说与珍姐儿听,让她自己来解决。” “我也是这么想的。”林锦初从善如流的说道,想到南海郡主与她说这么多年来,就是心心念念等着长大要嫁给这位卫家公子,她便不由得为她擦一把同情泪了。 林锦初动作十分迅速,她写了一封信与卫珍,将此事与卫珍详细了说了一遍。大概连卫珍自己都不知道,在她男装出行的时候,竟还惹下了这般风流债。 卫珍的回信也十分的快,她信中言道:“过几日便是我来太子宫教娘娘八卦拳的日子,请娘娘务必将南海郡主也请来。” 林锦初听卫珍的话,又给南海郡主发了帖子,邀请她来太子宫中。 南海郡主向来对林锦初都是不请自来,如今林锦初主动发了帖子,只怕是卫真的事有眉目了。 南海郡主想起自己倾慕多年的少年已近在咫尺,浑身上下都荣光华发起来。 南海郡王妃最了解自己的女儿,见自己女儿的模样,心中有些焦虑,莫非南海郡主喜欢上了太子不成?这京城中这么多子弟,她最不能喜欢的便是太子呀! 南海郡王妃乘着与南海郡主量体裁衣的时候,隐晦的与南海郡主说了此事。 南海郡主听了,睁大了眼睛笑道:“母亲,你瞎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喜欢上太子?你要知道,我去东宫之时,见到太子可是猫着腰的呢。”太子虽然俊逸,但在她眼中实在城府太深,并不值得女子喜欢。 只要不是喜欢太子就好,难道女儿是真心喜欢那位林侧妃不成?京城中这么多贵女,她偏偏要交好太子的侧妃,这实在是……南海郡局王妃心中忧虑,但却也没有与南海郡主挑明白说。 “听说卫家的嫡长女卫珍是个极有才华的贵女,若你有空,也可拜访她一二。”在南海郡王妃眼中,只有名门的嫡长女,才配做自己女儿的手帕交。 卫家?南海郡主听到卫家嫣然一笑,“母亲不用着急,我与这位卫家嫡长女,总有一天能遇到呢。” 只不过卫真与这位卫珍到底是是什么关系呢?南海郡主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却又很快将它忘了。 南海郡主日思夜想,终于到了与林锦初约定见面的那天。 南海郡主将自己好生装扮了一番,她对着铜镜心下暗道,自己如此貌美,他会不会对自己一见倾心? 可是他那般好看,喜欢他的女子只怕也有许多,若他喜欢的是优雅知礼的那一类型怎么办?南海郡主咬着自己的红唇有些为难的想到,罢了罢了,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她便做什么样的女子便是了! 南海郡主下定决心,自己无论用什么办法,也要让他喜欢她。 南海郡主在去太子宫中的马车上,心跳如雷,她紧紧握住了双手,希望林锦初能给她一个好消息。 南海郡主刚进门,便见邓嬷嬷笑着向她走来。 邓嬷嬷已经知道南海郡主为何要无事与林锦初献殷勤,心中有些同情这个喜欢错了人的贵女,对她的态度越发和蔼了,“南海郡主您请,我们娘娘正在后院练八卦拳呢。” “练八卦拳?没想到林侧妃柔柔弱弱的,居然还有这等心思?”南海郡主爽朗的一笑,她身为武将的女儿,自然也喜欢舞刀弄枪的。 邓嬷嬷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只将南海郡主引到了后院。 “初……”南海郡主走到后院,大大咧咧的正想与林锦初打招呼,那后来的半截话音却哽在了喉咙中。 她见一名白衣黑发少年背对着他,微风轻拂,衣和发都轻轻飘飘,他的身材有些纤细,却有风流韵致之姿。 这个背景似在她梦中无数次出现,南海郡主感觉到自己的手微微抖,她就这么傻傻的站着,觉得眼眶有些湿。 林锦初抬头一看,见南海郡主痴痴的站在院前,一副情根暗种的模样,心中叹气,这是何处而来的孽缘哟。 卫珍见林锦初将视线投到了她身后,她回过了身去。 南海郡主一眼,便认出了这少年便是卫真,他带着羊脂玉发冠,眼中闪着琉璃一般的光芒。 清风吹来,时光流动,她与他,仿佛回到了几年前的最初。 “卫……卫公子……”南海郡主启唇说道,卫真稍微看她一眼,她便觉得有些腿软了。 “我不是卫公子。”卫真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丝丝女气。 南海郡主并不在意这些,不是卫公子?难道是别家的公子不成? 林锦初在一旁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在旁边插话道:“郡主,这是卫家的嫡长小姐卫珍。” 卫珍?卫真!南海郡主看向林锦初,面上一片愕然,难道自己喜欢多年的人,居然是一名少女? 卫珍似感到了南海郡主的心神欲裂,她对南海郡主鞠了一躬道:“几年前,我经常女扮男装出入于宫廷,化名为卫真,若给郡主带来了困扰,我先对郡主说一声抱歉。” 卫珍果然是卫珍,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林锦初有些心疼的看向了南海郡主。 “我……你……”南海郡主沉吟了许久,才说出了这两个字,她见卫珍的翩翩少年模样,不由得咬牙,这样清逸的人儿怎么可能是个少女? “我不信,你换女装给我看。”南海郡主直到最后,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面对有些无理取闹的南海郡主,卫珍显得格外的包容,她微微一笑道:“请郡主稍等。” 说完,她便在十一的带领下去了侧厢房。 “郡主,我十分明白你对珍姐姐的喜欢,我也时常想,珍姐姐为何不是个男儿。”林锦初勉强的安抚南海郡主道。   ☆、第136章 林锦初知道她心悦已久的人是个女儿身,并没有隐瞒她,反而给了她一个痛快。南海郡主对林锦初感激的一笑道:“多谢侧妃娘娘为我解疑了。” 即使难堪至此,仍保留着贵女的风范,勋贵的子弟中最近时常拿娶南海郡主来玩笑,林锦初倒觉得,谁娶了南海郡主,才是最大的福气。 “卫姐姐不止男装飒爽,女装也颇为惊艳。”林锦初笑着对南海郡主说道。 南海郡主抿了抿嘴,并没有回口,她虽然面上还能保持理智,但心下却已经大乱了。 不过片刻,卫珍便穿着一身白色茉莉软纱走了出来,她男装俊逸,女装却有难得清冷之感,她脸上未施脂米分,却也是个难得的美人儿。 南海郡主将卫珍从头打量到尾,心中闪过了一丝挫败感,自己当年是怎么将这样一个美娇娘误认为英俊少年的? 卫珍将南海郡主面上的复杂看在眼中,此事因她而起,若不是她男装入宫,也不会惹下如此孽缘,她对南海郡主行了一个大礼道:“我年少轻狂之时对不起郡主了。” 卫珍当时为她解了围,本是对她有恩,是她自己自顾自的春心乱动,又自顾自的喜欢上卫珍,这都是她一个人的事,与卫珍半分关系也无。 南海郡主侧了侧身子对卫珍道:“卫小姐不必多礼,若是认真说起来,我还应当多谢当年卫小姐对我的解围之恩呢。” 卫珍早就听闻南海郡主骄横,今日而来带了被她为难的准备,却不料她如此爽快的将此事一笔揭过,让她心中对南海郡主有了几分佩服。有如此胸襟的女子,果然只有在南海之地才能培育出来,“当年不过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林锦初见南海郡主与卫珍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连忙咳了咳道,“我昨儿从太子那儿讨了些好茶,要不我们一起品尝一番?” 南海郡主对林锦初点了点头,笑道:“我就知道林侧妃这儿有不少好东西。” 林锦初将南海郡主与卫珍请到内室,三人坐在茶盘边,她开始为两人倒起茶来。 林锦初在宫中历练了不少,也算是一名察言观色的好手,她捻着卫珍与南海郡主都感兴趣的话题说。 南海郡主隐隐的发现,她与卫珍之间,虽然一个像火一个像冰,却有不少相同之处,比如她们都有这不输给男子的才干,也不愿意作为男子的附属品,在后院之中,庸庸碌碌的过这么一生。 若不是当年南海郡主喜欢了卫真这名少年,只怕她如今早就嚷嚷着不愿意出嫁了。 说到卫真,南海郡主又心中酸涩,果然那么好的少年,在这个世上,是永远不会存在的。 卫珍也与南海郡主越聊越投契,两人从天文地理到古书乐器,都有十分相同的见解。 林锦初从前世到今生都没有十分系统的接触过这些,只能一边感叹两人的学识渊博,一边为两人煮茶。 说到最后,南海郡主竟与卫珍有了依依不舍之意。 “卫姐姐空了,一定要来府上拜访我。”她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尽是赤诚。 卫珍只嫣然一笑道:“我自然会亲自上门拜访。” 林锦初在一旁见两人相见恨晚的模样,偷偷松了一口气,此事圆满解决了就好。 南海郡主知道了自己喜欢多年的少年竟然是一个学识渊博的少女,回去便对南海郡王妃改了口风,坚持道看不上京城中的这些纨绔子弟们,宁愿终生不嫁。 南海郡主在南海之地时便眼高于顶,南海郡王说要为她在京中择婿时,她才微微的露了笑脸,如今来到京城中,她居然又说没有可以看上的?南海郡王妃突然觉得有些气短,这儿女哦,全都是前世来讨债的。 南海郡主在父母面前言称看不上京城的这些勋贵子弟,而京城中的这些勋贵子弟们口中也多了一句话,“宁娶寒家女,不娶母夜叉。” 他们大多还没有被南海郡主的美貌折服,就已经被南海郡主打了太守家小儿子一事弄得如惊弓之鸟了。 太守家小儿子更是因为憎恨南海郡主,将她描述得十分面恶,什么身高八尺,牙黑如漆,通通都说了出来,一时之间,都没有勋贵家的子弟往南海郡王在京城中的府邸那儿凑。 南海郡主是个极其爽利的性子,她听闻了太守家的小儿子如此说她,处理起事来也是极为简单粗暴,她预备着,那麻布袋往那混蛋脸上一套,狠狠再打他一顿。 在某日里,气温虽然有些低,但却有着好阳光,南海郡主掐指一算,正是给那太守家的小儿子蒙麻布袋的好日子,便偷偷的换了男装,带上了家丁,往国子监潜去。 这家丁说是说家丁,但都是陪南海郡王上过战场的兵士,个个都是不可小觑的。 南海郡主守在国子监门口的小树林子里,学子们下学都要经过这一边。 没过多久,一群学子便往这小树林子里走来,走在前面的,便是那太守家的小儿子。 “嘿,那南海郡主你们不知道长得有多丑,定是在南海之地找不到如意夫婿了,才将狼爪伸到了京城之中。”太守家的小儿子口沫横飞道。 “我小时见过那位南海郡主,那时候她胖得如一只球一般。”这张扬的声音一听,便是朱深的。 朱深与太守家的小儿子一唱一和,惹得学子们一阵哄堂大笑。 南海郡主手握着树干,怒极反笑,自己套麻袋的名单里又多了一个人,若不是当年他欺负了她,她怎么可能看错卫珍? 跟在南海郡主身后的家丁本还忐忑郡主闯了祸该如何是好,如今听到太守家的小儿子与朱深的话,都气得牙痒痒,摩拳擦掌的想要套两位的麻袋。 “你们不要说了,嘲笑一个小姑娘算什么男人?”一阵温文的声音响起,里边却带着微微的怒意,“南海郡王为我们镇守边疆,乃堂堂的英雄,他的女儿岂是你们能挂在嘴边说的?” 居然还有人为她说话?南海郡主瞪大了眼睛,往那群学子里瞧去,他们离得有些远,她看不清他,只知道他穿着一套青色衣裳。 朱深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身边的这位朋友信服,他伸了伸头,看向了林锦晨道:“不过是玩笑话而已,你何必这么认真?” 林锦晨摇了摇头道:“许多时候都祸从口出,你还是管好你的嘴巴吧。” 林锦晨在国子监一向勤勉拔尖,他性子和蔼,从不摆架子,渐渐的学子们也认可了他。 如今他此言一出,学子们都低了头,面上有些愧意。这些话,若家中的兄长们听到了,只怕要恨恨的揍他们一顿的。 学子们离了南海郡主的话题,开始讨论起了别的。 南海郡主改变了套太守家小儿子麻袋的想法,她指了指林锦晨道:“你跟着他回家,看看他是哪家的公子。”为她仗义执言的人,她必定会想办法感谢。 南海郡主回了家中,见到南海郡王竟是硬邦邦的逼出了两滴眼泪来,她将太守家小儿子说的那些话与南海郡王说了。 气得南海郡王脸色发白,难怪每当他与朝中勋贵提起自己女儿的时候,那些勋贵总是面带难色的左顾右盼呢,原来根子出在了这儿。 南海郡王第二日带着身边的精兵去了太守府,将太守的小儿子拖了出来,逼得太守对他抽了几鞭子,才施施然离开。 只不过,此事一出,南海郡主在京城中的名声,更为差劲了,本身是一个母夜叉就算了,居然还有一个护短的领兵的父亲,谁吃了雄心豹子胆要娶她呢? 面对大家提起她便退避三舍的模样,南海郡主并不在意,她只躺在贵妃椅上过她悠闲的日子。 “郡主,那日的公子我查出来了,他名叫林锦晨,是公主府的大公子。”一名家丁上前汇报道。 林锦晨?这个名字好声耳熟,南海郡主刚刚吃了橘子,她将手用干净的帕子净了,“他与太子宫中的林侧妃是什么关系?” “他是林侧妃的嫡亲的哥哥,听说今年是要参加科举下场的。”这位家丁将自己查到的一五一十与南海郡主说道。 “果然不愧为林侧妃的哥哥。”南海郡主笑道,“我看着京城中,只有他一人算得上是翩翩君子了。” 她的话一出,门口一名端着热茶的小丫鬟微微的顿了顿,将此句话记在了心中。 “你说什么?珠珠儿说了林侧妃的哥哥是翩翩君子?”南海郡王妃听了小丫鬟的汇报,惊道,“她是怎么认识林侧妃的哥哥的?” 这小丫鬟既是南海郡王妃的眼线,自然将事一五一十的与主子说了。 南海郡王妃听了,沉默了良久,“这林锦晨为南海公主名义上的儿子,这继儿媳妇也不知道好做不好做。”   ☆、第137章 南海郡主不知南海郡王妃已先她一步多想了许多。 少女梦碎,她偷偷的在午夜轮回之时哭了几次,醒来的时候便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因卫真是卫珍的缘故,南海郡主想去太子宫中偶遇卫珍,却又想到卫真其实是女儿郎,未免眉间有些愁绪。 她的这一丝小小的不同,早就被南海郡王妃看在眼中,女儿变化如此之大,莫非是心中有人的缘故?起先她还有些惊讶为何女儿天天去太子宫中与那林侧妃畅谈,如今看来,女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只不过这林锦晨没入朝为官,身上又并无功名,还是身份太低了些…… 南海郡主忍不住心中对卫真的思念,不由得又去了太子宫中。 林锦初见到她的拜帖颇为惊讶,她原以为南海郡主了结了此事,便不会再如此频繁的出入太子宫中,却不料她又来了。 “郡主来了?”林锦初笑着相迎南海郡主道。 “今儿我又来搔扰了。”南海郡主面上笑意盈盈,一双眼睛却忍不住往林锦初的后院看去。 林锦初见她的模样,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卫姐姐也在我这儿,郡主来得正是好时机。” 听到卫珍的名字,南海郡主双眼一亮,可她见卫珍出来时,穿着女装,丝毫没有那日的少年英挺之气,双眼又暗了下来,罢了,她到底还在期待什么呢? 卫珍与林锦初将南海郡主这刻骨的失望看在眼中,却心中有些理解,毕竟喜欢了多年的幻影成了空,谁也不能一下子释然。 如今卫珍能做的,便是在南海郡主心中加深她是一个女子的印象了。 南海郡主打足了精神,与卫珍、林锦初畅谈一番。 却见一个小宫女走了进来,小宫女在林锦初耳边说道:“娘娘,林公子正在太子书房之外呢。” 林公子?林锦初双眼一转,莫非是哥哥不成?“哥哥今儿怎么进宫了?” “今儿太子突发奇想,将林公子与朱世子请进了宫中,说要考校一番。”小宫女笑着说道,如今科举在即,林公子与朱世子,一个参加科举一个参加武举,又是太子身边的人儿,太子关注也是理所应当的。 “朱世子?”还没等林锦初开口,南海郡主就在一旁咬牙道,“他在这太子宫中?” 当年他欺负自己,让自己误喜欢上了卫真,伤心伤情,如今他还与其他的学子在她身后说她的坏话,她没去找他,他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南海郡主身份高贵,岂是区区一个小宫女能得罪的?那宫女看了南海郡主一眼,恭敬的答道:“朱世子正在太子书房面前候着呢。” 南海郡主肆意的一笑,伸了伸手,一根马鞭顺着她袖子滑了下来,落到了她的手边,这根马鞭颜色为红,上面镶着金丝线,在阳光下有些夺目。 “郡……郡主,你这是做什么?”林锦初有些结巴的说道。 “既然我与朱世子如此有缘,那我便不如与他会上一会,也好报当年他欺负我之仇。 林锦初有些求救一般的看了卫珍一眼,卫珍虽然行为有些离经叛道了些,但性子却是最内敛不过的,她一定会阻止南海郡主的,是吧? 却不料卫珍心中也对朱世子憋着一把火,他欺负谁不好,偏偏要在她经过的时候欺负,她出手相救了,居然还莫名的欠了一笔不能还的感情债,“郡主说得是,那朱世子从小便是我的手下败将,也不知道如今他的武艺如何了。“ 两位贵女跃跃欲试,要找朱世子的麻烦,林锦初有些哭笑不得,只得做这两人的簇拥者,“俗话说得好,三人成虎,两位姐姐莫要忘了带我一起。”即使出了乱子,她大概也能第一时间制止吧…… 朱世子与林锦晨在太子书房之前等着太子,他向来是一个无法无天的性子,又曾在太子宫中做过不少义务劳动,在太子宫中如同到了自己家中一般洒脱。一下看看路边的青竹,一下与小内侍聊聊天,好不快活。 林锦晨虽然觉得朱世子闲适过了些,但他心中也十分欣赏朱世子这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便任凭他去了。 朱世子刚刚正依在一颗松枝上与林锦晨说话,却不料林锦晨的面上闪过了一丝讶异。 “你这是怎么了?”他话还没有问完,便见一根马鞭带着风朝着自己而来。 朱世子往后微微退了一步,抓住了那马鞭,怒道:“谁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一声怒音从鞭子的那头传来。朱世子定睛一看,只见一名红妆芳华佳人,对着自己怒目而视,他平心而论,除了小时候偷鸡摸狗的时候,再也没有得罪过女人。 朱世子长大了,知道唯小人与女儿难养也,他悻悻然的松了鞭子,“我当你准头不好,打错了。”他算宽容大量的吧。 可却不料,这名少女并无停止之意,她对自己又抽了几鞭,她的马鞭居然是练过的,鞭鞭狠辣,直逼他的面门, 他轻巧的躲过了这些,咧了咧嘴正想说什么,却被一旁少女的惊呼给吸引住了注意力,站在一旁穿着水蓝色衣裳的少女不是林锦初又是谁? 看着她梳着妇人的头发,朱世子的一颗心便沉到了湖底,丝毫没有了逗弄这红衣少女的心思,他心如刀绞,恨不得多挨这少女几鞭子。 林锦初在一旁见朱世子居然停下了躲闪的脚步,不由得心急如焚,她深知朱深武艺高强,才放南海郡主来与他过不去,却不料他居然呆呆的站在哪儿,面上似有被动挨打之意。 朱世子在太子宫中若是真的挨了南海郡主的打,被朱老夫人知道了,只怕要闹到圣上那儿去。 林锦初心中急切,恨不得以身去与朱深挡这一鞭子。 而卫珍显然也想到了这些,她可没有想过,南海郡主的鞭子是往朱深的脸上招呼。 卫珍正欲出手相拦,却不料一个青色的身影出现在朱深面前,帮朱深生生的挡下了一鞭子。 朱深原以为这火辣辣的鞭子会落到他身上,却不料是被林锦晨拦了,他不由得焦急的跺了跺脚道:“我身怀武功,自然可以抵御,你过来做什么英雄?” 林锦晨身为书生,生生的挨了一鞭子,面色自然不会好看,他语气沉沉道:“我还以为你是要凑上去挨那一鞭子呢。”他这个好友,每每见了自己的妹妹,都要犯一些傻事,可如今他的妹妹已经是太子的侧妃,他就算再喜欢,还有什么用呢? “我……”朱深语塞,他总不能说自己其实是想挨那一鞭子的吧。 南海郡主见自己的鞭子打错了人,而林锦初却又是一副十分心疼的模样,便猜出了这眼前的青衫书生到底是何方神圣,他不是上次在树林之中为自己说话的那位呢?却不料,她还没有报答他,却又给了她一鞭子。 南海郡主站在一边,面上闪过了一丝愧色,她将马鞭收回了袖中,走到林锦晨身边,喃喃的说道:“这位公子,你没事吧。” 能来太子宫中与林锦初说话的,必定不是什么身份低微的女子。林锦晨观这名少女的模样,又想起了最近名扬京城的南海郡主,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多谢南海郡主,我并没有什么事。”他虽然是书生,但也不会若到一鞭子都挨不住的地步。 林锦初连忙走到了林锦晨身边,她有些无语的看了一眼朱世子,以他的功力,定能躲得过南海郡主的鞭子,如今倒好,居然让她的哥哥受伤了。 朱世子看出了林锦初眼神中的责备,不由得缩了缩头,他做的,在她心中总是不好的。 林锦晨对林锦初安抚的笑了笑,生怕他这位从小便喜欢哭鼻子的妹妹担心。 林锦初观察林锦晨的神态之中并无大事,才舒了一口气,“哥哥行事,也太不瞻前顾后了。” “朱兄是我的朋友,我总不能不顾他吧。”林锦晨虽然不知南海郡主到底与朱深有什么过节,可见南海郡主站在他身边内疚的都要哭出来的模样,连忙忍了疼痛安抚南海郡主道:“郡主放心,我虽是书生,但从小也是被夫子追着打的,你这一鞭对我来说,算不上什么。 南海郡主袖中的这马鞭是特制的防身好物,打在人身上会让人十分疼痛,如今林锦晨能笑着安慰她,算得上是气度宽厚了。 南海郡主连忙回神,叫小丫头回府去拿些特制的伤药来,却听见一旁传来了有些淡漠而且不耐烦的声音,“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几人齐齐回头,太子正穿着一件灰色的狐裘外衣,站在门口,如天外来仙一般。 可惜这几位都没有心思欣赏太子的风姿,一颗心噗通噗通的跳了起来。   ☆、第138章 在场的这些人中,唯一不惧怕太子的人便是林锦初了。 可惜林锦初被大家这反应影响到了,第一反应居然也是与大家一起跪下,低下头来,逃避着太子的目光。 在这些如鹌鹑一般的小辈之中,太子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林锦初,他见她居然也同大家站在一起,一副心虚的模样,心中是又气又好笑。 朱深偷偷看了一眼林锦初,见她小脸上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他有些心疼,他们这些人就算得罪了太子,也只是被太子申诉几句,而林锦初却是日日伴在太子身边的,最是难熬了。 朱深这么想着,便不动声色的移动了身子,偷偷挡住了太子投在林锦初身上的视线。 太子见了朱深的举动,微微的皱了皱眉头,怎么?还没上战场就想当英雄了不成? 林锦初低着头,没有看到朱深那细微的举动。 太子叹了一口气道,这个小混蛋,每每都装作不知道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存心气他。 “林侧妃,你过来,将事情说个明白。“太子一双眼睛盯在了林锦初身上,轻声言道。 林锦初在一旁,面如红霞,她昨儿晚上还与他说要做一个称职的侧妃,今儿便给他惹了一个这样的麻烦出来。 “今儿……今儿……”林锦初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若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只怕南海郡主的面子有些挂不住。 南海郡主性格爽利,见太子不问其他人只问林锦初,便抢着说道:“太子若是怪,便怪我吧,我与朱世子从前有些小过节,今儿听闻他在太子府,便向他讨回来。” 她好歹也是南海郡主,太子就算怪罪,也不能罚到她一个贵女的身上去。 “哦?”太子意味深长的看了朱深一眼,“想不到这京城中,与朱世子有过节的人还真不少。”此话一出,便是让朱深背锅的意思了。 朱深从小到大闯了不知道多少次祸,颇有些虱子多了不怕痒的架势,他大手一挥,爽快的与南海郡主说道:“从前的旧事是我错了,还请南海郡主大人不要与我此等小人计较。”如果只是道一个歉能让太子不为难林锦初的话,他愿意道无数次的歉。 南海郡主从小就见过许多次朱深嘴贱的模样,却不料他如今居然服了软,也不好追着他不放,她有些歉意的对一旁的林锦晨道:“我直接带着鞭子来找朱深,一时之间抽错了人,还请林公子见谅。” 林锦晨怎么可能与南海郡主计较,他对南海郡主鞠躬道:“谁没有失误的时候,南海郡主不必多礼。” 太子看着这几人在这儿互相道歉,又看向了卫珍,“珍姐儿,你怎么在这儿?” 卫珍撇了撇嘴,切,她原本以为自己沉默着当一个隐形人,太子表哥便会放过她呢,“我与朱世子也曾有过节,原本想等南海郡主抽他几鞭子之后,再补上几脚的。”可惜林锦晨这个程咬金跑了出来,倒让朱世子逃过一截。 卫珍的坦诚差点让太子都拍掌三声言道她的诚实了,这几个世子、贵女们跪在他的书房面前,让外人知道,还以为他利用太子的身份给了他们脸色看。 “快起来吧,难道跪在这儿吹东北风么?”太子将手□□了袖子里,他们愿意跪到天荒地老没有关系,可初姐儿还在呢。 太子如此说,便是不追究了的意思,几人齐齐舒了一口气。而南海郡主更是有些后悔莫及,她总觉得林锦初和善,却忘了林锦初身后,还有一头沉睡的真龙呢。 几个站了起来,但在太子目光的压迫下,仍是不敢动弹。 此时,林锦初壮起了胆子,对太子言道:“殿下,这接下来……” 众人听了林锦初的话,皆屏住了呼吸,看太子如何处置。 太子呵呵一笑,“都去找吴内侍吧。” “吴内侍?”朱深与吴内侍是老熟人了,听到太子的话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抬起头来看向了太子,目光中闪过了一丝忐忑。 “找吴内侍做什么?”林锦初拔高了声音道,莫非太子还要赏他们板子不成? “找吴内侍要扫帚,我这后院里的竹叶还没有扫完,烦请各位世子、郡主、小姐、公子们,帮我打扫一二了。”太子似笑非笑的说道。 “我就知道会这样。”朱世子哀嚎一声,他已经做过了太子的小厮、马夫,如今要做扫地工了…… 南海郡主在府中十指不碰阳春水,如今太子却让她扫地?她有些不敢置信的张大了眼睛,却见朱世子、卫珍、林锦晨三人居然乖乖的转身去找吴内侍。 他们都能扫地,为啥她就不能?南海郡主咬了咬唇,她就不相信,自己握过刀枪马鞭的手还奈何不了一把小小的扫把。 林锦初耸拉着肩跟在他们身后去找吴内侍,却被太子叫住了,“林侧妃,你这是去做什么?” 我去做什么?林锦初回头,指了指自己乖乖的说道:“我去拿扫把呀。” ……太子沉默了片刻,若不是他见过林锦初处理庶务时精明能干的模样,他都要怀疑林锦初是个小傻子了,“你不必去。” 众人对太子这□□裸的偏袒不敢存疑,毕竟林锦初是太子的女人嘛,朱世子口中有了一丝苦涩,他不明白自己是希望太子疼宠林锦初的好,还是冷漠林锦初的好了。 “不,此事既然是我与大家一起犯下的,那我便要与他们一起去扫竹林。”在这件事上,林锦初显得格外的坚定。 呵,居然和我倔起来了?太子微微的扬了扬唇,板着脸道:“你若愿意的话,便去吧。” 太子这是生气了?林锦初偷偷的打量了太子一眼,从他的面上看不出丝毫端倪,可是这是她坚持的。林锦初挺了挺胸,追上了去拿扫帚的其他几人。 吴内侍看着这几位身份贵重的公子小姐们来拿扫帚,有些哭笑不得,自己的主子啊,总有法子惩治这些小贵人们,他叫小内侍们拿来了扫帚,眼尖的发现这人群中居然还有林锦初。 “诶哟,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呢?“吴内侍有些头疼的说道。 “我来领扫帚啊。“林锦初说得理直气壮,她也犯了错,理应受罚。 “这……”吴内侍看了看林锦初身后,居然并没有追来阻挡的人,太子这是真的恼了侧妃娘娘不成? 林锦晨在一边看不下去,对吴内侍说道:“不要为林侧妃拿扫帚,她的这份,我来扫便是了。” “哥哥,你平时心疼妹妹是理所应当,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妹妹却不能受了。”林锦初义正言辞的对林锦晨说道,“这是我该受的罚。” 林锦晨见林锦初坚持,又知道她平日里倔强的性子,才不好阻拦。 吴内侍见这几位小贵人们拿了扫帚,再一次的为难了,太子宫中的竹林这么大,到底从哪儿才能寻一片适合他们扫的呢?他选了半天,才选了一块合适的地方,将几位小贵人引到了那边。 吴内侍将这地方选得极妙,既不被风吹到,树叶又不是那么的难扫。 卫珍只消一眼,便能看出吴内侍的用心良苦。 吴内侍笑着说道:“还请各位贵人们清扫了。” “多谢吴内侍费心选地方了。”卫珍笑着说道。 吴内侍笑着鞠了一个躬,这几位贵人中,只要一位承了他的情,他这块地便没有白选。 朱世子拿着扫帚,如发怒一般,横向扫着这地上的枯叶,被他扫进撮箕的没有多少,反而有许多又落到了别处。 而林锦晨却是兢兢业业,认真的做着扫除,仿佛他生来便是做此事的。 南海郡主拿着扫帚,东扫一下西扫一下,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了林锦晨身上,她走了过去道:“喂,你的胳膊还疼不疼?” 天气虽然有些冷,但林锦晨的额头却出了细细的汗,他抬了头看了一眼南海郡主道:“谢谢郡主关心,不疼了。” 南海郡主见他清逸的模样有些愣,她跟着父亲在军营里呆久了,见多了无论做什么事都出一身臭汗的粗犷汉子,如今见林锦晨一个文人流汗,倒不让她觉得那么的恶心了。 林锦晨扫完自己的这一片,见其他几位都拿着扫帚不像扫地,倒像是在地上写字,不由得加快了速度,将其他几位负责的地方也帮忙扫了干净。 南海郡主能拿刀使剑,却操纵不了一把小小的扫帚,如今见林锦晨使得如此的轻巧,笑着说道:“你好厉害。” 世上居然还有人觉得会使扫帚是厉害的?林锦晨不由得苦笑,比起小时候在江南小县受尽了排挤扫过不少地的他来说,这位郡主真是从糖水里泡大的。 “我哥哥自然是做什么都厉害的。”正在此时,林锦初笑眯眯的走了过来,“世上没有我哥不会的事。” ……你哥哥不会武艺,林锦晨擦了一把汗,心中默默的说道。   ☆、第139章 “你哥哥真的很厉害。”南海郡主突的似乎成了捧场王,笑着对林锦初说道。 这话让在一旁的朱世子回头看了南海郡主一眼,他记得她从小便是眼高于顶,见着哪个少年都是不屑一顾的,今儿居然肯跟着林锦初说林锦晨好了? 有点儿意思,朱世子左看右看总觉得南海郡主对林锦晨有些什么,他倚在一棵树边,对卫珍说道:“你看这两是不是……?” 卫珍往南海郡主那边看了一眼,又从上到下深深的看了朱深一眼。 “这是怎么了?”朱深突的觉得背部有些发毛,这卫珍不愧为太子的表妹,那算计人的眼神简直是一样一样的,自己的祖母当初是昏了头才想将他们凑成一对。 “没怎么,知道觉得你壮硕的身躯靠在那么一小颗树苗上,有些为这小树苗心疼而已。”卫珍突地一笑,轻声说道。 “靠……”朱深离开了树苗,站直了,“我身上的全是肌肉好不好。”尽管卫珍这幅皮相很美,但他面对卫珍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将她当做兄弟看待,言行举止未免粗俗了一些。 只不过这申辩,在卫珍的耳朵里是可有可无,她拿着扫帚,宁愿离这个混世魔王远上一些。 南海郡主回头,见卫珍与朱世子在说话,她惊讶的问林锦初道:“他们两……?” 林锦初倒不好说卫家与朱家差点订了亲,只微微笑道;“朱世子与卫姐姐也算的上青梅竹马了。” “什么青梅竹马?简直是前世的孽缘。”卫珍耳尖,走近了听了林锦初的话,笑着与南海郡主说道。 南海郡主听到卫珍说起朱世子毫无旖旎之意,心中一阵畅快,她扭头一看,林锦晨还在拿着扫帚老老实实的扫叶子呢。 说起来,林锦晨在小树林里帮她正过名,如今又帮她扫树叶,她倒是欠了他两桩事了。 “林公子,我来帮你吧。”南海郡主十分好心的,跑去拿起了撮箕,却不料她使力不均,将撮箕里的树叶又不小心全部又倒在了地上。 一阵东南风吹来,将这些树叶全部吹散了。 南海郡主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再不会做事,也知道自己帮了倒忙,她有些局促的抬头对林锦晨道:“林公子,对、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林锦晨向来宽和,他心中也知这身份高贵的南海郡主并不是故意来捣乱的,便想笑着说没有关系。 却不料,朱深走了上来,一脸无赖的笑道:“南海郡主,你这是看晨哥儿扫得不够好,让他再来一次?”若不是她出手抽自己,自己何必要在这儿吹着冷风呢。 南海郡主恨恨的瞪了朱深一眼,动了动袖子,一副威胁之意。 林锦晨在书院里和惯了稀泥,见到南海郡主与朱深似又要对起来,连忙插到了两人的中间,“朱深,那边的有几片叶子,你快拿扫帚扫了去。” “好好好,我们林大公子开金口了,我自然会去扫。”朱深也知道好男不与女斗,见林锦晨给了他梯子,便拿着扫帚往林锦晨说的那边走去了。 林锦晨将朱深支了去,回头见南海郡主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他左右看了看,见不远处有一处阶梯,他走了出去,用袖子将阶梯上的树叶都扫了,对南海郡主道:“这儿可以避风,南海郡主可以现在这儿休息一会儿。”说完他又对不远处的林锦初、卫珍说道:“初姐儿与卫小姐也来吧。” 因南海郡主与林锦晨隔得近,南海郡主闻到了林锦晨身上的隐隐墨香,她不由得好奇问道:“林公子你用的是什么墨?” 什么墨?林锦晨微微一愣,笑着说道:“只是书院里一般的书墨,并没有什么特别。” 南海郡主在南海之地,在男子身上一般闻到的都是汗臭味,如今突的闻到了墨香,觉得有些好奇,她抓过了林锦晨的衣襟,埋首过去闻了闻道:“果然是墨香。” 林锦晨没有料到南海郡主会做这些,他有些仓皇的将手举了起来,生怕自己的手一不小心便碰到了南海郡主,“郡主,我刚刚扫完树叶,身上有些脏……”所以您还是放过我吧。 南海郡主向来直爽,居然没有听出林锦晨的话中之意,她大条的拍了拍林锦晨的袖子道:“我在军营里历练的时候,见过不少比你更脏的呢。” 这,这怎么能比?林锦晨对南海郡主身后的林锦初苦笑,妹妹,快来救我。 自林锦晨成年以来,林锦初每次见他都是不急不缓的模样,而如今见他有些无奈的模样,反而觉得有些好笑,她走了过来,拍了拍南海郡主的肩膀道:“郡主,我与卫姐姐都有些累了,我们先在一旁休息一会儿吧。” 南海郡主的注意力被林锦初转移了,她点了点头,与林锦晨站在了一起,对朱深扬声道:“朱世子,拿出你的本事来,让我们看看你的男子气概。” 会扫地与男子气概有什么关系?朱深嘟嘟囔囔心中抱怨,他正欲反驳之时,却看到了林锦初含笑的双眼,他那满肚子的气,突然之间就消散了,罢了罢了,就算为了她,他来扫一回吧。 吴内侍指的院子并不大,朱深与林锦晨很快便将院子扫完了。 太子在书房之中,听到小内侍来报,那小内侍耳目极佳,将小院发生的事与太子说了个清楚。 吴内侍在一旁,听得有些疑惑,太子让这小内侍看着朱世子他们到底为了什么?太子听了小内侍的话,心情不错的对吴内侍说道:“这林锦晨能屈能伸,包容圆和,能成大事。” 哦,原来是借着此事来考察未来的小舅子?吴内侍突的明白了,他笑着说道:“林侧妃的亲生哥哥,自然是好的。” 他说道林侧妃,偷偷看了一眼太子,刚刚林锦初在众人面前拂了太子的面子,太子会不会心中有些不舒坦? 太子听见林侧妃三字,面上有些柔和了起来,“那你便错了,她哥哥可比她强了不少。” 太子话音刚落,便听见外面一个小内侍走了进来,对太子说道:“太子殿下,林侧妃在外边求见呢。” “哦?以前不是想进来便进来,今儿却用求见二字呢?”太子有些玩味的笑道。 吴内侍精明的从太子的话中,感觉到了太子的一丝不开心,诶哟,我的侧妃娘娘,平常你不是挺会讨太子喜欢么?今儿怎么就走了两脚臭棋呢? “我去替太子将娘娘迎进来。”吴内侍连忙说道。 吴内侍迈着步伐往外走去,若太子真的怒了林侧妃,定会阻拦,而太子却对吴内侍的一举一动没有出半丝声儿,吴内侍知道,自己这次,又赌对了。 外边的风有些冷,吴内侍见到林锦初站在太子书房外,樱桃小嘴都冻得有些发白了,连忙说道:“诶哟,我的娘娘啊,天儿这么冷,你怎么能在外边挨冻呢?” 林锦初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面上有些心虚的问吴内侍道:“不知道太子……” “若是太子生你的气的话,那我便不会出来迎您进去了。”这林侧妃刚刚忤逆太子的胆子去了哪儿了?吴内侍有些好笑的说道。 林锦初跟着吴内侍走进了书房,太子坐在案前,面上平静无波。 林锦初放轻了步伐,走到太子身边,静静的站了一会儿,才喃喃的说道:“殿下,我错了。” “哦?”太子刚一直装作对林锦初视而不见,如今才从奏折里抬起头来,“你何错之有?” “我不应该在大家面前拂了太子的面子。”林锦初的声音越来越小,“可是……此事是我与大家一起犯下的,若太子单单赦免了我,我倒不知道以后在他们面前,如何行事了。” “他们?”太子的手顿了顿,声音有些疑惑。 “珍姐姐、南海郡主。”林锦初大着胆子,扯了太子的袖子撒娇道:“我真的十分喜欢她们,我不想因为这是让他们对我有什么偏见。” 林锦初为何如此,太子早就想了个明白,她之前并无交好的闺中密友,对卫珍与南海郡主的看重能让人理解。 “好了,难道我是你想的那样气度狭隘的人不成?”太子叹了一口气道,他对上林锦初,似乎从来没有赢的时候。“我刚吩咐邓嬷嬷准备了姜汤,你去分发给他们,也好去去寒。” 林锦初听了,心中涌出了一股甜蜜之情,她壮了胆子,轻轻的在太子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又红着脸如小兔子一般跳出去了。 见太子那明显回春的脸色,吴内侍不由得感叹,林侧妃真是太子的晴雨剂啊。 “殿下,我忘了问,你今日还要考校我哥哥与朱世子么?”林锦初红着脸又跳了进来。 “今儿闹成这样,还考校什么?”太子沉沉的说道:“让他们明日再来。”   ☆、第140章 南海郡主在京城中的名声差到一塌糊涂,除了朱世子居功至伟之外,还有一波谁也没有发现的暗流在京城中涌动。 三皇子人在郡王府,端的是一副低调为母赎罪的模样,但在外边的耳目与帮他办事的一点都没有少。 “你确定这这边南海郡主无人敢娶了?”三皇子甩了甩扇子,半侧在榻椅上闲暇的问道。 “小的确定。”半跪在地上的小厮肯定的说道,他似想到了什么,又有些迟疑,“若是有人想攀附南海郡主的富贵的话,是不会在意这么多的。” “贪图富贵的人多得很,但南海郡王却不会将女儿嫁给这样的人。”三皇子笑着说道,“若没有合适的人选,而南海郡主若想要嫁给我的话,南海郡王必定会后退一步。” “三皇子您器宇轩昂,哪个女子不会喜欢你呢?”小厮谄媚的笑道。 “就你会拍马屁。”三皇子用扇子在榻椅上轻轻的敲了两下,有些自得的说道。 如今他宫中有正妃一名,还有侧妃一名,若南海郡主能嫁给他,那他手上也算有了兵权。三皇子的眼底冰冷,总有一天,他会让那些看不起他与母亲的人们,都付出代价。 三皇子毕竟是男子,若想接近南海郡主,还得走贤妃的路子。 三皇子与贤妃虽然暗地里已相互不信任,但在面上却要相互帮衬,贤妃听了三皇子的请求,先是为自己的侄女儿叹了一口气,然后是为三皇子的野心而惊叹,除了太子之外,只怕只有面前跪着的这个儿子最狠心、最善于利用人心了。 贤妃心中暗暗提防三皇子,却对三皇子请求笑道:“我倒不知道三儿居然喜欢南海郡主那样性子的姑娘。”毕竟南海郡主是那么骄纵的女子,若是进了三皇子的后院,只怕要闹到家宅不宁的。 三皇子面上装作羞涩道:“我上次在宫中与南海郡主匆匆偶遇,便将她记在心中了。” 与南海郡主匆匆偶遇念念不忘?我看你是对南海郡王手上的兵权念念不忘吧,贤妃心中嘲讽,面上却一片慈和,“下次我将南海郡主招进宫中与她叙叙话,你可在一旁多看上她几眼。” “多谢母亲。”三皇子对贤妃鞠了一躬道:“若不是母亲,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贤妃看了一眼三皇子道:“欣姐儿嫁给你也挺长时间了,不知为何她肚子还没有动静,明儿我请太医去你府上看看。为你开枝散叶才是大事。”她没有儿子,但她却能培养一个身上流着徐家血脉的皇帝! 呵,原来戏肉在这儿。三皇子心中冷笑一声,他怎么可能让徐欣生下他的孩子?只不过贤妃都如此说了,他也只能如此做了,反正年纪小的孩子夭折了也是常有的事。 南海郡王妃坐在府中,收到了贤妃的请帖,她有些讶异,贤妃虽然在宫中掌管着庶物,但她与她从来都没有交集,如今她邀她与女儿去宫中到底是为了什么? 南海郡王妃带着帖子去找了南海郡王,南海郡王摸着胡子沉吟了片刻说道:“贤妃膝有一子,为三皇子。” 三皇子?南海郡王妃听了,脸都白了,三皇子可是有正妃的,难道贤妃与三皇子还打她女儿的主意不成?她女儿堂堂的南海郡主,怎么可能去做一个皇子的侧室。 南海郡王与妻子多年伉俪,见妻子气得脸都白了,连忙劝慰道:“也许与三皇子无关,只是有哪家喜欢咱家姐儿,求到了贤妃那儿而已。” “希望是这样。”南海郡王妃愤愤道,“若是那三皇子想打咱家姐儿的主意,我可会当场拂了她的面子。” 南海郡王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人人都奇怪他女儿那火爆的性子从何而来,其实便是像他的郡王妃,只不过郡王妃年纪大了,倒是修炼得收放自如,对外边的人,从来都不展露这些。 过了几日,南海郡王妃带着南海郡主进了宫中,贤妃在宫中倾力相迎,这么多年,都没有见她对哪位郡王妃如此的热情。 因不知贤妃到底是什么目的,南海郡王妃并没有将南海郡主盛装打扮,而是让她装扮简洁了不少。 可尽管如此,都没有影响到南海郡主的好容貌,贤妃看到南海郡主,连忙握着她的手连声称赞南海郡主美貌世上难得。 但是南海郡主却不大喜欢贤妃,只因她说再动听的话,双眼都是平静没有任何波澜。 贤妃见到南海郡主,心中咯噔一响,如此好的容貌,如此显赫的身世,进了三皇子府,三皇子一定会宠爱一阵子,那哪儿有她侄女儿的立足之地?想到这儿,贤妃的笑容便有些勉强了起来。 贤妃将南海郡王妃与南海郡主迎为贵宾,与南海郡王妃说起了家常。 南海郡王妃与京中人应酬之时,千篇一律的都是说起了南海的风土人情,贤妃听得十分认真,还喟叹说她这一生只能在宫中,幸亏三皇子孝顺,经常从外边弄些好东西来送给他。 怕什么来什么。贤妃不动声色的将三皇子挂在嘴边称赞,明明是起了什么念头,南海郡王妃心中十分不爽利,只将话题扯到了很远的地方。 南海郡主听着贤妃与自己母亲在打机锋,有些无聊的做在下首,小小的打了一个呵欠。 贤妃见南海郡主的模样,宠溺的笑道:“听我们这些长辈说话,郡主只怕觉得有些无趣,要不然郡主去外边转转?我院子里的梅花开得正好呢。” 梅花?南海郡王妃直觉觉得有些不妥,她正欲出声阻止,却不料南海郡主很快的答了一句好。她实在不想听贤妃夸那位三皇子了。 贤妃听南海郡主说了一句好,心下有些瞧不起她,若是欣姐儿的话,这明明白白的陷阱一定不会踏,这南海郡主,是一个没有脑子的。 南海郡主不管贤妃怎么想,她站了起来,活动了一番身形,便带着侍女走到了外边。 南海郡王妃恨恨的瞪了自己女儿的背影一眼,有些抱歉的对贤妃说道:“我家这位,是管不住的野性子。”所以三皇子还是歇了这份心思吧。 “您说什么呢,我觉得南海郡主性子爽利,我可是越看越爱。”贤妃不管南海郡王妃的自贬,笑着将话题给圆了回来。 贤妃为何要叫自己来梅林?南海郡主的唇边带了几分嘲讽的笑,只怕这梅林中有什么蹊跷吧。只不过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而身边的侍女又都是习武多年的,她倒要看看这位贤妃的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不是贤妃自夸,她宫前的这一片梅林确实很美,细碎的花瓣,苍劲的枝桠,在风中,傲然挺立。 南海郡主一路走一路看,却见一丝月白色的袍子拂过。 “是谁?”南海郡主立马便猜到了此人是谁,她故意惊恐的问道。 那月白色的袍子的主人从梅林后走了出来,他面目清秀、世上无双。“我是三皇子,请问你是……?怎么在母亲的梅林中行走?” 明明策划这场偶遇已久,却要装作偶遇的模样,真正可笑。 南海郡主对三皇子行了一礼道,“我是南海郡主。”她都敢在太子的宫中抽鞭子打人了,自然也不惧怕这个只为郡王的三皇子。 “原来是南海郡主。”三皇子做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他眉目里似都是丝丝的情谊,“母亲的这片梅林很不错,我带郡主转转?” “不必了,风太大,我怕冷。今儿天有些冷,三皇子可得多穿一些。”南海郡主冷冷的说完,便带着侍女转身离开了梅林,堂堂皇子为了勾引贵女而穿了薄衣衫而风寒了,只怕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南海郡王妃与贤妃说着话,心却飞到了梅林里,这梅林之中贤妃到底安排了什么?若是悠姐儿有什么事,她一定要在宫中闹得大乱! 却不料没过一会儿,南海郡主便带着侍女走了进来,她做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爽利的对贤妃说道:“梅林虽美,但实在是太冷了,我便进来了。” 这么快?只怕三皇子还没与南海郡主搭上线呢,贤妃心中思量着,又有一种古怪的快意,也有三皇子勾搭不上的姑娘?堂堂皇子为了兵权想着法子娶人家的女儿,也算是一种不要脸了。 “我倒是忘了今儿的风儿有些大,南海郡主还是拿一个暖炉吧。”贤妃并没有勉强南海郡主,而是让她安稳的做了下来。 南海郡王妃见女儿安然无恙,便再也坐不住了,扯着南海郡主便与贤妃告辞。 贤妃派贴身嬷嬷将南海郡王妃与南海郡主送上了软轿,南海郡王妃在轿中责备女儿道:“你这是什么性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南海郡主咧嘴一笑,“母亲,三皇子想自荐枕席呢。” “呸呸呸,这是什么话?”南海郡王妃觉得一阵天昏地暗,自己的丈夫就不应该从小将女儿带进军营,如今可好,怎么脏话混话都能说出口。 南海郡主不想搭理自己母亲如唐僧一般的念叨,她悄悄的打开了窗帘,却见一个少年穿着湛蓝色的儒衫,气质如竹,正在小道上缓缓的走着。 见到他,南海郡主不知道为何就心中欢喜,她掀开了帘子,对外喊道:“林公子,你这是入宫还是出宫?”   ☆、第141章 林锦晨入宫乃是因为太子要考校的缘故,他在太子宫中与太子聊了一会儿,又去锦绣宫与林贵妃请了安,才施施然的往宫外走去。 在路上,他遇见了一顶华丽的软轿,他不知轿中人是谁,但却知能在宫中能乘轿的人非富即贵。 林锦晨如今身上并无功名,身上背着南宫公主继子的名义,在宫中颇为尴尬,他低了头,不欲惹出什么事端,却听见轿中那欢快的少女声。 林锦晨不用抬头,很快辨认出来了这少女到底是谁,除了南海郡主之外,还有谁的声音是这般的没有肆意洒脱呢? “回南海郡主,我刚刚从锦绣宫中出来,正欲出宫。”林锦晨站在路边,不卑不亢的说道,风吹动了他青色的发带,让他身上儒生的气质更为凌冽。 “我也准备出宫呢,要不,我们一起走?”南海郡主对林锦晨的印象颇佳,直爽的笑着说道。 一起走?林锦晨心中闪过了一丝犹豫,他在宫中偶遇过不少贵女,这些贵女们都是高高在上的,轻轻的坐轿子来轻轻的走,并不像南海郡主如此热情。 林锦晨有些狐疑的看了南海郡主一眼,只见她如玫瑰花的娇颜上丝毫没有旖旎之色,有的只有纯然见到朋友的欢喜。 你实在是想得太多,林锦晨心中嘲讽自己道,心中却不由得闪过了一丝淡淡的失落。 “这宫中耳目众多,我想还是不便于与南海郡主共同出宫。”林锦晨淡淡的笑道,如今南海郡主的亲事在京城中是众人瞩目的事,以他的身份,与南海郡主共行,未免会被人说做攀慕虚荣。 南海郡王妃被南海郡主肆意掀开窗帘的动作吓了个正着,正当她想狠狠斥责南海郡主的时候,却听见南海郡主叫了林公子。 林公子?南海郡王妃不动声色的往外看去,那传说中的林家公子站在原地,对自己女儿温和的笑,他头发墨黑,背脊挺直,如白杨树一般挺拔俊秀。 南海郡王妃刹那间便明白了自己的女儿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名不经传的林公子念念不忘,只因在她年轻的时候,也曾暗恋过一个这样的少年。 当林锦晨笑着拒绝与南海郡主同行的时候,南海郡王妃心中却闪过了一丝不满,你是什么身份居然敢拒绝我的女儿?可是细细想来,这少年做的事居然无一点差错,若他真的点头同意与悠姐儿一起出宫,那这两人的留言便是满天飞了。 南海郡主骄横惯了,自己好心的邀请在林锦晨那儿居然就这么被驳了回来,她嘟着嘴欲发脾气,可袖口却被南海郡王妃狠狠的抓了一把。 得了,忘了这马车上还坐着一个母老虎呢。南海郡主偷偷的吐了吐舌头,“不愿意就算了,还说这么多理由做什么。” 林锦晨原以为拒绝了南海郡主,会被她冷眼嘲讽三两句,却不料南海郡主并没有发火,只悻悻然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便将窗帘给拉了起来。 窗帘隔绝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林锦晨放缓了脚步,让轿子先行。 南海郡主突然在轿子之中想法一顿无名火,可她有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生气,她只好将头靠在南海郡王妃的肩上道:“京城里的人真是没有意思,做什么事都循规蹈矩的,一点都没有南海之地人的热情奔放。” 这京城里的人是特指刚刚那位林公子吧,南海郡王妃心道,她摸了摸自己女儿如瀑布一般的头发轻声道:“若是悠姐儿不喜欢的话,那咱便嫁回南海之地便是。” 南海郡王府与皇室宗族联姻一有表示对君王诚服的意思,二有将儿女放在京城做人质的意思。 南海郡王妃本就心中不愿,如今见南海郡主在京城中的口碑越来越差,恨不得将女儿立即打包回南海之地发嫁。南海郡王是南海的土霸王,有谁还敢慢待了她的悠姐儿不成? 嫁回南海之地?南海郡主双眼转了一个圈儿,“母亲,不必如此,我若不嫁的话,弟弟便要留在京城。弟弟是天生当武将的料子,我怎么可能因为一己之私而将他囚禁在京城呢?” 南海郡王妃听了,心中酸涩,幼儿是她的掌中宝,而女儿何尝不是她的心头肉?如今让她舍弃任何一个,她都心如刀绞。 女儿喜欢那林锦晨就喜欢吧,自己女儿已经够苦了,让她嫁一个自己喜欢的,总是可以的。再说了,林锦晨已记入皇家族谱,为南宫公主之子,算起来,也算是皇室宗室中的一员了。 自从林锦初嫁入太子府之后,南宫公主很是郁郁寡欢了一阵子,明明是自己的贴心小棉袄,却到了别的人家做了别人的人。 林锦晨见南宫公主如此,便责无旁贷的承担起了在南宫公主面前彩衣娱亲的重任,见一向温文知礼的林锦晨都放下了手中的“之乎者也”书来陪伴自己,南宫公主才觉得自己忧思实在是太过了些,她若再如此下去,只怕不仅耽误了自己,还耽误了林锦晨的学业。 南宫公主终是振作了起来,想认认真真的为林锦晨张罗一门好亲事了,自己嫁出了一个,又迎娶一个进来,总算也不吃亏了。 林锦晨回了南宫公主府,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与南宫公主请安。 他还没进大堂,便见陈嬷嬷对他神秘一笑道:“公子可回来了。” 陈嬷嬷在南宫公主身边多年,是再稳重不过的了,如今对林锦晨说话,竟然有了一两丝打趣之意。 林锦晨心中讶异,迈着步子走进了大堂,却见南宫公主坐在上首,她左手侧坐着一名贵夫人,而右手侧站着一名面容皎洁书香味颇浓的少女。 南宫公主听到脚步声,抬头对林锦晨笑道:“晨哥儿,你来了?” 林锦晨虽不认识这位夫人与这名少女,但却没有断断无理拔腿就走的道理,他笑着走进了大堂,与南宫公主行礼道:“儿子给母亲请安。” “不必多礼。”南宫公主见到林锦晨,已是喜上眉梢,她笑着拉着身边的小姐道:“这是程夫人与程小姐,今儿来我们家做客呢。” 姓程?莫非是朝中程大人的妻女不成?这位程大人出自书香世家,家风极好,从上到下都是一副和乐融融的模样,连圣上都连连说过许多次羡慕程大人。 林锦晨偷偷的抬了头看了南宫公主,南宫公主拿着团扇遮着脸对林锦晨微微的点了点头。她这个儿子,想来是见微知著的。 林锦晨那一副温润如玉、风姿怡然的模样,惹得站在南宫公主身边的程小姐微微红了脸,她从小便是想找一位与父亲一般温柔如春风的男子,如今总算是寻到了。 程夫人今儿被南宫公主强邀过来,本是满心的不快,但是看到了林锦晨,却觉得南宫公主的这位继儿,果然有让南宫公主为他求娶贵女的资本。程家并不是要求女儿高嫁的人家,如今女儿嫁得好的话,低嫁一些也无妨,想到这儿,程夫人的脸色好看了些。 南宫公主见目的已达成,便笑盈盈的对林锦晨道:“今儿我有贵客,你便先去读书吧。科考在即,各位老师可对你抱以厚望。” 南宫公主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让程夫人听出了几分意思来,这林锦晨是要走科举的?还学业不错?她夫君回家之时,曾与她说过,圣上如今重有真才实学的才子,若林锦晨科举有名,又加上南宫公主与圣上的关系,未必不能有个好前程。 程夫人心下对林锦晨满意了几分,又将目光放到了南宫公主身上,不知道南宫公主这个继婆婆是否好伺候。 南宫公主似明白程夫人的顾忌,待林锦晨退下之后,与程夫人感叹道:“太子宫中林侧妃曾是我的掌上明珠,而如今嫁到了太子宫中,也不知到底过得好不好。可怜天下父母心,若是晨哥儿娶了媳妇儿进门,我一定视若亲女。” 程夫人听了南宫公主的话,心下稍安,笑着说道:“不瞒公主,这有女儿的人家,都有些担心呢。” 说完,她与南宫公主相视而笑,两人的默契尽在其中。 林锦晨从南宫公主那儿回了院子,他并没有如一般温书,而是斜斜的躺在床上显得有些无力,南宫公主为他相看的事他一直知道,他从来都是将一颗心放在学业上,对娶妻之事并不大热衷。 在他看来,南宫公主是真的视他为亲子,必定会在最大程度上,为他争取到一门合适的亲事。而他懵懵懂懂,对妻子并无任何遐想,所要的不过是希望她贤惠能照看家中而已。 如今南宫公主将程家小姐请进公主府,只怕怀了与程府结亲的心思。 程家虽然在朝中不上不下,但配他这个并无实际身份的公主继子绰绰有余,南宫公主并无亏待他。 可他心中,却莫名的闪过那抹红色的身影,以及欢乐的声音,“林公子,你好会扫地呀。”   ☆、第142章 程家小姐容貌秀丽,知书达理,又出自书香世家,南宫公主对她没有什么不满意的,若是硬要挑的话,她觉得程家小姐未免太过于少言了一些,林锦晨本就是内敛的性子,再加上一个文静的,只怕院子里会毫无波澜了。 只不过这人嘛,哪有十全十美的?南宫公主在宫中风云里历练了那么久,早就是一个对世事通透的,以林锦晨的身份,太高贵的世族勋贵看不上,而程家却是刚刚好。 南宫公主笑着要陈默默吩咐下人去为程家小姐送上一对上好的白玉镯子,陈嬷嬷笑眯眯的应了,那程家小姐看上去和蔼可亲,若是以后嫁了进来,必定能与南宫公主相宜。 第二日,南宫公主接到了南海郡王妃的帖子,她有些不得其解。如今南海郡王一家人进京,圣上给了他们无上的荣光与体面,如今正是朝中众人人人巴结的时候。 南宫公主府虽然受了不少圣上的眷顾,但南宫公主一向低调,不喜欢干涉朝中之事,而林大人手中又没有实权,真正来拜访南宫公主的人实在不多。 南宫公主思来想去,突然想到了最近在京城中有些“出名”的南海郡主,才微微的笑了笑,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南宫公主与南海郡王妃回了帖子,与她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南海郡王妃才施施然的来到了公主府中。 两人多年未见,南海郡王妃还记得当年南宫公主艳绝京城的模样,如今再见,却发现南宫公主并没有老去,而是随着时间变得更加的优雅。 她还真是一个被命运眷顾的女子。南海郡王妃暗暗感叹道,可当她想起南宫公主膝下荒凉,并无亲生子女时,又对她同情了一两分。 南海郡王妃对南宫公主心情复杂,而南宫公主也在悄悄的打量南海郡王妃,当年她也是京城中有名的美人儿,只不过人到中年发福了一些,兴许是在南海之地为夫君才过于操劳,她的眼角有着深深的鱼尾纹痕迹。 世上最让人难受之事,便是美人迟暮了。 南海郡王妃见到南宫公主,对她盈盈行礼道:“给公主请安。” 南海郡王妃的夫君镇守南海多年,为大梁朝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南宫公主怎可能安心受她这一礼?她连忙侧了身子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如此的讲礼。” 南海郡王妃原以为南宫公主年轻之时所嫁非人,中年之时迫于形势再嫁之时,却只嫁了一个不懂风情、出身一般的编史官儿,心中定是有不少怨恨之情。却不料如今见了她,却发现她目如秋水,唇角带着笑,显然是过得十分愉快的模样。 如果女子将日子过得好,将心思全部放在了丈夫身上,也不至于去为难儿媳妇。南海郡王妃在见到南海公主之后,将心中唯一的顾虑抛了个精光。刹那间,便对南宫公主亲热了许多。 南宫公主心中对南海郡王妃的来意已经有了章程,倒并不介意与她帮这个忙。 南海郡主嫁到京城,本来就有非同一般的政治意义,若她能选一个让南海郡王妃、南海郡主都满意的好儿郎,也算是疏通了南海郡主变相在京城中质时,南海郡王夫妻为人父母的心中郁结。 南海郡王妃与南宫公主坐好了,将之前早就想好的腹稿说了出来,“我家悠姐儿与林侧妃一见如故,经常去太子宫中陪伴林侧妃呢。”南宫公主慈和,而女儿又与唯一的小姑子关系不错,南海郡王妃越想越觉得这是一桩好亲事。 南海郡主与林锦初关系不错的事南宫公主早已听说了,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如此痛快的将南海郡主的亲事担在自己身上。 “初姐儿给我的信中,也时常说起南海郡主。”南宫公主微微笑道,初姐儿能那么赞赏南海郡主,那说明京城中关于南海郡主的恶言,多数属于夸大。 “是么?林侧妃能这么惦记着悠姐儿,悠姐儿真是好福气。”南海郡王妃喝了一口茶,终于是进入了话题,“只可惜我的悠姐儿不过是性子爽利了一些,却被京城中的有心之人歪曲成骄横跋扈的模样,真正可气。” 南宫公主抿了一口茶,心道,只不过你女儿做的那些事,确实可以吓退一批勋贵宗室,谁也不愿意回家了便被媳妇儿用鞭子抽不是?“待流言散去之后,他们自然会明白南海郡主的好。” 我要那么多人明白悠姐儿的好作甚?只要南宫公主你明白就好了。南海郡王妃有些紧张的拨了拨茶杯道:“我久离京城,与京城中的年轻子弟们都不大熟悉,还请南宫公主与我说上一二。” 果然是武将的妻子,如此直爽。南宫公主并没有讶异南海郡王妃的单刀直入,她沉吟了一番道:“不知王妃可知芮王?” “我自然是知的。”南海郡王妃点了点头道,这名芮王当年与先帝为同母所出,极得先帝喜爱,也是他坚持站在了当今圣上之后,给了当今圣上最有利的宗室支持保障。 “他家二房有一名嫡子,长得眉清目秀,性子纯良,于读书上也有许多进益……”南宫公主咳了咳,微微暗示道,反正是卖别人家的儿子,她说起来毫无心理压力,性子纯良就说明性子有些弱,正好被南海郡主拿捏。 南海郡王妃听了南宫公主的话,即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么多来,芮王家二房的那位如果在没有林锦晨之前的话,却是十分适合她的悠姐儿,可惜有了林锦晨之后,那便谁都比不上了。 诶,说来说去,南宫公主还是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南海郡王妃叹了一口气道:“公主,悠姐儿经常去往林侧妃那边,偶然之下,遇见了林侧妃的哥哥……”南海郡王妃没好意思讲南海郡主误抽了林锦晨一鞭子的事与南海公主说,只好默默暗示。 这话说了半截,但南宫公主很快的明白了南海郡王妃的意思,南海郡主性子骄傲,一定是眼高于顶,居然看上了晨哥儿?可是细细想来,林锦晨翩翩少年,南海郡主喜欢上了也没有什么不对。 “这……”南宫公主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再怎么样,也没有想过给林锦晨找一个喜欢耍枪弄棍的媳妇儿啊…… 南海郡王妃见南宫公主面有难色,心中有些不忿,自己的女儿虽然在京城中被人污了名声,但论起身份地位来,比一无所有的林锦晨要高上太多,她忍住了笑道:“悠姐儿回来提了林侧妃的哥哥几次,我才起了相看的心思,便擅自上门了。” 为了女儿的幸福,她脸皮厚些又如何?那林锦晨不过一文人,等他们小两口离了公主府住出去,还怕南海郡主拿捏不了林锦晨? 陈嬷嬷在一旁将南宫公主的不愿看得分明,一个小丫头轻轻走了上来与陈嬷嬷说了几句话,陈嬷嬷笑着插话道:“公主,您让我准备的那一对玉镯子我已经挑好了,您要不要过过眼?” 玉镯子南宫公主有送玉镯子的人?莫非是相看好的未来儿媳妇?南海郡王妃眨了眨眼,看向了南宫公主。 南宫公主对于南海郡王妃迷惑又猜测的眼神并没有否认,而是将那对玉镯子拿在手边,对着光线处照了照道:“陈嬷嬷做事,我当然放心。” 南海郡王妃心中如猫爪挠心,她迫切的想知道南宫公主看上的女儿是哪家的,她好想尽办法将这桩婚事搅黄掉。 南宫公主见南海郡王妃的模样,便知道她不可能如此善罢甘休,若是南海郡主去圣上那儿求,圣上为了大局,定会赐婚林锦晨与南海郡主。“郡王妃还请回去细细询问南海郡主的心思,若是错了,那便有些麻烦了。” 错?女儿是我生的,我怎么会感觉错?南海郡王妃正想否认,却感觉到了南宫公主语气中的丝丝松动,“我自己的女儿我明白呢。”她笑眯眯的说道。 既然如此,南宫公主倒不好一口回绝,只与南海郡王妃又说了不少京城中的趣事,才将南海郡王妃请了回去,又将刚刚回府的林锦晨叫了过来,将事情一五一十与林锦晨说了。 “虽然南海郡主身份贵重,但是性子有些娇蛮了写,我属意的,还是程家小姐,不知道晨哥儿怎么看?”南宫公主和煦的说道,她并不是强势自主的性子,妻子是要与林锦晨过一辈子的,自然是要他自己选择。 南海郡主喜欢自己?林锦晨还记得林锦初悄悄与他说过的南海郡主喜欢卫珍的那个乌龙,她怎么可能又这么快的喜欢上自己?“母亲,南海郡主一事,只怕是个误会。” 南宫公主见他只提南海郡主,对程家小姐并没有只言片语,便知道了他心中所向。 她叹了一口气道:“晨哥儿,你天天与朱世子厮混,应当学学武功的。”免得在院子被老婆追着打,失了体面。 哈?林锦晨不知道南宫公主为何突如其来此言,有些二丈摸不清头脑。   ☆、第143章 林锦初人在宫中,接到的消息未免有些滞后,她刚刚接到了南宫公主的信,信中写到了林锦晨与程家小姐的事儿。 林锦初并没有见过程家小姐,可是她认为,只要是南宫公主看重的姑娘,那必定是一个好的。 林锦初微笑的侧了侧头,习惯性咬了咬毛笔,将宣纸细心的铺开,与南宫公主回起信来。 太子坐在上首,见林锦初的娇美面容在烛光下闪着柔和的光芒,又见她咬了咬毛笔,他想起了从前自己孟浪地偷了林锦初的毛笔,不由得笑了笑。 太子起了身,走到林锦初面前,林锦初见自己的宣纸上蒙了一层影子,她抬头看太子道:“殿下,你挡住我的光了。” 她声音糯糯的,如冬天雪花糍上的那一把细碎的糖,让人甜到心里。 “怎么总是有咬笔的习惯?”太子摸了摸林锦初手中毛笔顶端的小小牙印,声音里并无责备,反而有着淡淡的宠溺。 自己的小小陋习被太子指了出来,林锦初并没有了之前的羞涩之色,她眨了眨眼,装作懵懂的模样,“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喜欢啊……” 见林锦初这明显赖皮的模样,太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在写什么?” 林锦初大方的将宣纸给太子看道:“我在与母亲回信。” 说罢,她又状似无意的说道:“母亲信中说,想撮合哥哥与程家小姐。”太子身在朝中,虽然不会在意这些小小的婚嫁之事,但是两个家族的联合未必不会影响到朝堂。 “程家?”太子玩味的重复了一遍,神秘的一笑道:“你哥哥与程家的亲事,未必能成。” “为什么?”林锦初有些好奇的问道,难道程家有什么不妥不成?若是真的如此,她可要先与南宫公主通信透个信儿。 “世上之事如此之多,难道初姐儿要每一桩都去问个为什么不成?”太子将林锦初打横抱了,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红唇,径直将她带到了房中…… 林锦初昨儿被太子堵了结实,早上从床上一蹦而起,想与太子说上一说昨儿的事,但太子却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只笑着对她说道:“你哥哥的姻缘必定不坏,你且等着吧。” 林锦初一向相信太子,太子说得如此胸有成竹,她便安心了一些,与南宫公主斟酌着回信道,太子说了,哥哥自有自己的缘分。 南宫公主见了林锦初的回信,心中微叹,南海郡主经常出入太子宫中,太子善于看人心,只怕她对林锦晨的心思,早就被他看穿了。只有林锦晨这个身在棋局之中的愣头青,还傻傻的说是误会呢。 正好程家对林锦晨似看上又没看上,颇有些不冷不热的意思,若是之前,南宫公主觉得自己拉下了面子,磨一磨也就过了。 可是如今,她却有些意兴阑珊,你程家女儿也没有好到人人想要的地步,如此看轻暂时没有任何身份的林锦晨,如此短视的家族,不如别浪费时间了。她家晨哥儿以后可是有大出息的,可不能找一个如此拖累的妻族。 南宫公主稳稳当当的坐在府中,程家本是想跟南宫公主摆个谱儿,却不料南宫公主连一个眼风都没有接,程家只能有些后悔,错过了这么一桩,面上看着亏了些但底子确实足的亲事。 南海郡主的亲事迟迟未决,未婚男青年都对她退避三舍,而三皇子确似在贤妃宫前的竹林里对南海郡主一见钟情,有些穷追不舍的架势。 连南海郡主都不得不承认,三皇子虽然看上去有些讨厌,但却是一个细致入微的男子,她不用说什么,他都能知道她到底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只不过,三皇子再好,也不是南海郡主的如意郎君,她身为郡主,怎么可能委身也一名皇子做妾?这岂不是堕了她南海郡王府的脸面不成? 南海郡主是喜欢跑马的性子,而三皇子却天天上赶着偶遇,马场并不是封闭的空间,一时之间,关于三皇子与南海郡主的风言风语多了起来。 南海郡王府知道此消息,发火最大的人不是南海郡王妃,居然是南海郡王,南海郡王用力拍了拍桌子道:“此子可恶!” 真当他是对悠姐儿一见钟情不成?只怕他看上的,是他手中的兵权吧。南海郡王嫡子庶子有好几个,从来不稀罕,但南海郡主却是他唯一的女儿,他宠着捧在掌心的明珠,居然被一个居心不轨的人看上了,实在让他有些不可接受。 南海郡王妃听到小厮的汇报,心中却是绝望的一秃噜,三皇子!他可是有正妃的啊,自己的女儿难道要与三皇子做妾不成?这三皇子,也太过于脸大了! 南海郡王妃坐在大堂之上,看见穿着一身红色骑装,面上带着笑意的女儿从外边走了进来,一股怒火从胸中涌起,她将手中的青花瓷茶杯重重的摔在了南海郡主的裙边,怒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四处撒野,成了什么模样?” 南海郡主被南海郡王妃的这幅模样唬了一跳,她微微往后退了一步,有些委屈的说道,“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我这是怎么了?我若再不出声,你与三皇子的风言风语就要满京城飞了。”南海郡王妃对这个随性的女儿是又恨又爱。 “三皇子。”南海郡主有些惊讶的道,她想起了每次与他在马场的偶遇,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母亲,我与三皇子只是偶尔相遇在马场,并无其他,请母亲明鉴。” 此事关乎一个姑娘的名节,可大可小,南海郡主自己也知道只怕闯下了大祸,连忙对南海郡王妃跪下道。 “此事只是刚刚起了一个苗头,你少出些门,不要在与他遇上了。”南海郡王妃沉沉的说道,南海郡王妃与三皇子走得近不仅得罪了太子,还得罪了圣上,这么傻的事,他们才不会做! 南海郡主虽然任性了一些,但并不是傻,她干脆的应下了南海郡王妃的话道:“母亲放心,我不去马场了。” 如今三皇子有着自己的小心思,若他势在必得,又见对南海郡主的吸引不起作用,只怕会用一些非常手段,不可不防。 南海郡王妃觉得火烧眉头,此时不得不给女儿一个承诺,她笑着说道:“你不是喜欢林侧妃的亲哥哥?我前几日去了南宫公主府,与南宫公主说了此事,南宫公主并没有正面拒绝,若林侧妃的哥哥点头答应了,只怕此事能成。” 南海郡主跪在地上低着的头突然抬了起来,她睁大眼睛道:“母亲,你做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林侧妃的哥哥?” 南海郡王妃见女儿反应如此之大,也有些疑惑,“你若不喜欢林侧妃的哥哥,你时常跑去太子宫中做什么?” “我喜欢林侧妃不成么?”南海郡主哭笑不得,她倒不好与母亲说明白自己曾经误会卫珍是男子的事。 “喜欢林侧妃?”南海郡王妃有些疑惑,她居然猜错了?天啊,她昨儿才悄悄的将此事与夫君说了,夫君说要亲自去考校林锦晨一番,可如今女儿说并不喜欢林锦晨?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乌龙。 “你不喜欢林侧妃的哥哥,还有谁能入你的眼?”不要告诉她是三皇子,南海郡王妃的一颗心砰砰的跳了起来,若悠姐儿说了喜欢三皇子,她便立刻将她压回南海,永生都不会让她回到京城。 不喜欢林锦晨的话,还有谁能入她的眼?南海郡主突的傻了,似乎她在京城之中,能正眼看的男子便是林锦晨了,可是,这就是喜欢? 南海郡主有些慌乱的结巴道:“倒,倒也没有别人。” “那林锦晨呢?”南海郡王妃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这一次南海郡主没有说话,只不过红透了的那张脸说明了问题,在电光石火之间,她突然发现,在这京城之中,除了林锦晨,她谁也不愿意嫁。 南海郡王妃从女儿的羞涩的模样中看出了她对林锦晨的心思,她松了一口气笑道:“南宫公主是个性子和蔼的,你倒不必担忧以后她为难你。” 她倒是从来没有担忧过南宫公主,南海郡主努了努嘴,有些艰难的说道:“母亲……我曾经在太子宫中甩了林公子一鞭子,但我不是故意的,没有妨碍吧?” “什么?”南海郡王妃不知道居然还有这出,她指着南海郡主,“你你你……”了半天,终是将心口的那一口郁气吐了出来,“你居然敢在太子宫中用鞭子?”这严重了,太子可以说你是行刺啊。 “太子已经罚过我了。”南海郡主尴尬的笑了笑,“他罚我们扫地,全是林公子一个人扫完的。” 完了,以自己女儿的这个模样,林锦晨若是还能喜欢上她简直是天方夜谭。南海郡王妃一时无语,看向女儿的眼神格外的复杂,她怎么就宠出了这么一个小混蛋呢?   ☆、第144章 南海郡王妃瞪向了南海郡主,突然想起了今儿夫君早上出门曾说过要考校林锦晨一番,若说南海郡主的性子像谁,肯定是南海郡王莫属了,南海郡主抽了林锦晨一鞭子,而南海郡王又去为难他,只怕林锦晨不会觉得南海郡王府是想和他结亲,反而是要为难呢。 “快叫锅儿来,让他将南海郡王叫回府中。”南海郡王妃对身边的心腹杨嬷嬷有些焦急的说道,锅儿是这位心腹嬷嬷的大儿子,南海郡王妃又什么在外面跑的事儿一般都找他。 杨嬷嬷从小丫鬟的时候就伺候南海郡王妃,与南海郡王妃一向都心有灵犀,她自然之道南海郡王妃在着急什么,连忙说道:“诶,我这就让锅儿去。” “这不是说我的亲事么?怎么突然急着找父亲了?”南海郡主有些奇怪的说道。 “你父亲今儿说要去考校林锦晨一番。”南海郡王妃挖了南海郡主一眼,若自己的女儿没有做出那等跋扈的事,南海郡王府面对林锦晨时还算有底气,如今她一说,倒让南海郡王妃如坐针毡了。 “什么?父亲去考校他?”南海郡主陡然之间变了颜色,以父亲的性子,只怕要为难他一番,他性格那么和善温柔,怎么敌得过大老粗的父亲? “母亲,你怎么不拦着他呢?”南海郡主一跳三尺高,对杨嬷嬷说道:“我也要去找父亲。” “你去做什么?女孩儿要矜持一些!”若南海郡王为难林锦晨的时候,被南海郡主拦住了,若此事未成的话,南海郡王府的脸儿往哪儿搁? 南海郡主若是一个听母亲话的性子,就不会如此无法无天了,她没有回南海郡王妃的话,转身便跑出了院子,跳上了自己心爱的大马,从大门前打马走了。 南海郡王妃站了起来,捂了自己砰砰跳的胸口怒道:“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南海郡王不知道家中的纷乱,他从老友处打听到了今儿国子监在武场上上课,便偷偷去看。 只不过以南海郡王那高大壮硕的身躯,怎么可能让人忽视?国子监的武术夫子很快便发现了南海郡王的存在。 他对南海郡王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拜见南海郡王。”说罢,他指了指身后的那一群穿着武衫的学子们说道,“还请南海郡王指导一番。” 国子监那些爱武的学生,见到南海郡王都激动得两眼发光,能得到南海郡王的指点,这是多么难得的事啊,可是一想到南海郡王那名震京城的女儿,大家又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南海郡王这不是来挑女婿的吧? 怀着忐忑的心情,学子们偷偷的看了南海郡王一眼,又纷纷的将头低下了。 南海郡王不知道大家心中想什么,还以为自己威势逼人,让这些学子们都不敢直视,他威严的往学子的队伍中扫了一眼,那一眼便定在了林锦晨身上。 林锦晨穿着湛蓝色的武衫,站在学子之中,身形挺立,显得格外的打眼。饶是南海郡王见过了不少美男子,南海郡王都不得不承认,自己女儿看上这位并不是---随意之举。 “你,过来。”南海郡王对学子中的林锦晨随意一指,他面容威严,在寒风下凸显出了一副凛冽之势, 众位学子微微一颤,林锦晨的相貌是他们之中最出挑的,南海郡王好眼光。 前几日,南宫公主才与林锦晨说过南海郡主的事,如今南海郡王来武场便点了他,林锦晨并不认为这是偶然,他停止了身子站了出来,大声道:“学生拜见南海郡王。” 朱深站在林锦晨身边,看着林锦晨那瘦削的身体在寒风中挺立,心中嘟囔了一句,和小鸡仔似的。南海郡主与朱家侯府都是武将出身,南海郡王为何不点他而点林锦晨?他实在有些疑惑。 南海郡王走进了看林锦晨,才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无他,这小子果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实在是太单薄了。 “先耍一套长拳给我看看。”南海郡王淡淡的说道,看在自己女儿的份上,他好歹给林锦晨留了面子,没有一开始便为难他。 林锦晨看了南海郡王一眼,点了点头,便一丝不苟的耍起拳法来,他以前在江南之时只顾着读书,并没有深厚的武术底子,来京城之后,即便是想在武道方面有些建树也难了。 林锦晨身材修长,打起长拳来有模有样,可多年习武的南海郡王却一眼看出了其中的不是,林锦晨空有其形,但动作却称不上有力,一看便是个空架子。 看着南海郡王有些黑了的脸,武夫子有些头疼,这些学子里有不少从小便学骑射不错的,但南海郡王怎么一挑便挑了林锦晨。 林锦晨有几斤几两,朝夕相处的学子们都一清二楚,若是南海郡王不满他的拳法,又挑了人怎么办?可没人想娶那个母老虎啊。 可南海郡王并没有挡着大家的面指出林锦晨的不妥,待林锦晨的一套长拳打完之后,南海郡王又指了指不远处的跑马场道:“你去跑个十圈再回来。” 十圈,众人睁大了眼,这南海郡王莫非在为难林锦晨不成?这跑场场极大,跑几圈都让人上气不接下气了,何况十圈?大家看向林锦晨的眼神越发的同情。南海郡王这个模样,是让大家越来越不敢娶南海郡主了。 林锦晨仿佛不知道其他学子心中对他的担心,他微微一笑道:“学生遵命。” 倒是个不会辩驳的。南海郡王对此心中满意了些,大手一挥道:“去吧。” 林锦晨去围着马场跑圈,众位学子通通松了一口气,却又被南海郡王的双眼锁定住了。 “你。”他指了指朱世子道,“来与我比试一番。” “是,伯父!”朱世子双眼一亮,迅速站了出来,他父亲曾与南海郡王惺惺相惜,是难得的至交好友。 南海郡主骑着马到了武场,径直问了卫兵父亲在哪儿,又直接赶着马到了父亲面前。 众学子只听见一声马嘶长鸣,一位红衣丽人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好一位活色生香的女子。京城中虽美人众多,但如此鲜活灵动的,面前这位堪称难得。众学子都看直了眼,这是哪家的姑娘? 那丽人潇洒的下了马,走到了南海郡王面前,面上丝毫没有任何惧怕之色,“父亲,你在这里做什么?” 父亲?父亲!众人这才明白了,面前这位居然是人人谈之色变的南海郡主。 “我来考察下学生,需要向你汇报么?”南海郡王皱了皱眉说道,果然是女大不中留,自己只是来考校一下她的心上人而已,她便急急的赶来了。 南海郡主一双含水的眸子丝毫不畏惧的往学子之间穿梭了一番,并没有看见林锦晨的身影。 众位学子被南海郡主那么漂亮的眼睛一看,脸上都如有了火烧云,谁说南海郡主痴肥如猪的?明明是一个大美人。 世人多爱看脸,如今南海郡主容貌娇美,大家对她的印象翻了一翻,由郡主一定是个娇蛮的大胖子变成了郡主是一个刁蛮一些的花容月貌的小姑娘。 南海郡主看了一圈并没有看见林锦晨,只问朱深道:“他呢?” 朱深似心有灵犀,指了指不远处道:“在跑圈呢。” “父亲!”南海郡主显得有些气急败坏,林锦晨只不过是一个文人而已,他居然让他去跑圈。 呵,让他去跑圈怎么了?想做我南海郡王的女婿,这点本事都没有,如何上大雅之堂? 南海郡王装作没有听见女儿的埋怨,只对朱世子道:“我让你三招。” 南海郡主见父亲装没事人儿,心中不愉,甩了甩手中的鞭子,自己跑向了林锦晨那边。 哦~众位学子的八卦心起,稍微一思量便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南海郡王怎么可能是来考察他们的?明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嘛。 只是谁能想到,武将之女居然喜欢上了一个文绉绉的学生呢? 南海郡主跑到了林锦晨面前,见这么冷的天气,他的额上居然都是大汗。 她有些心疼的说道:“你怎么这么傻,我父亲要你跑你就跑不成?” 南海郡王是守南海的英雄,让他跑个步算什么?就算让他献出一条命来,他也要欣然答应。 林锦晨对南海郡主微微一笑道:“在军营中,下属便要无条件遵守上级的命令的。” “你又不是我父亲的下级。”南海郡主抱怨道,“瞧瞧你的脸,都白了,便别跑了吧。” 林锦晨喉头发干,但他却能敏感的捕捉到,若是他跑完这十圈,他与眼前的这位姑娘,似就牵起了一根红线。 “郡主莫要与我说话了,风大,以免岔气。”林锦晨说完这一句后,无论南海郡主说什么,他都不肯回话了。 真是个倔强的傻子。南海郡主心中无奈。 “那好,我也陪你跑!”她倔强的说道。 林锦晨愣了,抬头仔细看南海郡主的小脸,却见她的脸上一片坚持。   ☆、第145章 林锦晨在南海公主面前低了低头,在她看不到的角度里偷偷咧唇笑了笑,然后抬头道:“若郡主愿意的话,就陪我跑吧。” 南海郡主以为林锦晨会阻拦自己,正准备以一大堆理由来说服林锦晨,让他答应自己陪他跑步,却不料他如此爽快的答应了,“你你你……?就这么答应了?”话本里男主角心疼女主角不允许她碰一针一线的桥段呢?南海郡主觉得自己被深深的欺骗了…… “我若是不让你跑,你会答应不跑么?”林锦晨扬了扬眉问道。 南海郡主如被抓了七寸的蛇,仔细想了想,老实的说道:“不会。” 那不就是了?林锦晨早就发现了自己对南海郡主的心思,他最喜欢的,便是她身上这生机勃勃的倔强了,“我只请郡主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陪我跑上几圈,若是不舒服了,要立刻休息。” “这几圈对我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南海郡主兴致勃勃的说道,她将随身的鞭子收在了袖中,与林锦晨一起跑了起来。 众学子在一旁眼珠子都要突了出来,这林锦晨好手段,居然将母老虎都收服了,世上还有什么他不能做的事? 而南海郡王见到自己的女儿居然跟那个傻小子跑了,心中十分气愤,在与朱深对招的时候,下手重了不止一两分,惹得朱深苍白了脸,可为了面子还不能哀嚎出声。 我这到底是得罪了谁哟。朱深再傻,也看出林锦晨与南海郡主的不对,凭什么好友在与心上人跑步,而自己却要被人揍?人比人还真是要气死人。 南海郡王心中不愉,将一堆学子通通撂倒,最后才气冲冲的走向了跑场,粗声粗气的说道:“够了!” 林锦晨那个小子跑圈是罪有应得,可他却舍不得自己的女儿陪着受苦。谁也不知道,南海郡王的命门根本就不是那几个小子,而是这个唯一的女儿。 南海郡主似知道南海郡王会有如此举动,她偷偷的对林锦晨眨了眨眼,那一派的天真得意之情,让林锦晨恨不得摸一摸她的头。 只不过,南海郡王黑着脸在此,林锦晨的一切想法都成了泡影。 “你这小子身子太虚了些,跑了个几圈就气喘吁吁,如何保卫国家?”南海郡王用那打过多年的战的充满老茧与伤痕的手狠狠的拍在了林锦晨的背上。 林锦晨吃痛,却不没有做娇柔之态,他只站直了身体,任南海郡王拍打着, 与南海郡王对视之时也没有任何畏惧之色,坦荡得很。“南海郡王您说的对,我以后定会努力习武。” 倒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少年,南海郡王心中对林锦晨赞赏了几分,虽然面前的这位少年暂且一无所有,但他却能肯定,以后他绝非池中之物。 南海郡主在一旁,看见父亲使了老力拍打着林锦晨时,又有些不满了,“父亲,林公子是文人,可不是你们这种上阵杀敌的大老粗。”不带你这么锤他的。 女生外向!南海郡王狠狠的瞪了自己的女儿一眼,看向了林锦晨道:“你若是有空,便来我府上坐坐,我们畅饮一番。” 林锦晨一看便是不胜酒力的弱鸡模样,怎么可能抵得住父亲的自己酿的那高粱酒? 南海郡主有些焦虑的看向了林锦晨。 林锦晨却是微微一笑,对南海郡王行礼道:“学生必改日上门拜访。” 南海郡王听到林锦晨的话,爽朗的大笑起来,看来这事儿不是女儿一个人一厢情愿,只怕林锦晨心中也有意,若不是如此的话,林锦晨也没有上赶着来喝酒的必要。 “还站在这儿做什么呢?赶紧回去。”南海郡主见自己的女儿站在那儿一双眼睛黏在林锦晨身上,便有些不爽利,他如捉小鸡一般的抓住了南海郡主的领子道。 南海郡主已经是大姑娘了,怎么可能还任凭父亲如此对她?她灵巧的往后边退了一步道:“回去就回去。” 见这一对有些相似的活宝父女,林锦晨在一旁笑弯了眼睛。 南海郡主偷偷看了他一眼,心满意足。 南海郡王妃在家中急得团团转,最终见南海郡王与南海郡主这一对父女大步走了进来,她连忙站起来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去了?” 南海郡王对她神秘的一笑道:“秘密。” 什么鬼?南海郡王妃看向了女儿,南海郡主居然也学着父亲的模样,对她神秘一笑:“秘密。” 真是老混蛋与小混蛋,南海郡王妃跺了跺脚,看着一对父女晃晃悠悠的走了过去,南海郡王似想起了什么回头对南海郡王妃道:“这些天咱府上只怕会来客人,你得好好准备一下。” 客人?什么客?南海郡王妃愣了一愣,在一旁的锅儿连忙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她的面上闪过了几丝不可置信,夫君这就看上林锦晨了? 她连忙往前走了几步道:“诶,你给我站住。” 林锦晨回了公主府,陈嬷嬷迎上来看到林锦晨惊呼了一句,“公子,你今儿身上怎么这么脏?” 自己摸爬滚打了一天又被南海郡王折腾了,怎么可能不脏?林锦晨笑了笑,口中急切的问陈嬷嬷道:“母亲在何方?” “公主在大堂看账本呢。”林锦晨最是要整洁与守规矩不过的,如今他身上并不规整,却要急着要找南宫公主,只怕有什么要紧事,陈嬷嬷连忙对林锦晨说道。 林锦晨听了,对陈嬷嬷感激一笑,便急匆匆的进了大堂。 南宫公主正在低头看账本,听见外边的脚步声,便抬起头来。 “晨哥儿,你这是怎么了?”林锦晨在她面前可永远都是规规整整的,她从来没有见过他满头大汗的模样。 “母亲,孩儿想向您说一事。”林锦晨虽然面上看着有些狼狈,但声音却仍是慢条斯理的。 “什么?”南宫公主听到林锦晨的声音里并无慌张,便安定了下来,细声问道。 “南海郡主一事,不是个误会。”林锦晨说完这句话,似有些脸红,他终于记起来擦自己额头的汗。 这,这是什么意思?南宫公主听了林锦晨的话,有些愣了。 “今儿南海郡王去了武场考校学子们,还让我去他府上喝酒……”林锦晨朗声说道。 若不是南宫公主将他做亲子对待,知他甚深,都不能感觉到他语气中的丝丝喜意,林锦晨这么快就探明了自己的心意?南宫公主觉得有些惊讶,她看向了林锦晨,却发现他耳朵已经微微的发红了。 再怎么老成持重,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而已,谈起自己的亲事自然会害羞的。 南宫公主心中一片柔软,“你放心吧,这些,自有我为你操持。” 林锦晨听了,慎重而又感激的对南宫公主行了一礼。 这校场并不是一个什么封闭的地方,还有这么多学子众目睽睽,南海郡王看上林锦晨想让他做女婿的事不胫而走。 为了让事情更加神乎其神,学子们都隐藏了南海郡王只怕早就看上林锦晨的猜测,只回家口沫横飞的与长辈说,南海郡王亲自去国子监挑人,挑来挑去居然将长得最出挑的林锦晨给选上了。 长辈听到南海郡王如此的彪悍,不由得擦了一把汗,自家送到国子监的后辈身上都是背负着大出息的,若是娶了一个母老虎回来,那岂不是家宅不宁? 此事越传越玄乎,最后长着翅膀飞入了宫中。 林锦初看着南宫公主的信,有些不敢置信,南海郡主与自己的哥哥?简直是风牛马不相及的两个人,怎么突然之间就两情相悦了? 可是再细想想,此事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南海郡主喜欢儒雅书生、清逸少年,自己的哥哥不就是这种么?只不过自己哥哥居然喜欢南海郡主这种的,是她真真没有想到的,她还以为哥哥会娶一个与他一般温柔的嫂嫂呢。 林锦初将这信给太子看,她趴在太子的怀中,有些不满的说道:“难道殿下早已看出了南海郡主与哥哥之间的事,所以才说哥哥与程家的亲事,未必能成?” 太子笑了笑,刮了刮她秀挺的鼻子道:“我只是隐隐的感觉着,没有实际的证据倒也不好对你说。” 这倒是,婚姻大事这等的,八字没有一撇,怎么好对外人道也?林锦初往后仰了仰,“哥哥与南海郡主的事虽有了眉目,但三皇子那儿……” 因上世南海郡主与三皇子之间确实有缘分,林锦初不得不派人盯紧了南海郡主与三皇子。 这一世三皇子只怕做得与上一世一样,在众人都毁谤南海郡主的时候,显得对她十分的照顾,所以上一世南海郡主才一头栽了进去,而这一世,却完全不一样了…… 太子早就派人盯着这几位弟弟,三皇子的小动作他自然一清二楚,“就算他与南海郡主都愿意,也要看圣上愿不愿意。”   ☆、第146章 “什么?”三皇子听了小厮的话有些不可置信,“南海郡王亲自去国子监挑女婿,居然看上了林锦晨?” “是……是……”小厮有些颤抖的说道,他怕三皇子怒极,给他一个窝心脚,那他便要去了半条命。 林锦晨那是什么人?是太子侧妃的哥哥,变相的小舅子,若是让他与南海郡主成了,那南海郡王岂不会更加偏向太子两三分。 以南海郡王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做出去国子监随便选女婿的事?只怕南海郡主早就在去太子宫中的时候,与林锦晨暗通幽曲了,而自己还在傻乎乎的讨好那位难以挑好的小biao子呢。 三皇子眼光里火花四射,满场的人皆都不敢动。 那小厮被这凝重的气氛弄得心中砰砰跳,他忍不住抬头问道:“三皇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能怎么做?祝福南海郡主与林公子呗。”三皇子淡淡的说道。 主子这次居然没有什么动作就让他们如此结成连理不成?以主子的为人,不可能如此,小厮有些为难的说道:“这……” “父皇可在盯着南海郡主的事儿呢,我讨好南海郡主,他早就看在眼中了,若南海郡主自己选定了夫君我还强求的话,岂不是让父皇进一步看出了我的功利之心?”三皇子沉沉的说道,他这位大哥高高在上,一副不争不抢的模样,但却将每一步棋都走得十分的稳当,与他的那早早去世的母亲,倒是十分相似。 “那……此事就这么结了?”小厮都不敢相信自己的主子居然有这么善良。 “结了……”三皇子敲了敲桌子道,只不过太子折损了他一步棋,他总也要给太子一些颜色瞧瞧的。 太子见三皇子没有异动,淡淡的笑道:“倒是一个有分寸的。”可惜他越发如此,越要引起他的忌惮,比起如今再朝廷中蹦跶着想给他添麻烦的两个弟弟来说,这位不声不响在后面的,才是更值得让人防备的。 林锦晨只身去了南海郡王府,言称要尝一尝南海郡王的好酒。南海郡王毫不吝啬,将自己当年离开京城时埋在树下的好酒挖了出来,拍着林锦晨的肩膀大声的笑道:“让我们不醉不归!” 南海郡王本就是喝酒好爽的性子,他喝一杯而林锦晨便不得不跟着喝一杯,几杯下肚,林锦晨的脸便有些红了起来。 南海郡主与南海郡主妃站在屏风之后,她有些着急的对母亲说道:“父亲不是已经答应我与林公子的事了么?怎么如今又要为难他?” 南海郡王妃见女儿这有些着急的小模样,笑着摇了摇头,“你父亲还要试他一试。” 还要试?南海郡主有些无语的站在一边,父亲还在瞎折腾什么呢? 南海郡王妃早就知道了丈夫的意图,男人自己有三妻四妾,舞姬环绕,可他肯定不想自己的女儿也是如此。 南海郡王见林锦晨已经喝到了点儿,便笑着拍了拍手,几个穿着粉色薄衫、衣着暴露的春腮美人儿走了进来。 林锦晨微微一愣,南海郡王这又是哪儿一出? 而在屏风外的南海郡主已经急得如孙悟空一般,恨不得跳出来一棒子打死这几个妖娆的小妖精。 “这美酒么,一定要美人才尽兴。”南海郡王哈哈大声笑着对领头的那个高挑女子说道:“你带着她们为我们舞蹈一番。” 那女子的双眼居然是碧绿色的,看来还有西域人的血统,她对南海郡王斜斜的鞠了一躬道:“奴儿遵命。” “烟视媚行。”南海郡主恨恨的说道,这便是她不喜欢武夫的理由之一了,在她们不打战的许多时候,都是喝酒与舞姬为伴。可当她与父亲说出她的想法时,父亲却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们这是洒脱,若是文人的话,还不知道如何遮着掩着呢。” 莫非林锦晨也是好这一口的?南海郡主紧紧的攥紧了手中的鞭子,若他也是这种人,她便拿着鞭子狠狠的抽他一顿,让他再也进不了郡王府。 一阵迷人的丝竹之音响起,美人儿们带着香风走到了席间。 林锦晨虽然少年早熟,但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的靡靡的场景,他低着头,一声不吭,似喝醉了的模样。 因他的模样实在是太好看,有些胆大的舞姬已经开始盯着他的脸看,在南海郡王的默许下,挽上了他的手臂。 她们如缠丝洞里的蜘蛛精,而林锦晨却是那坐怀不乱的唐僧了。 可是在酒气的冲击下,又有几个少年能坐怀不乱?南海郡王妃在心中不由得怪罪起夫婿来,若是以他这样选女婿的方法,只怕全京城都难以选到合适的。 南海郡主提心吊胆,生怕林锦晨做出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来,她有些怪父亲,可又怕嫁给了林锦晨以后,他真的是一个好色小人。 突然之间,林锦晨坐直了身子,让在场的众人心都提了起来,他这是要做什么? “啊嚏,啊嚏,啊嚏。”林锦晨的三声喷嚏让南海郡王睁大了眼睛,这小子是要做什么? 林锦晨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远离了这几个舞姬,有些无奈的说道:“请南海郡王原谅学生,学生有鼻炎之症,实在闻不得杂乱的香气。”他的眼底清明,思绪十分有逻辑,不像是大醉的模样,可是刚刚明明他已经喝了许多了。 南海郡王微微一愣,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笑声,他拍了拍掌,这室内突的安静了下来,舞姬们对南海郡王轻轻一鞠躬,又鱼贯一般的退了出去。 世上居然还有如此的鼻炎之症?南海郡主与南海郡王妃大眼瞪小眼心道,可无论如何,林锦晨并没有在酒醉之际,猥亵那些舞姬,露出丑态,这便可以了。 林锦晨看了看在烛光下的屏风,屏风内的人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倩影已经随着烛光而印了出来,若自己不借口站了起来,只怕她都要捏着鞭子冲出来了。 南海郡王见林锦晨的动作,便知道这个未来的女婿已经知道了屏风之后是什么人,他有些尴尬的咳了咳道:“叫你的家人来提亲吧。”他是个飒爽的性子,既然满意了林锦晨,便不会再拿乔来为难他。 屏风里的影子微微动了动。 林锦晨对南海郡王深深的鞠了一躬道:“喏。” 两家的亲事流程走得十分之快,连圣上都有些摸不清头脑,以南海郡王的功勋与南海郡主的身份,给皇子做正妃都使得的,可在这满朝的宗室勋贵之中,他怎么就挑了一个如此尴尬的林锦晨? 只不过这林锦晨名义上是他嫡亲妹妹南宫公主的儿子,自己也是他名义上的舅舅,在这朝中,还有谁能在名义上自己关系最近? 将女儿嫁给孤嫡亲的便宜侄子,以示对孤的亲近,可自己这便宜侄子又仗不到孤什么势,倒是让南海郡主吃亏了。 歪打正着的,圣上领了南海郡王的一片忠君之心,他去了林贵妃宫中,将此事与林贵妃说了,还侧面的敲打了林贵妃一番,让林家千万莫亏待了南海郡主。 林贵妃原就以看儿媳妇的眼光看南海郡主,觉得她不是一个好妻子,而终于将这个包袱甩了出去,居然落在了自己亲侄儿的头上,林贵妃的这心思就别提有多么微妙了。 可是圣上来敲打的时候,她还能说什么?只能与圣上保证说一定会与哥哥说,要好好的善待南海郡主云云。 圣上觉得,无论面对什么,林贵妃都毅然的站在他这一边,他的心中十分熨帖,只贴了贴林贵妃的脸道:“只有你最懂孤的心思。” 林贵妃心中无语,她林家人到底欠了皇室什么,每个人都要与皇室还债,连她的侄儿都要被圣上拿去联姻,她面上笑了笑,“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圣上与林贵妃腻歪了一阵儿,才去书房批阅奏折,他前脚刚走,五皇子便踩着点儿来了,“母亲,听说表哥要去南海郡主?” 之前他听说要娶南海郡主,还惶惶了一阵子,如今这事居然搭到了林锦晨身上,让他有些不可置信。 “你姑母来信说,你表哥自愿的。”林贵妃有气无力的说道,她真的没有想到温文尔雅的侄子居然喜欢一个母老虎。 “呵……表哥这口味可真有重的。”五皇子感叹了一句,却发现林贵妃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善。 “母亲,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他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在想你整天吊儿郎当,该娶一个儿媳妇儿进门来管管你了。”林贵妃咬牙切齿的说道。 听到这句话,五皇子吓得从小凳上站了起来,“母亲,你前阵子不是说我还小吗?不急。” 这女儿留来留去留成愁,儿子也同理啊。林贵妃有些忧愁的叹了一口气,这京城的好姑娘这么多,她居然挑花了眼。   ☆、第147章 南海郡主终于与林锦晨过了礼,将亲事定了。 京城众人都有些侧目,毕竟南海郡主以郡主之身嫁给了一个什么都不值当在京城中默默无名的穷小子,让人觉得格外难以置信。 有的人认为是南海郡主名声太差,才不得不如此下嫁;而有人也说是因为南海郡王慧眼识英雄,从一堆青衫学子中看重了林锦晨。 至于林锦晨到底好与不好,很快接下来春日里的考试便要见分晓了。 南宫公主如今嫁得良人,获得好儿女一双,但仍有不少烦心事,比如林锦初嫁给了太子已经几月了,肚子居然没有任何动静;比如林锦晨的科举要到了,他到底准备得如何。 两下担心之下,南宫公主居然消瘦了一些,而林大人却是扇着扇子说,“公主不要上火,儿孙自有儿孙福。”他明白月满盈亏的道理,林锦初这么快孕下孩子,最终要坐到哪个位子上去呢?暂时没有子女反而是更好的;而林锦晨准备了这么多年,又与南海郡主订了亲,起码一个进士是有的。 南宫公主见他还是一副清逸闲暇的模样,不由得第一次对他发了火,“这一双儿女不是你的么?难道你不关心关心他们?” 林大人平白被南宫公主抢白了一顿,心中并不生气,而是拉低身段来与南宫公主陪了小心,两人的感情倒越来越和睦了。 □□来临,太子宫中众人都清减了不少衣服,宫女们由臃肿的身子变得窈窕起来。 邓嬷嬷禀着春捂秋冻的道理,压着林锦初不让她换下太多的衣服,以至于太子每每见了她都会戳戳她的脸说道:“小皮球。” 林锦初听了,去找邓嬷嬷哭诉说要换衣裳,若是太子见她这样的模样多了,嫌弃她怎么办? 邓嬷嬷是最了解太子那长情性子不过的,他一只毛笔都能用许多年,而这些日子她冷眼看下来,若是林锦初永远保持如此,太子不会对她有任何的变化。 “您放心吧,太子就是喜欢您这模样。”邓嬷嬷捂着嘴笑道,“您如今身子寒,好好调养才是正道。”若是有人给太子送了别人,让别的女人有了可乘之机,那便麻烦了。 请来看平安脉的太医每次都点头说好,但说起来,还是要细细调养一番。 林锦初不急,邓嬷嬷心中却有些急了,这女子,再怎么受夫君的宠爱,诞下孩子才是最可靠的。 南宫公主变着法儿给林锦初找暖宫的方子与药材,而林贵妃每每见了林锦初,也经常与林锦初传授一些生子的法子,每每听得林锦初面红耳赤,却又被林贵妃提着耳朵继续说。 林锦初捂着耳朵瘫倒在床上,她可不知道,姑姑原来是这么啰嗦的。 林贵妃絮絮叨叨了一番,状似无意道:“你觉得曾家的小姐如何?” “曾家的?”林锦初思虑了半晌,才想到了一个隐隐的倩影,她记得是一个十分文静有内秀的少女。“倒是碰过一面,觉得还不错。” 林锦初抬眼敲了敲林贵妃道:“姑姑怎么想起打听起这位来了?” 林贵妃有些头疼的摸了摸额头道:“还不是你那位讨债鬼表哥,我总得为他寻觅一位合适的佳丽才是。” 合适的佳丽?林锦初心中一跳,想起了卫珍的脸,她暗暗的压了下去,也状似无意的说道:“我只觉得卫姐姐好,其他的佳丽都进不了我的眼睛。” 卫珍?林贵妃双眼一瞪,“你这不是废话么?谁能比得上卫家小姐?” “卫姐姐那么好,那为何姑母你不为表哥求了她?”林锦初双眼一亮,问林贵妃道。 林贵妃看了一眼林锦初,这孩子是真傻还是假傻?“你卫姐姐与你表哥,并不大合适。” 卫珍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她被先后带在身边,先后亲自教导她长大,说一句过了的话,她的大才,是当皇后也合适的。 如今卫家并没有将卫珍定亲,而太子也没有迎娶正妃,大家都隐隐的觉得,太子的正妃之位是留给卫珍的。 若她在圣上面前为五皇子求娶卫珍,那不是慧眼识珠,那是野心太大了。 “可是……”林锦初想到前世的种种,可这些都没有发生,而卫珍平时也没有显示出对五皇子的任何不同,莫非是她想错了?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林贵妃斩钉截铁道:“你要与你的卫姐姐一直相交这么好才是。”卫珍从来都是大气的人,若她现在喜欢林锦初,以后入主东宫了,也不会为难于她。 林锦初懵懂的点了点头道:“姑母你放心,我定然会对卫姐姐如亲生姐妹的。” 林贵妃这才满意的摸了摸林锦初的头,你看看,这不是傻人有傻福么?嫁给了太子,又与未来的后宫之主关系不错,比她当时的境遇好了太多。 因家中有一个考生,林锦初又患上了送考综合症,虽然上世林锦晨已经考过一遭,但林锦初并没有任何担心。而这世重来,林锦晨去赶考之时,她夜中总有些反复。 太子是浅眠的人,每次她翻了一个身,便能吵醒他,她觉得十分内疚。 “这又是怎么了?”太子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困意,只怕普天之下,都只有林锦初能见到他的这幅模样。 林锦初每每见到他的这幅样子都十分喜欢,她觉得他与之前威严肃穆的太子不同,多了几分柔和。 “我,我在担心哥哥科举的事。”林锦初憨憨的说道,她用手拖着头,与太子似一对平凡夫妻在夜中话家常。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太子抬唇一笑,用手戳向了林锦初面上的梨窝,普天之下所有的人都将他当做主子、高不可及的人,而身边这个小东西,却能与他如普通人一般的夜话家常。 “当然担心,那是因为殿下你家中没有过赶考的人。”林锦初往太子怀中拱了拱,轻轻抱怨道,她是从小看着哥哥苦读长大的,她知道哥哥为这场科举,到底付出了什么样的辛劳,所以她也怕哥哥最后得不到他想要的。 “你放心,你哥哥必榜上有名。”太子将林锦初揽进了怀中,带着睡意的说道。 太子这么一说,倒让林锦初有了精神,“殿下,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是太子啊。”太子慵懒的丢了这么一句话,接下来林锦初再怎么问,他都充耳不闻了。 林锦初在月光下,看着太子那分明的轮廓,轻轻的在太子光洁的额头上留下了一吻,“大坏蛋。” 说罢,她也进入了梦乡。 托太子吉言,林锦晨科举之路一路顺畅,最终杀入了殿试,若他名列三甲,又有着与圣上、太子那天然的若有似无的关系,以后的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南海郡王对未来女婿的表现已是很满意,他南海郡王府这么多年,还没有出过这么能读书的姑爷,他得去祖宗的牌位上拜拜。 南海郡王妃这时候才对女儿刮目相看,女儿居然不是一个只看脸的小混蛋,她居然还综合考量了? 南海郡主则是一副懵懂的模样,林锦晨除了扫地之外连考试也很厉害么? 南海郡王府镇守南海,本就比京城的人家要开放,而南宫公主又是慈母,在林锦晨准备殿试之前,居然让这一对未婚夫妻短短的见上了一面。 南海郡主一见林锦晨,便发现他与之前大为不同,比起之前的隐忍平和,他身上似起了峥嵘之气,只差一步,他便能让世人看见他,扶摇升天。 南海郡主不知道说什么好,见到林锦晨只结结巴巴道:“林……林公子,你不只扫地很厉害啊?” 说完,她恨不得抽自己两下,这是说的什么话? 只不过林锦晨并没有生气,他对南海郡主一如往昔的温和,“是,我还会更厉害的。” 还会更厉害的?南海郡主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林……林……林公子,我相信你。” 她结结巴巴的说了半天,嘴巴都不曾是自己的。 林锦晨看着南海郡主脸色通红半天没有说明白话的模样,侧头笑了。 他曾经以为,她对他来说,只是天边的一个念想,大概等他老了,他怀念的少年时期,会有她红色的影子。可是没有想到,在京城这么多俊才之中,她居然选择了他。 京城中对她各种有恶意的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高傲郡主下嫁一文不值的穷小子,若以后成了诰命夫人见到身无诰命的南海郡主要如何呢等等…… 可是她却充耳不闻,每每见了他,都是一副对他十分钦佩的模样。林锦晨这一生之中,被族中长辈看低,被祖母忽视,被兄弟看不起,但却有一双好父母、好妹妹、好姑母,将来还会有一个好妻子。 “你且等着吧,我不会让你低身于任何人。”林锦晨喃喃的说道。 南海郡主没听清,只抬头看林锦晨的模样,羞得脸上通红。 一月后,林锦晨殿试,圣上见他的文章,君心大悦,亲笔提名为状元,从此,大梁朝上第一个如此年轻的状元便诞生了。 也有人怀疑林锦晨是不是走了其他路子,可圣上不是庸碌之君,不会因为贵妃和妹妹的关系就随意点一个无才之人做状元。 林锦晨这个状元,当之无愧。 南宫公主喜得让下人不知道放了多少炮竹,林大人长叹一声,当年自己离状元只有那么一步,而儿子却圆了他的梦想,只希望儿子未来的路,能比他的,要顺遂一些。 而南海郡王府也是极为喧闹。 南海郡王喃喃道:“我居然有了一个状元女婿。”只怕全京城的人都要夸他慧眼了,随便从学子们中一挑,就给女儿挑了一个状元。 南海郡主也是呆呆的与母亲说道,“林……林公子还有什么不能做的事么?” 南海郡王妃见到自己夫君与女儿那一副过度惊呆的模样,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他不会耍鞭子。”她为人母亲,之前林锦晨身无功名与差事,她心中担心;而如今林锦晨有了大造化,她心中更是担心。她冷眼瞧着林锦晨的模样,必定是一个有沉府的性子,南海郡主虽然身份高贵,但心思也是太简单了一些,若她与南海郡王回了南海,林锦晨与南海郡主有什么事,他们只怕是鞭长莫及。 林锦初得了林锦晨状元的消息,也有些吃惊,上一世,哥哥只是得了一个进士,如今居然得了状元? 太子如今还没入宫,就被林锦初派人在门口截了下来,这种行为本是宫中十分忌讳的,但截人的十一却表现得十分理所当然。 太子微微一笑,往林锦初的院子走去。 太子还没有入院子,林锦初便扑到了太子身上,有些激动的问道:“殿下,我哥哥可真的得了状元?” 太子笑了笑说道:“难道还是煮的不成?” 林锦初欢呼了一声,揽住了太子的手老气横秋的说道:“我就知道我哥哥是一个聪明的。” 太子有些无语的看了林锦初一眼,慢条斯理的说道:“不知道谁前几日还为自己的哥哥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的。” 林锦初听了,低头羞涩一笑,“太好了,哥哥这下总算得偿所愿了。” 这就得偿所愿了?太子看了林锦初一眼,摇了摇头,当年林锦晨的父亲不也得了探花,在圣上面前露了一把脸?可是结果呢?林锦晨的路还长着呢…… 只不过林锦晨与他父亲又又不同了,如今他身后有着南海郡王府,只怕再也没有人敢像当年那样肆意欺辱林大人了。 太子的心思百转千折,他看了林锦初一眼,见她也在看着自己,便不由得轻声笑道:“改明儿等我有空了,陪你回去看看你母亲可好?” 林锦初听了,笑颜如花道:“这可是太子您说的。我等着。”   ☆、第148章 太子带林锦初再次归家之时,已是林锦晨与南海郡主大婚一周之后了。 林锦初因为太子宫中林侧妃的身份,无法参加哥哥的婚礼,而如今太子带她入南宫公主府倒是满足了她的一桩心愿。 她穿着嫩黄色宫装,头上簪着一朵如今宫中最时兴的绢花,先于太子走进了南宫公主府门,她面色红润,闪烁着兴奋之色,指挥着小内侍们将准备好的节礼往南海公主府里搬。 南宫公主见女儿在太子面前如此得脸,心中只有为她高兴的份儿,她笑着对太子道:“难道初姐儿将你的小私库都搬空了不成?” 太子听了,面上带着笑对南宫公主道:“再如何都是进了自家人的府里,搬空了也是无碍的。” 南宫公主从没有从太子口中听过如此和煦的话,不由得转头看了看太子,只见他眼神专注的看着鲜活的林锦初,目光无比温柔。 见到这样的太子,南宫公主依稀想到了当年的元后,也曾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哥哥。 太子似感受到南宫公主注视的眼神,回头问南宫公主道:“姑姑,怎么了?” “无事。”南宫公主摇了摇头道,“我只是从太子身上看到了元后的影子而已。”说完,她自觉有些失口,因太子似一直对元后都是淡淡的。 “原先我曾认为母亲虽然与其他女子大不一般,胸有鸿才,但却过于拘泥于红尘之事,最终失了元寿。”太子看着林锦初的模样笑着说道,“可是我如今才明白,若是失去了爱的人,是怎么的心神欲裂。” 大概直到遇见了林锦初并欲与之执手偕老,太子才与他少年时代又爱过又恨过的母亲,握手言和。 南宫公主总觉得这个冷凝而又强大的侄子与之前不一样了,但她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一样。 直到林锦初被门栏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了。 太子有些慌张的往前轻轻走了一步,随意束着的发丝落在他肩头雪白的衣衫上,突显了一丝紧张的意味。当林锦初无事站了起来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一般,好笑的摇了摇头。 南宫公主终于明白是哪儿不一样了,太子他多了一丝人味儿。 林锦初似有所感,对太子的方向笑了笑,又继续指挥下人们搬运起东西来。 南海郡主如今已经做了妇人的打扮,但她并没有放弃自己的大红色喜好与热烈的性格,人还没有走过来,大家便能听闻她那银铃般的笑容。 南海郡主来公主府一周,已将下人们的心收了一半,大概是她之前的风评太差,下人们都有些忐忑怕得罪了她,如今见她没有那么蛮横,反而觉得她好相处起来。 南海郡主见到太子时,那笑声戛然而止,她在太子宫中遇见的林锦晨,应当说太子与林锦初算她与林锦晨的半个媒人,但可她每每见到太子,心中总会有几分畏惧之情。 “臣妇给太子与林侧妃请安。”南海郡主规规整整的与太子、林锦初行了一个礼,她身为郡主多年,自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性子。 而随后而来的林锦晨见到太子与林锦初,也行了一个礼道:“微臣与太子、林侧妃请安。”如今他在吏部候职,已经是未来官员中的一员。 南宫公主见南海郡主的模样,暗中点了点头,起先她还担心这位郡主儿媳妇颇有些桀骜不驯,可是娶进门了,她才发现,这儿媳妇虽然张扬了些,但是都踩在礼义道德的线内,从来不挑战人的容忍度,是个难得的聪明人。 太子抬了抬手漫不经心的道:“今儿我是陪初姐儿回来省亲的,大家都是一家人,不必太淤泥礼节。” 南海郡主听了双眼一亮,对林锦初悄悄的眨了眨眼睛。 林锦初心领神会,看了一眼南海公主,南海公主心中暗笑,这两个小的倒是关系真的好。 “太子刚刚不是说有话要与晨哥儿叮嘱?那你们先去书房吧,悠姐儿便陪一陪初姐儿。”南宫公主徐徐说道。 太子知道是林锦初想要与南海郡主叙话,自然不会拂了她的面子,他点了点头对林锦晨道:“你跟我来。”他确实有话要与林锦晨说。 林锦初如愿与南海郡主到了她往日里的闺房,南海郡主指了指这闺房里的东西道:“母亲吩咐了,侧妃之前的闺房都与出嫁前无意,每日都有人打扫。” 林锦初用怀念的目光看了自己以往的闺房一眼,那曾经是她最美好的少女时光,只不过如今,她也十分幸福。 “我哥哥对你可好?”林锦初有些关心的问南海郡主道。 南海郡主听了,红了一张脸,轻声说道:“他自然对我好。”若不然,她也不会在京城的如此多的好儿郎里选了他。 “我哥哥的性子有些内敛,若是你对他有什么不快,切勿也憋在心中,直接与他说便是了。”林锦初笑呵呵的说道,她知道自己的哥哥过厌了在外面猜测人心的日子,反而希望家中的妻子简单直爽一些。 “我也是个憋不住的性子。”南海郡主朗声说道。 半晌,南海郡主有些犹豫的问林锦初道:“初姐儿,我有一事想与你说。” “什么事?”林锦初与南海郡主有手帕交的情谊,自然希望她在南宫公主生活得美满,若不是太难的事,她都会帮她。 “我在出嫁之前,拒绝了母亲为我准备的陪嫁丫鬟。”南海郡主说着说着有些紧张,她眼睛眨巴眨巴的看了一眼林锦初,初姐儿应该明白她的意思吧。 林锦初立刻便明白了南海郡主的意思,毕竟世上有那个女子希望跟别的女子分享自己的丈夫呢? 在南宫公主与林大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珠玉在前,南海郡主当然想得多些,可这想法在大梁朝来说,未免太过于离经叛道,连她的父亲这般的盖世英雄都不会如此。 林锦初扬唇笑了,在这世上,原来还有与她一般想法的女子,难道上世是三皇子与她许诺了这个,才让她奋不顾身飞蛾扑火?这些已经不可考。 “悠姐儿,你放心吧,我哥哥必然不是那等慕色的男子。”林锦初坚定的说道。 “真的?”南海郡主揽住了林锦初的肩道:“初姐儿,你真好。”难怪她第一眼看见她,便决定将自己的秘密全盘托出了。 林锦初点了点头笑道:“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 南海郡主听了林锦初的话,有些愣住了,她作为太子的侧妃,居然肖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太子对她是很好,但太子是什么人?是手掌帝国权利的人,怎么可能只拥有一个女人? 南海郡主欲言又止,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晦涩的说道:“初姐儿定能达成所愿。” 林锦初知南海郡主心中想什么,但她却觉得太子虽然不说,是真的想要与她过一生一世的。 林锦初与南海郡主说了一阵知心话之后,与南海郡主走到了前庭,太子与林锦晨也刚刚出来。 林锦晨回想着太子与他指点的路,心中颇有些波浪,他作为与太子有干系的人,只怕在京城中会被有恶意的人盯上,还不如谋求外职,在外面累积当官的经验,待太子有机会时,再将他调入京城,他只怕已今非昔比。 太子对他挚诚,他也应该肝胆相报,但南海郡主却是金枝玉叶,怎么好陪他在外面清苦呢? 太子似明白林锦晨的犹豫,淡淡说道:“南海郡主虽然是金枝玉叶,却有着坚韧的心思,若她一心一意对你,必然会追随你到天涯海角。” 林锦晨与南海郡主对视了一眼,他不会错认南海郡主眼中的青春朝气的心动与懵懂,他心下满足,笑着对太子说道:“臣遵太子旨意。” 不知道林锦晨是怎么与南海郡主说的,也不知道太子如何与圣上说的,南海郡主又去了南海郡王府坐了一会儿,最终林锦晨赴任的地方居然是离南海很近的一个富庶之地。 有了南海郡王府的庇护,林锦晨这次的外放之旅只怕要比他父亲当时的四面楚歌要好上许多。 林大人心中觉得欣慰,却又对儿子的离开涌起了淡淡的离愁,当年儿女牙牙学语之时,扯着他的裤腿不允许他远行;如今儿女长大了,倒如长了翅膀一般,一个一个离开他的身边了,只不过好在他身边还有南宫公主,他回了头,对南宫公主欣然一笑。 林锦初见哥嫂要离开京城,便写信与卫珍,邀卫珍去送南海郡主一程,毕竟卫珍也与南海郡主有着不解之缘。 小厮将信送与了卫府之后,卫府居然回复,他们家嫡长小姐去佛塔寺礼佛了。 礼佛?林锦初心中有些不解,她想起任家小姐出事的那次,卫珍似乎也在礼佛。 她将疑惑与太子说了,太子往书房的香炉撒了一把香,带着笑意道:“她哪儿是去礼佛?明明是借礼佛逃避男子的追求呢。” 林锦初目中了然,她倒忘了,卫珍在京城中是颇有名气的贵族小姐。   ☆、第149章 大梁朝的春日暖和,有许多人家都愿意在这明媚的日子议亲。 卫珍从十二岁开始成为太子妃的热门人选,有了太子这明晃晃的挡箭牌,倒没有人好上门议亲。 可自从太子曾与任家小姐有过婚约之后,大家觉得,太子与卫珍倒不一定有什么干系,无论太子娶不娶卫珍,卫家都是铁板钉钉的□□,太子没有必要再浪费一个太子妃的位置来拉拢卫家。 卫珍的亲事从太子那儿松了口,上门来求亲的人便越来越多了。尽管卫珍一直拖着没有定亲,但大家都觉得,一家好女百家求,卫家多挑挑也是理所应当。 每到春日,卫珍便对上门来怀着各种意思来相看的夫人们不甚其扰,无奈之下,只能以礼佛的借口远避净土。 夫人们没有见到卫珍,但却对卫珍礼佛那虔诚的心思赞不绝口,恨不得将卫珍立刻娶回家中。 卫珍在佛寺中跪地礼佛,收到了小丫鬟递过来的林锦初的信,她将信拆开,一目十行,看了信中的内容,微微叹了一口气,她叫小丫鬟拿来信纸,给林锦初写起信来。 这信送到林锦初处极快,林锦初拆开了信,看到里面的内容却是皱了皱眉头,卫姐姐是因为汝南王的世子才去礼佛的?她记得这位汝南王世子,这名世子性情极为暴虐,喜爱夺人之妻,为新帝做了不少助纣为虐的事。 这位汝南王世子随着各边疆驻守郡王入京与圣上朝贺,在这些郡王与郡王世子之间显得十分低调,他怎么就看上了卫珍? 太子坐在书桌前,看了看在烛火前沉思的林锦初,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林锦初抬起头来,笑着说道:“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我与珍姐姐通信之时,听她信中提到了汝南王世子。” “汝南王世子?”太子冷漠,卫珍算是他极少的关注的人物了,“她与汝南王世子风牛马不相及,怎么就凑到一块儿去了?” “珍姐姐怎么可能看上汝南王世子?只不过是汝南王世子穷追不舍而已,若不是如此,珍姐姐怎么可能提早去礼佛,来不及送哥哥与嫂嫂?”林锦初觉得汝南王世子此人歹毒,不能不提防,应当早些与太子提个醒儿。 太子见林锦初十分关心,笑着对林锦初道:“你不必担心你珍姐姐的亲事,我已与卫家说了,她的亲事需我首肯才行。” 林锦初从来没有听太子说过这些,她听了太子的话,站了起来,有些撒娇的坐在太子身边道:“不知道在殿下心中有谁能与珍姐姐相配?” 太子笑着看了一眼林锦初道:“我怎么知道珍姐儿喜欢谁?只要她能遇见对她真心相待的便是足够了。”像他们这种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可怜得很。许多人能轻易地看上他们的外貌、背后的家族与权势,却不能真真切切的看到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林锦初本想问太子程从容如何,可上世她只看到卫珍真心相待表哥,却没见表哥真心相待卫珍,而这世卫珍还不一定喜欢表哥呢,想到此,她沉默了片刻,“珍姐姐这么好,一定有人对她真心相待的。” 汝南王世子其人,其实是一个倒霉蛋儿,他的生母身份并不显,在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世,汝南王当时念着他生母的好将他封为了世子,又迎娶了一门继室,这名继室的哥哥是汝南王旗下的一个重要幕僚,这名继室极讨汝南王的喜欢,尤诞下了两个儿子,个个文武双全。 汝南王世子在家中并不受汝南王的喜欢,若不是如此,汝南王也不至于傻到将一个世子扔到京城来做质子。 汝南王世子来到京城没有自暴自弃,他第一件做的事便是在京城攀附一颗大树,太子如今心腹门客众多,怎么可能看得上他这样一个小小的世子?汝南王世子铤而走险,接过了三皇子抛来的绣球;他第二件要做的事便是要在京城为自己找一个得力的岳家,这岳家要强大得让他的那位偏心父亲忌惮,忌惮得不敢换世子。 汝南王并不了解京城众家情况,在三皇子的暗示下选择了卫家,他自然明白三皇子为什么要他与太子的母家联姻的理由,将卫家的嫡长小姐嫁给一个不在太子阵营也拉拢不了的人,那三皇子便赢了。 别说传闻中卫家小姐美若天仙,就算卫家小姐是一个麻子脸,他都娶定了! 汝南王世子仗着自己的父亲曾与先帝立下汗马功劳,厚着脸皮在卫家一次又一次登门。 卫大人每每见到汝南王世子,都心中明白却装着糊涂,并不是他不想嫁女儿,而是汝南王世子的政治本钱实在是太少,他的嫡长女对于卫家来说,是一枚有大用的棋子,怎么可能会废在这么一个没大用的人身上? 卫家这么多年在大梁朝屹立不倒,靠的便是联姻与不老翁的政治路线,卫大人再如何,也不会草率的将嫡长女嫁给这么一个前途迷惘之人。 而卫夫人更是厌恶汝南王世子,人人都传这位汝南王世子便是因为喜好美色而遭了汝南王的厌弃,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配得上她的珍姐儿。 卫夫人次次见了汝南王世子都会他横眉冷对,可惜汝南王世子仿佛不知羞耻为何物,日日见了卫夫人都是十分殷勤的模样,让卫夫人心中对他更加不喜。 若是知礼的人家,至要卫家稍稍的暗示,他们便会知难而退,而汝南王世子如此,只让卫夫人对他更加担心。 卫夫人本极其不喜女儿春日去礼佛,让她无法带着她四处交际,而如今,卫夫人却是主动提出了让卫珍去礼佛。 这礼佛的原因么,一则是怕汝南王一而再再而三的搞出什么偶遇卫珍的名头,二则是怕卫珍忍耐不过,对汝南王世子做出什么无礼之事。 汝南王世子又登门了几次,只见卫大人客客气气的接待着,与他打着太极拳,却不能再次厚着脸皮偶遇到卫珍的时候,他买通了卫家外院的婆子,才知道卫珍早已外出礼佛。 汝南王世子本来就是个混蛋性子,如今听了卫珍为了躲他,而去了寺庙礼佛,一颗心沸腾在火中恨不得炸开了花,他一脚将面前的古朝花瓶踢烂了,有些不屑的说道,“她卫珍以为自己是个天仙儿?若不是看在卫家的份上,我不会娶这样一个一看在chuang上和死鱼差不多的女子呢。” 汝南王世子双眼一转,嘴角无赖的扬了扬,他本想以诚让卫家将卫珍嫁给他,只不过如今卫家人看不上他,就别怪他使阴招了。 汝南王世子找来了两颗一人高的红珊瑚树,招呼着小厮们气宇轩昂的抬进了卫府,这几个小厮中,有一名小厮能说会道,笑着对那开门的管家言,“这一双红珊瑚树叫合欢,是我们家主子汝南王世子送给卫家嫡长小姐的。” 卫府的门房一听,心中一跳,只怕自己要挨罚了。 如今大梁朝官员不喜好摆架子,大门前都没有肃清过,有不少人从卫府门口经过,听了这些话,立即脑补了许多事情出来。 汝南王世子对卫家嫡长小姐一见钟情、穷追不舍的事已经取代了南海郡王亲随意从一群学子中选了一个女婿变成了状元成为了京城中最热门的八卦。 甚至京城中还有好事之者设下赌局,堵汝南王世子能不能赢得美人心,其中有一名富商豪爽的扔下五千两银子,赌汝南王世子能成,让众人都侧目。 汝南王世子听见京城中的纷纷扬扬,笑的在床上翻滚个不停,这名富商正是他派去的,为的便是让此事让京城中赢得大家的关注。 卫大人怒极,他从来没有见过像汝南王世子这样厚颜无耻的人,而卫家一直自誉为名门世家,难道与这么一个无赖小子计较不成? 卫家吃了一个哑巴亏,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憋屈得很。 卫大人不想因为一个汝南王世子得罪汝南王,只好卷着袖子忍着怒气与远方的汝南王去信一封,让他管管自己的混小子。 三皇子知道了这些,捏了一些杏子放进嘴中,与幕僚笑道:“这汝南王世子做事虽然离谱了一些,但颇合我的胃口。他就算不能娶卫家小姐,毁了她的名声,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那幕僚在一旁称是,他却暗自心惊,若是这样不择手段的人得了三皇子的重用,若三皇子有朝一日真的能登上大宝,只怕这位要成为佞臣了。 林锦初虽然在宫中消息闭塞了一些,但她开在外边的铺子会时常递一些消息进来,如今她接到了卫珍被汝南王世子玷污了名声的消息,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叫人揍汝南王世子一顿。 可还没等林锦初策划这些,京城里又出了一个惊天大八卦,汝南王世子居然被五皇子打了!   ☆、第150章 若说五皇子为何要打汝南王世子,此事还得从头说起。 当年五皇子与卫真的关系是极好的,即使卫真处处领先于五皇子,五皇子也没有任何怨言,与卫真说说笑笑,恨不得与他比足而眠。 比起其他见了面皮笑肉不笑的亲兄弟,五皇子反而更喜欢这位沉默寡言,长得像女孩子的卫真。 所以卫真脱下了男装变成了卫珍的时候,第一个接受不了的便是五皇子。他觉得自己将卫真当兄弟,什么秘密都愿意与他说,可是他却瞒着自己这个惊天大秘密,他到底将自己当做什么? 从那以后,五皇子每每见到卫珍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听到卫、珍两个字的时候,都恨不得吐上三大盆来表示对卫珍的厌弃。 这样不守妇道与男人厮混在一起的女子居然可以当太子妃?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五皇子有一段时间甚至都怀疑起自己那至高无上的亲生大哥的品味来。 可后来五皇子眼见太子与任家小姐有了婚约,又与纳了自己的表妹林锦初做侧妃,而完全没有娶卫珍的意思,他才心中有些暗暗的为卫珍着急,将架子摆得那么高做什么?将每个求娶的人都闭之门外,以后非得做一个老姑娘! 卫珍每每见到五皇子,便装作一副从来不认识他的模样,五皇子这么多年对卫珍的纠结可谓是比海还深。 可当五皇子在朝中慢慢的理了事,在大街小巷窜了不少次,才慢慢的心胸开阔起来,虽然卫珍骗了自己,可当时好像是他自己要死缠着卫珍,当年卫珍对他也是爱理不理的。这简直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一个人判定与卫真的关系比亲兄弟还亲,一个人判定卫珍欺骗了自己。 再怎么着,自己与卫珍也有同窗情谊,林锦初与卫珍关系不错,五皇子顺带着也能见着卫珍几回,他对卫珍释放了不少次善意的信号,可卫珍却总之是如没有发现一般,对他冷漠得紧。 卫珍不仁,他不能不义,他在一旁冷眼瞧着,只怕自己的太子哥哥对林锦初是动了真情,就算娶回一个太子妃,也只是摆设,卫珍何苦走这条黑道?他定要帮卫珍找一个百里挑一的好夫君才行。 可还没等他挑到百里挑一的人选,便有人出来坏了卫珍的名声,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声名狼藉的汝南王世子。 虽然五皇子在对卫珍气急之时,也曾暗搓搓的想过毁了卫珍的名声,可他毕竟没有这么做,而汝南王世子倒是将五皇子当年气极想做的事做了个彻底。 五皇子并没有觉得十分痛快,反而对汝南王世子心中十分厌恶,他叫人跟着汝南王世子良久,终是找到了一个胖揍汝南王世子的机会。 汝南王世子有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毛病,那便是喜欢yin□□妾。 而且他不仅偷一般人家家中的,还喜欢偷当官人家家中的。 五皇子负责京城的火防,带着一群兄弟跑上跑下,他派了几个兄弟跟着汝南王世子,却发现了让人难以置信的秘密,五皇子手下的兄弟居然被汝南王带了绿帽子。 五皇子手下的这位兄弟姓王,刚刚纳了一名扬州瘦马做小妾,捧在手中还热乎得紧,却不料这位瘦马手段了得,背着他与汝南王世子勾搭成jian了。 汝南王世子为人聪敏,勾搭的都是小官家的妾室,小官家的妾室都有几分姿色且春闺寂寞,而即便被事主发现了,这些小官也会顾忌着汝南王世子的身份而忍气吞声,往往倒霉的,都是那些被勾引的女人们。 这位王兄弟只是一名消火队队长,在京城中的达官贵族面前根本排不上号,他不敢去找汝南王世子算账,只准备回去将那小妾狠狠的打一顿沉了井。 而五皇子却双眼一转,问王兄弟道:“王队长是否想教训汝南王世子一顿?” 教训?王兄弟苦笑的说道:“五皇子,您别开玩笑了,在京城的这片地界儿,我能拍排上什么号呢?若是汝南王世子想打的我的左脸,我都不敢将自己的右脸凑过去。” 五皇子虽然贵为皇子,但为人十分豪气豁达,不拘小节,平日里经常与下属们称兄道弟,才让王兄弟对他说了实话。 “如果我帮你出气呢?”五皇子一双长腿随意的搭在桌子上,拿着手中的马鞭随意往椅子上敲了敲。 五皇子要与自己出气?王兄弟有些不可置信,他很快的发现,这是一个绝佳的讨好五皇子的机会,五皇子哪儿是帮他出头?五皇子是借着由头来整治汝南王世子呢。 王兄弟不管汝南王世子是怎么得罪了五皇子,他只要能借由这件事让五皇子更加信赖自己便够了,他点了点头,感激的对五皇子言道:“此事还要麻烦五皇子了。” “哪儿算得上什么麻烦?”五皇子微微踢了一脚那桌子,仿佛那桌子是汝南王世子一般,“我只是看不惯他仗着世子的身份在京城为所欲为罢了。” 与平日一般,汝南王世子乘着王兄弟不在的日子里,偷偷的翻上了王兄弟家院子的墙。 这扬州瘦马虽然美貌,但勾搭久了也有些乏味,汝南王世子觉着,自己已经有些腻了,他昨儿见到了另外一位小连营家的妾室,也是娇美多姿得很呢。 那扬州瘦马是经过□□的,一刻都不能得闲,见到汝南王世子便如春水一般扑到他怀中,嘤嘤的开始撒起娇来。 相对于买她的人的粗鲁,她更喜欢这位文雅多金的贵公子。 汝南王世子眼中闪过了一丝不耐烦。不过,已经是最后一次了,他便再温柔一些吧。 待那扬州瘦面解下了春衫,趴在汝南王世子身上软弱无力之时,房间的门被人狠狠的踹开了。 王兄弟在前,一脸的愤怒,将那扬州瘦马一手提了起来,用力打了一个耳光道:“贱人!” 汝南王世子做这种事已经许多次了,总有马失前蹄的时候,他镇定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收拾了衣服,淡定的笑道:“我乃汝……” 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拳打得眼前开花。 这出拳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旁边贴着假胡子的五皇子,这样的混账,居然还敢肖想卫珍? “王兄,这混蛋偷你的妾室,我帮你教训他!”五皇子怒吼一声,又是一拳,将汝南王世子打倒在地。 汝南王世子虽然为人阴毒,但从小体质较弱,并没有习过什么武功,他一时之间,只能被五皇子按着打。 他用手捂着脸,扬了声音道:“你可知道我是谁?我乃汝南王世子!” 那揍他的人似乎被他的身份给吓到了,停了手。 汝南王世子急急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往王家的大门处走去。 他本想转身看一看打他的人的脸,可他又怕再挨打,便只能急急的打开了大门。 “老子打的就是你这个偷人的混蛋。”汝南王世子不料,那人又追了上来,在自己打开大门的时候,活生生的踢了自己一脚。 汝南王世子在王家门口以脸着地,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五皇子从后面走来,继续提了一脚汝南王世子道:“你偷了人就算了,居然还敢假冒汝南王世子,污他清名,看我不打死你?” 说罢,又是对汝南王世子一顿老拳。 汝南王世子被揍得头昏眼花,只能不断哀求道:“我不是汝南王世子,我不是汝南王世子,别打了。” 听到这句话,五皇子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口大白牙,对周边围观的人说道:“大家看看这个贼子,去人家家中偷东西,居然还假冒勋贵子弟,实在是丢人现眼。” 五皇子长得英俊,说话的可信性极高,围观的人皆是普通的百姓,从没见过汝南王世子,见这大胡子这么说,而被打的人还苦苦哀求,皆指手画脚道:“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汝南王世子身上与脸上皆是火辣辣的,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丢人过,却也只能捂着脸偷偷的溜走了。 第二日,汝南王世子再次在京城中出了名,除了他喜欢卫家小姐穷追不舍之外,还有了一条新八卦,汝南王世子去别人家偷人被抓了现行,还被狠狠打了一顿。 虽然汝南王世子当时说了自己是冒牌货,但是还是有见过汝南王世子的侍卫经过那边,一眼便认出在缩成一团求饶的不是汝南王世子又是谁? 林锦初听五皇子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捂着肚子哈哈哈的笑了许久,若说出鬼主意整治人,她还没有见过谁能比得上五皇子。 若汝南王世子去报复王家,那便间接承认自己偷人被人狠狠的揍了,如今他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五皇子揍了汝南王世子,自觉十分自得,与林锦初说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只怕到现在,汝南王世子还没搞清自己到底是被谁揍的呢。 一对表兄妹的说笑声在锦绣宫中飘荡,连正在绣花的林贵妃都有些好奇的与身边嬷嬷说道:“这两个到底是在说什么?这么痛快?”   ☆、第151章 只不过还没有等五皇子得意过几天,太子便将五皇子叫去了谈话。 五皇子自然知道太子为什么找他的理由,只不过这次他并不心虚,汝南王世子这个混蛋,明明是来京城中做世子的,却如此嚣张,教训了他让太子絮叨自己几句算什么? 五皇子走进了太子的书房。 书房中十分安静,书案上放着厚厚的奏折,太子低着头,在认真的批阅着。 在五皇子印象中,自己这位哥哥,经常在书案前,笔耕不缀。 太子这个位置有什么好坐的?高处不胜寒,稍一不甚便是万丈悬崖,也不知道他前面的几个哥哥到底是猪油蒙了什么心,一心想着坐上这个位子。 五皇子见太子不搭理自己,他便坐在了书房一旁的书案边,这书案上有一只白玉兔子的笔托,五皇子一看便是林锦初常用的。 林锦初之前因碍着与五皇子有着大家都默认的婚约,对五皇子虽然关心,但并不大亲近,但她与太子成了婚后,遇见了五皇子倒是亲近了不少。 五皇子戳了戳了那玉兔,看了一眼太子。 “那玉兔笔托是初姐儿最喜欢的,你若是将它弄坏了,她一定会怪罪于你。”太子似身上还长了一双天眼,对五皇子说道。 啧,一个玉兔笔托而已,难道他还赔不起不成?五皇子虽然这么想,还是将手离开了笔托,林锦初虽然好糊弄,但太子殿下却是得罪不起的。 “你在京城好好的做着你的火防,去打汝南王世子做什么?”太子将奏折放到一边,抬眼问五皇子道。 “他睡了我下属的小妾,我总要为下属出一口恶气,不然以后谁还愿意跟着我?”五皇子说完这句话,突然觉得十分感动,他对卫珍实在是太好了,什么事都帮她兜着,若下次她遇见自己还是一副高贵冷艳的模样,便太不厚道了。 “哦,是么?”太子意味深长的说道。 “自然是如此。”五皇子坚定的点了点头,将自己扮成了大义凌然的上司。 呵……太子笑出了声,看了一眼对自己藏着小秘密的弟弟道:“这次我便不罚你了,但汝南王世子行事阴损,你以后得小心着他一些。” 太子哥哥这次居然不罚自己?五皇子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从小上蹿下跳这么多次,哪次不是被太子抓到了重重的罚的? “太子哥哥,你这样我有些不习惯……”五皇子裂了裂唇,有些艰难的说道。 “哦?既然如此,你要么再去抄个三十遍的道德经?”太子皮笑肉不笑道,他好不容易做了一个爱弟弟的好哥哥,居然被怀疑了? “不不不,普天之下,太子哥哥对我最好了。”五皇子站了起来,谄媚的说道,他抓了抓头,又与太子正色道:“太子哥哥放心,我怎可能被区区一个汝南王世子拿捏了?” 五皇子行走在外,仗着自己是圣上最宠爱的小儿子的名头,还真没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只不过如今汝南王世子似投靠了他的好三弟,太子不得不对他多心,“以后多叫几个下属跟着你。” “太子哥哥你放心,我听你的话便是。”五皇子灿烂的笑了。 太子挥了挥手道:“出去吧。” 五皇子对太子鞠了一躬,走出了太子的书房。 太子见五皇子走出了书房,面上闪过了一丝思虑,他这个弟弟他明白的很,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下属便在京城中惹出这么大的事来,只怕他打汝南王世子大半是为了卫珍。 之前林锦初在他面前三番两次的隐隐约约说起卫珍的亲事,又欲言又止过几次,只怕大半是为了他这个傻弟弟。 只不过这两人除了小时曾玩得好过一阵子之外,长大之后已毫无交集,太子从没有想过要将这两人牵扯在一起。 只不过如今五皇子居然敢为了卫珍揍汝南王世子,不惧怕得罪汝南王府,这便值得有些深思了。 汝南王世子被打了一顿,又在京城臭了名声。 人人说起他都摇头,说这样的男子怎么可能配得上卫家的小姐?他那准备以京城舆论让卫家就范的计划已经被毁得七七八八。 汝南王世子怒极,让下属调查那个打他的大胡子到底是谁,得到的结果居然是五皇子! 他什么时候得罪过五皇子?汝南王世子怎么想都想不出章程来,只能与三皇子府上与三皇子求解。 三皇子听了,微微捏了捏手中的玉球笑道:“五皇子与卫珍当年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 汝南王世子一听,才恍然大悟,五皇子这是为了红颜? 卫珍固然好,但是要为了卫珍而得罪了五皇子,这笔账实在不划算。汝南王世子双眼转了转,果断决定不再与卫家纠缠。 可三皇子除了太子之外,最讨厌的便是这个被圣上喜欢着的小弟弟,他将玉球转了几转,对汝南王世子说道:“你过来。” 汝南王世子不明所以,向三皇子凑了过去,三皇子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汝南王世子睁大了眼睛,有些犹豫的说道:“这……” “怕什么?有我帮你做主呢。”三皇子靠在榻上,懒洋洋的说道,“我这个五弟弟只怕对卫珍并无男女之情,若不然的话,也不会让卫珍拖来拖去成了个老姑娘。” 天下下雨,娘要嫁人,难道五皇子自己不准备娶卫珍,还不允许别人娶不成?汝南王世子的双眸深了深,若是能娶到卫珍,让五皇子跳一跳脚,也是他对五皇子小小的报复了。 五皇子听从太子的话,将身边的侍卫多带了一些,又派人继续监视汝南王世子。 汝南王世子似被打怕了,他老实了许多,再也没有去过卫府,每日只在自己的府中饮酒作乐,合理的遵守了一个质子的基本原则。 五皇子紧紧的盯了汝南王世子差不多一月,觉得这人只不过是一个怂包,便放松了对他的注意力,将人都撤了回来。 可还没有过多久,汝南王世子惹出了一件大事,他被卫家小姐刺了一剑,躺在床上,生死不知。 “什么?”林锦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手微微一抖,手中的茶杯一个骨碌,滚到了地上,“那厮对卫姐姐做了什么?才让卫姐姐刺了他一剑?”她言语中,充满了对卫珍满满的回护。 “这……老奴并不知道……只是在太子书房那边听了一耳……”邓嬷嬷有些为难的说道。 刺伤汝南王世子是一件大事。卫珍捅出了这么一个大篓子,嫡长女的身份已废,可卫家人并不想因为她而连累了其他卫家女的名声,便急急的来宫中向太子求主意。 林锦初听了邓嬷嬷的话,急急的赶到太子书房,她听见卫珍的父亲有些焦急的对太子说道:“都是那汝南王世子混账,若不是他往珍姐儿的厢房中放入迷药,珍姐儿也不会下次重手。可此事若是传出去,便是毁了珍姐儿与卫家其他女儿的名声,我们不好对外传出,只能将珍姐儿送入尼姑庵,让她思过一世。” 思过一世?便是毁了卫珍的一辈子,卫大人身为卫珍的父亲,不与太子说卫珍为什么要刺汝南王世子的理由,居然就擅自处理了卫珍,想维护卫家的利益? “这是什么说法?”林锦初气不过,走进了太子的书房,她对卫大人朗声说道:“大人都不帮珍姐姐出头,便擅自定了珍姐姐的罪,实在是太过于草率!” 卫大人正焦急的与太子说此事,却不料一个美貌的小姑娘走了过来,对自己横眉冷对。 他虽然不管后院之事,但也知道卫珍与太子的林侧妃颇为交好,如今能自由出入太子书房而对他斥责的除了林侧妃并无二人。 卫大人有些恼羞成怒,他堂堂一品大员,岂是一个小丫鬟能够指责的?他吹了吹胡子,“太子的书房,其容得下区区一个侧妃说话?” 林锦初怒火攻心,冷冷笑道:“我看卫大人除了推女儿出来逃避责任就是看不起女人了。” 这小姑娘好大的胆子!卫大人心中暴起,他甩了甩袖子,不欲理会林锦初,看向了太子,太子怎么可能容忍一个小小的侧妃在嫡亲的舅舅面前放肆? 但让卫大人惊讶的是,太子并没有对林锦初发火,他将林锦初护到了身后,冷冷的对卫大人说道:“此事到底是如何,还请舅舅说清楚。” 卫大人自认为十分了解这个外甥,太子的声音冰冰冷冷,叫舅舅的时候一字一顿,显然是有些恼火的模样。 卫大人面上闪过一丝难堪,“汝南王世子在珍姐儿房中放下迷药,想以此促成好事儿娶了珍姐儿。” 这明明都是汝南王世子的错,卫珍的名节已毁于汝南王世子之手,却要她要承担这一切,这个对男女来说太不公的世界。林锦初气得咬了咬牙,将樱桃唇上竟咬出了两个牙印来。   ☆、第152章 汝南王世子该死!太子听了,眼中闪过了一丝愠色。 当年元后与太子说过,自己的这个弟弟如泥鳅一般滑不溜秋,一旦谁触及了卫家的利益,便毫不留情的将他扔出来顶罪。 而卫老大人在离世之时说,卫大人虽一心为了卫家的利益,但太过于没有担当,以后还请太子多多包涵。 若是卫家其他人,太子必不管她死活,可是这人曾经被元后指着说其女像我的卫珍,太子便不能不管。 “我看舅舅有些糊涂了。”太子冷冷的说道,“明明是汝南王世子狂妄在前,卫家却匆匆忙忙息事宁人,在外人看来,卫家太过于可欺,谁都能踩一脚。” 此事卫大人怎么可能没有想到?他咬着牙说道:“太子请放心,汝南王世子的位置坐不稳了。”汝南王世子都踩到卫家的头上来了,他不报复,便誓不为人。 “如今并不是没有解决的方法。”太子安抚的拍了拍在一旁有急切的林锦初的肩道。 林锦初将希望的眼神投掷到了太子的身上,珍姐姐有救了? “之前不是有许多公子说非卫珍不娶么?找一名痴心的出来,说早已与卫珍有了婚约,将卫珍嫁过去。”太子嘲讽的掀了掀唇角,“我就不相信汝南王世子自己能将这件丑事说出来。” “这,这不失为一个办法。”卫大人皱着眉头道,只要卫家死不承认卫珍刺伤了汝南王世子,难道汝南王世子还能胆大包天告到圣上面前不成? 卫珍在寺庙之中刺伤汝南王世子,并不是一个秘密。如今有心人打探,必能打探明白,如今谁又愿意去娶这么一个大麻烦呢?如今只能靠太子与卫家对那家的许诺了。 若是能妥善的从中将女儿捞出来,卫大人必然是愿意的,他看了太子一眼,只凭卫家的势力,只怕还不足以让男方家愿意兜了这个包袱…… 太子似明白卫大人在想什么,冷声道:“你尽管你找合适的人选。” 太子开了金口,便是要帮卫珍出头,若是有了太子相助,卫家还怕什么?卫大人心口落下一块大石,笑着说道:“说此事成了,我让珍姐儿来给太子磕头。” 太子挥了挥手,似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待卫大人匆匆的离了太子宫中,林锦初有些急切的对太子道:“殿下,我能去看看珍姐姐么?” 林锦初对卫珍如此至情至性,太子心中赞赏,他点了点头道:“你拿着我的命符去探望珍姐儿,千万莫让卫家人为难了你。” “殿下你放心。”林锦初爽快的笑了笑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狐假虎威?” 太子听了,笑着刮了刮林锦初的鼻子道:“莫非你是一直狡猾的小狐狸?” “哪儿?我不过是仗了殿下的真龙之气而已。”林锦初笑着说道。 林锦初去吴内侍那儿取了太子的命符,吴内侍对太子对林锦初的无条件疼宠已经有些麻木,如果有一天太子登上那个位置,林锦初跑来取玉玺,只怕他也不会惊讶了。 林锦初取了命符,罕见的带上了侧妃配置中所有的嬷嬷与宫女,浩浩荡荡的去往了卫府。 卫府作为最亲近太子的人家,自然之道太子身侧有一名林侧妃,可这名林侧妃虽然受宠,但为人低调,倒是极少出门与人交道,如今她突然杀到了卫府,让卫府之人都有些人仰马翻。 “夫人,太子身边的林侧妃来了。”卫夫人的贴身嬷嬷急冲冲的跑过来与卫夫人说道。 “林侧妃?”卫夫人急切的站了起来,她的一双眼睛因为卫珍的事哭了一晚还有些红肿,“快快将她请进来。” 卫夫人想得通透,今儿自己的丈夫出门之前,还说要将珍姐儿送进庙中思过,而他去了一趟太子宫中,林侧妃却马上来探望了。说明珍姐儿的事还没有到绝境。 卫夫人在贴身丫鬟的搀扶下奋力站了起来,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从小锦衣玉食捧在掌心将她养大了,却被一个登徒子毁了一生,她怎么甘愿? 林锦初来的时间很快,她匆匆的走到了卫夫人面前,对卫夫人行了一礼,卫夫人是一品诰命夫人,说起来又是太子的长辈,她行这礼并不失礼数。 但卫夫人怎么可能会接受林锦初这一礼?她侧过了身子,并没有接林锦初的全礼。 若是林锦初能想出法子来帮珍姐儿的话,她对林锦初行礼都使得。 林锦初见卫夫人双眼通红,便知道她是真心为卫珍着想,她不讲客套,只对卫夫人说道:“我听闻珍姐姐有些不舒服,不知道我能不能探望珍姐姐一番?” 珍姐儿出了此事,没有得到家族的庇护,反而要被家族送到庙中思过,只怕心中受到的打击极大,林侧妃与珍姐儿交好,自然能安慰珍姐儿一番。 卫夫人定了定心,擦了擦眼睛道:“我带你去见珍姐儿。” 以前,卫珍是卫家身份最高的嫡长小姐,她的院子里总是一片繁华,人来人往,但如今出了此事,大家都有些避之不及,生怕在长小姐面前得了眼,被长小姐选到了寺庙中贴身伺候,一辈子都过那清冷的日子。 下人们的这些小心思,卫夫人如何不知道?只不过如今事实如此,她还能将这些人一个一个的整治不成? 卫夫人将林锦初带到了一个院子之中,平日里其他小姐的院中春日里都是花团锦簇,但卫珍的院子里却是绿油油的一片青松。 可林锦初并不觉得惊讶,她觉得这样才是卫珍的品味才是。 林锦初跟着卫夫人进了院门,卫夫人将心中的难受压了下去,换成了一副笑脸儿,扬声对里面道:“珍姐儿,你看看,谁来了?” 锦上添花容易,而雪中送碳难。卫夫人之前有几分看不上林锦初,不过是江南小县而来的姑娘,凭着一副好相貌得了太子的喜欢,还经常讨好卫珍,想从卫家得些什么去呢?而如今,她才承认,自己的珍姐儿才是最会看人的。 卫珍听了母亲的声音,走了出来,见到了林锦初,她面上有些惊讶道:“初姐儿,你怎么来了?”也许是在家中,卫珍的身上素净得很,并没有任何首饰在身,可尽管如此,却越发显得她身上的气质妁妁其华。 林锦初在来的这一路上,想象过无数次卫珍的模样儿,可如今她见卫珍的面色并没有彷徨,仿佛仍是与平常一般淡然的模样,才舒了一口气,“珍姐姐,我听闻了汝南王世子的事,来看看你。” 卫珍的内心之强大,是常人无法想象,林锦初觉得对她不必转弯抹角,只直接提出便是。 “这事倒是我疏忽了。谁知道汝南王世子居然还有这样的胆子。”卫珍淡淡的说道,是谁给了他这样的底气来逼她就范? 若女儿经历了此事哭哭啼啼还好,但女儿却是这么一副冷静沉着的模样,连听闻卫大人要将她送到寺庙思过一生都不曾皱过眉头,让卫夫人越来越辛酸,她到底是有多么不了解自己的女儿。 “汝南王世子身后有三皇子。”面对卫珍,林锦初觉得自己也并没有什么隐瞒的理由。 原来自己的女儿受的是池鱼之殃?卫夫人心痛欲裂,这三皇子好大的野心! “原来是他。”卫珍有些玩味的说道,她虽然已经将要被家族送入寺庙,但并不能说明她就不管事儿了,只要还有她在一天,这三皇子与汝南王世子便没有好日子过! “殿下说了,让卫家赶紧找一个合适的对象,将卫姐姐嫁过去。”林锦初怕卫大人回来对卫夫人母女又是一套说辞,将太子的意思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与她们说了。 合适的对象?卫夫人面上一喜,心中一惊开始盘算,将卫珍嫁给哪家的公子才好。 而卫珍却是微微的皱了皱眉,她宁愿去庙中思过一生,也不愿意随便嫁给一个男子。 太子愿意出面兜着,卫珍速速的嫁人也不会给后来卫家的姑娘带来什么影响,而汝南王世子,他莫非真的想将这件事闹大不成?他来闹,卫家人便不认,任他如何,都不动如山!卫夫人心中有了定心骨,她问卫珍道:“你说的,只是刺了他一剑,并没有伤到要害?” “并没有。”卫珍肯定的点了点头道,“他的下属将他搀扶走之时,他嘴中还骂骂咧咧的呢。”总有一天,她会割下他的舌头。 卫夫人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从来不会对重要事说谎,她紧皱的眉头终于松了下来,“好了,此事交给我,你不用想太多。”她之前一直都愁女儿的亲事捏在太子的手里,如今倒好,因祸成福了。 卫珍不满自己母亲的话,只不过她始终是卫家人,为了卫家的将来,她将意见吞了下去。 林锦初知卫珍的心,只好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这个世上,女子本就艰难,强大如卫珍,也不能逃离世俗的招安。   ☆、第153章 对于尽快将女儿嫁出去这件事,卫夫人还是十分有信心的,她在心中合计了几位曾在她面前说过,非卫珍不娶的夫人的名字,对她们都发了帖子。 只可惜,这几位夫人接到了帖子,通通都装作没有接到这帖子的模样,并不搭理,而与卫夫人关系十分好的一位钟夫人,实在是推脱不过,才勉强来了卫家。 卫夫人先是感叹着人心不古,之前言之昭昭要娶卫珍的如今装聋做了哑,如今钟夫人来了,她显得比平常要热情许多。 卫夫人本就出身世家,又嫁到卫家,从贵女时期到贵夫人时期都是众星捧月,从来对人都十分矜持,如今为了女儿,她见到钟夫人,不由得殷勤了几分。 钟夫人看了卫夫人的这模样,不由得微微叹了一口气,从来都是别人讨好卫夫人,什么时候见卫夫人如此讨好其他人?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作为手帕交,她心疼卫夫人,但却也不能为她解决难题,让儿子娶了卫珍。如今汝南王虽然声势不如以前,但好歹是一代藩王,他们钟家没有必要为了一桩婚事而得罪了个藩王。 卫夫人聊来聊去都在于钟夫人暗示结亲的事,但钟夫人就是不接她的茬。 卫夫人何其聪明,自然知道钟夫人也不想趟这趟浑水,但她心中的希望已经放在了钟夫人身上,最终还带了几分哀求之意。 钟夫人无奈,对卫夫人摇了摇头道,“你也知道我们家老爷,一心走的是□□的路子,最不喜欢的,便是惹事。” 钟大人确实如此。卫夫人有些绝望的弯了一直挺直的腰,“此事是我太过于妄想了。” “不如往下边找找看,若是珍姐儿以后实在与对方过不下去,和离便是。”如果不让自己的儿子娶卫珍,钟夫人还是愿意与卫夫人一起参详参详的。 往下边找找?卫大人也是如此想的,可是那些人,要么是寒门学子,要么是一心想攀附卫家的,卫夫人都十分看不上,她与二房十分不睦,若是女儿低嫁了,指不定二房怎么在背后嘲笑她呢。 钟夫人见了卫夫人的表情,便知道,卫夫人心中的不乐意。本是嫁太子做正妃都可以的姑娘,可到了如今却成了大家避之不及的扫把星,就连她,也为卫珍心疼。 卫夫人听了钟夫人的劝,挑挑拣拣,终于是看上了一个不高不低的人家,正当她想与对方定了的时候,汝南王却一封信写到了卫府,里面的内容十分强硬,说自己的儿子被卫珍刺得躺在床上人事不省,他不日即将来京,要在圣上面前告卫珍一状,若卫家要私下解决,也可以,将卫珍嫁给汝南王世子照顾他一世。 卫大人见了这信,气得要吐一口老血,什么是无赖?这汝南王父子便是一对彻头彻尾的无赖!明明是汝南王世子的错,居然变成了是他卫家女儿无事戳了他一剑。 更让人头疼的是,此事本就隐秘,而见证人实在是太少,到了圣上面前,很有可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了。 卫大人又只好连夜去往宫中,与太子说了此事。 呵……请圣上评断?太子嘲讽的一笑,对卫大人说道:“他若要告,便让他来告,难道卫家便是好欺负的不成?” 只是此事若是见了众,一定会影响到卫家其他几房的女儿,卫大人想到几个弟弟,昏庸无能,一心只想仗着大房的势,占大房的便宜,如今为了此事,还逼他早点处理了卫珍。 只不过汝南王如此欺人,不管是为了卫家还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他都要强硬一回。若不然,谁都能踩在卫家头上。 卫大人下定了主意,回了卫府,对卫夫人说道:“我们暂且不嫁女儿了。” 卫夫人惊道:“夫君你这是在想什么呢?”这薄情寡义的夫君接了汝南王的信,难道真要将女儿嫁给汝南王世子不成? 卫大人心中不愉,他们这么多年夫妻,她居然怀疑自己,他怒道:“珍姐儿不嫁又怎么样?我养她一辈子又何妨?” 卫夫人听了,心中一松,她卫府家大业大,难道还养不起一个女儿?等事情的风头过了,她再将女儿找一个好人家嫁了便是。 卫大人并没有回汝南王的信,他自己的女儿自己明白,卫珍说了没有刺中汝南王世子的要害,那便是真的没有刺中,汝南王世子若是真的有事,汝南王还有心情来与卫府逼婚?与其与汝南王打唇战,还不如乘着离汝南王来京的时间,找找相关的证据证明珍姐儿是出于自保才伤的汝南王世子呢。 五皇子在每个季度之中,都会抽时间认真检查京城每家每户的火防,在这个时期,他是最为忙碌的,等他将京城里的火防忙完了,便去了锦绣宫中与林贵妃请安。 等他进了锦绣宫中的时候,发现林锦初也在。 林锦初坐在林贵妃的下首,皱着眉头,似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五皇子走到了林锦初面前,玩笑道:“这是怎么了?莫非太子有了新欢不成?” 林贵妃听了这话,狠狠的瞪了五皇子一眼道:“呸呸呸,你这个乌鸦嘴,说什么不好,说这个。” 林锦初倒没有像以前一般与五皇子拌嘴几句,她幽幽的抬起头来看了五皇子一眼。 五皇子见她与平常完全不一样,心下一咯噔暗道,难道被自己说准了?他看向了林锦初,张大了嘴,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骂太子混蛋?那是骂他的亲哥哥,自古男人三妻四妾可是再正常不过的。 林锦初一眼便看出五皇子心中在想什么,她沉沉说道:“表哥你到底在想什么,我是担心珍姐姐……” 卫珍?五皇子心中闪过了一丝不爽利,“那家伙聪明得很,还让你这个笨蛋为她担心?” 此事一出,林贵妃心中有些同情卫珍,她突的想起自己的儿子与卫珍小时候曾认识过,便开口道:“卫家的嫡长女刺伤了汝南王世子,如今汝南王要来京城,逼着卫家将嫡长女嫁给汝南王世子呢。” 什么?五皇子似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向了林锦初道:“卫珍将汝南王世子给刺了?”他只是揍了汝南王世子一顿,卫珍居然比他还要厉害? “若不是汝南王世子想着阴招儿要让珍姐姐嫁给他,珍姐姐不至于如此自保。”在林贵妃与五皇子面前林锦初倒不好说汝南王世子是如何的想破了卫珍的名节,只隐隐说道:“只不过,珍姐姐说了,根本没有刺到他的命脉,他此时应当是小伤而已。如今他倒好,说自己性命垂危,躺倒在床,希望卫姐姐照顾他一辈子!” 无耻至极!五皇子怒极,站了起来,将林锦初身侧的一个绣凳提到了地上,林贵妃惊呼一声道:“容哥儿,你这是做什么?” 五皇子听了母亲的声音,才从怒意中醒了过来,他对林贵妃勉强笑了一笑道:“之前我与汝南王世子便有过过节,我没有想到他居然如此的无耻至极。” 林贵妃知五皇子小时候最喜欢的便是卫真,也知道卫珍是卫真,五皇子重情,只怕在为卫珍抱不平呢。 “如今卫家的身后是太子,汝南王只怕也占不了什么便宜去。”林贵妃安抚儿子道,“一个藩王而已,还能上天不成?” 若是朝堂上的事,汝南王肯定占不了便宜,但是此事是两家间的私事,太子就算通天,也不能帮卫家太多。 五皇子没有出声,皱着眉头坐在了凳子上。 “之前卫家本想快些将卫姐姐嫁出去,但是汝南王这么一闹,只能搁置了。如今卫大人说,养珍姐姐一辈子也是使得的。”林锦初与林贵妃说道。 林贵妃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诶,这错都是男人犯下的,但吃苦的,却都是我们女人。”在大梁朝,女人的名节十分重要,卫珍如此,只怕无人想娶,无人敢要了。 五皇子再一旁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锦初看了他一眼,心下有些失望,难道表哥对珍姐姐,真的并无男女之情? 林锦初与林贵妃又说了几句,才离了锦绣宫,她出锦绣宫之后,五皇子居然跟了上来,他对林锦初道:“表妹,你能否让我见上卫珍一面?” 见卫珍一面?林锦初有些惊讶的看向了五皇子,“表哥,你这是……” “没有什么,我就是想见她一面而已。”五皇子轻轻的说道。 如今事已到了这个地步,就算五皇子这时陡然发现了自己的感情,挺身而出要娶卫珍,只怕此事也不能善了了。 林锦初叹了一口气,对五皇子说道:“表哥既然与珍姐姐曾有同窗之情谊,便好好的安慰她一番吧。” “她哪儿需要安慰?如今只怕还在家中拍手称快觉得自己刺得好呢。”五皇子哼了一声说道。   ☆、第154章 虽然卫珍已经无人敢娶,但也并不是能让人任意可欺的。 林锦初听了五皇子想见卫珍一面的要求,却不敢带他与卫珍私下相会,而是规规矩矩的将此事说给了太子听。 卫珍的这事闹的太子也有些心烦,他听了林锦初的话,有些无力的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道:“老五这是又要做什么?” 林锦初见太子有些疲倦,她有些心疼的为太子按了按太阳穴道:“表哥与珍姐姐当年有同窗之谊,如今珍姐姐出了事,表哥想见她一面也是正常的。” 太子思虑了片刻,语气终是有了一两丝松动,“反正已是如此,也不需要有什么男女大妨,他想见便见吧。” 林锦初听了,面上陡然晴朗起来,“我这就遣人去与卫夫人说。” 太子并不是不知道林锦初的小心思,只不过五皇子在他眼中,心性未定,他娶了卫珍,只怕会为他带来许多麻烦。就算卫珍是他的表妹,他也不至于将自己的亲生弟弟推出来,为卫珍解了这个难。 卫夫人接了林锦初的信,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有这种境遇,她连忙将信收起了,站了起来,只往卫珍的小院走去。 卫夫人走到门口,见卫珍倚在窗前,手中拿着一枝垂柳,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之前,她这个嫡长女被元后抱去教养,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元后的那一套,与她并不亲密,而如今出了这事,倒让卫夫人找到了一丝当母亲的感觉。 “珍姐儿,你快快准备一番,五皇子说想要见你一面。”卫夫人打乱了这一室的宁静,她声音中的欢快让这一室中的气氛有些流动了起来。 五皇子?卫珍听了这三个字,手微微的垂了垂,她回头向卫夫人看去,有些惊讶的问道:“母亲,你这是什么意思?” 卫夫人对元后将女儿抱去教导一事心中一直有着怨气,可如今她却要感谢元后的这一招了,若不是如此,卫珍怎么可能在宫中遇见五皇子? 五皇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等珍姐儿身穷水尽的时候来,不是对珍姐儿有一片真挚的情谊那是什么? “五皇子与林侧妃说,听闻你出了事,想来探望你一番。”卫夫人这么多天来的阴郁,终于变得阳光起来,“这可是你的一次好机会,你一定要抓准五皇子。”连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还有当皇子妃的机遇。 卫珍将垂柳做剑,垂在手边,双眼看着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卫夫人见女儿的模样,便知道她性子中那高傲的一头又占了上风,不由得有些恨铁不成钢道:“这做女人的,性子不能太硬,见到男人流流眼泪,撒撒娇总是好的,你若是如岩石一般,任你再美,谁能怜惜你呢?” 卫夫人知五皇子这一机遇难得,又见卫珍站在那儿如木头人一般,不由得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与卫珍说了许多抓住男人心的法子,直到她说累了,喝了一口蜂蜜水,再看了一眼卫珍,卫珍还是那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诶。”卫夫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记得你与五皇子当年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不仅如此,你们还有同窗之谊,说起来也是极其相配的。” 听到同窗之谊,卫珍才抬了头,轻声道:“正因为我与他有同窗之谊,所以我才不忍心将这一场祸事转嫁在他头上。”汝南王已经在来的路上,若她不嫁汝南王世子,他必会大闹一场,五皇子母家并不得力,靠的只是圣上的偏疼,若他为了帮她,失了圣上的宠爱怎么办? 这……自己的女儿怎么就这么正直?若不是多年的修养,卫夫人只怕要急得跳脚了,她心中暗暗下了决定,就算女儿不愿意,她也要帮她抓住五皇子。 卫夫人很快的对林锦初回了信,信中的内容很含蓄的说道,五皇子与卫珍曾经同窗,也算不上得外人,两人见见倒是无妨。 林锦初知道卫夫人也是到了绝境,若不是如此,堂堂卫家怎么可能任由男子自由进出? 她将五皇子打扮成自己小厮的模样,低调的将他带进了卫府。 五皇子穿着小厮的粗布衣裳,还有些抱怨。 林锦初心中不愉,对五皇子冷声道:“难道五皇子要与那汝南王世子一般,大摇大摆的毁珍姐姐名节不成?” 五皇子听了林锦晨的这话,面上闪过了一丝羞恼,但再也没有抱怨着粗麻衣裳了。 卫珍不明白,五皇子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来看自己,她听闻林锦初要来,看了一上午的兵书却有些心神不宁,只能将兵书扔到了一边。 正在此时,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笑着对卫珍说道:“小姐,林侧妃来了。” 初姐儿来了?卫珍想到了五皇子,又想到了自己一身的素色,站起来想去梳妆台那儿装扮一番,可她又想到了什么,生生站住了,对小丫鬟道:“请林侧妃进来。” “珍姐姐。”没过一会儿,卫珍便听到了林锦初笑盈盈的声音,卫珍抬头看去,林锦初身后并没有跟着谁,她的心中松了一口气之后,又有些失落。 可没有多久,林锦初身后出现一个穿着粗衣的小厮,他如一阵风一般走到了卫珍的面前,压低了声音道:“你这是怎么了?依你的性子,不该出这样的纰漏才是。” 卫珍听了这声音,有些仓皇的抬头看,却见那人熟悉的脸庞,她还记得他当年那满满傲慢又带着阳光的少年气模样,而如今,他的面部已经有了棱角,变得成熟了不少。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自己落难之后,那个对她十分关心的五皇子又回来了。 “关你什么事。”尽管卫珍心中百转千折,却没有对眼前的人透出半点来,她只知道,她不想给他添一点点麻烦。 林锦初见五皇子一见到卫珍便是质问的口气,便已经有些心焦了,而她又见卫珍也是一副冷漠疏离的模样,恨不得捶自己两下,莫非上世自己看走了眼?这两人真的什么那方面的情谊都没有? “关我什么事?”五皇子本是因为卫珍的事急得火燎燎的,却被卫珍这一盆冷水泼得够呛。他一跳三尺高,指着卫珍的鼻子高声道:“我专门穿了这套小厮衣服来看你,你就这么嘲讽我一副犯贱的模样?” 在外边遵守了卫夫人的命令偷听的小丫鬟,额间都闪过了一丝汗,说好的英雄救美的戏码呢?怎么成了两人互砍的的桥段? 卫珍咬了咬唇,将视线移到了别处,并不想与五皇子说太多。 五皇子则从小怕她这幅冷淡又倔强的模样,不由得放缓了声线道:“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们三个人一起商量着,看看此事还有什么转机。” 林锦初被五皇子拉到了臭皮匠的中,并没有生气,只睁大眼睛点了点头,“对,我们来商量一下吧。” 五皇子在心中白了林锦初一眼,他说此话,是变相的问卫珍有什么解决的办法,要论出阴招解决问题来,十个林锦初都不是卫珍的对手。 汝南王世子一事,卫珍又何尝没有想过如何解决?可这些解决的法子都绕不开找找一个男子,她实在不愿,便只好闭着眼听天由命。 “你们不用管了。”卫珍指了指那棋盘道,“我与自己下过无数盘,都是死局。” 连卫珍自己都没有法子?五皇子一时之间愣了,在他的心中,卫珍是除了太子第二聪明的,并没有她能解决不了的迷局,“这不可能。” “可能是当局者迷吧。”卫珍无奈的一笑道:“多谢你在我那么多年前欺骗了你之后还来探我。” 五皇子一时哑然,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示弱的卫珍,“我们再想一想,总有法子的。” 卫珍笑着点了点头,对普通女子来说,名节坏了一辈子不嫁人大概是死局,但是对她来说,未必不是置死地而后生。“你放心吧,此事对我来说又好又坏。” 卫珍这话说得似在雾中,五皇子听出了她声音中的真挚,知道她没有骗他。 卫珍不动声色的将五皇子面上的轮廓描了一遍,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个跟在她屁股后面百战百败,百败百战的笨蛋小子,她也明白,她与他,始终是两条不相干的路,永生永世都没有交回的那点,可她却情不由衷的想再看他一遍。也许下次见面之时,他已经有了妻子,而她却只是家族中的一个被遗弃的棋子而已。 林锦初不好让五皇子再卫府中呆得太久,她笑着对卫珍道:“卫姐姐,时间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 卫珍握了握拳,淡然笑道:“今儿我就不送了。” 五皇子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林锦初拉住了。 五皇子只深深的看了一眼站在那儿的卫珍,她站在那儿,不施粉黛,虽亭亭玉立,但已经没有了多年前的意气奋发。 “不是没有办法的,你等着。”他淡淡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大步流星的转身离去。   ☆、第155章 小丫鬟见五皇子走了,连忙畏畏缩缩的去与卫夫人将事情详细的说了。 卫夫人听了,走到了卫珍面前,长叹一声。 卫珍明白母亲为何失望,但她心中有着自己的坚持,只咬了咬唇,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罢了,罢了,就如你父亲所说,卫家家大业大,不愁养不起一个女儿。”卫夫人面上有些颓丧,但最终,还是尊重了女儿的意愿。 五皇子走出了卫府的大门,林锦初不好抛头露面,连忙让十一追了上去。 十一是习武之人,脚力极快,她很快追上了五皇子,在五皇子身后道:“五皇子,您这是要去哪儿?林侧妃有些担心您呢。” “我能出什么事呢?”五皇子回头对十一笑道,“我只不过是气闷,想随便走走罢了。” 十一见五皇子的模样,并不像是气急的,她松了一口气对五皇子道:“奴婢也算是跟着林侧妃见过卫小姐许多次了,卫小姐这次只怕并不是故意对五皇子您……” “她这人我明白得很,刀子嘴豆腐心,她是怕我为她强出头,惹上一身的是非吧。”五皇子回了头,对十一扬了扬唇,神采飞扬道:“我偏不让她如愿。” 十一有些哑然,她毕竟只是一个奴婢,主子们的是是非非她倒不好去参与,只能对五皇子行了一礼,“还请五皇子保重自己。” “放心吧。”因十一是林锦初身边伺候的人,五皇子对她颇为敬重,他挥了挥手对十一道:“你什么时候看到我不保重自己的?” 那倒是,五皇子在宫中游刃有余,可不是单单靠的幼子的身份。 十一不再与五皇子继续说什么,只让五皇子离去。 可十一却没有料到,五皇子第二日会捅出一个如此大的篓子。 他带上自己的心腹下属,闯入了汝南王在京城的别业。 此时汝南王世子不知道五皇子已经闯进来,还在美人儿的怀中做着自己能娶到卫珍,并折磨她一辈子的春秋美梦呢。 汝南王世子喝了一口葡萄酒,对身边的美人儿道:“那卫家嫡长小姐还自认矜贵,如今还不是只能除了嫁我别无出路?” 那美人儿娇滴滴的说道:“奴婢听说卫家小姐貌美如花,若是世子娶了她,冷落了奴婢怎么办?” 汝南王世子最喜欢的便是美人儿为他争风吃醋,他扬声哈哈笑道:“你放心吧,那卫家小姐,除了身份,还有什么能比得过你的?” 他话音刚落,便见门“啪”的一下被人踢开。 是谁这么不长眼睛?居然敢在他的地界里撒野?汝南王世子愤怒的抬起头,正欲呵斥,却见五皇子带着几名武将站在门外,冷冰冰的看着他。 这位阎罗王怎么又来了?汝南王世子丈二摸不清头脑,清了清声音道:“五皇子,我最近可没有偷你下属的女人。”自从上次被五皇子教训了以后,他便收敛了许多,偷人之前都可调查清楚了女子丈夫的背景,怎么样也连不到五皇子那儿啊。 “我听说汝南王世子被人刺了一剑,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特地来探望汝南王世子,却不料汝南王世子却是在家中好艳福。”五皇子往前走了一步,笑着说道,只不过他的这笑中,丝毫没有任何和煦。 这次不是来为下属出头的,是来为卫珍出头的?汝南王世子敏感的抓住了五皇子话中的意思,他在汝南王府这么多年能坐稳世子这个位置,也不是傻的,他立马抓住了五皇子之前揍他的原因,只怕不是为了下属,而是为了卫珍吧。 “多谢五皇子关心了。”汝南王世子笑道,汝南王府的这别业十分冷僻,他找了一名替身替他躺在京城王府之内,而自己在这里逍遥,居然这样都被五皇子找到了?汝南王世子无奈的挥了挥自己包着纱布的手,“五皇子,为了一个女人,惹上一身腥,值得么?” 就算五皇子能找到他,证明他没有重伤,但他的手臂上是确确实实的让卫珍刺了一道,待他的父亲来了,告到圣上那儿,卫珍照样讨不得好。 “值不值得哪儿由得你这样一个小人物评说?”若不是卫珍的话,五皇子只怕从来都没有将汝南王世子这个小人物放在眼里,他将手放在腰间,尽是将腰上挂的长剑取了下来。 “你这是要做什么?“汝南王世子吓得停止了身子,他怎么也没有料到,五皇子居然要对他动剑。 随着汝南王世子的一声惊呼,几个黑衣侍卫从他的身后跳了出来,齐齐保护着他。 “我乃五皇子,难道你们敢对我动刀剑不成?“五皇子幽幽的说道。 听了这话,几个黑衣侍卫目光有了游离,他们的任务是保护汝南王世子没错,但这任务里却没有对五皇子动刀剑的内容。 五皇子拍了拍手,他身后的武将们持剑而出,与黑衣侍卫们搏斗起来。 在大梁朝,伤了皇子可是诛九族的大罪,黑衣侍卫们根本不敢伤了五皇子,反而在武将的强压下,做势臣服。 汝南王世子见自己身边的人都被制服了,心中大难临头,他强笑着对五皇子道:“五皇子,您这是来探我还是来伤我?” 五皇子凝视着汝南王世子的手臂几秒,用剑在汝南王世子的手臂上狠狠刺去。 汝南王世子只觉得手臂疼得山崩地裂,只怕他的这条手臂都要毁于五皇子的剑下了。 “还看着做什么呢?”五皇子从怀中拿了一张白色的帕子将剑上的血擦了,对旁边一瑟瑟发抖的小厮说道,“还不快些出去喊,五皇子刺伤了汝南王世子?“ 那位小厮在五皇子的“提醒”下如梦初醒,一跳三尺高,往门外跑去。 “慢着。”五皇子笑眯眯的说道。 那小厮不敢放肆,停下了步伐。 “记得喊,五皇子刺伤了汝南王世子。”五皇子徐徐的诱导道。 “小,小的明白。”小厮慌张的点了点头道,对门外大喊了一句,“五皇子刺伤了汝南王世子。” 他一边跑一边喊,让整座别业的人,都知道了五皇子刺伤了汝南王世子一事。 “孺子可教也。”五皇子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了汝南王世子那苍白如纸的脸,微微叹息了一句,“世子你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汝南王世子没有回应,如今他只能抱着自己的残手,在血液里瑟瑟发抖了。 五皇子身上还带着汝南王世子的血,坦然的走出了汝南王王府的别业。 汝南王王府的人乱成一团,但无人敢拦五皇子,此事一出,只能让汝南王速速回京来解决了。 五皇子刺伤了汝南王世子右手一事,在没有刻意的隐瞒之下,如小鸟一般飞到了京城的各家各户,关于五皇子刺伤汝南王世子的原因,倒是有许多种说法,说得最多的便是五皇子与汝南王世子在花坊里同时看上了一位美人,汝南王世子抢先将这位美人赎了回来,五皇子心中不忿,便去汝南王世子的别业刺伤了他。 此事一出,卫珍刺汝南王世子的那一剑让汝南王世子躺在床上人事不省一事不攻自破,卫珍自然是安然无恙了,汝南王如今赶回京城,不是为了胁迫卫家将卫珍嫁给汝南王世子,而是请圣上秉公处理五皇子刺伤汝南王世子一事。 对于五皇子刺伤汝南王世子一事,圣上大怒,在朝中狠狠呵斥了五皇子一番,言称,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将五皇子关到了大牢之中。 卫家没有想到事情峰回路转得这么快,一时之间,都有些目瞪口呆。 “五皇子居然对我的珍姐儿如此情深意重?”卫夫人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对自己的贴身嬷嬷道,“我怎么觉得此事还是跟做梦似的?” 贴身嬷嬷笑道:“我的好夫人,您没有做梦,小姐此事是真的否极泰来了。”可是小姐否极泰来了,那五皇子可要遭罪了。 “对,还有五皇子。”卫夫人再也来不及讲什么贵妇人的礼仪,在地上转了两圈,“我等会儿就催促大人去宫中与太子商议,五皇子该怎么办。”如今五皇子是彻底获取了她作为岳母娘的这颗心,不论他身份高低,对珍姐儿如此有情有义的男人,她定会将珍姐儿嫁给他! 卫珍也从心腹丫鬟那儿知道了五皇子的事,她紧紧皱着眉头,坐在窗前,心中实在难受不过,握住了拳头,他记得以前他不小心在元后宫中打破过一个花瓶,他跟随在后,居然坦荡的承认了那花瓶是他打碎的。为何从小到大,他都要这么傻! 卫珍带着贴身丫鬟匆匆走到了大堂,她见了卫夫人,有些急迫的问:“母亲,父亲现在身在何处?”如今五皇子帮她担了这个罪责,若卫家置之不顾的话,只怕五皇子要惹祸上身。 卫夫人一向见多了女儿冷淡自制的模样,却没见过她如此急迫的模样,她刹那间明白了,只怕自己的女儿心中,也有五皇子。   ☆、第156章 五皇子刺汝南王世子一事席卷了宫中上下,与林贵妃有过节的自然是在私下拍手称快。 若不是圣上将五皇子关在了大牢里,只怕林贵妃自己都要锤自己的儿子一百下了,怎么就这么傻呢? 林贵妃将林锦初请进了锦绣宫中,她坐在上首,眉间皱的可以夹死苍蝇了,半晌,她才问林锦初道:“容哥儿与卫珍到底是……?”若不是喜欢,也做不出这等替人替罪的事来。 林锦初也没有料到五皇子见完卫珍之后,居然做出了此等惊天动地的大事来,难道表哥是喜欢珍姐姐的?林锦初迟疑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之前倒并没有看出来。” 别说林锦初,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没有看出来。之前容哥儿不是一说起卫家小姐便有些不屑么?如今怎么就……?林贵妃刹那间想起了有的小男孩越喜欢一个人便越装作不喜欢她的模样,一张脸便黑了下来,她这个儿子是不是傻? “关于表哥被关进大牢中,不知道姑母有什么章程?”太子听闻五皇子被关进了大牢一事,只冷冷的哼了一声并无行动,不知道林贵妃会如何呢? “我能有什么章程?”林贵妃冷冷哼一声道,“他不是愿意做英雄好汉么?那咱谁也别拦着他,让他做个够。” “姑母。”林锦初听了,有些着急,太子不管不顾就算了,连林贵妃这个亲生母亲怎么也能置身事外?“表哥虽然唐突了一些,但也并不是故意的。” 林贵妃看了林锦初一眼,见她是真的急了,才缓和了声道:“若是圣上一味的包庇容哥儿的话,我才觉得心慌,如今圣上将他打入了大牢,反倒是对他最大的庇护了。” 圣上先声夺人,将自己的儿子打入了大牢,就算汝南王心中再也有怨气,也不好意思再请圣上严惩五皇子,待日子久了,汝南王消了气了,圣上自然会将容哥儿放出来。 林锦初听了林贵妃的话,这才缓缓的品出了味儿,她舒了一口气,原来表哥还有此等筹谋?还是他误打误撞的帮珍姐姐解了围? “他真的喜欢卫家小姐?”林贵妃再次问林锦初道。 “我也不知道,上次表哥要我带他去见了珍姐姐一面,只不过两人一见面就吵上了,至于喜欢不喜欢的,我也说不清。”林锦初如实说道,她如今可不敢说表哥就喜欢了卫珍,那便真的是乱点鸳鸯谱了。 “一见面就吵上了?”林贵妃沉吟了一番,似在想什么。 正在林锦初与林贵妃说着的当儿,陈嬷嬷走了进来,在林贵妃的耳边道:“贵妃娘娘,卫家小姐求见。” 珍姐姐来了?林锦初惊异的看向了林贵妃,林贵妃面上也是挂不住的惊讶,“她来做什么?” 那还用说么?定是为了五皇子。陈嬷嬷心中应道,等着主子的回应。 若说林贵妃对卫珍心中不恼那是不可能的,她好好的一个在京城中上蹿下跳的儿子,莫名的背了伤人的名头,还被投到了大牢。容哥儿可是她千娇万宠长大的,入了大牢,定是要受一些苦头的。 “你与她说我有事,让她下次再来。”林贵妃挥了挥手,有些疲乏的说道。 林锦初看着林贵妃欲言又止,可她也明白姑姑如今对卫珍的复杂心情。 陈嬷嬷应了,可没一会儿她又走了进来,面上带着为难说道,“卫小姐说娘娘有事没有关系,她愿意等到娘娘闲了为止。”说罢,陈嬷嬷又补充了一句道:“我听小内侍说,卫小姐是从太子宫中而来。” 林锦初顿悟,只怕卫珍是去太子宫中求了太子,被太子拒绝了,实在没有法子,才跑到了锦绣宫来。 太子善于观人心,圣上怎么想的只怕他一清二楚,卫珍只怕在他面前再怎么求,也得不到他的一丝承诺。 好好的将事与珍姐姐说清楚不就行了么,弄得珍姐姐都失了阵脚跑到锦绣宫中来了,林锦初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微微的愠色。 林贵妃倒也没有再次驱赶卫珍,她对陈嬷嬷说道,“将我那个没有绣完的汗巾拿来,我得继续将它绣了。” 林锦初想为卫珍说上几句好话,却被林贵妃挥了挥手制止住了,“我知道你与卫家小姐关系好,可若她这一阵儿都不愿意等的话,我如何看出她对容哥儿的心?” 姑母的意思是?林锦初心中惊喜,笑着说道:“姑母,我帮你看看花样。” 林贵妃叹了一口气,接过了陈嬷嬷递过来的花样子,细细绣了起来,可她绣着汗巾的时候,总有些心不在焉。 自己生的儿子自己知道,只怕容哥儿这个傻小子早就对卫家小姐情根暗种了,之前她觉得卫家小姐是太子妃的得力人选,倒没有以看儿媳妇的眼神往卫家小姐身上套。如今冷眼看着,卫家小姐虽然太过于出色了一些,自己的儿子也并非压不过她,五皇子府上有一个这么厉害的五皇子妃,以后就算她去世了,也不怕这府中有什么乱子。 林贵妃心中定了,对卫珍的怨气也慢慢的舒展了开来,卫珍对于容哥儿来说,可谓天上之月难以抓到,如今出了这事儿,也算得上是阴差阳错了。 沙漏转了一个头,轻轻的发出了“哒”的一声。 林锦初看了一眼沙漏,推了推林贵妃笑道:“姑姑,您这是心中存着事儿呢,一个时辰过去了,您这汗巾,还没绣上几针呢。” 林贵妃嗔怪的看了林锦初一眼,笑道:“就你鬼精灵。” 她对在一旁候着的陈嬷嬷道:“你去外边将卫家小姐叫进来吧。” 陈嬷嬷连忙称是,走出了门外。 随后林贵妃又看向了林锦初道:“你先去外厢房避一避。” 林锦初听了,对林贵妃做了一个鬼脸,一个转身,便去了外厢房。 自家贵妃的性子自己明白,陈嬷嬷见林贵妃比之前态度要缓和了许多,便知道这位卫小姐只怕要成为未来的五皇子妃了,在她面对卫小姐的时候,态度便亲热了一些。 “卫小姐,贵妃娘娘已经忙完了,请您进去呢。”陈嬷嬷笑着对卫珍说到。 卫珍之前在锦绣宫前吃了林贵妃的一个软钉子,便知道林贵妃心中对她存着气,不过她今日本来就是来负荆请罪的,便不会在乎这些。 卫珍跟着陈嬷嬷走进了锦绣宫中,在之前她还是卫真的时候,五皇子也曾经硬拉着她来过锦绣宫,这锦绣宫中的一草一物,与之前并无不同,一看便是有人细心打理过的。 那热情的少年拉着她的袖子,活灵活现的与她介绍这宫中特别之处。卫珍见了那些让她印象深刻的都还在,目光闪过了一丝怀念之情。 陈嬷嬷将卫珍带到了林贵妃殿中,林贵妃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看了一眼卫珍道:“哟,这是什么风将卫家小姐吹来了?” 卫珍见林贵妃如此不善的模样,并未动气,她对林贵妃深深的鞠了一躬道:“我这次上门来,是专门向您赔礼道歉的。” 她依稀记得,五皇子对她说过,他母亲见了他,便会喜欢上他,这话道言过于实了。 “卫小姐身份高贵,来与我道什么歉?”林贵妃装作一副不解的模样,笑着说道。 林贵妃这么说,倒让卫珍不知如何接话好了,若说五皇子为她刺了汝南王世子,未免有太过于自作多情之嫌了。 任卫珍聪明绝顶,只怕她也无法面对林贵妃的步步紧逼,只得站在大堂之中,以最谦卑的姿势一言不发。 林贵妃早就听说过卫珍因被元后抚养长大,为人清高,从不向人低头,如今见她在自己面前一副柔顺的模样,还不能明白她对自己的儿子的意思么? 只是,这么多年了,这两人互相喜欢,身份也对的上,是怎么弄得这样一见面就跟仇人似的?林贵妃有些头疼,她想了又想,都觉得是自己那愣头青儿子的错。 初姐儿看不出圣上对五皇子的庇护之情也就罢了,难道连卫珍也看不出?卫珍不是元后手把手教出来的么?只怕是身在局中,关心则乱啊。 见卫珍为五皇子失了分寸,从太子宫跑到锦绣宫中那急匆匆的模样,林贵妃突的不大忍心为难面前这个一向高傲的少女,叹了一口气道:“你便不要担心他了,如今宫中暗涌如此之深,他还如此妄自行事,吃吃苦头长长教训也是应当的。” “我……”卫珍那因为五皇子被关进大牢之中混沌一片的脑子,终于是清明了一些,若说太子不愿意出手保全五皇子还有原因,但连作为亲生母亲的林贵妃都对此事并不上火,说明了五皇子此事必能平安度过,她舒了一口气,那一刻不安纠结的心,终是得到了疏解。 “你也不用为容哥儿的事跑东跑西。”林贵妃凉凉的说道,“你有那个跑的闲心,不如在家中好好绣嫁妆。”五皇子闹出这么大的事来,圣上必定会查其缘由,卫珍坐稳五皇子妃位绰绰有余,若太子不出来阻挡,圣上赐婚势在必行。 “嫁妆?”卫珍抬了头,一张素脸有些苍白道:“什么嫁妆?” “难道你还不愿意嫁给我容哥儿?”林贵妃心中有些憋气,质问道,她儿子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她敢说一句不喜欢容哥儿?想起小时候,似乎也是容哥儿跟在她屁股后面追着她跑的, 听到林贵妃的这句话,卫珍的面上终是有了一些血色,她低了头,咬着唇道:“贵妃娘娘,您误会了,五皇子他并不喜欢我。”若是喜欢她,怎么每每见了她都会那般生气的模样。 卫珍没有直接拒绝这桩婚事,反而说起了五皇子不喜欢她,让林贵妃心中好受了一些,她无力的按了按太阳穴,只怕儿子对人家横眉冷太过,让人家觉得,他心中根本没有她。 “卫小姐,你有没有想过,从容哥儿为了刺伤了汝南王世子开始,你们两的这一生一世,只怕都要绑在一起了。”林贵妃徐徐的说道。 卫珍抿了抿唇,她自然是想过,可是她却无法想象如何和一个对她冷若冰霜的他过一辈子。 林贵妃管天管地,从来没有想过还要管儿子的小儿女情怀,她无奈的挥了挥手道:“我向圣上求了一次看容哥儿的机会,让给你吧。” 只希望自己的儿子不要那么傻,见到卫小姐还要梗着脖子放狠话了。   ☆、第157章 林贵妃好不容易撒娇卖俏才能圣上那儿要来的去探五皇子的机会,居然连眼睛都不眨的让给了卫珍,让圣上都有些侧目。 圣上好奇的到锦绣宫走了一遭,将林贵妃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道:“你这是中了什么邪?这么大方的将看儿子的机会留给了卫家小姐?” “若不是你那个傻儿子到现在都看不清自己的心,我又何苦做这样的事?”林侧妃恨恨的看了圣上一眼,抱怨的说道。 圣上微微一笑,感情这儿子只是他一个的,不是她的? 说起卫珍,圣上对她的感情颇有几分复杂,她曾经是元后一手教养长大的小辈,性子又有几分像元后那般宁折不弯,他在心中对她是有几分关照的,只不过卫珍身为女子,又是卫家的嫡长女,倒轮不到他来关照什么。 只是不料到,如今卫珍出了纰漏,还是这么大的。更让圣上没有料到的是,他那宠爱着的小儿子,居然去帮卫珍出头,意欲顶下这个罪名。 在圣上看来,自己小儿子的这个举动,有情有义得很。若是当年他对元后再好一些,元后会不会就不会抱憾过世? 林贵妃见圣上眼间闪过了一丝伤感,便明白了他又想到了元后。 男人总是薄情得很,人在的时候全然不珍惜,而不在的时候,却是时时放在心间挂念着。 “五儿喜欢卫小姐到这个程度,宁愿为她顶罪,也不愿意让她受委屈,臣妾实在不想他看不清楚自己的内心。“林贵妃有些情深的说道,一派慈母的模样。圣上如今最懊悔的难道不是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内心,明白自己心中最爱的便是元后么? 圣上目中有些怀念,当年元后那么骄傲,他居然也挺着胸口那一口闷气,迟迟不愿意向元后低头。如今小五与卫珍,多么像当年的他与元后? 若是小五能与卫珍看清楚自己的内心,长相厮守该多好?圣上心中默默想到,若是如此的话,他这心中的遗憾,会不会就会平复一些? 林贵妃见圣上沉默了良久,便知道她的话已经说到了他的心上,圣上虽然在国事上颇为公正,但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却有些随心所欲,他想做的,想包容的,有谁能抵挡呢? 过了几日,林侧妃不分由说的派人将去狱中的官帖递给了卫珍,并托人与卫珍道:“圣上虽然有心庇护小五,但还需小五对汝南王世子服软低头一番,如今我不能去狱中,还烦请卫小姐帮忙说服小五了。” 卫珍接到了官帖,内心十分纠结。 卫夫人看了这官帖,自然明白了林贵妃的意思,只怕她要定卫珍做儿媳妇了。 五皇子如今代替卫珍担下这桩祸事,不仅没有受到圣上的严惩,还得到了圣上的庇护。在她看来,圣上在太子面前,只不过是一个君王而已,在五皇子面前,才是真正的父亲!父亲疼幼子,卫珍嫁给五皇子,只怕这一世都会顺顺遂遂的。 “你还在想什么?”卫夫人拍了拍女儿的肩道。 卫珍迷惘的抬起头来,对卫夫人说道:“这官帖本不应该我去……” “为什么不应当你去?五皇子是帮你顶的罪、挡的灾,莫非你要不闻不问不成?你这样如此行事,一点都没有我们卫家的百年风范!”卫夫人觉得有些气愤,自五皇子出事以来,女儿每日都魂不守舍,一看便是对五皇子情根暗种的模样,可偏偏到了临门一脚了,她却左右为难起来,完全没有了平常处理事务的机敏。 卫珍抿了抿嘴,她有些害怕见到他时,他又要嘲讽的面对自己,只不过母亲的这顿训斥让她彻底清醒了过来,她之前连被汝南王告到圣上面前都不怕,那为何要怕以前这个青梅竹马的同伴呢? 卫珍拿了主意,派心腹丫鬟准备了不少狱中之人用的东西,才坐着马车去了狱中。 卫夫人见女儿这幅神智归了位的模样,才舒了一口气。说起来,还真要感谢这位五皇子,若不是他,她只怕这辈子都看不到女儿神魂不守的模样。 因五皇子是贵人中的贵人,犯的罪又不是谋反之类的。这管理牢狱的大人自然之道怎么待五皇子。 卫珍去狱中探视五皇子的时候,并没有受到任何为难,在五皇子落难之时,被圣上首肯来探五皇子的,身份除了是未来的五皇子妃,还有谁?圣上既然允许她来探了,只怕离这五皇子要离开这牢狱的日子,也快了。 卫珍发现关五皇子的牢狱虽不如他在外边的锦衣玉食,却也十分整洁,没有一丝脏乱。可即使如此,五皇子从小便是在金窝银窝中长大,又怎么受得了如此冷僻的环境? 卫珍心间十分愧疚,急急迈步往前走去,走到五皇子的牢狱面前的时候,她发现五皇子简单的束着发,身上穿的是一件囚衣,他盘腿背对着她,弯着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个少年,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意气奋发、眉飞色舞的模样,他的腰板在她的面前,可从来没有弯过,如今却因为自己,而如此的萧瑟。卫珍的喉头一阵发紧,她明明是再坚强不过的性子,却差点流下泪来。 五皇子听见了身后悉悉索索的的响动,有些警觉的回过头,却见卫珍站在自己身后,愣愣的看着自己,一副有些伤心难过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五皇子的心间闪过一丝尴尬,他只想过救她于水火,可没有想过让她看见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你怎么来了?不会汝南王一状告到圣上面前,揭发了你,圣上一怒之下,将你也发配到牢中了吧。” 五皇子说完这句话,有些想抽自己的嘴巴,自己这是怎么了?他每次见到卫珍都没有什么好话可说,他在狱中这么多天,明明已经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要为她做到如此的…… 好在卫珍并没有计较他话中的锋芒,只对身边的小丫鬟使了一个眼神,让小丫鬟将手中的包袱递给了卫珍,卫珍接过了包袱,走到了五皇子面前,一双美目盯了五皇子良久,盯到五皇子心中都发了麻,她才轻轻的说道:“虽然这日子越来越暖了,但是这狱中毕竟是阴寒之地,我为你带了一些厚衣裳,你穿着,免得沾染了这牢狱之中的寒气,落下了病根。” 之前卫珍看见自己,总是一副冷漠的视而不见的模样,如今她换了一副温柔的态度,倒让五皇子心中觉得十分不自在了,他摸了摸头道:“你不必担心,这倒是狱中最好的一间了,向着阳,倒也没有觉得特别的阴冷。” 说罢,他又觉得这话太过于柔和,自己在卫珍面前显得像一只卫珍挠一挠便对她摇尾巴的狗一般,他又硬着喉咙道:“你的事不应该解决了么?还来管我做什么?” 卫珍见他又拿出了刺猬的那一面,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对她如此,她还有什么看不清的?当时母亲在她面前叹道,她好的时候,那么多人家都现殷勤想娶她;而到她落难的时候,人人避之不及,这世上,就没有一个能真心对她的男子么? 这么多年,他们一个冷漠一个傲慢,到底都错过了些什么?世上都说她是世上难得聪明的女子,可是她与姑姑一般,都走不出情之一字,面对喜欢的男子,往往都表现得情不由衷。 五皇子见卫珍只是叹了一口气,却并没有说话,怕她是被自己这冷言嘲讽得气到了,“虽然如今我刺了汝南王世子,但是你如今仍是在风口浪尖,需低调着好,若是你来看我便众人知道了,你在众人眼中,又成了什么?”他最不愿意的,便是卫珍在京城中的清名一时不慎,落入泥尘。 卫珍见五皇子到了这种境地,还能想着自己,面上露出了如莲花一般皎洁的微笑来,“我向来是不在乎这些的,你从来都是知道的。” 是的,他当然知道,他当年最欣赏的便是卫真这种虽然身在凡尘之中,但却自在逍遥的性子,他虽然优秀,但从来不为他人评价而扰。 “那倒是我瞎操心了。”五皇子拮据的一笑,站在卫珍面前,不敢看她的脸,只盯着自己的鞋子瞧。 “如今你被关在牢中,在吃食等上要小心着一些。”卫珍知道五皇子的性子最是大大咧咧,烦的便是阴谋诡计之类的事,她柔声叮嘱五皇子道,“若是有人要在牢狱之对你如何,现在是最好下手的。” “他们敢!”五皇子皱了皱眉道,他不得不承认,卫珍比他想的要全面许多,难怪他从小便追不上她的功课。 “不管他们敢不敢,你自都是要小心的。”卫珍不管五皇子那变扭的模样,轻声说道,她母亲曾愁过她思虑太多,太过于聪敏,只怕男子都不能接受女子的心思比自己强,那五皇子呢? 五皇子已经习惯了从小卫珍就比他强的这一定势思维,他见卫珍担心自己,心中有些满足,终是展颜一笑:“你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第158章 汝南王在封地之时,共收到两封来信。一封是卫大人隐晦的提醒他管好自己的儿子,不要让自己的儿子在京城坏了名声;一封便是汝南王世子写给他的,言之灼灼搭上了三皇子,还说能想法子娶卫家小姐为妻。 汝南王看到儿子的这封信简直是气到乐了,如今太子地位稳固,他放着太子的大腿不抱,居然去三皇子的阵营,而且他想娶的是太子的母家的女儿,这真是太过于可笑。 可当他接到汝南王世子的第二封信的时候,他心中却打起了小九九,若是真的能帮这个倒霉儿子娶到卫家小姐也不错。先逼着卫家将嫡长小姐嫁给大儿子,再与卫家拉拢了关系,左右卫家小姐坏了名声,还能嫁给谁呢?能与卫家结着亲了,太子难道还会不顾自己表妹的幸福怪罪汝南王府不成? 可却不料,他一路上风尘仆仆,急急的赶到了京城,却发现如今刺伤他倒霉儿子的人已经不是卫家小姐,而变成了五皇子。 这是怎么回事?汝南王大惊,实在不明白这事怎么由一个小小的争端闹成了这样,而圣上在他来之前,为了息事宁人,早已经将五皇子关进了狱中。 老实说,若五皇子刺伤的是汝南王的嫡幼子,只怕汝南王还会奋起与他理论一番,可是如今五皇子刺伤的是他一向都不大喜欢心中早早就打起主意要废掉的大儿子,他便显得有些不太在意,心中更是怪起了大儿子,没事瞎折腾什么呢?幼子向来惹父亲喜爱,得罪了五皇子不就是得罪了圣上的心尖尖儿? 汝南王先是去看了大儿,发现他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一条手臂居然被五皇子废了。大儿忍着痛请他为他讨回公道,但他的心中却打着别的小九九,野心大是好,但野心投错了地方,却让人觉得有些过了。 汝南王心中迅速下了决定,安抚大儿道:“你放心吧,我这就进宫与圣上商议。” 汝南王世子以为父亲要去宫中为自己讨回公道,那一向怨恨父亲的心终是热了些,“儿子多谢父亲了。” 汝南王进了宫,第一个求见的便是圣上。 圣上以事物繁忙之由让他在外面等了几刻,他便知道,圣上这是在变相的给他下马威呢,若不识相一些的话,只怕整个汝南王府都没有好果子吃。 汝南王进了圣上的书房,十分恭敬的对圣上请了安。 圣上笑着让他平了身,站起了身子走到了他的面前,笑道:“平遥的风采倒是不减当年啊。” 汝南王干干的笑了笑说道:“圣上也是与当年并无变化。”他身为藩王,在小时候入京时,也曾贴身陪伴过圣上,说起来,与圣上也有几分烟火情。 “不行咯,孤现在老了。”圣上挥了挥手说道,“就算孤不服老,身后的几个儿子如树苗一般,越发越高,越发越大了。” 汝南王一听圣上进入了正题,连忙接话道:“可不是么,当年牙牙学语的孩子们,都长大了,只是这长大的孩子有的也让人格外头疼。” “哦?”圣上抬眼看了一眼汝南王,似在等着他说下文。 “您看看我的大儿子,在番地便不讨人喜欢,如今到了京城,更是闹得鸡飞狗跳。可是他母亲早逝,我这个做父亲的,是不知道管教好还是不管教好啊。”汝南王叹了一口气道。 呵……真是一个老狐狸。圣上不由得对汝南王刮目相看,若他进了京城,发现还是卫珍伤了汝南王世子的话,又便是另外一番说辞了吧。只不过,他如此识相也好,免得他还要想一番理由来了结了此事。 “儿子虽然大了,但仍是你的儿子,一辈子都需要严加管教的。”圣上缓缓的说道,“你看看我那个小儿子,我虽然一向都疼惜,但他犯了事的时候,我也是毫不留情的。” 汝南王见圣上将话放到了五皇子身上,连忙对圣上说:“我家那个不经事的错在先,五皇子只是年少气盛而已,如今五皇子也已经受到了惩罚,还请圣上您消消气。” 汝南王如此低声下气,圣上心中有啥不爽利的,也早早的被抚平了,毕竟是他儿子伤人在前,就算贵为天子,理亏的还是他。 “此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以后若是有什么相求的,我必然答应。”汝南王如此知进退,圣上也不想为难他,爽快的说道。 却不料,圣上话音一落,汝南王居然就顺势跪了下来,“圣上,微臣还真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圣上虽然口中这么说,但也没有想到汝南王这么快就开始求他办事了。 “请圣上准许我另立汝南王世子。”汝南王跪在地上,平声道。自己大儿与太子的经历相似,都是嫡长子又早早的死了母亲,他虽然对他有些不满,但也不好废了他另立嫡幼子,免得在朝中得罪了太子与其他御史。可这次不同,自己的大儿子得罪了五皇子又得罪了卫家,他若还留他在世子的位子上,便是对祖业不负责了。 圣上不料汝南王居然提出了这个要求,他微微一愣,可又想到他听说汝南王的世子的右手已经被五皇子砍废了,老脸不由得一红,也不好让一个废了手的人继承汝南王的位置吧。 圣上突的反应过来,只怕汝南王对自己的这位大儿子也早就不大喜欢,如今也是顺势为之而已,只不过汝南王自己愿意退让总比他利用皇权逼他退让得好,圣上点了点头道:“你从你膝下的儿子中,选一个喜欢的报上来便是。”言语之中,便是不再管汝南王立谁为世子的那么一点子事了。 汝南王听了圣上的话,大喜过望,对圣上磕了头,谢了恩,完全止口不提已经被废弃的那名大儿子。 圣上在群臣面前将五皇子扔进了牢中,摆足了公正帝王的模样,而汝南王自己又不追责,圣上不日便将五皇子放了出来。 朝中众人将目光放到了汝南王身上,却不料没几天,汝南王却爆出了一个让人更加侧目的主意,他居然请圣上废了汝南王世子,另立世子。 圣上欣然同意了,立了汝南王的嫡幼子为世子。 原汝南王世子原以为父亲会为他出头鸣不平,却没想到父亲居然第一个背弃的便是他! “父亲,父亲误我!”原汝南王世子大叫一声,心神欲裂,竟是吐血晕倒在病床之上,可是如今别院的仆从们突遭大变,恨不得快快奉承了新的汝南王世子,压根不想管病床上的原汝南王世子半分。 此时,太子静坐书房之中,吴内侍悄悄的走过来对太子说道:“太子,汝南王的新世子给您来信了,您要不要看看?” “不必看了。”太子淡淡的说道,那信中只怕都是像他表忠心的内容吧,若不是他哥哥作死,他怎么能爬到现在这个位置呢?所以命运之事,还真是玄妙。 没过几日,圣上召见了太子入宫叙话,“小五儿既然能为卫珍做到如此,不日之后我便会为他们两人赐婚。” 说完这句话,圣上的心中有些内疚,元后为何要将卫珍带在身边教养,除了极其喜爱卫珍之外,还存了撮合卫珍与太子的意思,如今太子因为为任家小姐,三年不迎娶太子妃,而卫家也没有将卫珍嫁出去,这自然是有章程的。 如今他决定将五皇子与卫珍赐了婚,无异于是抢了太子未来的太子妃给幼子。众人都说汝南王疼爱幼子轻长子,如今他的行为,不也正是这样? 太子听了圣上的话,并没有显出任何颓丧与气愤之情,他只笑道:“小五愿意为珍姐儿如此付出,就算母亲在天之灵知道了,也会感谢父亲为珍姐儿选了这么一个如意佳婿。” 圣上原本等着接这位大儿子的冷脸,却不料他说出了这些,他一时愣在当场,太子什么时候这么软和的与他说过话,他不是心中一直有些怨他冷待他的母亲么?“你,你母亲真的会感谢我?”圣上愣愣的说道,这么多年来,他最想与太子一起提起元后,可是每每他说起话头,太子总是避而不谈。 “自然是如此。”太子对圣上鞠了一躬道:“母亲视珍姐儿为亲女,肯定愿见珍姐儿幸福。”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看不出的?这一对小的是互相喜欢,但却走了这么多年的弯路。 “其实这么多年来,我心中一直在后悔,若是当年能对你母亲低头便好了。”圣上突的对大儿子有了倾诉的心情,“小五对珍姐儿低头,简直是圆了我当年的遗憾……”五皇子与卫珍在牢中的一言一语都有人偷偷告诉了他,五皇子如此行事,让他心中十分熨帖。 “事情都过去了,父亲又何苦再追忆?还是珍惜眼前人就好。”太子从来没有这么对老父软和过,“我相信母亲就算到了天上,也是挂念着您,想您好的。” 圣上面上一片凄凉的欣慰,“我只怕到了地下,还无颜见你的母亲。到了下一世,我做小伏低一辈子,对她好。” 太子无声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君王的话,只信一半就好。   ☆、第159章 过了一月,等京城中鲜少提起五皇子与前汝南王世子的那一桩恩怨了。圣上才认认真真的拟了旨,赐婚与五皇子与卫珍。 汝南王听到此旨意惊得出了一身汗,他还能说什么?自己的大儿太过于傻,居然看不出五皇子对卫珍的心思,与皇家哪儿有这么容易抢媳妇儿的?落到此种境地也不算可怜了。 林贵妃早就猜到了圣上会下此旨意,而真正下下来的时候,她却觉得仿佛在虚幻之中,自己的儿子真的娶到了卫家的嫡长女?不是她看轻自己的儿子,若不是出了此等事,只怕卫家还看不上这位母家根基颇浅的皇子吧。 无论如何,圣上已经将卫家的嫡长女许给了儿子,自己也将有儿媳妇儿了。林贵妃心中欣喜,将贵女的名册扔到了一边,开始认真操办起儿子的这桩大婚起来。 卫家其他房的人原以为卫珍已经落到了谷底,都捂着嘴偷笑着看卫珍最后是要嫁到何家或者在家当一辈子老姑娘,却不料卫珍居然还有此等境遇,当不了太子妃,仍是做了皇子妃。 只不过这名皇子乃五皇子,他的母亲又是出了名的骄横不讲理,卫家其他房倒不相信这位林贵妃是真心实意的想娶名节有差的卫珍。 在大家冷眼想看着这未来的婆媳两人斗法的时候,这皇家的聘礼已经送到了卫家。 这聘礼十分丰厚,没有太子的正妃做比照,但也有其他皇子的,皇家给卫家的这聘礼居然比其他皇子的还要厚重一些。 看来卫珍出乎意料的受皇家的重视!卫家其他房众人歇了看戏的心思,又催促着自己的女儿与卫珍交好起来,与未来的五皇子妃交好,这笔买卖,也是有利无弊的。 卫夫人见了这些聘礼,心中舒了一口气。若是林贵妃看不上卫珍,第一样要做的,便是要在这聘礼上下功夫落了卫珍的面子。这么看来,林贵妃并不像大家想的那么看不上卫珍,甚至也没有传言中的那般难伺候。 卫夫人走进了卫珍的闺房,见卫珍正在奶娘的伺候下有些笨拙的绣着自己的绣衣,不由得心中软成一片,“像我们这样的大户人家难道还用得着自己绣嫁衣不成?珍姐儿自己绣两针也就罢了。” 卫珍听了卫夫人的话,抬起了头来有些脸红道,“再如何,也要自己绣一些的。”五皇子知道她的绣功不好,若是这绣衣太过于鬼斧天工了,他只怕以后还要嘲笑于她。 卫夫人总是见女儿一副稳重的模样,如今见了她的小女儿情态不由得笑了出来,“好好好,你的嫁衣,总要绣上几针的。” 今儿她来女儿的闺房,不止是看她的嫁衣绣得如何,还有别的事,她对卫珍身后的奶娘使了一个眼色。 奶娘知道了卫夫人的意思,便将这房中的小丫鬟全都叫了出去。 卫夫人见左右没了人,才有些拮据的将身后嬷嬷手中的锦盒递给了卫珍:“这盒子里面的东西你等晚上没人了,自己瞧上一瞧。”当年她出嫁的时候,母亲也曾面上讷讷的递过这样东西给她,如今倒轮到她递给自己的女儿了。 卫珍见卫夫人大费周章,不明白她到底要给自己什么,待接了锦盒之后,她似想起来了什么,一张脸终是红成了霞云。 “母亲知道你是难得女子中的佼佼者,可是这男人呀,还是喜欢女人温柔如水一些的。”卫夫人语重心长的对卫珍道,“你与五皇子既有小时候的情分,成婚之后,在小事上你需多让着他一些。”一想到卫珍小时候无论从文科还是武科上面都甩了五皇子一大截,卫夫人的眼皮便突突的跳,有哪个男人能忍受得了这一点呢? 这一下,没有被母亲贴身教养过的缺陷便凸显了,卫珍收好了锦盒,歪了歪头道:“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为什么要让着他一些?” 卫夫人被女儿噎了一口气,不知道如何才能细细的将这由头跟女儿说,难道她跟女儿说卫大人便喜欢那温柔的妾室一些?她想了想,斟酌的说道:“林侧妃能如此受太子的喜欢,便是靠的温柔吧。” “初姐儿?”卫珍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她倒是说话细声细气的,让人十分喜欢。” “诶,像她这样的姑娘,别说太子喜欢,就连我看着也可亲呢,你要多与她亲近亲近。”卫夫人终是找回了场子,如此对卫珍说道,林锦初是林贵妃的亲侄女儿,若是卫珍与她交好,她自然会在林贵妃面前为卫珍美言两句的。说不定,林锦初还能成为卫珍与林贵妃这两婆媳之间的润滑剂呢。 这话,卫夫人就算不说,卫珍也会如此做,她笑着说道:“初姐儿对我情深意重,我自然会与她交好。”只是她没有想过,与初姐儿还有妯娌的缘分。 卫夫人见女儿的模样,暗暗叹了一口气,这如今一时半会儿只怕女儿还真改不了性子,只不过总归是嫁过去了,就算五皇子贵为皇子,卫家也不是好欺负的,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其他皇子早早的成了婚,有的膝下都有了孩子。林贵妃看着眼热,便早早的督促礼部将五皇子与卫珍成亲的日子提前了又提前。 太子深知这个弟弟的性子,颇有些放荡不羁爱自由,便将他提到了书房中,与他说道:“若是你不想这么早成婚,我便让礼部将日子推迟一些。”在他眼中,这个弟弟虽然心中有卫珍,但若是周围人都逼着他去做,他会生出一些逆反之心。 五皇子之前,也曾在太子面前求过,要晚几年再成亲,他用的理由是大男儿志在四方,怎么能被一个女子所捆绑住?可如今他听了太子的话,居然是犹豫的说道:“我倒并没有不想。”依着卫珍的性子,只怕如今还不肯嫁给他呢,他怎么可能由着她在卫家逍遥自在? 太子听了这话,从上到下将这个弟弟打量了一番,“五弟要成家了,倒是今时不同往日了。”若是让他早些发现卫珍身边还有这么一颗痴情种子,这两人早就在一起了。 五皇子用脚在地上摩挲了片刻,问太子道:“太子哥哥,你是最了解卫珍的,若是没有出这件事,她能乐意嫁给我么?” 五皇子这些天虽然已经越发的看明白自己的心思,却有些看不明白卫珍的,若没有出这件事的话,卫珍再等等也许能成为太子妃,就算他穷极一生,也不能给她那至高无上的尊荣。 是不是陷入感情之中的人都有些傻?太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你知道的,从没有人能逼珍姐儿做任何事。”也就是说,卫珍能嫁给五皇子是心甘情愿的。 在五皇子心中,这位大哥是从不打诳语的,他这么说,定是摸定了卫珍的心思,他脸上闪过了一丝光,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太子道:“我在母亲面前倒不好表现得特别稀罕卫珍的模样,还请太子哥哥帮我催催礼部,快些挑选一个好日子了。” 五皇子这心心念念的模样,让太子想起了他娶林锦初时的期盼与快活,可他有些话却不得不与自己这个弟弟说:“珍姐儿从小便由元后教养长大,无论文科还是武科都比其他男子要强一些……”希望五弟莫要因为这些与卫珍起了间隙才好,毕竟不是每一个男子都能接受自己的妻子比自己强的。 “这个我不是从以前就知道了么?”五皇子想起自己当年被卫珍胖揍在地上的情形,裂了裂嘴道,他不是笨人,自然知道太子想提点他什么,“太子哥哥你放心,我与那些只在乎自己的面子的男子不同,我在乎的,是她的心有没有在我这边。” 太子似重新认识了这个弟弟,他终是露了舒心的笑容:“若是你如此想,我便放心了。”不然手心手背都是肉,若是两人闹起来了,他还真不知道偏袒谁好。 相对于太子这泛泛的引导,林锦初却是具体了许多,她将五皇子堵在了路边,与他说了不少关于卫珍的喜好,最终威胁五皇子道,“若是对珍姐姐不好,我头一个不饶你。” 五皇子有些无语道:“到底卫珍是你表姐还是我是你表哥?你这是在帮谁?” 林锦初语塞了片刻,却含着志气道:“我这是帮理不帮亲。” 五皇子举手投降道:“你放心吧,我定是会对她好的。”他看不清楚自己的心,走了这么多年的弯路,不会再娶了她之后,还要用那坚硬的面具伪装自己心动的神情了。 五皇子说完这句话,又有些好奇的问林锦初道:“你只担心我对卫珍不好,没有想过卫珍对我不好么?” “珍姐姐怎么可能对你不好?”林锦初坚定的说道。上一世她可是舍了自己的世家女身份跟着他去了战场的。一个人为了你,连身份荣耀都能割舍,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五皇子见林锦初斩钉截铁的模样,噤了声,罢了,罢了,让她去吧。   ☆、第160章 作为圣上最喜欢的小儿子,五皇子府已经早早的造好了,只等着五皇子大婚之后搬进来了。 五皇子府的幕僚来来回回往卫府跑了几次,说是跟着五皇子的命令问卫小姐到底喜欢些什么,他们好在府中设了。 五皇子如此行事,让卫夫人更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了。 卫珍在家终于在绣娘的帮助下将自己的嫁衣绣齐整了,比起其他贵族小姐直接用的绣娘绣得美轮美奂的那种嫁衣,卫珍的这一套实在是简朴了一些,但是卫珍的嫁衣是胜在是大多自己完成,凸显了对夫婿的一片诚心。 在大婚之时,林贵妃高高在上,看到卫珍的那一套嫁衣,迅速明白了是什么意思,起先她还有些担心,这个儿媳妇会不会出身太高,转不过弯儿来,曾有可能问鼎太子妃而看不上五皇子妃这个名头,如今她看了卫珍亲手绣制的嫁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林贵妃笑着,在卫珍与她敬了茶之后,将左手手腕上的白玉镯子褪下来,带到了卫珍的手腕之上。 一旁的陈嬷嬷见了,心中一跳,按照之前的安排,林贵妃要取的,可是右手手腕的镯子,如今林贵妃居然将伴随她多年的白玉镯子送给了卫珍,可见对卫珍这个媳妇儿的重视与喜爱。 五皇子速来就是爱笑爱闹的性子,仗着自己是圣上幼子的身份,在其他勋贵的婚礼中不知道整治了多少个新郎,如今五皇子大婚了,不知道有多少勋贵们摩拳擦掌想要以牙还牙一番。 却不料这群年轻的勋贵们进了五皇子的宴席,却见一穿着红衣面色淡淡的英俊男子坐在首席,众人定睛一看,此人不是太子又是谁?五皇子实在狡诈!知道自己会被他们围攻,居然请了这么大一尊佛爷来。 这些在家中受宠的年轻勋贵们见到了太子,就如花果山的猴子见到佛祖一般,集体噤了声,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席间,只盯着桌前的酒水瞧。 跟五皇子关系好的,都是家中行小的,受尽了宠爱,他们突然觉得人比人气死人,不说五皇子身份贵重,以太子那个能来为这个弟弟镇场子的长兄情怀,便让他们有些羡慕,自家的长兄,可是每每见了他们都只训导一番,没有如此袒护他们的。 五皇子穿着大红衣,看着自己的那一群小伙伴由摩拳擦掌成了见了猫的老鼠,不由得趾高气昂起来,幸亏他有先见之明,将太子哥哥邀了来,不然的话,只怕他今日的洞房花烛夜堪忧。 却不料,太子见人来齐了,吩咐身边的内侍倒了一杯酒,对在席的小的敬道:“我在这儿,只怕你们太过于拘谨,等我喝了这杯酒,你们就自便吧。” “太子……”五皇子正在阻拦,却被太子清淡的一眼给噎了回去。 众位都陪太子喝了一杯酒,太子离了席。 席间在一阵沉默之后,有一个老宗室的小儿子笑着抬了头,“诶哟,我们的五皇子长进了,知道叫哥哥撑腰了?来来来,为了五皇子的长进喝一杯。” 众人听了,哗然,一拥而上,用各种各样的花式理由逼着五皇子喝起酒来。 卫珍坐在喜房,听见围边的喧哗声,不由得问身边的小丫鬟道:“这是怎么了?” 小丫鬟早就打探了外面的消息,捂着嘴对卫珍说道:“外边的那些纨绔少爷们,都轮着番儿的灌着五皇子呢。” 卫珍虽然与五皇子多年都装作一副陌生人的模样,但对他往日里的性子还是十分了解的,以五皇子的性子,只怕这次大婚,大家都放不过他。 卫珍坐在床边,并了并脚,偷偷的低头一笑。 外边的喧哗声还在继续,卫珍的贴身丫鬟给卫珍拿了一些点心过来垫了垫肚子。 卫珍以为还要等一会儿,却见五皇子在几个小厮的搀扶下,歪歪咧咧的走了进来。 还没走近卫珍身边,卫珍已经闻见了一阵酒气,她倒并没有嫌弃,而是有些关切的问道:“怎么喝成这样了?” 小厮不敢抬眼看今儿貌若天仙的五皇子妃,只敢低着头说道:“今儿外面的少爷们都有些高兴。” 五皇子似有些醉,他睁眼看到一张红色的大床,便想也没想的,往大床上扑去。 卫珍一旁的床被五皇子压了一半去,她连忙叫小丫鬟拿来了温热的毛巾,帮五皇子将脸擦了。 正在此时,五皇子却突然坐了起来,对卫珍笑着说道:“我装醉的技术不错吧?” 嘴中说着没醉,但实际上肯定是醉了七八分的,卫珍笑着点了点头,“还不错。” 喜房里的众人见喜房里的气氛已经变得旖旎,便都偷偷吹了灯的退出了喜房。 五皇子坐了起来,将卫珍的脸看了一遍,嘟囔道:“今儿化浓妆了?” 卫珍刚进喜房子便觉得脸上有一堆粉不适,便早就叫人将她卸下了,“新娘子哪儿有不化浓妆的?” “我居然没有看见。”五皇子有些气馁的将头放在了卫珍的膝盖上。 烛火照着卫珍的脸若隐若现,五皇子抬头摸了摸卫珍的脸,心中说了一句“居然是真的。”自圣旨下来的那一日起,他便觉得十分不真实,自己居然要与卫珍成为夫妻了? 卫珍看着烛火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倒是五皇子率先笑出了声来,“我当年是怎么觉得你是英俊的少年郎的?还曾唏嘘过自己没有妹妹,若是将亲妹妹嫁给你的话,我们便能做一辈子的兄弟了。” 将卫珍当做好兄弟曾经是五皇子这一辈子觉得难以启齿的耻辱,而如今大概是喝醉了酒,他笑着将此事平缓的说了出来。 “我可从来没有想过做你的好兄弟。”卫珍有些无语的说道,从很早已经他就喜欢跟在她屁股面前,她当年有些讨厌他,但回头没有见他那嬉皮笑脸的模样时,又觉得十分怅然若失。 “现在不是好兄弟了。”五皇子一跳三尺高,他笑嘻嘻的将卫珍揽在了怀中,“是好夫妻。”现下想来,如果他遇到的不是男装的卫珍,而是女装的卫珍的话,也会哧溜溜的跟在人家身后,求人家都看自己一眼吧。 五皇子虽然是将卫珍揽在了怀中,但是手心却有些发汗,卫珍的武力值可是比他高了许多,如果卫珍觉得自己被冒犯了的话,一出手便能将他甩到床下。 卫珍被五皇子搂在了怀中,一张脸如火炭一般的炭,她看了卫夫人给她的盒子里的东西,早已明悟了夫妻之事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 “我,我可以开始了么?”五皇子沉默了半晌。卫珍与其他的女子不一样,他倒不敢轻易行事。 卫珍听了这句话,差点要吐血,这种事难道还要问她不成?她说可以也不是说不可以也不是,只好轻轻的在五皇子脸上吻了一下。 五皇子被卫珍这么一吻,双眼发起光来,他有些撒娇的对卫珍说道:“也不知道他们在酒中加了什么,让我的身子特别热,要不,你摸摸?” 卫珍怎么可能顺着五皇子的话去做?她只恨恨的瞪了五皇子一眼道:“我近来的武艺大有长进,你要不要试试?” “我是你夫君?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五皇子笑着说道:“没关系,你不摸我,我摸你好了。” 说完这句话,五皇子觉得自己用足了毕生的勇气,将卫珍狠狠的压在了床下。 喜房外边的丫鬟们偷偷的笑了笑,又是一夜*。 第二日清晨,卫珍看到自己一身的青痕,羞愤欲死,她装作镇定的踢了踢在一旁睡得很死的五皇子道:“我们今日还要去与圣上与母妃请安的。” 五皇子昨儿被大家灌了那么多酒,又在chuang上使了大力气,觉得自己累得如一条狗一般,一召被卫珍踢醒了,还不知身在何方。 他左右看了看,才记起自己已经成婚了,便又如黏虫一般的抱住了卫珍道:“父皇、母妃会明白我们的昨夜的辛劳的,多睡一会儿吧。” 卫珍有些无语,自己出嫁之前,母亲就暗示过他,五皇子是圣上最疼宠的小儿,免不得她要多包容他一些,可不料第一日,他就如此放肆,连请安都要推迟。 卫珍用力将五皇子扒拉开来,“我们怎么好让圣上、母妃就等?” 五皇子一向知卫珍一丝不苟的性子,心中哀叹一句,便从床上懒洋洋的爬了起来,“好好好,听你的。” 卫珍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已有了一丝后悔,她怎么能在他面前如此强势? 可五皇子却似习惯了这些一般,照着她的话做了,她心中觉得十分熨帖,走上前对五皇子道:“我来伺候夫君更衣吧。” 五皇子听了,面上闪过一丝惊讶,他笑着张开了手臂道:“那便谢谢王妃了。” 众下人已经齐齐的走进了喜房,他们见五皇子与卫珍恩爱的模样,心中欣喜,毕竟主子们圆满了,他们才能好。   ☆、第161章 林贵妃见了五皇子与卫珍齐齐与自己敬了茶。 她随意一看便能发现,自己的儿子与卫珍之间多年隐藏的默契,这难道就是青梅竹马的魔力不成?当年她只盯着林锦初与五皇子之前的青梅竹马情谊,倒是忘了卫珍与自己的儿子之间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 “好了,好了,若是你们好,那我的余生便没有什么遗憾了。”林贵妃笑着说道,她本就是敢爱敢恨的性子,喜欢的恨不得捧在手心,不喜欢的丢到远处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看,而卫珍恰好投了她的缘,让她觉得十分喜欢。 卫珍见林贵妃和善的模样,心中最后的一块大石也被移开了。她在外边早就听闻过林贵妃性子跋扈,如今一看,倒是言过于实了。 林贵妃将喝了一口媳妇茶,突的想到了什么,对两人说道:“等会儿你们去了圣上那儿之后,晚些去太子那儿一趟。”若不是太子若有似无的袒护,只怕这两人还走不到今天。 五皇子想到昨日太子来了宴席,居然喝了一口酒就走,完全没有给他镇场子的自觉,不由得磨了磨牙。 林贵妃看了他的模样,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若不是太子首肯的话,他怎么能迎娶到卫珍?说不准在圣上那儿来了一个窥视兄长未来之妻的名头。 卫珍见这一对母子一瞪一行,觉得有些好笑,她温顺的对林贵妃说道:“母亲,您放心,等太子回了书房,我们便去拜谢他。” 林贵妃听了卫珍的话,满意的点了点头,娶一个能拿捏得住儿子的聪明媳妇儿总比娶一个什么都听了儿子的糊涂媳妇儿要好,“你与太子本就是亲戚,见了他,一定要谢谢他一番。”卫家人若不是看着太子的面上,也不至于如此优待犯了事的卫珍。 卫珍听了,对林贵妃行礼,连声称是。 五皇子与卫珍去了圣上那儿,圣上对自己做的这一对媒十分满意,他大大的勉励了两人一番,为两人规划好了美好的蓝图,并设想了两人生了一对小萝卜在他面前吵吵闹闹,才将两人放走。 卫珍出了圣上的宫中,心中有些惊讶,以前她每每见圣上都是一副威严的模样,如今面对五皇子的时候,他才显露了父亲的一丝温情,果然小儿子是最招人疼宠的。 待五皇子与卫珍到了太子的书房中的时候,天色已经微暗。 太子没有料到两人大婚第一日便来拜见自己,将两人从头打量到脚皱眉道:“莫不是吵架了?”他可没有闲心来断小夫妻之间的家务事。 五皇子心中一阵吐血,难道我就这么像大婚之日吵架的模样么?他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与她是来拜谢太子哥哥的。” “哦?没有恼我昨儿将你抛到宴席之间,居然来拜谢我?”太子站了起来,看了看五皇子那青色的眼袋。 卫珍在一旁有些无语,冷静理智如太子,见到五皇子的时候,难道都忍不住逗弄两句么? 五皇子忍耐似的闭了闭眼,“是我母妃说的,谢谢太子哥哥你成全我的这么一段良缘。” 五皇子话音刚落,他便与卫珍有默契一般,两人向太子行了一礼。 “这有什么好谢的,你们本来就是天生的姻缘。“太子挥了挥手道,“这事最大的媒人不是我,是汝南王世子。” 听到那位倒霉的汝南王世子的名字,连卫珍都觉得心下好笑,做一件坏事将自己的世子之位都做掉的只怕也绝无仅有了吧。 林贵妃最怕的便是太子心中有卫珍,可五皇子冷眼看着,太子对卫珍只有表兄妹之情,并无其他,心中不免觉得林贵妃想得太多,正在他站在原地左挠右挠的时候。 太子出声说道:“今儿是你们的第二日*,莫非你们就在我书房里罚站到天明不成?快快回去吧。” 比起圣上与林贵妃念叨了一堆要夫妻和睦早生贵子的话,五皇子更喜欢太子这样爽快利落的,他笑着“诶”了一声,俏皮的说道:“那我也不打扰您与林侧妃了。” 呵……居然还敢开他的玩笑?太子抬起了眉,淡淡的看了五皇子一眼,五皇子竟是拉着卫珍拔腿就跑了。 五皇子与卫珍前脚刚跑,林锦初后脚便走了进来,她看了太子一眼道:“刚刚珍姐姐来了?” “刚走。”太子指了指林锦初身后道。 “珍姐姐来了,你也不与我说一声。”林锦初有些失落的坐在了太子的身边道。 卫珍,卫珍,太子有些无语,在林锦初口中,除了亲人之外,她念叨的最多的便是卫珍了。 “你珍姐姐已经是别人的媳妇了。”太子揽着林锦初的腰道。 林锦初坐在太子膝头,仔细观察了太子的面色,他面上淡淡,并没有生气的模样,她才笑道:“我还以为卫珍姐姐嫁给表哥,你会不开心。” “哦?”太子扬了扬眉道,“从何说起?” “毕竟珍姐姐是元后教养大,有不输给男子的雄才伟略,最适合做……”她在锦绣宫之时,已经被林贵妃暗示了不知多少次,卫珍有可能是未来的太子妃,让她与卫珍处好关系。 “确实挺可惜的。”太子笑道,攥紧了林锦初的腰。 莫非太子真的心中有卫珍?林锦初心中一紧,说实话,珍姐姐这么好,连她自己都想不出太子会不喜欢她的理由。 “我可惜的是表妹这等聪明人居然嫁了个傻子。”太子摇了摇头,初姐儿那漂亮的小脑袋中到底在想什么呢?难道她以为他喜欢卫珍。 “我表哥不傻的。”林锦初听太子说五皇子傻,面上有些不高兴道,五皇子再傻,也是太子的弟弟不是? “不过倒是傻人有傻福。”太子说道,若他当年对林锦初没有别的情愫的话,定会帮五皇子娶到林锦初,不至于引导他自觉对林锦初只有表兄妹之情,如今他帮了他的姻缘一把,也算是两不相欠了。 想到上世卫珍对五皇子那么好,林锦初点了点头道:“表哥确实好运气。”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圣上叫人将五皇子与卫珍送出了殿门,砸吧着嘴坐在哪儿,想了半日,总觉得有些不对,半晌他才想起来,自己的这几个儿子中,除了太子与五皇子,膝下都已经有了小孩。 五皇子是刚刚新婚,那太子呢?之前可以说太子身边没有女人,可是他已经纳了林锦初为侧妃,都这么久了,林锦初的肚子居然没有动静? 圣上心中一惊,自己不会指一个不善于生养的女子给太子吧,他虽然不想太子在朝中根基太稳太占臣心,可是也没有想过让自己的大儿子膝下空荡荡啊,如此一来,众臣岂不是要怀疑太子的生继承人的能力了? 一个男人想要孙子,能做的便是为自己的儿子多娶几个女人,圣上想了半日,觉得嫡子可以先不生,但是大不了先用一个庶长子出来,至于以后嫡子与庶长子闹起来了,那是太子的责任,到那个时候他已经入土了。 问题是为太子挑选女人的事该交给谁呢?圣上四周环顾,却发现犯了难,南宫公主是林锦初的名义上的母亲,不好让她做此事;而林贵妃是林锦初的姑姑,也不好让她做此事;若是让贤妃选的话,只怕她在将女人送过去的时候,早就给这些女人下了绝子药了,也不行。 圣上思来想去,最终将这项任务交给了韩妃,韩妃是刚刚进宫的,与太子、林锦初的牵涉都不算深,为人处世与她的父亲一般,颇为公正、清明,相信她一定能为太子选几个好生养的。 圣上心中定了主意,便去了韩妃的宫中,将此事与韩妃说了。 韩妃在一边仔细倾听,却似乎有些走神。 圣上将对太子选女人的要求说了,韩妃半晌都没有回话。 圣上有些奇怪的推了推韩妃道:“爱妃,你这是怎么了?” 韩妃这才回过了神,笑着对圣上道:“臣妾在想,哪家的女儿适合太子呢。” 韩妃如此熨帖,圣上十分满意,他笑着说道:“不需要身份太高的,只要好生养便是,多挑几个也无妨。” 韩妃温顺的点了点头,顺着圣上的话说道:“臣妾看太子对林侧妃颇为宠爱,只怕他喜欢的是天真娇憨的姑娘,臣妾便多选几个让他挑挑。” “恩,爱妃有心了。”圣上点了点头,想起林锦初的模样,只怕这朝中有如林锦初一般天真自然的女子还是太少了,只不过韩妃愿意去找,便说明她的一片诚心了。 圣上自觉在韩妃这儿办了一件大事,心中满意之下又去了林贵妃那儿,他与林贵妃提了此事,并笑着对林贵妃说道:“你也与你的侄女儿提点着一些,世上从来没有男人是被一个女人独占的。男人么,总要做到雨露均沾。” 林贵妃笑着答了圣上的话,但一颗心,却是有些沉甸甸的。   ☆、第162章 太子要再次选美人,这一件事如同水溅到了油里,让朝中多了一丝活力。 大家原本以为太子是对女子毫无兴致,就算舍了一个出去,也是白瞎。却不料太子娶了这林侧妃之后,整个人都变得热乎起来了,林家如今长子娶了南海郡主,与林家有关的五皇子娶了卫珍,都是锦上添花之势,若说是林家的运气,只怕大家都不大相信,太子肯定在后面也使力颇多。 所以如今太子选美人儿,大家就算钻破了头,也想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去。 主选美人的韩妃召见的美人多纯真天然的,有不少,是照着林侧妃的模子选的,大家又赶紧回头,自家没有这样的美人儿,亲戚家总有的,拉一拉还能找出许多来。 而这些招选的美人儿中,除了一般人家的如水姑娘外,更让人侧目的是范家的小姐。 这范家在朝中可谓三朝元老,虽然卫家如今看着比他们门第高一些,但说起底蕴来,还是差了范家一些。 这卫家是太子的母家,而范家却是圣上的母家,圣上对元后有愧,善待卫家,而对太后感情泛泛,所以对范家倒并不亲近。 只不过,范家想塞人到太子的身边,圣上并不反对,而范家想将范琴塞进太子宫中,倒是让大家有些纳闷。 范琴是范家掌家人范老大人的嫡亲孙女,在范家最是受宠爱的,大家原以为她会参加太子妃的竞争人选,却不料如今愿意下水做太子宫中的美人?只不过只要范琴选上的话,一个侧妃的位子是跑不了的。 韩妃兢兢业业,选了三名美人。第一位便是范家的范琴,第二位是朝中中流砥柱的赵家最受宠的小女儿赵湘,她最是天真可爱的模样,细细看来,与林锦初还有一两丝相似之处,第三位是微末小官的女儿何絮,长得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是有名的轻盈美人儿。 圣上对韩妃的选择十分满意,恨不得将这三位美人通通赐给太子,可他知道太子性格刚硬,最不喜欢别人干涉他的事,有许多,还需要徐徐图之。 给太子宫中选人的事在宫外如火如荼,太子宫中的人却不敢对林锦初有丝毫的不敬与犹豫。 邓嬷嬷几次想与林锦初说这些美人儿的事,都被林锦初挡了回来,似不想提起的样子。 有哪个女人能愿意与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呢?邓嬷嬷微微叹了一口气,只能将此事与南宫公主与林贵妃说了。 南宫公主在宫外,林大人从无二人,不好与林锦初说起这些;只有林贵妃才能与林锦初说这些,便将林锦初叫道了锦绣宫,隐晦的与林锦初说起了这本宫斗的经。 “韩妃选出来的这三人我都查明白了,这范琴出身高贵,性子最是高傲不过,她进了宫中,太子为了宫中的平衡,绝对不会长久的宠着她,你只需远着她便好;这赵湘,是韩妃照着你的模板儿选的,你也不必太过于担心,只要你不变,太子有了你,怎么还会想起要那些冒牌子货呢?最需担心的还是这个何絮,她在宫中无依无靠,单凭着美貌,只怕很容易扒在太子身上,做出来的事也最无底线。”林贵妃一一的将这这些细细的分析给林锦初道:“若是一定要选一个的话,那便选赵湘最好,我曾见过她,是个最没有心机的。” 林贵妃说了一串儿,却见林锦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不由得摇了摇她道:“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 林锦初抬头看了一眼林贵妃笑道:“姑母,我有在听的。” “在听就好。”林贵妃叹了一口气,“若不是圣上乱点鸳鸯谱,也不至于让你进宫。”当然,她也承认,太子因林锦初的缘故,对林家可谓是诸多照顾。 “只不过……”林锦初抬头道:“她们本来就是好女子,入了宫,我倒要阻拦她们得到夫君的宠爱……” “你这时候还善良做什么?”林贵妃摇了摇头道:“在宫中,女人们的争斗从来都是杀人不见血的。”自己的这个侄女儿,还是太过于良善了,若是之前的话,她还可以说是优点,可是现在在宫中,林贵妃觉得这是致命的缺点了。 “太子他答应过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林锦初将手扣了扣帕子,有些肯定的说道。 “这你都信?”林贵妃戳了戳林锦初光洁的额头道:“男人情浓时,什么情话都愿意说出来,可到了最后,却是什么都是假的。” “可是我愿意相信他。”林锦初坚定的抬头道。 “你,你真是……”笨死了。林贵妃想将这句话说出口,她忍了忍气,对林锦初道:“当年元后也是这么想的。” 林锦初不敢看林贵妃,只继续抠她的帕子,重读那一句话道:“我相信太子。” 林贵妃觉得自己满腔的热血都被林锦初一盆冷水泼灭了,她有些头疼的说道:“好了,好了,今儿先不说此事,我们说些别的。” 林锦初笑了笑,拐着弯儿拉着林贵妃畅想卫珍与五皇子的小儿,才逗得林贵妃笑了起来。 待林锦初走后,林贵妃重重的叹了口气,来拜见的卫珍有些关心的问道:“母妃可有心事?” “你们这一个两个,都是来与我讨债的。“林贵妃难受的揉了揉太阳穴,太子是卫珍的表哥,她不好当着面抱怨这些,只能若有似无的说道。 卫珍虽然清高,却善于做人,陈嬷嬷早就被她收买了心,有时候会与她透露一些无伤大雅的事。 卫珍知道林贵妃到底在抱怨什么,只笑着走过去,帮林贵妃揉头道:“您放心,儿孙自有儿孙福呢。”她倒是相信她的表哥,能做到对林锦初的承诺。 林锦初从锦绣宫中回来,却发现太子今日居然提前下了早朝,她连忙走了过去,接过宫女手中的茶盏道:“殿下今儿怎么提早下朝了?” 太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定睛看了她一眼,从她头上取了一片桃花花瓣下来,“去锦绣宫了?” 林锦初点了点头称是。 太子何其聪明,自然知道林贵妃叫林锦初过去到底是为了什么,“林贵妃今儿对你说了什么?” 林锦初微微一愣,俏皮的笑道:“贵妃娘娘说,要我劝您雨露均沾。” “哦?”太子微微甩了甩袖子,“今日提前下朝是圣上让我去韩妃那儿转一圈,见见那三个美人。” 这么快?林锦初突的愣了,看向了太子,有些认真的问道:“殿下可是要去选美人?” “哼。”太子淡淡的哼了一声道,“看来林侧妃是忘了我的承诺不成?” 林锦初听太子说起了他的承诺,才终于露了笑脸,“臣妾此生难忘。” 此生难忘还问这些做什么?太子牵起了林锦初的手道:“还请初姐儿盛装打扮一番,与我去韩妃宫中一趟。” 林锦初有些惊讶的看向了太子,她也去?邓嬷嬷在一旁刹那间明白了什么,她笑着走了上来对林锦初道:“娘娘,殿下都这么说了,咱便去打扮一番吧。” 大梁朝中皇子选美人儿,从来是美人儿自己愿意的,这范琴与赵湘都是家中娇生惯养的花儿,若是见太子对一个侧妃如此看重,只怕会心中不忿与家中说,这范、赵两家总要掂量掂量是否愿意无辜牺牲一个姑娘进太子宫中。 林锦初也想通了这关节,她跟着邓嬷嬷走进了厢房,对邓嬷嬷说道:“请嬷嬷将元后的那顶玉冠拿来与我戴上。”当年元后的私房全部给了太子,太子想赏给谁便赏给谁,如今她戴这顶玉冠,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太子对她的重视与喜欢。 “诶。”太子对林锦初的宠爱在太子宫中是头一份的,邓嬷嬷怕林锦初扎了别人的眼,在林锦初的打扮上一向十分清淡,而如今,却也拿出了十分贵重的衣裳来。 林锦初看着这些,微微一叹,当年她看着姑姑扮宠妃,而如今她也要扮作宠妃了。 给林锦初上妆的宫女都是十分利索的,林锦初装扮完毕走了出去,倒是惹得在外边等的太子有些微微发愣。 “这倒是与从前不是一个模样了。”太子摸了摸她的脸微微笑道。 这宫女巧手,将林锦初的柳叶眉改粗了一些,又为林锦初画上了微微上扬的眼线,在林锦初的额间绘上了富丽牡丹。林锦初那清丽的模样居然被她染得多了几分气势。 林锦初头戴玉冠,项上挂着圈玲珑剔透璎珞串,身着白色百褶裙,白色裙子上有序的绣着金红色牡丹锦纹,腰间用金丝腰带轻轻挽住,显得她贵不可言。 似乎她从来没有在宫中如此打扮过,林锦初笑着在太子耳边说道:“我觉得我像是一个女战士。” “女战士?”太子微微的挑了挑眉,有些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去保卫我最重要的东西不被别人窥视。”林锦初笑着解释道。 太子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我倒从没见过如此美貌出征的女战士。”   ☆、第163章 韩妃宫中青烟渺渺,纱影曼曼。 韩妃端坐在上方,她虽然年纪比林贵妃小了不少,但穿得却比林贵妃清淡了不少,远远看着,她的年纪居然比林贵妃要显得大一些。 韩妃看着底下的三名盛装的女子,眼底有了几分思量。 范琴打扮得最是富贵堂皇不过,家中按着她不要来选这次美人,想她在太子妃位上搏上一搏。她却有些等不下去了,她倾慕太子已久。之前卫珍在前,家中不愿意牺牲一个嫡长女去太子那儿,如今没有了卫珍,又出来了一个身份一般的林锦初,倒让家中松了口,太子妃一日不出,她若是在太子宫中先生下了庶长子,依着范家的势力,对以后倒是可以多了几分期许。 赵湘是家中最受宠的小女儿,从来都是天真无邪,如今家中也是咬着牙将她送进宫中。她曾远远的见过太子一面,觉得他气势逼人,她对他既是仰慕又是害怕,不知道自己的心中到底是希望被选入太子宫中还是不选入太子宫中好。 何絮是家中的庶女,从来都是不受喜爱的,家中不丰裕,她在家中与姐妹们你争我夺惯了,如今这进太子宫中的机会,也是她对一个姐姐下药而得来。她决定使出浑身解数都要入宫!只有这样,她才能永远脱离庶女那个卑贱的身份! 三个美人儿各有各的想法,如今三人唯一一致的便是讨好眼前的韩妃,不得罪了她。 看着底下的三名青葱一般的女孩儿,韩妃面上虽然带着笑,但心中却恨不得将这三位抽骨扒皮,凭什么她们能如此好运进入那个人的怀中?今儿她使人叫他来他宫中,他定是会来的吧? 韩妃心中十分煎熬,她一面期盼着太子来,只有这样,她才能远远的看他一眼,而另一面,却不想太子看着这些鲜活得如花儿一般有着各式各样美的女孩儿,她眼见着他宠了林锦初又要宠别的女子,她的心中,实在是太苦了。 范琴身份高贵,是在交际场上驾轻就熟了的,她与韩妃说笑着,却见韩妃突然之间走了神。 她并没有打断韩妃的走神,过了两三秒后,才轻轻的咳了咳。 韩妃双眼恢复了清明,笑着解释道:“昨儿睡得有些不好,今儿我精神有些不济。”就算她不是如此又如何呢?这就是坐在高位上的好处了。 三名美人儿又将话题转到了如何让睡眠好些的法子上。 韩妃说的这话到是不是坏话,她心中思念着太子,倒是难得有睡好的日子。 几人聊着没过多久,外边便传来了内侍的一声传召,“太子陛下驾到……” 这一声下来,这室内的四个女子的眼神都突的一亮起来,范琴心眼颇多,她扫了赵湘与何絮一眼,心中不屑道:“这两个女子何足畏惧?”可当她余光看到韩妃的时候,却有些大惊,韩妃的那眼神,明明是一个女子期待了好久情郎的模样。莫非韩妃她……? 韩妃心思恍惚,错过了范琴的打量,范琴心中突的有了谱,冷笑了一声,端的是一副公正贤惠的模样儿,其实心中却想着不该得到的人? 她不动声色的看向了外边,与其他女子一般,做出了十分期待太子的模样。 太子确实来了,但却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边居然还有一位美貌非凡的女子,不用猜,那便是太子身边受宠的林侧妃。 三名女子看到林锦初面色齐齐的有些变,这林侧妃居然如此受太子的宠爱,就连太子选美人的时候都要伴随在身侧不成? 范琴可以不在乎韩妃对太子的暗暗倾慕,但心中对十分嫉妒林锦初被太子看上的好运,她有什么好?只不过是被圣上随意选了一个指给太子而已,居然就有这样的好运?若是如此的话,她拼了全力也要进太子宫中做太子的第一个女人! “小女给太子请安。”柔顺的女声在大殿中响起,这声线不一,但任何一个男人听到了都会心荡神驰。 可太子只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道:“起来吧。” 韩妃笑着从高位上走了下来,走到太子身边道:“我正招他们叙话,殿下您倒来了。” “不是你派人叫我来的么?”太子丝毫不给韩妃面子,将韩妃策划的偶遇的真相揭露了出来。 底下的三名女子面上闪过了一丝尴尬。 韩妃微微一怔,他难道不喜欢这几个美人儿?想到这儿,韩妃心中有几分暗暗的欣喜,她看向了太子委婉道:“您宫中空虚,圣上十分关心……” 太子深深的看了韩妃一眼,这女人进宫之前说得好好的,什么都会听他的,如今见她选的这些美人,倒是有些脱离他的掌控了。 韩妃被太子的这一眼看得背心有些冒汗,她虽然爱慕着他,却也知道他从来都是一个手下不留情的,她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只对底下的三位美人儿说,“你们与太子介绍一下自己。” 韩妃的话音没落,在一旁沉默的林锦初突然出声了,“不用介绍。” 她走了出来,站在范琴面前道:“这位是范家小姐范琴。” 范琴被点了名,微微抬头看向了林锦初,却见她有些漫不经心的模样,似乎就算她身份贵重,也从来没有进入她的心中。 自己身为范家嫡长女难道要与一个太子侧妃行礼不成?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林锦初已经走到了赵湘面前,“这是赵家最小的女儿,赵湘。” 赵湘被点了名,如受了惊的小兔子一般,微微一动,她面色上带着红霞,让男人看了十分心怜。 韩妃倒是用了心,这个赵湘的神态与她到有几分相似。林锦初内心嘲讽道,她按了按欲要行礼的赵湘,“赵小姐不必多礼。” 林锦初走到了何絮面前,何絮在姐姐们面前做小伏低惯了,见面林锦初慌忙不迭的俯身道:“小女子与侧妃娘娘请安。” 何絮非常知道自己的美在哪儿,她不动声色的在太子面前展示了自己纤细的腰肢。 林锦初眯了眯眼,挡住了何絮与太子之前的空隙,笑道:“这位是何家小姐,何絮。” 说完,她转身拍了拍掌笑道:“韩妃好眼光,找来了这三位不同风格的美人儿。” 韩妃本就不喜欢林锦初,如今见她在她宫中撒野,心中更是不爽利,她正欲开口说放肆,却见太子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似在说,你想想你如今的地位是怎么来的? 韩妃气恼的话转了一个弯儿,成了温和的口气,“林侧妃真爱说笑,这三位美人儿再美,也不敢超过你的美貌。” 与范琴与赵湘气恼的皱眉不同,何絮确实暗暗的握住了手掌心,若是受了太子的喜欢的话,连掌管宫中事的妃子都要给她几分面子! 林锦初目光流连,在这三个美人身上绕了一圈,如蝴蝶一般扑到了太子怀中娇声道:“殿下,这三个人我都不喜欢。” 韩妃几乎吐血,你不喜欢?这是给太子选美人儿,不是给你选美人儿?你喜欢不喜欢有什么关系? 可偏生太子听了这句话,居然站了起来,对韩妃笑道:“这三位美人儿虽然不错,但实在不大适合我,若是韩妃真的喜欢她们,倒是能让她们做你的姐妹。”不说别的,那个何絮面上娇弱,目光野心勃勃,倒真是圣上的喜好。 三位美人儿不知自己为何会在太子面前受到如此的侮辱,齐齐面上刷白。圣上宫中林贵妃独宠,韩妃与贤妃齐分剩下的天下,谁会愿意去那儿? 可是说起来,林侧妃与林贵妃关系密切,她不会又是一个林侧妃吧。 林锦初明白三人心中所想,只对三人微微一笑,一副嚣张骄傲的模样。 赵湘在家中受惯了宠爱,来宫中的心被熄灭了一半,越发变得没有斗志起来。 而范琴收敛了目光,心中不服更甚,这样肤浅美貌的女子,怎么配得上太子?只要她想法子进了宫中,诞下了孩子,以后宫中的东西,都是她的! 何絮面上示弱,心中却迅速打着小算盘,圣上?圣上还是太老了些。 “太子殿下!”太子看不上这三个美人,韩妃心中闪过了一丝窃喜,面上却要装作无奈的模样,“圣上为您心心念念,您要体谅他的一片慈父之心。” “圣上那儿自有我去说。”太子冷冷的站了起来,“以后别弄这些把戏了。” “这……”韩妃面上迟疑,却让太子拂袖而去。 太子与林锦初走出了宫外,林锦初如受了惊吓一般,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对太子道:“殿下觉得我今儿是否合格?“ 太子笑着看了她一眼道:“我倒没有想过,初姐儿居然还有这么一面。” 林锦初有些羞涩,主动的牵了太子的手道:“我不想放开您,只想和您好好的。”   ☆、第164 太子刚回太子宫中,便被圣上叫了去。 韩妃宫中有圣上不少的耳目,刚刚韩妃宫中的一举一动,只怕圣上已经一清二楚。 林锦初笑着看太子走远了,自己才半躺在贵妃椅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思铃是跟着林锦初去的,她将事情的经过与邓嬷嬷一五一十的说了,邓嬷嬷听了,心中很是忧虑。 林锦初作为太子宫中唯一的侧妃已经够打眼了,如今还对太子的三个候选美人儿如此无状,只怕此举不知道会扎了多少人的眼。 邓嬷嬷一心为林锦初,待林锦初小憩了一会儿,她才缓缓的走到了林锦初身边,为林锦初的肩头披了一薄纱道:“娘娘,今儿辛苦了。” 刚刚睡醒的林锦初面上似有些疲惫,她看了邓嬷嬷一眼道:“怎么会辛苦?” 她与邓嬷嬷也算是多年的主仆了,她见邓嬷嬷的模样,便知道她有话要说,她指了指邓嬷嬷身边的小圆凳道:“嬷嬷请坐着说话。” 邓嬷嬷也算教养林锦初长大的,林锦初如此说,她并不违背,只对林锦初鞠了一躬,身子一般坐到了小圆凳上。 见林锦初微笑的脸,邓嬷嬷思虑了的片刻道:“我觉得今儿娘娘做得有些不太妥当。” 林锦初并没有变色,只点了点头道:“请嬷嬷仔细说。” 邓嬷嬷见林锦初并没有生气,便大胆说道:“娘娘如今是太子面前的第一得意人儿,就算圣上想往太子宫中塞人,娘娘也不能做一副不高兴的模样,更不能太过于狂傲……”在这宫中,有多少女子都折在了狂傲上面?依太子的性子,带林侧妃去韩妃宫中,不过是让大家看明白他对林侧妃的重视而已,并不需要林侧妃来出这个头。 林锦初听了邓嬷嬷的话,微微了叹了一口气,“嬷嬷说的我如何不知道?只不过我一人在太子宫中,怎么可能事事靠太子护着我?若我做出胆小懦弱的模样,只怕明儿谁都能为太子举荐美人儿,只有如此,大家对太子举荐美人儿的时候,才会忌惮我两三分。”一个天真懦弱的侧妃与一个美貌任性的侧妃比起来,一定是后者更让人忌惮一些。 “这……”邓嬷嬷没有想到林锦初想了这么多,她突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娘娘,再如何,太子会护着你的。”邓嬷嬷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太子会为了林锦初而不进其他美人的话来。 “嬷嬷。”林锦初突的握住了邓嬷嬷的手,她的面上有些发白,手指颤抖的说道:“若是太子有了二人,我便甘心退居佛堂,可没有这二人之前,我愿意拼尽全力一试……” 自传太子要选美人以来,邓嬷嬷见到林锦初,都是一副十分自若不以为然的模样,而在今日,她才从她的美目中,看到了一丝丝痛苦。 “初姐儿……”邓嬷嬷有些心疼的唤道。 “若是他有了第二人,我再好又如何呢?”林锦初咬牙道,“我宁愿跨出这一步。” 邓嬷嬷见林锦初的模样以不如当初那般天真娇憨,还多了几丝说不明白的幽怨。 难道在宫中的女子都会变?灯嬷嬷不由得自问道。她不知上一世林锦初被关在深宫之中,心怀绝望,奋力一搏,最终飞蛾扑火。 林锦初收了上世那些汹涌的回忆,她对太子,从来都没有她想的那么自信。 有多少人心怀美好期望的女子进了宫,却被帝王的无情耍弄得失魂落魄?邓嬷嬷心疼林锦初,只拍了拍她的背心道:“初姐儿要信任太子才是。”只是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徒劳。 太子带着吴内侍去往圣上的大殿。 吴内侍跟着太子,嘿嘿一笑道:“今儿侧妃娘娘倒是让人刮目相看。”谁知道那躲在太子身后的小姑娘,居然还能伸出爪子来奚落人?只不过,若是太子只是喜欢她的天真娇憨,如今见了她的另一幅模样,是否会心中失望呢? 太子走了几步,半晌才低不可闻的叹息道:“她不信我。” 吴内侍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但也不敢接太子的这句话。 太子说完后,也没有期待吴内侍的回应,只大步走向了殿中。 大殿中的圣上见到太子,神色中闪过了一丝不爽利,“你去韩妃宫中见人,将林侧妃带去做什么?”因圣上身边的林贵妃从来就是一个奚落人的性子,他对林锦初将那三个美人奚落了一番一事,居然觉得一点都不意外。 大殿中气氛一阵沉默,仿佛圣上与太子之间好不容易有些缓和的那一段父子情,又起了波澜。 “父皇,儿子并不想如今选美人儿。”面对圣上的低气压,太子并不如其他皇子一般诚惶诚恐,淡淡的说道。 “为什么?”圣上有些勃然大怒,“太子妃也不娶,美人儿也不要,你这是要做和尚不成?” “我身边不还有您赐的一个林侧妃么?“太子笑着说道。 林锦初?圣上听到她的名头微微顿了一下,当初他也没有发现这女娃体制阴虚,不好受孕啊。 “父皇。“太子突的恳切的说道,“我希望以后能有一个健康的嫡长子。”至于庶长子什么的,他真的不想要。 圣上明白了太子的意思,面色凝重了两三分,并自动脑补出了林锦初不能受孕是太子的手笔。太子的性格端正,不喜欢庶子提前出生也是正常。只不过若是此事暴露了,只怕他得帮太子在南宫公主与林贵妃面前担待一些了。 一想到自己的大孙儿要等以后的太子妃了,圣上不由得有些意兴阑珊。 “小五与五皇子妃最近打得火热,父皇等他们的孩儿出生了,可以叫人报来宫中教养。”太子似看到圣上的失落之色,暖心的建议道。 圣上听太子说起了五皇子,面上有些惊讶,在这几个儿子当中,他最宠的便是小五,但是他也不敢宠得太多,扎了其他儿子的眼。特别是太子,若是太子记恨了,等他去世了,找小五算账怎么办? 太子似明白圣上心中所想,笑道:“小五活泼好动,只怕生下来的孩儿也是如此,若父皇不管教的话,只怕要翻天了。” 普通的皇孙和圣上教养过的皇孙大不一样,圣上深深的看了太子一眼,太子这是变相的给小五后代荣光么?他什么时候,能与他平起平坐谈条件了?可是圣上不得不承认,太子的这个交换条件,让他十分的心动。 “那孤就等着小五的孩儿了。”圣上拍了拍太子的肩道:“你还是要努力才是。” 太子出了大殿,并没有急急忙忙的去找林锦初,反而是一个人在书房看奏折到深夜。 吴内侍冷眼瞧着,只怕太子对林侧妃心中,还是有些气性的。 只可惜从来都能摸得到太子喜爱的点的林侧妃今日也有些木讷,居然放太子一个人在书房这么久,难道她恃宠而骄太过? 吴内侍瞟了太子的书桌一眼,太子书桌上的奏折早就批完了,可太子居然抄起了道德经。他服侍了太子这么久,自然知道太子抄道德经的时候,便是内心有些纷乱的时候,这林侧妃影响力真大,居然惹得太子抄起了道德经 太子大概抄写了一个时辰,才将纸放到了一边。 他站了起来,走出了书房。 书房里的小内侍连忙熄了灯火。 吴内侍只见太子长长的影子,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太子久久在书房,林锦初心中忐忑。她缩在床被之中,紧紧的闭着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锦初感觉到床侧微微塌下,她仍装作睡着了的模样。 在凝神之时,她听见太子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她偷偷的抓紧了被子,却被抱在了一个温暖的怀中。 “你不信我。”太子淡淡的声音阐述了一个事实。 林锦初通身的紧张在闻到太子身上的青草香之后缓和了下来。 “我不敢信,也不敢不信。”最终趁着夜色,她喏喏的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笨。”太子沉默了片刻,将林锦初的身子板了出来,弹了弹她的额头。 林锦初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些娇气的说了一声“疼”。 太子将她拉了过来,在她的额头上吹了吹道:“还疼么?” 林锦初摇了摇头,她双手环绕在了太子的腰上,将头放在了他的胸前。 “像小猫一样,惹了人用爪子,然后再来撒娇道歉。”太子带着笑意的说道。 “我才不是小猫,我是母老虎,谁都不能碰我的男人。”林锦初壮着胆子,说出了一句独占欲极强的话来,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确实像一只小猫一般,偷偷的伸出爪子,在试探太子的底线。 太子似乎被这句话取悦到了,居然哈哈大笑起来。 林锦初将头放在他的胸腔处,都能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的喜悦,这句话有这么好笑么?她抬起头微微看太子。 太子的一双眼睛里似藏着星星,他正欲将林锦初按到,却听到林锦初面红耳赤的说道:“太子,不行,不行,难道您忘了我今儿不大方便?” 太子愣了片刻,温柔的吻了吻林锦初道:“晚安,我的小母老虎。”   ☆、第165章 除太子之外,圣上膝下还有三个皇子,可惜这三个皇子均不是圣上喜欢的女子所出,圣上厌屋及乌,连带着都不大喜欢这三个皇子。 圣上不喜欢他们,自然不会给他们儿子体面,如今太子说了不在意他宠小五的孩子,他第一件做的事便是遣了太医去五皇子府,为五皇子妃看看身体。 五皇子在外管着火防的事,到夜了才能回来。 卫珍亲身迎接了圣上派来的内侍与太医。 圣上派太医来给五皇子妃把脉,还赏下了一堆女子补身子的贵重药品,这便说明了圣上对五皇子妃的无限重视。 内侍对卫珍谄媚的展开了笑颜道:“老奴只不过是帮圣上走一趟,那儿能让五皇子妃您亲自来见?” 宫中的内侍最是踩低迎高的,卫珍见了他的模样,便知道圣上这次派他们来并无大事,便笑着说:“您是圣上派来的天使,我自然要来亲自迎。“内侍们最是记仇不过的,卫珍不至于因为一些小事儿得罪了他。 内侍听了卫珍的话,笑着说道:“圣上十分关心五皇子与您的身子,特派了太医来帮您们看看呢。” 身体?卫珍微微一愣,她与五皇子正在青春好年华,不至于让太医亲自来府中把脉呀。 内侍看出了卫珍的微微惊讶,便连忙咳了咳,暗示道:“圣上这是想抱孙子了……” 五皇子最末,前面的几位皇子除了太子之外身边都有不少女人,亦诞下了不少孩儿,圣上难道认为那些皇子的孩儿都不是孙子不成?卫真心中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个圣上,与元后说的一模一样,对喜欢的人可以放在心肝里;对不喜欢的人,十分冷血无情。 “那辛苦您与姚太医了。”卫珍笑着说道,对身边的嬷嬷使了一个眼色。 那嬷嬷连忙走了出来,对内侍与太医道:“两位请跟我往这边来。” 姚太医在殿中为卫珍把了脉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五皇子妃的身子极好。”很快便能与五皇子达成圣上的愿望了吧。 卫珍有些无奈,她本与五皇子约定了要晚些生孩子,可如今见圣上那急匆匆的模样,倒不好一推再推了。 圣上公然对五皇子府上的子嗣如此看重,林贵妃心中有些忐忑,她倒不怕其他皇子如何,她怕太子多想。 林贵妃想了许久,才派人将林锦初请了过来,偷偷的将此事与林锦初说了,小声问道:“不知太子对此事有什么章程?” 林锦初没想到这么一件事将林贵妃唬了一跳,她面上有些对不住林贵妃,“此事倒是表哥为我挡灾了。”太子说过,依圣上的性子,只怕会堂而皇之的做出看重五皇子府子嗣的事情,若是林贵妃来问,她便照实说就是。 “为你挡灾?”林贵妃有些惊讶的反问道,她想起了之前韩妃在宫中轰轰烈烈的为太子选美人儿,如今却一点声息都没有了,她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只怕太子以什么理由将圣上搪塞了过去,圣上无奈,便将目光放到了刚新婚的小儿子身上。 林贵妃从来都是聪明的,只要太子不在乎,圣上对自己的儿子表现出更多的关爱又如何?她定了心,笑着看了林锦初一眼,“你倒是命好。”太子不愿意纳新的美人,是想让林锦初生下庶长子不成?若是有了庶长子,嫡子又该如何自处呢? 林锦初的眼神一片清明,林贵妃叹了一口气,她只怕不知道,太子对她的宠爱将会给她带来什么,儿子?权利?地位?甚至最高的那个位置。 只不过林锦初如今还年轻,路上的荆棘还长。林贵妃并不想与她说这么多锦绣前程。 林锦初听了林贵妃的话,只笑了笑,若是太子能坚定的站在她这一边,她便是最命好的。 两人正说着的当儿,陈嬷嬷急急走了进来,对林贵妃道:“贵妃娘娘,邓嬷嬷求见。” 邓嬷嬷?林贵妃有些讶异的看了林锦初一眼,邓嬷嬷如今是林锦初的贴身心腹,算是太子宫中的第一女官,如今她急着求见,肯定是有重事。 林锦初与林贵妃的想法一样,她的眼皮突的觉得跳了起来,可是她进宫也不是短时了,她看向了林贵妃,林贵妃对陈嬷嬷道:“让邓嬷嬷进来。” 邓嬷嬷匆匆的走进了锦绣宫,最注重礼节的她连礼也来不及行,便对林锦初说道:“侧妃娘娘,范家小姐失踪了。” 范琴失踪了?林锦初皱了皱眉,想起了范琴那张雍容华贵的海棠脸。 “她失踪了与初姐儿有什么关系?”林贵妃听到范琴失踪的消息并不着急,范琴只不过是太子预备选的美人而已,与林锦初关系十分远了。 邓嬷嬷左右看了看,见着内室之中并没有什么人,才压低了声音道:“可是这范琴失踪之前,收到的可是侧妃娘娘的请帖。” “我的请帖?”林锦初惊道,“我可从来没有与她下过帖子。” “侧妃娘娘自然是没有与她下过帖子,但范家人却言辞灼灼说侧妃娘娘下过帖子呢。”邓嬷嬷面上着急,林锦初刚刚才在韩妃娘娘面前给三位美人下了一个下马威,又有人冒充她给范琴下了帖子,若是范琴出了什么事,只怕侧妃娘娘要受一番苦了。 林贵妃在宫中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自然知道此事只怕是有心人针对林锦初设的一个局。可是她想破了头,也不能想到是谁如此手笔,太子宫中除了林锦初并无他人,没有人有理由针对一个小小的太子宫侧妃。 莫非是有人为了针对太子而从林锦初入手?林贵妃心中定下,问邓嬷嬷道:“你是否与太子说了?” 邓嬷嬷点了点头,“太子还在前朝,十一已经在后边候着了。” 邓嬷嬷话音没落,便听到锦绣宫外一阵喧哗声,林贵妃将手中的茶盏恨恨的放在了小机上,“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在我宫前喧哗?” 她话音刚落,一个长得颇为粗壮的内侍走了进来,有些纳闷的对林贵妃说道:“贵妃娘娘,韩妃娘娘来了。” “哦?来做什么?”林贵妃有些不屑的问道。 “说,说是有话要问林侧妃。”那内侍从小就在林贵妃宫中长大,一颗心自然是向着林贵妃的,“奴才见他们那么嚣张,便叫人将他们轰了出去。” “好,做得好。”林贵妃对身边的陈嬷嬷说,“给小高子赏,若是大家都软弱无能,还有谁来保护主子?” 陈嬷嬷从袖口拿出了一个荷包,递给了那内侍,内侍傻笑了一番,才摸了摸头对林贵妃道:“我将他们赶出了,但韩妃娘娘却说要见您一见,不知道您是否?” “韩妃娘娘?”林贵妃对林锦初说道,“自她进宫来,我见她老实本分,从来没有欺负过她,如今倒好,她来欺负我了。” 林锦初心中知道韩妃为什么而来,她微微往前站了一步道:“此事是冲我而来,姑姑不必为了我与韩妃娘娘冲撞。”韩妃虽然进宫时间不长,但掌管着一半宫物,瓦解了贤妃的大半江山,林贵妃实在无需得罪她。 “这哪里是你的事?她敢带人来我锦绣宫质问你,便说明她早已经不把我放在眼中了。”林贵妃将林锦初护在了身后,“你在我宫中,难道我还将你推出去给别人不成” 林锦初心中感动,对林贵妃道:“我与姑姑一起出去,看看她到底有什么事要问我。” 林贵妃点了点头道:“一昧躲避也不是我们林家女人的做法,我陪你去。” 韩妃被宫女们迎进了锦绣宫大殿,可恨这些宫女们给她奉的座居然没有放坐垫,似在暗示着,只要有林贵妃一天在,她便要坐一天的冷板凳。 锦绣宫人跋扈韩妃早有耳闻,可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跋扈的。只不过她今日来并不是为了整治这些宫人,韩妃从小时就忍耐惯了,她从来都知道,她的人生什么是重点。 韩妃端正的坐在那又硬又冷的座位上,喝了一口锦绣宫宫女端上来的茶,这茶倒是上好的,只不过她一喝便知道,这茶极其珍贵,除了圣上那儿,宫中嫔妃很少能品尝到这些,如今在林贵妃这儿居然能轻巧的将它拿出来招待人,这便是另外一个下马威了。 不论林贵妃本人意愿如何,锦绣宫的人倒是一个两个都会撂人面子的。韩妃面上带笑,心中却不急缓,她如今急的可是另外一桩事呢。 韩妃在椅子上足足做了半个时辰,林贵妃才带着林锦初姗姗而来,韩妃面上仍是带着不急不躁的笑容,让林贵妃对她高看了一眼,她宫中的这些架势一下来,不生气的嫔妃还少得很,除非……她要么心机非常的深,要么一颗心压根都没有在圣上身上。 她到底是那种?林贵妃看了一眼韩妃,坐在了下人为她准备的舒适的椅子上。   ☆、第166章 林贵妃似笑非笑,并不欲将话头说起来。 韩妃见她并没有打算给自己这个面子,便将话头自己说了开来,“我今儿其实并不想来骚扰贵妃娘娘您与林侧妃的小聚,只不过事有轻重缓急,所以才……” 若是不想来,那便真的不会来了。林贵妃瞄了韩妃一眼,她倒是没看出来韩妃其实是一个满口仁义道德的真小人。 “不知韩妃娘娘有什么事?”林贵妃声音轻轻一扬,问道。 韩妃看向了林锦初道:“此事与林侧妃有关。”她知道自己压不下林贵妃,便直直将剑锋指向了林锦初。 林锦初早就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对韩妃微微一笑道:“有什么事能劳驾韩妃娘娘来找我?”她粲然一笑,尽是天真无邪,仿佛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姑侄倒都是会演戏的。韩妃心中冷哼,面上却笑道:“范家派人来禀报我,昨儿范家小姐接了林侧妃的帖子,今儿入了宫中,而到现在,迟迟未归。” 林锦初看了看外边的天色,若是范家小姐真的入了宫的话,如今只怕早就归家了。 “我并没有发出什么帖子。”林锦初淡淡的陈述道。 “林侧妃,范家是多年世家,难道连帖子也会认错不成?”韩妃步步紧逼,恨不得让林锦初立刻承认了,她却是发了帖子到范府。 林贵妃想张口为林锦初辩驳,可是她想到,以后林锦初在太子宫中,只怕要遇见过不知道多少次此种事情,难道每次都要她去帮她挡不成?林贵妃微微看了林锦初一眼,此事还要看林锦初如何处理。 林锦初面对韩妃的紧逼并不变色,她歪了歪头道:“范家小姐进宫,必然身边跟了不少仆从,他们人呢?可曾在宫中出现?” 呵,这一招倒是玩得漂亮,可惜韩妃早已经制定好天罗地网,怎么可能让林锦初逃脱?她微微皱了皱眉道:“难道太子宫中人没有见过她们?那可就奇怪了。” 众人突然之间,皆明白了范家小姐失踪一事,她不仅自己失踪了,连她的马车与仆从,都不见了。 此件事蹊跷得很,没有人证、物证,齐齐将方向指向了林锦初,像是誓要将她拉下马。 “我今儿下午便来了姑姑宫中,并没有见过什么范家人。”林锦初并不变色,只笑着说道:“若是韩妃有空处理此事的话,还不如从范家小姐出发的马车追查起。”只不过这样追查的职责根本不是韩妃的管辖范围内。林锦初此话,倒是暗指韩妃有些越权了。 韩妃面上一僵,“若不是范家人派人来找我说起此事,我也只是来问问林侧妃。” 范家人什么时候与韩妃这么好了?林贵妃一双眼睛意味深长的看向了韩妃,圣上还说她公正,不偏不倚,现下看来,只怕范家许了她不少的好处,才让自己的女儿进入太子的正选名单吧。 “我没有见过范家小姐,也没有给范家小姐,这样总可以了吧?”林锦初将话缓缓的重复了一遍,“韩妃尽可以说给范家听,只不过若是范家想找失踪的女儿,去找顺天府大人比较快。” 韩妃面上显出了一丝羞恼之色,她被林贵妃压制住也就算了,居然还被一个小了她几岁的小姑娘压制住,她原本是想以这件事为名,打得林锦初方寸大乱的。 林贵妃在一旁见林锦初三言两语便打消了韩妃的气势,便出声道:“韩妃娘娘,既然林侧妃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你也可以早些回复范家,让他们早些找顺天府大人去将女儿找回来。” 韩妃面上乌云密布,却只好笑道:“那我这边去与范家说。” 林贵妃点了点头道:“您一路好走,我便不送客了。” 林贵妃将韩妃打发走了,皱着眉对林锦初道:“我觉得此事像是针对你而来,你切要小心,不要踏入别人的圈套。”有时候宫中莫名其妙的发难,便可以将一个盛宠的女子立刻毁掉。 林锦初自从嫁给太子以来,生活十分恬静安逸,如今出了此事,她倒没有显露出她娇憨胆小的那一面,却是十分的坚强,“姑姑放心,我会小心的。” 邓嬷嬷在一旁看着,见林锦初刚刚几句话打消了韩妃娘娘的的来势汹汹,心中对她放心不少。“侧妃娘娘,我们回宫吧。” 林锦初看了邓嬷嬷一眼,点了点头,对林贵妃说道:“姑姑,我先回太子宫了。”这场战是她自己的,她必须战胜她。 因此事有些来得有些怪异,十一便早早的在朝堂前偷偷的等太子了。 太子下了朝,见十一在那儿,便走了过去道:“这是怎么了?”他宫中只有林锦初一人,可不兴什么在下朝前堵截人的事。 十一压低了声音,对太子轻声道:“范家小姐失踪了,听说在失踪之前,她接的是林侧妃的帖子。” 初姐儿的帖子?太子皱了皱眉,此事剑指初姐儿,是想将她拉下水不成? “韩妃娘娘今儿去林贵妃宫中找了侧妃娘娘,问了关于范家小姐的事,侧妃娘娘否认了。”十一在太子耳边接着说道。 韩妃?太子心中摇了摇头,这女人在宫外还算是个拎得清的,怎么一进了宫,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此事应是顺天府管,什么时候轮到韩妃来管呢?”太子眯了眯眼道。 十一听了这句话,有感于太子与林锦初的心有灵犀,她笑道:“侧妃娘娘也是这么说的。” 只不过就算如此,此局也是为初姐儿设的。太子微微加快了步伐。 林锦初回了太子宫,第一件做的事便让思铃去了南宫公主府,将此事与南宫公主知会了,并请南宫公主派人去范府门口打探。 思铃走之前,有些犹豫的对林锦初道:“此事有太子就好,侧妃娘娘何苦要让南宫公主知道?” 林锦初似变了一个人,她摇了摇头道:“若是我想与太子长长久久下去,便不能做一个只等着他来保护我的小女子。”太子前朝繁忙,若是事事都要他帮她挡,只怕总有一天,他会厌倦。 思铃总觉得林锦初比她要懂许多,如今林锦初这么说了,她便点了点头道:“侧妃娘娘放心,此事我必做得十分妥当。” 当思铃传回范家小姐确实出了门的消息的时候,太子回来了。 林锦初面上并没有大事发生的仓皇之色,她笑着走到了太子身边,如往常一般,为他呈上了一杯蜂蜜茶,笑着说道:“殿下今儿辛苦了。” 太子本以为林锦初没经过大事儿,会惊得如小鸟一般,如今见她的模样,倒要感叹自己对林锦初的了解并没有他想象的深了。 太子静静的等着林锦初伺候他将衣服换好了,才问道:“今儿韩妃去了林贵妃宫中?” 林锦初知道太子知道了此事,便点了点头道:“也不知范家小姐到底去了哪儿……”老实说,她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只怕范小姐已经…… 在宫中这么久,太子也有着不同寻常的第六感,他对吴内侍道:“拿着我的帖子去顺天府一趟。” 吴内侍见太子面色凝固,此事又是要他亲自出马,可见太子对林侧妃的事都不同寻常的上心。 “我的陪房为我打探了,范小姐确实今早出了府;我母亲派人去了顺天府,范家已经向顺天府投案。”林锦初在一旁轻轻的说道。 太子没有想到林锦初会做到这么多,“倒不愧是我的学生。”他笑着赞许道。 吴内侍拿着太子的名帖去了顺天府,顺天府伊见是吴内侍,倒是私下偷偷提点了几句。 吴内侍听了顺天府伊的话,面上一惊,对顺天府伊行了一礼道:“多谢您了。” 顺天府伊虽然在圣上那儿走的是不偏不倚的作风,但他怎么好对太子身边的心腹内侍拿乔,连忙只肯受了半个礼。 吴内侍回了太子宫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太子说了,他偷偷与太子道:“不仅是范家小姐,就连何家小姐,也说收到了林侧妃的帖子。”只不过这两人不是一天,才错过了。 何絮?太子眯了眯眼,她这时候跑出来做什么?他可记得,她是个野心勃勃的女子,只怕在此事之中,有人给她许诺了什么。 “失踪的人是范家的小姐,顺天府伊已派了人四处去寻,他倒不敢来宫中查询,若是范家要闹的话,此事只怕会闹到圣上那儿去……”吴内侍轻声对太子说道。 在太子未来要选的三个美人儿面前拿乔,和堂而皇之的将太子的候选美人约出来,进行迫害可不是一个等级的事。 各种证据齐全,林侧妃这次麻烦大了。只是谁有这个心思做这件事呢?此事针对的到底是林侧妃,还是太子? 太子与吴内侍想的一样。 林锦初似感受到他注视的眼神,回头对他微微一笑,只要他相信她,那她便什么也不怕。   ☆、第167章 家中的嫡长小姐失踪了,可是一件大事。为了范琴的名节,范家本是低调行事,偷偷的找,实在找不到了,才不得不派人进宫找了韩妃,让她帮忙打探一番,却不料韩妃如此堂而皇之的进入了锦绣宫中,质问林侧妃范琴的行踪。 范家突的被韩妃架到了高台之上,不得不进顺天府报了管。 青天白日之下,一个高门大户的小姐就这么失踪了,这一件事本来就不同寻常,大家便带了许多不同的qing色之想。到底是私奔还是后宫妃子之间的争斗?怎么想都十分有故事情节。 范家虽然身为高门大户,但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出风头,却被韩妃生生带的,让范家的小姐都在京城行走时,有些抬不起头来。 而顺天府伊更是以调查的名义,将范琴院子的仆从都□□了起来,细细的问清楚了范琴接到帖子后的一言一行,见他的举动,便知道这其中都太子的授意,且不说到底林侧妃有没有发这个帖子,就算她发了,也要找出蛛丝马迹证明她并没有发。 范家已经被韩妃带上了船,便只能狠狠心一口咬定这帖子是林侧妃所下,做不得假。 这时,何絮手中的帖子便成为了唯一能证明林锦初清白的物件,只可惜,无论众人怎么探,都发现这帖子确实是林锦初宫中所出的一模一样,无法辨认真假。 顺天府伊对此案十分头疼,若失踪的是民家的女儿,他早就站在那边早早结案,可是范家也不是好惹的。 范家虽然丢失了女儿,但觉得此事存着疑,也不想与太子正面干起来,心中不由得对韩妃有些埋怨。 范夫人虽然心痛欲裂,但还是受了公公的指示,偷偷几次进了韩妃府中,想请韩妃出面,将此事缓和一些,但韩妃却似乎听不懂范夫人的暗示,每每都义正言辞的说道:“夫人放心,范小姐是我选出来的,我定为她出头。” 范夫人听了韩妃的话,心中欣慰但不得不回去将韩妃的话禀告给自己的公公。 范老大人听了韩妃的话,不由得狠狠的锤了锤座椅道:“我最恨的事是当年没有硬将一个范家女送进宫!”要不然后宫之中,范家用得着以贿赂韩妃来知晓后宫之事? 如今范家如无头的苍蝇,倒被自己操纵的风筝摆了一道了。如今一看,自己的孙女儿只怕难逃一劫,这林侧妃也不一定是真正的凶手! 太子护着林锦初,她并没有受到什么问询,只不过她在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倒不好出门行走,她怠于谢客,安静的呆在宫中。 邓嬷嬷大多时候陪着林锦初,有些无奈的唠叨道:“到底是谁要害我的初姐儿?” 林锦初笑着看了邓嬷嬷一眼,笑道:“还能有谁?是韩妃。” 韩妃?邓嬷嬷睁大了双眼,据她所指,韩妃可是太子的人,怎么可能在此事上加害于侧妃娘娘。 林锦初半躺在贵妃椅上,嘴边带了一丝笑意道:“她韩家全部都靠着太子,自然没有害的我理由,但若是她喜欢太子呢?”一个女人为爱而妒,是很可怕的。 邓嬷嬷微微一愣,她喜欢太子?可是若是她喜欢太子的话,太子怎么没有看出来呢? 林锦初眯了眯眼道:“韩侧妃一向善于掩藏心思,只怕太子并不知道这些。”若是太子真的知道的话,绝对不会将这样一个女人送进宫中。 韩妃她好大的胆子!邓嬷嬷心中暴怒,低声对林锦初道:“此事要不要与太子说?” 林锦初轻轻摇了摇头,“太子只怕早就知道了。” 若是太子有心要查,有什么查不到的呢?只不过他前朝事物繁忙,一个小小的韩妃,还不在他眼中而已。 范琴的案子顺天府伊还在拖拖拉拉,但韩家却是倒了大霉。刚因为女儿入了朝堂的韩大人又一次为某得罪了圣上的官员仗义执言,被圣上气得指着鼻子骂,“狗改不了吃屎。”派人将韩大人拖下去,打了二十个板子。 二十板子对青壮年人来说可以熬得过去,但对韩大人来说,却有些难熬,还没过十个板子,他已经昏厥在一边。可圣上并没有罢手的意思,让内侍们继续打,将韩大人打得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韩大人一张铁嘴,本来就在京城中得罪了许多人,这次一召回京,运气有了大变化,女儿进了宫中做了妃子,而他不知怎么得了圣上宠臣的程大人的喜欢,在朝中总护着他一番,而今儿圣上怒道要打韩大人的时候,程大人却是站在一边什么都不说了。 而韩妃最看重的韩家未来传承的韩小弟,却是在学堂之中考试作弊,名落孙山,弄得其他学子屡屡嘲笑他,韩御史天天参来参去,怎么不将自己的儿子第一个参下去呢?韩小弟在学堂中如抱头老鼠,人人喊打,一怒之下,退出了学堂,大有荒废学业之意。 韩妃接到家中亲信的来信,气得咬碎了一口银牙,她韩家刚刚入京城,正是蒸蒸日上之态,而如今,却怎么成了这么一副模样?林锦初背后无非是南宫公主,南宫公主势力再大也无法动摇前朝,此事只有太子才能有这样的手笔! 太子在警告她,他可以让她身居妃位,也可以让她一文不值! 韩妃通红着眼,紧紧的抓住自己的手臂,将一条玉臂上抓得出了血,难道他就这么维护她?他一点都不曾怀疑过她么? 她从第一见面就开始喜欢上他了,他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如她摘不到的高岭之花一般,她不敢正视他,只敢在一旁偷偷的仰望他,可是这样绝世清尘的人,也有了软肋。 林锦初有什么好?韩妃心中燃起了一把火来。她身边的张嬷嬷偷偷看韩妃的面色,只见她脸色苍白,如地府下爬出的厉鬼一般,让人害怕。 “韩妃娘娘……”张嬷嬷轻声开了口,韩妃接到家中之信并没有着急和慌张,却有一股厉色,只怕她早就猜到会有这天,张嬷嬷恍然猜到了范琴之事的主使者,不由得暗怪韩妃糊涂。 韩妃如此,不止是拉着家中人陪葬,而是拉着这韩妃宫中所有人陪葬!韩妃为何这么做? 张嬷嬷想到了韩妃见到太子之时的不同之色,心中如惊天大雷,怎么可能会如此?为什么会如此? 韩妃听到张嬷嬷的呼声,似从僵梦中醒来,她猛地看向了张嬷嬷,张嬷嬷不敢看她的神色,匆匆的低下了头。 “如今父亲重病在床,弟弟又赋闲在家,家中只怕开销有所不足。”韩妃轻轻的说道,“请张嬷嬷派人给他们送去一些银两,以度过这不平之日。” 明明是她做错事将父兄害至如此,可韩妃的心中却十分的镇定,她从懂事起便为韩家操劳,她母亲为韩家殚精竭虑而去世,这次又轮到他,父亲性子刚直,容易得罪人,每每遇了事都是她低声下气去解决,而弟弟更是天资一般,若不是她手把手的教,弟弟才能哄骗外人一番。 她为了给韩家一个未来,身入深宫伺候组已经当他父亲的圣上,而自己的父亲却从不消停,在朝中不断的得罪人,若不是太子的庇护,他早就被圣上活活打死在朝堂之上。 韩家今日如此,全拜她希望自己一生幸福所赐,她辛辛苦苦将陷入泥潭中的韩家拉扯至此,已经仁至义尽,若她的父兄还任意为人,她再也不想管了!想到此,韩妃的心中一片畅快,她丢弃了对韩家的责任感,变得无比轻松起来。 她现下只想做一件事,便是将林锦初也拉下这泥潭!凭什么她与她一般,是小官女儿出生,她却能有一个身为贵妃的姑姑,娶了公主的父亲,当了状元的哥哥,最后还有一个台子对她千宠万爱? 张嬷嬷见韩妃面上的疯狂之色,心中叹息,自古以来,这宫中有多少人为了情爱而迷失了心智,韩妃只是其中的一个而已。 张嬷嬷曾羡慕林侧妃对邓嬷嬷的尊重与看重,而如今,她也只能跟着韩妃一条道走到底了。 “韩妃娘娘可曾将此事禀告给圣上?”张嬷嬷徐徐问道,如今之计,只能利用圣上之手,将林侧妃快快定罪,以后便死无对证了。 “圣上暂时还不知道。”韩妃摇了摇头,范家如今心知肚明只怕自己女儿受到的帖子是假的,不好去圣上面前闹,而顺天府伊又将此事压着,圣上还不知此事。 “此事太子明明白白的偏袒着林侧妃,若不让圣上知道的话,只怕范家小姐此事便不了了之了。”张嬷嬷对韩妃循循善诱道,前朝不是没有圣上直接将皇子的侧妃之类赐死的事,关于一个没什么感情的侧妃儿媳妇和一个认可的妃子,圣上到底会信谁呢? 韩妃听了此话,点了点头,如今左右她韩家已经再也扶不起来了,她并没有什么要忌惮的,还不如大闹一番。 太子已经觉察到她,她只怕已经没有了活路,可是就算死,她也要给林锦初添个堵。   ☆、第168章 圣上将韩御史狠狠的抽了二十大板之后,又有些后悔,韩御史的女儿还在宫中给他卖命呢,他怎么就这么的不顾理智了呢? 圣上自觉今儿有些失了分寸,他坐在椅子上仔细的想,要如何对韩家,让韩妃挽回些面子,毕竟,在宫中能如此公正处事,身后又没有大后台的女子,实在是太少了。 还没等圣上想到法子,韩妃便自己进了宫中求见圣上。 圣上一边叫人将韩妃迎进了宫中,一边仔细思虑要如何安抚韩妃。 若是要安抚林贵妃,圣上一定是从稀世珍宝到温言暖语;若是要安抚贤妃,圣上一定会给她母家父兄一些小利益。 韩妃在圣上心中并不是追求情爱的的小女子,能给的不过是一些家中的抬举了,只不过韩御史嘴太臭,圣上实在不想再将这尊大佛请回朝中来气自己,所以他忽视了还在床上哼哼唧唧的韩御史,想直接将施恩放在韩妃的弟弟身上,韩妃弟弟还小,能进朝堂还有一段时间,如此一来,圣上的耳边也消停一下。 虽然要见圣上,但是韩妃从没有做过什么精心的打扮,见到圣上的时候,只是一身靛蓝色宫装,但圣上并不怪罪于她,这正是圣上心中对她的定位,若是她打扮得大红大绿,喜爱争宠,圣上也不会将宫物交给这种轻浮的女子。 虽然韩妃的父亲可恶,可是韩妃本人并没有什么十恶不赦的大过,圣上对韩妃还算十分和蔼,“今儿韩妃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韩妃对圣上行了一礼,抬头便看见了圣上那微微大的肚子与眼角的鱼尾纹,这样昏庸的男人怎么可能生的出像太子那样的人来?韩妃心中闪过一丝不屑,面上却是一副慎重的模样:“圣上,臣妾思来想去,有一事要与您禀告。” 若是说这话的人是贤妃的话,圣上只怕会有些不大在乎,要知道贤妃一年中有许多事要与圣上禀告,但真正值得重视的,便只有那么一两桩。但说这话的是一向公正的韩妃,便由不得圣上不重视了。“韩妃有什么事,说吧。” 圣上的姿势由休闲变得端正起来,他虽然身材已变,模样也有些老了,但身上的王者之气却从来没有消失过。 太子以后若是坐上了那九五之尊的位置,会不会也如现在的圣上一般,后宫有这么多女人,将能用的与能宠的分得一清二楚?还是他仍然会如今朝一般,只会拥有一人 韩妃听见自己的声音沉沉,对圣上说道:“范家小姐范琴失踪了。” “哦?失踪了?”圣上依稀记得范家小姐是韩妃宫中选出来为太子美人的那位,但是他却并不在意,失踪了就报官,与他说什么呢? 韩妃看出了圣上的不以为然,你看,天子便是这样的冷漠,只要是不涉及到他的,凡人的生死,与他毫不相干。 “范家言称,范家小姐失踪之前接的是太子宫中林侧妃的帖子,进的是太子宫!”韩妃掷地有声,声音里尽是激动雀跃兴奋的火花,圣上会发怒么?圣上会直接赐死林锦初么?还是圣上会如太子一般,包庇着她? “什么?”圣上再傻,也听明白了韩妃话中的意思,她的意思是害范家小姐失踪的,正是太子的林侧妃!若真是林侧妃做的,那这个女人实在是其心可诛!只不过圣上也知道太子对林锦初的看重,他犹豫了半晌道:“还有别的证据么?” 什么时候,圣上也如此瞻前顾后了?韩侧妃心中冷冷一笑,“何家小姐也收到了林侧妃宫中的请帖,圣上派人一验便知。” 圣上有些犹疑的看了韩妃一眼,他是曾经做过直接赐死臣子妻子的事,但是林锦初不同于臣子的妻子,而是太子的侧妃!若是他直接对她下手,岂不是直接打了太子的脸? 皇帝打太子的脸说明了什么?时局不稳!臣子们的心又要乱了。 圣上将心中的怒火压下,看了韩妃一眼,他又觉得她有些奇怪,自己的父亲被重责在床上哼哼都没来向他求情,反而关心起了一个范家小姐的事来。 韩妃感受到了圣上的打量,她是泰然的伸直了腰,一如往昔的公正模样。 公正是一件好事,但公正到连骨肉亲情都不讲了,让圣上觉得这个女人有些不可琢磨了。 只不过,琢磨韩妃的事且放在以后,如今要处理的,便是太子宫中侧妃的事了,圣上正想下令叫人将林锦初带来,却听见外边内侍的报声音:“禀告圣上,林贵妃求见。” 林贵妃怎么来了?圣上微微一愣,自然明白了她来的用意,只怕是林贵妃得知了韩妃要来他这儿告状,所以急急来袒护林锦初吧? 这才是正常人的模样。圣上虽然对林锦初心中有些厌恶,但对她的姑姑却是格外赞赏。“宣。” 林贵妃一路走来,不停的催抬轿的小内侍快,小内侍们都流了一内衫的汗,轿子刚在圣上殿前落下,林贵妃便连忙下了轿,头也不回的进了宫中。 呵,她倒是快。韩妃心中暗暗嘲讽,见一缕艳丽的橙色出现在殿前。 圣上见林贵妃额头微微冒出的汗,不由得说道:“贵妃这是做什么,这么匆忙?” “呵……再不匆忙些,我的外甥女儿就要被人冤枉死了。”林贵妃走到了韩妃面前,与她面对面道。 韩妃虽然比林贵妃高一些,但在气势上却输了养尊处优、行事张扬的林贵妃一大截。 “林贵妃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冤枉了林侧妃不成?”韩妃冷冷的说道。 想激怒圣上让圣上直接处置了初姐儿?没那么容易!林贵妃想起儿子入宫时在她耳边说的太子的指示,心中一横跪在地上道:“求圣上急促顺天府伊调查此事,还林侧妃一个清白!” 两个宫妃,一个处事严明,一个是圣上的心肝儿,圣上谁都不想偏颇,他咳了咳对林贵妃道:“那我便如了你的意,责成顺天府伊速速查清此事!” 韩妃如愿以偿的将圣上拖下了水,林贵妃恨得牙痒痒,不咬人的狗不会叫,谁也不知道韩妃居然有这么歹毒,先不说范家小姐到底失踪于谁人之手,可韩妃这扯着证据往初姐儿身上捞的架势看着都让人生恨。 何絮作为微末小官的庶出女儿,进了宫中还没有入贵人的眼睛,便掺杂到这不一般的事中。 顺天府伊将她请进了顺天府中,言称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问清楚。 何絮倒是嘴紧,除了咬死自己受到了太子宫中林侧妃的请帖之外,对顺天府伊问的问题一概称不知。 何絮虽然身份低了些,但却不是犯罪之人,顺天府伊也不好对她严刑拷打,左问右问居然没有从她的口中获得一丝丝的线索。 顺天府伊手下有不少能人志士,他派人得知了范家小姐马车车轮的模样,一路细查下去,发现范家小姐的马车开往了京城郊区一处极其偏僻的寺庙。 这寺庙因为地域偏远,又有人听闻这儿闹鬼,来祭拜的人越来越少,渐渐的变成了一座荒庙,这寺庙几天前发生了一场火灾,将这寺庙全部烧了,与范家小姐失踪的时日十分符合。 顺天府伊又派人去这寺庙的残断之处四处寻找,这犯事之人极为高明,居然将这一片的罪证消灭得干干净净,可是幸好法网恢恢疏而不漏,顺天府伊底下的人终是在这片灰烬中找到了一个红宝石的耳环。 这红宝石出自西域,听说百年不褪色、千年长存,自然不怕高温火烧,放在手中如同美人泪,这也是范小姐遭遇不测心不甘情不愿留下的一桩暗示了。 顺天府伊将这红宝石的耳环送到了太子宫中,太子看了这红宝石耳环思虑了片刻,问顺天府伊道,“那何絮到底招了没有?” 太子直呼何家小姐全名,可见对何家小姐已经极其不耐烦。 顺天府伊面上闪过一丝为难,低声道:“并没有,此女十分会装傻,她毕竟没有明面上的大罪,我们倒不好对一个小女子大动干戈。” 太子扬了扬唇道:“看来,还得我亲自去见她一趟。” 顺天府伊偷偷的看了太子一眼,他自从投到太子麾下以来,从来都没有见过太子会为这么一件小事而有了思量,林侧妃真是好大的面子。 何絮在顺天府伊之中已经住了几日了,虽然她没有大的罪过,但那些顺天府伊的人也没有对她怜香惜玉,他们都拐着弯儿的想从她口中撬出有用的东西来。 可惜有人给□□太大,她咬紧了牙关都会死咬着林侧妃不放。 每日的清晨,何絮都会对自己说,再坚持一天,你便可以出去了。 可今日的清晨,她抬头的时候,却见到了太子。 太子穿着金边祥云宽袍,显得十分的高贵。 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一心一意想成为他的女人,可当她第二次见到他的时候,可她全身却感受到了一丝丝寒气。   ☆、第169章 何絮被软禁,身边并没有用得顺手的服侍的人,再加上她晚上时常担惊受怕,面色十分憔悴。 她既然选择了另外一边,就不可能还对太子谄媚做戏,何絮公正了心态,端端正正的对太子行了一礼,面上并没有了之前对太子相思已久的模样。 对于一个小女子,太子不至于动怒置气,他坐在简陋的太师椅上问道:“我来,只是想最后问你一次,这帖子是不是真的出自我宫中?” 何絮之前就看出了太子对林侧妃的看重,可是她真的没有想到,这么一件小小的事,居然还能让他亲自来与她说这些。 莫非自己掂量得有些错了,何絮若有所思,但面上并不大显,她直直跪在地上道:“这帖子是一个小内侍亲自送来的,小女并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见这帖子上是林侧妃的大名,便真的以为是林侧妃的。”这边是何絮的聪明之处,她并没有全权咬死说这帖子是林锦初下的,只说这帖子是号称太子宫中的人送来,但这帖子却是验不出是假的。 “嗯?”太子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手中的扇子在小圆桌上有序的击打着,他并没有怜香惜玉之意,没有叫何絮起来。 何絮跪得膝盖有些疼,她最善于装可怜,身子微微发抖,但却没有得到太子的一丝怜惜。 “何絮。”在何絮跪到脸色苍白的时候,太子突然出了声,“在家中行五,母亲身份不明,据说是外边的不干净的女人,在家中一直受着欺负,给嫡姐吃的糕点中下了药,才获得了进宫的机会。” 太子一一将何絮的底细全部说了出来,让何絮的面上闪过一丝羞愧,太子是怎么能将她的身份查得一清二楚的?不过也是,他是太子,有什么不能查清楚的? “你进了宫中,见没有嫁给我的机会,便想了其他的路子,与韩妃沟壑一气,若是事情成了,韩妃说保你成为三皇子的侧妃,是不是?” 太子慢慢悠悠的说出了让何絮心惊肉跳的话,这事极为隐秘,太子怎么可能知道? 何絮额头上留出了细汗,身子一阵一阵的发寒,居然微微的颤抖起来。她最大的本事便是在后宅争斗。如今加入后宫争斗已经用尽她浑身的解数,几天的顺天府人不断的询问与太子突的说出这些让她十分猝不及防,最后居然歪倒在地上。 太子清淡的看了她一眼,如此形状只能说明了他说的话并没有半分错。 “若是我出面作证这些,太子殿下能否绕我一命?”何絮从绝望中挣脱出来,颤抖的说道。 能在这时候还与他谈条件的,果然不同于一般人。但太子并不欣赏于她,“我不需要你的承认,也不需要你的证词,我既然知道了这些,那么我的手上便已经必有了证据,你还与我有什么条件可讲?” 何絮听了此话,最终瘫倒在地上,她挣扎着起来,最终无力的对太子磕头道:“若是我说出这些,还请太子保我全家一命。”她虽然憎恨着自己生活的环境,但父亲对她毕竟不错,姐妹们争抢了这么久,也不是说没有情谊的,若是为了她一个人的过错,而让家中所有人送命的话,她实在是于心不忍。 呵,何絮与全家人吵吵闹闹,却到最后为全家人求情,而韩妃却是庇护了自己家人这么久,最终连家人的生死也不顾。这人还真百变。 太子最终点了点头。 在圣上的督促下,顺天府伊迅速了破了案子,他恭恭敬敬的将案情拿给了圣上看,圣上的面上闪过了一丝阴霾,他当年看好贤妃,觉得她是难得的贤惠人儿,所以让她掌握了宫物,结果发现她其实私心极重。他如今看好韩妃,结果却与看好贤妃的结果一模一样。 顺天府伊在一旁,看着圣上那铁青的脸,不敢说话,毕竟这卷轴里写的,可能是要人性命的内容。 “将韩妃、林侧妃宣来。”圣上将卷轴给关上了,脸色有些铁青的说道,他要看看她到底要怎么辩驳。 林锦初正在园子里赏花,她抬起头来,见一支支桃花十分娇弱的伸展在蔚蓝色的天空之中,显得十分粉嫩。 又是一个好天气。林锦初喟叹道,只不过这范琴的事一日不解决,这宫中的阴霾便一日不能散去。她如今已知道了韩妃是幕后黑手,也知韩妃去圣上那儿将此事揭露了个清楚,如今她要做的,只能是静静的等了。 十一与思铃伺候在林锦初身边,见她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说实话,主子比她们想象得坚强得多,连她们晚上想了这些都有些失眠,但林锦初却是该做什么做什么。 正在此时,邓嬷嬷匆匆的走到了这院子之中,对林锦初急急道:“侧妃娘娘,圣上有请。” 哦?圣上有请?那只怕此事已经有了结果。林锦初转过了身子,对邓嬷嬷道:“还请嬷嬷陪我走一趟了。” 邓嬷嬷肃了颜,认真道:“这是老奴应该做的。” 思铃在一旁问道:“侧妃娘娘可要更衣?” 林锦初点了点头道:“穿一些素淡一些的。” 结果已出,若是林锦初去了,必有恶的风险,但林锦初却并不慌张,仿佛已经早就知道此事的结果一般。 十一在一旁忍不住对林锦初道:“贵妃娘娘不要紧张。” 林锦初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紧张。”太子最近回来虽没有对她说这些,可她知道,他只怕早就将此事查得清清楚楚了。 林锦初换了一件素淡的衣裳,她看了一眼邓嬷嬷。 邓嬷嬷一边感叹林锦初的气势日渐见长,一边低着声音道:“还宣了韩妃。” 林锦初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只与邓嬷嬷一起来到了太和殿前。 太和殿是圣上专门见人与断事的大殿,林锦初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还有一天会来这儿。 她在路上遇见了韩妃。 韩妃身上的衣裳也是十分简便,一看便是被圣上匆匆宣召而来。 韩妃见了林锦初,心中闪过一丝戾气,面上却不显,她和缓的对林锦初道:“林侧妃,我不是故意将这件事与圣上说的。” 林锦初对韩妃并没有显露出半点厌恶之情,她只笑眯眯道:“没有关系,早日找到范家小姐,便能早日还我清白了,我还得谢谢韩妃。” 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称做天真无邪?韩妃心中冷笑,这世上的男人,只怕都是看脸的。 两人并排走进了圣上的太和殿中。 圣上坐在上首,见到两人进来,目光如炬,狠狠地看着这两人。 韩妃与林锦初齐齐对圣上下跪请安。 圣上沉默了一会儿,才为两人免了礼。 “你们可知道,范家小姐的行踪被找到了。”圣上十分有压迫力的说道。 韩妃跪在地上,如一座巍然不动的钟,她拍了拍胸口笑道:“范家小姐被找到了?那可是天大的喜事,范家夫人可就安心了。” 林锦初在一旁也没有显出慌乱之色,她只沉默着没有回应。 “范家小姐一行人被人谋害于京城中的荒庙,如今那荒庙已被一把火烧了。”圣上说完,继续打量着底下两人的表情,“顺天府伊的下属已经找到证据,范家小姐一行人确实都葬身在了这场火海之中。” 韩妃皱了皱眉,叹了口气道:“到底是谁这么狠的心,将他们害了。”她言语之中剑指林锦初。 林锦初并不慌张,她仍是沉默。 圣上看了林锦初一眼道:“林侧妃难道不好奇这其中的内情么?” 林锦初摇了摇头,恭敬的说道:“范家小姐死于意外让人十分痛惜。顺天府伊已查到事情的来龙去脉,是非曲折,圣上自会给我们一个结果。” 被人构陷,还如此冷静,不愧是南宫公主□□出来的女儿,圣上赞赏的看了林锦初一眼。 他长袖一挥,将案前的两卷卷轴拂到了地上,韩妃与林锦初面前一人一卷,“你们自己看吧。” 韩妃拿着卷轴,心中微微锁紧,如今是成是败便全在这卷轴之中了。她虽然明白太子的本事,但心中还是会有些期待,此事最终扣在了林锦初头上。 而等她打开卷轴,一目十行的时候,心中长长叹了一口气,自己还是输了,她不仅输了,还被太子将了一军。 林锦初拿起卷轴,看的时候,面上闪过了一丝惊讶。这卷轴之中说的事实在是有些骇人听闻,范琴看出韩妃心中对三皇子有情,居然以此要挟韩妃优选她进入太子宫中,韩妃自然不从,想到她曾在殿中展现出过对范琴的敌意,便将计就计以她的名义将范琴约了出来,并加以谋害。而何絮手上的那封请帖,也是韩妃所伪造,何絮亲口承认了此事,还说若是事成的话,三皇子会寻机将何絮纳为妾室。 韩妃心中的明明是太子,怎么会成了三皇子?林锦初心中错愕,看向了韩妃。   ☆、第170章 韩妃看到林锦初的眼神,便明白了,林锦初已经看出自己喜欢太子的事实。 “韩妃,你可知罪?”圣上沉沉的声音在上首响起。 韩妃从头凉到了脚底,她痛苦的闭上了双眼,罢了罢了,自己入宫是摆他所赐,自己守不住心也是他的原因,如今便让她舍得一身剐,为他拉下一个最强势的劲敌吧。 韩妃恭敬的跪在地上,声音颤抖道:“臣妾知罪。”她并没有进行任何辩论,反而承认了所有的过错,“范家小姐曾在花园里见我看三皇子的眼神,从中看出了端倪,便以此要挟臣妾,臣妾其实对三皇子只有欣赏之情,并无倾慕之心,可这宫中的女人,最重要的便是名节,臣妾手足无措之下才会做出如此举动。” “手足无措?”圣上嗤笑了一声,声音里尽是浓浓的愤怒,“那后来何絮又为何会答应与你做这一场戏?三皇子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年老的皇帝,最恨的便是自己年轻的妃子与自己的年轻力壮的儿子有染,若三皇子没有利用韩妃之心的话,也不会如此!范琴见到韩妃和儿子的暧昧不报反而加以利用威胁死有余辜,而韩妃为了隐瞒此事而嫁祸于太子的侧妃,更是该死,最混账的是他的三儿子,和他的母亲一样下贱! 圣上的这些问题,韩妃一个也不想回答,何絮愿意与她合作,当然是为了利,而三皇子能插一脚,自然是为了害了林锦初,让太子方寸大乱。难道这些圣上看不出么? 圣上不是看不出,他只是不想承认而已。 韩妃抬起眼睛,悲凉的看了圣上一眼,“臣妾对不起圣上的厚爱,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可惜她只有一条命而已。圣上冷笑了一声,若不是此事不能对外喧哗,伤了他的颜面,他定要赐她千刀万剐之刑。 “念你伺候了我这么久的份上,我便赐你一条白绫吧。”圣上咬牙切齿的说道。 一切都结束了,韩妃面上闪过一丝悲凉,对圣上深深磕了一个头,“多谢圣上。” “至于你的父亲与弟弟,一个在朝中对孤不敬,一个在学堂里行为不端,便一起流放去岭南吧。”圣上似想起了什么,淡淡的说道。他如今也终于想明白了,她入宫,只怕是为了自己的父亲与弟弟吧。 韩妃冷淡自制的脸在圣上说完这句话以后,突然崩溃,“圣上,臣妾所做之事家中没人知道,还请圣上饶过他们。” “你觉得孤是这样良善的人么?”圣上扬了扬唇,反问道。此时,韩妃才从他的面上,看到了了一丝与太子相似的凉薄。 若自己抑制住了对太子的喜欢,日子会如何?父亲与弟弟得到了太子的庇护,自己等着熬死了圣上,便能做一个太妃吧。 韩妃闭上眼,便能想到这生活中无尽的绝望,她看了一眼林锦初,心中绝望,罢了,嫉妒最后让自己成为了一个丑恶的女人。 圣上不耐烦与韩妃再说,他挥了挥手,几个内侍将跪在地上的韩妃拖了下去。 韩妃一双眼睛狠狠的盯着林锦初,你看看,这便是做皇帝身边女人的下场,若等太子坐上了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他还能对你如一? 林锦初与韩妃对视一眼,将目光缩回到了地上。今日她洞悉了这么多事,只怕圣上也不愿意留她了。 果然,等韩妃被人拖下去之后,圣上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林锦初。 她虽然也是被害人,但他的心中也有些厌了她,更加上她看了这卷轴,他恨不得也将她赐死! 圣上正准备开口,他刚说了一个林字,突的想起了林锦初是林贵妃的侄女儿。 在这宫中,繁花一般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可一直陪着他十几年的便是林贵妃,林贵妃对他的爱他看得真真的,若他将林贵妃最喜欢的侄女儿给赐死了,林贵妃会不会对他有了怨恨? 这世上对他真心真意的女子太少了,他不忍心让她难过,“今儿在殿中的事,林侧妃你若对外说出一个字,那孤便会在第一时间赐死你。” 林锦初原以为今儿在劫难到,却不料圣上百转思回,居然放了她一马。她恭敬的对圣上磕头道:“圣上放心,今儿在殿下中的事,一句也不会被泄露出去。” “好了,你回去吧。”圣上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这事处理得他身心疲惫,他不愿意再见任何人。 林锦初再次对圣上磕了一个头,才走出了太和殿。 邓嬷嬷在太和殿外已等许久,她心中十分焦急,见了林锦初出来,连忙走了过去。 因还没有出太和殿,邓嬷嬷不敢与林锦初说太多,待两人走出了太和殿,邓嬷嬷才偷偷的在林锦初耳边说:“侧妃娘娘,此事……” 林锦初有些虚脱的摇了摇头,“此事莫要再提。” 邓嬷嬷在宫中良久,自然知道宫中有许多不能说的秘密,既然林锦初如此说,她便不会再问,左右这件事的风暴已经过去了。 林锦初与邓嬷嬷走了没有多远,便见太子站在太和殿不远处等着她们。 林锦初刚刚那一刹那间以为圣上会要自己死,如今突然见到太子看着自己,心下突然一松,居然就这么晕了过去。 “侧妃娘娘。”邓嬷嬷连忙扶住了林锦初。 太子连忙快步走了过来,抱起了林锦初。 见到林锦初有些苍白的脸。他不禁有些责怪自己,明明知道圣上的性子,为什么要让初姐儿自己去面对这些?可他总有一天会要坐上那明黄色的宝座,若初姐儿性子不坚韧一些,如何去面对这些明刀暗剑? 太子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还是大意了。 邓嬷嬷跟在太子身后,一声不吭的跟着太子疾步回了太子宫中。 十一与思铃在宫中忐忑了许久,见到林锦初被太子抱了回来,都不敢说话,等太子将林锦初放在了床上,才敢问邓嬷嬷:“侧妃娘娘怎么了?” 邓嬷嬷摇了摇头,只怕是林锦初在太和殿内,被圣上给吓到了吧,可是此话她不好说,只能说:“大概是今儿娘娘的精气神不大好。” 李太医匆匆的赶到了太子宫中,他皱着眉凝神摸了林锦初的手腕,半晌才舒展了开来。 李太医对太子行礼道:“恭喜太子,贺喜太子,林侧妃有喜了。” 太子正在为林锦初的突如其来的晕倒而焦急,他听到李太医的贺喜,一时之间愣了神,“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这位李太医是时常跑太子宫中的,他一向都有些惧怕威严日盛的太子,而如今见到太子有些呆愣的太子,心中不由得好笑,原来太子在知道自己即将有孩子的时候,也是如此的模样。 “太子殿下,林侧妃有喜了。”李太医缓缓的将话又重复了一遍。 太子才如梦初醒,林锦初真的有喜了?他与她即将有孩儿了?太子心中一阵狂喜,可狂喜之后却是深深的担忧,俗话说,女人生育孩子,便是一脚踏过鬼门关。“林侧妃的身子如今适合不适合有喜?” 邓嬷嬷在太子的身后听见太子的话,微微一愣,若是林侧妃的身子不适合的话,莫非太子就不要这个孩子不成? 李太医在太子深切的注视下,压力重大的点了点头道:“林侧妃的身子虽然偏寒,但这么多年都好好的调养着,诞下这个孩子对身体并无大碍。” 太子听了,目中终是闪过了一丝笑意,“以后的日子里,便劳烦李太医了。” 李太医从来没有如此被太子如此和善的对待过,他连忙点了点头道:“殿下请放心,臣必然尽力。” 林锦初也不知道自己怎的,她明明心中不是十分惧怕于太和殿上的事,但出来见到太子时,却精神一松懈,晕了过去。 林锦初睁开了眼睛,正要叫邓嬷嬷,却见太子大步流星的走到到床头,以十指交叉的姿势握住她的双手,吻了吻道:“初姐儿,你有喜了!” 太子的欢喜溢于言表,林锦初却有些不敢相信的将另一只手伸到了被子中,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殿下莫要红骗我。”她糯糯的说道。 “难道在你心中,我是个喜欢哄骗人的不成?”太子如孩子一般的皱了皱眉。 林锦初见太子不似作伪,才真的相信自己肚子中已经有了一个小宝宝,“真的怀上了呀。”她喟叹道。 邓嬷嬷在一边偷偷的擦了擦眼泪,这个孩子来得太及时了,当林锦初被众人质疑不能生又卷入后宫是非之时,他对林锦初的意义便是一道保命符。 “那我以后是不是不可以喝那些又黑又苦的药了?”林锦初突的问太子道。 太子看向了李太医。 李太医咳了咳,面对如同小孩子一般的林侧妃,有些无奈的说道:“臣会回去改了给林侧妃的方子。”言下之意,便是还要吃药了。 林锦初听了,瘪了嘴巴,太子见她的模样十分好笑,但却要耐心的安慰。 一时之间,房间里全是太子温言的安抚。   ☆、第171章 太子遣人将林锦初有喜的消息告诉了南宫公主与林贵妃。 南宫公主得知了之后,连忙在香房的观音面前上了三炷香,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若是初姐儿有了后,无论男女,也算是在太子宫中正式站稳了脚跟。 林贵妃听到此消息,也松了一口气,她实在是太了解圣上了,虽然圣上口中不说,但太子没有继承人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如今初姐儿肚中有了这块骨肉,也算是安了圣上的心。 圣上听了内侍上报的消息之后,沉默了片刻,这林侧妃运气这么好?一出他的太和殿就有了?只是若是真的有了,也能稳了朝中臣子们的心了。 “给太子宫中的林侧妃赏。”圣上沉沉的说道,他事物繁忙,还没有心情天天与自己的一个儿子的侧妃计较。 没过几日,何家的行五的庶女殒了,而同一天,宫中的韩妃也得了急症而去。 这两人天南地北,倒没有人想到一起去,只是这韩妃去世后,她的父兄又被圣上发配到了岭南,才让大家有些怀疑,这韩妃与之前闹得纷纷扬扬的范家女失踪案是否有什么关系。 范家自己压错了宝,还损了一名嫡长姑娘,还在圣上那儿落了个不好的名声,只能夹紧了尾巴,缩头在朝中做人了。 在这个当儿上,圣上不好惩罚三皇子,若他惩罚得重了,只会让别人对韩妃与三皇子勾结之事产生影响。 他本就对三皇子冷淡,如今更是冷漠了。 他控制不住对三皇子的杀心,便大手一挥,索性将三皇子派去了伊犁做使者。 这伊犁是荒漠之地,哪里的人久为化,圣上派臣子们去一趟,臣子们都要几经推诿的,却不料圣上如今如此大方,居然派了一个皇子过去? 臣子们的目光直刷刷的都放在了三皇子身上,他们心中猜测,圣上是要对伊犁加强管理了还是纯粹是看三皇子不满? 二皇子与四皇子在一旁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这个一向不得圣上喜欢的手足,偷偷的笑了。 圣上在宝座上面看得清楚,心中暗骂了一句混账,他虽然把自己的兄弟杀了个精光,却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是冷血无情的,二皇子与四皇子如此自私,就算太子不行了,这两人也难登大宝。 如此多的视线盯在三皇子身上,三皇子却十分淡然,韩妃已死,只怕他与韩妃勾结的事已经暴露在圣上面前,只是暴露到哪一点他还是不太清楚。只不过如今圣上不杀他,便是给了他机会,他只向前走了一步,虔诚的对圣上说道:“儿臣必将大梁朝的仁慈文化带去伊犁。” 圣上有些敷衍的勉励三皇子道:“在孤的儿子中,你是最有仁德的,所以我才派你去,你千万不要让孤失望。”若是染上个什么病,殒在伊犁的话,便是他的命不好了。 三皇子对圣上磕了一个头,欣然领命。 只不过他越是这个模样,圣上越是觉得他心机深刻,对他越发的堤防了。 下朝后,有几位臣子想与太子叙一叙这朝中的事,圣上年纪大了,越发的固执己见,只有太子才能劝动一二。每每下了朝,对圣上决定有异意的臣子便会来找太子。 每次太子对这些臣子都十分有礼,都会耐心的等臣子将自己的异议说出来,并加以分析纾解,而今日,面对臣子们包围的太子却有些心不在焉。 能混到朝堂中的臣子都是人精级别的,见到太子今日有些出神的模样,便知太子只怕心中有事,大家寒暄几句便散了。 “这是怎么了?”几个臣子窃窃私语道。 一位臣子家中有人在后宫之中当贵人,笑着说道:“你们没有听说么?太子宫中的林侧妃有身孕了。” “哦……原来如此。”大家发出了一致的感叹声,就算坚韧如太子,也会有心思百转千回的一天啊。 说罢,大家将目光羡慕嫉妒恨的看向了林大人,如今圣上身边最受宠的女人是他的亲妹妹,太子身边最受宠的女人是他的女儿,这两朝皇帝的大腿都抱住了,还不怕他林家不兴旺? 太子不管臣子们在背后怎么说,步履匆匆的赶回了太子宫中。 十一正急急往外面走,看到太子连忙行了一礼。 太子见到十一,皱着眉说道:“林侧妃又吐了?” 十一有些头疼的点了点头道:“侧妃娘娘害喜实在是太严重了,吃什么吐什么。” 太子听了,对十一挥了挥手道:“赶紧去请李太医来。” 说罢,他如流星一般走进了林锦初的厢房,因为刚刚呕吐过,林锦初的面色显得有些苍白,她披着长发,软软的靠在床栏边,如一朵风吹过的娇弱小花。 “这是怎么了?”太子坐到床边,将林锦初拥入怀中,仔细的端详了一番林锦初仍然平坦的小腹,这孩子还没出生了?就开始折磨起自己的母亲来了? 林锦初刚刚吐完,自觉身上十分不洁,她有些不安的将身子往床里侧了侧道:“臣妾身上有些秽物,还请太子……” 太子浑然不在乎这些,他有些认真的对林锦初的小腹道:“我命令你,切莫再折腾你的母亲了。” 邓嬷嬷在一旁听到太子的话,有些失笑,太子的这个模样,真多了一丝人气儿。 “殿下,你不要吓唬他。”林锦初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道,“哪个女子害喜的时候不难受的?” “真的?”太子有些怀疑道。 林锦初终于发现了太子的一个知识盲点,那便是他似对妇人孕事相关的了解十分匮乏。 “是真的。”邓嬷嬷连忙走了上来,递了一条温热的毛巾给林锦初擦脸,若是太子因为这孩子惹得母亲身子不舒服而怨上这孩子反而不美了。 太子见林锦初用毛巾将脸擦了擦,顺手接过了毛巾,才将毛巾递给了邓嬷嬷。 他用手轻轻摸了摸林锦初的发丝,一副十分亲昵的模样。 林锦初抬头看了看四处,似有话要与太子说,思铃便马上带着伺候的宫女们走了出去,只留下了邓嬷嬷。 “这是怎么了?”太子轻声对林锦初道,自从林锦初有了孕,太子对她便无比轻柔起来,生怕自己稍微一个不注意,便吓着了林锦初。 “今儿母亲来了,带了几个丫鬟给我挑。”林锦初依在太子的怀中说道,并偷偷的看了一眼太子? 丫鬟?一般若是出嫁的女子怀孕了,便会让身边的丫鬟伺候夫君,莫非林锦初也要这么做?太子有些不相信如小母老虎一般拦着自己不许纳美人的林锦初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林锦初看出了太子的惊讶,只好红着脸继续道:“母亲来说了,若是她不送几个貌美的丫鬟进来,只怕圣上就会送了。这些丫鬟都是她悉心挑选的,值得信任,左右我有了身孕身边要多几个人伺候,便先将她们留着,让十一与思铃tiaojiao一番。” 原来如此,太子似笑非笑的看了林锦初一眼,这是想着法子堵圣上想要送美人儿的路子呢,这个小机灵鬼。 “十一与思铃的年纪也大了,我也不好将她们一直留在身边蹉跎了她们的花季年龄,等我生了孩子之后,腾出手来,便要为她们选夫婿了。若是这几个小丫鬟中有好的,也能提上来伺候我。”林锦初细细的说道。 当初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如今也有了自己的章程,太子赞许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只不过十一的姻缘就在她师兄弟中,你就别乱点鸳鸯谱了。你倒可以为思铃好好参详一番。” 思铃上世为自己可是受了大磨难的,林锦初慎重的点了点头,她一定要为她选一个好夫婿。 邓嬷嬷见林锦初与太子有商有量,如天下所有的小夫妻一般,十分欣慰的笑了。 没过几日,南宫公主便送了四个水灵灵的丫鬟入了太子宫中,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是做什么的,大家不由得暗骂这林侧妃太过于霸道,就算有了孕,也要霸着太子,不让太子往其他人家的怀中去。 倒是圣上见了南宫宫中的这一举动,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的妹妹果然是皇家的人,一颗心还是向着皇家的,若是太子真的为了林侧妃守着,他可要不满了。 四个美貌多姿的丫鬟各有千秋,四人齐齐在太子与林锦初面前请了安。 南宫公主在之前就与她们说了,若是收了对太子的心,好好的伺候林锦初,以后必有大前程;可若是对太子心怀不轨的,她们一家子人的性命还在南宫公主手里捏着呢。 做太子的通房固然值得让人艳羡,但她们还是愿意平平稳稳的过完这一生。 四个丫鬟对着太子请了安,连头部都不敢抬,但对林锦初却是偷偷的打量了一番。 林锦初虽然因为有喜,眉上带着倦色,但却掩不住她的殊貌,有这样一个可人儿在太子身边,太子怎么会还想着别人呢?   ☆、第172章 太子坐在上首,他在宫中这么多年,多少美人儿没有见过?光这几个小丫鬟还不足以迷了他的眼。 林锦初问了底下四个丫鬟的名字,发现她们分别被南宫公主取名为“心澈、心静心涟、心漪。”便微微一笑,并没有让她们将名字改了。 十一与思铃自然知道林锦初招这几个丫鬟入宫的原因,林锦初将她们介绍给这四个丫鬟的时候,她们对着四个丫鬟恩威并施了一番。 四个丫鬟在宫外已经被南宫公主tiao教得小心翼翼,在宫内也不敢出什么差错,对十一与思铃也十分恭敬。 太子来只不过是抽空来看林锦初一会儿,哪儿有时间看几个丫鬟入宫认门?他没坐一会儿就如风一般的走了。 林锦初让十一将这几个丫鬟带了出去,才叫人关上了门,拉着思铃的手说道:“你年纪也到了,心中有什么章程,先与我说上一说。”上世她也想这么对思铃说的,可是还没有到说这句话的时候,便大厦将倾了。 十一是与太子的贴身侍卫从小定着亲的。太子大方,两人在太子眼皮私下往来已久,思铃都看在了眼里,而几天前,十一曾暗暗提醒于她,只怕侧妃娘娘会找她说起此事。 依着思铃的性子,她宁愿不愿意不嫁人,伺候在林锦初的身边,可一个漂亮的在林锦初身边不嫁人的丫鬟,只怕会引起外人的议论言语,她便敛了眼,有些真诚的对林锦初道:“奴婢自懂事起就在侧妃娘娘身边伺候了,对那些并没有什么想头,只求侧妃娘娘别让我嫁远了,嫁到您身边才好。”只有这样,她便可以再次伺候侧妃了。 思铃说的与林锦初想的倒是不谋而合,思铃相貌漂亮,性子又不是十分坚韧的,她无论如何,要看着她一辈子。 “你还记得徐掌柜么?”林锦初缓缓的说道,如今她配房中最得力的便是他了,“他有一个小儿子与你年纪差不多大,是一个会读书的。” 思铃听到徐掌柜的称号,有些惊讶的抬了头,眼睛红红的说道:“谢谢娘娘垂爱奴婢。” 林锦初听了,拍了拍思铃的手承诺道:“你放心吧,我这辈子总要让你妥妥当当,安安稳稳。” 徐掌柜善于经营,家室颇为丰厚,他培养了大儿子继承他的衣钵,小儿子读书,将家中安排得妥妥当当。只不过,他的小儿子虽然会读书,毕竟出身商家,娶不到什么大户人家的女子,而小户人家的徐掌柜也看不上,他挑来挑去,最终将目光放到了林锦初的身边的人身上去。他既是林锦初的陪房,为何不娶一个深得她心的儿媳妇儿进来呢? 因相貌的原因,徐掌柜首先看上的是十一,而不是思铃。但当他试着与林锦初提起这桩事的时候,林锦初却摇了摇头道:“十一早就许给了太子身边的侍卫,你看思铃如何?” 徐掌柜在外,并不知宫中的情形,他以为思铃貌美,又与林侧妃是一条心,林侧妃最终会将她留给太子,却不料林侧妃是对她真的好,愿意让她出来当正头娘子。 长得漂亮人又伶俐还在主子的心里,徐掌柜怎么可能会拒绝,他连忙点头答应了。 林锦初似想到了什么,又加了一句,“等思铃与你的儿子成亲了,少不得还要来我宫中的。” 徐掌柜连声应下,目前能影响太子的除了林侧妃便没有其他的女子了。就算为了思铃好,他那小儿子只要有了一点点功名,这一辈子也差不了了。 思铃对林锦初的决定向来是百依百顺,林锦初在她哪儿得了她点头愿意的信儿,晚上突然之间有些失眠。 正当她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当儿,在一旁已睡着的太子突的将她搂在了怀中道:“今儿这是怎么了?如此心神不宁的?” 林锦初缩在太子怀中,有些感慨的说道,“没有什么,只是我今儿与思铃说起了她的婚事,她点了头。” “你是她的主子,你做什么决定她自然都是要附和的。”太子摸了摸她柔顺的长发道:“这有什么好感慨的?” “我只是在想,思铃也要以另一种形式离开我身边了。”大概是孕妇的情绪起伏十分大,林锦初居然觉得心中很是难过。 “急什么?只是将事情定下来了而已,若你想让思铃多在你身边几年,难道那徐掌柜还有什么异议不成?”太子宽慰林锦初道。 “我要是拖得久了些,便怕徐掌柜给他的小儿子纳了什么妾室之类,反而不美。”林锦初细细的说道。 “呵…”太子不明白她那小脑袋中到底在想些什么,“你说你心疼思铃下一道命令不让他们徐家小儿娶妾便是了。” “强求的总是不美。”林锦初大概是重走一遭,看事都十分洒脱,但在思铃的幸福身上,却是钻了牛角尖,“万一徐掌柜说一套做一套……” “我见过那徐掌柜,他图的是以后子孙的前程,定不会为了点小事这么傻的。”太子向来不喜欢对臣子说多话,如今却愿意陪着林锦初说这些,“若是你不放心,便让那徐掌柜带着他小儿子在我面前过一遍。” 太子事务繁忙,怎么可能为此等小事而分神,林锦初连忙摇了摇头,粗声粗气的道:“我如今好歹也是宫中集万宠为一生的林侧妃,难道还镇不住场子不成?” 太子听了她的话,不由得哑然失笑,“好了,我尊贵的林侧妃,早些睡吧。” 得了思铃的答复,林锦初便让徐掌柜带着儿子来太子宫走了一趟。 徐掌柜的小儿徐任在家中苦读诗书,总觉得只有等金榜题名之际才能有机会入宫,如今却被林侧妃招进了宫中。 思铃是伺候人的,自然不兴什么避讳,林锦初大大方方的让她与徐任见了面。 徐任虽然没有特别英俊,但也是干干净净的一名好青年,他见了思铃,不由得红了脸。在家中,父亲曾对他耳提面命,为了家中与他的前程,自己这个媳妇儿娶回来了,一定要供着。可是父亲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他未来的儿媳妇儿如此美貌,长得与那天上的仙女也差不离了。 林锦初见徐任举止斯文,谈吐颇为大方,又对思铃红着脸,一副青涩青年动了心的模样,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若是以思铃的才貌,这青年不动心,她才觉得奇怪呢。 南宫公主送来的那四个丫鬟,在十一的指挥下打着杂,她们知道这来的青年是思铃的未来夫婿,心中不由得暗暗羡慕起来,家中丰裕,又是个读书的,有林侧妃保着,说不定哪天思铃便成为官太太了。她们心中暗暗坚定一定要伺候好林侧妃,为自己谋一个前程。 待徐掌柜带着徐任走了,林锦初又嘲笑了思铃一会儿,羞得思铃捂着脸跑出了厢房。 邓嬷嬷在一旁笑着看,却听见林锦初问自己,“邓嬷嬷,我为思铃选的这位夫婿,没有选错吧?” 林锦初这话,说得有些忐忑,似没有自信心的小女孩。 邓嬷嬷笑了笑,林锦初进宫以后,成熟了不少,但在私下却还需他人的肯定,“侧妃娘娘放心,我瞧着,这徐任会是个好的。” 林锦初听了,这才拍了拍胸口道:“有邓嬷嬷掌眼,那便一定好了。” 说罢,她那孕妇伤春秋的情绪再次涌起,“我怎么觉得跟嫁女儿一般,心中有些难受呢。” 主子身边的丫鬟来来去去,是十分正常的事。只有林锦初这般重情义的才会如此在乎身边的丫鬟给她一条好出路吧。 邓嬷嬷见站在门口突就红了眼的思铃,连忙挥手道:“还不来宽慰宽慰你主子?” 思铃擦了眼角的泪,飞到了林锦初膝盖边,笑道:“要不,主子,我就不嫁了?” “那怎么行?”林锦初板了脸,“我的思铃这么漂亮,不嫁人岂不是浪费了?” 说罢,两主仆又笑成了一团。 林锦初将思铃的事定了,又开始追问太子,十一定亲的到底是哪位。 太子无奈的将身边那位指给了林锦初看,林锦初看完半晌没有出声,这位看上去很可靠,可实在是太过于结实了一些。 太子见林锦初一脸的欲言又止,笑着说道:“十一的身手可是很不错的,若是不找一个身手比她更高的,怎么治得住她?” “什么叫治不治的?”林锦初心中一炸,“殿下可不能为了自己的贴身侍卫而委屈了十一。” 邓嬷嬷在一旁听见林锦初的声音,不由得摇了摇头,这林侧妃怀了身子,气性越发的大了。 太子听了,并不生气,“你放心吧,我这位侍卫也算是我的心腹了,什么美人儿娶不得?可他心中只有十一呢。” “什么叫什么美人儿娶不得?”林锦初又炸毛了,“十一又不丑。” 那也只能称得上相貌平平啊。太子无言,温言安抚道:“放心吧,十一在我们的初姐儿身边耳读目染,也越来越好看了。”   ☆、第173章 林锦初将十一与思铃的事办妥了,安安稳稳的在太子宫中养起胎来。 太子只有她这么一个侧妃,她明白自己出去只怕会扎了别人的眼,便索性很少出宫,除了南宫公主与林贵妃、卫珍之外,很少有人来上门看她。 而如今太子宫中却来了一个稀客,二皇子妃。 听到二皇子妃的名头,林锦初十分惊讶,上一世二皇子便是一个爱与太子唱反调的主儿,这一世也是如此,他心中不平,总觉得若是自己早出生一会儿,太子的头衔便是他的了。 林锦初身份有些尴尬,她是太子唯一的侧妃,比其他皇子的侧妃地位都高了一些;而她又不是正妃,与其他皇子的正妃交往起来又有些尴尬,于是她与其他皇子的妃子们实在没有什么交流。如今二皇子妃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请二皇子妃进来。”林锦初对身边的思铃道。 思铃点了点头,将外边的二皇子妃请了进来。她没有注意到的是,二皇子妃的双眼在她面上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会儿。 身有楚腰,容色晶莹如玉,果然是一个难得的美人儿,也难怪二皇子匆匆一见便难以忘怀,厚着脸皮请她来太子宫中要人。 二皇子妃带着贴身嬷嬷与丫鬟,两人手中皆捧了不少厚礼。 林锦初笑着迎接了,对二皇子妃说了谢谢。因不知道二皇子的来路是什么,林锦初只好笑着与她说起了怀孕时的反应,二皇子是生育过几个的,对此十分熟悉,她为人精细,对于女人的调养十分注意,与林锦初说起这些,都头头是道,两人在一起并不冷场。 二皇子妃不说来意,林锦初也不说什么,她与二皇子妃聊了一阵子,二皇子妃才将目光转到了林锦初身边的思铃身上,笑眯眯的说道:“这太子宫中真是人杰地灵,在这儿的宫女们都比别处的水灵。” 林锦初微微一愣,她原以为是二皇子在别处犯了事,才让二皇子妃过来走夫人路线,而如今一看,并不是如此。“二皇子妃过奖了,我这儿的宫女哪儿有什么不同?与其他人一般,一双眼睛一个嘴巴罢了。” 在皇宫中的人说话都喜欢说一句藏两句,二皇子妃刚刚已经暗示过了林锦初,却不料林锦初压根不跟着她往道上说,反而给她碰了一个软钉子。 二皇子妃为难的一笑,若不是二皇子无状,她娘家小弟弟又出了事还要靠着二皇子,她怎么可能来太子宫中陪一个侧妃打哈哈?还要为夫君要一个念念不忘的女人?“林侧妃,我也不与你绕弯子了,上次我家夫君在太子书房与太子议事时,匆匆见过思铃姑娘一面,一见倾心,再见难忘,便央我来向你讨了她呢。” 思铃之前见二皇子妃的眼神若有似无的在她身上飘过便觉得不好,却不料她竟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一时之间,面上变得有些苍白起来。她母亲便是大户人家的妾室,怀着她时被人污蔑为与小厮私通,还没生下她来便被赶了出来。她母亲去世之时,她年纪还很小,却记得母亲在她耳边沉沉的说过,“不要做人妾室。” 二皇子妃说完这句话,看了一眼思铃,见她的面色不好,心中有些不愉,明明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而已,二皇子将她要了去是天大的造化,难道她还等着太子的宠幸不成? 林锦初听到二皇子妃这直白的要求,也有些发愣,她安抚的看了一眼思铃,笑道:“您来得有些晚了,前一阵儿,我才将思铃许给了别人呢。”这一女不好许二夫,若是二皇子明白的话,应当放手。 之前二皇子催二皇子妃来要人,二皇子妃嫌丢人,一直拖拖拉拉不肯来,好不容易来了,这人却许了出去,二皇子妃心中有些急迫,笑道:“是怎样的人家,能让林侧妃看上呢?” “也不是特别好的人家,只不过能出去做正头娘子不受别人欺负便是了。”林锦初意有所指的说道,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想做富贵人家的妾室的。 “这……”二皇子妃微微的皱了皱眉,林侧妃将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显然是不愿意将思铃给二皇子。 “世上的美人儿多得很,思铃也不是最好的呢。”林锦初笑眯眯的说道,若是二皇子见到任何宫中的美人儿都想要不成?左右不过还是有些看低她的。 二皇子妃与林锦初并没有打过什么交到,她曾以为林锦初出自江南小县,并不算是有气性的姑娘,要一个丫鬟轻而易举,而如今一见,却知要思铃一事极为难了。 二皇子妃深知不能硬要,林锦初身怀有孕,背后还有着太子,她哈哈一笑道:“既然林侧妃都这么说了,那便是我夫君没有这个福气了,只不过,若思铃改变了主意,随时都能与我说。” 林锦初见二皇子妃如此,松了一口气,她听说过二皇子妃是一个强势的主儿,如今她肯不继续纠缠下去,这事便好办了。 二皇子妃有与林锦初说了不少孕妇应当注意的地方,林锦初仔细的听了,与二皇子妃相谈尽欢。 二皇子妃的贴身侍女站在二皇子妃身边,心中有些酸,这叫思铃的宫女身上绫罗绸缎都与其他人不同,只怕也是伺候林侧妃已久的,若是将她送给了二皇子,便能给二皇子妃一个面子,以后与二皇子妃有了交好的路子,但林侧妃却为了她的幸福并没有这么做。她也是侍奉主子这么多年的,主子为了绑住二皇子,随便将她给了二皇子,到最后,连个名分都没有。 二皇子妃离去了。 林锦初将思铃招到了手边,细细为思铃分析道:“若你跟了二皇子,虽看上去身份尊贵了些,但还是不及外边的正头娘子好,这些事,你可明白?” 林锦初若是将思铃给了谁,思铃心中都是毫无怨尤的,在面对交好二皇子妃的利益面前,她还是选择了自己的幸福。 思铃心中通透,跪在地上,将脸埋在林锦初双膝间颤抖着声音道:“奴婢十分感激主子……奴婢曾发誓,死都不做人妾。”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林锦初心中感慨,摸了摸思铃的长发道:“我曾叫哥哥考校过那徐家的小儿子,你放心吧,总有让你做官太太的时候。” 思铃擦干了泪,哽咽着说道:“奴婢不做官太太,奴婢要做侧妃娘娘您一辈子的奴婢。” “哪儿有这么说话的?”林锦初无奈的摇了摇头,“小孩子一般。” 邓嬷嬷在一旁看了,对思铃说道:“侧妃娘娘如今有着孕呢,难道你还要在她膝上哭一阵子不成?” 思铃听了,连忙站了起来,不好意思的擦了擦脸,对林锦初道:“今儿是奴婢孟浪了。” 哪儿是奴婢?有时候林锦初私下是将思铃当做自己的小妹妹来看的,只不过这话在宫中实在太过于大逆不道,林锦初只得奖它藏在心中。 林锦初拒绝了二皇子妃这件事,邓嬷嬷心中是赞成的,思铃刚刚又了一桩好婚事,全宫中的宫女们都羡慕着呢,如果林锦初又将她给了二皇子,却并不是一件好事了,二皇子虽然尊贵,但宫中众人都明白他性格有些暴虐冲动,伺候起他来,并不是那么容易。 若是林侧妃将思铃给了二皇子,不免让宫中众人对她有些失望,一个为了自己的利益能毫不留情的将伺候了自己多年的奴婢推入火坑的主子,实在不值得让人以全部性命相托,而反之,则值得。 夜了,太子回来了,林锦初一边伺候他更衣一边细细的与他说起了二皇子妃来的事。 当听到林锦初说二皇子妃来她这儿是为了讨要思铃的时候,太子冷冷的哼出了声,他这个弟弟,是越来越无状了。 “你拒绝得好,若老二随意要我宫中的什么人,我便轻巧的给了他,那我颜面何从?”太子定定的说道,这老二不知道受了谁的唆使,对他是越来越嚣张跋扈了,似乎他咬紧了自己要做个仁慈善良的哥哥,便不会动他! 林锦初并没有想到朝前的那么多事,她轻声说道:“我只是为了思铃的幸福而已。” 见林锦初并没有邀功的模样,太子心情一片大好,他刮了刮林锦初道:“都说大丈夫家中有贤妇,看来我的初姐儿也越发有贤妇的模样了。” 林锦初听了,竟是有些不开心的模样,“殿下可千万不要说什么贤妇不贤女的,听着就冷冰冰的,让人不喜欢。” 邓嬷嬷在一旁摇头,这林侧妃的胆子是随着肚子越来越大了。 太子却并不生气,他打着哈哈道:“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说罢,他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来,对林锦初说道:“这是你哥哥给你的信,你要不要看看?” “自然要。”林锦初抢过了信,心中有些不平,之前哥哥什么都紧着她第一个,而如今,第一个去信的,却是太子了。   ☆、第174章 太子见林锦初那有些吃醋的小模样,微微的笑了笑,他指了指信道:“难道你不想看看你哥哥写了什么么?” 当然想,林锦初将信打开了,发现哥哥在信中说,南海郡主已经有了身孕,他担心南海郡主不能与他一起吃苦,便想将南海郡主送回南海郡王府安置,却不料南海郡主不肯,一定要与哥哥住在一起。 天下的女子,哪儿有什么在孕时愿意离开夫君的呢?哥哥还是那么的笨,林锦初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 太子见林锦初柔和的模样,心中也温柔成一片,他摸了摸林锦初的肚子道:“长得快些才好。” 林锦初肚子里的那个不知是男是女,只不过以太子如今的处境,大家自然都期盼着是一个哥儿。奴仆们说起林锦初肚里的孩子,一般都以小皇孙替代,但太子却不然,他很少说起孩子的性别,似对林锦初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只是单纯的期盼,并没有想让他是儿子还是女儿。 “再过一月,肚子便如球一般长大了呢。”林锦初红着脸道,到时候她都不好意思见太子了,那模样一定有些怪异。 太子如知道林锦初所想,温声道:“世上的女子都要经历过这遭,你可不要想太多。” 林锦初点了点头,笑道:“我听太子的,就等着他安安分分的落地啦。” 二皇子妃在林锦初那儿受了冷遇,回府便将此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二皇子。二皇子后院中的女人够多了,少一个思铃与多一个思铃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关系。 二皇子妃虽然心中淡然,但二皇子却并不这么想,他心中愤懑,太子不仅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宝座,居然连一个宫女都不愿意给他,实在太过于可恶! 二皇子妃看着二皇子那愤怒的模样,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为了一个小宫女便能气愤成这个模样,这是一个多么没有脑子的男人?也难怪父兄宁愿站在隐在暗处的三皇子一边,也不愿意站在这个嫡亲女婿这边了。 这女人啊,一旦嫁出去便身不由己,既要顾着娘家,又要劝慰着夫婿,只不过想到二皇子后院中的那群莺莺燕燕,二皇子妃双眼微微一暗,也别怪她留有二心了。就算二皇子倒了,她还有儿子能继承二皇子的爵位,与其眼睁睁的看着他一个有一个的庶子出生,还不如让他消停一些呢。 第二日,二皇子在下朝之后,带着十个宫女,怒气冲冲的到了太子宫中,言称要见林锦初。 一个皇子,要堂而皇之的见兄长的侧妃,实在是让人有些侧目。但这种事发生在二皇子身上,却并不让人觉得惊讶。 此时太子正跟着圣上在太和殿议事,太子宫中能主事的,便只有林锦初了。 邓嬷嬷慌慌忙忙派小内侍去找太子,而林锦初却拦住了她道:“嬷嬷不必惊慌,太子正在太和殿议事,莫让此等事惊扰了他。” 邓嬷嬷听了,面上有些踌躇,这二皇子是个混色不吝的,若是惊扰了侧妃肚子中的孩子怎么办? “嬷嬷放心,我自是心中有谱,才会如此决定。”林锦初笑着安抚邓嬷嬷道。 邓嬷嬷定了定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锦初已经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一点一点的成长了。 思铃听闻是二皇子来闹事,她抿了抿唇,下定了决心对林锦初道:“娘娘,若不然你将我给了二皇子吧。”待她跟二皇子去了他的府上,便一股脑撞死在他的门口,让大家看看,他是有多么的无状! 林锦初看向了思铃,微微的摇了摇头,“你在想什么呢?如今朝中形式复杂,二皇子上门也不一定是为了你的事,且让我去会会他。” 林锦初带了十一走向了大堂。 二皇子本在大厅喧哗,面上十分嚣张,见到林锦初走出来时,面上微微一愣,她居然真的出来了?他印象中的她,是个躲在太子身后的娇嫩小姑娘,如今他上门来,也不过是想口头上欺负她一下而已。 从前林锦初虽然容貌娇美,但更多的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她的模样,并不在二皇子心中,而如今她有了身孕,面容身材之中都多了几分女人的柔美,让二皇子都微微晃了晃神。 那样天真娇憨的小姑娘在太子的浇灌下也成长为一个女人了,二皇子心中有些妒忌,圣上虽然面上对太子淡淡,但实际上对太子是真的好,若不是如此,怎么会将有着如此天仙面容的林锦初给了他。 “太子殿下如今不在宫中,不知二皇子有何要事?”林锦初并没有对二皇子行礼,只淡淡的说道,那模样,有几分像极了太子。 二皇子是最腻歪太子不过的,见林锦初如此模样,心中有些厌恶,他指了指身后的十位宫女对林锦初道:“请林侧妃看看我身后的这十位宫女。” “哦?”林锦初循着二皇子的声音看去。 二皇子身后站着十名亭亭玉立的宫女,她们都穿着碧绿色的宫装,身材窈窕,面容照人。 “二皇子这是……?”林锦初心中已经有了谱儿,面上却装作不解的问道。 “我拿着十个宫女向你换你身边的那个宫女如何?”二皇子指了指身后的这些,对林锦初说道。如今他惦记的可不是思铃了,而是被林锦初踩在地上的面子! “我身旁的宫女有许多,不知道二皇子说的是那位?”林锦初笑着说道,二皇子连思铃的名字都不记得,便要二皇子妃来讨要她,实在可恶! 二皇子顿了顿神,他在醉时看到了为太子掌灯的那位宫女,楚楚可怜,皮肤皎洁,印象十分深刻,便让二皇子妃来要了,但实际那宫女的名字,他还真不大明白。 面对二皇子的沉默,林锦初笑了,只怕二皇子妃说的什么念念不忘都是二皇子的酒后胡言吧,这样的他,怎么可能将思铃要回去了对她好?“这宫中的宫女实在是太多了,只怕二皇子弄错了人吧。” “这宫女正是你宫中的。若林侧妃不愿意割爱的话,我便去找太子说道一番。”二皇子唬道。 “若二皇子为了区区一个宫女便要找太子说道一番,那太子的事未免也太多了一些。”林锦初丝毫没有给二皇子面子,直直的说道,“还请二皇子带着自己的宫女早些出宫吧,二皇子妃还盼着您早日回去呢。” 二皇子头脑简单,被林锦初如此抢白一番,差点气得怒吼起来,当他注视到林锦初的小腹时,理智才微微的回了笼,这林侧妃身上还怀着太子的孩子呢,就连圣上也时常赏下不少好东西下来,他没有必要再找个时候得罪她! 二皇子原以为林锦初好欺负,却不料她居然长成了说话如此有理有据的宫中女子,他咬咬牙道:“那便先这样吧,若是让我见到那宫女,一定揪出来给你看,到时候你可要割爱啊。” “我身边定亲的宫女也有许多,若与二皇子看重的冲撞了,还请二皇子不要介怀。”林锦初微微笑道。 二皇子怒得甩袖,带着那十名宫女出了太子宫中。 二皇子走后,林锦初显得有些忧心忡忡,思铃在太子宫中再如何得脸,去了外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而已,若下次遇见了二皇子,难保二皇子不去为难于她。 是否要将思铃早嫁去外边?林锦初与太子将此事说了,太子笑着摇了摇头道:“老二如此行事已是无状,难道你还要将思铃匆匆嫁出去纵容他不成?” 林锦初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思铃再如何,也不过是一个宫女而已。” 太子见林锦初眉间皱起,微微抹平了她的眉间道:“这有什么好愁的?你且等着便是。” 没过几日,二皇子与圣上宫中的宫女有染,被圣上恰巧撞到。 圣上大怒,当场便赐死了那名宫女,狠狠的将二皇子申诉了一番。 若二皇子还敢在宫中讨要任何宫女的话,那便是他脑子真的不明白了。 离去太子宫中讨要宫女还没几天,便出了此等事,二皇子自然知道此事是谁的筹谋,他咬牙切齿道:“放心吧,我总会将这笔账讨回来。” 二皇子被惩一事虽然大快人心,但林锦初心中却难免担忧,若二皇子借此事报复思铃与思铃未来的夫家怎么办? 太子听了林锦初的话,微微一笑道:“放心吧,老二蹦跶不了几天了,你将思铃拘束在宫中,别让她往别处去便是。若徐家因为此事而退了思铃的亲的话,你也不必将思铃嫁给他们了。”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二皇子蹦跶不了几天了?这是什么意思?林锦初睁大了眼看向了太子。 太子却不再提此事,他摸了摸林锦初的肚子道:“这小混蛋今儿有没有挠你?”   ☆、第175章 太子这话说完没有几天,二皇子在朝中便被人弹劾了,弹劾的理由掀起了朝中的惊涛骇浪,那便是贪污军饷! 自古以来,军饷都是大梁朝的重中之重。 圣上不想将此事交给外人,又不想太子手上大权过多,便将此事交给了二皇子。 在他看来,这个二儿子虽然愚钝了些,但做事还算靠谱,不至于去贪污了军饷。可圣上却没想到,他这个二儿子,居然胆大包天,打起了军饷的主意。 人证据在,二皇子被捅破了此事,跪在地上直直的喊冤。 圣上捂着胸口,从龙椅上气得滑了下来,弄得举朝上下十分紧张。 一时之间,朝中山雨欲来风满楼。 圣上尽管气得够呛,但还保持一丝理智,没有当场将二皇子一撸到底,只是将二皇子封了禁足,又将军饷一事交到了一个宗室的老王爷身上。 二皇子犯了如此大的错,圣上居然包庇着他?众臣子们心中都有数,圣上到底是老了,他希望大位能顺利交接的同时,也能保下剩余几个儿子的命。 只不过圣上想这样,太子呢?二皇子之前在朝中可是一直蹦跶着的,而他带了十个宫女去找太子最宠爱的林侧妃示威也并不是一个秘密。 太子一系的人并没有表现出对二皇子的穷追猛打,太子在一旁对圣上对二皇子的处置毫无意见,倒是让圣上宽慰了一把太子的大度。 五皇子虽然不太参与皇子们之间的争锋,却也知道这是绊倒二皇子的最佳机会,他跟着太子走出了朝中,有些迟疑的追上了太子道:“太子哥哥,二皇子此事……”二皇子在小时曾经凭着身份高贵欺辱于他,他对他并没有什么兄弟情谊,他连哥哥都不愿意叫他。 太子对五皇子微微的摇了摇头,他看向了五皇子身后的树枝道:“你放心吧,有人比你还急呢。” 有人比我还急?五皇子一愣,难道二皇子贪污军饷被人揭发的事不是太子策划的? 太子似看出了五皇子的心思,“若是我的话,何苦这么快拉他下位?等以后找个理由将他圈禁一辈子便是。” 五皇子听了太子的话,心中微微一凉,感情太子对二皇子与四皇子的蹦跶如此不放在心上,是有后招呢,他捂着头傻傻的笑道:“我也曾想过到底是不是你的手笔。”若是太子,倒不是这种弄得满朝风雨的性子。 “背后的那位已经等不及了,最近你皮实一些,认真的做好你分内的事便好,听说珍姐儿怀上了?你借着陪珍姐儿的借口多多留在府中便是。”太子与五皇子说道。 “他要做什么?”五皇子惊道。 “谁知道呢。”太子意味不明的说道,已经被他赶离了朝局,还能有能力在朝中兴风作浪,他之前实在是小看了他。 五皇子回了五皇子府,卫珍前几日被大夫诊断出有了身孕,已将身上所有的首饰全部去掉了。 五皇子见到卫珍,面上有些悻悻然,他张开双手将卫珍抱了个满怀。 卫珍与他也算是青梅竹马的,立刻便看出了他有些不对劲,“这是怎么了?”早上上朝的时候还开开心心的呢。 “二皇子被人揭发贪污了军饷,父皇大怒,命令他在府中禁足。”五皇子嗡嗡的说道。 卫珍是元后带大,又在闺中经常与太子通信,转眼便看出了朝局上的不对,她安抚一般的抱了抱五皇子道:“五郎放心吧,这场风波牵扯不到我们的身上,我们只需静观其变就好。” 五皇子其人,是圣上的幼子,从小便不是有野心的人,显得有些天真单纯。 若在有些女人眼中,这一点是致命的缺点,但在从小就在阴谋诡计下长大的卫珍眼中,这是难能可贵的优点了。 “诶,不知道这一场火即将烧到谁的身上。”五皇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 这场大火继续蔓延。 但二皇子却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同,他觉得这次被人抓到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点背而已,而圣上又将他轻轻放过了,只要他显得诚恳悔过一些,过上一些时日,这些事便都淡了。 二皇子在府中天天与那些美人儿们风花雪月,对二皇子妃更是冷淡。 二皇子妃之前去太子宫中为他要一个宫女都要不到,让他实在太过于丢脸,而此次他被人揭露了贪污军饷一事,二皇子妃的母家居然在一旁冷漠得置之不理,让他十分寒心。 连带的二皇子妃连二皇子所出的两个儿子都不喜欢了,这样的女人所出的两个儿子,怎么可能会是个好的?想到这嫡出儿子还要继承他的亲王位他就觉得夜不能寐,如今他后院中得他宠的庶子多得很,为什么偏偏这两个就是嫡子? 二皇子妃又一次在夜中小心翼翼的与二皇子提出了让嫡子晋封世子的事,二皇子觉得十分不耐烦,他挥了挥手道:“如今我出了事,在宫中圣上训斥,而你想的,却只是你的儿子?” 她大儿年纪已大,而世子之位却迟迟不晋封,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不受自己亲生父亲的喜欢。二皇子妃紧紧的握了握拳,心中咬牙道。 二皇子说罢,便去了后院。 直到很晚,二皇子妃所住的院子之中,都能听到二皇子与美人的喧哗之声。 二皇子妃静坐在窗台,一双素手有节奏的敲着窗台,似在想着什么。 她的贴身嬷嬷走了过来,在二皇子妃耳边悄悄的说道:“大人传信来说,二皇子并没有为三少爷求情。” 二皇子妃听了,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那是她的三弟弟啊,她从小带大的三弟弟,她为他生儿育女、打理后院这么多年,她家中为他鞍前马后这么多年,他却觉得理所应当?连世子的位置都不愿意给她的儿子? 贴身嬷嬷没有说话,只静静的站在二皇子妃身边,等着她的决定。 二皇子妃继续敲着窗台,直到一双红嫩的手被敲红了,才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嬷嬷,你也想我这样对不对?” 贴身嬷嬷不敢做声,但是她的沉默已经表达了一切。 “那便做吧。”二皇子咬着牙说道。 过了几日,居然传出了二皇子畏罪自杀的消息。 圣上听到此消息,生生的忍住了差点吐出来的一口血,他是恨老二,但是并没有想过要他的命!老二再笨再傻,也不至于在他轻轻放过的时候自杀。 圣上是从血山血海之中走出来的,自然知道老二的死绝对不是一个意外。他悄悄派人调查到底谁是幕后黑手,可却一无所获。 二皇子已死,他犯下的过错已如灯灭,圣上知道他死得不单纯,对二皇子留下的妻子与嫡出的儿子更是重视起来。 圣上招了二皇子的大儿入宫,发现这个被他忽视已久的孙子,与他那愚蠢的二儿大为不同,小小年纪便能出口成章,做什么事都十分有礼,也算是歹竹出好笋了。 二皇子虽然已去世,但圣上在第一时间便封了二皇子的嫡长子为世子以彰显对二皇子府的重视。 一时之间,二皇子府的姬妾人人自威,生怕被二皇子妃报复了去。 而如今二皇子妃已经达成了目的,又怎么可能与这些不入流的东西去计较?她遣人问这些姬妾,“若是愿意的话,可自行离府,另行婚嫁。” 这些姬妾都是花一般的年龄,谁愿意为二皇子守一辈子的寡?二皇子妃的话让他们犹如天听,在一个胆大的姬妾带头之后,大家纷纷要求离府。 在二皇子去世之后,二皇子府后院的繁荣已经不如之前了。 圣上听了二皇子妃的所作所为,感叹道:“当年我见二儿愚钝,特意给他找了一个贤惠的。只可惜二儿实在是太没有福气了。”他派出的探子查出的在后面动手脚的人是四皇子,虽然四皇子可恶,可圣上却再也不想失去一个儿子了,他居然想将此事装聋作哑过去。 二皇子前些日子还带着是个宫女来太子宫中对林锦初示威,而没过多久,他便从被禁足到畏罪自杀。 林锦初记得,三皇子等位之时,这些皇子们也是莫名其妙的去世了。 她心中紧张,握着衣袖,突然觉得肚子有些疼。 邓嬷嬷见着她苍白的脸色,连忙出声道:“侧妃娘娘是否有什么不妥?” 林锦初摇了摇头,小声说道:“无妨,我只是觉得二皇子最近的事太过于蹊跷了。” “可不是么?”邓嬷嬷在宫中这么久,她是听宫中的老人儿说过圣上登基那会儿的尔虞我诈的,“只不过有太子这把大伞,侧妃娘娘您还是不要多想了。” “如今太子坐在这个位置之上,是多少人的眼中钉?那人敢对二皇子动手,便敢对太子动手。“林锦初皱着眉道,她没有忘记,太子上一世病逝得太过于突然了,让许多人议论纷纷。 突逝继承人的大梁朝,风雨飘摇,而风评甚好的三皇子便入了朝中众人的眼,他礼谦虚有礼。 而如今三皇子可不是上世那个三皇子了,他还能成功么?   ☆、第176章 太子忙完公事,来到了林锦初的院子中。 林锦初自有孕以来,十分嗜睡。若太子与别人讨论得晚些,每每回来,林锦初都是睡着了的。 太子走进厢房之中,十一与思铃正准备请安,太子却挥了挥手,不让她们吵醒了林锦初。 十一与思铃早已经习惯了太子的这些体贴,她们无声的对太子行了礼,见太子开始蹑手蹑脚的换起衣裳来。 今日却不如以往,林锦初听见了外边的动静,从纱幔起坐了起来。 太子见纱幔里的倩影,便将纱幔打开了,有些歉意的说道:“今儿晚了些,吵醒你了么?” 这么温柔且体贴的太子,只怕是外人一辈子看不到的。 林锦初摇了摇头道:“并没有,只是我最近有些不安心。” 太子却有些明白了林锦初话中的意思,孕妇本就敏感,二皇子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只怕让林锦初想得多了些。 “外边的事有我解决,你不用想太多。”太子摸了摸林锦初的脸道。 林锦初皱着眉说:“我还是有些担心。”她知道前世的事,但却因为不知道宫中的隐秘而无法预警,越是如此,她越是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太子不明白林锦初的挫败之心从何而来,他笑着转移了话头道:“我从前,倒是觉得这手上的权势可有可无。”没有人知道太子在少年时期最爱看的便是那些游历山河的杂书。 这是何故?林锦初从没有听过太子的如此说法,她有些惊讶的抬了头,看向了太子。 “可是如今,我却觉得有这手中的权势很不错。”太子淡淡的说道,若不是如此,他怎么能将自己所爱的人保护在最稳定的生活圈内? 林锦初似懂非懂,歪了歪头。 太子见她一副懵懂的模样,心中一片柔软,“早些睡吧,不然小混蛋明儿又要闹你了。” 太子在林锦初身侧躺下了,用手摸了摸林锦初的肚子笑道:“在遇见你之前,我曾有些厌世,觉得责任太多,压力太大,还曾偷偷的羡慕过小五。” 表哥有什么好羡慕的?林锦初睁大了眼,太子面上看着如此强大,居然还有这样的想法,她抿了抿嘴,有些不安的说道:“后来呢?” “后来就有了你啊。”太子有些温柔的将林锦初抱在了怀中,他面上虽然冰冷,但内心却有些桀骜不驯,其他皇子梦寐以求的东西,在他的眼中不过是一具枷锁而已。 “有了我?”林锦初有些慌乱,“我并没有什么好的……” 太子吻了吻林锦初的额头道:“你总是不知道你哪儿好。” 太子与林锦初夜话许久,但仍然没有消除林锦初的担忧之心。 林锦初每日都要召见吴内侍,督促他监督好太子的饮食,以及派人保护好太子。 林锦初对于吴内侍来说,便是另一个主子,而这位主子关心的又是太子,他便更加甘之如饴了。 不过在私下,吴内侍也曾经偷偷与太子抱怨,这林侧妃的孕后敏感程度可太高了一些。 太子笑了笑,拍了拍吴内侍的肩道:“你且受着吧。” 二皇子身死,圣上悄悄调查的结果又剑指四皇子,自然不会对四皇子有好脸色看,他在朝中恨恨的训斥了四皇子许多次。四皇子虽然有些摸不着脑,但却乖乖的受了。 可这四皇子的模样在圣上心中反而成了心虚的表现,对四皇子更加冷淡起来。 圣上统共只有五个皇子,一个为太子,一个身死,一个被派去了边疆,而另一个又是被怀疑杀死了兄弟的,圣上谁都不好信任,只能将重任都往五皇子这儿担。 五皇子以前受宠,都只在圣上父亲宠爱的份上,但如今,圣上却连朝中之事也全部倚赖了他,这份巨大的倚赖,让朝中之臣都有些侧目。 五皇子手忙脚乱,每日处理公务到很晚,夜了还要与卫珍抱怨,“我宁愿不要父皇的这份宠爱。” 卫珍见他的模样,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到底幼子,做什么事都有些毛毛躁躁的。 五皇子喝了一大口水,坐定了,有些迟疑的与卫珍说道:“明显的父皇以为二哥的事是四哥做的了,实际上,我猜……”他用手在空气中画了一个三字。 这次居然没有这么傻?卫珍有些感叹,她问五皇子道:“你是怎么觉得的?” “若真是老四的话,太子只怕早就想着法子问他的罪了,如今太子隐忍而不发……只怕是……”要找行三那位更多的罪行,让他连生的机会都没有。 “能让太子凝神对付的,也只有那一位了。”卫珍轻轻说道,“只怕太子也没有想到,那一位会那么的狠心。”连兄弟的性命都要。 三皇子要二皇子的性命做什么?除非他是想要太子死,才杀掉有第二继承权的二皇子。 “太子他……”突的,五皇子有些紧张了起来,无论从兄弟情谊来说,还是大梁朝国事来说,他都不希望太子有事。 “你放心吧。”卫珍坚韧的说道,“太子如今面对的不及圣上面对的十分之一,若是他这些大风大浪还经历不了,那还如何坐上那宝座?” ……五皇子看着卫珍的模样,有些无语,难道这有些元后血脉的人都是这么冷静自制不成? “下个月,圣上要祭天了。”五皇子转移了话题,“他将祭天的事宜交给我了我。” 说起这件事,五皇子真有些愁眉苦脸,祭天是一件多么大的事?往年都是二皇子与京城守备将军协理的,如今圣上却指了他。 卫珍冷静的想了想这京城中的局势,觉得圣上祭天,应当没有人敢出来闹事,“放心吧,此事之前已经有了章程,你便跟着之前的章程照做便是。” “我只能如此了。”五皇子恹恹的说道,他最讨厌的便是政治上的事,可他身为皇家人,哪儿能逃过这些呢? 卫珍白日想着这朝中局势,只怕林锦初会心中不安,便去了太子宫中。 林锦初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了,卫珍因为晚了她两月,倒并没有什么怀相。 林锦初在宫中无聊,看见卫珍十分欣喜,与卫珍说了不少孕中的事,末了,她握了握拳,将伺候的人叫着退下了,问卫珍道:“珍姐姐在外边行走得比我多,不知道外边的情况如何?” 她身为太子的侧妃,又在圣上心中微妙,倒不好四处行走。 “放心吧,外边情况还不错。”卫珍笑着安抚道,果然,依着林锦初的性子,一定会担心太子。 “近日晚上我总是做噩梦,心中总是惶惶,还是珍姐姐来了,才定了我的心。”林锦初握着卫珍的手道,在她心中,卫珍总是见过大世面的女子,比她要强上许多倍。 “你身上怀着太子的孩子,不用担心这么多,免得忧思过重,对孩子不好。”卫珍宽慰道。 面对上世的结局,林锦初有口难言,只苦着脸对卫珍道:“我就是担心……” 卫珍怕让林锦初想更多,便转移了话题道:“小五最近被圣上委以了许多重任,每日都愁眉苦脸的。”这一对表兄妹,即使各自成婚了,但是不变的是喜欢看对方的小洋相,真是孽缘。 若是平日里,林锦初肯定会笑着说五皇子几句,但是如今却眉头更紧了,“委以重任?”语气里满满的担心。 林锦初的优思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卫珍有些惊讶,她笑着说道:“你放心吧,这些事都是有章可循的,出不了乱子。” “恩,出不了乱子就好。”林锦初点了点头,可那一双美目,却若有所思。 卫珍见林锦初模样不对,便私下与太子去了信,说林锦初只怕在宫中憋出了毛病,有些胡思乱想,不如带她出去走走。 太子在夜里也曾听林锦初噩梦呼救过,他虽然不信鬼神之事,但也拜托南宫公主为他求了符放在枕头底下。 只不过太子也心知,这并不是别的,只是林锦初的心病而已。 太子抽了一日,带林锦初去了皇家山庄散心。 因是夏天了,这皇家山庄里的荷花一层一层开着,碧叶亭亭,分外动人。 太子牵着林锦初的手慢慢的手,与林锦初指着荷花,轻轻的说着话,告诉她这山庄里的某一角落里有他儿时的秘密。 林锦初听得十分的惊讶,原来太子小时候也如此顽皮过。 太子笑着说道:“谁没有狗都嫌的年纪呢?”只不过他母亲早逝,父亲又忙于国事,没有人关注而已。 林锦初听出了太子语气中的萧瑟,她将头靠在了太子肩上,笑着说道:“如果我们的孩儿到了这个年纪,我们就一起狠狠的揍他!”语气之中,还有着一丝期待的意味。 太子听林锦初规划着他们的未来,嘴边含着一丝笑,十分的宠溺。 林锦初见太子与她说得正好,她内心如鼓涌,轻轻的说道:“我最近老是做噩梦。” 太子扬了扬眉,“我知道。” “我梦见三皇子继位,血流成河。”林锦初不敢说自己重生而来,只能以梦来告之,她心有余悸的抓住了太子的宽袖,“我,我怕……” 只是一个噩梦而已,太子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可是他见林锦初脸色苍白,牙齿咯吱咯吱的响,便觉得不对劲,他摸了摸林锦初的额头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担心……”林锦初差点要哭出来,前世种种,她都历历在目,自二皇子去世之后,她害怕历史再一次重演,“你一定要小心……” 太子从来只见林锦初天真娇憨的快活模样,却从没见过她难过到如此,连站都站不稳,他双眸深了深,扶稳了她,温声道:“放心吧。” 林锦初自觉失态,她擦了擦眼,“大概是臣妾想多了。”毕竟这一世的许多东西,已经与前世不一样了。   ☆、第177章 自太子陪林锦初外出散心以来,林锦初心中十分内疚,她没有想到,自己的抑郁居然分了太子的心神。 她狠狠的将心中的那些压抑一扫而空,老天让她重来一回,可不是让她眼睁睁的看着三皇子再次作乱的。 想到此,林锦初心中又顿时有了斗志,比起之前的消沉,活泼了不少。 林锦初恢复了原状,舒了一口气的便是太子宫中的众人了,如今有耳目的都知道宫中气氛不对,若林侧妃影响到了太子对付那些鬼魅的心情的话,必定是不好的。 卫珍腹中的孩子三月已过,五皇子却忙得脚不连地,整日在祭天之事中打转。 五皇子心中内疚,只得拜托林贵妃多多照看卫珍,林贵妃惯是会做人,知道自己不是喜欢照顾人的性子,便派人请了卫夫人多多照看卫珍。 卫夫人本就心疼女儿,女儿怀了孩子想天天陪在女儿身边,但却碍于林贵妃的面子没好拢边,如今林贵妃都派人说了让卫夫人多多帮忙,卫夫人自然乐意了。 林贵妃再一次派人赏了不少好东西给卫珍之后,问身边的嬷嬷道:“林侧妃的身子最近可好了些?”她这侄女儿一向都是大而化之的性子,可不知道为何,在孕中反而敏感多思了起来。只不过这朝中的局势……也难怪她会担心。 这嬷嬷一直与邓嬷嬷有联系,她笑着说道:“林侧妃最近性子开朗了不少呢。” 林贵妃一边为林锦初舒了一口气,一边又希望五儿主持的圣上祭天一事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圣上虽然最近心中憋着火儿,但却还是按着点儿来看林贵妃。 林贵妃见着圣上也从来不是客气的性子,她点了点圣上的胸膛耿直的说道:“小五从来都是自然乐天的性子,您居然给了这么多重任给他,万一他出了什么差错,您还得费力将他捞出来。” 圣上经历了二皇子贪污军饷身死,四皇子谋害兄长等等,越来越看重的便是这位性格天然的小儿子了,“你放心吧,只要他犯的不是谋反的罪过,我总有办法将他给捞出来。” 林贵妃听了圣上的话,柳眉一皱道:“呸呸呸,圣上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小五会有那般的胆子不成?” 圣上自觉失言,笑着安抚林贵妃道:“放心吧,我还等着珍姐儿的孩儿出生,好好的教教咱的孙子呢。”虽然林锦初也怀着孩子,但圣上心中并不看中,一个太子的庶子再如何,目前在圣上心中也比不上五皇子的嫡子。 林贵妃早就洞察了圣上的心思,如今以林锦初的地位还是低调为妙,她只有些愤愤道:“我才不想将孙儿教给您教养呢,免得教养成了一个小道德经。” “怎么可能?”圣上连忙摇头道:“我便将他养成一个跋扈的小王爷,看这个京城谁敢为难他?”圣上这次是真的被二皇子与四皇子伤了心,他自觉对这两个儿子的教养十分的尽心,可谁知道,这两人,一个贪污了军饷一个谋害了亲兄,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对于孙子,还不如反着来教养,搞不好还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林贵妃对圣上的矫枉过正有些无语,可她也看出圣上是真的老了,没有了开拓进取的心思,想着如何含饴弄孙了。 若是离开了朝中阴谋诡计的圣上,会不会对她真诚一些?林贵妃那颗如钢铁一般的心,突的闪现出一丝柔情,可她看圣上那在深思着什么的模样,心中自嘲,无论如何,圣上还是圣上。 好不容易,五皇子才将祭天的事准备好了,天气越发的热,他每日出去都被晒黑了许多,连卫珍都有些心疼,在私下与嬷嬷抱怨说:“若是祭天能早日完成便好了。” 终于到了夏末,圣上每年都会在此时在皇家的寺庙之中祭天,为的是求大梁朝列祖列宗保佑大梁朝子民在秋季时能五谷丰登,日子能越过越蒸蒸日上。 四皇子性子温吞,做事有条理,圣上将他做未来宗室的顶梁柱培养,朝中祭祀之事一般都交由他做,却不料这位从没看上过区区宗室,而是图谋了不该图谋的。 四皇子是最隐忍的性子,自觉是在圣上那儿背了不知从何而来的黑锅,才将自己手中最重要的宗室给丢了,见着这些天忙上忙下获得宗室交口称赞的五皇子,四皇子咬了咬牙,利用之前的人脉预备在祭天之上给五皇子下一些小小的绊子。 祭天的那日,天气有些闷热,圣上穿了厚厚的明黄色的朝服,恭敬的站在太庙之中,他左手侧站着的是他的儿子,而右手侧便是站着皇家的宗室们了。 皇家寺庙大殿十分宽阔亮堂,无论何人走进,都会心生敬畏之意。 圣上觉得自己额上冒着汗,一阵清风吹过了,圣上才觉得凉爽了一些。 今儿夏日未免太过于炎热了,而雨水又太少了些,惹得地里的蝗虫未免太多了些,不知道秋收的时候收成到底会如何,圣上有些分心的想到,他壮年时只想外侵,做一番名垂千古的事业,可到了老年,才明白,一个帝王真正的恩德,便是让老百姓有衣穿有饭吃了。 “祭天开始。”一个内侍穿着祥云黑纹服声音宏远的说道。 圣上收敛了心神,庄重的往前走了散步,跪在了面前的蒲团之上,他在蒲团上虔诚的磕了三个头,认真祈祷到,我大梁朝的列祖列宗,可要保佑今年的老百姓有个好收成。 圣上礼毕,抬头看天,却见太庙屋顶之上出现了一丝寒光。圣上起先以为是他花了眼,便揉了揉眼,再次看去,却见几个蒙面黑衣人向他而来。 圣上往后退了一步,大声叫道:“来人啊,有刺客!” 圣上身边的侍卫早已经发现了这异常,他们通通站到了圣上面前,保护起了圣上,这些刺客身材高大,蒙着脸,武功高强,他们怀着必死之心而来,刀刀见血,并不因为这太庙之中的人身份高贵而手下留情。 太庙之中武功最高强的侍卫们将圣上通通围住,太子和五皇子都曾经在武场上摸爬滚打过,通通都有防御的本事。 那刺客在他们那儿占不到便宜,便拿宗室的人下刀,有好几个年龄较大没有反抗之力的宗室老辈都魂断刺客刀下。 圣上年纪已大,最看不得便是死亡,如今见几位曾与他笑谈人生的宗室老被命丧刀下,他有些心神欲裂喊道:“若是能拿下刺客者,赏一千两!” 大梁朝已经和平了许多年,这些侍卫虽然武功高强,却没有充分的实战经验,比起冷血无情的刺客来说,他们显得弱了些。 可如今宗室中有几个重要的族老已经丧命,若他们不能保护好圣上以及皇子的话,只怕不仅自己的姓名难保,连九族的性命都难保! 侍卫们想明白了,拿出了真本事豁出了命来,才终于将两名刺客诛杀在地上。 圣上见侍卫们渐渐占了上风,便扬声说道:“抓活的!”他到底要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刺杀于他。 侍卫们听了圣上的命令,便通通与刺客纠缠起来。 有一名隐在一旁的刺客,见侍卫们离圣上都有些远,突的拿了长剑,往圣上那边奔去,他武功极其高强,连斩杀圣上面前护卫的两个刺客,直直奔向了圣上的命脉! 五皇子虽不知这些刺客从何而来,但却也知自己这次的差事办砸了,他如今可做的,便是豁出性命也要保护父皇! 另外一旁的刺客见五皇子要上前,便走了过来,将五皇子束缚于原地,五皇子恨得牙痒痒,拼命突围,却被那刺客砍了一刀。 圣上见小儿被刺客砍了一刀,无暇来救自己,他心生悲凉,以为今日要命归太庙。 却不料,太子举剑杀了过来,挡在了圣上的前方。 对于太子这个儿子,圣上从来都是虽然带着一些父爱,但却有些微妙复杂的,毕竟他老了,他的继承人还正在盛年。 而如今,圣上才终于正视了这个儿子,他的身材居然比他还要高大一些。面对着刺骨的威胁,他的面上没有丝毫惧怕之色,他双眸中闪着寒星,提着剑,直直向刺客刺去。 这才是大梁朝的继承人,他与元后的儿子!虽然圣上身处危险之地,但他的心中却油然而生一种澎湃的自豪感,大梁朝有这样的继承人,何愁不兴旺? 可惜还没等圣上的激动劲过了,他绝望的发现,他的大儿子的一条手臂已经染上了红色的血渍。 太子虽然身形未变,但是圣上却知道这些刺客是为他拼命而来,太子挡在他的前方,十分吃力。 “你先走。”圣上扬声道,他已经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了,有什么天命看不透呢?可若是大梁朝的未来折损在这儿,便是最大的损失了。 太子微微顿了顿,大概是没有想到圣上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他却罔若未闻,如铜墙铁壁一般,挡在圣上的面前。 圣上突的想起了元后,她也是如此,从来不像其他女子一般讨他的欢心,却在最紧急的时刻,坚定的护着他。 未过多久,太庙之外的驻守的军队看到了求救的烟花,赶到太庙,将刺客齐齐绞杀。 圣上在生死关头之中走了一遍,看了看着满地的狼藉,觉得自己的双腿都在微微的发抖,原来他是如此的怕死的。 “此地不宜久留……回……”圣上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支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暗箭对着他而来,众人皆惊,无人能反应过来。 只有离圣上最近的太子,突的挡在了圣上的前面,生生的挨了这一箭。 圣上大怒,抱着脸色苍白的太子骂道:“废物,通通是一群废物!” 林锦初在床边绣着手帕,突的,她的手被针扎了一下,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自言自语道:“外边这么热,也不知道殿下今儿会不会难受。”   ☆、第178章 圣上暴怒的声音在太庙的上下回响,侍卫们急急忙忙拿着盾牌挡在圣上面前,有胆大武功高强的侍卫已经翻上了屋檐上去看,却只见屋檐已经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 五皇子自知自这次办错了事,他的胳膊已经被刺客划了一到大大的口子,他没有空管自己的伤势,只苍白着脸色走了过来,对圣上道:“父皇,如今太庙是凶险之地,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快撤退。” 圣上沉沉的看了五皇子一眼,如今除了受重伤的太子之外,他谁都不信,就连对他最心疼的小儿子,也心生怀疑,“快些派人叫太医来,难道让你哥哥死在这儿不成?” 若是太子在这儿去了,那剩下的几个儿子,到底谁最有胜算呢?圣上看了一眼在旁边魂不守舍的四皇子,心中暗骂,混蛋! 五皇子连忙点头派了两名侍卫去请太医,而其他的便一路护送圣上以及幸存下来的宗室们去了最近的守军大营。 太医院听说是圣上遇刺,太子受了重伤,连忙让最好的御医带着最好的药材匆匆赶到了守军大营。 太子胸口的箭伤已经被守军大营里的大夫们处理过了。 可无论圣上怎么唤他,太子总躺在病床之上,昏昏沉沉,并没有回应。 圣上坐在太子的床头,悲从心来,这么多年,他每每看到太子,便想到与元后的种种,心中虽然对他有父子之情,但却不愿意多给他一些父亲的关怀。 如今他真的正眼看这个大儿子了,却不料是这种情形之下。 五皇子的手臂被草草的包扎了,他见到虚弱的大哥以及有些脱力的父亲,不敢休息。在守军大营里跑上跑下,派人重回太庙查探这刺客到底是何人。 “五皇子。”一个侍卫大步走了进来对五皇子道:“太医正在路上了,很快便来。” 五皇子心急如焚,他点了点头,又见守军大营的大夫熬了一碗定心汤递给了他道:“五皇子,圣上已到了年纪,身子有些不妥,请您劝他喝下这碗药,才有力气来做接下来的事情。” 五皇子点了点头,接过了药汤,走到了太子的休息的房间。 太子休息的房间里尽是血腥味与药味,里边的空气十分不好,可无论下人们怎么劝,圣上都不肯离开太子。 五皇子走到了圣上面前,将药递到了圣上面前,恭敬道:“父皇,这是守军大营医生熬的定心汤,您受了惊吓,喝上一口这个,身子会好些。” 若是平常,圣上已经会接过汤药笑着夸赞五皇子孝顺了,而如今,圣上却不接这汤药,只摇了摇头道:“将汤药放在那儿,你大哥成这个样子了,我怎么还有心情喝这些?” 五皇子微微一愣,突的明白了圣上的心思,他唇边闪过一丝苦笑,将那定心喝了一小口笑道:“父皇,您放心,这汤药并不苦,守军大营的医生给每个人都熬了的。”出了这件事之后,只怕父皇如今谁也不信任了。 就算五皇子亲口试药,圣上仍旧无动于衷,他看着太子苍白的脸道:“太医呢?”太医那么久没有来,难道五皇子想拖死自己的哥哥不成? “太医已经在路上了,片刻就能来。“五皇子探头看了一眼在床上人事不知的太子,心中焦灼,他明明已经将此次祭天之事算了又算,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纰漏?到底是谁?策划了这场暗杀?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若是太子真的出了什么事,他怎么与卫珍交代?又怎么能与林锦初交代? 好在五皇子没有焦灼多久,外边传来了纷乱的声音,“五皇子,太医来了!” 两个白发苍苍的太医从外边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圣上抬眼看了看,这两个太医都是他用了顺手且在宫中一向是医术高明的,才从床头站了起来。 虽然床头站的是圣上,床上躺的是太子,但太医们在宫中呆久了,自有一副明哲保身的玲珑心思,他们先准备为圣上把脉,却被圣上甩开了,“孤好得很!快看看太子!” 得了圣上的首肯,这两位太医来敢拢了太子的身边。 这两位太医一个检查太子的伤口,一个为太子把脉,又在一起细细说了一会儿,才仿佛有了章程,“圣上,太子中了这箭失血过多,伤了气血,更重要的是……” 太医说到此,面上有了踌躇之意。 “更重要的是什么?”圣上心中不耐烦,朝中供养着这些老东西,每每到了关键时刻,说话便是说一句藏半句,实在让人讨厌! “最重要的是伤太子的这箭上似乎涂了毒……”太医说完这句,低着头,不敢在出半句声。 有毒?圣上心中如打鼓一般跳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看来这刺杀的人是一心要治他于死地啊! “这毒是否有解救的法子?”圣上板着脸道,其实他也明白,若是普通的小毒的话,太医实在没有必要直接提出来。 此毒用尽他们平生都没有见过,太医心中悄悄的嘀咕,但却不敢在圣上面前说出来,若是让圣上大怒的话,只怕他们全家老小的性命都不保了,“老臣必定会用尽全力治愈太子!” “希望如此。”圣上阴测测的说道,“否则拿你们的九族与太子陪葬也算不了什么。” 太医们身子微微一颤,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照看太子。 守军大营条件简陋,太子不可能一直在此养伤,太医颤颤巍巍的建议,将太子带回宫中。 圣上深呼吸了一口气道:“准。” 圣上封锁了遇刺的消息,宫中知道此事的人并没有多少。 林锦初在院子中坐着,见太阳已经微微落下,只剩下了微微的彩霞。自她有孕以来,太子无论遇见什么事,都会提早回来一些,今日不知道为何,他居然迟迟未归。 林锦初突地觉得眼皮有些跳,她有些不安的站了起来,打发了身边的小内侍去看看太子有没有回来。 邓嬷嬷见她这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不由得劝慰道:“侧妃娘娘不必着急,祭天从来都是大事,兴许是太子又被圣上叫去又是了也说不定。” 邓嬷嬷的话言之有理,林锦初点了点头道:“我不知为何,总觉得心中有些慌乱。” 莫非侧妃娘娘那抑郁的情绪又来了?邓嬷嬷笑着转移了林锦初的注意力:“这是老奴为小主子做的里衣,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恩?“林锦初看向了邓嬷嬷手中的里衣,笑道:“嬷嬷做的东西,从来都是最好的。” 直到天黑,太子也没有回来。林锦初心中慌乱,还是叫了小内侍去了五皇子府上探寻一番,五皇子负责这次的祭天,若是他回来了,太子也应该无事了才是。 可还没等内侍回来,一直跟着太子的吴内侍居然回来了。 “吴内侍,你怎么回来了?殿下呢?”林锦初见到吴内侍,心中突的冒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吴内侍面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笑着与林锦初道:“太子还在圣上的宫中了,他有几句话想要我与侧妃说。” 与我说?林锦初连忙将吴内侍带到了无人的内室,她沉着声音道:“吴内侍,太子到底怎么了?” 吴内侍之前一直强撑着情绪,知道此时,才面上露出着急凄凉之色,“圣上祭天时遇见了刺客,太子为了保护圣上,被刺客所伤,如今昏迷不醒。” 什么?林锦初被吴内侍的话震得往后退了一步,太子被刺客所伤,昏迷不醒? 若是太子清醒的话,定不会让自己将这个消息告诉有孕的林侧妃的,可是如今主事的是圣上。 “圣上请林侧妃去太子身边贴身照顾。”吴内侍又看了看林锦初微微拢起的肚子道:“圣上也说了,若侧妃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不来的话,也没有关系,他会另外遣人照顾太子!” 吴内侍说完这句话,心中十分复杂,他在宫中当了这么多年的奴婢,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太子这次只怕十分凶险呢? 若林侧妃去照顾太子的话,以太子对林侧妃的情谊,只怕他能挺过这关,但若太子挺不过来,林侧妃去照顾他,劳累得掉了腹中的孩子,那太子连一个后人都没有了! 吴内侍做为一个下人,怎么好与林锦初分析这些利弊,他盼林锦初能无私一些,也希望林锦初能自私一些,到最后,他只能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吴内侍在太子身边这么久,养成了一套养气的好功夫,而如今,连吴内侍都乱了章程,只怕太子的伤势极重。林锦初摸了摸自己小腹,定了定心道:“我这就吩咐邓嬷嬷与我去圣上宫中。”她的动作干脆利索,没有一丝犹豫之情。 “侧妃娘娘。”吴内侍不由得开口道:“您腹中的孩子……” “他父亲有难,难道我还为了他自私得躲起来不成?”林锦初淡淡道:“我会保住他的。”   ☆、第179章 在吴内侍心中,林锦初颇为脆弱,他以为说出了太子重伤的消息,林锦初会急得哭出声来,却不料她的模样十分坚强。 林锦初的坚强感染到了内心惶惶的吴内侍,有这样的主子,还何愁太子不醒来呢? “你派自己底下靠得住的小内侍去五皇子府给珍姐姐报个信。”林锦初思量了片刻,对吴内侍说道。 五皇子是她的表哥,而珍姐姐是太子的表妹,与太子都是一条船上的人。祭天由五皇子负责,出了如此大事,五皇子怎能讨得了好去?只怕这场阴谋背后的人早就想到了如此一箭双雕的好计策,她需早早将此事与珍姐姐说了,珍姐姐得回去卫家想想法子才好。 吴内侍听了林锦初的话,面上有些犹豫。 “在想什么?”林锦初有些奇怪的问吴内侍道。 “老奴见圣上的模样,只怕是疑了五皇子……”如今太子昏迷不醒,在太子宫中能主事的便是林侧妃了,吴内侍恭敬的对林锦初道。不是他真的怀疑五皇子,而是自古以来,为了皇位翻脸的兄弟们比比皆是。 “太子昏迷,圣上又疑了五皇子,这背后真正的得益人会是谁?”林侧妃冷冷的说道:“珍姐姐是卫家的女儿,若是没有她在外边的协助,我们如何能查出这幕后凶手是谁?” 吴内侍见林锦初对五皇子府是十足十的信任,便再也没有多言,而是对林锦初行李道:“侧妃娘娘,我们走吧。” 太子躺在圣上的床上,悄无声息。 圣上殿中的内侍与宫女们都面露惶恐之色,若是太子真的崩了,那宫中只怕又要来一场腥风血雨了。 圣上的气压极低,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贵妃在外边已经侯了许久,但却第一次被他拒之宫外。 林锦初走到了圣上的殿前,见自己的姑姑站在门口,如热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便知她也得到了消息,“姑姑,你在这儿做什么?” 林贵妃见林锦初的打扮,便知道她也是匆匆而来,连忙握住了林锦初的手道:“我听说圣上遇刺了,便匆匆来探,却不料,圣上他不愿意见我。” 林锦初自然知道圣上为什么拒见林贵妃的理由,如今圣上的疑心病犯得厉害,五皇子主持的祭天出了问题,自然不愿意见身为母亲的林贵妃。 “圣上无事,太子为圣上挡了一箭,昏迷不醒。”林锦初轻轻的将自己从吴内侍哪儿得知的消息说给了林贵妃听。 太子昏迷不醒?林贵妃惊得嘴唇都微微的抖了起来,若是,若是太子出了什么事,只怕小五他…… “姑姑,圣上吩咐我进去照顾太子。”林锦初紧紧握住了林贵妃的手道,“还请姑姑莫慌张,如今我们越是落了人家的圈套,便越是要镇定!” 这哪儿是圈套?这是惹人上死路的套,林贵妃收敛了心神,自己倒越活越回去了,居然还不如初姐儿镇定,“你放心吧,我知道的。” 林锦初点了点头,带着邓嬷嬷走进了圣上宫中,似乎她每一次进圣上的宫中,都是有些不愉快的,如今也是。 林锦初刚踏入圣上宫中,便听见宫女内侍们惊喜的呼声,“侧妃娘娘,您来了?” 如今太子昏迷不醒,他又是极其疼宠林侧妃的,林侧妃肚子还怀着太子的第一个孩子,若她来了,只怕能让昏迷中的太子清醒一二。 林锦初加快到了步伐,到了厢房。 圣上阴沉着脸看了一眼进来的林锦初,她打扮得极为素淡,只是微微拢起的小腹让人有些侧目。 这是太子的孩子,若是太子……圣上心中一跳,自己怎么能这么想? 林锦初走到了榻边,见太子那苍白的脸,双眼微微一热,她撇过头去,擦了擦眼,又从身边的宫女手中接过了帕子,轻轻的敷在了太子滚烫的额头上。 林锦初的身子虽然微微颤抖,但手上伺候太子的动作毫不迟疑,圣上在一旁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当年倒是没有选错。 “太子,你快快醒来,若你不醒来的话,你的女人和你的孩儿便要受其他人的欺负了。”圣上在一旁突的说道。 在这厢房里的众人通通低了头,不敢出声,圣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不过,圣上在此时,说的真是大实话,若是太子去世了,接下来继承皇位的人,怎么可能放过太子的血脉? 太子躺在床上,气息奄奄,无论圣上用温情还是用威胁,都没有醒来。 圣上经历了二皇子去世,又经历了太子重伤,心如刀绞,突然之间便老了许多。 林锦初换了一条帕子,才对身边露出老迈之色的圣上说道:“请圣上去休息,若是太子清醒的话,肯定不希望圣上如此为他担忧。” 林锦初话音刚落,这满屋子的奴婢们便都开始斗着胆子劝圣上,早些休息。 可圣上就是不肯。 直到林锦初说出了“请圣上好好休息,将此事调查明白。”的话来时,圣上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走出了厢房。 没过一会儿,外面有几个内侍抬来了一个软榻,放在了太子床边,他们笑着对林锦初道:“这是圣上怕侧妃娘娘累着,特叫我们拿来的。” 林锦初此时哪儿还会怕累着?只不过为了腹中的孩子她必须休息,她点了点头道:“麻烦你们了。” 夜了,太子仍然没有醒来。林锦初半躺在软榻之上,握着太子的手,看了太子半晌,才浅浅的睡了。 第二日,圣上打发太医院所有的人来研究太子中的毒,便责令人严查太庙刺杀时间。 关于刺杀一案的后事,五皇子并没有参与其中,圣上以养伤之名将他变相囚禁在了宫中。 林贵妃之前因为心急,想要见圣上,如今冷静下来,也知道她只有安安静静的看着事态发展,才是最好的法子。 圣上遇刺,这可是一件大事中的大事。圣上如今谁都不信,将此事调查权交给了蒋大人,蒋大人颇有才干,又有铁面无私之名,他虽然不好将五皇子关进牢狱中五花大绑逼供,但将他手上的那些人关进牢中是轻而易举的。 如今五皇子只能庆幸他没有将自己的心腹带来负责祭天一事,而是沿用之前的祭天管理人员了。 牢狱中一片呜呼哀哉,血流成河,蒋大人终于调查到了一些,比如四皇子因为记恨五皇子被圣上重用,所以在背后给他下了不少绊子,而正是这些绊子,才让才刺客有机可寻,摸到了太庙之中。 圣上看了这一份竹简,气得连声说了三句好好好,他没有想到对老二下了杀手的老四,居然还不死心,在祭天大典上都动了手脚,莫非他与那刺客有什么关系不成? 圣上这次再也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他命人将在家“养伤”的四皇子架到了宫中,一一询问。 四皇子本来只是想给五皇子下几个绊子让他长长记性,他再如何,也是在他的身后蹦出来的,可不料居然遇上了刺杀这等大事,最后居然山河日下,牵涉到了太子的性命。 在圣上的沉沉逼问下,四皇子只好对自己想要给五皇子下绊子一事承认了,可是对刺客是他安排一事却是死不承认。 圣上看着在底下吓成一团烂泥的四皇子,不由得笑了笑,他怎么生出了一个这么失败的儿子?“刺客一事你可以不承认,但你一手安排了老二的畏罪自杀一事你总得承认吧?” 什么?四皇子面上一黄,圣上这是什么意思?他是曾经想乘着二皇子落了势谋害于他,但是他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有实际行动,以圣上的意思?是证据确凿他是谋害老二的凶手了? “父皇,冤枉啊。”四皇子大声说道,他跪在地上,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头,“从刺客到老二的事,都不是儿子做的啊。” 四皇子的这一磕头十分之重,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额头上已经渗了血,从刺客到老二的事,他都不能担,若是担了,只怕他都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不是你的做?那会是谁做的?”圣上有些好笑的说道,他信老四没有胆子刺杀于他,但是他也信老二这件事确实是老四做的,可若不是老四有私心要为难老五,怎么可能酿成如此大过? “这这……”四皇子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谁做的?他怎么知道?想到他被圣上指责卸任之际,他还以为是老五在后面捣的鬼,这么一看,老五怎么可能又这么深沉的心思? 莫非是老三?四皇子越想约觉得是,可还没等他将三皇子攀扯出来,在上首的圣上已对他十分失望。 “好了,好了,孤也不想与你多说。”圣上挥了挥手对身边的人道:“来人啊,将四皇子拉下去。”总有关宗室的牢房能让他好好反省一阵子。   ☆、第180章 四皇子进了牢狱,朝野上下哗然,这是圣上掌管大梁朝以来,第一个扔进牢狱的皇子。莫非,圣上被刺这件事已经有了定论,便是四皇子做的? 一时之间,那些亲近四皇子的臣子们都有些惶惶,好在圣上没有进一步的打击他们的打算,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圣上当然不会以为四皇子是真正的幕后凶手,他命令蒋大人继续追查刺客的身份,蒋大人查来查去,都没有查到这批刺客的身份,只能从尸首看出这批刺客身材高大来自西域。 西域与大梁朝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怎么会突的派人来刺杀圣上?圣上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只能将心中隐隐的疑惑压下,继续要求蒋大人彻查。 比起迟迟没有查出这批刺客的身份来说,更让圣上心焦的便是太子的伤势。 太子如今被太医抢救了过来,可那刺客箭上的毒却让人一筹莫展,如今太子只能如活死人一般的躺在圣上的殿中。 纸包不住火,太子为救圣上在生死边缘一事已经传遍了朝中上下,朝中众人心中才更是着急了,毕竟没有人愿意再让朝中腥风血雨一次。 圣上对林贵妃避而不见,但却并没有避着自己的亲生妹妹,南宫公主等风波过后,终于请旨来宫中探望林锦初与太子。 太子在床上削瘦了不少,林锦初也好不多少,除了微微拢起的小腹,完全看不出她是一个有孕的女子。 南宫公主见到林锦初的模样,心中一酸,差点落下泪来,自己的这个女儿命怎么这么不好?先是稀里糊涂被圣上指给了太子做妾,好不容易得了太子的喜欢有了身孕,可到最后,太子却…… 林锦初听了动静,抬头见南宫公主,她连忙站了起来,将南宫公主扶了进来,“母亲,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我来看看你不成么?”南宫公主见林锦初并没有哭天抢地让人怜悯之态,便收起了心中的凄凉,笑着与她说道。 “自然是可以的,我腹中的这个小祖宗天天正在期盼着他的祖母呢。”林锦初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道。 说道林锦初腹中的孩子,南宫公主的面色才温柔了一些,“如今……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若是太子……的话,林锦初腹中的这个孩子只怕是太子唯一的骨血了。 林锦初点了点头,又走到了太子身边,将手帕在铜盆中卷了在他的脸上抹了抹道,“母亲来探我了。”如今宫中都是圣上与太子的心腹,但是林锦初仍不大放心,什么事都不假于他人之手,只怕一不留神,太子便会被暗人所害了。 太子躺在床上,几日的毫无意识已经让他面色有些消瘦,但丝毫不减他的威严,林锦初有时候错觉,他下一秒就会醒来。 南宫公主看了一眼太子,心如刀绞,这是她看着长大的嫡亲的侄子,她怎么可能不会心疼?上天真正残忍,将她最重要的一双后辈都一起折磨了。 “如今南海郡王府邸与卫府都在民间寻找名医,为太子探寻解毒之法。”南宫公主轻声与林锦初说道。 林锦初点了点头,虽然圣上也在寻找,但是多一份力总是好的。她回头看了一眼太子道:“总会有法子的,他总会醒来的。” 太子一日不醒,众人心口的大石一日不会被搬走,更有甚者,已经有人心中有了太子会去世的准备,只是在林锦初面前,无人敢提。 林锦初显得胸口成竹,似太子很快便醒来。大家这次对林锦初都颇有些刮目相看,原来以为她不过是江南而来的如水女子,可当太子遇到大难之时,她却可以坚毅的站出来顶着这一切。 经历此事,无论太子醒不醒来,太子宫中的所有人都对林锦初马首是瞻了。 又是一天过去,圣上宫中的灯已经慢慢的变暗了。 圣上处理完公事,照理来宫中探望太子,他见太子床边的大着肚子的林锦初,面色变得柔和了一些。能大着肚子毅然来照顾太子的女子,总归是真心对他的。 “太子今日如何了?”圣上探身看了一眼太子道。 “太子今日不错,就是还是在睡着。”林锦初对圣上行了一礼有些恭敬的说道。 连续几日,林锦初都是如此回禀圣上的,圣上心中有些失望,但他也知道,此事怪不得林锦初,“这些日子,你照顾太子也辛苦了,你也记得要关心自己的身子。”毕竟她肚中有的是太子唯一的骨血呢。 这是圣上第一次对林锦初说软话,林锦初听林贵妃说过,若是圣上开始对人说软话了,便是认可了那人。 她感激的对圣上鞠躬道:“多谢圣上,臣妾一定会照看好腹中的孩子。” 圣上听了,才满意的一笑,他在宫中,最喜欢的便是聪明人,这林锦初与她姑姑一般,是个难得的聪明人,只可惜…… 圣上将祭天一事已经调查了个清楚,五皇子确实在其中并没有什么猫腻,只不过他足够倒霉,天时地利被刺客占尽了,只不过太子在昏迷不醒,圣上一颗心偏到了太子那儿,若是五皇子再尽心一些的话,只怕此桩事便不会发生了。 “你表哥如今再囚在宫中,你如何看?”圣上突的想起,林锦初与五皇子还有那么一些亲戚关系。 “此事事关重大,臣妾并没有资格说这些。”林锦初摇了摇头,站在一边。 一边是她的夫君,一边是她的表哥,让她怎么说都为难了一些,圣上自觉有些过分,但小五处事如此懵懂,必定要让这件事给他一些教训! 圣上深深的看了一眼太子,心中暗暗祈祷,大梁朝的列祖列宗啊,一定要保佑他大梁朝继承人,他这些天也在想,那位皇子能做继承人,可是他怎么想,都觉得没有一个合适的,除了太子,他竟别无选择。 待圣上出去了,林锦初倚在太子的床边,她虽然在人前装作一副坚韧的模样,可在无人之时总是心中无力,莫非她就改不了这流动的历史么?不!若是太子真的有事的话,她就算是被人以为是巫蛊之人,也要死死咬住三皇子,这不仅是为太子,还是为了大梁朝与大梁朝的百姓们! “你快些醒过来呀。”林锦初有些委屈的说了一声,几滴泪落在了太子的手背之上。若是以往的话,太子怎么会舍得让林锦初多流一滴泪,可是如今,他只静静的躺在床上,没有声息。 第二日清晨,宫中的大门便被人重重的拍响了。 自圣上被刺以来,宫中守备森严,守备军的人皱了皱眉头,这个时候怎么还有人来敲门? 可他们定睛一看,发现大力拍门的是朱世子,朱家世代为大梁朝立下汗马功劳,朱世子深得圣上的喜欢,并不是寻常人物。 守备军的人微微开了宫门,有些恭敬的问朱世子道:“朱世子……您这是……?”如今宫中可不如以前,要有圣上的宫牌才能入内。 朱世子面上疲惫,一副风尘仆仆之态,他大声对侍卫道:“快开门,我带了神医来宫中。” 神医?侍卫看了朱世子身后的干瘦老头一眼,他真的可以解太子的毒么? 那老头被侍卫打量了一眼,面上十分不耐烦道:“若是怀疑的话,便不要逼我来到宫中。” 如今解太子的毒可是大事,那侍卫不敢专治,连忙对朱世子鞠躬道:“请世子稍等,我去去便来。” 侍卫从宫门一路传报到了宫内,圣上听了,心中欣喜,“你是说,朱世子带来了神医,就在宫门前?” 圣上的贴身内侍点了点头,有些激动的说道:“朱世子听说太子出了事,便连夜出了京城,去请这名神医入京呢。” 到底是世代忠于他们大梁朝皇室的朱家,圣上拍了拍椅子道:“快请朱世子进来!” 听到传令,朱世子带着神医,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太子身边。 林锦初早就听邓嬷嬷说朱世子请来了神医,便连忙迎了上去道:“朱世子,这神医……?” 朱世子日夜兼程,一路上并没有梳洗,赶到了宫中,他见林锦初走过来,面色尴尬的往后退了腿,“林侧妃,我并没有清洗,所以……” 这时候了,还在乎这个?林锦初无奈的摇了摇头。 虽然天意弄人,林锦初成了太子的侧妃,但朱世子心中还是有她,当他听到太子出了事的时候,速速去了请了这名神医,他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对太子尽忠,还是为了林锦初与她腹中的孩子着想。 “哈哈哈,我们的朱世子是最喜干净的,等太子醒来了,我一定赐你一个上好的温泉庄子。”朱世子能将这神医带进宫中,必定是对着神医的医术十分信任,圣上的一颗心,便安了一半,开始说起俏皮话来。   ☆、第181章 这名干瘦的神医老头显得有些狂妄,面对圣上,他并没有显露出任何害怕与恭敬之色。 只不过在如今的圣上心中,只要能将太子救醒的便是天大的功臣,那一点点小小的不恭敬,他并不会在意。 神医走到了太子身边,摸了摸他的脉,又探了探他的鼻息,沉吟了片刻道:“太子这是中了西域的奇毒。” 西域,又是西域!圣上眼皮一跳,从刺客的身份到太子中的毒都直直指向了西域,可是西域那边有什么理由对大梁朝动手呢? “这毒是否可以治疗……?”林锦初在一旁顾不上身份礼仪,急急的问道。 朱世子自然能辨别出她声音中的焦急之色,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别人怀孕都是富态了许多,只有她瘦骨嶙峋的,似受了许多的委屈,“林侧妃,你不用着急,蔡神医自会有办法。” 蔡神医与朱家渊源至深,他从来没有见过朱世子如此温柔的对待一个女子的模样,这林侧妃虽然面容憔悴却不掩殊色,只怕最是惹得英雄男儿折腰的。 “老朽游历过西域,也与西域的名医切磋过,侥幸见过此毒,可以试上一试。”蔡神医有些保守的说道,这躺在床上的不是猫猫狗狗,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若是太子出了什么事的话,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请蔡神医试上一试。”圣上为了儿子,居然对一个江湖游医言辞恳切起来,若是别人看了,定会吓得掉了下巴。 蔡神医并不看圣上,而是看向了朱世子,他与朱家曾有约定,可出手相救每代朱家掌门人一次,若是朱世子用了这次机会,若他哪日遇见了危机,便就麻烦了。 朱世子不假思索的对蔡神医点了点头,蔡神医心中叹气,朱家世代果然是忠于大梁朝之人。 见到朱世子与蔡神医的互动,圣上才突然想起,朱老将军曾与他说过,偶尔救得江湖一神医,与这神医的约定,朱世子定是将这次救命的机会让给了太子。 自己果然没有白疼朱世子这么久,圣上面上十分感动,看着蔡神医叫人拿来的纸笔,刷刷刷的开起了方子。 蔡神医虽然之前的话有些推脱,但从他开方子的举动便知道,他对此毒胸有成竹。 吴内侍连忙将方子接了,亲自去了太医院命令人抓了药来煎煮。 “蔡神医远道而来,孤还想好好招待蔡神医呢,请蔡神医住在宫中如何……?”圣上心中百转千回,笑着对蔡神医道。 蔡神医自然明白圣上潜在的意思,他笑着对圣上道:“老朽身子骨卑贱,如何能在宫中逗留太久?我还是先住在朱家侯府上,若太子有什么事,圣上可马上传召。” 圣上虽然想禁锢蔡神医,但又怕他在方子里放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只好对朱世子点了点头,示意朱世子好好的看住他。 朱世子对圣上鞠了一躬道:“圣上您放心,我定会好好招待蔡神医的。“ 如今圣上对朱世子是不信也得信了,他点了点头道:“我相信你。” 夜了,吴内侍终于将蔡神医开的药熬足了时辰,林锦初亲自用空心细竹管子将药喂给了太子。 圣上本想守着太子一夜,却被身边的硬是劝去了休息,太子已经病倒了,若圣上还倒下的话,这大梁朝可就没救了。 吴内侍要守着太子一晚,他劝慰林锦初去休息,可林锦初又怎么可能去休息?她握着太子的手笑着对吴内侍道:“这个时候我怎么可能去休息呢?若我没有守着他,只怕我会后悔一辈子。” 林锦初既然都这么说了,吴内侍也不好多说,他只好安静的与林锦初在一旁守护着太子,只希望太子醒来见林侧妃的模样,可不要怪他才好。 半夜里,太子突的发起热来,他脸色潮红,头上冒汗,隐隐的居然发出了□□之声。 林锦初惊得站了起来,吩咐思铃倒了冷水过来,搅了帕子放在太子额头降温,吴内侍连忙去太医院请了太医过来。 太医摸了摸太子的脉搏,只闻太子的脉搏十分有力,他皱着眉道:“只怕这江湖游医开的药十分烈性,太子的身子有些受不了了。” 什么?吴内侍苍白了脸,怎么可能这样。 林锦初紧紧的握住了太子的手,恨不得将太子此时所受的磨难全部都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突然之间,太子坐了起来,直直的喷了一口污血。 林锦初惊呼了一声“殿下”,声音里尽是惊惶之意。 吐了这口污血之后,太子居然慢慢转醒了,他半睁了眼,见林锦初坐在他的床头抹泪,不由得皱眉道:“你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休息?” 吴内侍听见太子的这句话,差点乐得一跳三尺高。 而在一旁的太医连忙为太子把起脉来,之前太子一直有些混杂的脉搏已经变得明朗清晰起来,他深深的舒了一口气,自己九族的命,终于是保住了。 林锦初不管太子那轻轻的叱喝,她连忙站了起来,对十一道:“你去看看圣上就寝了没,若是没有,快与他说太子醒来了。” 太子昏迷这些天来,圣上的头发都花白了不少,她不忍看一个真心为了太子伤心的父亲如此。 十一脆脆的答了一声“诶”,她的脚步飞奔起来,太子醒来这一件事真的太让人振奋人心了! 太子躺了许久,刚刚醒来时,还有些眩晕,他看着满场内侍们那激动的神情,不由得揉了揉太阳穴问林锦初道:“我睡了多久?” 林锦初连忙笑着说:“才几天而已。” 几天就把自己搞成了这个鬼样子?太子见林锦初的模样,叹息的用手摸了摸她的脸,“对不住,让你担心了。” 太子此话一出,让林锦初恨不得哭出声来,可还没等她留下眼泪,她的肚子一阵抽疼,她“诶哟”了一声,憨憨的对太子笑道:“小混蛋踢我呢。” “这小混蛋居然敢踢他的母亲?胆大包天,等你将他生下来以后,孤帮你打他的屁股。”不知道什么时候,圣上已经进来了,他哈哈大笑道,似脸上的每一根皱纹都荡漾着喜悦。 太子有些奇怪的看了圣上一眼,从前圣上看见林锦初都是爱理不理的,如今怎么对林锦初如此亲近起来? 在这几天,圣上冷眼看着,除了太子这些忠心的奴婢,最担心太子的除了他便是林锦初了,他是太子的父亲,而林锦初肚子里怀着与太子血脉相连的孩子,他们是这世上与太子最相近的人。他们共同担心着太子的身体,共同的希望太子早早醒来,圣上自然对林锦初便亲近了不少。 圣上没有注意到太子奇怪的神情,他走到了太子面前,见自己的大儿仍鲜活的在他面前,就算他脸色冷淡了些又怎么样呢?他可是差点为自己送了命。 “你总算醒来了!”圣上差点老泪纵横。 太子从来没有见过圣上如此悲伤的神色,心中也有些动容,“孩儿不孝,让父皇担心受怕了。” “这怎么可能是你的不孝呢?这是那些身怀歹心的人的错!”圣上想到这场刺杀之后的主谋便十分愤怒,可是他压根不知道,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太子刚醒来,脑子有些混沌,并不知道这场刺杀的追查圣上已经查到了哪儿。 圣上如今对太子的信任值已经达到了巅峰,便将这些事一五一十的与太子说了,而其中,他居然并没有屏退林锦初。 太子听到关键处,有些为难的对圣上道:“林侧妃站在这儿这么久了,她身子有孕,也应当去休息一会儿了。” 这大儿子的心思圣上这会儿是摸得一清二楚,他哼了一声道,“休息什么?坐着便是。在宫中,她知道的事还少么?”韩妃的那一桩事,他可没要了她的小命。 林锦初在圣上的指挥下,坐到了小圆凳上,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听完了。 太子如今刚刚醒来,身子还有些虚弱,他往后面的大靠枕上靠了靠道:“父皇不必将我醒来的事告之于众,便对外人说,我还昏迷不醒吧。” “为什么?”圣上睁大了双眼,他恨不得昭告天下,他的太子有真龙护体,又醒来过来了。 看来圣上是对太子醒来这件事太过于狂喜,连君王之道都忘了,林锦初暗暗想到。 “若是我醒来的话,那布置刺杀之人,又如何继续呢?”太子的双眸深了深道:“还请父皇静静的等着那人将这场戏继续演下去。” “这……”圣上面上闪过了一丝思索,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便按太子的意思来做吧。” 当夜,圣上便封锁了太子醒来的消息。 对外之时,连朱世子请来的神医都救不了太子,圣上似对太子醒来一事有些绝望,他派人将太子送回了太子宫中,守护着太子的女子,仍只有林锦初一人。   ☆、第182章 圣上的那让众人都看得出来的绝望举动让众人心中都有些嘀咕,难道太子真的不行了? 朝中一时之间分为了几派,有坚定支持太子要等太子醒来的,有转而请圣上考虑其他的皇子为继承人的,更有甚者,有些大臣还谈起可鬼神之说,有请圣上请高僧入宫的,还有请圣上给太子马上娶一个女子做太子妃的。 若说这几派中,让圣上觉得好笑的,便是这些谈起鬼神之说头头是道的大臣们了,“你们建议我指一个太子妃给太子?那你们说说,谁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进来?” 大臣们听了圣上的话,都缄默了一会儿,如果太子是醒着的,那他们大部分都愿意将女儿送进太子宫中,可如今太子他……谁愿意将女儿往火坑里推呢? 主意是他们出的,可等到让他们真正愿意将女儿送进宫中了,又开始支支吾吾了。圣上甩了甩袖子道:“此事莫要再提。” 只不过……圣上看了一眼另一旁有些期待的大臣,“倒是可以请高僧入宫看一看。”最近这宫中的风水似乎真的不大好,需要人看一看。 圣上在前朝抵挡着大臣们的议论焦头烂额,但太子却是度过了难得的闲暇日子。 自太子醒来后,林锦初松了一颗紧绷的心,变得如同以前一般爱笑爱撒娇起来。 太子见她削瘦,以圣上的名义赏赐了不少林锦初补身子的东西。 宫中其他人不知这其中的缘由,还以为圣上见太子醒不来了,林锦初腹中又怀着太子的孩子,不如直接将林锦初扶了正,成了太子妃,左右她这太子妃也当不了多久,便要成寡妇了。 林锦初手中端着邓嬷嬷刚从小厨房里拿出的乳鸽汤,坐在太子床边,认真的喝了起来。 太子见她那副对乳鸽汤虔诚的模样,不由得笑道:“我倒从来不知道初姐儿吃东西会这么认真。” 林锦初摆出一副发愁的模样,“殿下你是不知那小乳鸽有多可爱,如今我为了腹中的孩子吃了它,心中总有些不得劲儿。” 哈哈哈,太子听了林锦初的话,觉得十分有趣,不由得捂着肚子笑了起来,“那等你腹中的孩子生下来以后,叫他与鸽子道歉。” 林锦初听出了太子话中的玩笑之意,红着脸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太子又嘲笑我。” 太子见林锦初不高兴了,连忙收了笑容,肃颜道:“我怎么会嘲笑我的初姐儿呢?” 林锦初喝完了乳鸽汤,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邓嬷嬷如今什么好东西都紧着我吃,我怕我一不小心就长胖了。“若是长胖了,太子不喜欢她了怎么办? “放心吧,初姐儿这么瘦,胖一些也是很好看的。“太子自然知道邓嬷嬷为什么为林锦初补了这么多好东西,之前林锦初为了照顾他殚精竭虑,失了太多的心神,如今他大好了,自然是要补回来的。 林锦初做了一个鬼脸道:“若是我要成为了大胖子,太子你也要多补补成为一个大胖子。” 太子笑着点了点头。 林锦初倚在床边微微的打了一个哈欠,自她有孕以来,每日都十分容易疲乏。 太子见她的模样,便拍了拍身边的床道:“上来休息一下吧。” 太子为圣上挡了箭亏了身子,而林锦初又有着孕,两人倒是经常躺在一张床上聊天。 林锦初脱了绣鞋,坐上了床,将自己埋在了太子的怀中。 比起之前躺在床上冷冰冰的人事不省的太子,林锦初显然更喜欢这个会笑会体贴她的太子。 林锦初偷偷的抓住了太子的衣襟,撒娇道:“你摸摸我的肚子,他在踢我呢。” 太子将手放在林锦初的隆起的小腹上,轻声说:“放心睡吧,我在你身边呢。” 林锦初听了,乖顺了闭上了双眼,进入了梦乡。 林锦初睡着了,太子却没有,他虽然装着没有醒来,避开了许多朝事,但是脑子却在不停的运转着。 看着林锦初闭着双眼的娇颜,太子不由得想到了他中毒之后做的那个噩梦,他梦见自己并没有认识初姐儿,便被人下了奇毒而亡,而初姐儿懵懵懂懂,差一点要与五皇子成亲,却不料三皇子上位颠覆了整个大梁朝,林贵妃愤而撞柱而亡,林家覆灭,就连五皇子也死在边关。林锦初无人可依靠,被三皇子囚禁在宫中,以做当年扳倒林贵妃一脉的战利品。但初姐儿并没有委身于三皇子,而是在侍寝的那晚,用匕首想杀死三皇子。 太子摸了摸林锦初娇嫩的脸,他从来没有想到,那么天真娇憨的初姐儿在他的梦中是那么的悲伤、绝望。他站在一旁,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着这些人影的流动。 自己为什么会不注意而被下了奇毒而亡?太子虽然没有身经这些,但却能感到自己深深的忏悔。 太子面上闪过一丝郁色,他为什么会梦到这些,这难道是上天给他的启示,若是他真的去世的话,初姐儿与他的孩子便会如世上的浮萍一般么? 怎么可能会这样?太子唇边闪过了一丝嘲讽的笑容,从鬼门关走了一道,难道他也开始信鬼神之事了? 林锦初似感觉到身边太子的情绪波动,她睁开了双眼,有些迷糊的说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太子收回了思绪,笑着说道:“没有什么,我在想如何让幕后指示人露出马脚呢。” “嗯。一切都会有解决的办法的。太子不必多思。”林锦初安抚太子道。 太子躺了下来,又将林锦初搂入了怀中。 太子醒来了,对外界的大家是个秘密,但对带蔡神医入宫的朱世子来说,并不是。他隔几日会陪着蔡神医来太子宫中为太子诊脉。 每次如此,他也能恰好的看见初姐儿,太子醒了,朱世子见林锦初由之前的苍白憔悴到后来的容光焕发,便知道林锦初对太子,也是用情至深的。 自己还在想什么呢?朱世子心中一阵酸涩,待宫中这场大变定了,他便回去求祖母为他娶一个好女孩儿做妻子吧。 蔡神医摸了摸太子的脉,眉头却一直紧皱着没有放松。 “蔡神医,如今太子怎么了?”林锦初如今最怕的便是蔡神医皱眉,她有些紧张的问道。 蔡神医凝住了神色,小心翼翼的再摸住了太子的脉搏,面上有些犹豫道:“太子的体中似有另一种奇毒。“ 什么?林锦初心中哄的一响,莫非太子上世便是死于这一种奇毒不成? 太子面上不变,心中也十分震惊,今日蔡神医的这一诊治,倒是与他梦中的内容对上了。 “蔡神医,你可有把握将殿下身上的余毒给肃清?”朱世子连忙着急的问道,太子是君他是臣,他虽然混色不吝,但骨子里却有正统的忠君思想。 蔡神医想了片刻道:“若太子没有帮圣上当住着箭的话,不过一月,太子身上的这奇毒也会发作,这奇毒便奇在让人的身子一天天虚弱下去,到最后去世的时候,人们只会以为是中毒之人自己身子不好,也查不出有什么问题来。” “挡着箭?”林锦初有些奇异的问道。 “这箭上的毒太过于霸道,与太子身上所中的毒有相克之意,两两下来,却是箭毒压制了这奇毒。”蔡神医耐心解释道。 林锦初愕然的看向了太子,这难道便是太子莫名其妙的没了的元凶么?太子身体一向康健,只怕上世圣上也曾怀疑过太子的死因,只可惜他怎么查,也查不出头绪来。 太子也觉得十分愕然,他本是不信鬼神之人,而如今却有些在乎那个梦是不是自己在鬼门关走了半道,所以鬼神给他的预兆之梦。 “救人救到底。”蔡神医叹了一口气道:“我帮太子将这余毒肃清了,还请太子说服圣上放我出京。”谁不想长生不老呢?有这么好的神医不放在身边用实在太可惜了,圣上可是向着法儿将蔡神医留在身边的。 此事并不难,太子慎重的点了点头,可是他怎么想都想不到这毒源从何而来,又是谁,能近他的身子做出此事。 蔡神医又帮太子细细检查了一番,他见在这过程中,太子一直紧紧握着林锦初的手,便玩心大起,笑道:“太子对林侧妃真是一往情深,;连这个时候,都要紧握着她的手。” 怎么不紧握?自己不明不白的又在鬼门关走了一趟,还曾看见林锦初那无人庇护的凄容,她连吃一直幼鸽都内疚,却被逼到去杀人。太子眼中闪过了一丝流光,他在梦中看到是三皇子最终坐上了皇位,只怕这些事,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见深,此事你得瞒得牢牢的。”太子嘱咐朱世子道。 此事非同小可,朱世子自然知道是非轻重,他对太子行了一礼道:“请殿下放心,此事必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第183章 “蔡神医,请你告诉我这毒到底从何而来?”朱世子和缓的问赵神医道。 蔡神医皱了皱眉头说:“此毒来的路子极为古怪,它在太子身体中并没有十成十的霸道,像是从娘胎里带来的。” 娘胎里带来的?和元后有关!林锦初有些惶恐的看向了太子,就连邓嬷嬷身后都隐隐的出了一身汗,这些事可以说是秘辛了,她一个作为奴婢的听了,分分钟都可以去死。 太子一双眼睛看向了邓嬷嬷,在这小厢房之中,唯一伺候过皇后的便是她了。 邓嬷嬷努力的思考着曾经伺候过皇后的过往,却怎么也想不出什么不对劲来。 “皇后去世之时是否容易气闷?是否大量的落发?”蔡神医凝神问道。 “是,正是如此。”邓嬷嬷这才确定了,点了点头坚定的说道,“那时候皇后经常与圣上大吵大闹,我们觉得是因为圣上宠幸了别的嫔妃的缘故,再到后来,皇后经常掉发……”她害怕圣上看到丑陋的自己,与圣上的关系越加恶化也是理所当然了。 “皇后之前是容易动气的人么?”蔡神医接着问道。 “母后之前并不是轻易动气的人。”还没等邓嬷嬷回答,太子便紧接着说了,皇后说过,卫珍像年纪时候的自己,卫珍可并不是容易情绪激动的女子。 “那便是了。”蔡神医点了点头道,“这□□极为霸道,容易让人迷了心智,在药理的作用下怒极伤了心肺,造成人没有痕迹的慢慢死亡。只怕这药在元后身后下了许多年了,所以才会通过元后遗留在了太子身上。” “为何我母后之前都并没有毒发?”太子沉沉的问道,这毒太过于蹊跷,他从来没有听过有此等□□。 “此毒只会在人心绪纷乱之时催发,所以才……”蔡神医解释道。 太子掐指一算,元后毒发之时,正是圣上后宫繁华之时,只怕元后为了此事黯然神伤,才会…… 内室中陷入了寂静的沉默之中,谁也没有想到元后的去世还有这么一段公案。 邓嬷嬷想起当年元后去世之时对圣上说的但愿来生不复相见的话,心中暗想,难道是这药理的作用? 无论如何,若这件事查清楚了,对太子自然是好的,一个恨着自己的原配嫡妻生下的儿子和一个爱着自己的原配嫡亲生下的儿子可有天壤之别。 蔡神医将谜底解开了,只刷刷的在纸上写好了方子,“太子按照此方来做即可。” 说罢,在朱世子的目光之下,所有人都退出了内室。 太子静静的坐在床边,似在想着什么。 林锦初没有想到前世没有解开的谜居然还有这么一段公案。“殿下……” “我还记得我母亲教我作为男儿要坚强的样子,也记得母亲悉心照顾我的样子,更记得我母亲失心疯指着我破口大骂你与你父皇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混蛋的样子。我曾不理解过她愤恨过她,却不料她其实是中了毒。”太子自出生以来,从来没有得到过如此大的挫败感,“在我母亲被病痛折磨的时候,我居然心中在隐隐的怪她,太不坚强了。” 这怎么能怪太子?当时他还只是孩子,后宫难测,若不是蔡神医,那么多太医看不出来的毒就这样通过元后下到了太子身上。 “殿下,如今我们能做的便是为元后讨回一个公道。”林锦初将太子的头揽进了怀中,轻轻的说道。 太子埋在林锦初的怀中,半晌没有说话。林锦初认识太子这么久,都没有见过太子如此沮丧的模样。 在此刻,她沉默着学着太子抚慰自己的模样,轻轻的在他的后背拍了一下又一下。 母后已经逝去,如今他最重要的女人便是初姐儿了,他如果一举将这幕后黑手陷入死地,他怎么可能对得起母后,对得起自己? 太子抬了头,站了起来,将林锦初拥进了怀中,“你怀孕的时候我应当好生照料你的,却不料,发生这么多事,对不起。” 林锦初不料太子突的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低着头,对太子说道:“只要殿下好好的,我便是好好的。” 太子并没有为元后的事蹉跎太久,他很快将圣上请到了太子宫中,将蔡神医的话与圣上说了。 圣上听了太子的话,半晌没有说话,“你确定这是真的?” “儿子曾问过伺候过母后的老人,母后最终病后的症状,与蔡神医说的无二。”太子淡淡的说道,因为元后含恨而死,太子对这个父亲的感情没有父子情,反而更多的是君臣之情。 那这么说,元后其实并不是恨他?而是被奇毒弄得神智尽是才会如此?比起元后恨着自己来,圣上更喜欢元后其实中了毒这个解释,他暴怒道:“到底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与元后下毒?” “这要问圣上您了。每每说道母亲的死,太子对圣上都不是十分淡定。 “这……”希望元后能很快去世的,除了后宫的嫔妃之外,便没有其他人了吧。圣上很快明白了太子来找他的原因,他的女人,需要他来管教。 可惜元后去世了这么多年,在这后宫中去世、冷宫的女人也不在少数,要一个一个查还真有些麻烦。 面对太子有些冷漠的双眼,圣上心中有些难受,难道他在他心中就是个对皇后薄情的么?“你放心,孤定会仔细查寻,给元后一个清白。” 元后是他第一个爱的女人,也是第一个让他亏欠、伤心的女人,就算有人下毒,那也是他后宫佳丽三千,让元后失望了,才会让她心绪难平,毒发身亡的。结果,还累及了太子,他大梁朝的继承人。圣上越想越觉得生气,他恨不得将十几年前的旧人通通翻出来,拷问一番。 “父皇,此事可以慢慢来,先将祭天刺杀一事弄明白吧。”太子见圣上双眼中翻起了巨浪,在一旁说道。 是,还有祭天一事,圣上突然觉得,心中有些疲惫,他似乎已经老了,经不起什么波折了。 圣上从太子宫中出来,心绪不佳,众人见他的模样,只会以为是太子病情不好,惹得他如此。 元后去世的事,让圣上怀疑后宫中的每一个人,他不想亲近她们,却只能将自己唯一的亲妹妹请进了宫中。 南宫公主并不知道太子已经醒来的事,她听闻圣上宣她入宫,以为是太子不好,便连忙赶进了宫中。 她进了大殿,见自己的哥哥坐在那金碧辉煌大殿之上,显得格外的寂寥。 “哥哥。”圣上再如何,也是自己的亲生哥哥,他最近经历的连连丧子,让南宫公主心中十分难受,不由得叫出了小时候兄妹之间的称呼。 圣上听见南宫公主这久违的称呼,不由得双眼有些湿,从什么时候开始呢?自己的妹妹不再叫自己哥哥了,明明母后曾与他说过一定要照看他这个唯一的小妹妹的,可是他怎么照看的?将她嫁给了静安王?扰得她一世无子? 当年元后得知此事的时候,可是狠狠的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他一顿的,元后去世了,他做荒唐事的时候连骂他的人都没有了。 “妹妹。”圣上站了起来,擦了擦双眼,长长叹了一口气,“我最近连连梦见元后,只怕我也老了。” 圣上从来都是不喜欢服老的性子,如今他说出这样的话来让南宫公主更是确定太子不好,若不是如此,圣上不会如此颓丧,“哥哥怎能如此呢?”她劝慰道:“大梁朝还需要哥哥。” 需要我?我为了大梁朝将原配发妻丢了,将妹妹的幸福丢了,圣上站在原地,心如刀绞。 南宫公主见双眼直愣愣的圣上,怕圣上是悲从心来,便连连拍着圣上的背道:“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圣上半晌才出声,“我想着,这么多年来,实在是对不起你。” 南宫公主当年为圣上出嫁虽然心中悲凉但却是心甘情愿,如今她日子平顺,自然不会计较那么多了,“哥哥你说什么呢?我身为大梁朝的公主,自然愿意为大梁朝贡献我的终生。”比起那些和亲的公主来说,她的日子,好过多了。 “诶,这辈子我对不起的人除了你便是元后了。”圣上连连喟叹道。 圣上还能怎么想到元后?肯定是太子不能大好了。 南宫公主心中难过,太子是她的嫡亲侄子,而林锦初是她的女儿,她心中也不好过,想到此,南宫公主也拿帕子擦了擦眼睛,在关于太子的痛的方面,她不会比圣上少太多。 圣上还没来得及发挥自己悲伤的情绪,却见自己妹妹哭了,他有些尴尬的咳了咳道:“妹妹无需如此伤悲。太子无事。” 南宫公主听到圣上的话,有些惊讶的抬了头,那圣上到底在伤心什么? “太子身上还有别的毒,是元后身上遗留下来的。”面对亲生妹妹,圣上没有了顾忌,直直说道。   ☆、第184章 还有这么一回事?南宫公主的手微微抖了抖,元后可是圣上的逆鳞,若是被圣上找到到底是谁给元后下的毒的话,只怕圣上要将他九族都千刀万剐。“那太子的身体……?” “这次多亏了朱世子请来了这位名医,若不是他,只怕太子会与元后一般……”早早的去世了。圣上说到此,心中十分后怕,这毒是下给元后的,若是下给他的话,只怕他也会…… “此事要彻查!”圣上凝神对南宫公主道。 能无声无息的在宫中下毒害了皇后又殃及太子的人物,不连根□□,实在是太让人觉得可怕了。南宫公主思虑片刻,对圣上说道,“当年皇后生病之时,臣妹也在宫中照顾她,待臣妹回去仔细想想,当时有什么蹊跷之事,再来回禀皇兄。” 圣上见妹妹如此为他着想,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似有些不自信的问南宫公主道:“妹妹能确定若皇后没有中此毒的话,心中是不会怪我的么?”如今皇后中毒如同水中的稻草,他想用力的抓着来解救他对皇后的内疚之心。 南宫公主微微一愣,心想皇兄果然不明白女人的心思,就算皇后不中毒,她心中只怕也是怨着圣上的吧,她那么优秀的女子,怎么可能接受自己所爱之人三妻四妾呢? “皇后那么爱圣上,自然不会怪圣上,要怪便怪那下毒的心如毒蝎之人。”南宫公主附和圣上道,不愿让她的哥哥再次伤心。 圣上回首后宫,觉得后宫中的每一个与皇后一起过来的妃子都有害皇后的理由,便并不想垂青她们,而其他年轻的,圣上又觉得没什么话中,一时之间,后宫全部给圣上冷冻了起来。 其他的妃子是被圣上冷落惯了的,倒是林贵妃,让人家偷偷的看了不少笑话。 林贵妃一直以为圣上是因为五皇子将祭天的事搞砸了才冷落于她,她虽然心中有些怨念,但面上却一直平平,装作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 兹事体大,而林锦初又一直在太子宫中照顾昏迷不醒的太子,倒是无暇分出心神去关心林贵妃了。 这刺客都是西域人,蒋大人便派人在西域人的圈子里顺藤摸瓜,终于是查出一些线索,有一名西域人的朋友失踪已久,蒋大人再依着这西域人消失的朋友查下去,居然查到这西域人消失的居然从伊犁而来。 听到伊犁二字,蒋大人心中一跳,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三皇子可是娶伊犁做的使者,莫非此事与他有关? 蒋大人不敢专政,速速将此事报给了圣上,圣上看着卷轴上写的内容,扬了扬嘴唇笑道:“这倒是真的是不会叫的狗会咬人。”谁知道那一向面上看着低调的老三既勾引了他后宫的妃子,还派人来刺杀于他呢?他和他的母亲一样,都为贱种! 三皇子远在伊犁,圣上自然不可能大招旗鼓的去派人将他压回来,他这才明白太子不让他宣布康复的消息的好,他写了一封奏折,让远在伊犁的三皇子速速回京。 这一封奏折,引起了京中众多人的猜想,太子昏迷不醒,圣上急招三皇子,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如今二皇子身亡,四皇子似为祭天的幕后凶手已关在牢中,而五皇子因为祭天一事失利也失了圣上的宠爱,唯一没有搅进这件事里的人,便是三皇子了! 大臣们对圣上急召三皇子回京一事,心中有了自己的谱儿,有不少已经偷偷的送礼到三皇子府上,更有甚者,已经有人在朝中请圣上立贤妃为后。 呵……看看这群趋炎附势的人,圣上心中冷笑,只说一切等三皇子回来再说。 贤妃在后宫之中知圣上因元后一事已经厌弃了三皇子,却不知道圣上为何又要将三皇子召回京中,本来她对众人的猜想有些不在意,可惜抵不住众人的吹捧,连她自己,都已经相信若是太子去世的话,三皇子便会成为继承人,而她也能成为皇后。 不是贤妃傻,而是她已经忍耐了太久,期盼了太久,如今有了一点点光明,她都迫不及待的想伸手去抓住。 贤妃在后宫之中夹着尾巴过了许多年,如今眼看着快要得志,实在是有些忍不下来,如今她最想报复的便是压着她许多年的林贵妃,而心头大患便是怀着太子的孩子的林锦初了。说来说去,她与林家的人,八字不合。 自韩妃莫名其妙的去世之后,贤妃便管着后宫的宫务,不用她多说,自有人踩底奉高,将林贵妃宫中的东西克扣了起来,若是之前,贤妃定会狠狠的惩罚那些不长眼睛的奴才,而如今,她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起来。 如今宫中风云突变,林贵妃见圣上,圣上避而不见,她被苛刻了,却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叫人将宫中发放下来的绸缎直接扔在了那送绸缎的嬷嬷脚边,“我并不是没有见过好东西的人,如今你拿这些来敷衍我也未免太瞧不起我了。” 那嬷嬷以前也不是没有奉承过林贵妃,而如今她却只想着抱紧贤妃的大腿,她笑着对林贵妃说道:“林贵妃您自然是见过好东西的,这些从那江南而来,都是时新的料子,只怕您还没有用过呢。” 这江南来的料子都是给宫中那些不受宠的妃子的,她自然是没有用过,林贵妃怒极反笑,如今这宫中之事还是一团迷雾呢,这些蠢货便急着站队了,若是以后贤妃失势的那一天,看她们怎么办! “既然是好东西,你便拿给你的主子贤妃就是,莫要送到我宫中来。”贤妃凉凉的说道。 那嬷嬷面上一僵,心中发狠,笑道:“既然林贵妃您都这么说了,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贵妃点了点头,派人将那嬷嬷赶走了,心中的怒气还不散,她坐在贵妃椅上位自己扇着扇子,她身边的陈嬷嬷悄悄的走了进来,对林贵妃道:“五皇子妃来了。” 林贵妃听了,连忙从贵妃椅上坐了起来,对嬷嬷说道:“快请。” 卫珍挺着大肚子走了进来,林贵妃连忙将她拉着坐到了贵妃椅上,“你怎么来了?如今你月份深了,应当在府中安胎才是。” “夫君担心母亲,却又不好在这个时候进宫,便让我来探望母亲。”卫珍与五皇子成亲时候,一向高傲的脸上多了一丝人气儿。 “诶。”林贵妃听说儿子担心自己,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太子如今生死不明,圣上又不愿意见我,三皇子又被召了回来……”这件件事儿都对着她不利。 说完,林贵妃又忐忑的看了卫珍一眼,卫珍是太子的表妹,又与太子从小一起长大,只怕太子不醒,最伤心的便是她了。 卫珍听林贵妃说这些,面上倒并无哀伤之色,她握紧了林贵妃的手,“这些日子,母亲该做什么便做什么,也不要怕贤妃什么,我看,这贤妃最辉煌的时候便是刺此刻了。” 这是什么意思?林贵妃一向信服这个被皇后一手□□起来的儿媳妇,她心中一跳,似明白了卫珍的意思,莫非卫家得知了什么? “我明白了,你放心吧,我在这宫中的分位好歹是个贵妃,她就算想压我,也要看我同意不同意。”林贵妃笑着说道,她当了宠妃这么多年,与不少妃子明争暗斗,不至于在贤妃身上吃亏,之前她让着贤妃不过是怕三皇子真的……累及到五皇子而已。 卫珍点了点头,“母亲能这么想便好了。” 说罢,她便退出了锦绣宫,在出宫的路上,卫珍看向了太子宫的方向,双眸深了深,只怕一场暴风雨要来了。 面对贤妃刻意的克扣,林锦初倒没有大怒,她只红着眼眶将份例接了,又将那料子做成了衣裳,穿着在宫中走了一圈。 不用她大肆宣扬,这宫中所有人便知道了,太子还只是昏迷,三皇子还只是在路上,贤妃便开始克扣起太子侧妃的东西来了,这吃相,实在太过于难看。 贤妃当了这么多年贤良公正的妃子,在这几天内,她的形象便一下跌倒了谷底,什么贤良公正?只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忍了这么多年,终于忍来了春天。 贤妃的如此模样,不堪为后,至少比起元后的气度来差了一大截,只不过谁叫她收养了一个好儿子呢? 宫中没有不漏风的墙,圣上得知了贤妃克扣林锦初东西的事,将贤妃狠狠的大骂了一顿,用词极为犀利,“你这种人,怎么配得上用贤一字?”就是她的教养,才养出来了一个勾引父亲的女人,还要刺杀父亲的畜生! 贤妃没有料到这小小的举动会惹得圣上大怒,她跪下抱住了圣上的腿痛声哭道:“圣上,这真的不是我所为,我也不知道底下的人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他们当然有这样的胆子,谁不知道你贤妃下一步就是皇后了?”圣上讽刺的笑道,这几天还没等他看清朝中众生相,便先看清了这个女人,这么多年,她的菩萨面具下面有一副恶毒心肠! “你怎么堪配贤字?孤给你换一个封号,就叫谨妃吧,谨记你自己的本分!”圣上暴怒道。 贤妃听了圣上的话,差点晕死在地上。   ☆、第185章 三皇子再被召回来的路上,贤妃却被圣上改了个名字,为谨妃。 众人有些看不懂了,不是要册封三皇子为……怎么突然之间就变了风向了? 只不过看贤妃这一言一行,惹得圣上发了怒也是应当的,这还没上天呢,就开始抖索了。 后宫的妃子们悄悄讨论起贤妃来,都有些不屑,既然装了这么多年了,为何不继续装这么一下?临门一脚了,还被圣上打回了原型,实在可笑。 贤妃顶着谨妃的名头,怎么好在后宫行走?恨不得钻进宫中再也不出来,但圣上却并没有剥夺她掌管宫物的权利,她只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厚着脸皮在宫中处事,只是听到外人有意无意的叫她谨妃娘娘的时候,她总是牙痒痒的。 贤妃虽然被圣上打了脸,但她手中仍捏着公务,又有一个好儿子,就算大家在背后如何嘲笑她,面上还是会笑面迎人。 如今三皇子远在天边,贤妃与他又是面和心不合的模样,只能在宫中长吁短叹自己为甚不多忍一些。 林锦初不用吹灰之力,便将贤妃打得落花流水。 太子靠在床边感叹道:“我的初姐儿长大了。” “只要殿下不要嫌弃我太有心机便是。”林锦初红着脸喃喃的说道,她本性为善,即使做出这些事来自保,心中还是有些害怕太子会对她转变了看法。 “我怎么会嫌弃你?”太子摇了摇头,缓缓的说道:“我只希望初姐儿能再长大一些。”那便若是真的有他梦中的那一天,她也足以自保了。 “有殿下您在,我怎么样都可以。”林锦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着说道。 圣上咬牙切齿的等着三皇子回朝,能新账旧账被他一起算一算,却不料三皇子再回来的路上被贼人俘虏了。 圣上听到下人的回报,十分吃惊,虽然他恨不得将这个儿子千刀万剐,但在明面上他还是不想做出直接弑子的行为来。“到底是何人做的此事?” 那来上报的官员觉得头十分的大,这么多事,怎么就他抽了这样一件事来与圣上汇报?太子昏迷不醒,三皇子又被人俘虏,圣上的心情怎么好得起来,“此事……暂时还不清楚,只不过驿站的官员接到了一封信,还请圣上过目。” 那官员抖抖索索的将信递给了圣上。 圣上看了这封信半晌,只对那官员说道:“你且退下,此事需要我慢慢的思量。” 那官员没有想到圣上还能如此的冷静,他对圣上鞠了一躬,便小心的退出了书房。 圣上将手中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最终将信揣在了袖子中,去了太子宫中。 太子宫中的人没有想到圣上这么晚还会来,他们连忙将灯都点着了,迎接圣上的到来。 圣上左右看了看,对吴内侍道:“我只是来看看太子,不必太过于喧哗。” 吴内侍对圣上的话心领神会,他鞠了一个躬,将急急忙忙点灯的人都驱赶开来,将圣上带到了太子内室。 林锦初正在灯下绣着什么,当她见到圣上突然而来,连忙对圣上行了一个礼,找了一个借口避了。 圣上看了林锦初一眼,对太子说道:“这孕妇可不能在孕期绣什么东西,免得孩子生下来有针眼。” 太子微微一愣,圣上这个话题实在是与他阴沉的脸色全然不符。 圣上见太子满脸不相信自己的模样,有些尴尬的咳了咳道:“这可是你母亲与我说的。“当年元后对他的那些责骂,让他不敢回头看他们的温馨时光,如今能证实元后是被人所害的,圣上便时常怀念起他们那些好日子。 “我会转告给初姐儿的。“太子微微点头道,面对怀念母亲的圣上,他总是狠不下心来。 圣上说完才觉得偏题了,他将袖中的信拿了出来给太子道:“你看看这封信。” 太子还没有打开信,就感觉到了圣上面上的凝重,他将信展开来,一目十行,“三弟被绑架了?绑架他的人要求您赦免静安王的后代?” 圣上点了点头,他看到这封信,才突的想起来,当年静安王全家也是被他放逐到了伊犁,难道老三真的与这些刺客无关,而真正的幕后黑手是静安王? 无论如何,静安王果然是不安分的种子,这么多年,他因为老静安王与先皇的关系对静安王府网开一面,却不料他们倒自己送上门来让他整治? “父亲如何看此事?”事关三皇子,太子不好专政,只能问圣上的意思。 若是圣上能很快从中分析出什么,便不会来太子这儿来了,“孤最近总觉得自己似在迷雾之中,你总要坐上那个位子,你来处理吧。” 静安王再次出现有些触动了圣上的伤口,他当年那么嚣张跋扈,逼得他不得不将妹妹嫁给他来安抚,他忍了那么多年才将静安王府剿灭,却不料他们死灰复燃了,“此事你得捂得紧紧的,特别是不要让你姑姑知道这事,你姑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幸福。” 自圣上被刺杀以来,太子十分明显的能感受到他那颗帝王的心有些苍老了,若是以前,他怎么可能还无保留将此事说与他听?“儿臣听命。” 林锦初听闻圣上走了,才走入了太子的内侍,她有些小心的问道:“殿下,圣上这么晚过来是做什么?” 太子看了林锦初一眼,笑道:“我倒是一直以来小瞧了这个弟弟。” 这是什么意思?林锦初有些惊讶的看向了太子,太子闭上了眼睛道:“你可听说过静安王府?” 静安王府?林锦初当然听过,那是南宫公主生命中的禁忌,也是圣上曾经心头的一把刀。 “他们又回来了。”太子喟叹道,圣上因为腻歪三皇子而将他送到了伊犁,却不料将他送上了一条康庄大道,与静安王府勾结,只差一点点便能刺杀圣上与他了,若是他与圣上齐齐去世的话,朝中时局动乱,这宝座还不知道会落在谁的手中。 “回来了?”林锦初脸色微微变了,上一世,她可没有听说过静安王府的影子。 “放心吧,当年鼎盛时期的静安王府都没有斗得过圣上,何况如今呢?”太子安慰林锦初道。 林锦初抿了抿嘴,半晌才说道:“是不是三皇子发觉了你其实已经醒来,圣上招他回朝只不过是为了找个理由诛杀他。” 太子扬了扬唇道:“他比他的养母聪明了一百倍。” 朝夕之间,朝中骤变,之前三皇子是宫中前程最好的人,而如今却成了最倒霉的人。 太子醒了,而三皇子在路上居然被贼匪绑架了,圣上虽然大怒,说一定要将三皇子救回来,但刀剑无眼,谁知道三皇子能不能顺利回来了? 由此可见,太子才是真龙庇佑的继承人,而三皇子若是想坐上这个位子,命还轻了一些。 那些曾向三皇子府送礼的人心中都十分忐忑,生怕太子醒来之后秋后算账,可太子并没有时间与他们计较这些,而是请求圣上将拯救三皇子一事交给他。 圣上在上首并没有犹豫太久,他十分爽快的将此事交给了太子。 这是第一次,圣上与太子在朝中露出两相宜的模样,众人这才想起了,太子可是为了救圣上的命而昏迷的。 太子在朝中露了面,安了一大批臣子的心,他迅速回了太子宫中。将朱世子召了过来。 当年圣上灭静安王府的时候,朱家侯门参与甚多,此事交给朱世子来做,最为妥当。 太子与朱世子将来龙去脉说了,“你先派人去查探此事,看看静安王的人到底将三皇子藏在了哪儿。” 朱世子还没从这转折中清醒过来,他听到太子的分派,连忙点了点头道:“殿下,你放心,我定然会将此事好好的办了。” 太子拍了拍朱世子的肩,“你已日渐成熟,此事还要靠你了。” 朱世子慎重的点了点头,在他看来,保住宫中的安全,便是保住林锦初荣华富贵的一生。 太子挥了挥手,将朱世子退了。 朱世子退到宫门口的时候,却见五皇子直直的站在太子宫前,他有些惊讶的问道:“五皇子你站在这儿做什么?” 五皇子显得有些沮丧,他强笑着说道:“我来给太子哥哥请罪。”虽然这刺客不是他派出,但若他对祭天的事更加上心的话,便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朱世子明白五皇子心中的内疚,他劝慰五皇子道:“五皇子放心,太子定然不是那等心胸狭窄之人。” “我自然知道太子哥哥不是那等人。”五皇子叹了一口气,“可越是这样,我便越是内疚。” 朱世子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吴内侍走了出来,笑着对五皇子道:“五皇子,太子殿下请您进去呢。” 五皇子对朱世子点了点头,走进了太子宫中。   ☆、第186章 五皇子来到了太子的书房。 太子穿着一袭常衣在书桌上练字。 自祭天之后,五皇子便再也没有见过太子,如今一见,便知他消瘦了不少。 五皇子心中内疚,站在书房门口一动不动,都不敢踏过那门槛。 太子等了几秒,见五皇子并没有进来的意思,他便将毛笔放在一边,笑着说道:“怎么?我们的五皇子几日不变,便连路都不会走了?” 五皇子僵硬的笑了笑,同手同脚的跨过了门槛,他从小到大就喜欢巴着太子,太子为他收拾过不少烂摊子,也罚过他不知道多少次,可从来没有一次,让他这么害怕,也让他如此内疚。 “太子哥哥,我实在是对不起你。”五皇子低着头,如小时候犯了错一般,站在原地。 太子将五皇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难受的都差点哭出来,顿时有些明白了表妹为什么情有独钟于他的原因,大概聪明人都喜欢笨一些的? “此事对我又好又坏,我不会责备于你。”太子冷静的说道,即使他不中这次箭毒,只怕也会安静的在宫中死去吧,连太医都无法诊断出来的毒物,想想便让人不寒而栗。 五皇子惊讶的抬了头,他不明白太子到底在说什么,可是他在宫中久了,知道有许多事不应该知道的,他便不要去问,也不要去想。 “太子哥哥……”五皇子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好。 太子拿起毛笔,在宣纸上写了一个静字给五皇子看道:“珍姐儿月份沉了,这是你的第一个孩子,你若是有空便多陪陪珍姐儿吧。” 他这几个弟弟中,唯一让他省心一些的便是这位了,他可不希望他随随便便的便折损在了这场宫斗之中。 “哦。”五皇子老老实实的应了太子。 太子欣慰的点了点头,至少还有一个听话的不是? 五皇子答应了太子这些,又想到了圣上,他有些担忧的说道:“父皇最近有了些变化。“脸上的皱纹多了些,头发上的银丝也多了些,他身为小儿子应当彩衣娱亲让父皇开心,可是自祭天之后,父皇便不愿意见他了,难道是怪罪了他不成? 太子看出了五皇子的心中所想,他拍了拍五皇子的肩道:“不要想太多,这件事完结了之后,你还是父皇最喜欢的小儿子。“圣上如此,不过是不想将五皇子牵扯进来而已。 五皇子有些委屈的点了点头,这祭天的事也不是他自己求来的,是圣上硬压在他身上的,倒是让他吃了一个好大的苦头。 “好了,多大的年纪了还觉得什么委屈?“太子无奈的说道,“你且回去陪着珍姐儿吧,有什么事与珍姐儿多商量。” 卫珍是他最珍惜的外家亲人,而五皇子是他最稀罕的弟弟,倒是绝配了。 五皇子丝毫不因为太子让他多与卫珍商量而生气,他连连点头道:“太子哥哥放心,我会的。” 太子满意的笑了笑,他在梦中可是看到这个傻弟弟被三皇子诓骗去守城,结果万箭穿心而死,他这么好,不应当有这个结局。 五皇子走之后,林锦初才从另外一个厢房走进了书房,“殿下原谅了表哥?” 太子点了点头,看了沙漏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去安睡吧。” 林锦初娇声说好,与太子一起去了内室。 太子与林锦初一夜好眠,而三皇子却是噩梦连连。 他不明白,一场设计得毫无破绽的刺杀怎么就失败了,没有杀了圣上,杀了太子也是好的,若不是宫中的线人告诉他圣上对太子昏迷不醒死了心,将太子搬回了太子宫中,他只怕真的信了圣上将他召回来是为了将他扶上那个位置! 圣上那个执着的性子,怎么可能放弃他唯一的继承人呢?太子一刻不咽气,他便一刻不会放弃。 果不其然,当他被静安王的人“俘虏”了以后,太子便迅速的醒来了,这时机还真是巧合啊。 如今圣上急着召他回京根本不是抬举他,而是想将他拘留在京中来做惩治吧! 三皇子双眸渐深,他在伊犁巧遇了静安王的人,他大胆请静安王压宝在他身上,却不料居然失败了。 好在静安王蛰伏已久,也不想与圣上暗搓搓的来争,便将此事摆在了面上。 三皇子不知道,圣上到底知道了有多少,那场刺杀他到底是不是真的以为是老四做的呢? 第二日醒来,三皇子眼皮子全是青的。 静安王邀他去见,他有些迫不及待,因为静安王已经冷落了他许多天了。 静安王不仅是他最后的落水稻草,也掌握着他的生命线。 三皇子走到了一间棋房,见静安王静静的坐在那儿,他与圣上是相似的年纪,却因为许多的磨难而白发苍苍,若是不说他的年纪,只怕别人觉得他是一名尊尊老者。 三皇子与静安王面对面坐着,谁知道当年圣上在惩治静安王的时候,静安王居然悄悄的藏起了府中几代的宝藏,隐忍不发,待有机遇之时再来成事。 “我们败了。”三皇子有些丧气的说道,说完,他有些不留痕迹的观察着静安王的神色。 静安王是何许人也,他曾将圣上逼到气急,又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沧桑,早就不是当年的他了。他眯了眯眼睛笑道:“倒不不一定输,我还有最后一张底牌。” “最后一张底牌,是什么?”三皇子不明白静安王话中的意思。 “你不用管这么多。”静安王沉沉的说道,他的模样像从地狱里而来的恶鬼,“你知道记得你的承诺便是了。” 三皇子听了,将手边的那盏茶喝了,点头道:“我自然是记得的。” 无非便是答应让出大梁朝在伊犁的统治权,答应静安王在伊犁称王,并且交出南宫公主。 伊犁本就贫瘠,外部又有外族的财狼虎豹,这些麻烦丢给静安王也不错,至于南宫公主,不过是他一个没有感情的姑姑罢了,舍了便就舍了。 面对三皇子的承诺,静安王露出了一个笑容,他看向了京城的方向,“那我们便静待吧。” 三皇子摸不清头脑,只能盘腿坐着,做一副高深状。 没有几天,宫中又传来了太子病倒的消息,只不过太子这场病并不太严重,在太医的眼中,不过是小小的风寒而已。 太医着急的往太子宫中跑来跑去,最终确定了太子并无大事的诊断,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当太医实在是一个高危的职业。 圣上与静安王回了一封信,信中的意思如下,“孤与你的矛盾已经到了孤死都无法调和的地步,三皇子不过是孤心中一个不受宠的儿子而已,你若是想杀便杀吧。” 静安王接到了这信,看了一眼,便递给三皇子,三皇子抖抖索索的看完了信,心中毫无波澜,他想将揉碎了撕了,对静安王说道:“我倒是要感谢父皇,能让我心无杂念的做接下来的事。” 静安王拍了拍三皇子的肩道:“放心吧,总有一日,你会将他们踩在脚下。” 三皇子在外,宫内的消息倒还是灵通,没过多久,他便知道了太子因为风寒缠绵病榻的消息。 “什么时候开始?大梁朝的太子殿下成了个病秧子?”他有些嘲讽的对静安王说道。 静安王眼中闪过了一丝精光,笑道:“再过一月,三皇子你可以回去了。” 再过一月?这是什么意思?三皇子十分不解。 静安王哈哈大笑,并不与三皇子说前因后果,圣上害得他家破人亡,他害得圣上是去了最心爱的女人,晚年还要失去最得力的儿子,不知道谁比较心狠呢? 太子缠绵病榻,不能上朝。 圣上没想到太子又装病不肯上朝,他气呼呼的到了太子宫中,“你不会是想守着林侧妃的生产期吧?” 确实,林侧妃的生产期就是这几天了。 太子咳了咳,哭笑不得的对圣上说道:“父皇,您怎么能这么想我?” 连林锦初听了圣上的话,都吓了一跳,圣上怎么能说这些? 圣上也觉得自己的话过了,他尴尬的笑了笑道,“我开玩笑而已,你身子没事吧?” 太子笑着摇了摇头,“我身子并无大事,只不过求蔡神医开了些药而已。” 莫非是真的要守着林侧妃的生产期?圣上睁大了眼睛。 “我只是想引蛇出洞而已。”圣上的妄想突飞猛进,太子只好解释道。 “原来如此。”圣上捏了捏胡子,莫非你怀疑…… 太子摇了摇头,“若是我露出了中毒的症状,自会有人上圈套。” 圣上听了,静默了半晌,“孤放你的假到林侧妃诞下孩子之后。” 林锦初被圣上连续点名,也在旁边有些哭笑不得,什么和什么啊。 “父皇,五皇子妃诞下了一个女儿,据说长得极为像林贵妃,您可以去瞧瞧。”太子突的说道。 女儿?长得像林贵妃?圣上微微震了震,他原本期盼小五生个儿子的,如今是女儿,他居然松了一口气。 他是真的怕了,那些横生枝节的野心。   ☆、第187章 五皇子因为祭天的差事出了差错,五皇子妃又生下了一个女儿,样样事都不够顺心,而他的母妃不知道哪儿得罪了圣上,也许久没有被圣上传召了。 五皇子眼看着失了势,有不少趋炎附势的小人便转身子生怕被连累,而耳目清明的却觉得,五皇子的好日子还在后头。他娶了太子的表妹,又是自小与太子有兄弟情谊的,若太子无事,那五皇子必定无事。 五皇子因祭天的事,生了个女儿也十分的低调。 虽然如此,他对卫珍以及小女儿十分内疚,若不是他不够强大,也不好惹得女儿生下时都这么悄无声息。 天气入了秋,日子越来越寒,林贵妃虽然想看看小孙女儿,一则怕小孙女儿入宫感染了风寒,二则在这个关头不好出宫,便将此事耽搁了下来,只遣人送了不好好东西去五皇子府上。 “这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对于圣上的冷落,林贵妃虽然心凉却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毕竟花无百日红,她失宠也并不奇怪,但最让她心焦的是,她不能见见她的宝贝孙女,这如今可是她心中最大的惦记了。 还没等林贵妃叹第三口气,陈嬷嬷突然进了内室,有些急忙的对林贵妃说道:“贵妃娘娘,圣上来了。” “哦?他居然还有来的时候?”林贵妃有些讽刺的说道。 “贵妃娘娘,如今圣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您还是别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陈嬷嬷小心的劝解道,圣上毕竟是圣上,并不是一个单纯的男人,他拥有着生杀大权,让你死便死,让你活便活。 “我自然是知道的。”林贵妃又叹了一口气,她之前是英勇无畏,而如今却有了软肋,她还没有看过她的小孙女呢。 圣上进了锦绣宫,见锦绣宫一如往昔,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大概因为他不时常来,宫中的奴才们总少了一丝笑意。 若是从前,林贵妃总会让他等一等,耍一耍小性子,而如今她却很快出来了。 这是怕了?圣上有些犹疑,只不过他这阵子确实对林贵妃不是太好,连五皇子也得罪了许久。 大概是圣上久不来的缘故,林贵妃显得有些恹恹的,连精致的妆容都没有上,她对着圣上笑道:“臣妾给圣上请安。” 标准的用语、标准的仪态,圣上居然在林贵妃身上挑不出任何的错来,可若是原来的话,林贵妃早已经风凉的开始嘲讽自己贵人多忘事不来探她了。圣上突然之间,觉得有些不习惯。 可这并不是他的错,他现在正在找到第是谁害死的皇后,若是林贵妃的话,他再亲近她岂不是对不起皇后?可想到太子对林贵妃并不防备,圣上的一颗心软了下来,大概林贵妃不是幕后黑手? “小五的孩子诞生了,我怕你在宫中是没有机会去探的吧,不如我们一起去五皇子府探一探小五以及他的孩儿?“圣上心中终是有些微微的内疚,对于皇后他是敬爱多一些,而对于林贵妃,却是宠爱多一些了。 林贵妃不料圣上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她不会傻得将这样的机会推出去,“那咱们现在就去?“她可是想极了自己的小孙女。 圣上见林贵妃迫不及待的模样,心中有些酸涩,最近自己到底将她逼成了什么模样 圣上带着林贵妃在宫中侍卫的保卫下偷偷的进了五皇子府。 小女儿刚刚生下来,便像极了五皇子,五皇子笑的嘴巴差点扯到了耳朵根去,每天都抱着女儿对卫珍说:“这女儿,像我,真好。” 卫珍还在月子中,不能随意挪动,她靠在床栏看着五皇子那傻傻的模样,摇了摇头,自己当年到底是怎么喜欢上这个傻小子的? 五皇子似没听见卫珍的腹诽,他将女儿放到了奶娘手中,又坐在了卫珍身边,星星眼的看了卫珍许久。 卫珍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不由得问道:“你在做什么?” 五皇子傻傻的笑出声,吻了吻卫珍的手背说:“谢谢你。“谢谢你对我不离不弃,谢谢你在全世界都背弃我的时候为我生下这个可爱的女儿。 卫珍听了这句话,脸上飘过一片红霞,她甩了头到床里面道:“这有什么好谢的。” 原本下人们以为卫珍生了一个女儿,五皇子会有些失望,毕竟哪个男人不希望一举得男呢?却不料,自这位小珍宝出生之后,五皇子乐得连朝廷也不去了,天天在卫珍房中,守着着卫珍母女,满满的都是欢喜。 五皇子正在与卫珍说着笑话儿,却见奶娘手中的女儿哭了起来,五皇子连忙站了起来问奶娘道:“她这是怎么了?” 奶娘熟练的摸了摸小姑娘的身上,笑道:“我先去与小姐换一身衣裳。”按常理来说,皇子的女儿若是得了圣上的喜欢,将会被封为郡主,如今五皇子的女儿还小,圣上还没册封,大家便混乱着叫了。 五皇子严肃的点了点头,“莫要她着凉了。” 五皇子话音刚落,便听见门外哈哈的大笑声,“没想到,我的小五有了儿女,吩咐起下人来还是有模有样的。 这声音,五皇子再熟悉不过,他迅速的与卫珍对了对眼神,他还以为,父皇不会来了。 圣上先踏步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的便是林贵妃了,两人坐普通打扮,倒有一对家常夫妻的感觉。 五皇子见了两人行了礼,卫珍本也想行礼,却被圣上拦住了,“你如今是我们皇家的大功臣,且先免礼吧。” 若是平常,卫珍生了个女儿,圣上怎么可能会夸她一句功臣?他心中恨不得皇族的小子越来越多呢,可在这个节骨眼上,卫珍便成了功臣。 在场的人有谁不是人精?林贵妃听了圣上的话,眼中闪过了一丝凄凉之意,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不信她。而五皇子却当做什么都没听懂,乐呵呵的让奶娘将小姑娘抱了出来给圣上、林贵妃看。 圣上听太子说,五皇子的女儿长得极为像林贵妃,他看了一眼奶娘手中的小姑娘,确实长得有几分像林贵妃。 圣上看到这小姑娘,心中软成一片,对奶娘说道:“让孤抱抱她。” 圣上的话,奶娘怎敢违背?只好小心翼翼的将小姑娘塞入了圣上的怀中。 圣上之前的时间都用来勤政,哪儿有时间抱过什么孙辈?如今抱着着小猫儿似的孙女,心中才油然而生了一股自豪感,这是他的孙辈啊! 林贵妃早就想抱一抱自己的孙女儿,可圣上就是抱着不撒手,她在一旁用眼刀杀了几次圣上,可圣上就是没有感觉到她的的不满,只乐呵呵的抱着小姑娘摇个不停。 “圣上,能否给臣妾抱一抱?”林贵妃在一旁忍无可忍,出声说道。 圣上这才如梦初醒,将小姑娘递给了林贵妃,“你看看,这模样像极了你。” 林贵妃将自己的孙女抱在怀中,怎么也看不出这孙女有与自己相似的地方,只不过圣上都说了像,那就一定得像。 她这孙女的命可比她好多了,出生高贵,以后一定能找一个如意郎君,林贵妃想着自己以后能看着这小孙女长大出嫁,心中便有了新的期盼。 圣上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胡须道:“这是孤的第一个孙女,便封为明成公主吧。” 公主?一般皇子的孙女可都是被封为郡主的。五皇子有些惊讶的看向了圣上,圣上不敢对视小儿子那单纯的眼睛,低下了头,这些日子他确实有些对不起他们,这便当做是补偿吧。 林贵妃最先反应了过来,她笑着说道:“公主好啊,以后若是谁敢欺负你,你便狠狠的回击回去。”这时候她终于露出了一些宠妃的模样。 圣上跟着点了点头,对小不点儿说:“以后有皇爷爷给你撑腰,看谁敢欺负你。” 小不点儿似知道自己被封了一个了不得的封号,居然也咯咯的笑起来,圣上摸了摸新上任的小公主,笑道:“倒和她母亲一般,是个聪明的。” 五皇子生了个女儿,又赋闲在家,本来已经退出了众人的视线,可如今圣上一袭封赏让众人惊呼,五皇子的女儿居然被封为了公主,这可是除了太子的女儿才能有的荣光。 一时之间,去五皇子府贺喜的人又多了起来。经历了这么多,五皇子已经宠辱不惊了,他能分辨哪些是真友,哪些又是凑热闹的。他不娇不奢,关起门来,与卫珍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太子对五皇子的女儿得了封赏并不讶异,一个小姑娘而已,成了公主又能如何呢?如今他愁的是林锦初的肚子,那肚子里的小混蛋什么时候才能爬出来呢? 比起太子的焦躁,林锦初倒显得十分镇定,每日在邓嬷嬷的搀扶下,在院子里的暖房里走上几圈,太医说她的怀相极好,没有什么问题。   ☆、第188章 朱世子派出去的人,并没有打探到静安王等人在的位置。 太子并不担心三皇子的性命,他对圣上说,既然静安王抓了他做棋子,便不会如此快的放弃他,只怕还要好吃好喝的供奉着他呢。 圣上本就不大喜欢这个儿子,他又有涉嫌刺杀自己勾结静安王之嫌。圣上便顺水推舟的听了太子的计策,一动不如一静。 圣上并没有对三皇子表示担心之情,三皇子恨得心头滴血,他可是他嫡亲的儿子,原来他就可以这么的随便牺牲了? 听说太子身边的林侧妃要生了。所以他便一心等着那个庶出的孙子,连庶出的儿子也不管了? 静安王见三皇子的双眼一日比一日越发的血红,他的心中极为快意,恨吧恨吧,恨你那位冷血无情的父亲吧,然后再夺了他的宝座,让他一无所有。 终是到了林锦初快生的那一日,太子是个男子,并不懂这些生育的事儿,便将南宫公主请到了太子宫中小住几天,以免出了什么差错。 南宫公主笑这个侄子也算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她并没有生过孩儿,哪儿有那么多的经验来来看着林锦初?只不过这些细节她也不会与太子说,而是派了身边的嬷嬷与林贵妃通了信儿,若是林锦初要生了,林贵妃是一定要来坐镇的。 卫珍生孩儿的时候,林贵妃不好出宫,是卫夫人坐的阵,如今林贵妃能看着林锦初生下孩儿,也算是能慰藉自己心中的遗憾了。 明明是在再普通不过的女人生孩子的事,却因为太子的重视,让宫中的众人都有些紧张,有不少太子宫中的人都在私下暗暗的祈祷,林锦初能顺利产下孩儿。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林锦初本正与南宫公主聊着家常,却不料肚子开始一抽一抽的疼,她捂着肚子,微微皱了皱眉,却见南宫公主有些惊慌的跳了起来道:“莫不是要生了?” “大概是的。”林锦初额头上冒起了冷汗,艰难的点了点头。 邓嬷嬷以前伺候过宫中的主子生育,比起有些慌乱的南宫公主,她显得有条不紊得多,“林侧妃请稍等片刻,我先去叫接生的嬷嬷过来。”什么都准备好了,邓嬷嬷倒并不着急。 林锦初在十一与思铃的搀扶下进了产房。 而太子与林贵妃也匆匆的赶来了。 众人见太子来并不奇怪,他们早已经知道太子对林锦初的看重。 邓嬷嬷走到两位贵人面前,镇定的将林锦初现在的情况说了一个遍,“林侧妃如今胎位很正,接下来便要看她自己的了。” 邓嬷嬷话音还没有落,那产房中便传来了林锦初隐隐的□□声。 林贵妃是生过孩子的,自然知道女子进产房要磨了半层皮,而太子却是第一次见女子产子,他听到林锦初的□□,双手微微一颤,为邓嬷嬷道:“你主子这叫还好?” 邓嬷嬷连忙对太子说道:“这女子生产的时候都是如此呢……” 林贵妃第一次觉得太子无知,她摇了摇头对太子说道:“这女人生孩子,痛苦的还在后面呢。” 还在后面?太子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心中十分焦急。 吴内侍见太子与林贵妃两人焦急的眼神,便笑着上前问道:“我刚刚问了生产的婆子,她们说林侧妃产子还需要一段时间,要不几位贵人先换个地方坐一坐?” 林侧妃在里边生子,累着几位贵人倒是不好了。 里面的是她视如己出的女儿,南宫公主怎么可能有心情去别的地方喝茶休息?她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我在这儿等。” 林贵妃自然也不会愿意走,倒是太子狠狠的瞪了吴内侍一眼,爆呵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休息?” 这……吴内侍莫名的被太子怒吼了一顿,他缩了缩头不敢出声,连忙叫自己的徒弟搬了几把舒适的椅子过来,可惜几位贵人都没有坐在椅子上的意思,转来转去,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几人站了一阵子,听见林锦初在产房中的声音愈发的大,太子忍不住,想直接闯入产房,却被邓嬷嬷拦了下来,这女子生子多有污秽,她怕太子看了以后对林锦初产生厌恶。 林贵妃见太子要入,连忙也走了上前,“殿下,您是嫌初姐儿在里边还不够乱么?”她身为嫔妃,自然知道一个女人在男人面前保持美好的形象有多么的重要,她必须要拦住太子进去。 太子被这么多人拦住了,忍住心中的不悦,扬声对产房中的林锦初道:“初姐儿,我在外边,若你有什么事,便叫我进去。” 林锦初痛得神志恍惚,她似乎听到了太子在外边说着什么,接生的婆子为林锦初喂了一口人参笑道:“林侧妃,您用力啊,太子在外边守着您呢。”太子对林侧妃如此至情至性,林侧妃若是能顺利诞下孩子,那林侧妃的大福还在后头呢。 “嗯。”林锦初哼哼唧唧应了一声。按理说,她上世是经历过死亡的,可还是无法忍受这产子之痛。 产婆为林锦初擦了汗,又往林锦初那儿看了一眼,惊喜道:“林侧妃,您用点力,我们看见小皇孙的头了。” “诶。”林锦初抛去了脑中的杂念,又开始一心一意的用起力来。 里面的林锦初十分努力,而外边的人却仍是坐立不安,太子皱着眉问了邓嬷嬷几次,“怎么还是没有出来?” 邓嬷嬷只能不厌其烦的对太子道:“这女子生子,生上一天一夜的都有。” 这话似乎又吓到了太子,他皱眉道:“若是如此的话,那产婆岂不是废物?” 这话听得在场的众人为里边的产婆捏了一把汗,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福气伺候废人的。 虽然林锦初在孕期情绪有些波动,但她仍是顽强的生下了一子。 太子、林贵妃、南宫公主在外边听见里屋里婴儿哇的一声哭,大家齐齐松了一口气。 几人正要去产房看,却还是被邓嬷嬷拦了下来,“产房现在腥气有些重,还请几位贵人等等。” 过了半个时辰以后,太子才进了产房,见到了自己的被包裹得干干净净脸儿红红的庶长子。 南宫公主有些激动的冲到了太子身边,见到了奶娘手中的孩子,惊讶的说道:“这孩子与太子小时候刚生下来的时候可是一模一样。” 太子刚生下来的时候,南宫公主正在元后身边陪着,这句话,她是最有发言权的。 我小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我小时候是一个红彤彤的猴子?就算太子再过于冷静,似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南宫公主是亲眼看过圣上□□裸的嫌弃过太子的,此时太子的心里活动她一摸便知了,“小孩子刚生下来便是如此,等他长大些了,就更像了。” 太子切了一声,不再去看那个将他心爱之人搅和的要死要活的小混蛋,他走到了林锦初的身边,握住了林锦初的手温柔的说道:“辛苦你了。” 林锦初笑着看了太子一眼,“这是我应当的。” 她说完这句之后,一双眼睛便看向了林贵妃怀中抱着的那位小皇孙。 在她的肚子中的时候,她便感受到了母子连心的感觉,如今将孩子生下了,她更是一刻都不想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太子发现了林锦初这与同以往不同的举动,不动声色的拦住了林锦初的视线,若是以前的话,她的眼中绝对只有他而已。 林锦初不知道太子是故意,便将视线收了回来,有些愉悦的说道:“殿下,我们的孩子像极了你呢。” 怎么看出来的?太子有些心中皱了皱眉,面上还是温柔的说道:“你辛苦了,先休息一会儿吧。” 林锦初点了点头,还是看向了刚刚出生的小猴子。 小猴子似与母亲心有灵犀,“哇”的一下哭出声来。 “他这是要母亲了呢。”林贵妃笑着将小皇孙放到了林锦初的身边。 林锦初抱着小皇孙,有些欢喜的笑了,那余光竟是扫都没有扫太子一下。 太子突然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生中中的最大劲敌。 正当太子死死的盯着小猴子的时候,外边传来了吴内侍的声音,“圣上驾到” 圣上刚刚下了朝,便听说林锦初生了个一个小皇孙,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到太子宫来,他进了内室,看到与太子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小皇孙,不由得感叹,时光如梭。 圣上对小皇孙爱不释手,便将封他个什么,他想了半晌,还是罢了,这小皇孙可是太子的庶长子,若是他大肆封赏的话,得让太子以后的嫡长子如何自处? 圣上又看了一眼儿子,似一副不大欢喜的模样,莫非是林锦初生下了庶长子让他觉得不符合规矩? 当着林贵妃的面,圣上定是要袒护林锦初的,“林侧妃为你诞下孩子,你定要好好待她。”   ☆、第189章 圣上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让人有些侧目。 看着太子有些奇异的目光,圣上尴尬的咳了咳道:“至少,她也曾经与你共患难过。”能与男人共患难的女人自然是值得多偏疼一些的。 “父皇放心,儿臣自会好好待她。”太子点了点头,慎重的说道。 圣上自觉地关照好了林锦初,有些自得的看向了林贵妃,想从林贵妃那儿夺取一些娇嗔的神情,却不料林贵妃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林锦初怀中的孩子上,见小皇孙哭了,林贵妃居然露出了心疼的神奇。 ……突然之间也觉得这位小皇孙有些讨厌了怎么办…… 林锦初为太子诞下了第一个孩儿,理应好好奖赏,可如今太子并不是圣上,身边的侧妃并无等级,而小皇孙又不能超过以后的嫡子,圣上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如何奖赏林锦初了。 想了半天,圣上只能嘴皮子一碰赏了林锦初母子不少珍宝,但其他的,便再也没了。 这些林贵妃早已经猜到,她暗暗看了一眼林锦初,见她的面上并没有失落之色,而是开心的将圣上的奖赏给收了,心中才暗暗舒了一口气,这宫中的女子,最忌讳的莫过于贪心不足,林锦初这个模样才是能走到最后的。 林锦初刚刚产子,圣上不好久留,便带着林贵妃一起回去了。 南宫公主在外边等了林锦初那么久,见林锦初终于顺利产子,才舒了一口气,她又想起林大人一个孤单在驸马府中,连夜又赶回了林府,想与林大人报一个喜讯儿。 厢房中终于安静了,太子本想与林锦初好好说说话儿。 却不料林锦初将初生的小猴子抱在怀中,尽显母亲的温柔。 ……太子突然觉得,自己在初姐儿心中的地位已经直线下降了。 “侧妃娘娘,您正在月子中呢,怎么能抱着孩子?”邓嬷嬷连忙走了过来,接过了小皇孙,又将奶娘叫了过来,有些严肃的对林锦初说道:“侧妃娘娘一定好好休息,莫落了病根。” 太子听了这话,突然如有了主意似的,他对林锦初温柔又霸道的说道:“这是你得听邓嬷嬷的,小皇孙有奶娘照看着便是了,如今你要做的,便是好好照顾自己。” 林锦初依依不舍的看了奶娘怀中的小猴子一眼。 反正来日方长,林锦初心中想到,便点了点头,让奶娘将小皇孙抱走了。 林锦初钻进了被窝中,太子只看见她一双明媚的杏眼里闪着幸福的光芒,“太子殿下,我很高兴为您诞下了一个孩子。”这孩子无论男女,都是他与她爱的结晶。 在闪耀的烛光下,太子嘴角向上扬了扬,“我明白的,你先休息吧。” 林锦初早已累极,便将眼睛闭上了,睡了过去。 太子见林锦初睡着了,帮她掖了掖杯子,才命令宫女将房间里的灯火熄了。 太子走出厢房之后,突的对吴内侍说:“我们去看看小皇孙。” “诶,是。”太子并没有对自己的长子表现出欣喜若狂的模样,吴内侍还以为太子并不大喜欢这位新出来的小皇孙呢。 吴内侍跟着太子,到了奶娘哪儿,奶娘见了太子,连忙慌忙的鞠躬,却让吴内侍拦住了,如今小皇孙最重要。 “他可还好?”太子看了一眼奶娘怀中的小皇孙,静默的问道。 “小皇孙极好。”奶娘轻声答道,“与其他的孩子比起来,不大喜欢哭闹呢。” 那便是像了自己的性子了?太子闻言有些失望,可若是性子像了林锦初的话,怎么可能治理起一个国家? “那便好。”比别的激动的父亲来说,太子冷静得多。 只不过他本就是这样的性子,别人倒不觉得十分奇怪。 太子转身出了宫中,又去了书房。只有长久在他身边陪伴的吴内侍才发觉,今儿太子看书简的时候有些微微的发愣,与平常的关注模样有稍许的不同。 不到一日,宫中的所有人都知道太子诞下了庶长子的消息。 宫中的妃子们说起来都是妾室,都只会暗暗的羡慕林锦初运气好,能赶在未来的太子妃入宫之前将孩子生下来,这样的命多少年才能出一个啊。 群臣们都想要贺喜太子,可惜太子仍是缠绵于病床,并没有如朝,倒是圣上赏下了不少好东西给太子,为太子做足了面子。 太子不会因为上次的昏迷不醒将身子弄坏了吧,朝堂之中也曾有这样的猜测,但太子一日不出面,他们便一日看不出真假。还有不少人去太子唯一的侧妃林家林大人那儿探个底儿,却不料林大人不知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装疯卖傻的技能,对他们的套话都装作没有听见。 没过多久,朝中又传来了一个惊爆的消息,三皇子居然从匪人手中逃回来了? 太子已好,三皇子显然已经成了一招废棋,圣上会怎么对待逃回来的三皇子?大家屏息以待。 圣上并没有对三皇子与之前有什么不同,他深深的凝视了一眼削瘦了不少的三皇子道:“三儿辛苦了,谨妃正在苦苦地等着你回来呢,你快去看看他。” 三皇子跪在地上觉得一阵恶心,圣上明明知道贤妃与他面和心不合,还要拿她来恶心他?谁知道如今贤妃失了圣上的信任,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了。 “多谢父皇体恤,儿臣现在便去探望母妃。“可是孝字当头。三皇子握了握拳,恭敬的对圣上说道。 圣上看着三皇子远去的背影,怎么都对这个儿子生不出怜爱之心。静安王是什么样的人物?难道他想跑就能跑掉的?只怕他与静安王勾结一气,想来害自己呢。 三皇子进了谨妃宫中,见到憔悴了不少的谨妃,直直的跪下道:“儿臣拜见母妃,母妃这些日子受苦了。” 我确实是受苦了。谨妃意味深长的看了三皇子一眼,用力将三皇子扶了起来,“小三不必多礼,你行走在外,母亲的一颗心可都挂在你身上。” 若不是她沉不住气,怎么可能落得如此下场?三皇子在宫中的线人早就将贤妃为何会更名为谨妃的来龙去脉说给了他听。三皇子心中嘲讽,面上却还要与谨妃演这么一场母亲情深的大戏,“孩儿也是,这一颗心全部挂在了母亲身上。” 谨妃与三皇子再宫前演够了母子情深,才进到了宫中。 谨妃坐在上首,一双眼睛沉沉的看向了三皇子,“你与我老实说,你被歹人俘虏了到底其中有什么内情?”她是三皇子的养母,自然对这个儿子知之甚深。 三皇子这次回宫,本来就是想将谨妃拉下水,只微微一笑,在谨妃耳边将此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你是说,太子他真的会……”谨妃面上惊讶,将后面的话堙没了过去。 “母亲放心,此事必定为真。”三皇子神色坚定的说道,“若母亲不信的话,可以去查一下当年元后去世之时的征兆。” “这……”谨妃面上有些犹豫,这元后可是圣上心中的逆鳞,若他发现她在偷偷调查原来的事的话,只怕会…… “母妃难道怕了?”三皇子看出了谨妃心中的迟疑,“难道母妃这一辈子都要做圣上身边的管事嬷嬷不成?” 三皇子的话虽然难听,但却刺中了谨妃的心,当年她入宫的时候也曾对圣上暗放真心,可圣上却只当她是一个管理宫中的嬷嬷而已! “那好,你说,要怎么做?”谨妃下定了决心。 三皇子又在谨妃耳边轻轻说了许久,谨妃面上闪过了一丝狠意,问三皇子道:“此事有几成把握?” “事能不能成,这要看上天的了。”三皇子轻声说道。 看上天?谨妃暗笑自己太傻,难道三皇子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她会信?“事关重大,我得好好的想一想。” “若是事成,我愿意对杨家许以后位。”三皇子认真的说道。 谨妃在宫中混了这么多年,杨家得了她不少的好东西,如今杨家如何已经不在她眼中了,可是若是三皇子登基的话,她便能坐上太后的宝座了。 谨妃并没有直接回答三皇子,“我今儿有些困,你先退下吧,这件事,我思虑几天再回答你。” 三皇子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一夜,谨妃都翻来覆去不能成眠,她先是梦见自己成为了阶下囚在牢中的情景,又是梦见了自己穿着太后的常服轻而易举的赐死林贵妃的情景。 第二日,她眼皮都是青的,她坐在梳妆台前,等宫女将她眼皮下的青遮住了,才叫了宫中她最信任的嬷嬷,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那嬷嬷虽然有些犹疑谨妃做这个干什么,但她对主子的话从来都是坚信不疑的,便点了点头,应下了谨妃的话。 谨妃见那嬷嬷的身影越来越远,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三皇子不愧是她抚养长大的,他明白,以她的性子,定会奋力一争!   ☆、第190章 谨妃自以为不动声色的派心腹在宫中打探了一番,却不料,她的这些打探全部被太子的人看在眼中。 三皇子一回来,谨妃便派人偷偷打探元后去世时的模样,又派人来太子宫中打探太子的病情。这一看便知道,元后去世与太子中毒与三皇子,不,绑架三皇子的人有着若有似无的关系。 静安王?太子眯了眯眼,他对这位静安王的印象不是十分深刻,只记得他曾与南宫公主进宫来谢恩,端得是一副风流倜傥的好相貌。 太子正在喂林锦初喝药,林锦初见太子顿了顿,似在想什么的模样,便用一双素手在太子眼前晃了晃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太子这才回过神来。 林锦初的内室是被邓嬷嬷精心布置过的,床栏之上放着夜明珠,而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香气,太子十分喜欢这儿,这种温暖的地方怎么可与被宫中的那些阴谋诡计所浸染?他摇了摇头道:“并没有什么。” 林锦初对太子十分了解,知道太子应当是走神去想了别的什么,可太子如今身处险境,他不愿意说,她也不会追问,她只静静的呆在太子身边,笑着说了一句,“若是太子有什么烦的,便再与我说吧。” 太子一双大手在林锦初的粉腮上摸了摸,又将旁边的汤药拿了起来,一勺一勺的悉心喂给林锦初喝。 林锦初小口小口的喝了,见太子在烛光下的侧脸,觉得心中无比的祥和。 “听说你最近老宠着祥儿?”太子突的说道。圣上觉得最近朝中实在是黑雾太多,便大笔一挥,给小皇孙取了个名字叫程启祥。 “恩?”林锦初不懂太子的意思,歪了歪头,她虽然刚刚产子,但做起这个姿态来却有着小女儿的娇俏模样。 “祥儿以后是要担起重大的担子来的,你莫要对他疼宠太多。”太子明明是有些吃醋林锦初对亲生儿子关注太多,却嘴上说得有些义正言辞。 担起重大的担子来的?太子这是在与林侧妃许诺什么么?在一旁伺候邓嬷嬷眼皮子一跳。 但林锦初却似没有听出太子隐藏的意思,只有些不满的道:“如今祥儿还小,自然需要母亲的关怀,等他长大了,我必然会教他成长为一棵大树。” 这,真真是。邓嬷嬷在林锦初身边有些干着急,她偷偷瞄了林锦初一眼,这位主子有时候十分精明,有时候又傻得过了头,都弄不明白她到底是真聪明还是真傻。 太子有些无奈的看了林锦初一眼,自己为何要与她打这样的哑语呢?“好了,好了,那我等着你将他培养成一棵遮风挡雨的大树。” 莫不是太子吃儿子的醋了?林锦初想起太子几次让自己不要太过于宠溺了儿子,她自觉明白了太子的心,对太子甜甜一笑道:“殿下对我来说,是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 这,这和小皇子有什么关系?邓嬷嬷不明白,但她却能些许的感受到太子那微微的愉悦,果然在这个世上,能打动太子的心的,非林侧妃莫属了。 太子将谨妃派人调查元后的死时的模样与他病卧在床时的症状的证据与圣上说了。 证据确凿,圣上恨得咬牙切齿。如今,种种情状都表明了,给元后下毒的是便是静安王,而自己的好儿子,居然认贼作父,与他的此生的大敌勾结一气,他怎么可能不气?不恨? “来人啊……”还没等圣上说完,太子便按住了圣上的手,“父皇不过太过于匆忙,若是想钓出老三后面的静安王,还需等待……” 还需等待?圣上的眉头成了一个川字,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静安王从年轻的时候便心思狡猾,善于筹谋,如今他居然卷土重来,必然带着深深的恨意…… “此事还需你多多盯着。”圣上站了起来,但他的背却不如以前一般挺直,他突然对着纷乱的宫中有些倦怠,他为政了这么久,自认为是一个英明的君主,可是结果呢,连自己发妻的死因都没有弄明白,还差点牵连到自己的长子。 圣上第一次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其实是一个糊涂人。 太子正在气盛,自然不大明白圣上的衰弱之感,他恭敬的对圣上说道:“儿臣遵命。” 圣上无力的挥了挥手:“下去吧。” 圣上原以为自己能捏着鼻子忍一忍三皇子,却不料皇家又爆出了一个巨大的丑闻。 二皇子曾经的宠妾跑到顺天府击鼓痛诉二皇子妃谋害二皇子,以为自己的儿子谋取世子之位。 此事惊动了京城中的百官与百姓,二皇子不是畏罪自杀么?难道是真的被二皇子妃给谋害了? 圣上听到此消息,虽然盛怒,但却不想再继续追究下去,他那个二儿子实在是混账,而二皇子的儿子却是个孝顺的。他年纪大了,太子之位又早已稳妥,即使其中有内情又如何?也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四皇子知道自己不明不白的背了一个谋害二皇子的黑锅,如今见了希望,定是要将二皇子遇害之事查个天翻地覆。 他在早朝中提起此事,说得慷慨激昂,“难道父皇就愿意见二哥死不瞑目不成?” 圣上年纪大了,最忌讳的边说听到死字,四皇子这么说,让圣上的眼皮一跳,差点背过气去。 三皇子似见四皇子这不孝的模样十分不满,站了出来道:“难道四弟也与那寻常百姓一样?相信一个失宠的疯婆子所说的话?” 底下的有官员表情一晒,他们也与寻常百姓一般,有些相信呢。 “信与不信,验一验便知道。“四皇子对三皇子吼道,“难道三哥就自扫门前雪不管二哥的冤屈不成?” 三皇子一脸的无奈道:“四弟有没有想过,二哥已经入土为安,你如今……”要将他挖出来,这实在有些不太人道。 若二皇子的事没有算到他的头上,他当然也会假惺惺的说入土为安,可如今不行啊,四皇子只冷笑了下说道:“三哥被匪人绑走的时候,我可是求着父皇尽快去救你呢。” 说话这句话,四皇子便觉得不好。 “够了。”圣上炸雷一般的声音在四皇子的耳边响起,“这件事明日再议!”老四对这件事如此热衷,不就是为了让他明白,自己并不是杀害老二的幕后黑手么? 还没等圣上拿出处理这件事的章程,二皇子妃便在二皇子府自杀了,自杀时还留留下了一封信,自诉以死明志见证清白。 见那一夜之间死去了母亲成了孤儿的孙子,圣上叹了一口气,二皇子已亡,二皇子妃已逝,他还要追寻什么真相呢?难道让孙子的母家株连九族去陪葬? 圣上不得不承认,随着年纪的到来,他是越来越手软了。 可让圣上不料的是,自己的那个苦命的孙子程启明,居然连夜穿着白色孝服来了宫中,向他状告自己的三叔! 三皇子?怎么这事也扯上了他?圣上紧锁着眉头看向了面色苍白的孙子。 “三皇叔违背皇命,私下调查我父亲去世之事,还私约我母妃见面,我母妃实在是忍不住屈辱,便……”皇家的人没有一个不是会演戏的,程启明跪了下来,对圣上哭道。 还有此等事?老三为什么要这么心急?仿佛是一定要将这个帽子扣在二皇子妃头上一般。 圣上心中有了疑虑,若是祭天之事成功的话,在他头上的二皇子已死,他便是最大的,四皇子母家微弱,母亲有不受宠不以为惧,而五皇子便是主持这张祭天之人,继承王位并不合适,那这王位岂不是便落在了三皇子身上? 圣上心中的疑虑如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他亲自站了起来,将这苦命的孙儿扶了起来,“你放心吧,此事孤自有安排,定会还你母亲一个清白。”他的言语之间,已经排除了二皇子妃谋害二皇子的可能,二皇子妃颇为贤惠,终生的依仗便是二皇子了,为何要亲手弑夫呢? 程启明眼中微微闪过一丝放松,他擦了擦眼泪对圣上说道:“多谢皇爷爷。” 圣上对孙子的心要比对儿子的心柔软,他将孙子扶了起来道:“好好过日子吧,等你守完孝,我便帮你找一个好的岳家。”这样他也算对得起老二了。 程启明点了点头,见圣上面上有一丝累意,便弓腰退了出去。 程启明出了圣上的大殿门,居然在遇见了太子,对于这个皇家大伯他一向少见,之前听说他病了,如今看来,果不其然,太子脸色有些发白,但影响不了他那出尘的外貌。 “侄儿拜见皇叔。”程启明恭敬的对太子行礼道,他父亲看不惯太子是因为他总觉得太子拦了他的路,而如今他却只想逃脱这个泥潭,做一个富贵闲人。 太子似知道程启明的来意,似笑非笑的看了程启明一眼。 程启明被太子盯得有些胆寒,他是不是早已经知道了他的来意,甚至知道了其中的内情? 好在太子并没有说太多,只对程启明点了点头,与他擦肩而过。   ☆、第191章 太子走进了圣上的殿中。 圣上正坐在他的至高无上的黄金宝座上发呆,太子轻轻走了过去,对圣上行了一个礼道:“儿臣拜见父皇。” 圣上听了太子的声音,用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珠子看向了太子,“你在门口可遇见了明哥儿?” 太子点了点头,称是。 “关于老二的事你怎么看?“圣上对这件事充满了许多疑惑,但又不敢大胆的揭开它,怕揭开了其中便是种种的不堪。 圣上是真的老了,太子感叹道。 “我相信明哥儿不会说假话。”太子安抚圣上道。 “你也觉得是这样?明明都是老三的错,若不是他的话,二皇子夫妻怎么会……”圣上如抓住了落水稻草,面目变得狰狞起来,越讨厌一个人,他便越愿意将如今面对的所有的黑暗全落在他身上。 “父皇,再忍忍吧,总有一天他会漏出马脚来的。”太子轻声说道。 “诶。”圣上重重叹了一口气,若不是要捉到三皇子身后的那些人,他早就将他处置了。 太子与圣上叙了一会儿话,又回到了林锦初的身边。 林锦初抱着祥哥儿正在轻声细语的说着话,太子走到这一对亲密的母子身边,看着详哥儿有些发呆。 他这一生只认定林锦初一个人,他以后的一切若不出意外的话全部会归为祥哥儿所有,会不会等他老去的那一天,也会如圣上一般懦弱不堪呢? 林锦初见太子的状态有些不对,便将祥哥儿托了起来,祥哥儿正是好奇的年纪,他用小手抓住了太子的手指,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真是父子连心,祥哥儿对其他人都很冷漠,但对殿下却是十分亲热。”林锦初笑着说道。 太子低头仔细端详了详哥儿一番,比起刚刚生出来的皱巴巴的模样,他的皮肤好了许多,看上去如一个吉祥的玉娃娃。 这个儿子不仅承担着他与林锦初的希望,还有大梁朝的未来,太子暗暗下了决心不可能疼宠他,他抬起了头道:“初姐儿,等过两年,你为我生个与你一模一样的女儿吧。”让他将所有的疼宠都放在她的身上。 林锦初听了此话,脸微微红了红,“详哥儿还在这儿,殿下就想着他的妹妹了?” 太子摸了摸祥哥儿的头,似想起了什么,对林锦初道:“待祥哥儿满月的时候,你便与你母亲去珍姐儿的庄子上住住。” “珍姐儿的庄子?”林锦初有些惊讶,太子为何要做这样的安排? “珍姐儿的庄子是我当年送给她的嫁妆,里边的温泉十分的舒服,适合你们女人养生。”太子缓缓的解释道,“再者,你与祥哥儿在宫中有些分了我的神。” 分了殿下的神?林锦初的面上闪过了一丝内疚之色,若不是她太笨,屡次拖太子的后腿,也不会让太子…… 太子似明白林锦初的心意,温声道:“放心吧,噩梦要走了。” 林锦初咬了咬唇道:“殿下,您要小心。” 太子认真的点了点头,“为了你和祥哥儿,我定会保重好自己。” 卫珍不仅下了帖子给林锦初、南宫公主,还下了帖子给林贵妃去温泉山庄玩。 林锦初、南宫公主知道其中内情,但林贵妃却是不知道的。 林贵妃为了此事还去了圣上那儿报备,老实说,她希望圣上能不允许她出宫,却不料圣上连眼睛都不眨就答应了她的请求,让她倍感失落。 但林贵妃也不是对外能抱怨的性子,她咬了咬唇,便跟着林锦初去了卫珍的庄子上。 谨妃曾对林锦初与林贵妃等人去卫珍的温泉庄子上有些怀疑,可如今所有事都已准备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他们攻下了皇宫,她第一个要算账的,便是卫珍温泉庄子里的那个贱人! 圣上强行将二皇子府的事压了下来,朝中短暂的出现了和乐融融的景象,可大家都明白,这只是昙花一现而已,若是太子的病一日不好,那朝中便一日不能稳定。 可太子的病却是越来越严重了,有人曾传言,太子将林侧妃与小皇孙送到卫珍的温泉庄子上,其实是怕万一自己病故的话,圣上保不住他女人与儿子的性命,所以只好借卫家之手来保护了。 一时之间,卫家处于风暴中心,卫大人被太子敲打过了,倒是装作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让大家有些摸不着头脑。 林锦初日日派人偷偷探宫中的情况,可得到的都是一切还好的消息。 大概是因为心头有事,林锦初那产后有些丰腴的身子,变得有些瘦了起来。 林贵妃只准备在温泉庄子上住上几天便回宫,却不料卫珍却请她住上一小阵子,而宫中的圣上也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林贵妃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对,某日,她厉色问卫珍道:“你们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她从来没有在卫珍面前耍过婆婆的威风,而这一次却是实在忍不住了。 卫珍知道林贵妃的性子,也知道此事瞒不过林贵妃太久,便老老实实的对林贵妃道:“宫中最近恐有是非,所以太子便请您来我庄子住上几日。” 恐有是非?到底是什么意思?林贵妃的眼皮一跳,莫非太子要对圣上动手?她一双利眼看向了卫珍,她与圣上有多年的夫妻情分,虽然屡屡对他失望,可终究不忍看他折损于亲生儿子手中。 “不是您想的那样。”卫珍摇了摇头,“是三皇子。” 是三皇子?林贵妃惊讶的看向了卫珍,那三皇子的养母谨妃有没有参与其中? “圣上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也是担心您的。”卫珍和煦的对林贵妃说道,自她与五皇子成婚以来,林贵妃从来没有为难过她,她对这个婆婆十分尊敬。 林贵妃双眼微微的红了,她站了起来道:“都到这个时候了,难道我还躲在这外头不与他同甘共苦不成?不行,我要回去陪他。” 卫珍正想劝住林贵妃,却听见林锦初的声音,“姑姑,如今我们回宫不过是给他们添乱而已。” 林贵妃微微一愣,站在了原地。 卫珍连忙上前,扶住了林贵妃道:“圣上怎么会不可能知道母妃的心思?只不过如今事有轻重缓急,圣上让你来这儿,也是存着让您不要分他的心的意思。” “他真是……”林贵妃有些脱力的坐在椅子上,这个男人总是让她又爱又恨。 “姑姑,如今只有我们在这庄子上好好的,便是帮他们了。”林锦初安慰林贵妃道,若是可以的话,她也想奔回宫中与太子患难与共,可是她明白,她只有在这里好好的,便是帮了太子的忙了。 林贵妃苍茫的看了林锦初一眼,擦了擦眼角的泪,“好好好,咱们在这庄子上好好享乐一番。“ 她们突的来了这庄子,只怕会引起贼人的怀疑,若再做愁眉苦脸的模样,只怕会打草惊蛇。 林锦初点了点头,笑了。 林锦初、南宫公主、林贵妃在温泉庄子上歌舞升平,让谨妃松了一口气。可松了一口气之外,她心中对林贵妃越发的恨,她在宫中这么多年,圣上都没想过放她出去,而如今,林贵妃随便撒一个娇,他就准了。 三皇子似摸准了她的命脉,笑着对她道:“母亲,您放心吧,将来后宫的天下,就是您的。” 太子越发的病重,随着冬日的到来,宫中的气压越发的低沉,大家都不敢多说一句话,怕这句话的气儿太大,惊扰了太子。 三皇子见太子如静安王所说,只怕会病重而死,他算了算,自己的竞争对手只有四皇子与五皇子,便想毁了与静安王的约定,直接竞争皇位。 静安王接了下人的汇报,冷冷的一笑道:“我便知道,他的儿子与他一样,都是阴险狡诈的,之前受了我的帮助,如今想甩头走人?没那么容易。” 那下人在底下一声不吭,一句话也不敢说。 经历过家破人亡,静安王是越发的狠戾了。 “与他说,如果他不介意我将与他私下勾结的事透露给他的好父皇的话,那便毁约吧。”静安王沉沉的说道,而他的下人却听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三皇子得了静安王的信,一个人关在书房许久,他在衡量,到底是与静安王毁约好还是与直接登上王位好。 三皇子想了很久很久,突然之间,他睡着了,做了一个梦,梦中他登上了皇位,为所欲为,还强占了他一直很讨厌的林贵妃的侄女儿,那不是林锦初么?如今她成了太子的侧妃,更让他蠢蠢欲动了。 三皇子醒来了,他对自己说,我不能再等了,再等一日,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他派人将信送了出去,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如一支离了弓的箭,没有回头路。   ☆、第192章 自圣上登基后开始,便喜爱在小寒之日将任重用的臣子集在一起,赏与宴席,君臣同欢。 圣上在朝堂上虽然一丝不苟,但在私下却是爱开玩笑的性子。每每在这场宴席之上,不管臣子们是真心还是假意,全都捧着圣上为上,常常有大家都喝醉的情景。 而在这一日里,也有不少臣子若是心中有什么憋屈的话,全会乘着酒意说给圣上听,圣上听了能解决的便帮忙解决一番,不能解决的,便当酒意正浓,没有听见了。 今年的宴席却与往年的有些不同,如今二皇子早逝,太子缠绵病榻,而圣上又刚刚逃离刺客的黑手,怎么想,圣上也开心不起来。 而许多圣上身边的老臣子,也缓缓的发现,圣上与往年已有不同,他的双鬓边悄悄的长了一些银丝,虽然与臣子们仍是同乐的模样,但经常一双眼睛有些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虽然最无情的便是帝王家,可若是站在圣上当父亲的角度来说,看见儿子出事,是每一个父亲都无法面对的。 圣上面上一副什么都不大在乎的模样,臣子们也知道装作今年的这些不幸的事通通没有发生,甩去了心中的唏嘘,陪圣上说起了吉祥话来。 圣上与往常一般,叫了宫中的舞女来伴舞,还叫人端来了宫中最新酿制的美酒,似是要与众臣子一醉方休。 君王要醉,臣子们岂敢不醉?他们拿着酒一口一口的喝,还偷偷的看了圣上一眼,圣上在高位上已是醉了的模样,他醉意朦胧的看向了众臣子道:“还有谁没有喝好?若是被孤发现了,得重重的罚。” 圣上如此说了,臣子们难道还能装傻不成?他们通通的拿起了酒,开始互相敬了起来。 酒过三巡,酒量浅的臣子们早已经醉倒,而那些千杯不醉的已有些微醺,圣上更是在上首眯着眼,似有些倦极的模样。 虽然圣上与大臣们都如此,但是伺候的内侍们却不敢怠慢,打紧着精神伺候这些身份贵重的人们。 在门口抬着酒壶的两名内侍,走到了大殿门口,似听到了外边打打杀杀的声音,他们疑虑自己听错,在宫中,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声音呢? 圣上旁边的王内侍见门口的两位内侍停了停,还以为他们要偷懒,有些不悦的看向了门口,可不料一瞬,他喉咙里似想喊出什么来,却通通的卡在了嗓子眼里。 几个穿着黑衣的男子从大殿门口摸过来,一刀便将门口的内侍劈倒在地。 随着酒罐子倒下的巨大响声,大家都吃了一惊。 连奏乐的乐奴们也有些惊慌的往门口看去。 可一看便不好,几个黑衣人走到了大殿中心,他们的刀口上还留着红色的血迹。 昏昏沉沉的臣子们通通吓了一跳,难道有人逼宫! 圣上看了大殿前的几个黑衣人一眼,用只有自己能听得见的声音微微叹了一口气,他以为老三会顾念他们的父子情分,不做这些,或者他愿意等到太子“去世”的那一天,再图后事。 可他真的做了,还做得如此的快如此的准,似一分一秒都不能等待。 “你们是何人?来做什么?”在满殿寂静的情况下,圣上在上首,沉沉的问道。他当过多年的帝皇,什么大风大浪没有遇见过? 大臣们本来有些惊恐,却被圣上的声音缓缓的安抚住了,怕什么呢?大不了今晚豁出去这条命,为家中赚一块忠义的牌子,可是他们怕的是…… “我是何人,来做什么?”几个黑衣人之后,进来了一个身材削瘦的蒙着面的老者,他将面上的黑布取开了,有些恶意的问圣上道:“你记得我是谁吗?” 这个人,就算烧成灰,他也记得是谁!圣上双目怒睁,面上却是一副清淡的模样,“孤见过的人多了。”言下之意是并不认识他是谁。 而跟随圣上多年的老臣却已经认出了那削瘦得沧桑老者是谁,他是静安王! 呵,这么多年来,还是这么会气人?“罢了,罢了,你不认识我也就算了,可是你不能不认识他吧。”静安王觉得自己的大计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颇有些怡然自得,这么多年了,他心中的恨意与不满,通通都能发泄而出了。 这是什么戏码?大家通通往静安王指的方向看,只见三皇子穿着一袭黑衣,站在大殿门口,面色苍白,似从地狱而来的罗刹。 三皇子与外人合谋逼宫!不用静安王说什么,大家已经明白了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孤还曾经以为你是个聪明的,看来也是傻的。”明明刚刚喝了许多酒,但圣上面前还是一副十分清明的模样,他似笑非笑的对三皇子说道,“就算我死了,还有太子。”怎么也轮不到三皇子吧。 “若是太子即将死亡呢?”在一旁沉默的静安王突的说道,“听说他缠绵病榻,身子一直不好。” “小小的毛病而已,还需你这个叛贼关心么?”圣上扬了扬嘴角,一副十分看不起静安王的模样。 静安王最恨的便是圣上的这幅自名至高无上的天子的模样,他力求撕掉他面上的这一副高贵的面皮,“不知圣上还记得元后当年去世时的情景,大把的脱发,脾气暴躁?” 圣上听到元后的二字,面上多了一丝恻动,他并没有回话。 “不过也是,圣上您当年后宫歌舞升平,哪儿还记得原配发妻?”静安王讽刺的笑道,“你可知道,你的原配发妻其实根本不是因病过世,而是因为中毒而亡?” 众臣子遇见宫变已经是人间惨剧了,再次听见当年的宫中秘事,通通将头低了下来,看来今日不是死在刺客的手上,就要死在圣上的手上了。 “元后是去世于病痛。“圣上面色不变,淡淡的重复道,可是在他身边的内侍,已经偷偷的看见了圣上的手微微的紧握住了椅拖之上。 “不管你信或者不信,我只想告诉你,元后身上的毒也遗传到了太子身上,太子性命不久矣。”静安王静静的丢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太子他?臣子们心中绝望,莫非这场逼供居然还有赢的趋势? “无稽之谈。”圣上轻轻的嗤了一下,对三皇子道:“你这从哪儿请来的帮手,看来并不怎么样。” 三皇子并没有回答圣上的话,他定了定狂跳不已的内心,对圣上鞠了一个躬道:“还请父亲在危机时刻,写下退位遗诏,将皇位传给我。” “切,你觉得有人信么?”圣上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这个儿子脑子有坑。 三皇子微微一笑,“有全场的大臣们作证,父亲的遗诏自然生效。” 在场的大臣们心中微沉,果然,今儿走不出这大殿了。 圣上没有回话,只讽刺的笑了笑,他往后靠了靠道:“哦?孤道要看看你如何说服他们。” 三皇子站在中央,将每位大臣的脸都端详了一番,清了清嗓子道:“若是愿意作证的,赏;不愿意作证的,死。” 这些臣子的面目他都看的清清楚楚,不过是墙头草而已,若是威逼一番的话,必然有人愿意出来作证。 众臣子们沉默一片。 年纪大的顾御史站了出来,一副清高不可侵犯的模样,“让我与你此等乱臣贼子作证,还不如让我去死。” 这顾御史在朝中最是道骨仙风,他虽然喜欢咬人,但也只咬圣上不喜欢的人,深得圣上的宠幸,如今他站出来,便是赌圣上不会让三皇子真的夺了宫,就算要了他一条老命,圣上也会照看他顾家人! 静安王微微一笑,从身边的黑衣人腰中拿出剑来,直直向顾御史刺去。 顾御史安然的闭上了眼睛,却不料这剑刺到了只是他的发。 “当年顾御史与我有同窗情谊,我可让你再考虑考虑。”静安王看着满头披发的顾御史笑道,“如今我要找的……可不是你……” 静安王一双眼睛在大臣中穿梭,终是找到了他的老熟人,他将卫大人与林大人拎了出来。 这两人,他可是想见许久了。 一个是答应将妹妹许配于他,可是转身便将妹妹嫁给了圣上,另一个是娶了他的妻子,他人还没死,南宫公主就二嫁了。 静安王将林大人拖了出来,更是让众臣确定了他的身份。 三皇子从袖中拿出一张明黄的纸来,是圣上惯用的写圣旨的。 “谨妃也帮了你?”圣上扬声问道。 三皇子对圣上笑了笑道:“母亲一向对我如同亲子,我想做的事,她必然会帮一把手。” 呵……圣上冷笑了一声。 三皇子让黑衣人上了笔墨,首先对的便是林大人,“林大人,您签名吧。” 林大人迂腐,满脑子的全是忠君爱国的思想,如何会愿意签这个?他愤然闭了双眼道:“还请三皇子将我杀了吧。” 静安王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南宫公主居然嫁了一个这样的傻子?   ☆、第193章 静安王突如其来的笑声在大厅里回荡,大家才突然想起了,当年静安王是南宫公主的驸马,他与林大人,算是对上了。 林大人没有见过静安王,只当他是乱党,静安王怎么说,他都自岿然不动也。 “林大人如此慷慨赴死,有没有想到自己的妻儿?”静安王突的问道。 林大人眼中终是闪过了一丝波澜,如今他儿子已成婚,女儿已出嫁,唯一心中觉得有内疚的便是南宫公主了,只不过忠义难两全,若是他真的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而弯腰的话,只怕南宫公主会再也看不起他。 “若是我家中人知道我为大义而死,只会欣慰。”林大人淡淡的说道,他在死亡面前的轻描淡写激励了其他的臣子们,对,人这一辈子都多长?为了大义而死,能被记在史书之中,也算是全了与圣上的这一番臣子的身份。 静安王又笑出了声来,“我觉得觉得可悲可叹,南宫公主做了两次寡妇,都是为了皇权。圣上,你就没有想过,让林大人签了这字,让你可怜的妹妹能十全十美的过了余生么?” 自己妹妹若是真的当了两次寡妇,又是谁的过错了?第一次可以说是他求着妹妹嫁给静安王,这第二次,可是他妹妹自己愿意的,不过这也说明了,自己的妹妹没有看错人。 “第一次是我帮她选的,可惜我识人不清;第二次是她自己选的,选的是一个顶天地的好男儿。”圣上的双眼如钩子一般在底下臣子们的脸上扫过,大概是被林大人的话激励的缘故,他们面上都凸显了一副有些激愤的深情,似要将这一场热血撒在大殿之上。 这样就够了,圣上缓缓的想到,人心是经不起考验的。 “老三,你手脚动静这么大,以为我真的没防备么?”圣上看向三皇子,面上全是作为父亲对于儿子的失望之情。 三皇子心中紧张,他狠狠的看向了圣上。 “你听。”圣上指了指外面。 这时,宫外又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厮杀之声。 众大臣的背心隐隐的藏了一层汗,若是他们对三皇子降了的话,只怕九族的身家性命都难保。 “十几年前你就输了,何苦再回来呢?”圣上对静安王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第一次见有人回来送死的。” 正在此时,有一个银袍小将从殿外走了进来,那几个黑衣人虽然想拦,却被他身后的侍卫轻而易举的制服了,“臣救驾来晚,还请圣上原谅。” 那银袍小将声音洪亮,臣子们都统统往他脸上看,这小将居然是朱世子。 朱家后继有人了,到了这个时候,众人的心中居然如此想到。 “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见深就是礼仪太多。“圣上挥了挥手,指着静安王与三皇子道:“来人啊,将这两个叛贼拿下。” 静安王筹谋了多年,却轻而易举的败了,他仰天长笑道:“我怎么可能让你抓住我?”说罢,他居然拿着手中的剑自戕了。 朱世子见手下的人没有抓住静安王,有些犹豫的看了圣上一眼。 圣上面上平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抓住三皇子。”朱世子对侍卫说道。 侍卫抓住了三皇子,三皇子在侍卫的手中挣扎道:“父皇,父皇,你看看我。” 圣上一双眼睛波澜不惊的看向了三皇子,似他只是他脚底的一粒尘埃。 “我才是真命天子啊,我才是!太子病危,若是亡了。你还有什么别的选择么?”三皇子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自信,在侍卫的手下歇斯底里叫道。 臣子们纷纷低下了头,三皇子这是疯了?就算太子病逝了,还有四皇子与五皇子,怎么看,也轮不到大逆不道的三皇子啊。 “谁说我病危了?”在大殿般的阴影处,走出了一人。 他穿着明黄色的太子常服,高挑秀雅、俊美绝伦,面对如此场景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越是轻描淡,写越是说明了三皇子为了权势如小丑一般疯了的模样。 三皇子打量了太子一眼,他哪儿有病重消瘦的模样。 “不可能,不可能。“三皇子有些癫狂的说道,“在梦里,在梦里,你明明是不知不觉的过世了的,皇位是我的,我才是真命天子!” 三皇子的这番诳语,让众臣都觉得他只怕疯傻了才会这样。 朱世子给侍卫使了一个颜色,那侍卫从怀中不知道拿出了什么破布,直接塞入了三皇子嘴中,免得再说出任何大逆不道的话来。 “先压下大牢。”圣上连看都不想看这个引狼入室的儿子一眼,冷漠的说道。 经历了一场宫变,大臣们都有些精疲力尽,圣上却让宫女上了酒。 “今日让众位爱卿受了惊吓是孤的过错,我先干为敬。”圣上果断的说完,一口喝了那杯暖酒。 圣上如此,臣子们也应当照做,他们将这暖酒吞在了肚中,却遮掩不了隐隐犯疼的胃,不用说,他们已经知道,林大人与顾御史明儿只怕要加官进爵了。 在这个寂静的夜里,谨妃与平常格外不同,之前她都爱做贤良的打扮,往往穿的都是素色,而今晚,她却要贴身嬷嬷将她打扮得富贵荣华起来。 只可惜,她那张苍白的脸与这一身富贵荣华的装扮完全不大相称。 “嬷嬷,还有妆容呢?”谨妃静静的问道。 嬷嬷听了,便颤抖着双手为谨妃上了一个精致的妆容,并将一个牡丹花的花穗帖到了谨妃额间。 不得不说这位嬷嬷不愧为谨妃最心腹的,她知道谨妃最恨的是林贵妃,而最羡慕的也是林贵妃,她今日为谨妃的装扮,是林贵妃经常用的。 谨妃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微微叹了一口气,她隐忍了多年,才换上了这么一幅艳丽的装扮,可是她的脸只堪称清秀,一点都不衬这一套衣裳。 “连既生瑜何生亮都不是。”谨妃轻声说了一句,嬷嬷站在一旁,只装作没有听见。 突然之间,外边起了喧哗声。 “开始了?“谨妃自言自语道,若是三皇子成功了,他既然弑父逼父亲立下圣旨,为了名正言顺,他便不会在孝字上面亏待她这个养母。她等着三皇子成功呢。 嬷嬷不敢说话,谨妃若是如她的封号一般谨言慎行的话,她还能得到圣上的供养体面到老,可她这么多年的忍耐换来了最终的爆发,她孤注一掷的赌那么一把,觉得自己会赢。 有机会赢,便有输啊。嬷嬷抓住了心口的砰砰之声,默念着佛经,请佛祖看在谨妃这么多年恭敬的份上,能给她一个好结局。 一个时辰过后,宫外又传来了喧哗声,一个小内侍衣冠不整的滚进了宫中,“谨妃娘娘,我们败了。” 小内侍说完,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此事败了的话,他们宫中的所有人都不会有任何好果子吃。 “败了?”谨妃冷冷哼了一声,“败了。” 嬷嬷出声正要安慰,若谨妃娘娘说对此事一无所知,大概还有一线生机。 “嬷嬷,我有些累,你先出去一下。”谨妃突的说道。 嬷嬷称是,她在外边守了十几分钟,觉得不对,回去看谨妃,却发现谨妃已经用一根金钗□□了自己的喉咙,气绝身亡。 这根金钗,是当年她怀上孩子时,圣上赏的,可她的孩子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去了,她那么绝望那么恨,圣上却不看她一眼…… “谨妃娘娘……”嬷嬷擦了擦眼泪,一头撞上了旁边的柱子,自尽而亡。 一场宫变悄无声息的爆发了又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没人知道这个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圣上第二日果然升了林大人与顾御史的官爵,并将三皇子全府贬为庶人,谨妃由于参加了宫变,她的母家杨家全部株连九族,鼎盛一时的杨家便这样退出了京城的舞台。 这是圣上登基处置的第一个儿子,而这手段又如此的心狠手辣,一点都不像圣上平日的作风。 只不过臣子们细想,谁叫三皇子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来,若是他们还没有死,儿子就想着谋求家产了,也是让人憎恨的。 没过几日,三皇子居然在牢中因病而太子将三皇子病逝的消息告诉圣上的时候,圣上正处理完公务。 “死了就就死了吧。”圣上毕竟是踩着兄弟们的血骨上来的帝王,只要他狠下心来,三皇子对于他来说什么都是。 太子并没有对此做出评论,他只对圣上鞠了一躬,据他所知,三皇子牢饭中的毒,可是圣上自己身边最信任的内侍亲自放进去的。 三皇子一次又一次的踩着圣上的逆鳞,从韩妃、二皇子到静安王,剑剑刺在圣上心中,若是时光可以重来,圣上只怕死都不会去宠幸那个看上去十分有心机的舞女。 三皇子的死并没有在朝中惹来轩然大波,死了一个大逆不道的皇子,对圣上来说算不了什么,对臣子来说也算不了什么。 在卫珍庄子上的那些提心吊胆的女眷们,也终于回了宫中。   ☆、第194章 不知是不是圣上身边的内侍选了一个好日子,林贵妃、林锦初等人回来的日子风和日丽。 大概是圣上心境苍老的缘故,居然亲自站在宫门前接林贵妃,让林贵妃觉得很是受宠若惊。 她将身上的披风往肩上揽了揽,走到了圣上旁边,扶起了圣上有些心疼的说道:“今儿虽然有些太阳的影子,但气温还是有些冷,圣上何必在这儿接臣妾呢。” 圣上确认了元后的死是静安王所为,又被贤妃伤了心,见到林贵妃春光明媚的模样,一双手死死的抓住了林贵妃的,“孤想接便来接,不行么?” 大概是真的老了,在许多个夜晚,圣上居然想起了他年轻的时候杀过的人,他们夜夜都来他的枕边惊扰,让他不得安眠,宫中那些新进的小美人他一个都信不过,如今唯一能放在心中的,便是林贵妃了。 林贵妃不知道圣上这天南地北的态度是从何而来,她反握住了圣上的手,恳切的说道:“圣上心中惦记着臣妾,臣妾心中十分感激。” 南宫公主还没回府,便先与林贵妃入了宫,因为她知太子将她们遣到庄子上自有他的用意,刚刚一路上,她宫中的心腹已经悄悄的将宫中的巨变说与她听,三皇子居然谋逆,已被伏法,而贤妃也毅然自戕了,君子一怒,血伏万里。而在这场谋逆中,林大人居然升了职,圣上似终于放下对林家的戒备,为他封了一个宣平侯。 南宫公主来不及想自己的夫君在这其中到底起了什么样子的作用,她只在林贵妃后边站着,微笑着见皇兄对她依赖的模样。 圣上对林贵妃笑了一会儿,才似终于发现身边还有别人,眼前的三个女人都与林大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圣上想了片刻,与南宫公主说道:“三皇子谋反那日,曾拿着刀剑威胁林驸马,让他签下见证我退位的诏书。” 南宫公主没想到那日情况那么凶险,她的心砰砰的跳了一会儿,才与圣上鞠躬道:“驸马如此做是为了大义,南宫以他为荣。” 林贵妃听到哥哥的侯位是捡了一条命所得,心中更是复杂,她皱着眉道:“皇上,以三皇子的能力当真能够谋反不成?只怕这其中还借了其他的势力吧。“比如说祭天时那场动魄心经的刺杀,一环扣这一环,实在是歹毒。 圣上微微张了张嘴,又看了一眼南宫公主,毅然摇头道:“也不知老三勾搭了伊犁哪儿的本土政权,那人我见都没有见过。” 伊犁一直吵着要独立之类,林贵妃听了这话,倒没有怀疑,她重重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三皇子为了皇位连大梁朝疆土的主权也愿与放弃,难怪圣上要对他痛下杀手了。 圣上与林贵妃、南宫公主说完话,才将目光放到了林锦初身上,她静静的站在那儿,抱着裹着橙黄色绒布的婴孩。 圣上面色柔乐柔道:“让我看看祥哥儿。” 林锦初顺从的将小婴儿放到了圣上的怀中,祥哥儿从小就精怪,除了林锦初之外的人抱他,必然要哭闹不止。 林锦初将他放在圣上的怀中的时候,心中有些忐忑,生怕他哭闹起来,触怒了圣颜。 圣上从来没有亲自看守过这样的小婴儿,小婴儿十分柔软,他一双天真无邪的双眼,终是触动了圣上那多年的老心。 祥哥儿似知道这位老者与他有着浓厚的血缘关系,他没有哭也没有恼,只将小小的眼睛闭上,继续睡了起来。 圣上自觉是世上最孤寂的人,人人都对他有所求,而只有这样恬静的小婴儿才对他没有任何要求。 圣上抬了头对林锦初道:“祥哥儿好不容易回来了,便去我的宫中呆一呆吧。” 圣上要带祥哥儿?林锦初有些忐忑。 母亲都舍不得孩子。圣上倒是明白林锦初的心,他指了指林贵妃道:“有你姑姑在,你还怕有人欺负了你的哥儿不成?过几日,我让珍姐儿将她的孩子也送入宫中,让这两个小的,一起玩玩。” 林锦初有些哭笑不得,这婴孩还在襁褓中喝奶,怎么能在一起玩?可她面前是至高无上的君王,她只能对他行了一礼道:“圣上费心了。” 圣上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南宫公主道:“你多日在庄子上,许久没有见过驸马了,早些归去吧。” 林大人肯定已经猜出了静安王的身份,可静安王对于南宫公主来说,只是一个死去的人,圣上封赏林大人,也有希望他对南宫公主闭嘴的意思。 不消圣上说,南宫公主已经对林大人有些思念,她笑着点了点头道:“那臣妹便先回去了。” 圣上看着南宫公主远去,和颜悦色的对林锦初说了一句,“你也早些回太子宫吧,他正等着你呢。” 自这一系列的事连连发作,圣上与太子之前的父子关系已经得到了极大的缓和,圣上怎会不知太子心中最重要的女人是眼前站着的这一位呢? 林锦初感激的对圣上行了一礼,便宫女与内侍的陪伴去了太子宫中。 林锦初刚入太子宫,便见太子站在宫前,他褪去了之前装病的孱弱模样,神采飞扬,只要熟知他的人看他一眼,便知道,太子如今已经是飞龙在天了。 太子见林锦初进来,速速往前走了几步,将林锦初搂在怀中说道:“想死我了。” 吴内侍低着头不敢出声,越来越坚韧强大的太子,只有在林锦初的面前,才展现出人性温柔的一面。 林锦初是羞涩的性子,很少在众人面前表达对太子的恩爱,如今她知道太子大劫已过,心中欣喜,拥着太子言道:“我也很想殿下。” 太子听了林锦初从心而发的话,笑着说道:“放心吧,你以后都不会再做噩梦了。”三皇子与贤妃已死,四皇子看着前面的两个哥哥因为皇位而相继去世,以后都只会夹着尾巴做人了。 林锦初从南宫公主那儿知道了宫中的这些变化,她忍住泪意,“嗯”了一声,上世的噩梦,已经不会再重来了,真好。 吴内侍左看看右看看,发现自己的小主子不见了,便问林锦初身后的邓嬷嬷道:“咱的小主子呢?”也难为太子与林侧妃腻歪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儿子不见了。 “小主子被圣上接到宫中住去了。”邓嬷嬷与吴内侍说道。 “哦,原来如此。”吴内侍不敢说多的,如今圣上突逢大变,心中希望有小孙孙的抚慰也是应当,这林侧妃的运气真好,若是小主子受了圣上的喜爱,以后便又多了一个护身符。 “祥哥儿被父皇抱走了。”林锦初有些犹豫的与太子说道,也不知道圣上那儿能不能带好祥哥儿。 “宫中最好的东西最聪明的奴婢都在父皇的宫中,怎么可能连一个小婴儿都照看不好?”太子卸下了心中的重担,语气柔和得很,“以后他总要离开你的,到时候难道你还哭鼻子不成?” “那倒不是。”林锦初喃喃道。 “好了。”太子牵着林锦初的手走入宫中,他在她耳边轻轻的说道:“好久没见,想死我了。” 林锦初没想到太子居然说了这个,她的一张脸如红霞一般,自她生下小皇子之后,邓嬷嬷赶着紧儿的与她补身子,如今她的身子可比少女时代丰腴不少……林贵妃笑着说,男人就喜欢这种的呢。 第二日,圣上便真的将五皇子的女儿接到了宫中,他似乎得到了带孙子的乐趣,便禁闭宫门,不再上朝。 众臣有些哭笑不得,若说圣上是为了一个美人耽误了朝事还让人理解,可圣上居然是为了带孙子耽误了朝事。 好在宫中早已经册立了太子,而太子又是十分明白朝事的,众臣有什么事,还能与他商量一二。 一时之间,太子俨然已经帮圣上代理朝政了。 圣上在众臣的劝慰下上了一次朝,可众臣却失望的发现,圣上的精神力完全不集中,已经失了当年励志雄霸天下的君王的风采。 大家不得不承认,圣上是真的老了。 先帝老的时候,十分惧怕儿子抢了他的皇位,搞起了平衡,弄得朝中腥风血雨,而如今圣上却是轻轻松松的将手中的权柄放给了太子,一心的带起孙子来。 大家隐约的觉得,离太子主朝的时候不远了。 因祥哥儿与明成公主在圣上宫中,林锦初与卫珍经常去探望一二。 林锦初与卫珍还没入圣上的内宫,便听见了圣上喜悦的声音,“林贵妃,你看,祥哥儿会翻身了。” “祥哥儿真厉害。”林贵妃也有些兴奋的说道。 林锦初与卫珍互相看了看,谁知道圣上到老了,会是如此祥和的模样。 圣上见两位母亲来了,有些小孩气的说道:“你们可别想将祥哥儿与明成接回去,他们现在的心尖尖是我。” 小孩子家家的,自然是亲母亲的,两个在爬行的小娃儿,见到自己的母亲,便咿咿呀呀起来。 气得圣上大呼“没良心的小家伙!”   ☆、第195章 林锦初与卫珍心中都惦记着自己的孩儿,但在圣上面前怎可太过? 两人都不动声色的看了咿咿呀呀的孩儿一眼,见他们面色红润,小胳膊小腿的十分结实,心中稍稍安定。 林贵妃是做过母亲的,自然知道她们心中对孩子的看重,便笑着将两个小猴子的生活趣事捻出来给她们听。 卫珍与林锦初都听得双眼发光,林贵妃心中却有些内疚,那个母亲愿意孩子离开自己身边呢?只不过如今只能让祥哥儿与明成在身边代替他们父亲尽孝了。 只不过,先皇亲手抚育过的皇孙与其他皇孙大大的不同,卫珍与林锦初自然知道这点,才狠着心肠将孩子送到了圣上面前。 大概是最近在宫中休养极少管事的缘故,圣上去了之前的疲态,比起之前的顽固与阴冷,变得和蔼了不少。 圣上这些天在宫中想着,他在少年时,是母后膝下的二皇子,母后对他并没有什么要求,只想让他开开心心长大,不背任何负担,他最喜欢的也是这种生活;可大哥一日逝去之后,颠覆了他所有的生活,他不得不戴上了面具,做一个冷血无情只会平衡朝政的君王,这么多年,他都忘记了自己最初想过的日子到底是什么样的。 直到见到这两个小孙孙,他才想起了,他最喜欢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圣上这些天冷眼看着太子处理朝中之事,已是一副驾轻就熟之态,而臣子们刚刚开始时,因为他不在而惶恐,而后来却以太子马首是瞻了。 他已经想明白了,他已经到了知天命之年,他初掌朝政之时做过的那些梦,许下的那些愿,有的实现了,有的没有。如今他愿意将这些没有实现的延续给自己的儿子,让他带着大梁朝再续一个灿烂的辉煌。 圣上看向了林锦初,他不是傻子,细细想来,太子说要为前未婚妻守孝三年,根本就不是对她情有独钟,而是为了等一个人,当年他自以为聪明的将林锦初指给他做侧妃,只怕太子是又恼怒又欣喜,恼怒的是他心爱的女人只能做一个侧妃,而欣喜的是他终于能名正言顺的将自己心爱的女人庇护在身边。 如今朝中还有让太子娶太子妃的声音,却被太子不动声色的压了下去。 林锦初由刚进宫时青涩的小姑娘长为了宫中最灿烂的一朵花。林锦初抱起了祥哥儿,似感觉到圣上的眼神,她回头,对圣上恭敬的行了一礼。 并不是有邪心的女子,圣上淡淡的想到,大概她的罪恶便是吸取了太子所有的心神?作为一个君王,其实不需要这些莫须有的感情的。 林贵妃觉得圣上盯着林锦初的神色有些不对,她有些犹豫的扯了扯圣上的袖子道:“圣上……” 圣上回了神,拍了拍林贵妃的手道:“没什么,只是见初姐儿的模样,突然想起了当年刚进宫的你了。”若是林锦初与林贵妃一般,安安分分的居在宠妃的位上,他自然不会为难她。 圣上平了平思绪,让内侍拿了一大叠相册过来,与林锦初笑着说道:“贤妃去世,你姑姑又是一个只会享受的性子,宫中少了一个管事的女子,孤不欲立后,便只能希望太子快快迎娶太子妃了。” 听到圣上口中说出太子妃三个字,林锦初的手微微一顿,大概是母子连心,祥哥儿本是什么都听不懂的年纪,突的哇哇哇的哭了起来。 奶娘听见祥哥儿哭,连忙将祥哥儿从林锦初的手中接了过来。 三皇子已死,林锦初以为前世的噩梦再也不会重来,心中本是十分欢喜,可却不料圣上突的说起太子妃的事,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孤知道太子十分疼宠于你,这是太子妃候选的册子,你可以先看看,若是心中有什么章程,与孤与太子说,都是一样的。”圣上笑眯眯的说道,一副对林锦初十分关照的模样。 “圣上!”林贵妃突的叫出声来,让初姐儿去翻看太子妃人选的册子,还让林锦初拿出一个什么章程出来,若是太子妃进了宫中,定会将初姐儿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圣上为何要如此? “贵妃,太子妃是必然要立的,你不怕大家都说林侧妃是红颜祸水么?”圣上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 听到红颜祸水四字,林贵妃心中噗通一下,有哪个红颜祸水是能够活得长久的?林锦初微微抿了抿唇,对圣上行了一礼道:“太子妃位重如泰山,怎可能是臣妾这等小人物能插手的?” 圣上听了这话,对那内侍挥了挥手,“初姐儿放心,孤必选一个温柔大度的女子做太子妃。”她为他们皇家诞下这么可爱的祥哥儿,又是太子的心尖尖儿,除了不能让她做太子妃之外,其他的优待都是可以的。 林锦初又感激的对圣上行了一礼。 圣上说完这些,面上似乎有些倦,派人将林锦初与卫珍送了出去。 在林贵妃从温泉庄子回来之后,与圣上的相处,还真有些民间恩爱夫妻的感觉,而如今,圣上的一席话,却让林贵妃从心寒到了脚底。 圣上往前走了几步,见林贵妃没有跟上来,便回头说道:“你是不是怪孤如此?” “圣上的决定,臣妾怎么可以质疑。”林贵妃勉强的笑道。 “此事并不能怪孤,就算林侧妃再好,她的身份都不够。”圣上微微摇了摇头说道。 林锦初确实身份不够,可她母亲是南宫公主,父亲如今又封了侯,还有一个五皇子表哥,若是一定要进位为太子妃的话,也不至于十分难看。 可是这件事,林贵妃想都不敢想,只好扶着圣上的手道:“还麻烦圣上对初姐儿费心了。” 卫珍与林锦初走出了宫门,跟着林锦初去圣上那儿的内侍宫女们都听到了圣上的话,大家都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默,若是真的有了太子妃,那林侧妃在太子宫中的位置便…… 林锦初虽然面上是一副无事的模样,但是难免有些神思恍惚。 卫珍心疼林锦初,便陪着她去了太子宫中,她与林锦初坐在内室之中,屏退了伺候的奴婢们,对林锦初轻轻的说道:“只怕离太子登基的时候不远了。” 太子登基?林锦初有些惊讶的张开了嘴,圣上不还是好好的么? “只怕圣上已经萌生退意,想禅让皇位。”卫珍沉沉的说道,本来她只是猜测,而如今见他打压林锦初,要太子立太子妃,便确定了心中的想法,“接下来,圣上会为太子铺路的。” 这铺路,自然也包括了为太子择一名优秀的太子妃,也就是以后的皇后了。 林锦初沉默半晌,将微微发抖的双手交握着,她之前只惦记着三皇子的事,如今太子要娶太子妃了,她才突然有一种被人打了一棒子的清醒。 “好了,走一步看一步,太子也不一定就会喜欢圣上给他指的太子妃。”卫珍握住了林锦初的手,轻声安抚道。 “嗯。”林锦初嘴中露出了一个破碎的音节,若是太子真的有了太子妃的话,只怕她会如她先前所说,常伴青灯。 卫珍拍了拍林锦初的肩道:“好了,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想那么多做什么?” 林锦初点了点头,笑道:“这世上还是珍姐姐对我好。” 卫珍笑了笑,见时候不早,便离开了太子宫中。 林锦初身边有太子的眼线,太子刚下朝,吴内侍便悄悄的将在圣上宫中发生的事与太子说了。 太子听了,面色晦涩不明,倒让吴内侍拿不准他心中到底是在想什么。 其实作为太子的心腹内侍,他是真的希望太子能娶一个太子妃做门面,堵住圣上与众臣的嘴,私底下,太子愿意在宫中宠谁便宠谁就是。 再说了,太子与林侧妃的日子还长着呢,林侧妃如今是花容月貌,以后是什么模样还说不清楚,万一失了太子的宠,也是有可能的。 太子走出宫外,见天色居然不如白日的明媚,似有一场大雪将要到来。 吴内侍跟着太子看了看天,低声说道:“殿下,只怕明儿起来,宫殿中哪儿都是一片白咯。” 果然,太子走在路上,雪子便下了起来。 风刮在吴内侍的脸上有些疼,吴内侍不顾这些,只急急忙忙吩咐小内侍们为太子打好伞,以免太子着凉了。 太子沉默了一路,进了宫中。 林锦初早已经站在宫门口等了,她迎了太子进来,帮太子将外袍脱去,驱走了他浑身的寒冷。 “殿下,你回来了?”她的声音里尽是欣喜,丝毫没有之前在圣上宫中时的消沉。 过一日便是一日,她总要他想到自己的时候,是最温暖的模样。 太子将外袍脱了,看了林锦初一眼,屏退了身边的奴婢们,对林锦初说道:“你是否有什么话想要与我说?”   ☆、第196章 有什么话要与太子说?林锦初微微一愣,太子耳目聪敏,她自然知道他为什么要问她这个。可是如今三皇子之患已去,她知道的前世的种种都做不了数,一切都要重来,她自己上世的命运不过为一个死字,如今能与太子在一起,还留下骨血已经是偷来的幸运了。 林锦初沉吟了一番,坐在了绣椅上,“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知道说什么好?”太子走到了林锦初身边,用手抓住了她小小的尖下巴有些气恼的说到:“难道你就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林锦初这一世求的不过是让自己在意的人平平安安而已,如今三皇子一事已过,只怕这些都能够实现了。 太子从来都隐隐约约的觉得,林锦初虽然面上天真烂漫,但是对于自己在一起的事,时常有一种淡淡的忧伤质感,似她与他白头到老,是一件无望的事。 “今儿圣上是不是与你说了太子妃的事。”太子忍无可忍,轻声问道。 听到太子妃三个字,林锦初那一双琉璃色的眼珠儿开始转动起来,半晌她才轻轻喟叹道:“圣上是与我说了。” “然后呢?”太子似不想放过林锦初,逼问她道。 然后呢?然后能说什么?说她不想他娶太子妃,想他这一辈子只有她一个女人;还是说等他娶了太子妃之后,她自然会去皇家寺庙,常伴青灯一生一世? 外边的雪有些大了,而室内的气氛越来越冷硬。 林锦初低了头不做声,太子觉得有些不耐烦,又用手将林锦初的小脸提了起来,却见林锦初的一双漂亮的眼睛尽是哀愁,她炸了眨眼,尽是落下泪来。 太子与林锦初初遇时,便是对她快活的模样宁记在心,而如今见她如此忧愁,心中实在放不下,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逼她做什么呢?她不过是一个在皇权之下的弱女子而已,若是她真的硬着脖子与圣上宣战,说他只能有她一个,那这事情反而麻烦了。 “你不用哭。“太子擦去了林锦初眼边的泪,轻声说道:“此事我自有章程。” 说罢,他尽是拂袖离去。 邓嬷嬷见太子冷着脸出去了,才有些匆匆忙忙的走进了室内,林锦初嫁给太子之后,两人琴瑟和鸣,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情况。 太子这到底是想要什么呢?难道让林锦初与他说想要当太子妃不成?太子真是糊涂了。 邓嬷嬷心中隐隐的埋怨着太子,又见林锦初将小脸放入枕头之上,似在轻轻的啜泣。 “林侧妃……这……”邓嬷嬷上前,抚了抚她的肩头,这女子本来就难做,这宫中的女子就能难了,若是太大度了,男人怀疑你不够在乎他;可若是小小气了,那便是善妒了。 “嬷嬷,我想安静一下。”林锦初有些哽咽的说道。 “诶,好。”邓嬷嬷轻轻的走出了房门,却见刚刚大步离开的太子又走了回来,他的披风上尽是雪,似在外边站了有一阵子。 邓嬷嬷对太子行了一礼道:“殿下,今儿林侧妃心绪有些不佳,若是有得罪的话,还请殿下多多包涵。” “哪儿的事?”太子苦笑道,“是我心绪不佳,还需要她多多包涵才是。” 太子在林锦初屋前站了一会儿,听里面的啜泣声没了,才转身离去。 第二日下朝,太子便去了圣上那儿。 圣上心知太子会来找自己说太子妃的事,却不料他来得这么快。 可太子来得越快,圣上便越明白,林锦初在他心中的地位,十分不一般。 面对神色有些晦暗的圣上,太子行了一礼道:“儿臣拜见父皇。”他做足了姿态,一看便是有事要求圣上的。 圣上嗯了一声,坐上了高台,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向了这个手段与胆量都引以为傲的儿子,“你朝中的事做得十分好,臣子们都在私下感叹我后继有人。” “这都是儿臣分内的事,父皇过奖了。”太子又对圣上行了一礼。 “最近孤觉得身子越来越乏,也不想去管朝中的那些麻烦事,不日之后,孤决定退位,将皇位禅让于你。”圣上的决定太子早就已经看透了,才展现出了真正的实力,让圣上看见,他能做一个合格的君王。 “父皇如今还年轻力壮,孩儿并没有处理朝政的经验,还需要父皇多多教导。”太子有些谦逊的说道。 呵……他这个儿子,装模作样的时候还挺打动人心的,圣上笑着摇了摇头,将正事摆了上来,“可在孤退位之前,有一事必须要做,不然我孤心难安。” 见圣上说道了正题,太子抬起了头,看向了圣上。 “在你母亲过世之前,孤曾隔着房门对她发下重誓,孤与她的孩儿,以后绝对继承大梁帝国,这一重誓孤已对她实现了。”圣上顿了顿道,“那第二道重誓便是,孤要为儿子娶大梁朝最尊贵的女子为妻。”圣上说完,一双眼睛沉沉的看向了太子,他的意思,他应该明白。 太子微微一笑,正面看向了他的父亲,“父皇,什么是大梁朝最尊贵的女子?” 圣上一时语塞,在他心中,最尊贵的女子自然是已经去世的元后,在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比得上她。 圣上将案头的册子扔给了太子道:“这是礼部呈上来的名单,你自己选着瞧吧。”他觉得自己对这个儿子,已经仁至义尽。 “父皇。”太子并不去接那册子,而是直直的跪了下来,“儿臣想将林侧妃扶正,册封她为太子妃。” 圣上以为在自己的督促下,太子虽然不想,但也会迎娶太子妃,却不料他胆大包天,居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混账!”圣上将案头的一块上号的镇石扔向了太子,“哪儿有像你这样为了儿女私情而误了朝中大事的?” 圣上随手不知道朝二皇子、四皇子扔过多少次镇石,可是他们都精明得很,早早的躲了,还会抱着圣上的大腿痛哭认错。 而太子却与他们不同,只直直的跪着,并没有躲闪之意。 圣上扔完镇石,自己都心惊,好在那镇石只是擦过了太子的眉角,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太子的眉角伤口处开始流血,他并不在乎这些,只用袖子一抹,对圣上说道:“儿臣与林侧妃情投意合,并不想要有第二人,请父皇成全。” “不想要第二人?”圣上的声音都变了掉调,“是谁教你这些思想的?”是那面上看着温婉实际奸猾的林侧妃?还是当年太子身边教养的人让他移了性情? “父皇,是母后。”太子跪在地上,沉沉的说道,“母后在病中曾对我说,定要做个专一的好男子,不要负了真正对我好的人。在我中毒之时,林侧妃日夜陪伴,日夜担心,她便是那个真正对我好的人。” 元后说的?圣上面色恻然,他也记得她曾经咄咄逼人问自己,当年说过的只有她一人的情话还算数不算数,他当时怎么说的?他说我已经给你了至高无上的凤位,难道还不能证明我心中有你么?他还记得自从那句话之后,元后的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便变得晦暗起来。 “你母亲她……她……她……”圣上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诋毁元后的话来,他向来都觉得亏欠她。 “父皇,请您让我完成母亲的遗愿吧。”太子认真的对圣上说道,又是磕了三个头。 谁知道自己随便指给太子的一个姑娘就成了太子的此生挚爱?早知道他应当指一个适合做太子妃的呀,圣上心中有些悔意,他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之前猜测的太子早已经看上了林锦初的事。 太子提到了这是元后的遗愿,圣上方寸大乱,只捂着头对太子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让我想想。” 太子见圣上面上软弱,便知道此事只怕已经成了一半,他不再与圣上多说,只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谢谢父皇成全。” 太子从圣上的宫中出来眉角带着伤的事已经传遍了宫中上下,最近太子与圣上相处甚是和睦,而圣上也已经有了退位之心,这两人会因为什么事而争论起来呢?众人怎么也想不通,只能屏息着静观其变。 而林锦初见到太子眉角的伤自然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与圣上而冲突,她从来没有想到,太子能为她做到这个程度。 林锦初拿干净的温热毛巾为太子将眉角的血轻轻的擦了,又小心的涂上了药粉,“殿下不应当与圣上起争执,若是留下了疤痕怎么办。”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着的。 “我以后将是堂堂天子,难道还有人敢质疑我眉角的疤不成?”太子挑了挑眉说道。 可,可是……林锦初一想到太子眉角的伤疤是为自己而起,一颗心就酸涩到不行。 见林侧妃这一副十分心疼的倒霉样儿,吴内侍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终于明白太子谁也不准碰这伤疤的原因了,感情是来林侧妃这儿装可怜的。   ☆、第197章 “好了。”见林锦初恨不得以身相受的模样,太子叹了一口气,若是圣上要他纳美人,初姐儿自然可以去反对,但圣上是让他娶太子妃,初姐儿自然不敢说什么好,“此事应当不过几天便有结果了,你且等着便是。“ 不过几天便有结果?内室中的几个贴身的奴仆们心中都有些砰砰跳,难道圣上就真的愿意让林锦初成为太子妃不成? 林锦初心中不敢想太多,只如小鸡啄米一般,点了点头道:“我什么都听殿下的。” 太子见林锦初的模样,满意的点了点头,起码她没有装作大度的样子,求自己真的娶太子妃不是? 圣上一个人在殿中想了半晌,实在拿不定主意,在后宫之中,他现在唯一宠幸相信的人便是林贵妃,可林贵妃是林锦初的亲姑母,必然要帮林锦初说话;他思来想去的将南宫公主叫到了宫中。 南宫公主首先是皇家的女儿,才是林锦初的母亲,她这个母亲虽然当得称职,那也是个没有血缘关系的母亲,只怕南宫公主对林锦初的看法会比对林贵妃的要客观得多。 南宫公主也看出了皇兄的退意,更听说了圣上在殿中对林锦初说的那一番话。 作为皇家的公主,她当然明白,若是有一个贤良的后宫之主,对整个朝廷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所以,她虽然是林锦初的母亲,但也不能一味的护着她,逼着圣上给她更高的位份。 作为一个母亲,南宫公主唯一能为林锦初做的,便是选出一个真正的贤惠大度的太子妃,便是对她最好的安排了。 南宫公主进了圣上的殿中,见圣上桌前,摆着一本册子,便心中暗道,自己果然猜中了圣上的意思。 圣上册子翻了翻,见自己的妹妹走了进来,指了指离自己最近的位子说道:“坐吧。” 自圣上准备退位以来,便恢复了少年时不拘小节的性子,南宫公主拿捏着,没有犹豫的坐到了圣上的身边。 “你觉得你那继女如何?”圣上也不想与南宫公主绕圈子,直接问南宫公主道。 初姐儿?南宫公主心中有些微微诧异。 “初姐儿倒是个纯真天然的性子。”南宫公主不知道圣上为何要问这个,只能捏着中性的语调说道,难道圣上是要初姐儿太得太子喜欢,对她心中生了提防不成? 纯真天然的性子,怎么可能坐上那个位置?圣上听了,面上有些愁。“之前她养在你的膝下之时,你有没有好好的□□过?” 当年先皇后的身子不好,到了后期,宫中的事都是南宫公主在打理,南宫公主对宫中的事十分了解。 南宫公主听见圣上问这个,更是有些摸不清头脑了,她估量着说:“当年我是想将初姐儿嫁给中等门户人家的,自然教过她管家之事。” 中等门户人家的管家之事与后宫之中的管家之事怎么能比?可是想到太子与他说这一生一世只要林锦初的一个,那其实太子的后宫也不算难管?圣上想完这事,恨不得抽自己两下,怎么就想到那儿去了呢?难道他还巴望着自己的儿子只有一个人不成? 南宫公主不明白圣上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她偷偷打量自己的哥哥的表情,似十分纠结,在想着什么。 “皇兄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南宫公主轻声问道,圣上与她是嫡亲的兄妹,她还是看不得他纠结烦恼的。 “太子说,要立林侧妃做太子妃。“圣上咬着牙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南宫公主哑然,太子与林锦初琴瑟和鸣,她曾经隐隐的这么想过,可她怎么也想不到,太子就真的将此事提了出来。 “你觉得你这个继女,堪为太子妃甚至……“皇后么?圣上咬着牙将此话问出了口。 听到皇兄的问话,南宫公主突然觉得,自己的皇兄是真的老了,若是以前的话,只怕他已经偷偷的处死了初姐儿,怎么可能还能好声好气的问她这样的问题? 处着公正的原则,南宫公主摇了摇头道:“皇兄,我不知道。”林锦初是从江南小县而来,尽管她心思纯良,又比其他女孩儿聪慧一些,又受了她几年的教导,可比起那些从小就受尽了贵族教育的小姐来来,还是差了些的。 若是继女做了太子妃甚至皇后的话,待他去世后,南宫公主的这辈子定然是能富贵无双的,可是她却如此公正的说出了这么一番话。圣上心中感动,叹了一口气道:“说到此,还是孤的错,若是孤辜负了元后,太子也不会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背弃另一半的念头。” 南宫公主感叹太子手段巧妙,将元后扯了进来,圣上总觉得自己亏欠了元后,一提起元后,那再精明不过的脑子,也成了浆糊。 太子志在必得,而圣上又有松动的意思,最重要的是,林锦初是她的继女,又与她关系亲近。在不影响大梁朝大局的情况下,她自然会拉扯她一把。 “皇兄,关于此事,你到底怎么想?”南宫公主与圣上双目对视,定定的问道。 圣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左右你是她的继母,如今便再教教她吧,若是实在朽木不可雕也,那太子便别怪我了。” 南宫公主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的那个人真的是他的皇兄? “看什么?”圣上苦笑道,“我虽然是大梁朝之主,那也是一个父亲。” 南宫公主面色肃然,对圣上行礼道:“皇妹必然努力,不负皇兄所望。” “好了,你办事,孤难道还不放心?”圣上挥了挥手道:“你且下去吧。” 南宫公主对圣上行了一礼,静默的退下。 南宫公主回到公主府,有些坐立不安。 林大人自上次宫乱之后,越发觉得南宫公主对自己来说十分重要,他有些关心的问南宫公主道:“公主从宫中回来之后,似心情有些浮躁?” 南宫公主看了一眼林大人,从林锦初到林贵妃到林大人,他们林家人都是一副好相貌,而最重要的便是他们识进退,认得清自己的位置,没有过多的野心。“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皇兄的退意十分的浓,我想着宫中只怕要新旧接替了。” 林家人并不怕新旧接替,林锦初在太子身边当侧妃,又十分得宠,他们以后只有兴兴向荣的路。但林大人却是皱了眉头,若太子继位的话,后宫之位可不能一直空悬着,只怕以后初姐儿的日子不会像如今这么好过了。 南宫公主深爱林大人,又与他做了几年的夫妻,必然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她低声对林大人道:“圣上让我多进宫教教初姐儿。” 这……林大人猛地抬头,他不会想也不敢想,初姐儿会坐上那个位置! 南宫公主摇了摇头,大概这初姐儿便是天生的凤命了,若不然,一个从江南小现而来的姑娘,是如何入了太子的眼,又进了太子的心呢? 南宫公主第二日,便到了太子宫中。 圣上对林锦初的安排早已经暗示给了太子听,太子已与林锦初说了。 林锦初看到南宫公主时,只徐徐行了一礼,面上庄重道:“母亲。” 之前南宫公主总怕林锦初对太子用情太深而误了命运,而如今,又何止林锦初对太子用情太深呢? 南宫公主从迟疑中醒来,牵着林锦初的手笑道:“我今儿来的目的你应当是知道了,看来有些东西啊,我得重教你一次。” 林锦初听了,低着头“嗯”了一声。 “若不是母亲的话,我不可能走到如此。”林锦初这句话说得真心实意。 若她单单只是林贵妃的侄女儿而不是南宫公主的继女的话,只怕圣上从来都没有想过将太子妃位给她。 大梁朝前几代便有公主的女儿做太子妃的先例,圣上才网开一面吧。 “这件事你不应当觉得是我的好。“南宫公主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此事你要感谢太子。若不是他的话,即便有我,也没有任何作用。” “母亲的话我记下了。”林锦初乖巧的点了点头。 南宫公主见她没有任何心高气傲之色,与往日一般平和,暗自觉得太子并没有看错林锦初。 从公主的角度来审视林锦初有些不够合格,但是从母亲的角度来说,南宫公主是对林锦初十分疼爱的,她将自己所知道的,毫无保留的教与了林锦初。 林锦初知道此事是太子拼命为她争取而来,关系着她与太子的未来,对此事不敢有任何怠慢,学得十分认真。 林锦初本就有掌管太子宫中的经验,她又向来聪明,有举一反三的能力,南宫公主如今教起林锦初来,觉得十分的轻松。 她冷眼看着,觉得林锦初搞不好以后真的能成为一个当得起后宫的皇后来。   ☆、第198章 有南宫公主做保,圣上自然对林锦初放心了一半。 为了考验林锦初,圣上破天荒的第一次将宫务交给了林贵妃,名为交给林贵妃,实际上,是看看幕后林锦初的身手。 林贵妃没想到林锦初还有此等因缘际会,但她十分明白圣上的性子,对此事只是淡淡,并没有十分的迫切,圣上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她的此等行事让圣上对她十分满意,顺带的觉得林家的女子在宠辱不惊方面都还不错。 此事若只牵扯到林锦初的个人荣辱,林锦初不会觉得如何,但此事还牵扯到与太子的一生一世,林锦初定是打着精神处理起公务来。 圣上将宫务交给林贵妃自有他的考量,林贵妃虽然是他面前受宠的,但是靠的只是他的宠爱,母家在朝中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权势,她处理起宫务来,其他出身高门大户的妃子们还不一定给她面子。 林贵妃如今面对的,便是林锦初要面对的。 大到平衡调解嫔妃之间的关系,小到宫人的物用发放,林锦初每样都要管得透透的,她每日从锦绣宫中回来,都要躺在贵妃椅上歇息一会儿,让邓嬷嬷为她用竹梳梳一梳头。 邓嬷嬷心疼林锦初过于劳累,但却不能在林锦初面前念叨什么,此事关系着太子与林锦初之间的未来,如何辛苦都是应当的。 说起来,这便是草根出身与高门大户出身的不同了,高门大户出身的小姐身边配备着一应俱全的嬷嬷与管事,当年南宫公主完全没有想过林锦初会嫁入宫中,配备的嬷嬷与管事倒并不是能管理宫物的。 如今就算南宫公主亡羊补牢,送了几个积年的嬷嬷过来,但是这几个嬷嬷也是离了宫中多年,一时之间也不好展开拳脚,毕竟林锦初如今身份尴尬,若为了她得罪了宫中的贵人,也不是太值当。 林锦初手下无可用之人,也无可信之人,所以才会让她事必躬亲,如此的劳累。 “邓嬷嬷,最近你也辛苦了。”林锦初笑着对邓嬷嬷说道,她在锦绣宫为林贵妃处理宫务,跟着做得最多的便是邓嬷嬷与思铃。 思铃本来说好今年开春便嫁了的,为了她,一拖再拖,徐掌柜是个精怪的,听思铃隐约的说起在宫中帮林锦初处理宫务,总觉得林锦初还有大造化,就算思铃拖上个今年,他们徐家也等得起! “林侧妃说什么呢?如今正是紧急的关头,老奴拼了命也要帮侧妃娘娘一把的。”邓嬷嬷笑着说道,她没有女儿,心中已经悄悄的将林锦初当做半女了。 林锦初与邓嬷嬷说着宫中的事,说着说着,在微风之下,居然睡着了。 邓嬷嬷见林锦初双目微闭,便让身边的宫女们都退了,让林锦初好好休息一二。 天色渐暗,林锦初还没有醒来的意思,但太子已经回来了。 邓嬷嬷只好硬着头皮去与太子请安。 太子看了邓嬷嬷一眼,皱眉道:“初姐儿呢?” “林侧妃在内室睡着了,要不……老奴去叫醒她?”邓嬷嬷笑着说道。 “不必了。”太子自己脱下了外袍,对邓嬷嬷说道,“你来我书房一趟。” 邓嬷嬷应声,跟着太子来到了书房。 “最近初姐儿宫务处理得如何?”太子开门见山问邓嬷嬷道。 邓嬷嬷微微一愣,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太子这个问题,太子专注在前朝,对后宫之事肯定了解得不多,若是说得太轻描淡写了,太子只怕会觉得后宫之事太简易,不需要帮林侧妃什么;可若是说得太难办了,又怕太子质疑林侧妃的能力。 见邓嬷嬷有些迟疑,太子压低了声音道:“你照实说便是。” 邓嬷嬷斟酌了一番,才笑着说道:“林侧妃之前就办过太子的宫务,又有南宫公主的教诲,倒没有出什么大岔子,只不过如今宫务太多了些,林侧妃处理起来,有些应接不暇。” 邓嬷嬷这话倒说得没错,宫中的妃子们只知道是林贵妃处理宫务,心中都憋着气儿整治林贵妃,从几个妃子抢一块缎子到谁家的宫人又有口舌之争等这类小事,纷纷都要找林贵妃处理,惹得林侧妃十分疲倦。 邓嬷嬷是聪明人,太子更是,他思索了片刻,对邓嬷嬷道:“如今初姐儿身边可信又得力的便只有你与思铃,这宫务如此之多,你们应对起来自然疲倦。”十一是一个喜欢习武的,对宫务这些并不大拿手。 太子说到了邓嬷嬷的心坎之中,邓嬷嬷点了点头,太子如此说,必有他的章程。 “我母后去世之时,曾将心腹嬷嬷与内侍交给我照看,如今他们虽然年纪大些,但也还是能管事,你挑拣着一些聪明忠诚的,慢慢的培养上来,也不愁青黄不接。” 元后曾经的心腹嬷嬷与内侍!邓嬷嬷有些惊讶的抬了头,元后去世之时,她以为他们都通通的殉葬了,却不知太子却将他们收留了下来。 “母亲仁厚,对我提出此要求,却没想到,这么多年后,帮了我。”太子笑了笑,“明儿我便将他们接到宫中来,让初姐儿也认认人。” “我先代林侧妃多谢太子了。”邓嬷嬷喜出望外,元后身边的人,可是多了一丝威望,还有谁敢在他们面前闹事? 太子有些疲倦,挥了挥手,让邓嬷嬷退了下去。 林锦初在贵妃椅上不知道睡了多久,才慢慢醒来,她睁开眼,见太子穿着白色的里衣,披着一件湛蓝色的外袍正在看书。 林锦初坐了起来,揉了揉双眼。 太子听见响动,便将目光移到了她身上。 “殿下,您回来了?”无论每日有多累,处理的事情有多繁琐,林锦初那一颗疲累的心见到太子的时候,便变得放晴起来。 “我回来了。”太子微微颔首,将书放到一边,心中复杂的摸了摸林锦初眼睑下的青。 她本来是天真无邪的性子,最讨厌的便是应酬这些复杂的人事,却因为自己,深陷其中。林锦初并不物质,也不贪慕权势,太子前朝繁忙,陪林锦初的时间越来越少,太子自觉,其实自己给林锦初的实在太少,而林锦初却为自己颠覆了自己的生活。 “我最近晚上是不是有些喜欢讲梦话?”林锦初自己不知道,还是守夜的小宫女偷偷与思铃说了,她才发现的,“打扰了太子的歇息呢。” “并没有。”太子露齿一笑,“我倒不知道我父皇的妃子有这么难缠,让你在梦中还念叨着她们。” 林锦初面色微微发红,“是我自己太将这些放在心上了。” 太子将林锦初搂在怀中,有些迟疑的说道:“嫁给我,你可后悔?”林锦初不喜欢权势,若是她嫁到一个中等人家,只怕没有这么大的压力,而夫君也会有更多的时间陪伴他。 “怎么可能后悔?”林锦初笑着说道,“只怕全天下都找不到与殿下一样好的夫君来了。”她从来没有想过,太子能如他所许诺的那样,对她那么好。 “我将母后从前的几个嬷嬷与内侍请了回来,你且好好的用着,顺便借他们的手,培养自己的人。”太子在林锦初耳边说道。 “元后的心腹?”林锦初惊道,她面上闪过一丝惊喜,“多谢殿下。” 太子摸了摸她的头道,“好了,安歇吧。” 第二日,元后身边的心腹通通到了太子宫中与林锦初请安。 自元后去世之后,他们便如没有了藤蔓的鸟儿,仓皇的飞着,如今太子愿意再给他们一颗大树,无论什么原因,都是他们的福分。 林锦初不是喜欢立威的性子,对他们十分和善,惹得邓嬷嬷只好板了脸,对昔日的老熟人们做了个阎罗王。 只不过她这些老熟人都是年老成精的,不仅自己来了,还将自己的徒弟或者干女儿、干儿子带来了,好了,如今连接替的人选都不需要再选。 宫中的妃子们突然之间,林贵妃不知道从哪儿将元后的人给挖了出来,这些人昔日在元后面前是极得脸的,做起事来极为有章法,有人负责黑脸,有人负责白脸,将妃子们的一些无理要求通通都挡了回去。 偏心,圣上真是偏心!妃子们心中不爽利,连元后的心腹都搬出来为林贵妃保驾护航了,难道林贵妃要登上后位了不成?众人心中有猜测,行事终于收敛了一些。 而有了这些元后的心腹班底们,林锦初自觉轻松了许多。 太子在夜中教她,“在上位者,不必事必躬亲,只要管好下面的人既是。” 林锦初听了太子的话,突然笑了出来。 太子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笑,她侧着头说,“人人都说母亲教我教得好,其实他们不知道,殿下也是我的好老师。” 太子微微一笑,突然想起自己初遇她时还教过她画小猫,有些怀念的说道:“倒是许久没见你画猫了,不知道是否有进步。” 林锦初听到这句,黑了脸,自己怎么画,都没有太子笔下的活灵活现。   ☆、第199章 圣上虽然言称将后宫之事交给林锦初打理,但他心中还是好奇,林锦初那样娇弱的小姑娘处理起宫务来会是什么样子。 圣上来到了锦绣宫,偷偷的扯着林贵妃去看林锦初,他见林锦初坐在上首,竟是十分威仪的模样,而在下面汇报的人,却是有些眼熟。 “这个奴才是……”圣上有些不解的问林贵妃道,他可不记得太子宫、锦绣宫中有这样一个奴才。 林贵妃早就等着圣上问这样一句话,她笑着说道:“这是当年元后给儿媳妇儿留下来的奴才呢。” 元后留下来的?那便是元后身边的人啰?圣上定睛看,却发现这些奴才居然都是当年元后手下用惯了的。 他当年悲伤过度,恨不得将所有的奴才为元后殉葬,却没有想过,这些奴才居然还活着?这显然是太子的手笔。 当年,这些人活着,对圣上来说,是无法逃避的伤痛,而如今对圣上来说,却是值得怀念的过去了。 圣上站在窗栏边,看着林锦初处事,突然之间有些眼光恍惚,似看到了当年的元后在处理后宫之事,当年他爱她爱得不得了,每次都在如此在外面偷偷看好一阵儿才进去。 太子都将元后当年身边的人给了林锦初了,这说明了什么呢?圣上又一次的感觉到自己老了,老到无法抗拒太子的那一片殷切之心。 “罢了,罢了。”圣上叹道。 林贵妃刹那间明白了圣上的意思,却不揭穿,她笑着说:“这初姐儿处理起事物来倒有两分庄严的模样。” “走吧,我们在这儿,她只怕又要拘谨了。”圣上带着林贵妃转身离去。 没过几日,圣上宣太子到书房之中,屏退了下人,两人谈了有半个时辰之久,太子离去的时候面上竟然带着淡淡的笑意。 吴内侍心中暗暗猜测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面不改色的太子露出欢喜的模样来。 过了几日,吴内侍便明白了为什么。 圣上下旨了,旨意中说太子身边的林侧妃温婉大气,贤良淑德,又与太子产下一子,堪称妇人之典范,特将其封为太子妃。 太子妃?众大臣都傻了,谁也没有想到,在朝中被争来抢去的太子妃位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谁也没想到的林侧妃给得了。 这林侧妃虽然母亲为南宫公主,父亲为侯,可母家在朝中的权势并不深厚,圣上为什么要选她? 在朝中经历了许多*的臣子们,自然不会将太子对林侧妃是真爱这种想法考虑再内,他们想的是,圣上只怕是想最后压一压太子的性子,才将太子妃位定在了林侧妃身上。 而若是太子以后登基了,不喜欢这位太子妃的话,有的是办法让这位太子妃在冷宫中住着。 宫中管着库房的奴才们是最能看出宫中的掌权人是谁的,他们早已知道,虽然说的是林贵妃掌管的宫物,但每每下来传达指令的却是林侧妃身边的邓嬷嬷。 大家很快的将太子妃的相关衣物准备好,速速地送到了太子宫中。 林锦初是以侧妃之身入的太子宫中,又曾与太子育下一子,虽然被扶了正,但却也不能如以往太子妃出嫁一般风光大办。再加上她性子低调,太子宫中除了对她的称呼变了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变化。 邓嬷嬷一步一步看着林锦初走到这步,晚上一个人的时候还欣喜的为林锦初流下流眼泪。太子的性子她明白,他在太子妃这件事上亏欠了林锦初,必要在以后补回来,以后还有什么事呢?那便是封后大典了。 林贵妃见林锦初被扶正成了太子妃,索性连处理宫务的名头也不要了,便直接将宫务丢给了林锦初,躲了个清闲。 后宫众人这才明白了,太子怎么可能将元后的人手给林贵妃?是给林贵妃的侄女儿林锦初才是。 如今林锦初正式接管了宫务,她们斗志全无,何必与未来的后宫之主弄坏了关系呢?若是圣上真的去了,她们还要靠着这后宫之主过日子呢。 以前,太子在书房之时,林锦初只是偶尔去陪伴,如今在太子的书房之中,能经常看到林锦初的身影了。 原因无他,林锦初也有许多宫中之事需要处理,太子觉得无需另外置办一个书房,便让吴内侍隔了一个小单间给林锦初来。 这小单间,林锦初只在与下人吩咐事的时候才用。 宫中的奴才们,多是水里的泥鳅,滑不溜秋的。他们当年在贤妃手下,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又何况是在林锦初这样一个年轻女子的手下了。 只不过,林锦初吩咐他们事的时候,总将他们叫到太子的书房,他们想到处事严谨、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太子就在自己的旁边的书房,便不由得严谨了两三分。 林锦初在这些日子中,也学会了如何对奴才们摆谱,待奴才们离去之后,她笑着对邓嬷嬷道:“我倒没有想到太子还有镇山之石的作用。” 邓嬷嬷笑着说:“这便是太子的用意了。” 在宫中,没有家世的太子妃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受不到太子重视的太子妃,这些奴才们见太子对太子妃如此上心,他们皮也应当紧起来了。 太子将手中最后的一本奏折批完,看了看沙漏,问吴内侍道:“太子妃呢?” 吴内侍早就派人看着太子妃那边的动静,他笑着对太子道:“太子妃刚刚与奴才们叙完话,叫人传讯来等太子您忙完,一起回太子宫中呢。” 太子扬了扬唇,显然是十分愉悦的模样,“夏天来了,若是后花园中的荷花开得好了,你与我说一声,我带她去看荷花。” 吴内侍听到太子的话有些惊愕,太子这是在于他叙家常?他连忙点了点头道:“奴才知道了。” 太子说完,轻巧的从案上站了起来,看着在外边等着的林锦初,有些责怪的说道:“晚上风还是有些凉,你应当等我去找你的。” 林锦初笑得眉眼弯弯,“我愿意等殿下,不行么?” “好好好,你如今是太子妃,自然是说什么都可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太子一改冷肃的性子,偶尔也会与林锦初打趣两句。 林锦初与太子并肩走,因她刚刚被封为太子妃,邓嬷嬷便为她改了妆容,她时常穿红,妆容也贵重大气了不少。有时候她照镜子,时常将镜中的自己与前世的自己混合了起来,前世的自己也爱穿红,但时常压不住,而如今,她却已经与以往不同了。 林锦初偷偷看了太子,将一双小手伸到太子袖中握住了太子的手,她有些烦恼的说道:“殿下会不会觉得我最近的妆容太过于老气。” 作为侧妃,她自然可以素淡随意,可如今做了太子妃,她却不能像从前那般清淡了。 太子听了林锦初的话,认真的打量了林锦初一番道:“我的初姐儿,什么样子都好看。” 林锦初不料太子突的说了这个,她虽然心中害羞,但却牢牢的握紧了太子的手。 吴内侍与邓嬷嬷在两人身后,见两人如此相宜,心中只有为主子高兴的份儿。 圣上将手中的权柄一点一点的放给了太子,太子在处理这些事物之余,对待老臣与弟弟都颇有章法,并没有赶尽杀绝之意,又见林锦初将后宫的事物确实处理得不错,心中退位的意思越发的浓厚。 圣上首先将这想法与南宫公主说了,南宫公主虽然心中已有了准备,但却没有想到圣上会这么早的让出手中的权利,“皇兄,你这是……?” “既然老了,便不要霸着那个位置不放了,若是久了,反而惹得底下的儿子不快。”圣上笑着对南宫公主说道,“当年孤在私下,就曾觉得父皇太过于留念权势,才让底下这些兄弟,杀个不停。” 理虽然是这个理儿,但是圣上如今身子并不差,也不至于一定要退位,南宫公主将心中的想法与圣上说了。 圣上摇了摇头道:“孤已经为大梁朝付出了自己的一生,只希望在老了还能走得动的时候多出去看看,还请皇妹成全孤这小小的愿望。” 南宫公主确实记得,当年圣上年轻之时的愿望便是走遍大好河山,可自从长兄去世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这么说过。 “既然皇兄已经下了决定,皇妹便遵从皇兄的决定,只希望皇兄能够开心快乐,幸福安康。”南宫公主慎重的对圣上行了一礼说道。 “孤便知道,皇妹你是最了解孤的。”圣上满意的点了点头。 林锦初当上太子妃不过三月,圣上又扔出了一个炸弹,他发了一道圣旨,说明退位,太子继位,年号为元光,开启了大梁朝的新历程。 太子继位对大家来说,并不是一件奇事,而最让大家侧目的,是林锦初这一年连跳两级,从侧妃到了太子妃,又从太子妃离皇后只有一步之遥。   ☆、第200章 林锦初的种种境遇可以说是麻雀变凤凰。 有不少曾在少女时期与她打过交道的贵女在私下说道,她除了一张脸之外,便没有其他的优点,能走到这一步只是运气好而已;而也有些贵女私下说,她见人十分的礼貌,没有因为出身低而自卑于人,也没有因为成了南宫公主的继女便妄自高傲,她似从来都是那个模样,宠辱不惊。这样的姑娘,走到这一步,并不让人觉得惊讶。 圣上虽然已经退位,但太子为了考虑到圣上刚退位的心情,便与林锦初一直居住在太子宫中,并没有搬到正殿。 圣上知道太子不搬去正殿的原因,索性便带了身边信任的人与林贵妃一起去了江南,言称要看看林贵妃江南的故乡。 圣上给太子挪了地儿,但是太子仍旧不搬,以彰显对圣上的尊敬。 林锦初虽然身份已经今非昔比,但却也与太子一般,在宫中十分低调,并没有去为难圣上以前留下的嫔妃。 太子登基之后,便成了圣上,而林锦初的皇后册封仪式也即将来到。 礼部已经承办了太子的登基仪式,对此皇后的册封仪式早已心中有数。 太子在登基之时,曾经派人吩咐礼部要低调的办,礼部原以为皇后册封仪式也要如此。 可当他们准备皇后册封仪式的时候,太子却派了吴内侍来与他们说,“皇后册封仪式要按照正常来办。” 按照正常来办?礼部那些人精明得很,很快便揣测到了太子的意思,皇后的册封仪式要不仅要大办,而且要办得风光。 林锦初登上后位,有两种说法,一种是圣上为了压制太子,所以才将身份不够、母家不得力的林锦初扶上后位,总有一天,这位皇后会成为政权交替的牺牲品;而另一种说法便是,太子十分喜欢这位皇后,在先帝面前几度软下身段来恳求,才让先帝点了头,将这位林侧妃扶正成了太子妃。 礼部的人见新圣上的一言一行,便知道,这位太子妃,属于后者,他们不可疏忽。 礼部的人仔细的看了阴历,才选定了几个好日子,将日子送到了新圣上面前,新圣上点了头,亲自定下了一个好日子。 因林锦初与太子仍住在太子宫中,他们的一切暂时还没有改变。 太子成为皇帝之后,气势比之前更盛,寻常的奴才见了他,声音会不自觉地变小。 连吴内侍也私下对邓嬷嬷说,觉得太子比之前更加难以猜测心思了。 邓嬷嬷心道,这便是真龙的气场了。 好在这让人越加猜不透心思的新圣上身边,有一个和和气气的太子妃,若奴才们拿不准他心中在想什么,去问林锦初的话,十之*是没有错的。 太子下了朝,林锦初迎了上去为了换下了明黄色的朝服,她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他,用双手摸了摸他眉间道:“我终于明白父皇是为何要将这位置交给你了。”实在是太难了,从百姓的秋季闹蝗虫到边疆的少数民族的骚扰,件件都是大事,件件都急着要解决。 林锦初看太子书房里的奏折如小山一般高,太子每每都要看到十分晚才能歇息。 太子笑着看了林锦初一眼,“等我将河山治理好了,祥哥儿也长大了,那我便也与父皇一般,丢下这千斤的担子带你去看那大好河山。” “真的?”这时日虽然还远的很,但林锦初的脸上不由得显出向往的神色来,“姑姑写信给我,说我小时候最喜欢嬉戏的池塘还在呢。”说起来,她已经两世没有回到她江南的故乡了。 太子见林锦初面上的笑意与期待,才将那些让他不爽利的朝事通通的放在了一边“当然是真的。” 祥哥儿是林锦初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怎么能不惦记着她?她在处理后宫之事时,也经常让奶娘带着祥哥儿在一旁看着,偶尔休息的时候,也会逗一逗祥哥儿。 “殿下,你来看看祥哥儿,如今他会叫父亲了呢。”林锦初将祥哥儿从奶娘的手中抱了过来,递给了太子。 太子与先帝的父子关系之前一向疏离,若是靠着元后的情分与他自身的聪慧,他这个太子的身份,只怕早就坐不稳了,如今虽然这个儿子是他心爱的女人给他诞下的,但是他每每见到他,都不知道用什么态度来面对。 若是太宠着了,养出一个如老五一般的的纨绔子弟该怎么办?他如何能担起大梁朝的万里河山?若是太严厉了,他会不会觉得自己的父亲不够爱他? 太子的这些心思,林锦初早已猜出了一二,她将祥哥儿硬生生的塞入了太子的怀中。 太子面对着这个据说与他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娃娃,浑身有些僵硬,而祥哥儿在仔细看了太子的脸后,脆声叫出了“父亲”。如今太子刚刚登基,奶娘还没来得及教他如何叫父皇。 “每次见了我都不叫母亲,见了你父亲小嘴倒甜了。”林锦初有些不满,戳了戳祥哥儿的额头。 祥哥儿似接到母亲的不满,可他却咯咯的笑了起来,似乎在他心中,父亲是需要讨好的,而母亲,是来疼宠他的。 这孩子一张脸虽然像了自己,但性格却似乎多像了林锦初几分,太子面上柔和了几分,笑着与林锦初道:“等他长大一些,我们为他生一个小妹妹吧。”这个女儿一定与林锦初长得一模一样,而他会让她成为世上最受宠的姑娘。 林锦初听太子如此说,脸微微一红,低下了头。 她在他身边已经几年了,说起这些的时候,还是一份十分娇羞的模样,太子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封后大典的日子已经定下了。”太子如闲话家常一般与林锦初说道。 “封后大典?”这四个字对林锦初来说有些陌生又有些遥远,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离这个尊贵的位置这么近。 她这幅愣愣的模样似取悦了太子,太子摸了摸她的头道:“那日要显得威严一些,切莫丢了我的脸。” 丢了他的脸?林锦初跺了跺脚道:“我才不会呢。” 两人说话的笑声一路传来,让冷凝的太子宫似有了家的感觉。 阿弥陀佛,幸亏殿下身边有了太子妃,若不是如此的话,太子登基之后,他们这些奴才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了。 太子与林锦初说完的第二日,礼部便派了人来,与林锦初说明了封后大殿的流程,尚衣间专门派人来与林锦初量了身段,如今新圣上身边没有其他女人,他们只要伺候好了太子妃,那便万事大吉了。 南宫公主对封后大典极为上心,她亲自入宫,盯着礼部筹备这些。 林锦初与她说过几次让她宽松一些,她都摇了摇头说道:“这可是我女儿最重要的一天。”当年林锦初嫁给太子做侧妃之时,都不敢明目张胆的穿正红之色,而如今在宫中,唯一能穿正红之色的,便是她了! 林锦初见南宫公主兴致满满,便让南宫公主去了,南宫公主突的想到什么,与林锦初道:“晨哥儿与南海郡主正在回京的路上,他们正好赶得上你的封后大典。” 哥哥要回来了?林锦初双眼一亮。 南宫公主左右看了看,对林锦初说道:“我看殿下的意思是待晨哥儿回京参加了封后大典之后,再换一个地方呆呆。”再换一个地方,必然比之前的要大,林锦晨这样下去,只要不出大错,以后必然是一名封疆大吏。 林锦初在宫中,而林锦晨在外,以后他们相聚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少,林锦初心中有些唏嘘,却笑着说道:“这路途遥远,就怕征哥儿路上受了累。” 南宫公主听到孙子的名字,忍不住笑了,“你放心吧,南海郡主与我来信,说征哥儿的身体像极了他的外祖父,健壮得很呢。” 林锦初听到嫂嫂的名字,笑了,南海郡主当年是低嫁给了林锦晨,如今林锦晨虽然成了状元,但尚没有功名在身,嫂嫂进京之后,她定要以皇后的身份多给嫂嫂一些封赏,免得嫂嫂行走在外,便人小看了。 南宫公主见林锦初微微出神,问道:“你在想什么?” 林锦初从迷思中回过神来,对南宫公主笑道:“我在想如何给嫂嫂封赏呢。” 南宫公主微微一愣,南海郡主对林锦晨十分情深,放下锦衣玉食陪他去小边县,又与他诞下一子,其中艰难,怎么样都想得到,她曾想过暗示林锦初给她一些封赏,但不料林锦初自己已经想到了。 林锦初与当初那个她第一次见便觉得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到底不一样了,南宫公主欣慰的笑道:“你嫂嫂为你哥哥付出那么多,你封赏她多一些,南海郡王府心中也十分熨帖的。” 林锦初点了点头,心中暗暗期待林锦晨夫妻的到来。   ☆、第201章 林锦晨夫妇到京城之时正好离林锦初皇后封典的日子十分近了。 林锦晨虽然是年轻圣上的小舅子,但官职也没有高到可以直接上朝面圣的地步,刚入京,便带着老婆孩子直接入了宫中。 刚刚入宫,林锦晨心中有些忐忑,初姐儿在他心中一直都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妹妹,可是有一天她入了太子宫中成了侧妃,最终居然要成为了皇后。 南海郡主见丈夫面上的犹疑,便知道他心中的纠结,笑着说道:“夫君你在想什么呢?太子妃再如何,都是你的妹妹啊,这血缘上的情分是断不了的。” 说实话,当年南海郡主嫁林锦晨之时,南海郡王曾与南海郡主说过,你这个夫君,哪儿都好,可是有一点不尽如人意,那便是他妹妹是太子的侧妃,若是太子登了基成了圣上,那林锦初便成为太子身边的宠妃,宠妃在朝中的结局,一般都不太好。 可是谁知道太子能够力排众议就将这未来的宠妃变成了未来的皇后呢?南海郡主心中感叹太子的强势,但又想想这个小姑子,聪明懂事,似乎被太子那么喜欢也没有什么说不通的地方。 “还是夫人说得对。”林锦晨的面上闪过了一丝愧色,再如何,他也不能与自己的妹妹生分了。 两人的儿子瑞哥儿从来没有进过宫,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宫内的场景,觉得十分新奇。 南海郡主看瑞哥儿喜欢,便将瑞哥儿抱起了,让他看个痛快。 “表弟也在宫中?”瑞哥儿人虽然小,但是遗传了林锦晨的性子,竟是十分的早熟。 南海郡主曾与瑞哥儿说过有一个表弟在宫中,竟被这个孩子记住了,她点了点头,笑道:“是呀,等会儿你就能见到他了。”如今子凭母贵,这个表弟的身份可就不一般了。 林锦初在宫门口望眼欲穿,问了邓嬷嬷几次,“哥哥是不是要来了?” 林锦初自成了太子妃处理宫物之外,对外威严了不少,可是如今林锦晨要进宫来,她却是按捺不住心中的雀跃。 邓嬷嬷派了几波小内侍去探了,终于有一个小内侍速速的走到了林锦初面前,“娘娘,小林大人到了。” 如今林锦初还没有参加封后大典,林锦晨还算不得上是什么国舅。 林锦初点了点头,对邓嬷嬷说道,“我去迎接哥哥。” 邓嬷嬷知道林锦初与林锦晨兄妹情深,并没有提醒林锦初要注意仪态。 林锦初急急往前走了两步,似想起了什么。她的步伐慢了下来。 邓嬷嬷在她身后笑了笑,到底是要当皇后的女子了,即使着急也能压下来。 林锦晨如今进宫明显的感到了内侍、宫女们对他的态度有所不同。 南海郡主却心中有谱,毕竟林锦晨是未来皇后的哥哥,谁也不敢得罪了。 越到太子宫前,林锦晨的步伐越快,他走到了宫前,却有些不敢走入宫中。 这就是近亲情怯?南海郡主心中想到。 还没等林锦晨整理好万千的思绪。林锦初便从宫中们走了出来,见到林锦晨,她失声叫道:“哥哥。” 林锦晨见到好久不见的妹妹的脸,喉咙都觉得有些哽咽了,他在外边,最想念的便是父亲与妹妹,他在外放时无比努力,也是为了尽快升官做妹妹的靠山,“微臣拜见……” 林锦晨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林锦初打断了,“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见到林锦晨还是那副老学究的模样,林锦初不由得笑了,她侧头对南海郡主调皮的说道,“嫂子与哥哥这么久,都没有改改他的性子?” 南海郡主心中感叹林锦初对林锦晨兄妹情深,她笑道:“哪儿有我改他性子的份?倒是他将我的性子改了不少。” “那怎么行?”林锦初嗔怪道,又将目光放到了瑞哥儿身上,“这是瑞哥儿?倒是与哥哥小时候一模一样。” 林锦晨听见林锦初那老道的口气,不由得有些脸红,他是她哥哥,比她先出生,她是怎么能说出晨哥儿与小时候的他一模一样的话来的。 “姑母。“瑞哥儿记着南海郡主教自己如何叫林锦初的话,有些好奇的看了看林锦初道:“表弟呢?” 回京的路上有些吃苦,南海郡主只能哄骗瑞哥儿说进京就能见到小表弟了,如今瑞哥儿进了京,心心念念的便是小表弟。 林锦初听了瑞哥儿的话,展颜一笑,“你小表弟睡着呢。”她对邓嬷嬷使了一个神色道:“派人将祥哥儿抱到大殿。” 邓嬷嬷领了命,与身边的小内侍说了。小内侍连忙躬身去了。 林锦初迎着林锦晨与南海郡主进了宫中。 林锦晨是少语的性子,南海郡主只好将他们在边县的有趣的事说给林锦初听,林锦初许久没有出宫了,听到这些小段子,不由得哈哈的大笑起来。 只不过林锦初也明白,边县哪儿是那么容易呆的?她见着哥哥一张书生面都变得有些黑了,南海郡主不过是报喜不报忧罢了。 林锦晨说在一旁,听南海郡主与林锦初拉家常。 他从小就知道妹妹漂亮,可是没料到,入了宫之后的妹妹,如有了养份的绝世花朵,绽放得更加美丽起来,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似乎都让人移不开目光。 从前他曾觉得新圣上的身份太过于特殊,不能给妹妹幸福,而如今见妹妹的模样,心中肯定了,妹妹命中的良人,正是新圣上。 虽然林锦晨是林锦初的哥哥,但他也不能在宫中久呆。 南海郡主看了看沙漏,笑着对林锦初道:“娘娘,我们要走了。” “这么快?”林锦初看了一眼沙漏,面上露出了一丝不舍。 南海郡主叫回了一直在陪祥哥儿玩耍的瑞哥儿,“娘娘不用惦记,来日方长。” “好吧。”林锦初叹了一口气,派邓嬷嬷亲自将林锦晨夫妇送到了宫外。 林锦晨出来感叹道:“妹妹是真的没有变一点儿。” 南海郡主看了林锦晨一眼,笑着说道:“怎么可能一点儿都不变?”若是以前的小姑子,怎么会知道让邓嬷嬷亲自将他们送到宫门口,如今此举动,是向大家彰显了,她这个板上钉钉的皇后,十分在意自己的哥哥。 林锦晨自然也知道南海郡主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有些失落的笑说:“没有想到,我还有沾妹妹光的这一天。” 南海郡主知道林锦晨努力往上爬的目的之一是为了给宫中的妹妹撑腰,却不料妹妹直接成了皇后,“咱们在宫外好了,她才能安心不是?” 林锦晨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两人相视一笑,往公主府走去。 林锦初送走了林锦晨,有些无力的靠在了软榻上,邓嬷嬷见她面上完全没有了见林锦晨的喜气,便安慰道:“娘娘您放心,总有一天,小林大人会时常与您见面的。” 说完之后,邓嬷嬷都觉得这个安慰十分苍白,林锦初以后贵不可言,怎能随意召见自己的哥哥。 林锦初幽幽的叹了口气道:“以后我只能时常招瑞哥儿进宫了。” 邓嬷嬷连忙点了点头称是。 正在这时,太子走入了内室,他看了一眼林锦初道:“今儿这是怎么了?不是见了你哥哥么?” 太子每每回来,都要与林锦初家话一番,林锦初倒不想与太子撒谎,“想到哥哥过一阵子又要被外派,心中总有些不得劲儿。” “哦?”太子揽住了林锦初的腰道:“你怎么知道你哥哥要被外派?” “母亲说的,说若是圣上想用一个人,必定想要许多方法历练他。”林锦初定定的说道,又回头问太子,“我哥哥是个人才,是不是?” 哪儿有这么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太子忍俊不止,“你哥哥确实是人才,但倒不一定外派,在京中也可以磨砺的。”言下之意,是可以为林锦初将林锦晨留在京中。 “还是算了吧。”林锦初低了头道,“哥哥自有哥哥要走的路,殿下不必为了我做什么特殊之事。” 自己的初姐儿便是如此,十分拎得清分寸。太子笑着摸了摸林锦初的头,又想起了什么一般,问道:“封后大典的事可准备好了?” “恩,礼部的人天天来呢。”林锦初点了点头说道。 礼部的那些人敢不来么?这可是讨好新圣上的头等大事了。 “尚衣纺送来的礼服也太过于隆重了一些。”林锦初想起太子登基时的从简,不由得轻轻的说道。 “一套礼服而已,能隆重到哪里去?“太子看了林锦初一眼,“左右不过多了一些金丝线和珍珠宝石而已。” “哦,那倒是。”林锦初见太子言语之中的轻松,也跟着松快了不少,“那头冠看上去很很贵重,以后倒能传给祥哥儿喜欢的人了。” 太子不明白林锦初为何会想到那么久远的事,只不过如今,他到十分喜欢她这个样子,“那大典之后便好好收着吧。”   ☆、第202章 最近宫中的众人都十分的忙碌。 按理说,新圣上登基,身边只有一位受宠的女子,他们的日子应当清闲许多。 但只有一位却抵不过新圣上看重,太子妃的封后大典一事都让大家有些皮紧,谁敢在这个时候出差错,谁就是棒槌! 宫人们紧张的气氛连带的让林锦初也有些侧目,她问邓嬷嬷道:“这是怎么了?大家都如临大敌一般?” 邓嬷嬷也是下人,自然知道这些下人们在想什么,她笑着对林锦初说道:“大家都在待着娘娘的封后大典呢。” 林锦初虽然没有做过下人,但设身处地想想,便明白他们紧张的缘由,她将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笑着说道:“等大典过了,便给宫人们加一个月的零花钱吧,让他们也松快一些。” “诶。”邓嬷嬷面上也多了一丝笑意,她也是下人,林锦初对宫中下人好,让她也觉得开心。 邓嬷嬷用竹簪子为林锦初松了松发,林锦初看着外边的灿烂春光,幽幽的说道:“怎么觉得越到那一天,心中就越紧张。” 看来不是下人们心中忐忑,连娘娘心中,也是如此呢。 邓嬷嬷轻轻的说道:“娘娘是天生的凤命,怎么能为如此寻常小事担心?” 国子监的人算林锦初的生辰八字时,惊到:“娘娘这是天生的凤命啊,若是有她在圣上身边,圣上必然洪福齐天,而大梁朝也会永盛不衰。” 林锦初不明白这事到底是国子监为了讨好她,还是圣上指示的,她只眯着眼睛道:“我也是人,自然也会有担心的时候。” 这样的实话,也只能与邓嬷嬷说道说道了。 封册大典终于即将到来,林锦初前三天便开始了斋戒沐浴,礼部早早的请了一个德高望重的宗室老人祭告天地及宗庙,告诉大梁朝统治者的列祖列宗们,新的一代皇后即将上任。 早上天蒙蒙亮,林锦初便被邓嬷嬷温声叫醒了。 因心中有些紧张,林锦初左右难眠,最终灌下了一碗安眠汤才浅眠了过去。 她醒来的时候并没有带任何睡意,而是面色有些沉着的坐在了梳妆台前。 邓嬷嬷突的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当年林锦初要入太子宫中做侧妃的时候,也曾如此。 只不过今非昔比,来为林锦初上妆的妆娘静悄悄的走了进来,她先是虔诚的对林锦初行了一礼,才缓缓走上前去。 林锦初虽有些没有睡好,但却丝毫不影响她的花容月貌,她对妆娘笑着点了点头。 妆娘心中惊道,皇后娘娘真是每次看都能让人惊艳,难怪圣上要力排众议将她扶上凤位。 妆娘先帮林锦初净了脸,才认真的帮林锦初上起妆来。 与林锦初初入太子宫中那让人怜惜的妆容来,妆娘这次的下手有些重,从朱红色的唇到额间的牡丹花,除了彰显林锦初举世无双的容貌,还彰显了林锦初在女子之中独一无二的地位。 凤凰只有一位,而林锦初,担得起。 负责妆发的妆娘小心的将林锦初的一头青丝挽成了青云髻,帮林锦初戴上了那顶世上只有一顶的豪贵华冠。 几位跪着的妆娘见林锦初的凤冠已戴,静静的将凤服为林锦初穿上,这凤服由宫中最巧手的绣娘绣制而成,上面有金丝线所制的祥云图案,还间或着宝石,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林锦初着着一身,容貌摄人,贵气逼人。连时常伴在她身边的邓嬷嬷都微微一愣,当年她怎么看不出这个容貌姣好的小丫头是无双的凤凰? 她突然之间明白,太子为何如此珍惜林锦初,谁会对自己一手养成的小姑娘不好呢? 林锦初在思铃与十一的搀扶下往前走了几步,看到铜镜中的自己,她惊讶的微微张了张唇,却将这份胆怯藏在心中。今日她必要好好的将这条通往皇后之位的路走完,只有如此,她才能对得起为她做了这么多的夫君! 妆娘见林锦初,突然之间双目蹦出灿烂之色,心中感叹,有哪个女子到了这个地步,还心中会有迟疑呢? 忽然,外边悠然的奏起了乐曲,十一往外边看了看,笑着说道:“披甲卫士与宫廷礼仪侍从已经列队拱门两侧了。” 邓嬷嬷看了看沙漏,对林锦初说道:“娘娘,该去大殿了。” 林锦初点了点头,坐上了凤轿,往大殿走去。 林锦初从后门而如大殿,大殿早已有人候着,而且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老熟人吴内侍。 吴内侍先是被林锦初的模样惊艳了一番,才笑着说道:“殿下怕娘娘紧张,让老奴陪着娘娘说说话呢。”自家的殿下什么都好,可是一遇见这位娘娘的事,一颗心便偏到了天边,明明娘娘身边有许多有经验的老奴,可他仍旧不放心,让自己在这边等着。 “辛苦吴内侍了。”林锦初微微笑道,对于圣上身边积年的老奴,她是从来不百摆架子的。 吴内侍知道这位娘娘的脾气,寻常是十分有礼的,他引着林锦初进了高台。 林锦初坐了一会儿,只听见三声钟鼓敲响。 吴内侍往外看了看道:“娘娘,开始了。” 百官身着官服,有秩序的进入奉天殿,按照上朝之时的站位,到殿上站在各自的位置。 圣上出,在礼官的长声下,与官员君臣四拜。 一声响鞭之后,礼部官员上前请示皇帝是否开始册封大典,圣上点头应允。 礼部官员长声宣读制命,其中言道“封林锦初为后。” 此时,林锦初从宫门之内走入,宫门到大殿最高处,只有十几步的距离,而她却走得十分沉稳。 众臣因尊敬君主,无人敢端详皇后,能记住的,便是那一抹刺眼的红了。 林锦初走到太子对面,与他双目相对,因为封后一事,两人已三天未见。 林锦初从太子眼中感受到了深切的欢喜,她对他展颜一笑,缓缓的跪下。 太子亲手将象征后宫至高无上权利的印玺交给了林锦初。 林锦初双手接着,只觉得这有些微微的沉。 交接完皇后印玺之后,太子将林锦初扶起,两人齐齐走上高位。 众臣跪拜道喜,封后大典礼成。 封后大典之后,太子还要祭拜祖宗家庙,林锦初不好跟随,便先回到了宫中。 刚回到宫中,她便听见了宫中有些奴仆们的跪拜,“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 皇后二字对她来说还有些陌生,但却不妨碍她努力去适应,林锦初笑道:“免礼。” 还没有等林锦初卸妆、更衣,太子便已经从宫中而来,宫中的奴仆们都能感觉到,太子今日的心情十分之好。 林锦初看了一眼太子,低了头红了脸,想将唇边的红脂给抹掉,却被太子拦住了,“这是做什么?” “这个模样,我自己都有些不习惯。”林锦初柔柔的说道。 这句话,似乎取悦了太子,太子哈哈的大笑道:“以后逢年过节,你都要打扮成这个模样去唬人呢。” 林锦初的脸僵了僵,确实如此。 太子喜欢林锦初可爱的模样,在她唇边吻了吻喟叹道:“我终于让你穿上了这身红衣裳。” 林锦初初嫁他时,只能象征性的穿一身水红色的衣裳,在他心中,一直都是一个难以磨灭的遗憾,而如今,林锦初终于穿了正红色的衣裳,堂堂正正的做了他的正妻,他心中的这根刺,终于拔除了。 林锦初心下十分感动,“殿下不用急着这些。” “怎么不记得?”太子握着林锦初的手,“我确定了喜欢你之后,便想着如何将你娶为正妃,却不料父皇乱点鸳鸯谱,让我措手不及。” 咦?林锦初一直以为是自己成了太子的侧妃,太子才喜欢上自己的,“殿下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她轻轻问出了这句话,又觉得自己有些孟浪,将樱桃小口紧紧的闭了。 “我也不知道。”太子摇了摇头。 “殿下。”面对太子的敷衍,林锦初狠狠的吐出了两个字。 大概是从一开始,他觉得她傻的时候,便已经将她放在心中了。太子笑着没有说出口,若初姐儿知道他觉得她傻的话,只怕又要气得不理他几天了。 林锦初突的抱住太子道:“臣妾真的很感激殿下的喜欢,臣妾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便喜欢上殿下了。” 太子静静的由林锦初抱了许久,半晌,他才说道:“我亲爱的皇后娘娘,你身边的宝石嗝着我了。” 林锦初这才松手,她没有想到太子会开这样的玩笑,她仔细端详了太子一遍,却见他的脸上全是认真,不由得有些内疚的说道:“我,我先去换衣裳。” “换什么衣裳?”太子突的将林锦初横打抱起,“我帮你换便是了。” 林锦初惊叫出声,却惹来了宫人们的偷笑。 今儿的日子对于帝后来说,倒算是又一次的大婚了。   ☆、第203章 快要到夏日了,日头越发的热,邓嬷嬷站在林锦初身后轻轻的为她打着扇子。 林锦初看着手上的两份单子,有些踌躇的与邓嬷嬷说道,“思铃与十一这两个丫头的嫁妆不知道够了没有。” 这两张单子邓嬷嬷早已过目,单子中的东西早已超过了一个小丫鬟该拥有的,林锦初对她们,可谓是煞费苦心了,“娘娘您放心,这些东西足够让她们在夫家能抬起头来做人了呢。”在皇后身边待过的丫鬟,有谁敢说不好么? 林锦初长长叹了一口气,“我这心情,怎么和嫁女儿一般呢?” 确实如此,邓嬷嬷整日里与这两个丫鬟打照面,如今她们齐齐回去备嫁了,她还真有些不习惯,“娘娘放心,等她们出嫁了,还能时常回来探望娘娘。” 其实邓嬷嬷这话说得有些虚,出了宫成了别人家的媳妇儿,要进宫可就难了,皇后能给她们体面,可这日子啊,是自己过出来的。 林锦初舍不得思铃,也舍不得十一,不由得再次嘱咐邓嬷嬷道:“还请嬷嬷多盯着点她们,我怕她们受了委屈自己忍下去呢。” 邓嬷嬷点了点头,笑道:“娘娘,您放心吧,这两个丫鬟也算是我一手□□出来的,我自然会照看着她们。” 邓嬷嬷做事,林锦初是再放心不过的,她点了点头,看了桌上的画册一眼,如今帝后已定,大梁朝的朝政已经走上了正轨,臣子们胆战心惊的从新旧朝代的交替中走来,见并无风云,便大着胆子做了别的事情,比如新圣上后宫只有一人,他们自然是想着办法往圣上宫中塞人的。 一时之间,请圣上大选的折子如雪片一般的塞入宫中,连林锦初的案子上,都多了不少美人的名册。 圣上对大臣们请求大选的折子压而不发,皇后也对这些美人的名册视而不见,倒惹得臣子们干着急。 终于有自认为忠君爱国的御史忍无可忍,在圣上面前絮叨说新皇后不贤,善妒,连为圣上打理后宫的心都没有,才惹得圣上动了真火,当场将这御史打了二十大板,让他回去好好反省。 有了这位御史的血泪史在前,臣子们纷纷缩起了头,装作将圣上后宫空虚忘了一个干净,有哪个男人能真的抵抗得住美人的诱惑呢?圣上如今不愿意请美人入宫,不过是对皇后的一时新鲜而已,至于圣上如今已经对皇后新鲜了许多年这件事,已经被臣子们选择性的忘记了。 年轻的圣上本就生得英俊,而他为万民之主的身份更是为他增加了许多魅力。有不少少女在闺中做梦,不求能与皇后一样麻雀变凤凰,但求能常伴君侧。 可惜年轻的圣上在太子的时期模样便十分的淡漠,而登基之后更甚。 臣子们常常在身边说这位年轻的圣上难以揣摩也难以讨好,更何况那些身在深闺的少女们了。 与那些对后宫只有皇后一人心中不满但视而不见的臣子不同,朝中礼部的赵大人却是个惯于经营升官之道的,他在朝中力压群雄,举了不少皇后贤惠的例子,居然得了圣上的青眼,让他官升了一级。 众人都在私下骂赵大人老狐狸,卖脸求荣,但在言行举止之中都说了一丝对皇后的赞许,毕竟谁不想升官呢? 林锦初本不太管朝中的事,但却被林大人求见说了此事。 林大人性格十分清高、耿直,他见圣上提拔说皇后贤良的人,怕圣上为了皇后而昏庸,于是便拐着边儿的将此事说给了女儿听。 林锦初十分了解自己的父亲,若不是真的心中担忧,也不会跑到宫中来与她说这些。 她人在后宫,对朝前百官如何看她并不在意,可她却不喜欢朝中百官在私下说夫君为了她而成了一个昏君。 待圣上下了朝,林锦初款款了迎上,伺候圣上更衣的时候,与圣上说了这些。 “哦?这事儿是谁与你说的?”圣上笑着看了林锦初一眼,似有些不明白她怎么会知道前朝的事。 “我父亲今儿来了一趟。”林锦初轻声解释道,如今儿子外放了,女儿又成了皇后,若林大人手握大权的话,只怕会惹人忌讳,他更加将一片心放在了编书之上,连早朝都很少过去。 林锦初不用说,圣上便已经猜到了是他的这位老丈人所为,“你不用担心,这赵大人虽然善于经营,但却也是一个有能力的,不然的话,我也不会单单升他的官。” 林锦初见圣上十分清明,心中有些愧疚,她怎么会觉得他会为了自己昏了头呢,实在是太过于自作多情。 林锦初低着头红着脸,圣上便知道她只怕是想到了别的地方去了,“好了,好了,我升赵大人的官职一半是为了你,若那群老狐狸知道新圣上什么都不喜欢,喜欢的便是他人说皇后好,只怕没过多久,都有人抢着为你做贤后传了。” 贤后传?这些东西实在离林锦初太远,她摇了摇头,“殿下切莫说这些了,我听着,感觉自己像一个老人家了。” 圣上笑着看了林锦初一眼,“思铃与十一的嫁妆都准备齐全了?”他这个小妻子,虽然做了皇后,但其实并没有什么雄伟的志愿,她所希望的,不过是身边的人都平安喜乐而已。 林锦初不料圣上在百忙之中居然还能记住思铃是十一出嫁的事,“都准备好了呢。”她笑着说道,声音里有了几分雀跃也有了几分失落。 “我让吴内侍准备了两份嫁妆,到时候以为我的名义给她们吧。“圣上知道这两个丫鬟在林锦初的心中与其他人不同,也不介意为她们撑一撑腰。 “真的?“林锦初喜形于色,对圣上行了一礼道:“我先代她们谢谢殿下了。” “你可以允许她们每隔一段时间进宫一次,陪你叙叙话。”圣上与林锦初说道,虽然宫中不缺能言善语的丫鬟,但陪着林锦初一路长大嫁人的,还真只有这两位。 “既然圣上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应了。”林锦初带着笑影儿,恨不得跳起来。 多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一般?圣上摇了摇头,又想到偶然看见她与底下的嬷嬷、内侍对账的时候,是十分严肃与威仪的,感情她早已经偷偷将他的模样全部学了去。 林锦初一边走一边与圣上说着闲话儿,突然之间,眼前一黑,往前面一倒。 圣上眼明手快将林锦初扶住了,有些责备的说道:“你怎么能走路不看路?” 林锦初听出了圣上口中的焦急,笑着安抚圣上道:“道也没有什么,只不过不知道怎么的,就眼前一黑了。” 圣上才不会信林锦初那些安抚的鬼话,他速速拍人叫了太医来。 太医院听说是皇后不舒服,连忙将最好的太医派了过去。 那郭太医已经年过半百,却被小内侍催得起跑,他到了宫中,颇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林锦初见他的模样,不由得心中有些内疚,她笑着对郭太医道:“实在是对不住,让郭太医如此烦劳。” 郭太医怎么可能在皇后面前拿大,连忙鞠躬道:“娘娘真是太过于体恤老臣了。” 郭太医说完话之后,便上前为林锦初把了脉。 圣上虽然年轻,但面上还是十分威严,他一双眼睛放在皇后雪白的手腕之上,似有些紧张。 郭太医凝神静气听了一番响动,才站起了声,对圣上皇后笑道:“恭喜殿下,贺喜娘娘,娘娘这是有喜了。” 有喜了?圣上的面上并没有显露出十分明显的惊喜,一是他还记得林锦初在生长子之时的痛苦,二是他想起现在长子一哭,林锦初便显然将心放在长子那一边,忘了他这个做夫君的。 见圣上的面上没有喜意,郭太医倒有些拿不准圣上心中到底在想什么?莫非是皇后失宠了?她看看见着帝后和谐的模样,并不是有过争执的模样啊。 林锦初倒迅速明白了圣上心中的想法,她笑着说道,“殿下,这一次也许是一个像我的女儿呢?” 圣上听了林锦初的话,面色才微微和缓了许多,他仔细的盯着林锦初的小腹,缓声道:“一定要生一个像你一般的女儿。” 说完,圣上看向了郭太医,郭太医满额头的汗,他能负责望闻问切,但却不能让皇后娘娘生出一个女儿来啊。 皇后似看出了郭太医心中的纠结,连忙拍了拍圣上说道,“殿下,你便不要为难郭太医了。 圣上这才收了对郭太医犀利的眼神,放到了皇后的肚子上,“皇后这一胎你们必须要认真谨慎。” 这是必然的啊,郭太医连忙称是,又写下安胎的方子,才让圣上放他回去。 林锦初见圣上那一副紧张的神色,便笑着与圣上说道:“殿下,要不然我们来猜猜这孩子到底是男还是女?” “说什么浑话呢?这是男是女难道还能猜出来不成?”圣上轻轻的说道,又突的一笑,只不过,他还是希望她生一个像她的女儿。 林锦初有些幸福的倚在了圣上身边,看着窗外探出的那一枝桃花,笑道:“又到做桃花糕的时候了。” 圣上似想到了什么,严肃道:“我喜欢吃软一些的桃花糕。” 林锦初听了,脆声笑道:“殿下好品味。” 如今噩梦散去,皆是甜梦,她一定会与他一起,共看世间繁华。   ☆、第204章 程启祥是一个十分早熟的孩子,他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围在他身边的人,多是捧着他的。 如今他已经长到了十二岁,正是青葱少年的好时间,却只能苦哈哈的在他父皇曾经呆过的书房里看着如小山一般的奏折。 听说,他父皇也是这样过来的,于是他也要如此。 程启祥一边看着奏折,一边看着外边的春光发呆。 外边传来了欢快的笑声,程启祥咬了咬笔,实在按捺不住,将奏折甩到一边,走出了书房,见那两个拿着风筝长得一模一样的熊孩子,程启祥忍无可忍道:“你们怎么到这儿来放风筝了。” “哥哥,这片竹林是我最喜欢的,我不到这儿来放风筝还去哪儿呀?”穿着粉色衣裳的小丫头一脸正经的说道,她正是后来林锦初生下的龙凤胎中的小姑娘,程启芯。 程启芯如此说了,与她一个娘胎里出来的程启仁也点了点头,跟着只比他早了几分钟的小姐姐说道:“仁哥儿也很喜欢这片空地。” 见这两个小祖宗一脸理所应当的模样,程启祥有些不甘的咬了咬牙,也不知道哪个黑心肝的,在他出生的时候便说他像极了父皇,弄得他只能往父皇的路线走,父皇小时候不苟言笑,他便要不苟言笑;父皇小时候与母亲不大亲近,他就要对母亲也彬彬有礼。谁说的!他其实也很想在母亲的怀中撒娇啊。 “好好好。”面对着在他看来被宠坏的弟弟妹妹,程启祥满腔的闷火不知道从哪儿发泄,“你们玩儿,你们玩儿。” 林锦初膝下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子,无论谁在她心中都是最重要的,可是她见了圣上当年兄弟之间因为皇位而发生的不愉快,便想学着林贵妃将小儿的性子养得软和一些。 好在程启芯与程启仁的性子似像了她多一些,又从小生在富贵窝中,并没有人与他们争抢什么,他们的性子倒是十分的柔和,除了偶尔去大哥那儿捣捣乱,并没有惹出什么岔子来。 “大哥,你可是要去看奏折了?”若是问圣上心中最重要的孩子是谁,一定是这位与皇后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公主的,程启芯转了转眼睛,“要不,我们来帮帮大哥?” 拜托了您嘞,不知道是谁,嘴中说帮他看奏折,结果在他书房的桌子上画满了乌龟。程启祥摇了摇头道:“你们玩便是。” 说完这句话之后,程启祥便反射性的看向了自己的弟弟,他早熟,又饱读诗书,早就看过不少兄弟因为皇位而争闹不休的场面,不说皇爷爷那一代死了多少的皇子,就连父皇,也曾不动声色的将他的三皇叔给处置了。他十分喜欢这个弟弟,并不想与他有什么间隙,可他这么傻,若是真喜欢了这个皇位,他让给了他了,他能不能坐得稳呢? 程启仁感觉到了大哥注视的目光,吸了吸鼻子,“大哥,上次的乌龟真的不是我画的,都是姐姐弄的。” 说起这事,他还觉得颇为委屈,明明是姐姐闯下的祸,却让他同时担着,若不是他与她从同一个娘胎同一时间生出来,他才不理睬她呢。 说起来,程岂仁明明是幼子,却是这三人之中最不受重视的,程启祥为嫡长子,又是太子,程启芯是圣上心中的珠宝,而程启仁却有些两边不靠,好在他是天生宽和的性子,并没有觉得这些有什么不同。 “你与芯姐儿为双生子,若是对方做了什么不妥的事,自然要第一时间制止住对方,你没有画乌龟,但是帮芯姐儿放风了不是?”程启祥沉着声音说道,他面容像极了圣上少年的时候,如今严肃起来,颇能哄人。 在程启仁眼中,父皇与大哥都是不能惹的人,他只能低潮的“恩”了一声。 见幼弟这悻悻然的模样,程启祥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好了,你是男儿,多庇护庇护姐妹也是应当的。” 程启仁“哦”了一声,他看到了程启祥身后那明亮的书房,虽然大得让人羡慕,但那书案上却是千斤重担。 程启仁曾听母亲与他说过,他其实是这三个孩儿中最幸福的,大哥身上有着大梁朝未来的重担,姐姐迟早有一天要嫁人,只有他,能慢慢的想,自己最喜欢的,到底是什么。 “大哥,你再繁忙,也要注意身体。”程启仁轻声说道,“你若是觉得我们吵,我们边去母亲那儿。” 去母亲哪儿?程启祥看了看沙漏,此时只怕正是母亲小憩的时候,若是这两个磨人精去了,母亲还能午睡么?他摇了摇头道:“我这书房前地儿宽敞,风也挺柔和的,你便与芯姐儿在这儿玩吧。” 程启仁其实心中也颇中意程启祥书房门口的这片空地,既然大哥都这么说了,他便也不推辞,只笑着对程启祥说道:“谢谢大哥。” 程启祥回了书房,打开了一本奏折,外面的嬉笑声不绝入耳,他身边贴身小内侍看着自己的主子,心中想到,大家都说主子像圣上,其实还是有些不像的,当年圣上用这间书房之时,谁敢在他的书房前嬉戏?大家连路过了,都是小心翼翼的。 只不过,这便是一母同胎的好处了,他曾听他师傅说过,当年先帝与他早逝的哥哥,也是这么好的。 程启仁与程启芯在程启祥门口玩累了风筝,才一阵风儿似的跑去了皇后的凤藻宫。 “母后。”还没有入宫,程启芯便大声叫道。 一名穿着红色常服的女子回了头,她的面貌与少女时期并无变化,只不过褪去了天真烂漫,变得温柔柔美起来,她浅笑着说道:“看这个样子,我们的三皇子与大公主又去太子书房前撒野了?” 程启仁跑的慢些,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说道:“大哥说了,由我们玩呢。” 听到长子的话,林锦初的笑了,只怕他拿这两位弟弟妹妹实在是没有法子,才让他们在书房前嬉戏的,“你们切不要打扰了大哥。” “这么好的天,大哥都只能忙碌,我们是将我们的快活给大哥听听。”程启芯振振有词,让林锦初忍俊不禁,“好了,好了,快去擦擦汗,别受凉了。” 程启芯是风风火火的性子,听林锦初说完,便大声叫起了奶娘,只有程启仁,一双小奶狗一般的眼神看着林锦初道:“我要母亲给我擦汗。” 面对这个贴心又爱撒娇的小儿子,林锦初实在有些抵抗不住,她从宫女手中拿了软帕,在程启仁的额上轻轻的擦了擦,“这么大了,还像母亲撒娇?” 大哥每次见到母亲都恭恭敬敬的,而姐姐却是大大咧咧的性子,自己多撒撒娇便能独占母亲的温柔,实在是太好了。程启仁歪着头,嘿嘿的笑了。 “等小厨房的桃花糕出来了,拿去给太子那边吃一些。”林锦初软软的吩咐宫人道。 宫人称是。 程启仁听了,也嚷嚷着说:“母亲,我也要吃桃花糕。” “你们自然也有。”林锦初笑着让宫人呈了上来。 “切,娇气鬼。”程启芯对程启仁这喜欢撒娇的模样颇不以为然,她看着门外, 见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出现了,便一跳三尺高,“父皇,父皇来了。” “切,马屁精。”对于姐姐的激动,程启仁颇不以为然。 林锦初戳了戳程启仁的额头,站了起来,“夫君,你来了?” 她与他成亲了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没有二人,她与他之间,私下便以民间夫妻的方式称呼了,并没有宫中的那套规矩。 见到笑的灿烂的女儿,圣上问她道,“今儿没有捣蛋给你母亲添麻烦吧?” “怎么可能,芯姐儿是最听话的公主了。”程启芯对圣上十分亲近。 林锦初摇了摇头,这样鬼精灵的丫头,她都不知道谁能降得住她。 圣上似读懂了林锦初的心思,笑着说道:“我的女儿,只有挑人的份,哪儿有被人挑的份?” 虽然是这么说,但日子始终是自己过出来的。林锦初为程启芯的性子有些发愁,她心中想着,总有一日要将她那调皮的性子板正一些。 “好了。”以前刚嫁给他的时候倒不是这样管东管西的性子,可是生了儿女了,也有了自己的牵挂,圣上走了过去,拦着林锦初的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如今要惦记的,是我。” 这么多年了,他总是喜欢与她说这些。林锦初红了脸,“我的心中,自然是夫君最重要。” 程启芯看了一眼在一起无比和谐的父母,她回头对程启仁道:“我要找一个像父皇那样的夫君。” “啊?像父皇那样的,岂不是大哥?”程启仁有些呆呆的说道。 程启芯虽然脸像了林锦初,但是一颗玲珑心思却还是遗传了皇家人,“什么呀,我说的是,我要找一个像父皇这样不二娶的男人。” “哦。”程启仁松了一口气,以姐姐的身份地位,哪个男人敢二娶呢? “我要他心甘情愿。”程启芯重重的说道,那个男人一定要心甘情愿的爱她,心甘情愿的为了她不二娶。 “姐姐,你年纪还小,不要想太多啊。”程启仁摇头晃脑的说道。 “笨蛋。”程启芯敲了敲程启仁的头道。 程启仁不懂太多,只笑眯眯的等着桃花糕,什么笨不笨的,母亲说了,做好自己最重要。 ☆、第205章 当朱世子在大殿之中,看着穿着正红色金丝祥云外衣带着凤冠的林锦初,与众臣跪下的那一刻,他的心中如此想到,世上总有一些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他以前总觉圣上待林锦初,只怕是喜欢她的容貌多一些,而如今一路看来,圣上对林锦初的感情,不会比他浅,而能给的,也比他要多得多。 当封后大典之后,朱世子回了府。 朱老夫人早就在大堂里等着他了。 “今儿封后大殿可热闹?”朱老夫人坐在堂前颇有些威仪的问道。 “圣上自己的登基大典没有大办,如今憋着劲儿地便是办封后大殿呢。”朱世子忍住喉头的疼,笑着说道。 见孙子这强颜欢笑的模样,朱老夫人怎么可能放得下心?只不过孙子对皇后的喜欢只怕早就被圣上看了出来,若是他一直坚定的不娶亲的话,日子久了,圣上心中总会有间隙,朱家侯府百年传承,可不能因为这么一件事而毁了。 朱老夫人沉了沉声音道:“你父亲当年在醉酒之时曾与穆将军定下儿女亲家一事,而当你父亲与穆将军一起牺牲于沙场,这件事就没人提起了,如今穆家来了人,问我这桩婚事还作数不作数。”若不是孙子如今为了皇后浑浑噩噩,她也不会想尽早将孙子的婚事定下来,穆家虽然也是马上出身,男人去世之后,并没有合适的子孙顶上来,如今已经十分没落了。 “我父亲定下的亲事?”朱世子许多年都没有听人说起过他的父亲了,他抬起了头问朱老夫人道:“祖母,你怎么看?”除了在林锦初之外的事上,他的头脑一直很清醒。 “穆家连信物都拿了过来,我们朱家不可能坐不守信用的事。”当年穆将军与她儿子一起陨于沙场,心中最惦记的,只怕也是他的小女儿吧。 朱世子一心都放在沙场之上,从来只对林锦初动过心,而如今祖母突然让他娶别人,还是父亲定下的,他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若是穆小姐愿意的话,我并无意见。” 因林锦初,朱老夫人与孙儿闹过不少的矛盾,如今见孙儿终于松了口,朱老夫人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若是穆小姐嫁进来了,你要与她和和睦睦,开枝散叶。” 如今年轻的圣上新起,心中自有一副宏大的蓝图,朱家世代为他们程家效力,自己的孙子总有一天要上沙场,朱老夫人希望孙子能为朱家留下根来。 朱家在朝中的地位实在是不一般,朱世子要娶妻子,定是要与圣上去报备的。 圣上看了朱世子的奏折,将朱世子召唤到了宫中,“你要娶穆家小姐?” 朱世子听了,没有任何犹豫的与圣上跪下道:“臣父亲与穆将军曾有约定,又一起牺牲于战场,朱家必当守约。” 圣上却有些犹豫,原因无他,这穆将军虽然是一员猛将,但自他去世之后,穆家后继无人,穆家已经远离朝堂许久了,这穆小姐的身份,实在太低了些。他虽然知道朱世子喜欢林锦初,但也没有想过让他随便娶一个女子来糟践于他。 圣上的犹豫朱世子看得一清二楚,圣上是难得的明君,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愿意为他着想。 “圣上,这是臣愿意的,既然这是臣父亲的遗愿,那么臣便要一定达成。”朱世子再次跪下,斩钉截铁的说道。 圣上见朱世子的心意已绝,便不说多话,直接点头答应了这桩亲事。 朱家与穆家直接交换了聘礼,十分快速的成了亲,就连远在江南的退位的老圣上,都派人送来了贺礼。 一时之间,众人都看出了,朱家从老圣上到新圣上,都是最受宠的人家。 朱世子年少之时曾喜欢林锦初一事,林锦初并没有将它放在心上,在她看来,当时朱世子对于她只不过是浅浅的心动而已,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为朱世子的婚礼奉上礼物,还是圣上遣人准备了以她的名义送了去。 有时候,林锦初也会想,朱世子那样的混世魔王,到底娶了一个什么样的妻子才能降服他? 她虽然心中有些好奇,但也没有即刻将人家叫进宫中打量一番。 直到过年了,林锦初才真正的看到了这位传说中的世子夫人。 她穿着一袭红衣站在朱老夫人身边与林锦初行礼。 林锦初说了免礼之后,她才抬了头,可她这一抬头,林锦初不由得赞了一句这世子夫人好相貌。 这位穆家小姐十分会长,从杏眼到樱唇都十分的楚楚可怜。林锦初在闲暇之时也曾听邓嬷嬷悄悄的说过她的八卦,她父母去世得早,家中的伯伯、伯母想要侵占她的家财,是她一路哭着将家财给保住了,而后来若不是她伯伯、伯母要将她嫁给年岁大的官员做继室,她也不会将当年父亲与朱将军的酒后之言拿出来说事。 林锦初曾好奇一路哭着如何能抱住家财?如今看到了世子夫人便明白了,谁看了她的模样不想怜惜她一两分呢?就连自己,一双眼睛也忍不住往她身上看去。 明明知道这位穆小姐不可能有表面上长得那样的温柔,可林锦初却不由得为她担心,性格有些暴躁的朱世子是是不是会时常吓到这位柔弱的世子夫人。 朱老夫人最近的身子有些反复,穆小姐嫁到了朱家侯府之后,并没有很快的对外交际,而是一心一意照顾其朱老夫人来,有许多其他的贵夫人,都没有见过穆小姐。 如今一见穆小姐真容,大家也就明白了朱世子为何要在圣上面前果断的说要娶这位穆家小姐了。这样的女子,哪个男子不会心动呢?只恨不得早日娶回家中。 朱老夫人在穆小姐的照顾下身子渐好,她第一次见这位穆家小姐的时候,颇为不喜欢她身上的楚楚可怜之气,他们朱家的女人,是要顶天立地的,娶了这么一朵小白花儿进门,该如何是好? 只不过,让朱老夫人没有想到的是,穆小姐只是表面柔弱了一些,但内在却坚韧得很。 她初嫁朱家之时,朱世子又耍了混,对她不闻不问,可她却也当朱世子空气一般,一心照料着病中的朱老夫人,让朱老夫人对她高看了一眼的同时,心中又有些内疚。 穆小姐又似看出了朱老夫人心中的愧疚,柔声安慰朱老夫人到,她早就闺中听说过朱老夫人的事迹,心中对朱老夫人十分敬重,如今能在朱老夫人跟前,像朱老夫人学些东西,她便心满意足了。 朱世子对穆小姐视而不见,却不料穆小姐已经缓缓的收服了他身边所有人的心,大家在这件事上,都对朱世子有些微词,世子夫人这么好,世子为何还要对她横眉冷对呢? 朱世子喜欢过皇后这件事早就被埋得死死的,大家不知前因后果,只觉得世子简直瞎了眼,这么和缓的夫人都喜欢,还能喜欢谁呢? 来宫中拜礼的晚上下了大雪,朱家后门的马车早已经在宫门口等待了。 朱世子与妻子、祖母在门口见了,他小心的将朱老夫人扶上了马车,又看向了自己的妻子。 穆小姐已经习惯了朱世子对她的冷漠,她微微一笑,正想自己走上马车,却不料朱世子突的握住了她的手,“这天雪有些大,你慢着些走,不要滑到了。” 朱世子说完这句话时,有些面红耳赤,说起来,他还没有对谁这么温柔过。 穆小姐的面上闪过一丝微笑,她借着朱世子的力上了马车,笑着说了一句“谢谢。” 京城中的冬日按理来说应当是无比静谧的,但因为过年,这马车走到哪儿都能听见鞭炮噼里啪啦的响。 朱世子不愿进马车,他骑着高头大马,往马车上看了一眼,突然想到了“风雪夜归人”这样之类的词语。 突然之间,他明白了,他终于与少年时候喜欢过林锦初的自己握手言和。 终有一天,有一个好姑娘,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