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半城天宇半城鸾】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隔壁那个美娇娘 作者:空煜锦 ===============   ☆、第一章 家族被抄,被亲人抛弃,甚至是所嫁非人最后被凌虐致死,这已经够让人绝望的了。 但这些对江妙伽来说这些都不是最绝望的,最令她绝望的是她明明已经死了,以为已经解脱的时候突然一睁眼又回到了最初受难的起点。 此时的江妙伽正坐在房里托着脸眉头紧皱,一点都没有重生后的喜悦,巴掌大的精致小脸上满是愁容。 上辈子受了那么多苦,难不成这辈子还要重新来一遭? “今儿什么日子了?”江妙伽的视线落在窗外那株开的灿烂的菊花上挪不开眼,想了许久才记起这盆菊花还是表哥陈又文在她生辰那天送来的。 小丫鬟青皮想了想笑着回道:“今日初九了,姑娘可是惦记太太的生辰了?” 初九了,天仁帝三十年九月初九,而九月十一是现任户部左侍郎太太三十五岁的生辰。 “将我私房的盒子取来。”既然已经回来了,她总得为以后做好打算不是,总不能和上辈子一样被人抛弃了,然后像条狗一样的活着。 青皮一愣,觉得这几天自家姑娘有些和以前不一样了,可看着现在有主意的姑娘,她的欣喜更多于担忧。毕竟在这个家里是继室苗太太管家,自家姑娘现在这样有主意总归是好的,于是青皮也没多问,随即走到柜子旁,打开柜子将里面一朱红色四方小盒子取了出来,然后捧过来放到江妙伽跟前的桌上。 江妙伽想着前世的日子,挥了挥手,“下去吧,不叫不许进来。你在门口给我守着。” 青皮虽然疑惑,但还是听话的福了福身子关门出去了。 江妙伽将视线收回,快速的将盒子打开,清算了一下自己的私房。 两张百两的银票是祖母临终前交给她的,还有两张五十两的小额银票,并碎银子若干则是哥哥偷偷给的和自己的月例钱。其他的都是些首饰等物虽然贵重却不好携带。 江妙伽想了想从匣子最底部取出一只细细的不起眼的银镯,从开合的缝隙处拧开赫然是空的。江妙伽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将两张百两银票卷成卷然后塞进镯子里,又将尾部拧紧,随手戴在手腕上。 又找来针线,取来她常穿的亵衣,将两张五十两面额的银票缝进亵裤的裤腰边缘。 而碎银子则分成三四堆,逐一缝进肚兜的边缘。 做好一切,江妙伽将私房的匣子上锁,又放回柜子里,然后将肚兜和亵衣放到床内侧,以备明天穿上。 若是她记得不错,明天该是抄家的日子了。 只是此时的侍郎府还沉浸在长子高中探花的喜悦当中,侍郎太太苗氏正喜滋滋的盘算着将娘家的侄女娶进门来做大儿媳妇,谁都不知道这家里的大小姐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等待被抄家了。 果然,第二日一早便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整个侍郎府乱了起来。 呵斥声、哭声、孩子的叫喊声,一声声起起伏伏的在院子里回荡开来。 青皮急匆匆的进来,眼中焦急,“姑娘快穿好衣服,外面来了好多官兵,让全家到前院儿花厅听旨呢。” 江妙伽刚睡醒,脸上还带着一点慵懒,听完青皮回话,不换不忙的坐了起来,“你出去等着吧,注意安全。” 青皮要过来服侍,被江妙伽撵了出去。 江妙伽将昨天准备好的肚兜和亵裤换上外秋衣裳里头又套了件夹袄,起来就着盆中的水洗了洗脸,又将一头青丝挽起,将一根碧绿的簪子插在发间,又将腕上的银镯紧贴着皮肤撸到远离手腕的地方。完了又取出两只金镯戴在腕间这才亦亦然开门走了出去。 青皮正等的焦急,见江妙伽出来,赶紧道:“小姐快些,那些官兵凶神恶煞的,别去晚了被怪罪。” 江妙伽没吱声,只是抬脚朝院子外面走去。路上江妙伽将青皮的卖身契递还给她,“青皮,若是出了事,你拿着卖身契走吧。” 青皮大惊,“小姐!可、可是出了什么大事?青皮、青皮愿意跟着小姐伺候小姐。” 江妙伽笑了笑没说话,到了门口的时候才道:“都大难临头了,哪里还用得着丫头。” 青皮一愣,瘪嘴差点哭了出来。小姐不要她了,这可怎么办,不过很快她就知道江妙伽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只是那时江家已覆,她也再也没了主子,这些都是后话。 出了住了十几年的院子,江妙伽回头看着。 这座院子以前是她生母住的地方,她生母沈氏离世后便是她在住着,这里的一草一木曾经都那么熟悉。 可惜已经没有时间在欣赏下去,沿路许多官兵驻守,紧紧的盯着整个侍郎府,府里的丫鬟和奴才惊恐的站在主院外头,都拿不准究竟发生了何事。 到了主院,户部左侍郎江长封和太太苗氏正不安的站在花厅里走动,一长相英武一脸正气的男子正端坐在主位,对这侍郎家的混乱毫不在意。 江长封开了好几次口都想从首座上的男人嘴里套出点什么,可对方完全不吃这套,只是沉默不搭理。 江妙伽进来也不问发生了何事,找了角落站着,等了一会儿她大哥江沉带着江宇来了,江沉是江妙伽一母同胞的大哥,兄妹俩感情很是不错。 只是江妙伽知道,这次抄家却意外的放过了江沉,所以她事先并没有找大哥商量。 倒是江宇,是江妙伽同父异母的弟弟,此刻正吓得哇哇大哭,扑进苗氏的怀里惊恐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江沉二人刚到,江家二小姐和三小姐也一脸泪痕的进来了,一进花厅就迫不及待的找父母寻求安慰。 江沉镇静的看了江妙伽一眼,眼中满是担忧。 江长封不知发生何事,明明昨日还为长子中了探花而宴请宾客,今日就有朝中武将带人包围了侍郎府。 美妻幼儿被这阵势吓得瑟瑟发抖,江长封大着胆子问一进江府就坐到主位一言不发的人道:“薛大人,这究竟发生何事?” 薛尧冷冷的抬了抬眼皮,冷声反问道:“人可来齐了?” 江长封道:“幼子未到。” 正说着,奶娘抱着三岁的江茂进来,江茂还没睡醒就被人从被窝里挖了起来,此刻在奶娘怀里不依不饶,正伸手挠奶娘的脸,见花厅里爹娘都在,小家伙这才消了气,乐呵呵的朝江长封要抱抱。 江长封眼皮一个劲的跳,没有心情抱这平时疼爱的幼子,江茂见他爹不抱,气哼哼的下了地奶声奶气的找苗氏去了。 薛尧见人来齐了,站起身来取出圣旨,朗声道:“罪臣江长封听旨。” 一听罪臣二字,江妙伽嘴角涌出一抹讽刺的笑意。重来一世,江府还是未能摆脱罪臣二字,想必一街之隔的陈家此刻也正经历着抄家吧。 除了江妙伽,江长封等人吓了一跳,惊恐的看向薛尧,薛尧装作没看见,又重复了一遍。 江长封无力的领着众人跪下,薛尧这才宣读圣旨。 圣旨宣读完毕,薛尧江圣旨递给江长封道:“江大人,证据确凿,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江长封浑身的力气似乎被一瞬间抽干,呆呆的跪在那里不知道反应。十年寒窗苦读一朝得势,风光十几年最后竟然落的如此的下场,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事。本以为跟着那人,会有更高的位置,谁曾想一夜间变得一无所有。 “来人,将所有人等一律押走,男女分开。奴仆暂且关押府中等候发落,府中一应财物全部没收。”薛尧一声令下,便有士兵上前将曾经辉煌一时的侍郎绑了起来。 最后薛尧看了看女眷身上的首饰,冷笑一声也着人全都没收下来。 好在江妙伽先前藏好了银子,此刻只有腕上的金镯子和透顶的碧玉簪子被收了去。江妙伽取下另一边的木质簪子将头发固定住,冷静的面对这一切。 都死过一回了,还怕这些干什么?俗话说的好,一回生两回熟,说的也就是这个道理了。 而吓懵了的苗氏等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头的首饰被夺了去,顿时大哭不已。 江茂见自己娘亲哭了,也吓得直哭,苗氏的两个女儿也哭,陪嫁的嬷嬷丫鬟等人也吓得痛哭不已。 孩子的哭声,女人的喊叫声开始不绝于耳,直到江妙伽等人被关入大牢也没有停止。 江妙伽坐在角落里,看着苗氏抱着江妙仪和江妙仙呜呜哭个不停心里却嘲讽,不知苗氏现在是否后悔踩着嫡姐的尸体上位了,本就伤心欲绝没从抄家的打击中回过神来的苗氏余光瞥见江妙伽神色晦暗的盯着她们,顿时有些不爽。 凭什么她们怕的要命,这死丫头却一点都不怕呀,随即苗氏站起来走到江妙伽跟前,一同往日那般趾高气昂道:“坐马桶那边去,别在这让人碍眼。” 每个牢房都有一个马桶,但是牢里的马桶哪里会干净,即便坐的远都能闻到骚臭味,别说坐到马桶边上了,也就苗氏缺德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江妙伽抬头看她一眼,觉得好笑,都进牢房了,还想着使着她侍郎太太的威风,当她还是上辈子那个没出息任打任骂的江妙伽呢。 江妙伽复又低下头去,根本不看苗氏气的上火的样子。 苗氏的确被江妙伽气到了,头一次被自己以前牢牢握在手里的继女反抗,突然抓住她的头发便骂:“你个不知忠孝仁义的狗东西,没听见我的话吗?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吗?” 江妙伽被她拽着站了起来,抬脚便踢在苗氏的大腿跟上,“谁是不知廉耻的狗东西谁自己清楚。踩着亲姐姐的尸体往上爬的才是最下贱最不要脸的狗东西!”都到了这时候了,她根本用不着怕她,而且本来就是苗氏欠他们的,她总得让苗氏知道,她当年做的事并不是无人知晓的。否则让她心安理得的过着一辈子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苗氏大腿吃痛,一下坐到地上,看着江妙伽的眼神愣住了。 这还是以前那个任打任骂,窝囊听话的继女吗? 苗氏一瞬间迷茫了。   ☆、第二章 江妙伽自然不愿意再给苗氏翻腾的机会,当即扯开嗓子大喊:“打人了,打人了,继母欺负人了,没天理了。” 牢房很大,也关押着许多犯人,听到叫声纷纷看了过来,苗氏觉得这丫头疯了,快速从地上爬起来扑过去捂她的嘴,“你个死丫头你疯了,给我闭嘴!” 江妙伽对她早有防备,冷哼一声一下抱住她的头,哇哇大叫,“救命啊,救命啊,继母杀人了。” 苗氏被江妙伽摁着动弹不得,气急败坏道,“谁杀你了,少胡说八道,你给我闭嘴!” 可她俩现在的姿势在外人看来可不就是苗氏正抓着江妙伽捶打吗。江妙仪姐妹俩吓得忘记了哭惊恐的看着这一幕,谁都没敢上前。 “你们两个还不过来帮我。”苗氏养尊处优多年,哪有什么力气和江妙伽对抗,可她还有两个女儿啊,岂会真的怕了这臭丫头。 江妙仪和江妙仙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尖叫一声也朝江妙伽扑了过去,四人一时间扭打一团。 这时听到动静的狱卒带着大刀不情愿的进来了,“吵什么吵,还以为这里是你们家呢,再吵拉出来打板子了。” 江妙伽被三个女人围着身上被打了好几下,可她现在也不是吃素的,专门往这母女三个身上隐蔽的地方招呼,母女三个平日养尊处优,事事不必亲力亲为,居然在江妙伽的手里落了下风。 可江妙伽哪里肯这么轻松的放过她们,对着狱卒的方向哭着喊道:“救命啊,继母殴打继女啊,有没有天理了。” 狱卒一看,可不是吗,三个女人围着打一个,又见里面挨打的姑娘哭的可怜,便知这姑娘就是那婆娘的继女,顿时心里有些可怜。 若是以前,一个狱卒而已,怎么也管不到侍郎太太头上,可这侍郎已倒台,进了牢狱,自然显示出他的优势出来,当即他瞪着眼,对牢里疯婆子一样的几人喊道:“快住手,否则有你们好看!” 许是在侍郎府时被凶狠的官兵吓坏了,苗氏和江妙仪姐妹听到狱卒的叫喊慌张的便松开了江妙伽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 狱卒见三个女人听话的松开了手,心里还是满意的,双手背在身后,看似很严肃道:“都老老实实的。” 虽然只是翻来覆去就这一句话,可足够令已经神经紧绷惊恐万分的母女三个害怕了。 狱卒走后,江妙伽拍拍身上的灰尘重新坐回远离马桶的角落,靠在墙上怔怔的发呆。 苗氏被狱卒一吓果然不敢再随便动手,虽然时不时的拿眼凌迟江妙伽,却也不敢上前,生怕这个继女再将狱卒招来。 到了晚间,白日的狱卒又来了,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进来,扬声问道:“谁是江妙伽?” 江妙伽抬头,冷静回道:“我是。” 狱卒见是白日被人欺负的继女,点点头将食盒递了进来,“有人给你送了饭菜,赶紧吃吧。” 江妙伽道了谢,接过食盒又坐了回去。 不远处的苗氏连同江妙仪和江妙仙闻着食盒里散发出来的香味吸了吸鼻子,江妙仙只有九岁,拉着苗氏的袖子委屈道:“娘,我饿了,想吃饭。” 狱卒本来已经转身,又瞪着眼道:“再让我看见你们三个闹事,便将你们卖到窑子里去。” 天知道他哪有这等本事,只是吓唬人罢了。 可苗氏三人早已是惊弓之鸟,之前又被狱卒呵斥过,这会儿苗氏一个哆嗦就揽着两个女儿缩了回去,看向食盒的眼睛更是充满了渴望。 江妙伽感激的对狱卒一笑,随即打开食盒将食物取出。 狱卒被这美貌的姑娘一笑,顿时脚下一软,差点跌了下去。回过神来赶紧提脚朝外走去。 牢狱外,江沉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子,见狱卒出来,急忙问道:“我妹妹可好?” 狱卒笑道:“令妹好着呢,江公子放心,定不会让令妹吃了委屈。” 江家落了难,上上下下上百口人全都关进牢里,可唯独江家大少爷江沉没事,非但如此,江沉之前中了探花授予的官职也正常授予,而且天仁帝似乎对他还很器重。 狱卒官虽小,可照顾一个两个的犯人还是可以的。 江沉告辞离去,想着早上妹妹的镇定,微微蹙了蹙眉,但随即便又松开,镇定些好,总不能再和以前一样任人宰割了。 而另一边,江妙伽将食物取出,见只是寻常的清粥小菜,淡淡的笑了。 江妙伽取出小口小口的吃着,感受着难得的美味,谁知道下一顿可口的饭菜会是多久以后呢? 上辈子,她被当成球一般踢给了陈家,自己的亲姑母将自己看成浪费粮食的累赘,一路上若不是她咬牙苦撑着,恐怕到不了肃州就已经饿死了。 此刻,她看着眼前珍贵的饭菜,端起来仔仔细细的吃了起来,一抬头却见不远处的苗氏正和江妙仪还有江妙仙可怜巴巴的看着她,江妙伽咧嘴邪恶的笑了笑,低下头继续吃了起来。 深吸了一口气的声音江妙伽听的清清楚楚,可她却不愿意浪费一粒粮食在她们身上。 苗氏气的磨牙,可想到狱卒的警告又无可奈何。 江妙仙抽抽噎噎的看着,小声冲江妙伽道:“大姐姐,我饿,能不能给妙仙几口饭吃?” 江妙伽抬头,正对上江妙仙可怜巴巴的眼睛。江妙仙虽然只有九岁,却长的倾国倾城,一双大眼即使什么都不说都让人觉得可怜。若是头一次见的人恐怕就被这眼神欺骗了。 可江妙伽却是吃过亏的,上辈子自己被踢给陈家的时候这两个妹妹可没有一个人替她说话的,甚至还幸灾乐祸的觉得没有人和她们抢东西了。 江妙伽眯了眯眼,喝了一口粥又咬了口油饼,缓缓开口:“想得美。” 江妙仙本来对食物志在必得,往日自己看上了长姐的什么东西,只要可怜巴巴的看着长姐,长姐就会无条件给她的。可这一回,长姐竟然回绝了,而且眼神那么陌生。 江妙仙委屈的瘪了瘪嘴,埋进苗氏的怀里哭了起来。 江妙伽似乎听不见她的哭声,兀自吃着最后的美味。苗氏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骂道:“养不熟的白眼狼,一家姐妹竟然如此生分,自己有肉吃却连口汤都不给姐妹喝,这世家的教养算是都被狗吃了。” 江妙伽的生母去的早,江妙伽和江沉可不就是苗氏养大的吗。只是怎么养大的,过的好不好,外人都说苗氏尽心尽力,可只有江妙伽和江沉才知道,自己这个姨母是多么的恶毒。 只是一个踩着亲姐姐尸体上位的姨母,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教于她呢? 江妙伽冷哼了一声,并未搭理,苗氏见自己的话不被放在眼里,顿时忘了狱卒的警告,吵吵起来,“你瞅瞅,你瞅瞅,这就是你们整天敬着的长姐。” 江妙仪脾气自小暴躁任性,正恶狠狠的盯着江妙伽,冷哼道:“只当我们平日的姐妹之情喂了狗了。” 说来说去都是饭菜惹的祸。江妙伽慢悠悠的吃完了饭,发现篮子下面还有几张干饼,江妙伽环顾四周见苗氏三人恹恹的靠在墙上似乎也累了没有注意这边,便将干饼塞进怀里两张,袖子里一张。 初秋时节,温度已经开始降低,好在早上她将夹袄穿在了里面,怀里放张饼也并不显眼。 没过一会儿,有狱卒送来了饭菜。 只是牢房里的饭菜哪能好吃,江妙仪忍着恶心端起来闻了闻便将碗打翻在地,“这破饭给狗狗都不吃。” 狱卒正在给其他牢房送饭,听到这话,顿时火大,抄起墙角的鞭子便甩在墙上,“不想吃不要吃,看饿不死你,还真当自己还是千金大小姐呢,以后馊了的饭菜有的吃就不错了。” 江妙仪被吓坏了,也忘记了大小姐脾气,缩了缩脖子,躲到苗氏后面去了。 狱卒走后,苗氏突然舔着笑脸凑近江妙伽,用近乎讨好的声音问道:“大姐儿,你看,你两个妹妹实在吃不惯牢里的饭菜,你若有剩余的能不能分给两个妹妹些?” 江妙伽抬头,冷着脸看着苗氏。 苗氏有些尴尬,僵硬的笑了笑。活了这把年纪可从来没这么丢人过啊,更没有在这个继女面前露过这样的笑啊。 她问出口的时候,缩在一起的江妙仪和江妙仙也期待的看着她。江妙仪也忘了刚刚自己还讽刺过江妙伽,实在是牢里的饭菜太差,否则她才不会向江妙伽低头呢。 江妙伽将母女三人的神情看在眼里,半晌开口道:“有也不给。” 上辈子,她大哥江沉也同样送了饭菜,但是那时饭菜未到她手里便被苗氏给截了去,最后都落进了苗氏和两个女儿的肚子里,自己可是一口也没得呢,只能可怜兮兮的吃着牢里馊掉的饭菜看着苗氏等人大快朵颐。 时光回转,她又怎么能在同一个地方再栽跟头,痛苦了自己,愉悦了他人呢? 她,已不是上一世窝窝囊囊委曲求全的江家大小姐了。   ☆、第三章 苗氏瞪大眼睛,张了张嘴,脸上谄媚的笑直接僵在脸上,脸上的肌肉抖动两下,最终支撑不住还是将脸拉了下来。 江妙伽看着苗氏脸上表情丰富多彩,笑着问她,“你凭什么认为我应该将自己最后的食物让给夺我母亲性命的女人,凭什么认为我应该让着从未尊重过我的妹妹?” 上一世她就是太窝囊,太胆小才会让这母女三个踩在脚底下,这一世她不会再心软了。 更何况,明天之后,她们还能不能再见都是一回事,她总得为自己曾经受到过的屈辱讨回一些公道。 她自小便知道苗氏是自己母亲的亲妹妹,她以为姨母会代替母亲疼爱她,谁知表面上的疼爱都是假象,她不过是姨母在江家立足的借口罢了。 她母亲为何而死?还不是这个苗氏和江侍郎背着母亲勾搭在一起,自己的母亲是活活被气死的。 那些不提,就说她,面色发黄,身体瘦弱,若不是常年自己干活恐怕连活下去都困难。就连当时身边唯一的丫鬟青皮,还是老太太临死前给她的。 到了这种时候,还想着让她大度让她将食物让出来,简直就是做梦。 “你!那可是你平日最疼爱的妹妹呀。”苗氏瞪着眼睛,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明明这个继女以前很疼爱小女儿的,明明这个继女以前是很怕她的呀.... 怎么,不过一夜的功夫就变了,就算进了牢里,这继女不也应该发挥长女宽广的胸怀护着妹妹护着继母的吗? 怎么就强硬泼辣起来了呢? 苗氏心里如何的翻腾,江妙伽是不想管的,她看着苗氏突然笑道:“苗氏,你也有今天!等你死了,你有什么脸面见你的姐姐。” 苗氏脸色大变,惊恐的看着她,“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疯了!” 江妙伽冷哼,“我确实疯了,不过苗氏,你会有你应有的下场的,今后,我一定会报复你,让你尝尝我娘受过的屈辱。” “疯了,这丫头疯了。”苗氏惊恐的喃喃自语,也顾不上要食物了,飞快的回到两个女儿身边,惊恐的看着江妙伽。 江妙伽心满意足,满意的闭上眼睛。 到了晚间江妙伽又将剩余的食物吃了,才靠着墙壁囫囵睡了一觉。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牢门便被打开,一队官差进来,“江家的女眷全部带走!” 苗氏更加害怕了,不停的问狱卒到底怎么了,她们要去哪里。 狱卒哪里耐烦和一犯妇说话,拉拉扯扯的便将苗氏推搡在地。 “一边呆着去,有什么问题待会儿问你家老爷去。哦不,问你家相公去。” 狱卒也是见菜下碟的人,知道江家倒了,自然不肯给好脸色。一旁他的同伴却拦住他往苗氏身上踢的一脚道:“别忘了江家还有江沉。” 狱卒顿住,朝苗氏骂骂咧咧道:“算你命好。” 命好吗? 都被抄家了还命好个屁啊。 江妙伽翻个白眼跟在狱卒身后出去了。 苗氏被江妙仪和江妙仙扶起来哆哆嗦嗦的跟在后面,哪里还有一丝大家的气质,全然一副低声下气的模样。 一行人跟着衙役在牢房外面见到了一夜未见的江长封。只一夜未见,曾经风流倜傥风光无限的侍郎大人就已经面现沧桑之感。 衣服还是那身衣服,鞋子还是那双鞋子,只是脸上的疲色是如何也遮挡不去的。曾经乌黑一片的黑发似乎也沾染了白色的痕迹,江妙伽看着心却没有一点动容。 她的心早在上一世亲眼看着他一脚踢在她母亲胸前的时候就死了。 这一世,她母亲依然没有逃脱死亡的命运,而宠妾灭妻背叛妻子的人却风光无限的活了这么久,也是时候从云端跌下了。 “老爷!”苗氏看见江长封一下子有了主心骨,大叫一声扑了过去。 “爹爹。” “爹。” 江妙仪和江妙仙也扑了过去。 江长封整个人有些恍惚,被三人一扑,趔趄一下差点摔倒。 江宇和江茂畏畏缩缩的站在江长封身后,手指无措的揪着江长封的衣襟,此刻见了苗氏,扯开嗓子哇哇大哭起来。 苗氏看着浑浑噩噩的丈夫,哇哇啼哭的孩子,揪着江长封的衣摆哭道:“这是怎么了啊这是,老爷啊,咱们什么时候回家啊。” 回家? 哪里还有家啊,有命就不错了。 江长封看着妻儿,想到这些年的风光,恍然如梦。 江妙仙人虽小,但素来有主意,见爹爹如此情形,心里已经不安,她怯怯的拽着江长封的胳膊,小声问道:“爹爹,咱们回家吧。” 江长封看着素来疼爱的幼女,苦涩的摇头,“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都抄家了,还回什么家。 苗氏顿时止住哭声,惊恐道:“老爷!” 江长封正想怎么开口,那边陈家的人也被押解过来。 陈家和江家是姻亲,江长封的亲妹妹嫁给了陈家的家主,曾经的吏部侍郎。两家相互守望,相互依靠,是很亲密的关系。 而且两家还是亲家,江家嫡长女江妙伽许给陈家长子陈又文。 只是此次抄家之祸,陈家却恨上了江家,概因为江长封投靠了三皇子,而三皇子于前天夜里逼宫被杀。三皇子府当夜便被抄了干净,三皇子党更是死的死,砍的砍,像江家这种小虾米能得个流放充军已经是皇上的大恩大德了。 陈家与江家关系太密切,完全是殃及池鱼,要说此事陈家没有参与,朝廷肯定不会相信,所以江家抄家的时候,连带着陈家也一并抄了。 本来好好的官做着,突然有一天因为姻亲的关系被抄了家,连辩驳的余地都没有,还被判了充军流放,任凭哪家也不会高兴,甚至怨恨上那家连累自己的人家都在情理当中。 而陈家却被连累了,还是陈夫人的娘家。 就算是娘家,连累了自己也是不高兴的。 陈宇官至吏部侍郎是不容易的,吏部油水多,自来竞争激烈,这才当上吏部侍郎没两年,居然被下旨抄了家。 陈宇一家被押着从另一个牢房出来,正好碰上连累他们的江家。 若是以前,亲人见面抱成团儿,热热闹闹叙叙话,可这会儿一见面,陈家人的眼都红了,看着江家人的眼神是愤恨的,恨不得现在就扑过去将江家人扭打一番才好解气。 陈夫人是江妙伽的亲姑母三十多岁,生的花容月貌,姿色艳丽,可这短短一晚上的功夫,面色也憔悴了,看上去楚楚可怜。 这会儿陈夫人江氏正拿帕子抹着眼泪,埋怨道:“都怪你大哥,你做啥不好,做那些缺德事,还连累了我们,让我们怎么活呀。” 江氏埋怨的话一出口,陈家的其他人也都想起这场灾难来,他们家本来过的日子好好的,是因为江家这门姻亲才倒霉的啊。顿时陈家大房、二房的所有人都怨恨的看向江家。 江长封满是苦涩的看着妹妹,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江家其他人也没有吱声,毕竟自家理亏。 陈家被连累抄了家本就难受,见江家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顿时不乐意了,二房太太更觉得委屈,大房的亲戚遭了难连累大房也就罢了,怎么连二房也连累了? 陈二太太揪着袖子哭道:“造了什么孽啊,好好的陈家被江家连累了,这可怎么活呀。” 此番抄家陈家被判流放西北肃州,而江家却流放岭南。 岭南早些年是环境恶劣之地,可近些年却好了起来,谁承想上头那位居然将江家发配到环境好些的岭南,倒将被牵连的陈家流放到西北肃州了。 陈夫人江氏也哭诉:“大哥啊,我们可怎么活呀。” 苗氏是不个愿意吃亏的人,即使到了这样也不想吃亏,更何况事情已经这样了,也不用顾忌脸面,见狱卒都不吭声也不管,便胆子大了起来,对江氏嚷嚷道:“她姑母啊,你这话说的可就让人伤心了,现在遭了难了倒嫌弃我们江家连累你们了,靠着你大哥往上爬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说了。” 江长封和陈宇同朝为官,可陈宇之前的吏部侍郎还是江长封求了三皇子才得来的,现在三皇子倒了,江长封自然倒霉。 虽说陈宇自始至终没和三皇子联系过,可有江长封这个中间人,因着这个官位也有了联系,说起来陈家也并不冤枉。 江氏被苗氏倒打一耙,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旁人不知道事情真相,她这个做妹子的却早得了大哥的话了,她家老爷的官职是三皇子办的。 可到了这种地步她又怎么会承认,呜呜的哭着指责苗氏和大哥绝口不提官职的事。 苗氏看了眼自始至终沉默寡言的继女,想到这继女已经和陈家大少爷定了亲的,又想到现在被抄家了,今后日子肯定难过,若是带着这个拖油瓶,后面说不得还得搭上嫁妆。 都抄家了哪有钱给这赔钱货搭嫁妆,一转眼落在江氏身上,顿时有了主意。 “妹子,咱们两家都这样了,谁也别说谁的不是,今后天各一方估计也见不着了,左右咱们妙伽和又文已经定了亲,这妙伽就跟着你们去西北吧。” 西北的风沙最大,就江妙伽水灵灵的小脸蛋去了还不成黑炭啊,到时候看她江妙伽还得瑟不得瑟,苗氏为自己的主意一阵得意。   ☆、第四章 江妙伽以一种果不其然的眼神看了苗氏一眼,看的苗氏心里咯噔一下,可转念一想,就算江妙伽不满又如何,眼瞅着要嫁人了,江家可没钱出嫁妆。况且那江沉虽说现在还没被抓,但是也是早晚的事,也许江沉犯的事比她家老爷还大,到时候连累他们就不好了。好在江妙伽并未哭着喊着求着不跟陈家走,这让苗氏松了一口气。 江妙伽眼瞅着苗氏眼中闪烁,心里冷哼一声,自然明白她心里想的龌龊,恐怕还巴不得她大哥犯个更厉害的罪名,被弄死呢。可惜苗氏傻,看不明白,而她的亲爹也被抄家吓昏了头。她大哥既然没被抓,又怎么可能事后再被定罪呢? 陈家后来的翻脸无情,江妙伽还觉得情有可原,毕竟是江家连累了陈家,所以她倒宁愿跟着陈家也不愿再和苗氏等人有任何瓜葛。 现在机会来了,江妙伽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 何况,她就算再一次哭着喊着求着估计苗氏和她爹也不会心软,甚至苗氏会因为她的苦求而变本加厉。 毕竟,流放之家做了军户日子可不好过,多个闺女到时候出嫁是要搭上嫁妆的。 让她跟着陈家就不同了,江妙伽和陈又文本就定了亲,让她跟着也说的过去。 苗氏话一出口,江氏沉默了,似乎也在考虑这件事的有利性。 苗氏趁机开口劝说:“妹子,咱们两家现在已经备被抄家了,虽然是江家的不对,可事已至此,咱们还是考虑长远的好。你们家去了西北也是军户,我们也是,日子定然不好过,哪里有钱再为又哥儿娶房媳妇?又哥儿和妙伽也是亲亲的表兄妹,在一起过日子总好过外面找的村姑吧?” 她见江氏有些松动,便凑近江氏以两人才听到的声音继续游说,“我今日就说了,只要你们带着她走,聘礼啥的你看现在的情形也还能省下,直接省下娶媳妇的钱啊,到了地方你们找个机会摆桌酒席就算完事了,而且他俩本就有婚约,感情也好,总比外面的强吧?” 江氏皱眉考虑,看看江妙伽,以前虽然不大满意,窝窝囊囊的样子,但是儿子喜欢她也不说什么,现在两家都被抄家了,今后却是也如苗氏所说,倒不如就将她带着..... 大不了少给她口吃的就是了,就算路上饿死了,那也不关她们的事,不是吗? 苗氏见江氏眉头松开便知有戏,便跑去和江长封说了。 江长封从抄家的打击中总算是回过神来了,脸上一片灰败。 以前他就不是个称职的父亲,现在定然也不会突然变得有人性,只是没多久便点头答应了。一个成年的闺女罢了,他江长封最不缺的就是闺女,更何况是一个马上要嫁人搭嫁妆的闺女。 自始至终,两家人都没有问过江妙伽的意见,便将江妙伽的归属问题做了决定。 正在这时江沉来了。 两家唯一没被流放的一个人。 非但没有被流放,甚至作为探花郎还被授予了官职。 今日自己家人流放出京,自然过来相送。 当然值得他相送的只有江妙伽一人,可他的到来让陈家人对江家的怨恨更上一层楼。 凭什么江家的大少爷没被抄家流放。 凭什么江家都抄家了江沉还被授予了官职。 凭什么被连累的陈家就不能幸免。 凭什么陈家大少爷就不能幸免? 陈家人看着江沉是很怪异的,本来已经认命的心又愤慨了起来,一双双眼睛如刀子般射向江家,恨不能将江家人身上戳个窟窿。 苗氏怕江氏反悔,赶紧推着江妙伽往陈家那边撵,“今后你就是陈家人了,生死有命,与江家再无干系。好好跟着你姑母还有表哥过好日子吧。” 江妙伽被她一推,踉跄几步摔在地上,正好看到江沉。 苗氏一转头却见继子突然来了,心里咯噔一跳,生怕江沉出来阻拦。可又一想,也许继子乐意见到这样的结果也说不定,毕竟江氏是他们的亲姑母又早有婚约,继子肯定会选择陈家。 “沉,沉哥来了,来给我们送行吗?你看,你妹妹和又哥儿本来就有婚约,也不能因为现在这事耽误了不是,让妙伽跟着你姑母总好过跟着咱们去岭南不是。”苗氏僵硬着脸,有些热切的看着这个继子。 江家唯一没被抄家的人,现在来送他们,或许能给点好处?或者路上打点一二? 苗氏转头便忘了被她推出去的江妙伽,一头热情的巴结曾经自己看不起不看在眼里的江沉了。 江长封见儿子还知道来看自己家人,心里觉得宽慰,此去岭南天长路远,少不得花销,儿子既然没事,总能给点吧,不然路上怎么过呀。 江沉沉默的看着自己的妹妹被继母当成拖油瓶一样推给了陈家,上前扶起踉跄着倒在地上的江妙伽,低声问道:“哥哥无能,只能看着你去受苦了,你愿意跟着父亲,还是姑母?” 他的眼睛不瞎,这么多年也看透了人情,即便是亲姑母,即便是曾经疼爱过他们的姑母,在大难临头的时候他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妹妹能不受苦。 江妙伽扶着哥哥起来,一直冷静的眼中总算有了一点柔光,看着眼前的哥哥,她摇了摇头,“哥哥,我愿意跟着姑母一家去肃州。”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上辈子死在肃州,她这次自然要从肃州爬起来,让给过自己难堪的人感受一下难堪才行。“ 江沉看着一夜间似乎长大坚强的妹妹也没有多怀疑,只以为是抄家流放打击太大才懂事了。心里也为妹妹的成长感到欣慰,否则他哪敢看着妹妹独自一人去肃州啊。 “我花些钱托衙役照顾你,路上万事小心。”江沉看了看四周虎视眈眈看着他的两家人,叹了口气只将一小包碎银子给了江妙伽,给多了,到时候恐怕也不是她的了。 江沉嘱咐完,又去了江家,拿出几张小额银票递给江长封道:“父亲,儿子没本事,只能做这么多了。” 江长封展开一看,脸色有些发黑,这么一百两银子能干什么呢。他们这一去岭南山高路远,路上少不得打点官差,到了岭南还得置办家事,这一百两银子哪里够.... 刚想再问有没有打点什么,就听衙役吆喝,“时辰快到了,再过一炷香就走了。” 江长封一噎,摆了摆手,江沉跪下给江长封默默的磕了一个头便转身去了陈家那里。 江氏热切的看着他,自然期盼能得一些银两。 江沉照旧拿出一百两银票递给江氏,“姑母,侄儿无能,只能有这么多了。”就这二百两银子还是他找旧日同窗借的。江家倒了,昔日交好的同窗只那么一个肯借给他,可对方也不富裕,还是找人借来给他的。 江氏的脸有些僵,有些嫌少,“你看,你妹妹今后还跟着我们过日子呢....军户家多一口人多一口饭....” 实在不是她太过分,实在是抄家的时候太过突然,一分钱也没带出来,非但如此连身上的首饰都被扫荡一空。 江沉闻言眼睛沉了沉,转头看了眼妹妹,这才道:“姑母,侄儿实在没办法了,就这些银子还是侄儿借来的。” 江氏的脸彻底拉了下来,日子已经这样了,她也不能再说什么,将几张银票塞进怀里,走向陈宇那里便不再搭理江沉了。 姑母这样的态度让他有些忧心妹妹的安危,江妙伽站在一旁自然听见了两人的对话,见江沉看过来,便回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并张了张嘴无声的告诉他:放心! 江沉又怎么能放心。 父亲不靠谱,自来听继母也就是他们姨母的话,自小对他们不管不问,姑母看现在的样子也不靠谱,也不知会不会看在这一百两的面子上照顾妹妹。 不过他的表弟陈又文,是妹妹的未婚夫,应该会对她好吧.... 他期盼的去看陈又文,发现曾经活泼开朗的表弟突然变得死气沉沉,呆呆的站在陈宇身边愣愣的。 江沉叹了口气,到了江氏跟前,跪下磕了一个头,“姑母此去珍重。”起身后殷切的看着江氏,恳求道,“姑母,看在侄儿的份上,好生照顾妹妹,等哪日侄儿发达了必定不忘姑母的恩情。” 江氏长女陈嫣红含泪看了江沉一眼,见江沉没有看她,顿时低下头去,只是低下头去的瞬间眼中却充满了对江妙伽的埋怨。都怪江妙伽,要不是江妙伽和她哥哥定了亲,那么她早就和沉哥哥定亲了,说不定都不用被流放了。 江氏可不知闺女的心思,撇撇嘴,不以为意。 不只是江氏,就是江长封和苗氏等人也不相信江沉今后能有什么作为,现在没被一起流放还被授予翰林院最低等的小官已经是他天大的运气,他们可不相信今后有他们什么事。 陈家流放西北,江家流放岭南,就凭江沉这一穷二白的芝麻小官就算想帮忙也帮不上。 所以基于这种考虑,苗氏将江妙伽推给陈家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此后一别万年不见,谁还怕谁呀。 衙役看着时辰到了,便将两家人分开,清点了人数发现江家少了人陈家多了人,听了两家的说辞觉得也有道理,便改动了人数,分别上路。 江沉默默的看着两家人被分开,然后往不同方向而去,目光追着妹妹走了许久,都不敢挪动一步。 江妙伽跟在陈家人的后面回头发现哥哥还在原地看着,她突然伸出手,摇了摇,但愿哥哥能够看到。 上京,再一次离去,西北肃州,会是目的地。   ☆、第五章 肃州,距离上京上千里地,比起岭南这些年的发展,肃州还是相对落后不少。 而且肃州地处西北,风沙又大,尤其是春天的时候有时尘土遮天蔽日,连出门都很困难。 这些江妙伽自然都知道,可真的再次踏上西北的路时,心里还是有一些不自在的,里面夹杂着对命运的未知和忐忑。 可陈家人现在可没有那么多不自在,实在是去西北的路过于遥远,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陈家一共五房,此次全都被流放,大大小小几十口子人不远千里奔赴肃州,困难可想而知。 况且,流放之人,没有马车更没有驴车。千里之行,全靠一双腿走过去。就算之前你是少爷,你是小姐,在这路上却没人同情你,更不会让你省了脚力。 “快点,都起来了,再不走就晚了。”官差大声呵斥着在路边休息的人们,甚至为了增加威风度使劲甩了一下鞭子,一点都不客气。 不过这些官差确实不需要对这些人客气,毕竟这些人现在都是戴罪之身,以前是官老爷,可现在却是连普通农夫都不如的,官差是常年押送犯人的,心肠硬不说,还特别喜欢在这些人面前呈些威风,而且总有犯人受不了罪乐意拿钱出来收买他们。 然而陈家抄家抄的迅速,朝廷没有给他们偷藏财物的机会,甚至连亲友送行的机会都没有。算下来,居然只有江沉去送过他们,江沉只给了一百两,江氏自然不舍得拿出钱来打点官差的。 若不是官差临走时得了江沉的好处,恐怕这一帮子男女老少吃的苦头会更大一些。 现在已经进入九月中旬,天气早晚有些凉了,这些被突然抄家,连一点家当都来不及收拾的老弱病残顿时有些不好了。 陈家四房的太太本来就是个病秧子,这上路没几天身体愈发的不好了,整个人病歪歪的靠在陈四爷的身上,勉强跟的上队伍。 所有人都沉默的走着脚下的路,突然有人哇哇大叫了一声:“我受不了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江妙伽惊讶的循声看去,居然是陈家四房的姑娘陈语嫣,也就十多岁,平时性子有些跋扈,是陈家四房唯一的孩子,自小娇惯,冷不丁的被抄了家流放千里,顿时从天堂到了地狱,受不住了。 陈语嫣他们一家掉在队伍的后面,而陈家大房却在前面,江妙伽因为是跟着大房来的,所以也是在前面,这一回头却正好对上陈语嫣的眼睛。 陈语嫣不顾陈四太太的阻拦,哇哇指着江妙伽骂道:“都怪你这个扫把星,你家犯了罪,凭什么我们家跟着倒霉,定是因为你这丧门星和我家二哥定亲的事被上面知道了,才让我们受牵连的。” 她人小,话不经大脑便说了出来,只是她再小也懂得避讳,比如她只说了江妙伽和陈又文的婚事,却不提江氏是正正经经从江家嫁入陈家的一样。但是这简单的一句话却恰好击中了陈家所有人的心思。 他们当然心里也这么想,甚至内里更加痛恨江家,可是临走时却是江沉拿钱打点了官差,甚至给了一百两银票,他们就算有怨言看在钱的份上也只能忍了下来。 而且江沉没有被抓,没有被牵连,那么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甚至在不久的将来能给他们带些银两也说不定。 可是当陈语嫣将这话挑明了说出来的时候,却没有人阻拦她,甚至由着她对江妙伽大放厥词,言辞侮辱。好像由陈语嫣的口将他们心里所想的说出来他们心里便能好过些是的。 江妙伽淡淡的看她一眼,默不作声,在这种敌强我弱的境地,实在不适合和这些人起冲突,还是先老老实实的好,就算她有什么想法也只能到了肃州再说。 陈语嫣见江妙伽默不作声,顿时有些得意,连日来的劳累似乎也得到了缓解,一发不可收拾的嘲讽起江妙伽来。 “江妙伽我若是你,早就一头撞死了。都抄家流放了,你家里人都不愿意要你,你还厚着脸皮跟着我们陈家,来拖累我们,你怎么不去死啊。” “江妙伽,我二哥就是瞎了眼,以前才被你的美色迷惑,以后看你怎么得意。” “吵什么吵!”中途找地方方便的领头官差回来,听见小姑娘不停嘴的骂人,顿时恼火,手中的鞭子悬空一甩,吓得陈语嫣哆嗦两下闭了嘴。 这官差瞪了一眼陈语嫣又瞅了一眼前面默不作声,走自己路的江妙伽,心里却想着这也算是照顾了吧。 概因临走时江沉单独给了他十两银子,托他路上照顾他的妹妹。 官差拿人钱财自然尽力,只是力气用多少却只能看他们的良心了。 耳边终于清静了,江妙伽叹了口气,她还不至于和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过不去,而且陈家人的态度也已经激不起她心里任何的想法了,她上辈子便已经寒心,又哪里会在乎他们的态度。 只是没抄家的时候,江妙伽每次去陈家都会受到热情的款待,哪个太太不拉着她的手说她是个好姑娘,恨不能她是她们的女儿啊。 可这才几天的功夫,曾经喜欢她喜欢到骨子里的太太们就忘了她的好,忘了曾经她给过她们多少的好东西,将她一竿子打死,任凭自己自生自灭了。 当真是讽刺的厉害。 还有自己那未婚夫陈又文,自从抄家后据说就像个傻子一样,若不是这样,江氏恐怕也不会带着江妙伽。因为她想着,若是儿子真的傻了,好歹也有个媳妇不是。 但只有江妙伽知道,陈又文只不过没从抄家的恐惧中回过神来罢了。等到了肃州一切尘埃落定,陈又文也就会活过来了,甚至还活的跟以前很不一样。 她甚至都能想到江氏等人后来看到陈又文的德行时惊讶的样子,但那都是他们自找的,她一点都不同情。 上辈子窝囊致死,这辈子她可一定要硬下心肠来,再也不能让自己受一点的委屈。 一行人走了半个多月终于到了太原府,只是他们是犯人,自然不让进城,只在郊外的驿站里做了短暂的休息,第二日还要继续赶路。 官差将他们一帮男女老少赶到一所破旧的院子里就不管了,门口自然有官差守着,只是里面人可以稍微活动一下。 劳累了半个多月的老爷太太少爷小姐们个个面带菜色,进了院子各自找房间休息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江妙伽跟着大房的进了屋子,找了角落坐下,没去看其他人。 江氏眼珠子转了转,过了半晌恢复一点元气之后撑着身子走到江妙伽跟前,手一伸,嘶哑的开口:“拿来。” 江妙伽疑惑的看着姑母,一愣,“什么?” 江氏本来就很累,恨不得一屁股坐下就不起来了,若不是为了江妙伽身上那点东西,怎么可能会过来。 这会儿看江妙伽装傻,顿时不耐烦起来,伸出手便往江妙伽袖子里摸,“还能什么,把你哥给你的银两给我。” 江妙伽松了口气,以为江氏发现了她身上自己藏的银两,一听是要她哥给的那几两银子,微微松口气之余,故作慌乱,“姑母,这是大哥给我的,而且大哥也额外给你一百两了。” “呸。”江氏早年就是泼辣的性子,这么多年豪门夫人的生活也只是让她暂时性的偃旗息鼓,现在被抄家流放了,也没必要端着豪门太太的谱了,当即大骂:“你跟着我陈家,难道今后不吃不喝了?快点给我,别逼我动粗。” 这一路上吃的苦让她明白,有钱的重要性,而且到了流放之地钱就格外的重要,没有钱怎么能为家里的男人活动个好去处,没有钱今后又怎么活下去。 一两银子还能买好些米菜呢,更何况那日她看着江沉给江妙伽的银子少说也得十几两。 “快点。”江氏不耐的催促,早就忘了江妙伽是她嫡亲的侄女了。 陈嫣红躲在陈宇身后,看着这边,突然开口道:“江妙伽,你以后要吃我家的喝我家的,给点钱也是应该的。” 江妙伽心里感叹江氏母女翻脸的速度,一面脸上露出戚戚焉,一行清泪留下,她颤抖着冲江氏道:“姑母,这是我哥给我唯一留下的东西了。” 江氏横眉冷竖,冷着心肠不去听,只是不耐的催促。 不远处陈又文还是呆呆的,只江妙伽带着哭腔开口的时候往这边看了一眼,复又呆滞的低下头去。而曾经疼爱她的姑丈陈宇则像没听见江氏的咄咄逼人一样踱步到窗前看着外面的一片萧瑟。 再过几天往肃州走会更冷了,所有人的身上还只穿着单衣呢。 江妙伽委屈的将江沉给的十多两银子拿了出来,一把便被江氏夺了去。江氏满意的将银两捧着到了另一头,数了数一共有十三两,满意的塞进了袖子。 这年头,亲情什么的都喂了狗,能活着就够了,谁还管你是侄女还是侄子呢。 大难临头,除了亲儿子,谁来都不好使。   ☆、第六章 夜幕降临,天气很冷,江氏靠着陈宇蜷缩在地上的干草上,眼睛贪婪的盯着江妙伽身上仅有的薄棉袄,抿了抿干涸的唇又垂下眼帘,她竟然没有起了贪欲将其昧下。江妙伽瞥了她一眼,见她目光在陈又文身上扫过,很快便知道了她的心思。 江氏并不是心疼她这个侄女,不过是怕儿子真的变傻了而已,若真的变傻了,留着江妙伽好歹可以做媳妇,还能为陈家生儿育女,任劳任怨,然后伺候公婆。 女人想要生孩子,最受不得凉,所以江氏为了儿子以后能留后,不得不忍受寒冷没有去抢江妙伽的衣服。再者说江妙伽身材比较瘦,除了陈嫣红别人也穿不了江妙伽的衣服,可闺女和儿子比起来,还是儿子比较重要一些,所以江氏毫不犹豫的便选择了儿子。 这件薄薄的棉袄穿了已经半个多月了,江妙伽抬抬胳膊甚至都能闻到不好闻的味道了。可现在的环境容不得她嫌弃,只要她敢脱下来,估计下一秒就会被陈家其他人抢了去。 陈嫣红靠着江氏,眼睛羡慕的看了江妙伽一眼,她不是没跟母亲说过将江妙伽的薄袄抢来,可却被母亲拒绝了。江妙伽感受到陈嫣红的目光,咧嘴无声笑了笑,气的陈嫣红转过头去。 富裕之时,别人不会看得上自己这么一件棉衣,可在这普遍棉衣的一群人中却尤其珍贵。 好在她骨架本来就小,身子也瘦,穿了一层薄袄其他人倒是没有看出来,不过对她更熟悉的江氏却看出来了,等知道江氏不会抢她的棉衣了,江妙伽这才放心下来。 到了后半夜,睡的迷糊的江妙伽突然听到有哭声,她睁开眼,发现外面还是黑的,屋里没有点灯,只有凄惨的月光照进来,勉强能够看清东西。 悉悉索索声,她听见江氏低声道:“我去看看,指不定是老四家的不中用了。” 然后她又听见陈宇低声嗯了一声,接着江氏便出去了,走出去门口忽然想起什么径直走到江妙伽面前,一脚踢在她身上,低声道:“起来和我去看看四太太。” 江妙伽吃痛,不过还是赶紧站了起来,跟在江氏身后摸索着出去了。 外面月光亮一些,院子的四周零零散散的点了几盏煤油灯,一阵寒风吹过,瞬间吹灭了几盏。 到了院子里,哭声更明显了,江氏眉头微皱,微不可察的哼了声朝西南角的一间屋子走去。 那是四房暂时落脚的地方,江妙伽很快便知道刚刚听到的哭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那哭声是陈语嫣的。 此刻陈四爷正开着单薄的衣襟将陈四太太抱在怀里低声安慰着,而陈语嫣正哭着叫着娘。 江妙伽的同情心早就没了,可看到这样的陈四爷心还是颤了颤,上辈子的陈四爷虽然没有给过自己多少帮助,却也没和其他的陈家人一样祸害自己,看不得自己好。她沉默着,只站在江氏身后,借着黑夜的暗影将自己掩映在黑暗里。 陈语嫣发现了江氏,哭着跪在江氏面前,拉着她的裤腿哀求道:“大伯母,求求你救救我娘吧,求求您了,我知道您那里有钱,求求您拿出一点来让官差请个大夫吧,求求您了。” 江氏一阵肉疼,她现在手里的钱也不过一百多两,加上她鞋子里按照习惯藏的二百两也没有多少。而四房太太却是病入膏肓了,以前有陈家这棵大树在,买些人参之类的补品或者请好的大夫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可是现在对她来说一文钱她都不舍得的。这些钱会是他们一家子安身立命的钱,还是陈家五房在肃州活下去的钱呢。 给一个马上要死的人看病简直是浪费啊。 江氏叹息着,突然又想到:死一个人,就少一个人和她分那一百两银子啊。 这是来的多么及时的一个好办法啊。 黑夜中江氏的眼睛很明亮,她看了哭的接不上气的陈语嫣,摸着她的小脸蛋略带怜惜道:“语嫣呐,伯母也没办法呀,伯母这里只有你江沉哥哥给的一百两银子,这些银子是咱们到了肃州后五家安家的钱呐,听伯母的话,最后陪陪你娘吧。” 朦胧中,陈语嫣愣住了,也忘记了哭泣,她呆呆的看着江氏,好似头一次认识自己这个大伯母一样。 可是从江氏的口中,她知道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自己的大伯母不愿意拿钱出来给她娘看病。 小姑娘想明白了这事突然就站了起来,抬起早就脏成一团的袖子擦了擦脸,冷声道:“伯母是不愿意拿钱给我娘看病吗?伯母,这是我娘!” 江氏被陈语嫣突然的吓到了,倒退着退了几步,稳住心神,江氏去看落在地上落魄的男人,哪里还有一点曾经京城四公子的样子。 还不等江氏开口教训,陈语嫣突然阴狠的靠近几步江氏,被眼泪清洗过的眸子异常的黑亮,她恶狠狠的盯着江氏道:“大伯母,沉哥哥给的一百两银子,应该有我们家的二十两吧?” 江氏猛的抬头,果不其然从小姑娘眼中看到了威胁。曾经的陈语嫣天真烂漫,虽然任性枉为,可从未和她这个大伯母这样说过话,可现在就是这个小姑娘说出的话突然让她打了个寒战。 她自然是不舍得那些钱的,她原本想着,等到了肃州给一家十两银子打发了事,可这个小姑娘却张口就说了二十两。 “语、语嫣。你听大伯母说。”她吞咽了口水,拿出长辈的气势出来,挺直了胸膛,注视着陈语嫣,打算说服她放弃,“咱们陈家人口多,银子,还没想好怎么分呢。况且就算现在给了你,你也请不来大夫,而且你和你爹到了肃州还得过活呢。” 陈语嫣尖叫一声打断她:“江氏你别给我说些没用的,把我家应得的二十两银子给我,能不能请来大夫是我们的事。” 她连大伯母都不愿意叫了,江氏突然就揪住这个把柄打算将话题引开一下,“语嫣呐,你好歹也是千娇万宠养大的,该懂的大家闺秀的礼仪都不差,怎么能如此和自己的伯母说话!你娘已经病了,大伯母为了你们爷俩好,这也错了?” “把钱给我!”陈语嫣尖叫着伸出手去,眼睛直直的盯着江氏。 江氏一哆嗦,突然看到坐在地上抱着陈四太太的陈四爷,大声道:“四弟,孩子这样你也不管管!” 原本垂着头的陈四爷闻言缓缓抬头,黑暗中那双黑亮的眸子和陈语嫣如出一辙,只是陈四爷眼睛平静没有波澜,似乎陈四太太这个样子也不能有什么变化,可是就是这样的眼神,江氏却觉得有些可怕,甚至浑身冷的难受。 陈四爷静静看了她一眼,复又低下头去,目光始终落在陈四太太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上。 “是我们的便给我们,不是我们的,我们也不要。” 就在江氏送了一口气准备走的时候,一直盯着陈四太太的男人终于开了口。陈四爷重新将目光落在自己大嫂身上,“大嫂,二十两,一文不多要。” 江氏抿了抿唇,将目光移开,不敢去看陈四爷吃人一般的目光。 突然江氏想到了江妙伽,回头见她躲在暗处,不由的恼怒,一把将她拽出来,“这是我的亲侄女,江沉是因为是我亲侄子才给我钱的,有本事让四弟妹的侄子送钱来啊,怎么没一个人来?” 是了,凭什么给他们呀,这银子是自己侄子给她的,谁都别想要。他们这些人想要钱找他们的侄子要去啊。 江氏转身就走,不想在这被这父子俩弄出病来。 谁知还未出门,便一把被人拉住,她惊恐的回头,就见陈四爷冷脸道:“二十两。” 江氏挣扎一下,没挣扎开,目光落在陈四爷脸上,她更加恐惧,此刻更加后悔为何没叫上自己相公一起过来。 江妙伽冷眼看着,低低劝道:“姑母...” 江氏冷哼一声,维持住她大家的派头,从袖子里掏出从下午刚从江妙伽手里搜刮来的十三两银子,扔给他,“给,这是最多了,以后不要再来找我要钱。” 陈四爷掂量着分量,最终无奈的松开手。 江氏得了自由飞快的走了,江妙伽回头看一眼陈语嫣,也快步跟了上去。 还未到大房落脚的房间,便听到陈语嫣在院子门口大呼小叫要请大夫的声音,江妙伽没有停留,快步进了屋,然后将冷风关在了外面。 坐在角落里的草堆上,江妙伽隐隐的还能听到陈语嫣的祈求声,可是她对陈家的人早就没了同情心,只是听着,她将自己的心关的紧紧的,从怀里掏出早就干的不像样的饼子啃了几口,然后沉沉睡了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妙伽又被外面的哭声吵醒了。 自从被抄家以来,她的睡眠便很浅,稍微有一点声音就能醒过来。昨晚好不容易睡着,只是现在又醒了。 外面已经蒙蒙亮了,江妙伽起来活动了活动身体,便轻手轻脚的开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只能听见小姑娘呜呜的嘶哑的哭声,显然昨夜求助官差没有成功。 而陈家其他房的人,从昨夜开始到现在居然除了江氏再也没人去看过那凄惨的一家。 院子里有口井,江妙伽小心翼翼的摇上来半桶水,就着水的温度洗了脸,总算清醒了过来。 走到院子门口,果然看到了陈语嫣。   ☆、第七章 长时间的奔波已经让陈语嫣的衣裳脏污不堪,又没有地方洗澡洗脸,浑身上下自然没有好的地方。唯独那双眼睛,黑亮而灵动,只是一个晚上过去,曾经漂亮的眼睛也黯淡无光,没有了往日为难嘲笑江妙伽时的神采。 陈语嫣似乎在这院门口哀求了一夜,只是看样子最终也没能打动官差。想想也是,谁愿意大冷的天半夜出去给个犯人找大夫。陈语嫣听见脚步声,看到江妙伽,咧了咧干涸的起了皮的嘴,要笑不笑,“你是来看我的热闹吗?” 十多岁的姑娘,嗓音本该清脆,可此刻却如同树上聒噪的乌鸦,沙哑难听。 江妙伽叹了口气,开口道:“既然没法解决,就起来回去吧,小姑娘家的冻坏了就不好了。” 她本是好心,可正在怒火头上一夜未能爆发的陈语嫣却不认为这是好心,她蹭的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江妙伽的鼻子骂道:“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你凭什么笑话我,我再不济,就算娘没了还有爹,而你呢,确实自己爹娘不要的,你是家人不要的破烂货!”说着说着自己却哭了,泪水哗啦啦淌满一脸,她也不擦,抽抽噎噎的往回走,“你们都不是好人,你们都不是好人,我恨你们。” 江妙伽看着她单薄的身影走了,叹了口气。这么大的孩子正是自尊心强的时候,她从未想过笑话她或者落井下石,只是她能力有限,就算看着四太太死,她也帮不上忙的。 砰。 正走着的人突然头一歪倒在地上。 江妙伽一惊,走过去,一试之下才知陈语嫣居然发烧了。也是,吹了一夜风还穿着单衣,不病才怪。 她见四下无人,只能将人扶起,朝四房落脚的屋子走去。 天色已经亮了,可屋内却维持着昨夜的情景。陈四爷依旧抱着面色苍白的陈四太太,满脸的憔悴,见江妙伽扶着陈语嫣进来,眼中露出一抹柔情。 江妙伽将人放到陈四爷跟前,看了一眼这个男人,“六妹妹发烧了,我去烧点热水。”说着便往外走去。 “谢谢你。” 江妙伽回头,正对上陈四爷没有温度的眼睛。 江妙伽愣了愣,点了下头便出去了。 外面院子里依然静悄悄的,在角落里有间小厨房,江妙伽进去,找了个干净的锅又去水井那里打了水刷干净,在小厨房里烟熏火燎的烧了一锅水。 水烧开了,江妙伽又在小厨房里四处翻找,好不容易找出一只掉了瓷的碗,江妙伽不敢嫌弃,刷干净便盛了一碗热水往四房过去。 扶着陈语嫣喝了热水,江妙伽再回到小厨房的时候热水却没了,往井边一看,正看到二房的陈语箐和陈语慧正洗着脸,而破旧的木盆里的水正冒着热气。 江妙伽没有力气和几个小姑娘争吵,便又去井边打水烧了一锅,直接将角落里落了灰的木桶刷干净倒在里头提去了四房那里。 这时东面一间屋子被推开,二太太姚氏打着哈欠出来了,见江妙伽提着水桶冒着热气,便开口道:“妙伽起的真早啊,这是给我们烧的热水吗?快提过来吧。” 江妙伽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往前走,江氏这时候也推开门出来了,看了眼她的方向,张了张嘴没说话。 陈嫣红跟在江氏身后出来,见到热水,眼睛亮了亮,拉着江氏的袖子道:“娘,我想洗澡。” 半个多月没洗澡了,身上感觉都臭了,这让大家闺秀的陈嫣红是不能忍受的。 江氏怔了怔,皱眉呵斥:“等会儿说不得就要出发了,洗什么洗。” 官差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各地的官员也没个好东西,洗干净了难道让人家看上吗?还是脏着好。 “快去洗脸。”江氏无情的吩咐。 陈嫣红渴望的看了眼热水,只能认命的去井边打了凉水洗脸了。 江妙伽将她们的话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的,兀自提了热水进了四房屋子,碰上陈四爷的探究的目光,笑了笑,“水还热着,四叔快给妹妹和婶娘擦擦吧,我先回去了。” 陈四爷点点头,哑声道:“谢谢你,有朝一日,陈四必定报答。” 江妙伽怔了怔,将眼前的陈四爷和上辈子的陈四爷突然就联系在了一起,是了,上辈子她死的时候陈四爷已经是准百户了,只要通过兵部的考核,他就能摆脱军户,成为朝廷正式官员了。 她将陈语嫣送回来时没有想到,可是她现在想到了,内心没有惊喜是假的,可她还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又将怀里一直藏着的半个饼拿出来放到一旁便出去了。 一行人在太原府驿站休整了一夜,又被官差催促着上了路,天气越来越冷,官差也想早点将人送到好赶回京城过年,所以后面的路更是紧赶慢赶了。 眼瞅着第一场雪降了下来,气温一下子低了起来。陈家几十口人还穿着单衣,有年纪大的便受不了了。 四房太太身子亏的厉害,一路上挨饿受冻,刚出太原府便咽了气。陈语嫣发烧未愈也顾不上和江妙伽斗气了,抱着四太太的尸体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路上死了犯人再正常不过,带头的官差只是在随身携带的人员簿上登记一下,便让人将四太太抬走。陈四太太还活着的时候陈四爷还有点人气,现在陈四太太死了,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生机全无。 陈语嫣抱着陈四太太的尸体不撒手,对过来抬尸体的官差更是拳打脚踢,若不是陈四爷突然惊醒拉住她,恐怕陈语嫣一条小命也得让官差给抽没了。 其他四房的人似乎都有自家的打算,都冷冰冰的看着四房的遭遇,以前颇为疼爱陈语嫣的三房太太也没了声息,似乎所有人都等着陈语嫣也死去,好多分些银两。 自然,他们都不知道江氏的打算,若是知道了,定会和江氏拼命不可。 出了太原府到了一小县城,许是官差也知天气冷了,怕冻死的人多了,便暂时驻扎在小县城,给这些犯人一个买棉衣的机会。 只不过可别指望能放任他们去逛街买衣服,官差只是派了个人出去,将县城成衣铺的掌柜的叫了来。 成衣铺的掌柜的一听有买卖,听官差的话也知道只是些充军的犯人和家属,便取了店铺内一些卖不出去的或者下等布料的棉衣,让店里的二掌柜带着来了。 陈家人本来挺高兴的,可以有棉衣穿。当然这只除了江氏。 给这么几十口子人准备棉衣,那得花多少钱啊,江氏心疼的难受,可到了这个地步天气太冷,她也不能看着这么一帮子人冻死啊。 江氏想了想,便不动声色,也许这些人里出来的时候偷偷带了银两呢。 成衣铺的活计和二掌柜的来了,一看这一大家子,落魄的样子,顿时心里一凉,就这样的人家还能拿出钱来买棉衣? 可人已经来了,也不可能不卖,反正价钱在那,若是这帮穷鬼出不起钱,他再带回去便是了。 官差将所有人聚集起来,扬声道:“越往肃州走,天气越冷,我们哥儿几个也是好心,找来成衣铺的人,你们若是有闲钱的就赶紧买件棉衣穿,省得没到肃州的就撂了蹶子。” 所有人早就冻得难受,年纪小的一路上腻腻歪歪哭着喊着有大人抱着还暖和些,可这些大人却冻的不轻啊,早上听说这事的时候还不敢相信,可现在人成衣铺的都来了,他们这才信了。 可是来了又怎么样,身上那点东西,他们原想着到了肃州给家里谋个好地方来着,可棉衣也不能不买啊,总不能人还没到地方便先冻死了啊。 所有人,那女老少几十口子人,纷纷满含期待的看向江氏。 是啊,临出发时江家那个没被发落的江沉给了一百两银子呢。 这一百两银子合该给他们这几房买棉衣才是。 可江氏却不舍得的,冷着脸当做看不见。 她也很冷,她也想买棉衣,可她想等所有人买完之后再买。 陈嫣红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娘,小声道:“娘,我冷....” 她早就发现江妙伽身上的那件薄夹袄了,可惜她娘不让抢,否则她早就抢来自己穿上了。她知道她娘的顾虑,看她哥现在的样子,少不得傻了,若是傻了以后还得让江妙伽给她哥当媳妇生儿子延续香火呢。 所以陈嫣红才忍着嫉妒,让江妙伽的夹袄保存了下来。 而现在,他们有机会买棉袄了,这么冷的天,这么糟糕的环境,她早就不记得大家闺秀的矜持了,现在给她一件破袄,她也愿意穿在身上。 江氏不等她说完,捂住她的嘴低下头去,她才不想当这个冤大头呢,那些人冷了自己拿钱买去。 其他几房太太一看江氏这架势,便知她想独吞那一百两不愿拿钱出来买棉衣。二太太姚氏尖着嗓子叫道:“大嫂,临走的时候江沉不是给了咱们家一百两银子吗,大嫂难道不打算给我们这几家分分?” 一百两银子,每家少说也能分得二十两,二十两银子买些下等的棉衣棉裤,许还能剩下几个。   ☆、第八章 可江氏却并不想给他们这个机会了,若说最开始的时候她还想着每家分个十两或者二十两的,那么现在她一文钱都舍不得往外拿了。 陈二太太将江氏变幻莫测的表情看在眼里,顿时急了,她用眼睛示意三太太和五太太道:“三弟妹和五弟妹,你们就不说句话吗?这银子要来可不只是给我家人买棉衣啊。这么冷的天咱们大人都受不住,孩子能受的住吗,再这么下去不用到了肃州咱们就该冻死了。” 三太太和五太太瞅瞅自家满含期待的孩子们,没法也只能对江氏道:“大嫂,江沉给的银两,怎么说也该有我们一份吧?再者说了,就算江沉是您的侄子,可咱们并没有分家不是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们大房好歹和江家是姻亲,可我们呢,却完全无辜啊,大嫂,咱可不能这样啊。” 江氏被她说的脸上红一阵青一阵,任凭他们怎么说都不愿意给,她张口道:“自抄家的时候就分家了,这银子想都别想。” 二太太急了,蹭的站起来,却问陈宇道:“大哥,你是一家之主,你说句话。” “说什么?”陈宇淡淡的看了眼二太太,“她侄子给她的,又不是给我的。”他才管呢,不给最好,都到这种地步了,亲兄弟又怎么样,谁都没有自己重要没有自己儿子重要。 “你们!”二太太气急。 陈二爷和陈三爷以及陈五爷也站了起来,这么冷的天穿着单衣莫不是冻死?可他们大哥大嫂却摆明了不愿意拿钱,三兄弟合计了一下,一起到了陈宇和江氏跟前,“大哥,这钱你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 陈宇有些怕了,瑟缩了一下眼神闪烁问道:“你、你们想干嘛,我是你们大哥!” 陈二爷冷笑:“现在知道你是大哥了?你看看你那些侄子侄女,冻成什么样了?你就忍心?你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兄弟亲侄子冻死不成?大哥,咱们可是一个娘生的!” 陈二爷和陈三爷都是和陈宇一母所出,说出这话陈宇确实不能反驳。 陈三爷也道:“就是,大哥,若是不给我们买,那么你们家也不要买了,否则,哼,买多少我们兄弟几个抢多少。”亲大哥都不把亲兄弟看在眼里了,他们又何必给大哥面子。 “你们!”一旁的江氏也有些怕了,她环顾四周,发现另外几房的孩子都冻的瑟瑟发抖,几个大些的更是有些仇恨的看着他们,似乎他们一不答应,这些人就要上来撕了他们是的。况且他们大房本就人丁稀薄,若是真和这几房起了冲突,他们大房可不占优势啊。 陈宇抿了抿唇,脸涨的通红,他转头看向江氏,将气撒在她的身上:“你怎么做大嫂做大伯母的,看着孩子们受委屈,还不赶紧将银子拿出来给大家买棉衣!” 江氏委屈的看了陈宇一眼,到了这种地步她不拿钱也得拿钱了,还让陈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江氏面上不好看,磨磨蹭蹭的去找成衣铺的管事商量价钱。 不得已,江氏将价钱压到最低,给几房各买了棉衣,江氏买的棉衣都是最差的,最不值钱的那些,包括他们家也是,穿在身上土里土气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可每日挨饿受冻的一群人有棉衣穿就不错了,更别想和以前一样追求款式和面料了。 当然,有棉衣穿的除了大人就是嫡出孩子,庶出的孩子和跟着来的妾却是没有的。好在江氏怕江妙伽冻坏了以后不好生孩子,也给她买了一件。 那些人地位低下,有心想要棉衣却又不敢说话,做小妾的只能紧紧的搂着孩子,默默流泪。当然也有的小妾临抄家时顺带了一些碎银子,此时便拿出来给自己和孩子买了棉衣,但是剩下的银子却当即便被主母搜刮了去。 这一下,几房的主母居然都从小妾身上搜到了银子,几个妇人顿时面露喜色。 但是大房没有小妾,江氏头一回后悔当时怎么不给陈宇多纳几房,若是纳了现在说不定也能搜出一些来。 棉衣虽破,可到底御寒,其他几房的人也还算满意。二太太还想要剩下的银子,被陈二爷用眼神制止了。 四房的陈语嫣和陈四爷江氏肯定不会给买的。陈四爷默不作声的自己出钱给自己和陈语嫣一人买了一身,穿在身上总算有了活人的气息。只是陈语嫣再也不是曾经任性天真的姑娘了,她看向江氏的目光里满是恶心和厌恶。 江氏被看的不自在,看了一圈陈家人,决定一次做到底。 趁着休息的时候,江氏将买棉衣剩下的四十五两银子拿出来道:“既然今日大家说开了,索性今日起就将家分了,到了肃州咱们不知被分到哪里,各房拿了银子就各家过各家的日子,你们自己藏着的你们肯定不会往外拿,现在明面上的就这四十五两银子,四房的昨晚我已经给过了,现在,四十五两我们四房就分了,我们是大房,得十五两,你们一家十两。都过来拿钱吧,拿了钱就等于分家了,以后过的好与坏都与我们大房不相干,不要再赖着我们了。”现在若不分开,等以后再有了四房那样的事情,她是管还是不管,不管落个刻薄的名声,管的话她又舍不得银子。 江氏话说的难听,可其他人也没法拒绝,白花花的银子现在能得一两是一两,不拿白不拿,更何况虽然说分家了,可今后有什么事照样都是姓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该找大房帮忙还是会去找,大房总不能看着陈家人不管吧。而且抄家的时候趁乱,家里婆娘也带了点银子,若不分家,到时候肯定都得拿出来,现在这种情况,谁都不愿意拿出来的。 二太太姚氏和三太太苏氏,五太太赵氏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江氏的话。 几房人迅速的领了自己的银子,贴身藏着,这些都是以后的救命钱。 一行人又上路了,天气也越来越冷。还未到肃州的边界,二房一个庶出的七岁孩子便被冻死了,陈二太太自然不会伤心,死一个她今后少养一个人,最好连跟着的几个妾也一起死了才好呢。 可陈二爷却有些心疼的,死的孩子是他最小的儿子,而且是他最喜欢的小妾生的,虽然嫡庶有别,他不能要求二太太拿钱出来给小妾和庶子买棉衣,但是此刻还是很心痛的。 然而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过了没两日,缺衣少食的五房的一个小妾和五岁的小姑娘也冻死了。 那小姑娘很小,很可爱,江妙伽以前逗过几次,可那个小姑娘就这么冻死了,死的时候身上已经皮包骨头,她的娘亲看着死去的孩子徒手扒了一个坑亲手埋了,然后在当晚也冻死了。 江妙伽自顾不暇,当然不敢靠前,而陈家人已经麻木了,一路走了接近俩月,吃不饱穿不暖,谁还有那等同情心却管与自己无关的人。 除了孩子的生母痛哭之外,连孩子的父亲也麻木了,儿子他们不缺,可现在他们更缺的是银子。 也不知谁出的主意,陈二爷最喜欢的小妾乔姨娘居然在一日在驿站中休整的时候被送去服侍押送的官差了。 官差自然不会嫌弃,出门两个多月,路长不说,天寒地冻,又见不着婆娘,一身的邪火有地方撒自然是好事。 乔姨娘自从孩子死后也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被陈二爷送去供官差发泄的时候也是麻木了。 乔姨娘回来的时候身上披了一件灰扑扑的棉袄,其他房的人默默的看着,谁都没上前问一句。 人那么多,却没人关心,二太太倒是心满意足,因为乔姨娘去服侍官差,官差便在用饭的时候多给了几个杂面馒头。 一个自己厌恶的小妾,换了几个馒头,让二太太看到了后面漫长道路的希望,于是乔姨娘在后面的路上经常被送去服侍押送的官差。 乔姨娘心里如何想的,别人不知道,也不会去问,除了她自己恐怕再也没人知道她那一晚发生了什么,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能活下去,还能给二房带来几个粗面馒头,这在二太太眼里就足够了。 只有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乔姨娘那双死气沉沉的眼中才会散发出骇人的目光,那目光追随着姚氏和陈二爷,恨不得剥皮抽筋。 后面的路,陆续又有幼小的孩子挺不住死了。 当然有正房太太照顾的嫡子是不会死的,死的都是那些没有棉衣御寒的庶出孩子。 五房的一个小妾为了孩子能有件棉衣穿,趁着夜色偷偷去了差役那里,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众人便发现小妾的孩子身上裹了一件旧袄。 嫡出的孩子们心里鄙夷这样的女人,可那小妾却不在乎。妾生的孩子没人疼,但是她们自己疼,自己都为了脸面让孩子受罪了,那孩子哪里还有活路。 五房太太嫌弃她丢人,明里暗里没少掐她,可小妾不在乎,只任凭五太太虐待,只要孩子冻不死,怎么样她都心甘情愿。 慢慢的,其他的小妾也心动了。 妾在这个社会本就是供人玩乐的玩意儿,若是被人睡上几次就能得一件棉袄,她们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自己的男人依靠不住,她们只能出卖自己的*。既然自己和孩子已经被抛弃,又留着脸面干什么,脸面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活下去。 渐渐的,陈家一家人对小妾的这种做法也当看不见了,而且因为这些小妾的牺牲,那些差役对待他们的态度好了很多。当家的爷们甚至开始思索,是不是应该将这些小妾保留着,等到了流放之地,好拿这些姿色不错的小妾换个好的前程。 陈家男人除了陈宇和陈四爷,另外三个都有四五个小妾,这些小妾本该当做奴婢被发卖的,不知怎的就跟着这些人流放了。 能被陈家男人看上并做了小妾的,无不长的貌美,即便经过两个多月的风吹,那姿色也是不错,假以时日稍微休整,又是貌美勾人魂魄的女子。 江妙伽冷眼看着,心里却在叹息,上辈子也是这般,甚至到了后来这些妾被当成玩物,被送给上司,就为了得一个好的前程,甚至是为了被安排到一个好的地方。 为了自己,妾算的上什么呢? 接近两个半月的路程,疲惫不堪的一行人总算到了肃州府。 站在肃州城外,江妙伽仰头看着城门上的三个大字,微微一笑:肃州,我又来了。   ☆、第九章 到了肃州,所有人包括押送的官差,都松了口气。道路漫长,天气又冷,不管是哪个都很煎熬,官差去衙门交了一行人的文书和当地衙门交接完毕,便马不停蹄的走了,若是运气好,还能赶得上过年。 而陈家这一众人等,则注定今后在肃州生活了。 肃州占地面积颇广,陈家人又是流放的犯人没有关系可走,即便是想花钱走走关系,你都不知道该去找谁。况且就他们这些充军之人,就算你认识肃州的官员,你没钱一样没人搭理你。 几十口人经过长时间的长途跋涉面色没有一个好的,蜡黄的脸,无神的眼睛,脏兮兮的衣服,走过之处,普通百姓都掩鼻而走。 只有他们自己早就忘了什么叫尊严,他们能够活着到了肃州,他们已经很感谢上苍了。在京城时的繁华与尊容仿佛都是上辈子的事,看着偌大却陌生的肃州城,他们有着前所未有的慌张和无措。 一行人被甘肃府的人接收了,然后带他们又走了两天终于到达卫所。 站在卫所的边界,看着少的可怜的房屋,看着广袤的土地,陈家人心里都默默的哭了。 一路走来还只是开始,到了这里他们是要种地的呀。而且他们还不属于农夫,他们平时要种田要训练,等到打仗的时候还要最先上战场,死与活都是战战兢兢,世世代代都摆脱不了。 以前他们是少爷少奶奶,自小到大没有吃过一点苦,到了这里今后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那些卫所的军人可不管他们脸色多难看,拿出上面分配的方法,将五房人口进行了划分,大房二房和四房分到一处,而三房和五房则去了另一处。 江妙伽这一伙人被差役又带到一处居住地,此处都是四四方方的小院子,一个小院子一家人,如此陈家便在此处安顿了下来。 小院子太小,只有三间房,好在大房人少,江妙伽被江氏安排和陈嫣红住一间屋子。 只是三间屋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外面天寒地冻,在屋子里也只觉得四面透风一点都不暖和。 陈家没什么家当,显得这院子更加空荡荡的。江氏嫌弃的看着这院子,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掏出一个破抹布,扔给江妙伽道:“赶紧的,去找水桶打些水清洗清洗。”她这么说着,自己却找了屋内避风的位置一屁股坐了下来。 陈嫣红见江氏找地方歇着了,她便也巴巴的跑过去坐在江氏身边往江氏身上靠了靠取暖。江氏瞥了她一眼没说话,见江妙伽还站着没动当即恼怒:“还傻站着干什么?赶紧打扫打扫,这眼瞅着都快天黑了。” 江妙伽心里冷哼一声转过身去。 这处倒像是个村子,大概住了有二十几户,大都是此地的军户,有几代军户的人家,也有像他们这般后来搬来的。 江妙伽在院子里找了半天,好歹找出一个缺了口的木桶,拿上木桶江妙伽便出了院子,好在她对此地熟悉,不多时便到了水井那里。 水井周围是被青石搭建的,但是此时青石上却有许多冰。江妙伽皱眉,这样的情形过去打水,若是不小心会掉到井里吧? 但是想到江氏,江妙伽泄气的叹口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到了这份田地她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等她过段时日得离开陈家才好。 只是该如何离开呢? 唉,江妙伽摇摇头,提着水桶上前,然后用井边的绳子将木桶缓缓放了下去。 周边有薄冰,江妙伽动作的小心翼翼,正在这时忽听后面有声音道:“放下那桶,让我来。” 江妙伽一愣,回头便看到一身穿青色粗布棉衣的男子过来。男子身材高大,浓眉大眼,头顶一顶奇怪的帽子,歪歪斜斜的便过来了。 沈思阮也没想到他来到这个奇怪的世界上和这里的女人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句。他自己想了想自己都笑了,果然自己的内里还是个二十一世纪好青年的。 江妙伽看着他到了跟前,指着水桶道:“你来?” 沈思阮愣愣的点头,没料到这居然是个漂亮姑娘。沈思阮不禁有些看呆了。要知道生于二十一世纪的沈思阮可是看尽天下美人的啊,什么大明星,什么五千年的美女,有眼前这位原汁原味吗? 眼前这位虽然身上衣服破旧了些,虽然脸上脏了些,可这并不能掩盖人家的天生丽质啊。 “这位大哥?”江妙伽看着呆愣愣的盯着自己流口水的男子,觉得这男子定是个流氓。她环顾一下四周发现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可她又觉得熟悉,总觉得这男子在哪里见过,思前想后她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江妙伽有些害怕了,眼瞅着天快黑了,若是这男子不怀好意..... 她看了看四周,想着怎么逃跑才行。 “我来帮你提水吧。”对着美女流口水的沈思阮总算回过神来了,按照看电视剧的经验,古代的女人若是被个男人盯着看都是要死要活的,虽然他长的帅气逼人,但也不想被人当成流氓呀。 江妙伽退后几步,将绳子扔到地上,谨慎的盯着沈思阮。若是他真的帮忙提水,她倒是省事儿了。 沈思阮摸摸鼻子,将绳子捡起来,几下便将木桶装满水又提了上来。 江妙伽看了眼那装满水的破水桶,嘴角抽了抽,心想,这么满,我怎么提回去呀,当我和你一样五大三粗呐! 沈思阮似乎明白她的担忧,笑道:“我帮你提回去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提就好,谢谢你。”江妙伽连忙摆手,开玩笑,若是让姑母看见是个男人帮她提回来的还指不定怎么骂她呢。 上辈子就有这样的事情,当时她被逼着去山上砍柴,因为挑不动摔了一跤,被这边一个邻居大哥看见了便帮她挑了回来,当天姑母便对她又打又骂说她不守妇道。 有了这样的经验,她哪敢在来的第一天便让男子帮他提水回去。 沈思阮看她受惊的样子,暗自叹了口气,这古代的女子思想守旧,最见不得孤男寡女待在一处了,此处地处西北,民风还算开放,可这姑娘看着眼生,许是刚从别的地方来的吧。 江妙伽看着沈思阮走了,这才松了口气,她走到桶边试了试,费力的提了起来,走了几步觉得太累便将水一歪倒进一旁的枯草丛里一些,这才提起来晃晃悠悠的走了。 这辈子没干过重活,但是上辈子干过不少,江妙伽一路晃晃悠悠的回去了,而沈思阮则盯着那背影充满了思索。 原因无他:这姑娘漂亮啊。 “嘿,沈哥,看什么呢?口水都流出来了。” 沈思阮肩上被人拍了一下,他回头,乐了,见是熊大,便道:“没什么。” “没什么?”熊大不信,探头探脑的去看,可什么都没看到。 沈思阮拽着他便走,“走,叫上熊二喝酒去。” 熊大兄弟,只是因为姓熊,便被沈思阮冠上了熊大熊二的名字,这只是沈思阮的恶趣味罢了。来到这个陌生的空间不过一个月,认识的人也就这么几个,可若是再来个二十一世纪的穿越人士便会出来打沈思阮的脸了,因为熊大兄弟长的瘦瘦小小的,跟动画片里肥肥壮壮的熊没有半点相似。 熊大不疑有他,高兴的就走。后面沈思阮看着江妙伽消失的方向,心里满是惋惜。 可惜了得,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漂亮的姑娘,若是能娶回去做媳妇,家里的那老太太也就不会唠叨他了吧,想必这具身子的前身就是受不了老太太的唠叨才没的吧。 他摸摸鼻子,突然嘿嘿笑了。 就这么巴掌点大的地方,要想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又有何难呢! 江妙伽提着半桶水进了院子,院子里还维持着她出门前的样子,江氏和陈嫣红靠在屋里取暖,看着她进来,眉梢一挑,“快天黑了,先不打扫了,拿着这一两银子去附近住户家里买些饭食和柴火回来。” 江妙伽默不作声的接过一两碎银子出了门,身后陈嫣红跟江氏抱怨道:“娘,这么冷,晚上怎么办呀?” 江氏哪里知道怎么办,她不耐烦的嚷嚷:“先凑合一晚,明天问问哪里有集市,去买棉花和布料,让江妙伽做床被子。” 陈嫣红撇了撇嘴又往江氏身上缩了缩。 江妙伽闻言只是冷笑,拿着一两银子出了门直奔东边那户,她记得东边这户住着一对沈姓母子,那母亲上辈子江妙伽叫她沈大娘,最是和善不过的人,而且他家祖辈军户又差不多算世袭的小旗,家里的余粮总比其他人家要多一些。上辈子她被江氏匆匆嫁给陈又文也是住在这里,那时没少受到沈大娘的帮助。 思索间江妙伽来到小院门前,她轻轻扣了扣门便听到里面传出一声咳嗽声然后道:“谁啊,门没关,进来吧。” 江妙伽推开门,走进熟悉的小院,差点落了泪。 沈大娘正在院中做晚饭,见她一个陌生的姑娘进来,站起来笑了笑:“你是隔壁新来的吧?”刚才江氏那么大声,沈大娘听的清楚。 江妙伽点点头,就着天黑前的光对沈大娘道:“大娘,我们是隔壁新来的,我姓江,跟着姑母他们一家过来的。现在天晚了气温又低,姑母让我问一下能否买您些饭食和柴火?”说着江妙伽将手中的银两递了过去。 沈大娘一笑,推拒:“这算什么,不用钱,你等一会儿,我给你盛些,明日我再告诉你们去哪里买家里的用具,今晚先凑合着。” 沈大娘干活麻利,快步去屋里用油纸包了一些粗面窝窝头又找来一个粗陶罐子将锅上炖着的汤倒了进去,将所有食物装在一个篮子里,递给江妙伽道:“给,快拿回去吃吧,一会儿我让我儿子给你们送些柴火。” 看着沈大娘脸上温暖的笑容,江妙伽吸吸鼻子,哽咽着点头:“谢谢大娘。” 沈大娘摆手,“不用谢,快去吧。” 江妙伽提着篮子出了门口,远远的看着远处走来一黑影,江妙伽害怕,提了篮子飞快的回了陈家的小院。   ☆、第十章 沈思阮心里存了事,最终也没和熊大熊二兄弟喝上酒,趁着天还没黑透便歪歪斜斜的往家里走。 上辈子的事他觉得已经遥远,可这辈子的事却又太过离奇。上辈子他是个小混混,这辈子却成了军户。 沈思阮看看灰蒙蒙的天,苦笑了一下,心想,老天爷到底是厚待他呢还是折磨他呢,一个世袭的军户,若是他没本事,他的儿子没本事,他的子孙后代没本事,那么沈家世代都将是军户。 军户可是连普通农户都比不上的存在! 不过,穿越了也有好处。 他不再是人人厌恶的小混混,他成了军户,虽然说辛苦,过的却也快活。 想到这些沈思阮微微一笑,长舒了口气。 转弯的时候模糊看到一抹娇小的身影从自家门口出来进了隔壁的门。若是他记得不错昨天隔壁还是间空院子,莫非新来的军户住在了他家的隔壁? 难道是那个姑娘?那个漂亮的美人儿? 沈思阮乐坏了,快步进了家门。沈大娘正在将饭食端上桌,见他进来便道:“天都黑了,才知道回家,以前多听话的孩子,怎么生了场病倒像换了个人似的。” “嘿嘿。”沈思阮心虚,他当然和之前的那个不一样了,以前的主人或许是个正正经经的人,可现在的内里可住着一个二皮脸的混混呢,沈思阮摸摸鼻子去摸黑点灯顺便漫不经心的问道,“刚才谁来咱家了?我看着有人从咱家出去了。” 沈大娘想到那个可人的姑娘叹息道:“隔壁新来的一家,过来的是个小姑娘,长的挺好,性子也好,却有一家子不省心的亲戚。怎么亲爹亲娘就不带着呢,怎么让这么好的孩子跟着这样一家亲戚呢。”沈大娘唠唠叨叨的便将听到的话告诉了沈思阮。 “奥,对了,天这么冷你去给他们送些柴禾。”沈大娘站起来催促着。 沈思阮也不反驳,现在去送柴应该能看到那美人吧? 只是他想的太美,等他扛着一捆柴火去了隔壁,来开门的却是满脸菜色的陈宇。 此时的陈宇身上脏兮兮的,早就不是在京中安逸的官员了,见门外站着的青年,陈宇尴尬的笑笑,让人进来。 刚刚江妙伽带着饭食回来说了隔壁沈大娘的话,江氏不放心,听到敲门声的时候便让江妙伽进了屋而让陈宇过来开门。 沈思阮没有见到漂亮的美人,心中遗憾,借着夜色将柴禾放下,笑道:“大伯,早些歇息,明日我让我娘带你们去集市瞧瞧,买些家事回来。” 陈宇感激的点头,送着沈思阮出了门。 沈思阮站在自家门口挠门:怎么就没看见呢! 是夜,温度又降了,江氏再舍不得柴禾,也只能一家人围在一起烤火。 江妙伽被江氏安排守着火堆,便揽着陈嫣红睡了去。一旁的陈宇只当没听见,也歪在枯草上。陈又文愣愣的看着火堆,突然哇哇哭了起来:“娘啊,怎么就抄家了呢!” 江妙伽垂着的头翻个白眼,心想:终于反应过来了,终于不再装了。 江氏和陈宇等人见陈又文终于开口说话了,虽然是哭的,但是好歹是开口了,便松了口气。 还好没变傻啊。 江氏拍拍胸口,拉着陈又文的手安慰了半晌,直到陈又文抽抽噎噎的睡去,这才重新靠着陈嫣红睡了。 江妙伽看着火红的火堆,有一瞬间真想将这几口牲口拴起来,然后点上一把火将这几个牲口给烧死,可想想隔壁善良的沈大娘,要是起了大火牵连到人家就不好了。 而且老天爷给了她重生的机会,总不能刚来就和几个牲口一起交代过去了。 一夜未眠,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江妙伽才歪着睡了会,只是还未睡踏实便被江氏给一脚踢醒了,“快起来,天都亮了还睡懒觉,看来大哥大嫂实在太娇惯你了!” 江妙伽迷迷瞪瞪的站起来,静静的看着撒泼的江氏,许久眼神焦距才聚合在一起。这样的江氏她太熟悉了,和在京城中温和待她的人简直是两个人。 江氏看着江妙伽的眼神,突然怔了怔,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现在的江妙伽和以前不一样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她还真说不上来,只是这双盯着她的眼睛过于平静,平静的让她感到害怕。 “你、你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柴堆灭了,快点烧火将饭菜热一下。”江氏长舒了一口气,指使江妙伽干活。 江妙伽垂着头不吭声慢腾腾的生火热饭。 因为就在屋里,生火的时候不免冒出浓烟,还睡着的几个被呛的醒了过来。 陈嫣红不满的瞪着江妙伽,眼睛直喷火,想到恢复正常的大哥,生怕大哥不许她呵斥江妙伽便将气吞了下来。 陈宇皱眉佯装淡定的起身,拍拍早就看不出颜色的灰色棉衣出了屋子。 而昨夜终于恢复正常的陈又文完全不敢看江妙伽的脸,慌慌张张的站起来跟着陈宇出去了。 江氏也呛的受不住,骂骂咧咧的也去了院子透气。 院子里是清清灵灵的冷,眼看到了腊月,这边的天气会更冷下去,想到难熬的冬季,一家人都沉默了。 在京城时,哪个会担心冬季,到了冬天即便外面滴水成冰,他们的屋子里也是春意融融,外面冻死多少人他们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自己的日子过的舒坦。 可一转眼,他们成了阶下囚,被发配成了军户,他们成了外面挨饿受冻的人,曾经舒服的日子一去不复返,面对这样的冬季,他们完全不知所错。 卫所给他们这些军户准备的时间可不多,三天后,陈宇和陈又文再不乐意也得和其他军户一样去分配的百户那里当差参加劳作,相应的,百户还会给这些新的军户分配土地,来年春天这些新来的军户将和其他军户一样开荒种田。 还未吃早饭,隔壁沈大娘便过来了,沈思阮本也想来,无奈临近腊月,百户那里忙碌起来。 况且听李百户的意思,他们这片的总旗年纪太大了,要换人了,而那总旗又无儿无女,倒是对百户提起他来,要是顺利,过了年他就是总旗了。 要说起来总旗是个不入流的官,甚至连朝廷上都挂不上号,但是在这种地方,在百户以下,就是总旗最大了,沈思阮盘算了一下,这总旗怎么也能和现代的排长拼一拼了。 再说了,逢年过节的总旗发的东西可比小旗多的多了,到时候他正好攒些银钱,将来娶媳妇不是。 沈大娘起的早,家里却也已经收拾妥当,敲了门进了院子,老远便看见江妙伽蹲着身子在屋里烧火热饭,那陶罐里热的还是昨夜她给的那些,而其他几个人则懒洋洋的,见江妙伽忙碌,竟然没一个上前帮忙。 沈大娘皱眉,对这家人不喜,可自己昨日已经答应了,又有儿子说的,她不得不过来和这家人打招呼。 陈宇尴尬的笑笑,然后蹲到一边洗脸去了。江氏自诩大户出身,对这乡间农妇看不上眼,可虎落平阳,江氏不得不僵着脸笑道:“大嫂,麻烦您了,我们还未吃早饭,一会儿就成。” 沈大娘将她的神态看在眼里,而陈嫣红在旁则不吱声,江妙伽抬头冲沈大娘笑笑,然后将陶罐取下,这才叫过陈宇等人用饭。 一家人吃饭很安静,没有其他的声音,屋里没有像样的家具,只剩下几只上家不要的破凳子还有一张破桌子。一家人围在一起说不上的寒酸。 沈大娘没地方坐,索性站在窗口阳光好的地方晒太阳,偶尔瞥过饭桌,发现其他几人都是狼吞虎咽,而江妙伽却用的小心翼翼。 沈大娘心疼江妙伽,可这是人家的事,她也不好开口,只是在心里却将陈家人骂了一遍。 也是陈家人运气来,今日正好是这边的集市,沈大娘带着江氏母女还有江妙伽三人出门去了十里外的集市。 沈大娘一大早便让沈思阮从李百户那里借了牛车,正好拉着她们一同去集市,在村口的地方,又遇见几个人,几个妇人与沈大娘都熟悉,纷纷打着招呼。 牛车缓缓而行,忽然一声喊叫传来,“等一等...” 众人抬头看去,却是姚氏带着两个女儿过来了,而不远处则是急步走着跟上来的陈语嫣。 江氏瞪了一眼姚氏母女,冷哼了一声,瞧了瞧牛车,发现坐的满满登登,若是回来东西安置不开可怎么办。 姚氏当作看不见她的眼神,笑着和她打招呼,转头又和几个当地的妇人攀谈起来。 江妙伽瞧瞧江氏,再瞧瞧姚氏,心里却不得不做出判断,江氏现在还认不清现实,当自己还是贵夫人,指着别人巴结她呢,而姚氏则不同,到了地头就知道笼络地头蛇,怎么也比江氏聪明多了。 而陈语嫣..... 江妙伽叹了口气。 本该是由母亲领着出门的,现在可好,大姑娘家的跟着一群人去赶集。而那长脸早没了以前的明媚,满满的都是低沉。   ☆、第十一章 牛车迎着冬日的阳光缓缓朝集市而去,牛车上的陈家三房彼此沉默,谁都不愿意最先开口,沈大娘和相熟的几个妇人相谈甚欢,边城民风开放,说到起兴处便哈哈大笑,给这冬日增添了许多的色彩。 江氏撇了撇嘴,很不以为然。昔日陈家夫人出门哪次不是朱冠华盖,前呼后拥,沦为军户,居然坐了最下等的牛车。若是再和这些乡下妇人一般没有教养,那么丢的可是自己的脸了。 沈大娘家里祖辈军户,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在这一地界又是有名的和善人,可这和善人却不是好欺负的人,若不然也不会年轻守寡独自一人养大了儿子。 她与人交谈的时候,余光自然也扫到自己的新邻居,可她却不以为然,只是心里却暗自替旁边的小姑娘心疼罢了。 小姑娘的手已经通红,有些地方已经出了冻疮,若是处理不好,恐怕会落下疤痕。 江氏见邻居沈大娘将目光落在江妙伽身上,顿时挺直了腰杆,不得不说在这牛车上坐着的五六个姑娘,就属江妙伽长的最好看,包括她的女儿那也是赶不上江妙伽的。 令她满意的是江妙伽将是陈家的儿媳妇,今后走到哪都将是别人羡慕的焦点。 集市距离十多里地,牛车很快到达目的地,沈大娘和赶车的熊二说好了,便带着江妙伽等人前去采购。 姚氏在牛车上时和另外一个军户娘子相谈甚欢,下了牛车直接跟着那娘子去了。陈语嫣沉默了半晌,最终选择跟着姚氏去了。姚氏装作看不见,和那娘子相谈着要买哪些东西,气氛倒是和谐。 反倒是江妙伽这边。 江氏自以为是的高傲让一行四人的队伍有些冷场,沈大娘心里叹了口气,若不是看在这可怜姑娘的份上,她真不想和这家人来往,不过认识这半日,就足够她厌恶了。 “大娘,我们初来也不懂,您帮着我们说说要采购哪些物品?”江妙伽见江氏和陈嫣红没有开口的打算,只能笑着和沈大娘说话。 沈大娘拉着她的手,话却是对江氏说的,“这眼看着就腊月了,天气还会更冷,首先要做的就是买布料和棉花做厚厚的棉被,而且还得找工匠搭土炕,不然这腊月会很难熬的。” 江氏梗着脖子,听的很认真,心里默默盘算带来的三十两银子够不够。 又听沈大娘道:“走,我带你们到相熟的卖布料的那里先买棉花和布料,还要买做饭的工具。” 江氏等人跟着沈大娘进了一间陈旧的布料铺子,铺子的掌柜似乎认识沈大娘和沈大娘攀谈起来,过了一会儿掌柜的开始给江氏等人介绍布料。 江氏在富贵堆里生活的,对这些布料的成色和质量自然清楚,心里虽然嫌弃,可现在却没有嫌弃的资本,最后选择了最便宜又结实的布料,“就这些吧,每样给我裁够六床棉被的数量,并每床八斤棉花。” 掌柜的笑着拿布尺量了长度,然后道:“一共十两三钱。” “这么贵?”陈嫣红惊叫出声,她瞅瞅掌柜的又看看沈大娘,怀疑道,“你们不会合伙骗我们钱吧?” 沈大娘对这家人早就不抱希望倒是没多大反应,那掌柜的脸却顿时拉了下来,“你们若是觉得我骗你们,你大可以去别的家店打听打听价格,若不是看在沈大娘的面子上,你以为这价格能买到这么些东西?哼,自以为自己是富贵人家出身,殊不知早就是落了架的凤凰,有什么得意的!” 陈嫣红从小到大哪被如此骂过,顿时气红了眼,“你!” 江氏皱眉拉住陈嫣红,痛快的付了钱,然后让掌柜的帮忙给送到牛车那里,江氏自然明白,这价格其实不高了,是自己女儿无理取闹了。 出了布店,沈大娘又带他们去了卖做饭工具的地方,江氏只选了几样急需的,其他的想等以后慢慢添置。 最后沈大娘又带着她们去买了针线和柴禾这些倒是便宜,又去找了相熟的工匠约好了第二日便上门帮他们做土炕。 一眨眼江氏带来的三十多两银子便花了精光,甚至只给工匠付了预付的钱,等做好之后再一并给钱。 日头到了晌午,但是气温还是很低。 沈大娘与她们暂时分别去买些自家用的东西,约定好时间在牛车那里集合。 陈嫣红拉着身上的衣服对江氏道:“娘,再给我做身棉衣棉裤吧,我身上这件都有味道了。” 江氏看看如花似玉的闺女,最终咬牙又从袖中扒拉出来几两银子又去了那间布点,给家里人都买了布料和棉花。 买完这些,江氏却不肯再带着俩人去逛了,江妙伽还好,不敢乱要东西,可陈嫣红却是看见什么要什么。江氏索性带着俩人去了牛车停着的地方,时间还早,其他人都还没回来,而她们买的棉花和布料却堆在了牛车上。 不大的牛车已被堆去大半,江氏才不管其他人够不够地方,招呼着江妙伽和陈嫣红先爬上牛车,在自家的棉花上找好位置坐下,舒舒服服的晒着太阳,等着其他人的到来。 陆陆续续的其他人都带着东西回来了,姚氏和两个女儿身后跟着送棉花和布料的伙计,姚氏见牛车被占了大半,自家的东西放上都困难,顿时不满,“大嫂,你们好歹规整一下,你们这样,我们东西放哪里,人坐哪里?” 江氏冷冷的抬了抬眼皮,话都不搭。 其他几个妇人也回来了,帮着将车上的东西规整,否则这十多里地都得走回去了。江氏不好与这几个妇人做对,便爬下马车,随她们整理。 可整理完了,将东西放好,还是有两人坐不下,姚氏瞅了一眼一直沉默跟着她们的陈语嫣,当机立断,“语嫣,你在后面跟着走吧。” 陈语嫣沉默着,眼神不变神色,也不吭声。 姚氏却不敢让其他人走路,可又不甘心自己走路,一抬头却看见江妙伽,顿时想起大嫂一路上对这侄女的挑剔和不满来,便笑着对江妙伽道:“妙伽啊,你年轻能不能替婶婶跟着车子走路?” 江氏平日人不怎么样,虽然更是欺负江妙伽,可却容不得别人欺负自家人,便骂道:“姚氏,我们本来就来的早,凭什么我们妙伽走路,要走你自己走。” 姚氏脸沉了下来,“我这不是跟妙伽商量吗,又不是让大嫂走路。” 其他几个妇人对这家人很是无语,和沈大娘递个眼神默契的不说话了。 江妙伽冷冷的瞅着姚氏,道:“你家两个妹妹比我更年轻。” 所以你可以让你闺女走着了。 “你!”姚氏从未见过江妙伽如此强势,顿时不知如何回答。 熊二惦记着来之前沈思阮许诺的喝酒,顿时着急了,“你们还走不走,你个婆娘,一个长辈怎么欺负起小姑娘来了。” 早上出门之前沈思阮就曾隐晦的告诉他,让他路上多照顾照顾路上的姑娘,可上路后发现今日拉的姑娘实在不少,他不知道沈思阮让照顾的是哪个,只能都照顾着了。 姚氏被个赶车的训斥,面上一片通红,最终无法,姚氏咬牙和陈语嫣跟着牛车走。 好在她们一路从上京走到肃州,这十里路倒是不惧,赶车的熊二却摸摸脑袋,觉得自己没完成好沈思阮的交代,因为陈语嫣也是个姑娘啊,虽然看起来只有十多岁。 只是当事人都没拒绝,他张了张嘴也不说话了,只赶着车慢腾腾的往前走去。 行到半路遇上其他赶车人,熊二和人打了招呼,便让陈语嫣和姚氏上了对方的牛车,这才加快速度朝他们的来路奔去。 熊二松了口气,还好完成了沈大哥的嘱咐,照顾到了每一个姑娘,不然沈大哥还不得扒了他的熊皮啊。 熊二脑子缺根筋,被沈思阮忽悠着,却完全没有想过沈思阮一个大男人为何让他照顾小姑娘,还傻呵呵的觉得完成了沈大哥的任务回去有酒喝。 同一时间坐在自家屋里的沈思阮摸着下巴,自以为很忧郁的目光落在隔壁的院子上深深的叹了口气。 摸摸昨日扑通扑通跳过的心脏,沈思阮又叹了口气。 美人啊,帅哥我好像看上你了。 这可怎么办? 牛车上江妙伽看着头顶明晃晃的太阳,突然打个寒颤,却丝毫不知自己被人盯上了。 前路渺茫,她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或许她可以找个靠山?然后脱离陈家? 江妙伽深思了。   ☆、第十二章 回去的路并没有因为熊二对小姑娘们特意的照顾而变得顺畅,到了半路上,陈嫣红和二房的俩姑娘就因为一点小事掐上了,谁也不服气谁,眨眼间就在牛车上扭打成一团。 陈语菁和陈嫣红一样大的年纪,今年都有十五了,陈语慧虽然小了几岁,可掐起架来也毫不示弱,坐在亲姐身侧伸出冻了口子的爪子对堂姐的脸毫不手软的挠了过去。 陈嫣红一个人招架不住俩人的攻势堪堪躲开陈语慧的爪子,懊恼的瞪着嚣张的姐妹俩,又不好找母亲帮忙,便冲一旁发呆的江妙伽喊道:“江妙伽,你没看到我被欺负了吗,还不过来帮忙!” 赶车的熊二感觉不对劲,顺着喊叫声回头一看,吓得他差点将牛车赶到沟里去,好不容易将牛拉回正道,熊二扭头喊道:“姑娘们,别打架呀!”沈大哥之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照顾好小姑娘的呀,虽然不知道具体照顾哪一个,可若是这三个中其中一个就是那他不得挨揍呀。 说好的上京的姑娘温柔贤淑呢,说好的娴静呢?怎么比他们边城的姑娘还凶悍呀! 熊二的喊声并不能让开打的三个姑娘停手,熊二快哭了。挥舞着手中的牛鞭,熊二只想快点回去,下次他再也不为了讨好沈大哥给姑娘们赶车了,用沈大哥的话说就是,伤不起呀! 熊二的阻拦显然打架的三人并不在意,陈嫣红没得到回应,恼怒的哇了一声骂道:“江妙伽,你是死人吗?” 江氏也急了,看闺女那模样,顿时给了江妙伽一巴掌,“还愣着干什么!”她坐的比较远,力有不逮,只能寄希望于江妙伽能够去帮助陈嫣红。 江妙伽扭头,差点笑了出来,此时陈嫣红的发髻已然被陈语慧撕扯开了,本就有些破旧的棉袄甚至也被那姐妹俩撕扯出了棉花,样子很是狼狈。 坐在另一辆牛车上的姚氏哈哈大笑:“小孩子打架就是有意思。” 小孩子打架? 江妙伽无语,十几岁的姑娘都能嫁人生子了,到了姚氏的嘴里倒成了孩子打架了,这会儿若是二房的姐妹落了下风,姚氏还能看热闹是的笑话吗?指不定都疯了般过来帮着闺女了。 而江氏却自认为是名门贵妇出身,再不济也不能和泼妇一样帮着孩子打架,只能期待的看着江妙伽。 见她不帮忙,江氏顿时瞪了过来。小孩子间的掐架她不好参与,可作为同龄人的江妙伽却可以去帮帮作为小姑子的陈嫣红吧? 可江妙伽却似乎害怕似得嚷嚷起来:“哎呀,快别打了。都是自家姐妹。”因为在牛车上并不是很方便,江妙伽看起来慌乱的去阻拦,实际上并不能帮上什么忙。 牛车一阵颠簸,熊二终于看到住所的所在,迎面恰巧来了一对训练归来的军户,熊二高兴的扬起鞭子和来人打招呼。 正扭打成一团的几人默契的同时松了手。 收拾衣服的收拾衣服,整理发髻的整理发髻,生怕在这些人面前落了不好的印象。 尤其是二房的俩姑娘,许是早得了姚氏的劝说,知道她们此生都将在这里度过,而她们年纪越大,眼看着要说亲了,就眼前的情况来说,势必要和当地的军户结亲了,所以这种节骨眼上自然不能落下不好的名声。 俩姑娘已经含羞带怯低垂着头等着迎接那些军户了,说不得那些军户里面就有年轻英俊的,可得留个好印象。 偏偏不知死活的陈嫣红还以为是陈语菁和陈语慧怕了她了,得意洋洋的抬着下巴冷哼:“这般对长姐不敬,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江氏冷哼的瞪了江妙伽一眼,便抬头看向来路,果然一队军户来了。 陈嫣红对于二房的俩姑娘突然消停了不和她打架了很满意,更加抬高了音量,“真以为自己还是千金小姐呢,就算是以前在陈家,也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罢了。” 陈语菁和陈语慧含羞带怯的抬头看她一眼,便不说话了,姚氏坐在后面的牛车上拍手道:“大小姐啊,你就饶了你俩妹妹吧,她们还小呢,给她们留条活路吧。” 陈嫣红更加得意,扭动着身子刚想说什么便见那些军户从身旁而过,所过之人无不奇怪的盯着她看。陈嫣红被看的羞涩,红了脸,而那些军户则奇怪,这上京的姑娘都如此凶悍吗?刚刚他们还看到这姑娘挠了身旁的姑娘一爪子呢。 两方人马错路而过,很快赶集的人到了村口,放下其他人,熊二终于松了口气,将最后的陈家人送回去,他就能交代任务了。 牛车在陈家小院门口停下,熊二闷声闷气的帮着搬东西,江妙伽也上前帮忙,倒是江氏和陈嫣红站在一旁东张西望。 江氏抬手推门,进了门便喊道:“老爷,又文,出来搬东西,”自己则带着陈嫣红进了门朝屋里去了。 外面太冷了,力气活还是男人干的好。 沈思阮放下手中的东西,随着陈又文洗了手便往门外走路,正碰上迎面来的陈嫣红和江氏,沈思阮往江氏身后看了看没看到意想中的人有些失望。 而陈嫣红则呆住了,她没料到她家里居然来了一位年轻英俊的公子。 虽然看穿着一看就是军户,虽然头上顶着一顶奇怪的帽子,可那张脸绝对的英俊,那魁梧的身材让她脸一红,瞬间羞涩的低了头,看看自己身上破旧又脏的棉衣,陈嫣红头一次这般嫌弃自己,她红着脸福了福身子,抬腿便跑进了屋里。 而沈思阮丝毫没在意陈嫣红的表现的影响和江氏点头示意后便往门口去了。 江氏拉着陈又文疑惑问道:“这人是谁?” 陈又文昨晚恢复正常后便真的正常了,听母亲这么问,便回道:“这是隔壁沈大娘的儿子,是这边的一个小旗呢,下午他无事,过来看看有什么帮忙的,这不帮着我们把漏风的墙都修补了一下。” 江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转头让儿子丈夫出去搬东西去了。 江妙伽正将新买的锅子提在手里打算搬进去,就觉一道火热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她顿感厌恶,以为是陈又文,她扯了扯嘴角抬头,“表....” 不是陈又文,是一个年轻魁梧的男子,若是她没认错,就是昨天傍晚在井边见过的流氓男子。 一旁帮着卸东西的熊二一看沈思阮,受了惊吓似得,将东西飞快的放到地上,然后赶着牛车被鬼追着一样跑了。 沈思阮奇怪,可现在更重要的是美人儿啊,他转头去看江妙伽,却见江妙伽也在打量他。 此时男子穿戴和昨日一样,尤其是头顶那奇怪的帽子歪歪斜斜的戴着,更不像个好人。 她提着锅子低下头,打算绕过去。 谁知路被堵上。 “来,给我吧,姑娘家的哪能提的动这个。”沈思阮说着便去拿她手上的锅子,却被避开了。他抬头疑惑的看着还不知道名字的美人儿,不明白这美人儿为何拒绝。 江妙伽被他盯的脸上发烫,“我自己来就好。” 声音低如蚊蝇,落在沈思阮耳中麻麻的。 沈思阮愣神的功夫江妙伽成功的绕过他进了院子,后面出来的陈又文看着表妹,皱了皱眉。 陈又文和陈宇都没干过力气活,搬这些东西居然都很吃力,沈思阮袖子一撸将装着布料的麻袋往肩上一甩便进了院子。 忙活完江氏也不说留人吃饭,便由着沈思阮走了。 沈思阮出了屋门,便见江妙伽正顶着风在院子里清洗抹布,他回头看了看屋里漠不关心的四口人,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江妙伽,停下手里的活赶紧的做棉被。” 沈思阮刚出了陈家院门,便听到江氏一声喊叫。沈思阮脚步顿了顿,心里却盘算着怎么才能将这姑娘给娶过来。 据他下午跟陈又文的打探,这江妙伽是陈又文的未婚妻,从上京出发前被江家人当作累赘推给了陈家。 沈思阮摇了摇头,这古代的人可真让他无话可说,有像他现在的娘这样的女人,居然也有将家人视为累赘的人,难道这就是上京和边城的不同吗? 摇头间进了自家院子,沈大娘正在整理今日买的物品,进了屋,沈大娘开始和沈思阮唠叨在路上的事,这时沈思阮这才明白刚才熊二见了他跟见了鬼似的跑了的缘故了。 不过也无所谓,因为他本是让熊二照顾一下江妙伽的,只是明说出来不大好,便隐晦的说了说,谁知他高估了熊二的智商,愣是觉得自己有义务照顾全牛车的姑娘。好在熊二没说出什么关于他的话,不然他的名声也可以不要了。 另一边江妙伽暂时放下手中的东西进了屋,开始了缝被子的活计。 这种针线活江妙伽以前也没做过,以前只做过衣服鞋袜什么的,像缝被子这种事物都是丫鬟来做的。 可眼下,她却不得不动手,指望陈嫣红和江氏是不成的。江氏虽是陈氏主母,可却不会针线,而陈嫣红自小被江氏娇惯,也是不会,赶鸭子上架,江妙伽只能摸索着做被子。 陈嫣红还因为回来时候发生的事对江妙伽不满,恶言恶语了几句,但见江妙伽不接话茬也无趣的很。 江氏坐在一旁生了火,然后又让陈宇去门口看看送柴火的来了没有。一家人说不出的诡异。 江妙伽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之前皱皱巴巴的缝了两床被子。 现在她们没钱,自然舍不得花钱买油灯挑灯缝被子。江氏对江妙伽的速度很不满意,在陈又文看不见的黑影里狠狠的掐了江妙伽好几下。 实际上陈又文看到了,可是他的爱意早就消磨在漫长的路途中,他看着母亲虐待江妙伽没有丝毫的感觉,甚至内心深处有隐隐的兴奋的感觉,如果他也能掐一下,是不是也很快乐? 正在江氏母子变态想法的时候,隔壁的沈大娘又来了,沈大娘笑道:“知道你们被子缝不齐全,现在天又冷,炕也没支起来,你们一家去我家凑合睡几晚吧。” 江氏愣了一下,这邻居也太热情了吧? 可现实的情况容不得她不答应,自家闺女陈嫣红正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若是自己拒绝了,从小没过苦的闺女非得哭闹不可。 可自家五口人,对方房子又小,该怎么办呢? 最终江氏笑道:“那就让俩丫头去您那边睡吧,我们三个还是在这里凑合凑合算了。” 沈大娘也不喜欢这家人,对这样的结果也接受了,便笑着走了。 陈嫣红对去隔壁家睡觉很是兴奋,难得的没有找江妙伽的茬。江妙伽做了晚饭,一家人吃了一顿热乎乎的晚饭后,陈嫣红就催着江妙伽一起去隔壁。 江氏呵斥道:“怎么这么没规矩!”矜持呢! 陈嫣红撇撇嘴,不以为然,“娘,都什么时候了,还规矩。我现在就想躺在热乎乎的炕上,睡个安稳觉。” 是啊,从上京出发,他们这些人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挨饿受冻的他们都很怀念温暖的被窝的感觉。 可瞅瞅身上脏兮兮的棉衣,陈嫣红皱了皱眉,这么脏怎么好去邻居家借住呀。 最终陈嫣红央着江氏得到洗澡的准许。江妙伽烧了热水让陈嫣红在烧着火堆的屋里先洗了澡,自己才又烧了一些顺便洗了洗。 身上的味道早就不好闻了,头发上也有股子馊味,真不知道那臭流氓什么眼神,这样的自己居然还能让那人看个不停。 江妙伽洗澡的时候偷偷将先前藏的钱拿出来,然后将小衣藏好,打算找个机会让沈大娘给她保管着,相比陈家人,她更信任沈大娘,沈大娘是上辈子唯一对她好的人,她可以信任沈大娘。 想好之后江妙伽便赶紧洗了小衣,也不管干不干的又穿了起来,再看木盆里的水,她闭了闭眼睛,脸红了。 真黑呀。   ☆、第十三章 “江妙伽你快些!”外面的陈嫣红有些不耐烦的喊道。 刚刚她从哥哥那里知晓,下午看到的那个公子居然是隔壁的军户,就是晚上她们要去借住的那家人的儿子。虽然有些失望,可她现在的条件也不好,而且她都十五了,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如果不出意外,自己只能找个军户。 所以她对沈思阮上了心,迫切希望快些过去,再次见到那个男人。 江妙伽匆匆穿好衣服,将银子藏好,这才端了脏水出来。刚洗过澡,小脸红扑扑的,出现在房门口,陈嫣红呆了呆,不可否认江妙伽长的很漂亮。 陈嫣红气呼呼的指责:“天都要黑了,也不快些,还当在自己家里呢。” 江妙伽对她的指责只是笑笑,要知道陈嫣红洗的时间比她长多了,只是这莫名其妙的火气是哪里来的? 陈嫣红扭头便回了堂屋,气呼呼的挨着火堆坐下,“娘,能不能别让江妙伽跟我一起去隔壁借住?” 屋里的炕还没起来,江氏正将江妙伽缝的被褥扑倒厚厚的干草上,听到她的话转头挑眉问道:“怎么了?她惹你了?” 陈嫣红红着脸,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她能跟母亲说怕隔壁的沈思阮看上江妙伽吗? 她可不敢,她若敢说出口,江氏估计会骂死她的。婚事自古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她们家没落了,估计也轮不到她自己做主吧。 再一想,江妙伽和哥哥已经定亲了,沈思阮就算看上江妙伽,也不能夺□□呀。 “没什么,我说着玩呢。” 陈嫣红嘟着嘴站起来匆匆往外走,“娘,天冷,我和江妙伽先去隔壁了。” 江氏点头,“去吧,他们家应该暖和些,不过那家有男子,尽量避着些。” “知道了。”陈嫣红不耐烦的答应着便出了门又去喊江妙伽。 江妙伽收拾好一切便和陈嫣红往隔壁沈家去了。 此时沈大娘正烧火做饭,没料到隔壁的俩姑娘来的如此的早。 陈嫣红一改白日里的嚣张,此刻在沈大娘面前忸怩起来,“大娘,家里冷,我和表姐早些过来暖和暖和。” 沈大娘有些奇怪陈嫣红的态度,但也没多想,又瞅了眼陈嫣红身后洗的白白净净的江妙伽,微微叹息,便笑着请俩人进屋,“来的正好,我正做饭,待会一起吃些,先进屋,屋里暖和着呢。” 俩人跟着沈大娘进了堂屋,果然如沈大娘所说暖和的很,屋子正中央烧着一个大碳盆,碳盆里烧着的是乡下自家弄的木炭,干净还暖和。 一进屋便觉一股热浪袭来,让在自家冻了许久的两人都舒服的展开了毛孔,刚洗完澡的小脸映衬的更加红润喜人。 陈嫣红目光在屋里搜寻一圈,没有见到想见的人,有些失望。而江妙伽也是环顾了屋内,屋内此刻只点着一盏煤油灯,很昏暗,但是不妨碍她注意到屋子收拾的很干净,一看便知沈大娘是个勤快人。 “快到碳盆边上烤烤火,一会饭就好。”沈大娘热情的邀请两人过去,然后转身又去了灶房。 陈嫣红坐在碳盆边上烤着火,心里想着事情。 江妙伽不想和她干坐着,便起身出去也进了灶房。沈大娘回头见她进来,急忙往外推她,“你进来做什么,乌漆墨黑的,快些出去,别熏着。” “没事儿,大娘,我们在家吃过饭了,不用做我们的了,我帮您烧火吧。”江妙伽说着便去了灶膛那里烧火。 沈大娘喜欢江妙伽,见她坚持便没在推脱,只是在下米的时候多下了一些。白胖的大米下了锅,沈大娘又拿出萝卜白菜收拾了两个菜用另一个灶膛将菜炒了。 等菜炒好,米饭还没好,沈大娘也没出去,便坐在一边和江妙伽说话,“你爹娘....” 沈大娘话出口便有些后悔了,急忙打住,“算了,都过去了,今后在这好好过日子吧。” 江妙伽感动,不在意的笑笑,“我娘在我小的时候就没了,我爹和我后娘,怕我跟着他们浪费嫁妆浪费粮食便把我推给了姑母。” 沈大娘叹口气,拉着她的手安慰的看着。 江妙伽想起自己的那些银子,起身往外看了看,见陈嫣红在碳盆边上烤火没出来,便将藏的银子拿了出来,小声对沈大娘道:“大娘,我知道您是个好人,这是我们抄家的时候偷偷藏的钱,您能否帮我收着?等有朝一日我再从您这取走?” “这...”沈大娘顿时有些惊讶,“怎的....” 想到自己的处境,要是往后还藏在身上,难保不被陈嫣红发现,只有早早的藏起来才好,江妙伽小声解释道:“大娘您一定要帮我这个忙,这些银子若是让我姑母她们知道了,定不会给我剩下分毫,不瞒大娘说,临走时我大哥也给了我十几两银子,还没到肃州便被姑母给抢了去,这些银子是我留着给自己以后用的,等哪天我脱离了陈家,再带着银子走。” 沈大娘瞪大了眼睛,好歹知道不能大声说话,小声的询问:“难不成你还想离开不成?不是说你和你表哥定亲了吗?” 而且一个姑娘家的离开家人到了这千里之外,再离开姑母家的庇护又能去哪里? 江妙伽听到这话讽刺一笑,“这样的人家,我可不想嫁。” 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江妙伽焦急的将银子一股脑塞给沈大娘,祈求道:“大娘,您一定要帮我收着。” 沈大娘听出儿子的脚步声,叹了口气便将银子收了起来,“那成,大娘帮你收着,等有朝一日你需要的时候来找我要。” 江妙伽终于松了口气,这时便听到一男子道:“娘,你和谁说话呢。” 接着一个黑漆漆的脑袋便出现在灶房门口,灶房里本来就黑,只点着一盏油灯,被沈思阮这一遮挡更没了亮光。沈大娘将银子塞进怀里,站起身来道:“隔壁的姑娘,在咱家住几天。” 沈思阮顺着昏暗的灯光朝里一瞅,果然瞅见了他相见的人的小脸。 他嘿嘿一笑,便闪开了门口,语气欢快道:“娘,我帮您做饭。” 沈大娘端了菜盘子推他,“别在这碍手碍脚的。” 这时候米饭也好了,江妙伽将火熄了,也跟着去了堂屋。 一直对着碳盆发呆的陈嫣红突然听见沈思阮的声音,脸一红也扭捏的站了起来,却突然不敢看沈思阮了。 江妙伽随着沈大娘将饭菜摆上便坐到一边去了,“我们在家吃过了,早点过来就是过来取暖来着。” 沈思阮笑道:“吃了也无妨,现在夜长了,再吃些才好。” 江妙伽觉得身上火热,一抬头对上沈思阮冒着火的目光,顿时有些懊恼,这人果然是个登徒子。可这人又奇怪的很,明明看起来挺正经,可她就是觉得他不正经,而且那目光虽然火热,可又带着一丝丝的清明和正气,倒让她有些糊涂了。 而陈嫣红正沉浸在小姑娘的羞涩当中,也忙着推辞,可沈大娘也加入了劝人的行列,最终已经吃过窝窝头的姐妹俩,又在沈家吃了一顿热乎乎的饭菜。 以前白菜萝卜她们哪里肯吃,就算是冬日里,府上厨房也是想了花样伺候她们这些主子,可漫长的流放路途真的将她们的期望给改变了,此刻吃着口味一般的萝卜白菜,也吃的很香。 边境之地男女大妨小的多,可在上京却是厉害的很,江妙伽上被子在这里过了好几年对这男女同桌吃饭刻意的忽略了,而陈嫣红则本着和沈思阮多待会儿的由头也装作不知男女大妨。 沈思阮为了活跃饭桌上的气氛,偶尔问几句上京的见闻,陈嫣红笑语晏晏的回答着,气氛倒也不错。 晚饭后江妙伽抢着去洗了碗,陈嫣红本来也想抢着表现的,可外面那么冷,水那么凉,她可不想将自己给冻坏了。 江妙伽端着碗筷往外走,却被沈思阮拦住,大手一伸,“给我吧,水冷,你们小姑娘还是别沾的好。” 江妙伽有些不知所措,沈大娘笑着道:“可不是,让思阮去吧,大老爷们不怕这个。” 江妙伽无法,便将盆子递给了沈思阮,沈思阮临出门若有所思的看了江妙伽一眼,看的江妙伽心怦怦直跳。 陈嫣红在一旁双眼已经喷火了,若是早知道这样她也去抢呀,谁知竟然被江妙伽抢了先。 也就是江妙伽已经和哥哥定亲了,否则她真担心这沈思阮看上了江妙伽。 陈嫣红扯着嘴角笑道:“表姐就是能干,我哥哥能娶你真是他这辈子的福气。” 气氛有些尴尬,江妙伽笑笑没说话,沈大娘则想到江妙伽在灶房说的话也皱了皱眉头。 外头正刷碗的沈思阮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一顿,也皱了皱眉,这姑娘是人家的未婚妻呢,该怎么抢过来的好呢? 是不是有些不地道?   ☆、第十四章 沈思阮刷了碗便没再进堂屋,直接去了自己睡觉的屋子。而沈大娘一直是住在堂屋的大炕上,所以江妙伽和陈嫣红也跟着沈大娘在大炕上休息。 躺在温暖的被窝里,陈嫣红满足的叹息了一声。自小以来头一次觉得温暖的被窝是这么让人沉醉,一转头,见江妙伽也已经躺下了,心里顿时来气。只不过她也知道这是在别人家里不好教训她,只能气呼呼的也闭上眼睛睡了。 而隔壁房间里的沈思阮也躺下了,只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一闭上眼,江妙伽的一张小脸就出现在他的眼前,明明见了没几面,这张脸却深刻的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在现代社会的时候,他从电视上看过不少魅力四射的女星,甚至他上学的学校里美女也众多。 可是他却独独对这陌生时代里见了没几次的女孩上了心,而且还想将人娶回家。 沈思阮一想到江妙伽是陈又文的未婚妻就烦躁的翻个身,直到外面天空露白,这才迷迷糊糊睡去。 边城人勤劳,沈大娘起的很早,江妙伽听见动静,也小心翼翼的爬起来穿好衣服出了屋子。 沈思阮正将凉水拍在脸上,好歹有了一丝精神,一回头便看到江妙伽站在屋门口。 “起来了?”沈思阮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觉得自己运气真好,一大早就看见了美人。 江妙伽微微点头,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见沈思阮还看着她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转身又进了屋子。 陈嫣红睡眼朦胧的睁开眼,见外面天色还早,翻个身又想睡去。 江妙伽也不管她,趴在门边看到沈思阮出了院门这才推门出来,和沈大娘说了一声便回了陈家。 这个时辰她有很多活要做,陈嫣红可以睡懒觉,可她却不能,在她没有绝对的能力脱离陈家的时候,她还是得依附于陈家,听从江氏的安排。 只是上辈子她认识的人就少,更别提百户千户那样的大人物了,怎么才能找个强有力的靠山然后脱离陈家呢? 江妙伽在晨曦中叹了口气。 腊月初的天气已经很冷了,胡同里隐约能听到农妇早起干活的声音,江妙伽推开院门,里面静悄悄的。 想来江氏等人还未起床吧。 从角落里拿出水桶,慢慢悠悠往水井那里走去,一路上倒是见了几个早起过来担水的,但大多是半大的小子或者粗壮的妇人,像她这样单薄的倒是没有。 几个妇人好奇的盯着她瞧,猜测这是哪个刚来的军户家的姑娘。 而几个半大小子则惊讶于这边城居然有这么漂亮的小娇娘,不由得看呆了眼睛。 肃州何时来了这么漂亮的小娇娘? “都看什么看,赶紧挑水回家!”妇人一声呵斥,几个半大小子顿时面红耳赤,挑起水来飞快的跑了。 江妙伽瞧向说话的妇人,却是昨日赶集时的一个妇人。那妇人昨日对她印象不错,这会儿也乐得替她说话,见她瞧过来,笑道:“这些孩子没恶意,只是没见过你这么漂亮的姑娘罢了。” 江妙伽知道边城人开放,便也不在意的笑笑:“没事,倒是多谢胡大婶替我说话。” 那妇人爽朗一笑,显见的对她印象不错,“都是小事情。”她瞅了瞅江妙伽手上的木桶,疑惑问道,“你家没有男人吗?” 一般人家若是没有半大小子,要不就是粗壮的妇人来提水,要么就是早起的男人来担水,只有没有男人的人家才会让这么小姑娘来提水吧。 江妙伽上一辈子认识这妇人,是另一条胡同的妇人,只是上辈子的江妙伽胆小懦弱,倒是没和这妇人说过几句话。 “有....只是.....”被胡大婶这么问,江妙伽丝毫没有觉得尴尬,可该装的时候还是要装,总不能大大咧咧的说出来陈家的男人不像个男人吧。 胡大婶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问题,这边都是军户,哪能没有男人,可有男人的情况下,还叫这么个小姑娘出来提水,那只能说小姑娘在这家里地位低下,不被重视,还有就是可能家里的男人也是懒的。 陈宇和陈又文丝毫不知道自己因为不挑水而给人留下懒惰的名声,而令他们想不到的是这胡大婶的丈夫恰好成了管理他们的小旗,自然而然这胡小旗对着父子俩的印象就差了不只一点半点了。 胡大婶到了井边将自家的木桶利落的打满,又伸手快速的打了一桶,“你个小姑娘一看就没力气,来将水倒上。” 江妙伽惊讶于胡大婶的热情,连忙拒绝,“这可怎么使得,我自己来就好。” 胡大婶毫不在意的摆手,“都是小事情,任谁看到你过来提水都会帮你的。”说着便将江妙伽的水桶灌上水,又怕她提不动,只给倒了大半桶。 江妙伽回味着胡大婶这句话,突然就想到前日刚来时过来打水遇到沈思阮的事情。 那时难道那人也是存了和胡大婶一样的心思吗? 江妙伽的心里怪怪的,深吸口气将这种古怪压了下去,觉得她思考那沈思阮的时间有点太多了。 那沈思阮明明....明明看上去不怀好意的,又怎么可能和胡大婶、沈大娘一样善良呢。 磕磕绊绊的提了水回去,江氏听到动静这才起身出来,见她刚提了水回来,有些不悦道:“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做饭。” “马上就做。”江妙伽将水桶放下,然后将新买的锅子等物清洗了一遍,然后开始做饭。 江氏对她的勤快还是不满,“哼,都到这种地步了就别整天摆大小姐的谱,好好干活才是正经。” 江妙伽只是心里冷笑,却不着恼,上辈子比这更过分的话都说过,现在这种话是多么的正常啊。 等她将早饭做好了,那边陈嫣红才踢踢踏踏的从隔壁回来了,脸上明显的不悦,因为早起后没有看到沈思阮,而昨夜只见了一面早上说不出的失望。 早饭江妙伽只煮了白粥,陈嫣红很不满,“这粥怎么喝呀,难喝死了。”嘴里虽然这样说着,可并没有停下喝粥的速度。 陈宇一如既往的沉默,而陈又文似乎想到什么看了江妙伽一眼,似乎也很不满,但到底没说什么。 江妙伽煮的粥算不上好喝,但也不难喝。因为她觉得使出自己上辈子练出的手艺伺候这家人实在太抬举他们了,所以她只是胡乱的放了些菜叶子,吃起来确实有些粗糙。 可现在的日子总比不得京城的时候,即便是不满,他们也只能将碗中的粥喝个干净。 早饭后陈宇父子便去了军户集中的地方去报道,而江氏则和陈嫣红懒洋洋的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等着支炕的工匠上门。 而江妙伽则比较忙碌了,先是将锅碗瓢盆洗刷干净,还要将昨日里一家人换下来的脏的不成样子的衣服洗干净,完了还要继续做棉被。 做棉被倒还好说,可洗衣服,却是个难题,大冬天的水太冷啊。 可江氏指望不上,陈嫣红更是不搭手,在江氏恶狠狠的瞪视之下,江妙伽只能端着一盆子的脏衣服去了水井旁边的水沟那里,开始洗衣服。 在水井附近为了方便大家洗衣服卫所里专门修了沟渠,但也要自己打了水出来到水沟这里才行。江妙伽是先缝了两床被子,看着太阳接近中午的时候才出的门,到了水井边时也只看到三三两两的人在那里洗衣服。 靠近水井的位置已经没了,江妙伽只能挨着这些人蹲下,然后又拿木桶去提了水这才开始洗。这边洗衣服都用草木灰和皂角,好在上辈子她用过,这才没出了笑话。 这些洗衣服的妇人她大多不认识,而且大家都忙着,也没人主动帮她提水。好在距离不远,江妙伽自己也很轻松。 正在这时江妙伽突然看见了陈四爷。 自那日到了这边江妙伽就没再见到陈四爷,只是没想到今日居然在井边遇上了,而且看他的样子居然也是过来洗衣服的。 洗衣服的都是女人,乍过来一个男人,大家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江妙伽却能理解陈四爷,而且对他的行为也感到钦佩。 陈四爷是为了陈语嫣才出来洗衣服的吧。 冬天水冷,陈四爷舍不得闺女出来受冻,自己一介男子扛着被人笑话的压力到这边来洗衣服。 那几个妇人凑在一起低声谈论着,时不时瞅着陈四爷的方向捂嘴偷笑。 “四叔。”江妙伽低声喊了人,陈四爷点头嗯了一声,然后毫不在意的去提水洗衣服。 江妙伽心里感动,甚至羡慕陈语嫣能有如此疼爱她的父亲,自己的父亲却嫌弃自己是个累赘,将自己扔给了陈家。 “四叔没去卫所报道吗?江妙伽问道。 陈四爷道:“去了,没什么事情便回来了。” 其他的却也不肯多说。 其实江妙伽知道,陈家这五房几个爷们,只有陈四爷得到了百户的赏识,跟着百户做了文书一类的工作,而其他几个则只能成为普通的军户。 江妙伽见他不愿多说,也不再问,自己洗了衣服告了一声便走,临走时发现陈四爷居然没有草木灰和皂角,想了想便将自己剩下的放到陈四爷跟前,便匆匆走了。 陈四爷愣愣的看着草木灰和皂角,又抬头去看江妙伽远去的背影,嘴角勾了勾露出一抹笑意来。 不远处走来的沈思阮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又见陈四爷玉一般的容貌,眼神微暗,心头有些不悦。 媳妇太招人喜欢了,怎么破! 在线等,急!   ☆、第十五章 江妙伽回去的时候工匠已经开始盘炕了,江氏眼冒精光的站在一旁看着,生怕工匠偷懒耍滑。其实也是她多虑了,工匠收费是按照炕的个数收费,他们自然想赶紧干完活早点收工,而且就算他们偷奸耍滑或者不好好盘炕,就凭江氏那点深宅大院的经验恐怕也是看不出什么来的。 而陈嫣红则坐在院子里托着下巴晒太阳,见江妙伽回来只抬头看了一眼便不在搭理了。 她现在就如怀春的少女,虽然坐在自家院子里耳朵却时刻听着隔壁的动静,直到江妙伽做好午饭叫她,才恋恋不舍的进了屋子。 到了下午,三个炕都盘好了,足足又花了江氏二十多两银子,可心疼坏了,晚饭直接由白粥改为了菜粥,将大把的青菜和地瓜扔进粥里,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学来的。 天临近擦黑,陈宇和陈又文才垂头丧气的回来了,俩人脸色都不好,陈又文脸上甚至还有愤愤不平。 只是上午她都见着陈四爷了,为何这俩人现在才回来? 吃晚饭的时候,江氏啪的将筷子一放,问道:“回来就拉着脸干什么?” 陈又文哼了一声道:“我的好四叔今日可得了好差事,今后说不得咱们得指望着他呢。” 陈宇默不作声的喝粥,显然也是不忿的。 “什么意思?”江氏眉头一挑,显然听出话里的讽刺了。 陈又文解释道:“四叔也不知怎么得了李百户的赏识,居然给委派了文书的职位,哼,指不定是拿了多少银子买通了李百户呢。” 说着他抬头看向江氏,“娘,咱家现在有多少银子,要不我拿银子去打点一下吧?难不成我和爹真的要和那些野蛮子一样当军户不成?” 银子,银子,又是银子! 江氏不舍得,但是银子和丈夫儿子的前程比起来,还是丈夫和儿子比较重要。思考了一瞬,江氏期盼的看向陈宇,“老爷,你说呢?” 陈宇沉默的喝了一碗粥,将碗又重新递给江妙伽的时候才道:“论学识,我自认为不比四弟要差,就是又文在上京国子监的时候那也是时常受到夫子表扬的,而四弟不过是寄情山水得了个京城四公子的名头罢了,真正学识.....”他目光里满是不屑,“谁又能知道究竟有多少墨水呢。而且这边文书的职位其实很轻松简单的很,只要识字多些就能行。或许又文的法子可以试一试。” 江氏瞅了一眼江妙伽,开口道:“妙伽吃完了就先去隔壁吧。” 江妙伽瞧了眼自己刚端起来还没喝两口的粥默默的放下,然后起身出了陈家院门去了隔壁沈家。 眼珠子乱转的陈嫣红难得的没有气恼,乖乖的端着碗粥,慢慢的喝着。 等到门口传来关门声,江氏才道:“我这里不过还有二百两银子,就算去打点也不能全拿了去,总要留下一些过日子才行,能够吗?” 也不怪她担心,在上京城,二百两银子在陈府甚至江家都是九牛一毛,随便一个小主子便能拿的出手,往日陈宇和江长封打点上司,哪次不是几千上万两的银子往外拿。 到了这边陲之地,即便是个百户,难道还缺这二百两银子不成? 江氏的话让陈宇父子也沉默下来,陈嫣红听着无趣,飞快的吃完饭也去了隔壁,留下一家三口商量这事。 天更黑了,气温有些低了。陈又文哆嗦一下,拢了拢身上的棉衣,有些嫌弃道:“这棉衣太不暖和了,娘,新棉衣什么时候做出来?” 江氏冷哼道:“你那好表妹还没给你做呢。” 说到江妙伽就想起江家,想到江家不免就想起他们一家是受了江家的连累才被流放发配的,这么一来,三人都默不作声了,心里却对江妙伽不满极了。 陈宇身上也冷,飞快的吃完饭,起身道:“就先拿一百五十两去买些礼品打点一下,看看行不行吧。” “咱们通过谁去找李百户?”陈又文又道,突然他往隔壁看了一眼,“要不咱们找找沈大哥,他好歹还是个小旗呢。” 陈宇嗤笑:“一个小旗而已,哪能认得百户,明日我再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搭上李百户这条线。” 陈又文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而他们大房在想这事的时候,二房三房也在商量这事,今日他们着实被刺激了,对陈四爷羡慕嫉妒的狠,自然都想取而代之了。 对于这些江妙伽是不关心的,她去了沈家,沈大娘和沈思阮正在吃晚饭,沈大娘热情的邀请,“妙伽来了,快来一起吃点。”说着就要添碗添筷。 江妙伽急忙阻拦,“不用了大娘,我已经吃过了。” 可她话刚出口,肚子却适时的咕噜起来,中午她吃的就少,结果晚饭又没吃上两口,这会儿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江妙伽很尴尬,脸都红了,沈大娘爱怜的摸摸她的头发,拉着她坐下,“吃点吧,没事。” “是啊,今日娘做的饭菜格外的好吃。”沈思阮也笑着邀请,能和美人儿同桌共餐,这可是他的福气啊。” 江妙伽想了想便笑着道谢然后坐下了,饿着肚子的滋味不好受,还是吃吧,脸皮算什么,又不顶饿。 所以陈嫣红来的时候便看到三人谈笑风生的样子,她脸上的笑有些僵,“你们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沈大娘虽然不喜陈嫣红,可也不能表现出来,顺便邀请她一同吃饭,陈嫣红客气的说已经吃过了,沈大娘便顺势不再坚持,陈嫣红一滞,心想:你再邀请一下啊,说不得我就和你们一起吃了呢。 可不管是沈大娘还是沈思阮都不在坚持,她只能闷闷的坐到炭盆去了。她坐在一边,看着说说笑笑的三人,觉得江妙伽碍眼极了,恨不得将江妙伽拽开她坐过去才好。 沈思阮本就对陈嫣红没什么心思,一门心思的考量着怎么引起江妙伽的注意多和她说些话,自然没注意到陈嫣红羡慕嫉妒的眼神了。 晚饭后沈思阮照例抢着将碗筷刷了,但是也不肯再进堂屋了。沈大娘年纪大了白日又劳累,早早的洗漱了就躺下了。陈嫣红看着江妙伽也躺下了,眼里气的都要冒火,可在别人家又不好发作生生的气了一个晚上。 第二日沈大娘依然起的很早,江妙伽怕早出去又碰见沈思阮尴尬,索性等外面没了声音之后才起来。 可惜沈思阮早就算到江妙伽的躲避,干脆洗了脸又消无声息的躲回房里了,等听到外面传来江妙伽和沈大娘的谈话声时才闷笑两声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走了出来。 江妙伽正和沈大娘说了几句话,正想往外走,忽听男子朗声道:“妙伽妹子起的这般早。” 江妙伽吓了一跳,瞅了他一眼慌张的点了点头,飞快的出了院子跑了。 沈思阮心里暗笑,快走两步也出了院门,正看到江妙伽的衣衫消失在陈家小院里。 陈家。 陈又文,娶媳妇可真难啊。 关键是媳妇现在像是很怕自己,难不成将自己当成流氓了? 沈思阮站在门口又一次为难了。 一整天,陈嫣红对江妙伽都爱答不理,甚至不时拿眼睛瞪江妙伽。江氏纳闷,将陈嫣红叫到一边问道:“你今日这是怎么了?” 虽然自从流放之后陈嫣红便对江妙伽态度恶劣,可最多也就是偶尔给个白眼讽刺几句,可今日却一直瞪着江妙伽,不时的偷偷嘀咕几句,莫不是江妙伽哪里惹着她了? 陈嫣红眼睛瞪着江妙伽,恶狠狠的告状:“娘,江妙伽不要脸。” 可惜声音太大,正在做棉衣的江妙伽听见了,疑惑的看了过来。 “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陈嫣红被人抓了包不羞愧反倒更加来气,噼里啪啦便道,“江妙伽可不就是不要脸,在隔壁深大娘家居然还勾引沈大哥....” “什么?”江氏一听这还了得,这江妙伽可是和自己儿子定了亲的,因为天气冷让她跟着自己闺女去隔壁借住,居然不要脸的勾引男人?江氏怒火中烧,扬起手便给了江妙伽一巴掌,“好你个不要脸的小蹄子,和你那不要脸的姨母一个德性,你亲娘的温婉没学到,倒是将你姨母那贱人的不要脸学了个十成十!” 江妙伽手中针线掉落一地,她捂着发胀的脸,淡淡的看着江氏,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 “你...你笑什么?我还说不得你了?”江氏被她笑的发毛,可气势上却不肯认输,当即扬起手又想来一巴掌。 谁知这次江妙伽却伸手拦住了她的手,笑道:“姑母,你看见我勾引男人了?” “你!”江氏一噎,顿时想起自己女儿的脾气来,陈嫣红是什么性子,最喜欢颠倒黑白,在上京时和二房的丫头吵架什么的,哪次不是胡搅蛮缠,而一向懦弱胆小的江妙伽,她当真敢当着嫣红的面勾引男人吗? 陈嫣红见江妙伽敢反驳,当即恼了,气的快步走到江妙伽身边,将江妙伽捡起来的棉衣重新扔到地上,大声反驳:“还敢说没勾引男人,若不是勾引男人,怎么会恬不知耻的坐到人家饭桌上,还谈笑风生的?” 江妙伽冷笑盯着她,反问道:“昨夜我明明没吃饭却被姑母打发出去,沈大娘好心给我口饭吃,难不成别人问我话我还得冷着脸子回答不成?” “你!”陈嫣红急了,拽着江氏的胳膊耍赖,“娘,就是她不要脸。” 江氏听明白了,也知道是自己闺女胡搅蛮缠了,但是还是向着自家闺女,将陈嫣红拉到外面嘱咐道:“江妙伽是要嫁给你大哥的,可不许败了她的名声。” 陈嫣红撅着嘴闷声答应了,要多不甘心有多不甘心。 而一墙之隔的隔壁,偷听上瘾的沈思阮却纳闷了:美人儿什么时候勾引他了? 这事可得好好捋捋。   ☆、第十六章 索性棉被和被褥都缝完了,江氏考量一番便不再让江妙伽到隔壁借住,只让陈嫣红一人过去。 江妙伽自然无不可,便不在过去,晚饭后便去屋里铺了厚厚的干草然后将被褥铺上去。 看着新盘的土炕,江妙伽想起上辈子自己还很疑惑,这屋子本来也是住了人的,为何一个炕都没有? 其实后来她才听沈大娘说之前住在这里的是一户抠门小气的要命的人家,平日为人差又喜欢做坏事,这里的人没有喜欢这家人的,后来这家的男人犯了错被发配到更远的地方去了,临走时觉得土炕若是给人留着岂不是便宜了其他人,便拿榔头全给敲碎了。 也是陈家大房运气不好,恰好分到这套小院子,像二房四房他们分的院子却都带着土炕的。只是江氏不知道这些,若是知道了,定会气的发狂。 陈嫣红听闻母亲不让江妙伽去隔壁借住了,知道母亲到底听进去了自己说的话,想到待会便能见到沈思阮了,陈嫣红心里喜滋滋的,别提多高兴了。 等她过去的时候沈家母子正在吃饭,见只来了陈嫣红,沈大娘笑着问道:“妙伽怎么还没过来?” 陈嫣红难得脸上有了喜色,“她今后不过来了。” 沈大娘无奈笑了笑,不再多问。 而沈思阮则失望极了,联想到下午偷听到的谈话,也明白定然是江氏防着自己了。 可防着他又怎么样? 他们防的住吗? 这两天他也向别人打听了陈家人的情况,对陈家人的所作所为也很是不齿。 本来他还觉得抢人媳妇是件不道德的事,可清楚对方人品后,他忽然觉得他就是英勇的骑士,专门解救遇难公主的骑士。 这么一想沈思阮也不觉得羞愧了,也不觉得自己不道德了,甚至觉得自己正义极了。 虽然对于江妙伽不再过来很是遗憾,可两家挨着,总有见面的机会,就凭他带着二十一世纪聪明绝顶大脑过来的人,还能搞不定一个土著姑娘吗? 沈思阮眯了眯眼将碗筷一放,站起身道:“我吃完了,娘,我先去睡了。” 说完转身就走。 沈大娘若有所思的看了儿子一眼,只点了点头。 从进门便期待着沈家母子邀请她一起用餐的陈嫣红呆了呆,为了和沈思阮一起用晚饭,她来之前刻意在家没吃饭呢,就等着沈大娘或者沈思阮邀请她呢。 现在什么情况?为何沈大娘没有邀请她?为何沈思阮非但不邀请她还站起来就走? 陈嫣红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却也不知如何开口挽留。只能失望的看着沈思阮迈着长腿出去了。 沈大娘见儿子吃完了,便三两下解决了晚饭,接着便站起来收拾桌子将碗筷刷洗干净,从头到尾都没想过叫陈嫣红一起吃饭。 陈嫣红饿着肚子看着沈大娘忙碌,又不好这会儿回家去再吃,可自尊心又压着她,让她张不开口问沈大娘要一口吃的。 躺在温暖的被窝里,陈嫣红的肚子叽里咕噜的叫着,中午吃的那点粥消化干净了,肚子里空空如也。 这一夜陈嫣红过的很是煎熬,第二天一早起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回到家看到江妙伽精神抖擞的收拾铺盖,陈嫣红气的发狂。 “沈大哥真是个有趣的人。”陈嫣红突然捂嘴偷笑着开口。 江妙伽瞅她一眼,不知道她发什么疯,接着便忙自己的。 陈嫣红见她不搭理自己,更加生气,拉下脸来,问道:“你都不问问我昨夜发生了什么吗?” 江妙伽疑惑的看她一眼,问道:“该发生些什么呢?你一个姑娘家的在别人家里,你期待发生什么呢?我倒是不知道了,表妹不如给姐姐说一下好让我知道大家闺秀是如何的?” 陈嫣红脚步踉跄后退了一步,惊恐的看着江妙伽,好似头一天认识她似的,“你、你怎么敢.....” “我怎么了?”江妙伽微眯着眼睛,突然笑的开怀,她凑近陈嫣红,语气无比的温柔,“我说你勾引沈思阮了还是说你不守闺秀的规矩与男人抛媚眼了?” “你、你,你胡说八道!”陈嫣红似乎找到自己的心智,急忙否认。 可她否认也罢承认也罢,看在江妙伽眼里都不过如此,上辈子她只知陈嫣红看上了一个男子,并且利用下三滥的手段引人就范,谁知对方是个娶了妻的,不肯休妻再娶,陈嫣红算盘落空,恨不得杀了对方全家。 只是她的下场,江妙伽笑了。 上辈子的陈嫣红是被陈又文拿去偷偷抵了债的,听说对方是个百户,江氏夫妻知道后本来还很生气,却在得知对方身份后觉得有了靠山,欢欢喜喜的将人送了去。 那百户是有妻子的,陈嫣红过去就是个妾,而且那百户的妻子看上去柔弱,实则是个有心计的,与陈嫣红在后宅斗智斗勇,最终陈嫣红失败而死。 这些江妙伽都知道,可她却不打算提醒她,盖因陈嫣红和她母亲一样,在漫长的日子里对她非打即骂。 日子好过的时候还好,随着陈又文迷上了赌,家里条件逐渐变差,江氏和陈嫣红只有从江妙伽身上找些快感。 这些江妙伽一辈子都不会忘,也不想忘了。这辈子她要将这些全部还回去。 思及此处,江妙伽盯着陈嫣红头一次恶劣的笑了,“我胡说八道什么了?难道不是妹妹过来跟我炫耀的吗?能到处炫耀和男子如何如何,啧啧,当真是曾经上京城陈家的家教呢。” 陈嫣红气的牙呲欲裂,恨不能活剥了江妙伽,从来不知道一向胆小懦弱的江妙伽也有如此硬气的时候。她看着江妙伽的脸,嫉妒、怒火快要将她穿透了,她突然道:“你不怕我告诉我娘你欺负我?” “怕?为何要怕?”江妙伽反笑,“又不是我恬不知耻的到处宣扬和男子发生了什么,我为何要怕。” “你别胡说八道,我可什么都没说。”陈嫣红急着辩解,这话若是传出去她还怎么做人,还不得让人说成不要脸呀。 可她明明什么都还没说呢,竟然就被江妙伽倒打一耙说了一通,陈嫣红气红了眼扬手就要给江妙伽一巴掌。 江妙伽可不再愿意惯她这些毛病,当即伸手拦了下来,然后将她的胳膊狠狠一掼,“当真是没有一点教养,和你娘一个德性。” 上辈子委曲求全姑母也未见得善待她,这辈子重新来过,本想着找到靠山之前老老实实的,可这母女两个太得寸进尺,她突然就不想忍了。 “你!”陈嫣红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江妙伽冷哼一声不再搭理她转身出了门。 大早上的有一堆活要干呢,她可不像陈嫣红整天闲着没事找事。 进了院子拿了水桶,出了院门往井边走去。待到了井边却见一男子在井边来回的转悠,听见脚步声抬头往这看来,待看清来人,那男子灿然一笑:“你来了。” 江妙伽无语的看着沈思阮,闷闷的嗯了一声。 沈思阮站在井边,尴尬的摸摸鼻子,见她提着水桶,飞快的抢过来,“我给你打水。”想到那日他竟然误认为陈四爷看上了江妙伽,顿时觉得更加尴尬。 江妙伽愣愣的看着他将自己的水桶夺去然后又贴心的打了大半桶水,敛眉低声道:“多谢。” 沈思阮连忙摆手,“不谢。” 见江妙伽提起水转身要走,沈思阮急了,“哎,你....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他想了想又道,“陈家父子现在都在我手下,我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还有,还有,我明年就是总旗了,有难处尽管找我。” 江妙伽顿在原地,被沈思阮的话雷的外焦里嫩。这人什么都知道? 想到上辈子的凄惨,想到现在日子的艰辛,江妙伽再听到这样的话心里不由得一暖,差点就落下泪来。 沈思阮脸皮厚归厚,可对女人表白却是头一遭,见江妙伽愣愣的低头不语,心里也不由急了,见四周没人,沈思阮豁出去脸皮,道:“实在过不下去就嫁给我,我会一辈子对你好。只对你一人好。”   ☆、第十七章 江妙伽惊呆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是被沈思阮这不要脸的表白给吓住了,长这么大,而且活了两辈子,也没人这么大胆的表白过呀。想当年在上京陈又文思慕自己的时候,也不过是写几句酸不拉几的诗句偷偷的递给自己,这当面说出来的这还是头一遭。 而沈思阮说出这话看着江妙伽的表情时却有些后悔了,他自己内心是个新时代的人,追女人自然大胆又热烈,喜欢就要说出来,可刚刚他情急之下居然忘记了江妙伽是个地地道道的古代人,而且是从礼法森严的上京过来的大家闺秀。 他这么直白的表白,该会吓到她吧? 似乎第一天见面起她就对他印象不大好,现在会不会更加认为自己是个不正经的流氓了? 她再落魄,以前也好歹是个名门闺秀,自己只是个军户,她能看上自己吗? 沈思阮很没有信心。 沈思阮懊恼的挠挠后脑勺,怪异的帽子吧嗒掉在地上,沈思阮弯腰捡起来,急切的对江妙伽道:“我、我说的是真的,妙伽,我喜欢你,我想娶你做我的婆娘,我想给你做靠山。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上辈子活了二十多岁,只是个遭人白眼的混混,别说媳妇了,就是女朋友也没有一个。这辈子好不容易从良了,还看上这么个美人,他真的不想放弃。 江妙伽面色纠结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从男子的眼中她看到了真诚,不再是之前看向自己时的色眯眯,也不是没个正行的调侃。 原来他说的是真的。 可上辈子,她明明没和这人说过几句话呀,而且她记得这人上辈子是再正经不过的人了,这辈子怎么差异那么大? 江妙伽内心混乱,不知该如何回答,而沈思阮则急切的看着她,迫切希望得到江妙伽的回答。 江妙伽刚想开口,互听远处传来脚步声,江妙伽心上一顿,不想拒绝也不想回答,慌忙的提起水桶扭头匆匆的走了,脚步慌乱。 其实她的心也乱了。 沈思阮失落的站在原地看着娇小的身影提着水桶离去,心情复杂。 她没有拒绝他呢,当然也没有答应。 况且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还有陈家呢,江妙伽和陈又文现在还是未婚夫妻呢。 一连几天,江妙伽都心神不定,做事也有些心不在焉,陈氏父子每日劳累心疼的江氏心情也不好,正巧江妙伽撞在枪口上,被江氏正好得了借口,三番两次的破口大骂。江妙伽心里有事,倒是对江氏的态度没多大关注。 而沈思阮则好几天没见着心上人了。自从那日他跟江妙伽表白了之后,便再也没见过江妙伽了。倒是在自己院子里多次听到江氏辱骂江妙伽,心疼之余,心里的愧疚就越发的少了。 早上他早早起床在井边等候,希望能看到心上人,只是一直到太阳升起却从没见到人,下午再去门口转悠希望偶遇时更是没见到人。 沈思阮知道,江妙伽是在躲着他了,心里很难受,也很失落。 在这种煎熬中终于到了年底,军户们也得了几日假期,除了轮班巡逻的,其他人都可以准备过年了。 卫所每年过年都会将卫所喂养的猪羊等物宰了分给军户,今年也不例外,只是陈家刚才不到一个月,分到的猪肉是少之又少,大概只有二斤左右而羊肉则只有半斤左右。 江氏拧眉拎着手里肥瘦相间的猪肉,嫌弃的嚷嚷:“就这么点可怎么过年啊。” 江妙伽瞄了一眼,却觉得这已经很不错了,这边城不管农户还是军户,无不喜欢肥肥的猪肉,可以炼油,用来炒菜吃,只是肥肉有限,不可能全都给肥肉,像陈家这样肥瘦相间的,是最常见的了。 可江氏却不满意,骂骂咧咧的将户所的人骂了一个遍。隔壁正在收拾猪头的沈思阮觉得自己三观得到重新刷新,这曾经的豪门贵妇撒起泼来也是个要命的主啊。 晚上陈宇和陈又文回来时却满脸的喜色,似乎得了什么好处一般。 江氏见了也高兴,忙问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就听陈又文喜滋滋道:“娘,这两日我认识了一位贵人,说不得这贵人能帮咱再李百户那里得个好差使呢。” “当真?什么贵人?”江氏心上一喜,眼睛都亮了。 陈又文很得意,吃了口饭才慢慢悠悠道:“李百户的小舅子。” “啊,我还当你认识卫所的大人物了呢。”江氏有些失望。 谁知陈又文又道:“哼,别看了这王三,李百户别看这威风,其实是个惧内的,而李夫人只有姐弟两人,自来疼爱这个弟弟,王三要什么李夫人都给,若是王三能将他姐说通了,还怕没有好差事干吗?” 枕边风威力多大,江氏自然清楚,想了想迟疑的问道:“你打算从王三入手?”又转头看向陈宇,“你觉得呢?” 陈宇想了想,点头道:“只能这样了。正好有了假期,又文就和那王三多周旋周旋。” 临了,江氏取了二十两银子给了陈又文,让他好好贿赂贿赂王三,让王三使使力气将陈又文安排个好差事。 陈又文信心满满,得了二十两银子开开心心睡觉去了。 江妙伽洗好碗筷,看着这兴奋的一家人却暗自冷笑了一声。 陈家的败家子终于行动了,太好了! 可是败家之后呢,她记得明年四月就是她和陈又文的婚期了,陈又文短短三个月就花光了家里的积蓄,江氏怕她跑了,急忙将他俩的婚事定了下来,让他们匆匆忙忙的成了亲。 再然后就是痛不欲生的婚后生活了。 这些江妙伽死了一回还是忘不了。 这一世,她想要逃离,想要挣脱牢笼,奈何老天爷没给她多少优待,自己现在仍然困在这方寸之地。 晚上躺在新盘的炕上,心里前所未有的恐慌。 她该如何逃离,怎么逃离。 想到那日清晨大胆表白的男子,江妙伽心脏跳动几下,很不安稳。 或许,那人真的能庇佑自己? 那人长的英俊,难得的是肯护佑自己,那看向自己的目光,带着倾慕,带着喜爱,她自然分辨的了。 那人和陈又文是如此的不同,或许嫁给他,远比嫁给他人要好的多。 江妙伽的心乱了,乱的一塌糊涂,在迷迷糊糊中,她睡了去,然后似乎在梦里看见了那个一脸不正经却又大胆和自己表白的男子。 一夜混乱,第二日清晨却依然醒的很早,看了看外面的时辰,江妙伽没和前几天一样早早的去提了水,又等了一会儿这才起来穿衣出去,提了水桶往井边走去。 井边静悄悄的,这个时辰即便是早起的妇人也没有过来,远远的江妙伽便看到一人影徘徊在井边,她的心一暖,不由自主的勾了勾唇。 本已经做好失望准备的沈思阮蓦然看见江妙伽的身影出现在清晨的薄雾当中,脸上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 没什么比这更让人心动的了,待看清江妙伽的脸,沈思阮更加坚定了自己抢媳妇的心思。 陈又文不能给她幸福,他能给,他也愿意给,他愿意将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都献给她。 美人,快点跟我走吧!   ☆、第十八章 隔得远远地,江妙伽也看到了沈思阮,沈思阮头上依然戴着那顶江妙伽看来很奇怪,沈思阮却觉得暖和极了的帽子,若不是俩人现在不清不楚,他真想也做一个在八十年代都戴的帽子送给她。 多暖和呀。 可此时江妙伽却又纠结了。 来之前她想了一夜,若是这人能护住她,助她脱离陈家,嫁给他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对方现在只是个总旗,能护住她吗? 可看着对方一脸的灿烂,后槽牙都要露出来了,看着这样的男子,她的心竟然软了一瞬。 “妙伽,你、你来了。”沈思阮很高兴,看着江妙伽好似看到了最美好的事物,双手都不知往哪放了。见她手里提着水桶,忙接过来,“我帮你打水。” 江妙伽愣愣的看着男子慌张的提水,提了几次才将水桶打满水,又似乎想起江妙伽提不动,又倒了些,然后将水桶放在地上,呐呐道:“你、你,我,我那天那天不是有意吓你的.....” 江妙伽沉默的看着男子,突然瞪大眼睛问道:“你不愿意娶我了?” 沈思阮一下子愣住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只一瞬他就反应过来了,惊喜若狂的点头,“愿意,自然愿意,只要你愿意嫁给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江妙伽抿了抿唇,决定赌一把,反正没有比眼前的境地更糟糕的了,也许这个男子真的能带给她幸福也说不定。想了想江妙伽郑重的说:“只一点我告诉你,我从小被继母磋磨长大,又遇上如此狼心狗肺的姑母家,今后我不想再委曲求全的过日子,今日他们与我的一切耻辱,他日,我全部都要奉还。” 她顿了顿,眼睛认真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但凡这男子眼中有一丝的不屑或者觉得她残忍,她都不会嫁给他。 上辈子,她对他知之甚少,只听沈大娘夸赞自己的儿子,可她却怕和男子相见,怕坏了名声,居然对这样的男子都不认识。 这辈子,许是命运的安排,或是老天爷对她的补偿,让她遇见他。或许他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可她知道有沈大娘那样的母亲,他也不会差。 沈思阮听着江妙伽说了这话,只觉得心疼。自头一回见着江妙伽,便知她是心地善良,柔弱又坚强的女子,而且他知道她是来自繁华的上京,是曾经的大家闺秀,这样的女子本该被娇养在家中的,却不知她从小受了那么些苦。 陈家是什么样的人家,这些天他看的清楚,若不是怕坏了她的名声,他恨不能将自己的心都掏出来给他。 现代社会的时候,他父母离异,他跟着父亲,父亲再娶,又有了小儿子,对他不闻不问,继母说不上恶毒,可也算不上亲切。 只没想到两人竟然有如此相近的经历。 江妙伽一瞬不瞬的盯着沈思阮,直到看到他眼中的心疼,心蓦然一松,紧接着便是欣喜。 沈思阮听着四周此起彼伏的鸡鸣,想着其他妇人也该快出来挑水了,便郑重道:“这些我都明白,今后我定然不会让你受委屈,你的仇恨,我帮你报。你且等着,我去娶你。” 远远的,江妙伽听到妇人的谈话声,沈思阮突然握住她的手,使劲点了点头,然后匆匆的走了。 想要娶江妙伽光她答应了可不行,还有陈家呢。 既然陈家不仁义,他也不必顾忌了。 江妙伽将水提回家,趁着天色还早将院子打扫干净,又做了早饭,这才松快一会儿。 正在院子里洗碗,便听堂屋里江氏与陈又文争吵起来。 “这才几天,二十两银子居然就没了?”江氏心疼的看着儿子,二十两呀,现在她可是知道二十两的重要性了,二十两能够一家四口(显然没将江妙伽算进去)吃好久了。可儿子只结交了百户的小舅子,这几天的功夫居然就花去了二十两银子。 江氏的心在滴血,又怕自己的阻止阻碍了爷俩的前程,只能在陈又文的不耐烦中又拿了二十两与他,心疼的嘱咐:“可得省着点花,这银子....” 陈又文这两日跟着王三在县城快活的很,在上京城的时候为了家族,每日战战兢兢为了前途好好读书,竟不知这世上还有这么多令人快活的事情。 而王三家中虽然不算富裕,但是姐姐嫁的好,养成了他大手大脚的习惯,现在又有这上京来的傻小子愿意掏钱与他玩乐,自然乐的痛快,拉着陈又文去赌坊去花楼,哪里好玩去哪里。 而玩了一圈陈又文发现,还是去赌坊更让人自在,而花楼里的姑娘看着娇美,可自己银子有限只能找个下等货色,倒不如去赌坊试试手气,得了银子再去花楼找那貌美的花魁。 那花魁貌美无边,风情万种,比家里那个虽然美貌但无趣的表妹好多了。 陈又文许是有些赌的天赋,头两次去赌坊的时候居然还赢了些银两。当然赢的银子他便和王三去了花楼,果然找那花魁春风一度,早不知家中表妹是自己未婚妻这件事了。 只赌场有赢便有输,不过几日江氏给他的二十两银子便花完了,可他正与王三打的火热,还指着王三在百户面前说句好话,便又回家找江氏要钱。 江氏纵然舍不得,可也耐不住陈又文的游说,只能给了他。陈又文带着二十两银子又找到王三,搓着手道:“三哥,再去玩两把?” 王三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推脱两次便允了他,一起去了赌坊,这日陈又文运气不错,居然赢了二百两银子,在王三的劝说下,俩人出了赌坊又去了花楼。 只第二日从花楼里出来的时候却碰见了沈思阮,沈思阮本是替百户来县城办事,却不想碰见陈又文。 此时陈又文打着哈欠,衣衫不整,脚步虚浮,显然是酒色过度的样子,猛然见到沈思阮,陈又文吓了一跳,忙拉着他道:“沈大哥,沈大哥,你回去,可不能和我娘说啊,不然我可就完了。” 沈思阮皱眉看着这人,明白过来,江妙伽之所以以前能定给这样的人,也是她继母的缘故吧。 就这样的酒囊饭袋,连个普通的军户也比不上。 本来他得了江妙伽的心意很是高兴,见到陈又文这般模样那点的心虚也没了,他皱眉劝道:“这种地方不是咱们该来的。” 陈又文可不愿听他说教,胡乱点点头又嘱咐:“今后不来了,请沈大哥千万回去莫说。” 若是他娘知道他将钱都花在这了,还不打断他的腿啊。 沈思阮却不想多管,转身走了。 谁知过了几天他再来县城的时候,却看到陈又文和王三进了赌坊。沈思阮冷笑一声,突然计上心来,觉得老天助他。 陈又文不知自己被人惦记上,只拿着剩余的银子又去了赌坊,他觉得自己是赌场高手,兴奋无比。可这几次下来却不复前两天的手气,居然接连输了。 手上没钱,王三看他的眼神都变了,自小在京城看管了眼色,陈又文如何不知王三这眼神的含义,只能咬牙又回了家想再得点银两。 已经到了腊月二十九,家里年货也备的差不多了,江氏手里的钱也越发少了,年货只随意买了些,并不重视,见陈又文又回来要钱,江氏的脸终于拉了下来,“明天就过年了,不要再出去了。” 陈又文还指着拿钱回去翻本呢,哪肯罢休,“娘啊,那王三胃口那呢,这几天可累死我了,总不能功亏一篑吧?” 江氏还是不松口,转头去看陈宇。 陈宇现在越发沉默,抬头看了一眼儿子,闷声道:“年后走动的时候再说吧。” 陈又文无法,只能干等着年赶紧过完,想到那摸骰子的感觉,晚上睡觉他都觉得手痒。 三十那日,一直没与大房联系的二房突然找上门来,一大早姚氏便带着两个闺女还有一个儿媳妇,连同小儿子一起来了大房。 江妙伽开了门,见到姚氏,以为自己看错了,这才一个月的光景,姚氏居然看上去老了许多,站在门口看着江妙伽,笑道:“妙伽起的这么早啊,你姑母起来了吗?”姚氏似乎与大房挺熟,似乎之前的不快和矛盾都不复存在,绕过江妙伽便往里去。 这个时辰江氏刚刚起来,正为明年发愁,就听院子里传来姚氏的声音,顿时眉头一皱,觉得没什么好事。 果然当江氏出去之后,姚氏便带着孩子们过来,笑道:“大嫂,你看这过年了,咱们陈家是不是该聚在一起热闹热闹?” 江氏的脸顿时拉了下来。 姚氏见她脸色不善,赶紧补充道:“你看,三房五房隔得远也罢了,咱们大房和二房可不能疏远了,在肃州,咱们可是亲人啊,可得守望互助,否则不得让人看了笑话?” “呸,少说这些有用没用的,赶紧走。”江氏直接撵人。 这二房说的好听,可当初说好了的,都分家了,各不相干,现在过年了想起大房来了,来就来吧还空着手过来,这是带着全家来白吃白喝呢。 江氏可不傻,看透了姚氏的小九九,当即推搡着将人往外撵。 姚氏急了,嚷嚷道:“大嫂,大嫂怎的这样呢,咱们可是一家人啊,这让外人看见了,可不丢人吗?” 年三十的早上,大家伙普遍起的挺早,这一会儿的功夫门口居然就围了一些看热闹的人。姚氏不怕事大,抽抽噎噎的抹起泪来,“大嫂啊,咱们爷们可是亲兄弟啊,一起过个年怎么了,就让大嫂往外撵,也罢,大嫂不欢迎我们,我们走就是了。” 姚氏见看热闹的都听见了自己的话对江氏指指点点,很满意的抹着眼泪拉着俩闺女和儿子媳妇就走。 江氏脸铁青,觉得一大清早的就晦气,这还过年呢。 而江妙伽则躲在角落里幸灾乐祸。 这姚氏哪里是来过年啊,分明是找江氏的晦气啊。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江氏意识到看热闹的很多,羞恼的就去关门。 江妙伽抬头,目光与门外一双带着浅浅笑意的人对上,不自觉的也勾了勾唇。 而沈思阮大清早的就看到心上人,心里别提多美了,咧了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来。 早上的媳妇可真水灵啊。   ☆、第十九章 姚氏带着儿女恶心了大房心满意足的走了,江氏却被二房的突然出现气的发狂,江氏将门关上,见江妙伽躲在一旁,顿时来气。 几步到了江妙伽跟前,劈头盖脸的便想打她一顿,“你个混账玩意儿,白眼狼,看着我被欺负居然不肯帮忙,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姑母吗?” 江妙伽既然不想再被侮辱,便不会退缩,在江氏扑上来的时候便飞快的躲闪。江氏扑了空,更加愤怒,却突然坐在地上如同泼妇一般嚎啕大哭:“我的命好苦啊,二房的欺负我不算,连个小丫头片子也欺负我.....我不活了....” 本是年三十的早上,是大好的日子,被江氏这一嗓子,听见的人顿时觉得晦气,这些妇人回家便嘱咐自家男人和孩子,以后远着陈家些,免得沾了晦气。 江妙伽毫不在意的站在一旁,冷笑道:“姑母这是做给谁看呢?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欺负了你呢。” 江氏一顿,接着更大声的嚎哭:“不得了了,亲侄女要逼死姑母啊。” 这时屋里的陈宇父子还有陈嫣红听见动静,跑出来了,“怎么了?” 陈嫣红见她娘坐在地上哭,狠狠瞪了江妙伽一眼便飞快过去安慰江氏,顺便大声骂道:“江妙伽你死人啊,不知道把我娘扶起来。” 江妙伽眨了眨眼睛,眼泪顿时流了下来,委屈道:“我都不知何事呢,姑母就坐在地上哭了....” 陈宇皱着眉头看着这个未来儿媳妇,内心是复杂的,看着江妙伽,他就想起自家的遭遇是因为江家连累的,纵然这儿媳妇不错,也很能干,可他就是欢喜不起来。 而陈又文其实和陈宇的心思差不多,一看到江妙伽便想起京中的富贵,越发觉得江家连累了陈家,让陈家跌入泥土里。 在上京时他确实爱慕貌美如花的表妹,在别人的奉承中,也以为这是自己一辈子的妻子。可转眼间富贵全没了,自己由风流倜傥的贵公子落魄成永世的军户。每当看到表妹,就不可控制的升腾起一股怒意,若不是江家,陈家又怎么会落到这等境地。 再多的情意也淡了,再看表妹时除了厌恶就是憎恨。 美人又怎么样,与富贵比起来半分都不值。 陈又文冷眼看着,又加上这两天没能出去试试手气心里有火,上前拽起江妙伽便是一巴掌。 江妙伽再如何,也只是个女子,哪里有陈又文的力气,那一巴掌打在脸上,顿时肿了起来。她冷冷的看着陈又文不发一言,就是这个男人,上辈子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 嘴角尚勾着讽刺的冷笑,冷不丁又是一巴掌。 陈又文手掌火辣辣的,没想到自己真的打了她。曾经的美好时光一晃而过,当年那个一脸怜惜说要护着她的男子早就变了模样。陈又文闭了闭眼,再睁开,竟然觉得这打人的滋味也颇为爽快,虽不如在赌坊摸骰子感觉好,可这种打人的快感却也可以弥补一二。 江妙伽毫不在意脸上的疼痛与嘴角流出的鲜血,她看着陈又文,见他终于撕去了最后的伪装,露出本来的面目,不由得冷笑连连,“表哥这是做什么?说好的护着我呢?” 陈又文眼眸一缩,见她提起以前,顿时愤怒翻滚,他冷哼一声越过江妙伽,与陈嫣红一左一右将江氏扶了起来。 陈家一家四口同仇敌忾,在年三十这一天绝对的表达了对江妙伽的厌恶与不满,在年夜饭之前,将屋门一关,将江妙伽关在门外,转身一家四口和乐融融的吃了年夜饭。 江妙伽站在门口,只觉心里冰冷一片,上辈子她死的凄惨,这辈子若是不反抗估计还是会那样。 转身出了院子,站在大门口,听着各家的欢声笑语,江妙伽觉得这样也挺好,陈家就这么一直狼心狗肺吧,省的以后她会心软,被人哭上两句就忘了当日的耻辱。 正心有戚戚,忽听隔壁院子传来关门声,紧接着一个黑影出现在门口。 沈思阮隔着黑夜看着不远处的姑娘,伸出了手,“过来,回咱家吃饭。” 咱家? 江妙伽笑了笑,回头看了眼寂静的陈家,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 沈思阮笑了笑,却没敢牵她的手,转身开了门进去,然后又将门关上。 沈大娘已经将年夜饭准备妥当,见儿子和江妙伽一同进来,那和谐的样子,让她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话。 边城人虽然开放,可看到儿子这么大咧咧的就要抢人家媳妇,还是觉得有些良心不安。 可她年纪大了,而沈思阮又一直不肯成亲,这好不容易看上个姑娘,她实在不忍心打击儿子的积极性。 况且,她也喜欢江妙伽这姑娘,性子好,又是大家出身,难得的是对边城的军户并无歧视之心,想陈家那几口人,虽然落为军户,可平日眼高于顶,看他们的眼神都是不屑的。 沈大娘叹了口气,将饭摆好,江妙伽觉得尴尬极了。 沈思阮安抚的看了她一眼,眼睛看到她脸上的伤时一愣,然后对沈大娘道:“娘,我喜欢妙伽,要娶她做媳妇。”他顿了顿,“陈家没一个好人,娘不必觉得亏欠。” 沈大娘眼神复杂的看着儿子,又叹了口气,“罢了,你们自己做主就好,只是这样是不是对妙伽名声有碍?” 江妙伽脸上尴尬更甚,低垂着头不知如何回答。 倒是沈思阮笑道:“关起门来自己过日子,管别人做什么,况且陈家为人如何,大家伙心里清楚。”她指着江妙伽的脸道,“娘,你看妙伽的脸,这哪里是一家亲戚,仇人也差不多了。” 屋内昏暗,沈大娘眼神又不大好,这会儿仔细一看,见江妙伽两颊红肿,嘴角都破了,心顿时疼了一下,不由怜惜她,她摇了摇头,痛心道:“陈家非良人,你们自己想法子吧。” 见母亲允了,沈思阮很高兴,给母亲和江妙伽夹了菜,催促着吃着,自己又翻出药膏给江妙伽涂抹上。 饭后,沈思阮送她到门口,前面的街道上隐隐传来孩童玩闹的声音,沈思阮站住,抬手想摸摸她的脸,可想起脸上的伤,顿时一黯停了下来,“总有一日,你今日受的苦,都让他们还回来!” 江妙伽笑着,可内心的苦楚却只有自己知道。 现在的苦算得了什么呢,上辈子受的苦可比这多的多了。 “进去吧。”沈思阮恐院内的人听见低声道。 江妙伽感受着男子的暖意,点了点头,推门进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堂屋里一家四口还在说着话,江妙伽擦干眼泪回了屋子躺在冰冷的炕上一夜无眠。 很快,正月初五也过完了,憋了几天的陈又文手痒的很,迫不及待的找江氏要了银子就去找了王三往县城去了。 刚过了年,闲下来的时候多,县城里也比以往要热闹许多,陈又文迫不及待的去赌坊试试手气,好赢些银子去花楼找花魁厮混。 只是他的运气似乎用完了,没多久,二十两银子便花了干净。 等他回家再找江氏要银子的时候,江氏却再也不肯给了,手里的银子就那么点,而陈宇和陈又文刚当军户,还没用多少银子,开春还要开荒种田买农具和种子,哪样都需要钱,况且江氏还盘算着将陈又文和江妙伽的婚事办了,就算是减薄,也得摆上两桌热闹一下不是? 就算为了讨好李百户,可搭上去六十多两银子了,这也不少了,可至今也没听儿子说百户有什么安排。 这和热包子打狗有什么不同! 陈又文正等着银子想回去翻本呢,就见江氏拒绝了,顿时不乐意了,“娘,你以为百户是这么好见的人物啊?咱们早不是富贵的陈家了,现在只是军户,想见百户得了百户的青眼难着呢。我都与三哥说好了,过两日就要带我去见李百户了,怎么能在紧要关头掉链子呢。” 见他说的郑重,江氏又犹豫起来,只陈宇今日不在家,也不知去了哪里,她一点盘算都没有,最后只能又给了他二十两,陈又文想多要一些,可江氏却再也不肯多给了。 陈又文无奈,带着二十两银子去了县城,去赌坊痛快的玩了一把,最后又输个精光。 陈又文觉得晦气,而且自从他和表妹定亲后他家就一直在倒霉,莫不是表妹本就是个晦气的,将晦气带进了他家? 陈又文想到这个整个人都不好了,甚至觉得他输了也是江妙伽的缘故,垂头丧气回家的时候见了江妙伽更加愤怒。 “哼,长的倒是不错,只是太过晦气了。”陈又文在县城这些天跟着王三学了不少下三滥的话,说起这些话来舌头都不打结。 江妙伽正在洗衣服,听见这话抬头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不搭理了。 见她无视自己,本就不好的陈又文怒了,一脚踢在她的肩上,江妙伽没坐稳,直接摔在地上。 陈又文冷笑一声:“一身的细皮嫩肉,卖了也许能有个好价钱。”   ☆、第二十章 江妙伽愣愣的看着陈又文,实在不明白自己哪里招惹他了,竟然生出这般歹毒的心思。 他居然想将她卖了! 江妙伽觉得自己怒了,就是上辈子,陈又文就算卖了亲妹子,也没说要卖了她啊,说好的真爱呢,说好的亲表妹呢?江妙伽只觉血气上涌,恨不得生出一双利爪将眼前这般不要脸面,大义凛然的男子撕碎了。 有时候她恨极了,甚至想买些□□将这恶毒的一家人全部毒死算了,可一想就算毒死他们也要搭上她的命她又舍不得了。 好不容易重新活了一回,她比上辈子更加惜命,哪里肯和这种畜生同归于尽。 只是眼下她还没想好怎么报仇呢,对方居然大言不惭的想要将她卖了!江妙伽觉得自己以前性子实在太好了,居然让人欺负到头上了。 江妙伽怒火中烧爬起来快速的冲向陈又文,在陈又文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爪子挠上他的脸,“你居然想卖了我?陈又文,你们陈家人还有良心没有!” “一家子不要脸,欺负我,居然都欺负我!让你欺负我!”江妙伽疯了一般将陈又文的脸上挠了几下,又在他身上踢了几脚,心里前所未有的快活。 上辈子她就想这么干了,只是不敢而已,这辈子她都有靠山了,怕他干什么。 只是陈又文终归是个男人,只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遭了毒手,反应过来后却不能再吃亏,将江妙伽甩开,不可置信的骂道:“江妙伽,你疯了!” 说好的胆小懦弱呢,说好的大家闺秀呢? “泼妇!”陈又文给江妙伽下了最终的结论。 “贱人!”江妙伽恶狠狠的也给脸花了的陈又文下了结论。 “俩人干什么呢!” 听见动静的江氏和陈嫣红急忙出来,见陈又文脸上被挠出了血大叫一声扑了过去,“我的儿啊,这是哪个不长眼的给你挠的?” 见陈又文恶狠狠气哼哼的瞪着江妙伽,江氏一下子明白过来,咬牙骂道:“好你个小蹄子,居然敢动手打我儿子!”说着便冲到江妙伽面前和江妙伽撕扯。 陈嫣红反应过来,也急红了眼,嘴里骂着和江氏一起朝江妙伽冲了过去。 江妙伽索性撕破脸皮,不再和以前一样忍着挨打挨骂,拔腿便跑,江氏母女追出门去,见江妙伽跑远了不得不停下。 她们虽然已有泼妇潜质,可到底是上京过来的,自持身份不肯和这边的妇人一样追着人满街打。 江氏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恨恨的将江妙伽的所作所为记在了心里。 她是不怕的,这江妙伽可是陈家未过门的媳妇,在衙门里也是过了明路的,只等开春暖和了就能办酒席。就算现在跑了,待会不还得回来不是? 不照样得忍着他们的教训。 江妙伽一口气跑出老远,见江氏母女没有追来,这才停了下来。此处是一处小院子,比陈家的还要小些。正打算抬腿走人,大门忽然开了,里面的人看到她先是一愣,接着开口:“江表姐?” 此人正是四房姑娘陈语嫣。 江妙伽也愣了,自从刚来的时候去赶集见了陈语嫣一次,这么久居然再也没有见过。倒不是她不出门,而是陈四爷得了差事,得了银两足够养活闺女,竟是让陈语嫣待在家里,往常不出门去。 此时陈语嫣穿的虽然算不上很好,可也干净利落,再看双手却是干干净净,又恢复了以往的白嫩。 想到陈四爷是个疼闺女的,江妙伽也就了然了。 她点了点头,笑道:“这是你家?” 陈语嫣点头,眼中曾经的任性和快意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平静。此时见了江妙伽,见她脸红彤彤的,便问道:“江表姐跑什么?” 江妙伽不在意道:“我姑母和嫣红要打我,我跑出来了。”说着便要走。 却见陈语嫣也不惊讶道:“既然如此江表姐先来我家坐坐吧。” 若是搁在曾经的陈语嫣头上,陈语嫣肯定不会这么热情,可经过流放的这一路,她却看的明白,往日疼爱她的伯母婶娘的,都只顾着自己的,在危急时刻,却是眼前的人帮了自己。 江妙伽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说,可也只是怔了怔,便笑着点头:“好啊。” 陈语嫣被她的笑容晃了神,从未想过这个曾经那么懦弱,只知道羞涩笑笑的表姐居然也有笑的这么开怀的时候,甚至说起大伯母和堂姐打她的时候都这么不在意。 陈语嫣转身进门,江妙伽也跟着进去。 不大的院子只有两间正房,在院子里搭了灶房,院子的前方则围了一个小小的地方,里面养了几只母鸡。院子虽小,却很整洁,江妙伽一看便知这父女俩过的还不错。 陈语嫣见她观察院子也不恼,但也算不上热络,“进屋暖和吧。” 刚刚过完年,天气还有些冷的。 进了屋,江妙伽便感觉到一股热浪袭来,小小的屋子里烧着炭盆,出奇的暖和。 此时陈四爷正坐在炭盆前,手里端着一本书,正看的认真,见江妙伽进来,只微微点了点头,又继续看书了。 气氛有些尴尬,而江妙伽和陈语嫣也没有什么话说,只是这份温暖让她有些昏昏欲睡,不想离开。 陈语嫣从炕桌上拿了瓜子花生等物放在江妙伽前面,淡淡道:“吃些吧。” 她看的出来江妙伽在陈家过的并不好,一双手早就不再细腻,而且因为干活的缘故已经变的粗糙了,只那张脸还是那么美,陈语嫣眼神暗了暗,终于没有说出安慰的话来。 眼看外面天色渐暗,再不想回去,江妙伽也只能站起来告辞。 陈语嫣也不多挽留,站起来要送她。在临出门前,陈四爷突然道:“沈总旗是个好的。” 江妙伽脚步顿在原地,两颊通红。 陈四爷居然知道她和沈思阮的事! 陈四爷见她吓住了,无声的笑了笑。 那日他有事,于是早起去井边挑水,谁知便看到江妙伽与沈思阮站在井边。男的英俊,女的美貌,端的郎才女貌,又闻两人谈话,便知其中关节。 只是他知大哥家中不是好的,也怜惜这姑娘被父母抛弃,再加上在流放路上,于他们也有恩情,便按捺下来,没有与人提过。 “四叔....”江妙伽呐呐的,连头都抬步起来了。 陈四爷摇了摇头,只道:“他是个好的,想法子离了陈家就是。以后好好过日子。” 江妙伽红着脸点点头飞快的走了。 直到身后的门关上,站在暮色中江妙伽都不敢相信这一天发生了什么。 她打了陈又文。 她从陈家跑了出来。 她来了陈四爷家中。 陈四爷与她说沈总旗是个好的。 沈总旗就是沈思阮,她知道。年前升的官,听闻李百户很器重他,以后若是表现的好,李百户升职之日便是他的好日子。 想到那个人,江妙伽突然觉得不怕了,那人说过他会护着她,会让她尽快脱离陈家,然后嫁给他。 夜幕中,只有匆匆走过的军户。江妙伽紧了紧身上的棉衣缓缓往陈家院子走去。 走到胡同口,见那里有一个人影,稍微顿了顿便又往前走去。 经过那人身边时,江妙伽胳膊被人抓住,江妙伽大惊就要甩开,却听这人道:“是我。” 江妙伽猛的松了口气,“你怎么在这儿?” 沈思阮抬头,将她往阴影里拉了拉,然后道:“我不放心你。” 江妙伽一顿,抬头看他,便见青年眼中一片关怀,虽然天黑了,可她还是在他眼中看到了,明亮的眼睛里满是心疼。 沈思阮当然是心疼的,他只说护着她,却在她被那家人欺负的时候连个上门救她的借口都没有。也许并不需要借口,可他挂念她,怕她声誉受损,舍不得她被人议论。 “我没事,她们要打我,我跑了。”本是伤心的事,说到最后却觉得快活。 沈思阮点点头,又小声道:“陈又文现在迷上赌坊,早晚得败家,到时候我想法子将你脱离出来,只是名声上不是很好听,你介意吗?” 介意吗? 江妙伽也在问自己。上辈子为了名声,为了固守江家人的规矩,她守着陈又文这个恶人过了那么久,连怀的那个孩子也被他一脚踢掉。再然后她的命也没了。 名声又如何,能活着才最重要。 “不介意。”江妙伽轻轻的摇头,“他好赌,许会败尽家财,他今日还萌生了卖我的念头,若不然,你想法子从他手里将我买去吧。” 沈思阮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江妙伽。 他好想喊一句:媳妇啊,咱俩真是天作之合,天生一对啊。   ☆、第二十一章 “你....”江妙伽看着眼前的男子眼睛亮晶晶的,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有些不自信了,“莫不是你觉得我这么说太过不守妇道了?还是觉得我太过轻浮?” 自己敢大胆说出这样的话也是想看看这男人如何反应,若是在上京,自己若是这么说男子定会觉得自己为了嫁出去什么都不顾,也定会觉得自己轻浮不守妇道了。 江妙伽神色有些黯淡,没有得到答案有些失望。她转身想离开回去,却听男子惊喜道:“你说差了,我本就有这打算,只是还未说你便提前说了,你不知我心里有多欢喜,先前我还怕你介意不敢说呢。” 听他一番辩解,江妙伽松了口气,点了点头道:“名声什么的,也就这么回事,只要沈大哥能待我如初,我便不在意这些了。” 再注重名声,也得有命不是?陈家不仁义,她当然也不想陪着,豁上自己的名声,得到一个真心待自己的男子,这是很划算的。 沈思阮也松了口气,小声道:“其实,在边城,民风本就开放,就算是寡妇另嫁旁人都不会说什么,况且,陈家人不仁义,这些日子大家伙都看在眼里,旁人不会说什么的。” 他看着江妙伽,心软的一塌糊涂,“最主要的,咱们关起门来自己过日子,旁人说什么都不顶用,只要咱们好好的,那就是最好的了。” “那沈大娘.....”江妙伽被他说的羞红了脸,扭着衣襟有些不安的问道,“会不会看不起我.....” “啊,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沈思阮突然打断她的话,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江妙伽道,“我娘喜欢你着呢,放心就好,这是我娘让我带给你的,知道你跑出去定没有用饭,快点吃了,吃完了再回去。” “嗯。”江妙伽心里一喜,接过油纸包,里面是两张葱花油饼,许是放在怀里的缘故,这会儿居然还热乎乎的。江妙伽也不矫情,实在是肚子已经饿的咕噜噜直叫了,在陈四爷家中的时候陈语嫣那丫头居然都没说留她吃饭,她大口咬了葱油饼,葱花的香味弥漫了整个舌尖。 江妙伽很快吃完了油饼,这才道:“我该回去了。” 回去之后江氏肯定不会消停,可又能怎么样呢,顶多就是揍她一顿,还能打死她吗? 她当然不想回去,可她现在没有不回去的理由。 沈思阮也想到这些,眼角眉梢的笑意也淡了许多,他点了点头道:“嗯,回去吧。” 江妙伽点点头,走出阴影,趁着夜色朝陈家小院走去。 许久之后,沈思阮也出来了,看着陈家小院直皱眉头,却也只能在心里祈祷陈家人别再大骂于她。 陈家小院的门此刻没锁,江妙伽推门进去,就见堂屋的灯还亮着。江妙伽不想触霉头,直接回了屋子,屋子里没人,江妙伽也没洗漱,便脱鞋上了土炕。 “娘让你过去一趟。”陈嫣红突然推门进来,见江妙伽居然已经躺下顿时不悦,“江妙伽你有没有廉耻之心,一家人等你这么长时间,不回来不说还这么晚回来,还要不要脸了。” 江妙伽在黑暗中看了她一看没有吭声。 陈嫣红却怒了,见江妙伽不说话,便上前扯她的被子,“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你可真够不要脸的,这么晚回来是不是勾搭野男人去了?” “谁不要脸也没你不要脸!”江妙伽蹭的从炕上做起来,一双眼睛在黑夜中闪闪发光,竟吓得陈嫣红退后了几步,慌张道,“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江妙伽冷笑:“我胡说什么?难道不是你上赶着去男人家里看男人?不是你上赶着和男人说话?” 那日她看的分明,沈思阮回来的时候正碰上陈嫣红,陈嫣红本就心里喜欢沈思阮,便借口崴脚上前和沈思阮搭话,可惜沈思阮对她没兴趣给了她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便走了。 陈嫣红被人撞破心事,恼羞成怒的厉害,脸色通红的站在那里,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你胡说,我没有....” “哼。”江妙伽根本不想搭理这个蠢货,只是这蠢货上辈子被自己亲哥卖给了王三,不堪被王三的大骂,居然勾搭起其他的男人,被王三抓住活活打死了。 想到那时陈嫣红被迫跟了王三,甚至还回来仗着李百户的名头与她难堪,将她当个下人使唤。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赶快给我过来!” 门外气急败坏的江氏喊道。 陈嫣红跺了跺脚,瞪了江妙伽一眼不甘心的开门出去了,然后江妙伽便听到江氏呵斥的声音。 江妙伽起来穿好衣服便出了门,江氏站在门口,眉头一挑冷哼道:“哟,江大小姐倒是气性大,要不要我亲自伺候你啊?” “姑母说笑了,真这样还不又得说我不孝敬啊。”江妙伽盈盈笑着,似乎并不着恼。 “你!”江氏何曾见过这么牙尖嘴利的江妙伽,又想到这丫头最近的变化,顿时有了危机感,“哼,让我知道你有其他心思,我扒了你的皮!” 江妙伽一笑,可不就是有了别的心思吗,可你能拦得住吗? 江氏扭着身子进了堂屋,江妙伽随后进来将门关上,见陈宇和陈又文都在,且都看着她,便知这是有事要说了。 而且她本以为回来会挨顿打,可谁知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了她,这让她心里直犯嘀咕了。 江氏待她坐下之后便道:“妙伽你和又文是早就定了亲的,若是还在上京,此时也早就成亲了。既然现在已经落户于此,那么三月的时候就把酒席摆了吧。” “成亲?”江妙伽还未反驳,陈又文却跳起来了,“娘,你居然还要让我娶这个恶婆娘,”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道,“你看将我挠成什么样了,现在就敢这么对我,若是成亲了还不翻天了!”还有一点她没说,那就是他一看到江妙伽便想到曾经的富贵,想到自己曾经的富贵都是因为她们家才化为乌有,要他每日对着这么个提醒自己身份转化的人,陈又文觉得自己做不到。 他心一横,皱眉道:“我不管,我不娶她。” 不过.....他抬头看了眼自己的表妹,确实是个美人,若是卖了,是不是能卖些银两? 陈又文正愁没钱去赌坊,见了江妙伽又活泛了起来。 江妙伽只瞅了若有所思的陈又文一眼便知他心怀歹意。但是她也不想嫁给陈又文,由他说出来更好。 只江氏听儿子这么说,一下子火了,“你不娶她娶谁?在衙门都备了案的!”况且他们家现在是军户,再娶其他姑娘不还得花银子啊。江妙伽长得又不错,她实在想不明白儿子怎么就不乐意了。 陈宇一直沉默着,看了儿子一眼,“你不是说过两日要与王三去李百户家里拜年吗,等回来再说吧。” 若是儿子得了李百户的青眼得个好差事,再成亲也更有脸面不是。 陈又文却以为父亲许了他不娶江妙伽,乐滋滋的答应下来。 “娘,我去李百户家总不能空着手吧?”陈又文临了又道。 一听银子,江氏只觉得心跳不安,这才多长时间的功夫,家里出去了接近一百两了,自己这里剩下的几十两银子哪里经得起这么糟蹋。 “这、这,李百户家里总不会缺咱这一点东西吧?”能省下一点是一点啊,江氏真心舍不得。 陈又文正等着银子翻本呢,一听这话,顿时不悦了,他站起来往外走,“得了,那以前的银子也泡汤了,百户是不缺这点,可总得心意不是?” “算了,”江氏心一横,呵斥着江妙伽出去,这才取了银子给陈又文,“省着点花,家里可没多少银两了。”实在是心疼呀,来了肃州一文钱没赚到,反倒出去这么多。 陈又文不耐烦地点头,到了后半夜家里人都睡了,陈又文等不及天亮,偷偷摸摸的便带着银子去了县城直奔黑白通宵的赌坊而去。   ☆、第二十二章 江氏夫妻还在做着美梦的时候,陈又文已经带着三十两银子直奔赌坊。之前有输有赢让陈又文觉得他还是很有天赋的,只要多加练习,他的赌计绝对日升千里,到那时,他根本不用去讨好什么李百户,更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了。 只是这次他运气没那么好,到了赌坊没多久,便输掉了二十两银子。 还是王三看不下去,拉住他道:“陈兄,明日该去我姐夫家了,好歹留个十两银子买些礼品不是?” 陈又文心痒难耐,既想有钱去买礼品,又想再试几次好翻本。只是银子只剩下十两,他一时犹豫不决了。 王三趁机道:“陈兄还是先找个地方睡一觉,等我玩完这几把,咱们一同去我姐夫家去。” 看王三意犹未尽,继续要玩,陈又文自然也不想走,拉着王三袖子哀求道:“好三哥,借兄弟几两银子,让兄弟再过把瘾。” 若是能翻本,得了银子能买更好的礼品不是?陈又文给自己找足了理由,拉着王三不依不挠的要借银子,王三被缠的没法,便又借了他十两银子。 只是陈又文今日运气实在太差,借来的十两银子也很快便输光了。 眼瞅着天色不早,王三也玩的尽兴,想到今日姐夫家里待客,便拉着不甘心的陈又文走了,先去店里买了一些礼品,这才晃晃悠悠的去了李百户家里。 李百户是在朝廷兵部都有备案的官员,虽不是大官,却在这一片是个土地主,至少在自己的地盘上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每年过年,下面的军户知礼的都会来送些礼品,等过了年初八的时候李百户便在家宴请宾客,联络感情。 今日来的宾客有李百户的下属,也有和自己平级的百户,早上中门大开,便开始迎客。 陈又文和王三来的时候并不早了,前面已经开席。王三领着陈又文去见了李百户这才找了地方坐下。 今日沈思阮也来了,是来帮忙的。 陈又文和李百户没说上几句话,便被王三领了出来,正暗自不高兴,又听小丫鬟来叫人:“三爷,我们夫人有请。” 王三和陈又文赔笑几句就走了,陈又文又不认识其他人,只能干坐着,就在这时看见了沈思阮。 “沈大哥。”陈又文欢快的叫着,让外人看着还以为这俩人关系多好呢。 殊不知沈思阮最近正谋划着怎么将美人从陈又文那里得来呢。 沈思阮和旁人说笑几句便到了陈又文跟前,笑道:“你和谁一起来的?” “王三哥带我来见见百户大人。”陈又文说这话的时候不由得挺直了腰杆,想他刚来没多久就被牵线搭桥和百户有了联系,这说出去也有面子啊。 沈思阮本就是来帮忙的,点了点头不欲多说便想走。 陈又文眼珠子转了转,拉着沈思阮衣袖笑嘻嘻道:“沈大哥带钱没?” 沈思阮装作不知疑惑问道:“带了,何事?” “那个,借我几两银子呗,兄弟我手头紧....”陈又文笑嘻嘻的,身上早就没了世家公子的风采,倒是和街头的混混差不多了。 沈思阮现在打心眼里看不上他,但是想到自己的计划,便皱了皱眉,“这.....” 陈又文见他犹豫,以为不想借,着急的来回转,脸上更是挂满讨好的笑容,“沈大哥,你看咱们是邻居,远亲不如近邻,我今日确实有事需要用银子,你先借我,等我发了银子就还你成不?” “要多少?”沈思阮状似咬牙点头,“我只带了十五两....” 陈又文一听眼睛都亮了,“那变借我十五两吧。” “成吧。”沈思阮纠结的将银子给了他便走了。 银子拿到手,陈又文赌瘾又上来了,真想现在就离开这里去赌坊过过瘾,只是想到王三好不容易带他来见李百户,只能按捺住心里的急迫,坐在那里四处张望。 好容易到了宴席末,王三还没有回来,陈又文左等不见王三便想独自离开。 这时院子里突然传出一声怒吼:“滚你娘的,在老娘眼皮子底下送女人,你怎么不把你闺女送花楼里去?滚!” 院子里还没离去的客人纷纷停下,转头看向事故发生现场。 陈又文也看了一眼,便站住了,那站在李百户跟前低头哈腰的不是他二叔吗?旁边站着的不正是他堂妹陈语菁吗? 他们怎么在这里? 陈又文知道二叔一家在流放的路上和自己闹过矛盾,甚至还争夺过自家的银子,现在二房遭了难,陈又文难得来了兴致,凑上前去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原来陈家二房也嫉妒陈四爷的机遇,便想着能得个好差事。于是陈二爷毫不犹豫的将他的小妾拉了出来,谁知李百户看不上退了回去。陈二爷不甘心,和姚氏一商量,将大女儿陈语菁推了出来,打算送给李百户做个二房或者妾。 用一个闺女换个小职位坐坐,也就陈二爷能做的出来了,而且陈语菁居然同意了。实在是吃够了没银子没下人的苦,不愿意再过苦日子,于是姚氏和陈二爷只稍微说了几句,陈语菁便同意了。 正巧今日李百户家里宴客,陈二爷便将闺女打扮的娇艳美丽带了来,等宴席快结束的时候将人送到李百户的跟前。 谁知陈二爷犯了忌讳,正巧被李夫人碰见,劈头盖脸便是一顿骂。 于是有了刚才的一出。 那边陈二爷还觉得挺有理,认为李百户娶了母老虎是家中不幸,他义正言辞道:“李夫人这话说的不对,女子出嫁从夫,应以男子为天,为丈夫收小妾是分内之事。小的也是听闻百户大人劳累辛苦,也为了减轻李夫人的辛苦,这才将小女送来,帮着夫人照顾百户大人。” “呸。”李夫人是肃州城有名的母老虎,自嫁给李百户以来日子过的顺遂,突然来了这么个二货上赶着给她家夫君做小妾,当然不能忍让。李夫人一耳瓜子抽在陈语菁脸上,却对陈二爷骂道,“你个卖女求荣的混蛋,有脸在这教训本夫人,信不信老娘叫人来打断你的腿?还替我分忧,我呸,有多远滚多远。” “你、你个泼妇!”陈二爷何曾被这种泼妇骂过,顿时气的面红耳赤,一转头见李百户脸色阴沉的站在一旁,顿时有了主心骨一般,上前道,“百户大人您看,李夫人这般无礼.....” 李百户冷笑:“我家夫人有说错吗?” 陈二爷眨了眨眼,觉得李百户怎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呢,男人吗,不都喜欢鲜嫩的小姑娘吗?难道自家姑娘不够水嫩? 他瞥了一眼自家闺女,就见陈语菁已经捏着帕子掖着眼角哭的楚楚可怜,小肩膀一抖一抖的,在这未回暖的天气里让一干的男人心里一片火热。 只是这一干男人不包括李百户,李百户牵过李夫人的手,笑道:“我有夫人足矣,要什么小妾呢?” 陈二爷一噎,恨不能钻到地洞里去。 陈语菁本来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就是想博取李百户的垂怜,可谁知李百户不解风情,只喜家中母老虎,生生的让她站在那里难堪了一把。 这时外面挤过来一男子,扬声道:“姐夫不要给我,给我呀,我还没媳妇呢。” 陈又文抬眼看去,顿时黑了脸。 这不是王三吗? 这是上赶着要姐夫不要的姑娘吗? 节操呢?   ☆、第二十三章 王三只不过离开一会儿,回来突然见姐夫家里就多了个美人儿,还是别人上赶着送来的,又见姐夫不要,连忙过去笑嘻嘻的讨好,“姐夫,你不要就给我呗?”他一直觉得姐夫傻,居然这么多年只守着姐姐过日子,完全不知小姑娘的鲜嫩,当然这话他不好当着姐姐的面说,可给姐夫分忧这种事他还是乐意干的。 等着看热闹的人纷纷侧目,觉得这王三也够不要脸的。其姐李夫人长的还算貌美,可这王三却连清秀都算不上了,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上赶着要人家姑娘,可真够脸大的。 陈语菁听到这话抬头看了王三一眼,顿时吓得脸色发白,浑身发软。虽说李百户长相一般,可好歹是个百户,家里有银子有丫头伺候的,可眼前这人呢?一看那样便知不是什么好货色,一口大黄牙熏的人想吐,色.眯眯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人看,将人三魂七魄都吓掉了去。 “爹....”陈语菁吓得去拉陈二爷的衣襟,不安的看着周围的一切。被李百户拒绝了,本就丢脸,再被这样的无赖看上,只羞的她想死。 陈二爷哆哆嗦嗦的看着李百户,恳求道:“百户大人,求您收下小女吧.....小女温柔娴淑....”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李百户冷冷的打住,“本百户的小舅子倒是缺个媳妇....” 他话音一落,王三的眼睛都亮了,期待的看着自家姐夫给自己做主娶了这小姑娘,这小姑娘细皮嫩肉,一看就让人舒坦的紧,若是压在下面让他怜爱,定能让他大展雄风。 可陈语菁却觉得很不好,惊吓的飞快摇头,然后拉着陈二爷道:“爹,咱们走吧,我可不要嫁给这么个无赖。” 陈二爷知道今天不成了,便点头要走,而王三则气的直瞪眼,好在他也不在乎,很快便放到一边了。 陈二爷父女俩急慌慌的走了,看热闹的人也纷纷散去。陈又文见没有热闹可看便准备去县里再赌一把。 这时王三吊儿郎当的过来,笑道:“陈老弟,你先回家去吧,我打算晚上再去试试手气。”白日姐姐刚给的银子正好去消遣消遣。 陈又文现在连王三这样的人都嫉妒,闻言却笑嘻嘻道:“我刚得了银子,一会儿我也去,咱们一起。” 王三稍微一思索便答应下来,又道:“还得等一会,有个朋友待会一起去。” 两人说话间沈思阮收拾好过来了,王三替两人介绍一番,听陈又文道两人是邻居,便笑道:“既然都认识这更好,咱们一起玩的也尽兴,今晚非得多赢一些,好去花楼找姑娘舒坦舒坦。” 他这一说露出猥琐的表情来,陈又文也不自觉的想到柔媚多情的花魁,心里都痒了,面上便露出更猥琐的表情出来。 沈思阮心里鄙夷,却面上不显,跟在两人身后一直去了赌坊。 赌坊,嘿。 上辈子做小混混的时候可没少和赌场打交道,那时候他们兼职给赌场做保镖,里面有什么门道清楚的很,况且那时他还与赌场的人切磋过,自己的技术虽然算不上顶尖,可在这古代落后的地方赢这些土鳖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到了县城,三人直奔赌坊而去。 王三和这里的人很熟,很快便和其他人玩在了一处,陈又文和沈思阮一起,跟着一些开大小的慢慢的消磨着时间。 中间沈思阮赢多输少,而陈又文却节节输了,最后输完银子后都急眼了,想再跟沈思阮借一些,沈思阮却道:“玩乐而已,不能深入。” 陈又文见他赢了银子又说这话顿时不高兴了,气哼哼道:“沈大哥这是赢了,若是输了定不这么想了。”话虽这么说却没有独自离开,直到沈思阮玩的尽兴了这才和王三说了一声一起往家走去。 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大黑了,江妙伽正洗碗便见陈又文匆匆进来。 昨日江妙伽将陈又文的脸挠破了到现在也没好,陈又文心里愤恨江妙伽,一直不肯与她说话,这会似乎很急迫,径直进了堂屋。 “娘,今日我看了一出好戏,可得告诉您听听。”陈又文将二叔卖女求荣的事告诉了江氏和陈又文。 过年的时候江氏被姚氏母女几个恶心了一次,心里对二房早就厌恶,此刻听到二房居然拿闺女换前程,当即冷笑:“哼,也就那不要脸的两口子能干出这种事了,好人家哪有这般作风的。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眼皮浅。” 姚氏娘家是落魄的小户人家,江氏自来瞧不起姚氏。 陈宇却冷静许多,知道儿子今日去了百户家里,便问:“李百户怎么说?你的差事可有着落?” 听到这话,陈又文顿时住了嘴,呐呐道:“今日李百户忙碌,只匆匆见了一面,并没有说其他的.....” “这、这不是将银子打水漂了吗?”江氏一听差事还没着落,顿时心疼的掉眼泪,“咱家就这么点银子了,这以后可怎么过呀。” 陈又文最不爱听这个,还是陈家大少爷的时候就没为银子发愁过,即便是现在落魄了也不愿听母亲将这百十两银子看的这么重,他烦躁的站起来,“娘,再给我一些....” “还要?”江氏大叫起来,“浪费了这么多银子都没谋到差事,还是别浪费银子了,你们爷俩也不是没本事,凭着本事往上爬就是了。” 陈宇听着直皱眉,可又不知如何反驳。 可陈又文一听他娘不愿意再给银子,顿时心里来了气,站起来哼了一声摔门出去了。 江妙伽洗了碗听到屋内江氏的呜呜哭声还有陈宇唉声叹气声,只轻声笑了笑就回屋睡觉去了。江氏看似泼辣,实则是个没主意的女人,而陈宇看上去精明老实,其实最是自私,只是脑子瓜子也就那样,实在没有什么本事,当初能升职,若非自己亲爹江长封在中间周旋,陈宇也就趴在六品官上坐到老。 到了第二日是赶集的日子,江氏带着陈嫣红去赶集买些用品,江妙伽在家做绣品。 中午时候,陈又文左顾右盼后进了堂屋,江妙伽听见动静翻个身只当没听见。 那日江氏放银子的时候他是看到了的,陈又文很轻松的便找到了江氏藏银子的地方,打开一看还有四十两,陈又文心里一喜,将银子往怀里一揣,便出了门直奔县城赌坊。 江氏赶集回来,照例将剩余的银子藏起来,谁知打开布包一看,里面一两银子也没了。江氏吓得脸色发白,惊叫一声反应过来,嚎啕大哭,“我的银子啊,我的银子啊。” 江妙伽在外面听着,只笑了笑没当回事,银子都被陈又文偷走了,当然没有了。 陈嫣红听见母亲的哭声赶紧过去询问,一问才知家里的银子都没了。 陈嫣红第一反应是,“娘,会不会是江妙伽那个小贱.人偷去了?” 正哭着的江氏一愣,突然咬牙切齿道:“这个贱人,居然敢偷我的银子,看我不打断她的腿。”说着便爬起来气势汹汹的往外走,作势要将江妙伽打一顿。 甚至在路过门口看见扫帚的时候一把抄起来,走到江妙伽身旁便往她身上抽打,“好你个江妙伽,吃我的喝我的,现在居然还敢偷老娘的银子,看我不打死你。” 江妙伽冷不防被打,这一扫帚便落在身上,饶是穿着棉衣,后背仍然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而江氏尤不解恨,将扫帚一下下的又落了下来,江妙伽匆忙放下手中东西躲避,可陈嫣红这时也加入进来,只抓着江妙伽让她不得动弹,而江氏则一下下的抽打她。 浑身的疼痛让江妙伽的心肠更冷了下来,上辈子所受的罪和这辈子受的侮辱,他日她一定要报回来。 疼痛的时间长了,便没了感觉,只觉嘴里腥甜难忍。江妙伽撑着一口气,只冷冷的盯着这母女俩,在缓过劲的时候朝江氏和陈嫣红身上招呼。 三人扭打在一处动静也不小,不多时便围了一些看热闹的妇人。沈大娘在家听见动静赶忙出来,便看到江氏母女在殴打江妙伽。 想到儿子的心事,沈大娘赶紧跑过来拉架,“这打什么人啊。” 沈大娘力气大,而江氏和陈嫣红也已经力竭,被沈大娘一拉便给拉开了。 沈大娘赶紧去查看江妙伽,却见江妙伽脸色苍白,嘴角挂着血迹,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一看便很不好了。 江氏气喘吁吁也顾不得体面直接坐到地上,想到她的银子,便又开始嚎啕大哭,“我的银子啊,你个白眼狼啊,居然敢偷我的银子,你还我银子啊。” 沈大娘一听直皱眉,你丢了银子打个姑娘干什么?莫不是怀疑江妙伽偷了她的银子? 这样的想法沈大娘可不信,先不说江妙伽性情如何,就说她吃住都在陈家,她偷了银子能拿到哪里去?只一搜不就能搜到吗。 可江氏现在已经没了思考的能力,又伸手去抓江妙伽,嘴里骂骂咧咧的,“你个父母不要的小蹄子,吃我的喝我的,居然敢偷我的银子,我今日非打死你不可。” 围观的人一听便明白了,对江妙伽纷纷指点。 江妙伽昏昏沉沉的,抬头惨淡一笑,“姑母说我偷了银子可有证据?” 江氏一噎,顿时骂道:“今日只你和你表哥在家,不是你难不成是我儿子偷得?” 众人一听,好吗,自己儿子没有嫌疑,那就一定是侄女的错了。 江妙伽一笑:“我偷你银子干嘛?你可以搜啊。呵呵,当初我哥哥给我的银子不也被你搜去的吗,现在你也搜啊。我江妙伽再贱也不会偷别人的银子!你自己儿子是什么东西你自己不明白,不明白去问问啊,你看看啊,看看你儿子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个泼妇,你敢骂我儿子,我打死你。”江氏还想起来抽打,却被沈大娘拦住。 沈大娘道:“你说她偷了你的银子,她可知你银子放在何处?” 江氏一怔,是啊,每次自己藏银子可都是将江妙伽撵出去才藏的,江妙伽不可能知道她的银子藏在何处啊。 难道? 江氏一惊,想起自己儿子三番四次的找她要银子,而自己没给,况且儿子知道她银子放在何处啊。 “我的天啊。我的银子啊。”江氏只哭自己的银子,却丝毫不再外人面前露出半点儿子的事,只将黑锅往江妙伽头上扣。 “偷没偷的你搜一下就是了。”一个妇人隔空喊道,“这姑娘平日那么能干,性子又好,怎么都不像偷东西的人啊,可别冤枉好人啊。” 江妙伽自从来到这里,每日早起提水做饭洗衣,与这些妇人也有交谈,这些妇人对她印象不错,现在江妙伽被自己亲姑母冤枉偷了银子,说实话这些妇人是不信的。 相反,这些人平日都熟悉,可陈家这位江氏和陈嫣红她们却并不多见,而且见了人也不说话,生分的很。 “我的银子啊。”江氏还在哭嚎,她就是拖延,想让这些人赶紧离开,才好去搜江妙伽的东西。否则一旦搜不出来,那不就将嫌疑落到儿子头上了吗? 那门口的妇人又道:“该不会是你儿子偷了银子,栽赃到侄女身上吧?你也太缺德了。”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倒让受害人江氏下不来台了。 陈嫣红站在一旁急的满脸通红,自己这么泼辣的一面居然让沈大娘看到了,沈大娘会不会和沈大哥说起自己的泼辣呢?见沈大娘让娘去搜江妙伽的东西,当下为了讨好沈大娘道:“娘,沈大娘说的对,咱们就搜江妙伽的身,搜她的东西,若是她偷了定然能找到的。” 江氏一噎,眨了眨眼,觉得自己被闺女背叛了。可现在这种情况,她又不能反驳,她若是不去搜,就显得她心虚了。江氏瞪了陈嫣红一眼,站起来便拉扯着江妙伽要搜身。 沈大娘抱着江妙伽拦住,“他婶子,这孩子都这样了,是不是先请个大夫给看一下?” 江氏却疯了般冲过来就翻江妙伽的身上,沈大娘气急,将她拂开,然后对门口道:“谁去给请个大夫?” 说来也巧,沈思阮今日出门办事,一上午便觉得心神不宁,生怕江妙伽出什么事便匆匆赶了回来,谁知一回来便看到陈家小院门口围了许多的人,分开众人一看,他娘正抱着脸色苍白的江妙伽坐在地上,而江氏正疯了般的在江妙伽身上搜着什么。 沈思阮觉得心疼的厉害,他大步进了院子,一把扯开又扑过来的江氏,怒道:“婶子,你这是干什么?” 江氏被拽了一个趔趄,呆住了,“我的银子.....” 陈嫣红本来想上前帮母亲的忙,谁知沈思阮来了,陈嫣红脸一红,不欲让心上人看到自己泼辣的一面,便红着脸上前去扶江氏,“娘,先给表姐看看伤吧?” “我的银子....”江氏喃喃的,突然抬头恶狠狠的看着沈思阮,“你们这么关心她干什么?死了更好!” 陈嫣红觉得丢脸,飞快的对沈思阮道:“沈大哥,麻烦你去帮表姐请个大夫吧?” 沈思阮看了他娘一眼,沉声道:“娘,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您帮着照看一下吧,我去请大夫。” 沈大娘看着正气凛然的儿子,突然觉得自己的儿子挺不是东西的,明明心里打着抢媳妇的主意,却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正经样子。 可做母亲的总不好拆儿子的台啊,只能点点头。 沈思阮站起来大步往外走去,到了相熟的大夫那里掏了二两银子给大夫,路上嘱咐道:“刘大夫,麻烦去看诊的时候将情况说的严重一些,就说被打的伤势过重,恐命不久矣....” 刘大夫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胡子花白,其子是沈思阮收底下的军户,平日没少帮忙,见沈思阮给他银子连忙推拒,“都是小事,不必如此客气。” 刘大夫知道这里面有缘由,却也不多问,匆匆带上药箱和跌打损伤的药材去了陈家小院。 待看到受伤的是个小姑娘,刘大夫心里暗自吃惊一会儿,心想这家真够狠心的,这么柔弱的小姑娘都打。 只还未看完伤,就见一妇人横眉冷眼的进来,哼道:“哼,这死丫头命硬着呢,死不了的。白浪费银子。” 刘大夫心里叹息一声,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想起沈思阮的嘱咐,便在把完脉的时候摇头道:“伤势过重,恐怕.....” 他未继续说下去,江氏却听懂了,“是说....” 刘大夫点头,“嗯。” 江氏脸都下白了,她只是想找回自己的银子,只想打她一顿出气,没想打死她呀。而且刚才她翻找了家里的里里外外,就是江妙伽身上也翻找了一遍,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就是没有银子的下落。 她心里其实已经肯定了银子是被儿子拿走了,只是她不敢相信一向听话的儿子会偷自家的银子,这才大肆的翻找,甚至希望能从江妙伽这里找出来,好让儿子摆脱嫌疑。 可是现在人却被自己打成这样了,这可是儿子的未婚妻呀,只等着天暖和了就摆酒席呢。 江氏吓得魂不附体,一屁股坐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哭她的银子,哭就要失去的儿媳妇。 刘大夫张了张嘴,觉得骗人有些不好,可看小姑娘苍白的脸又将话收了回去。 罢了,等过几天人好了也就行了。 刘大夫摇头叹息着走了,江氏和陈嫣红都傻了眼了。 此时沈大娘和沈思阮已经回去了,陈家小院里显得更加的悲凉。 沈思阮从陈家出来,面色阴沉的吓人。沈大娘怕他干傻事,急忙拉着他回家去,关了门,沈大娘担忧道:“你可别做傻事啊。”儿媳妇虽然重要,可都重要不过儿子不是。 “等明天,娘您就有儿媳妇了。”沈思阮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可沈大娘看着却觉得心惊,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总之,娘不许你乱来。” 沈思阮叹了口气,想到躺在炕上,脸色苍白,没有一丝人气的小姑娘,笑了笑,“我当然不会胡来,只是带她脱离苦海罢了。” 沈大娘张了张嘴想劝劝儿子,可看到儿子很有主意的样子又说不出口了。 左右儿子也不听她的,她只等着就是了。 匆匆用了些饭,沈思阮便带着他所有的家当去了县城的赌坊。 在赌坊里,沈思阮果不其然的看见了陈又文。王三见他来了,连忙过来笑道:“你总算来了,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又小声凑到他耳边道,“都安排好了,还给他留了十两银子呢。” 沈思阮点头,“事成之后我请三哥喝酒。” 王三笑骂道:“和哥们客气什么,只事成之后教我两招就好。” “自然没有问题。”沈思阮答应的很痛快,两招赌计换个媳妇来,值了。 两人到了陈又文跟前,瞧着他满头大汗的押大押小,见两人过来,陈又文拉着沈思阮衣袖焦急道:“沈大哥,借我一些银子使使?” 沈思阮犹豫:“这...我今日带的银子不多,我自己也要试试手气的。” “好沈大哥,你就再借我十两银子吧,等我翻本了连同昨天的十两一起还你。”陈又文现在没有一点世家公子的气魄,和街头要饭的倒是差不多,为了十两银子和人点头哈腰没有一点觉得不对。 王三在一旁笑道:“沈兄,你看陈老弟都这么说了,你就再借他十两呗,我的银子都花完了,不然我就借给他了,兴许陈老弟能凭着你这十两银子翻本呢。” 陈又文在一旁热切的看着沈思阮:“就是就是。” “好吧,但是说好了,今晚必须都还给我。”沈思阮思索一番便将十两银子给了陈又文。 陈又文哪里顾得上其他,拿了银子转身就和其他人玩乐起来,沈思阮站在一侧,只看着却没有参与。 只是过了没多久陈又文居然真的赢了二十两银子,得意非常,“看吧,沈大哥这十两银子就是不错,等我再翻几把就还银子。” 沈思阮笑着点头,只对王三打个眼色。王三离去,不一会儿回来点头示意。陈又文专心玩着,根本不知王三和沈思阮说了什么。 赌坊本就无常胜将军,刚赢了几把又接连都输了进去,陈又文急的满头大汗,拉着赌坊管事的袖子哀求,“能不能先欠着,等我赢了银子再还上?” 赌坊管事是和卫所的将军有亲戚,只是却与王三也爷相熟,提前得了嘱托,所以陈又文来询问的时候只是思索片刻便答应下来。 陈又文感激不已,对着赌坊管事连连作揖,等管事打好招呼,陈又文痛痛快快的开始了翻本的路程。 沈思阮也玩了几把,只赢了几十两银子便不玩了,陈又文运气实在不好,等天亮的时候就已经输了一百多两。 赌坊管事过来撵人,顺便让他打欠条的时候,陈又文才急了。他来之前已经将家里所有的银子都偷来了,家里哪里还有银子还赌债啊。 本想着翻本的陈又文心里忐忑急了,他知道赌坊的规矩,欠的债若是不及时还上,就会利滚利越来越多,现在一百多两,明日也许就是二百两了。想到这些,陈又文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大冬天的都觉得身上焦躁难耐。 “三哥,你可还有银两,先借我还上,等来日我就还上。”陈又文满脑门的冷汗,讪笑的哀求王三,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唉,不是三哥不帮你,实在是三哥手头也紧啊。”王三唉声叹气的也替陈又文着急,“这赌坊你若是不还上银子,明日他们都能打上门去,到时候你家里的爹娘,你妹妹....都要遭殃啊。” “这,这可怎么办呀。”陈又文都要哭了,他在上京的时候什么时候为一百多两银子愁过啊,可现在却是一百多两银子都能要他的命了。 “也不是没有办法。”王三摸着下巴道。 陈又文眼睛一亮,着急问道:“什么办法?” 王三拉着他,小声道:“你看那沈思阮,告诉你,别看他只是个军户,可祖上颇有积蓄,你可以找他去借。只是他这人有个毛病,不愿意借给别人钱,这两天能借给你二十多两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你若是还找他借钱,恐怕得拿其他的东西来交换才行。” 他顿了顿,接着道:“况且一百多两银子实在不是小数目,而你家只是新来的军户,要想还上这一百多两银子得用多少年啊。” 陈又文瞪大眼睛,浑身直哆嗦,是啊,他们家现在是军户,开了春才能开荒种田,一年的收成加上他和他爹得的银子,那才多么一点点啊。这一百多两银子得还到什么时候。 “你家还要其他亲戚吗?和亲戚借点?”王三好意的提醒。 亲戚? 陈又文想了想,他们陈家倒是都流放到了此地,可他们都已经分家了,他们肯借银子给他? 陈又文摇了摇头。就算他们有银子,恐怕都不会借的,不把他打出来都算好的。而离的最近的二叔一家,更是吝啬,别想借出一文钱出来。 “唉,实不相瞒,我家与几位叔父家闹的不愉快,早就不联系了。”陈又文唉声叹气,心里却急躁万分。 一抬头却见沈思阮玩的正兴起,而且还赢了银子,陈又文顿了顿,又问王三主意,“可我拿什么和沈大哥换啊。” 王三斜睨他一眼,“你不是说还有个妹妹吗?” 用妹妹来换? 陈又文大惊之后急忙摇头,“不行不行,我妹妹是我娘的心头肉,若是拿妹子去换,我娘还不打死我啊。不行。” 将陈嫣红排除在外,陈又文突然眼前一亮,除了亲妹妹还有一个表妹啊。 那个让他厌恶的表妹,不长的貌美吗?沈大哥应该能喜欢吧。 陈又文忐忑的对王三道:“三哥,我妹妹不行,可我有个表妹,之前在上京的时候曾与我定过亲,用表妹换不知能不能行?” 王三虽然挺不是东西的,可见到陈又文这种连未婚妻都出卖的人渣后他觉得自己可真是天大的好人。当然,他虽然心里厌恶陈又文,可表面上却不显示出来,只是为难道:“但是你也知道,现在卖个人根本不值钱,就像花楼里的花魁,就是当初被卖进去的时候也不值多少钱,只是经过妈妈的□□后才身价上涨的。你若是拿表妹去换的话,不知沈大哥能不能同意啊。” 本来说的用人换可以,可现在居然又不确定了,陈又文是真急了,看赌坊管事身边那几个横眉冷对体格健壮的保镖,顿时吓得不轻,“三哥啊,你和沈大哥关系好,你帮我说说好话?我表妹曾经也是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难得性子温柔,长相也貌美,他也见过的,三哥好三哥,你可一定得帮帮我啊,不然我就死定了。” 王三摸着下巴看了沈思阮所在方向一眼,点头道:“行吧,你去求求他,我再说些好话,估计他也就应了。” 陈又文心里一喜,赶紧作揖跑去叫沈思阮。 “沈大哥,你过来下,我有事找你商量商量。”陈又文紧张兮兮的拉扯着沈思阮到了一边,哀求道:“沈大哥,你还没娶妻对吧?” 沈思阮点头,“尚未。” “那,我用妙伽跟你换一百五十两银子,你看成吗?”陈又文抹去额头上的冷汗,紧张的看着沈思阮,生怕沈思阮不答应。 沈思阮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那不是你未婚妻吗?” “哎呀,实话和你说,我这一晚上输了一百五十两,若是还不上,那管事的都要打死我了,沈大哥你可得帮帮我呀。我也是没办法啊,不然我哪舍得拿表妹去换啊,我也知道我表妹值不了这么多银子,可沈大哥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娶了我表妹,就当我给你抵债了,不然你之前借我的二十五两我也还不上啊。”陈又文真的声泪俱下,腰弯的都快到地上了,那表情活脱脱的你不答应我就去死的模样。 一旁王三也帮忙说话,“沈大哥反正你也没媳妇,就娶了就是了,而且一百多两银子你又不是拿不出来,在边城花一百多两买个上京来的闺秀做媳妇也值得了。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帮帮陈老弟吧。听说你们还是邻居,这正好,就当帮衬邻居了。” 陈又文拉着沈思阮的胳膊,眨着眼哀求,“沈大哥啊,你就答应了吧,不然我爹娘看到我被打得心疼死啊。” “你让我想想。”沈思阮状似为难的拖着下巴思考,而陈又文则紧张坏了,生怕沈思阮不答应。 “唉,你到底还钱还是押上一只手?”那赌坊的管事适时的过来吆喝,吓得陈又文一哆嗦,直接给沈思阮跪下了,“沈大哥,求求你救命啊。” 表妹和手比起来,当然是手重要了,陈又文深知这种道理,所以毫不留情的将他厌恶的,时刻提醒他那种被抄家耻辱的表妹推了出去。 沈思阮一咬牙,答应下来:“成吧,你写个字据,今天就和我去县衙更改文户,否则免谈。” 陈又文一听他答应了,高兴的直对他道谢,“成,都成,你先给我还了银子,我马上和你去。” 沈思阮点头,然后看着陈又文毫不犹豫的写了江妙伽的卖身契,然后吹干墨迹递给沈思阮。 沈思阮接过来看了看,觉得没什么问题了这才点头,然后取出自己带来的银子帮着陈又文还了赌债。 出了赌坊陈又文长舒一口气,跟在沈思阮身后往县衙而去,到了县衙,更改了文书,沈思阮直接将江妙伽的户籍改到了自家门下,从此江妙伽就是沈家的人了。 沈思阮很满意,甚至很大方的将陈又文之前所欠的二十五两银子也免了。 作为答谢,沈思阮又请中间人王三吃了酒席,期间陈又文也跟着蹭了一顿。 时候不早,沈思阮和陈又文一起回到他们居住的地方。 只小院子里静悄悄的,陈又文进了屋,还未说话便迎头挨了一顿打,江氏哭着闹着骂着,就是不肯罢休。 陈又文觉得在沈思阮面前挨打很丢脸,气急了将江氏一推,“娘,你发什么疯呢。” 江氏被推到地上,愣了愣,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你个败家子啊,你把我的银子还给我啊。” 陈又文很不耐烦道:“银子花完了。” “什么!”江氏瞪大眼睛,指着陈又文道:“你、你!” 沈思阮不愿意再看这种戏码,提醒陈又文道:“陈弟.....” 陈又文突然想起自己的便宜表妹已经被自己卖了,当即对江氏道:“我表妹呢,让她收拾收拾东西跟着沈大哥走吧。” “什么?你说什么?”江氏觉得今日一天所受的打击都太多了,一时喘不来气,眼珠子一翻晕了过去。 “娘。”陈嫣红尖叫一声扑向江氏,哭喊着叫娘。哭了一会儿猛然回味起哥哥的话,震惊道,“为什么表姐要跟着沈大哥走?” 陈又文早就不耐烦娘和妹妹的唠叨,只自己爹也看了过来不得不说,“我手气不好,多亏了沈大哥帮我还了银子,我将表妹卖给沈大哥做媳妇了。” 这对陈又文来说是解脱,以后不用每天都对着自己讨厌的人了,可对于陈嫣红来说却是晴天霹雳。 她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上京城,自己只能嫁给军户,所以她爱慕沈思阮,希望能够嫁给沈思阮,可现在她听到自己哥哥将自己讨厌的表姐卖给了自己的心上人做媳妇,那她怎么办? “你怎么这样啊。”陈嫣红大叫一声撞向陈又文,疯了般骂道:“我怎么办呀,我怎么办呀。” 沈思阮有些不耐烦,他还担心着自己的心上人呢,昨天受了伤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便扯扯陈又文道:“又文,天色不早了,我得带人回去了。” 陈又文点头,便将江氏摇晃起来,“娘,快些将表妹叫出来,好让沈大哥将人带走。” 江氏悠悠转醒看着自己的儿子泪流满面,“你表妹,你表妹现在还昏睡着呢。” 陈又文不安的看了沈思阮一眼,问道:“你说啥?” 江氏流泪道:“我以为你表妹偷了家里的银子,将她打了一顿,眼下还昏睡着呢,大夫说,大夫说恐怕不好。”她听到儿子将江妙伽卖了的时候先是愤怒,再是惊恐,江妙伽被自己打个半死,现在难道将个半死的人卖了? 陈又文听了有些紧张,可又想到赌债已经还上,户籍已经更改,沈思阮现在也不能反悔,只能对沈思阮道:“沈大哥你看,户籍都改了,你去隔壁房间将人抱走?” 这是不打算管了。 沈思阮环视一圈陈家人,抿唇点了点头。 媳妇,我带你回家。   ☆、第二十四章 沈思阮将江妙伽抱走了,江氏看着人消失在门口,这才回过神来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若是江妙伽死了,沈思阮会不会找我们麻烦?” 毕竟沈思阮是因为儿子的原因出了那一百多两银子,可一百多两银子却只买了一个昏迷不醒的病人,要知道这年代人是不值钱的,尤其是这种地方,就是去人牙子那里,一百多两银子也能买十来个人了。可自家儿子却用一个与自己定过亲的姑娘让人拿钱给他还了赌债。侄女与儿子比起来,自然是儿子胜,能用侄女去堵了赌债,总比赌坊的上门找她要银子好的多。其实江氏怕的是江妙伽死了,沈思阮反过来找他们要银子罢了。 可陈又文因为自己讨厌的女子终于离开了自家,心里痛快的不行。人一旦高兴了便想更高兴,他想去赌坊翻本,可家里已经没有银子了。此刻听见母亲还在担心这个,顿时不耐烦了,“这些都是小事,沈大哥现在将人带人了,那人死还是人活着跟咱们就没什么关系了。” 陈嫣红还在一旁哭着,为了自己惨烈失败的初恋,想到自己头一次爱慕男子就因为自己亲大哥而失败成为泡影,心里就难受的厉害,“哥哥,都怪你,你干嘛卖江妙伽啊,为什么不是我呀,我怎么办啊。” 若是平日,她说这样的话,江氏定然要问个明白,可现在江氏一颗心都在银子上头,突然想起自家银子全没了,顿时拉着陈又文道:“又文,银子呢?我的银子呢?真的全没了?” 陈又文有些心虚不敢看母亲,将眼睛瞥向别处,“那什么,没了。” “没了?”江氏瞪大眼睛,仍然不肯死心,“一两都没了吗?” 陈又文点点头就要往外走,“对啊,全没了一文都没了。” “你个败家子啊。”江氏又开始哭嚎了,想想银子没了,儿媳妇也没了,江氏觉得人生灰暗极了,怎么就没了呢。 “是,全没了。您都问了好几遍了,再问也是如此。娘,你快点给我找点银子,我好去翻本,等我翻了本咱们就有银子了。”陈又文腆着脸只想得到更多的银子。 “我打死你。”江氏突然蹦起来朝陈又文扑去,陈又文惊叫:“你干嘛。爹,妹妹,快来救我。” 陈又文不防被江氏挠了一爪子,之前被江妙伽挠的地方本就没好,添了这一下更显得狰狞吓人。 陈宇似乎被眼前的情况惊呆了,直到听见陈又文的喊叫声这才反应过来上前拉架。 而陈嫣红还沉浸在没了心上人的失落中,躲在一旁呜呜的哭泣,在陈又文喊叫的时候甚至仇恨的看着他,恨不能也上去挠上一爪子。 陈又文被江氏大喊大叫的挠了半晌,最终在陈宇的帮助下脱离魔爪,喊了一声,“娘你疯了。”就快速的跑了。 当然跑之前还不忘将江氏手上唯一的银镯子给撸了下来,揣在怀里便跑了。 江氏哭着没注意,等她发现的时候陈又文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当然这都是后话。 且说另一边。沈思阮面色阴沉的环视了陈家人一圈这才小心翼翼的将江妙伽抱在怀里,接过江氏递过来的小包袱,快速的出了陈家院子,往隔壁的自家走去。 “妙伽,我们到家了。”沈思阮用脚踢开院门,在门口对着沉睡的江妙伽轻声道。 江妙伽此刻是听不见的,只发出微弱的呼吸。沈思阮心里有多痛,就有多痛恨陈家人。好在今后江妙伽的一切都与陈家无关了,再也不用受以前的那些苦了。 沈大娘听见动静,赶紧点灯起来查看,见沈思阮抱着江妙伽进来,惊道:“这.....陈家如何愿意你将妙伽带走?” 她喜欢江妙伽不假,可也不愿意儿子因为江妙伽做不该做的事。 “进去再说。”沈思阮眉头皱着,显得心情很不好,沈大娘快走几步将自己睡的被子打开,“放这里。” 沈思阮感激的看了母亲一眼,将江妙伽小心的放进被窝里。 “娘,以后妙伽就是咱们沈家的人了,和陈家再无关系。”收拾好一切,沈思阮和沈大娘坐在炕头说着话。 沈大娘点点头,还有些担心,“你做了什么,陈家会同意?还有她现在还昏睡着,万一....” 沈思阮轻笑,然后解释道:“陈又文沉默赌坊,欠了赌坊一百多两银子,他求着我用表妹换一百多两银子,咱们都是邻居呢,也要相互帮衬不是?” 话越说讽刺意味更浓,可沈大娘也听明白了,知道是陈家上赶着,不是自家强迫的这就好了。 又听沈思阮道:“妙伽的伤并不很严重,我只是求着刘大夫将药里加了些安眠的药罢了。” 沈大娘点点头,叹气道:“一百多两银子,本是为了给你娶媳妇用的,罢了,既然这样,咱们找个好日子将你们的婚事办一办,就这么着吧。” 沈思阮瞥了一眼沉静睡着的江妙伽,这才对沈大娘道:“娘,这两日让妙伽好好养伤,我找百户换个宅子,再与陈家挨着,今后妙伽见着也不好,也能省些麻烦。至于银子,娘您相信儿子,能天暖和了,我想法子赚些银子就是了。” 沈大娘觉得儿子越来越看不透了,但是儿子有主意,她也不打算去管,只将人照看好了就是。 “娘知道了,你放心家里,妙伽我会照看好的。至于赚银子的事,军户不得经商你也知道,若是有需要就去找你舅舅,让他出面就是了。” 沈思阮点头称是,见天色已晚,便自去洗漱睡觉了。 只睡着了却还在想着如何将陈家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只现在他能力有限,总归一步步来,总有一天,将江妙伽今日所受的罪过都还回去。 过了没两日,沈思阮果然与李百户讨了新宅子,将家里的家当一收拾便搬去了新宅子。 只这小宅子与之前的一样小,若是今后再添人口就不够住了。不过沈思阮并不担心这些,等他往后赚了银子再自己花钱换处大的就是。 让江妙伽意想不到的是这小院子居然和陈四爷家挨着,逃离了陈家大房,却又与四房成了邻居。 好在陈四爷与其他几房不同,对江妙伽和沈思阮的事也知道一些,知道她被大房侄子卖了,也没有看不起江妙伽,还让陈语嫣带了些滋补品给送了来。 搬家的时候江妙伽已经能起来了,刚开始对着沈大娘很是不自在,还是沈大娘一如既往的对她好,这才让她慢慢放下心结。而且日后日子长着,她总能以真心换得真心的。 陈语嫣来的时候,还是一如以前那样有些别扭,放下礼品,只僵硬道:“我爹让我送来的。” 江妙伽点点头,表示了感谢。 似乎这句话之后,陈语嫣又不知与江妙伽说什么了,干坐了一会儿,站起来就走,“我回去了,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说完这话,陈语嫣就匆匆走了。江妙伽看着她的背影突然笑了笑,想着小姑娘也长大了,懂事了许多。 沈大娘正在外面收拾东西,进来笑道:“这姑娘怎么瞅着害羞了?” “还是孩子呢,还别扭着。”江妙伽笑了笑,将四房与其他房的事与沈大娘说了说,也好让沈大娘别与陈语嫣生出龃龉来,毕竟江氏那一房给人的教训是惨烈的,谁知道这新邻居陈家四房是个什么样的人家啊。 沈大娘听了,果然对陈语嫣生出同情来,“我倒是听思阮说过这陈四爷,说是在百户那里做文书职位,听说是个难得的和气人,这小姑娘看着也是好的。只是四太太倒是没福气了。” 她叹完这个,又咬牙恨到:“那江氏也是这姑娘的伯娘,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江妙伽闻言笑了,不在意道:“亲侄女都能往死里打,更何况是跟她没血缘关系的侄女了。”她顿了顿,又道,“现在什么在她眼里都不如银子重要呢。” “可怜的孩子。”江妙伽虽然说的漫不经心,看似不在乎,可沈大娘听着却心疼极了。自从知道这姑娘以后将会是自己儿媳妇,又在陈家吃了那么多苦,这会看着江妙伽只想好好疼心。 江妙伽依靠在沈大娘怀里,感受着这份温暖,深吸一口气,觉得这辈子自己实在是幸运,能得了这么好的亲人。就是自己的亲娘,在她的印象里也模糊了,只是这分安心和温暖,让她觉得这就是自己的亲娘。 窗外,沈思阮手里提着一油纸包,里面尚散发着香味,他怔怔的看着屋内抱成一团的娘亲与姑娘,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和气的母亲,他有了。 让自己喜欢的媳妇也马上就可以娶进门了。 今后他不再是一个人,再也不是那个没人管没人问的小混混。 他也要有个完整的家了。 ☆、第二十五章 平凡而又幸福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江妙伽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天气也逐渐转暖,很快的过了正月十五。 再过一个来月,就该带着军户开荒了,沈思阮和江妙伽商量了一下,打算赶在开荒前将酒席办了。 沈思阮不想因为江妙伽因为是买来的就受别人嘲笑,沈大娘倒是出了主意:“让妙伽住到你舅舅家,从你舅舅家出嫁过来,吹吹打打的也热闹,也让别人看看,咱家喜欢妙伽。” 沈大娘这么说就显得对江妙伽很重视了,沈思阮心里也欢喜,看着母亲和未过门的小媳妇心里满足极了。 江妙伽红着脸坐在一旁,觉得这是自己能嫁给沈思阮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若不然她还是像上辈子一样在陈家蹉跎致死呢。 “全听大娘的。”江妙伽揪着衣襟,不敢去看沈思阮和沈大娘的目光。 沈大娘笑着握着她的手道:“大娘心疼你是应该的,只要你和思阮好好的,我就知足了。” “娘您放心,我和妙伽肯定好好的,然后给您生个大胖孙子,好好享福。”沈思阮最会说好话,几句话便哄的老娘媳妇喜笑颜开。 只江妙伽被沈思阮又是生胖孩子又是享福的说的羞红了脸,抱着绣了一半的枕头便跑到炕的另一头去了。 沈大娘看着这一对小男女,心里乐开了花,只想着快些将婚事办完才好。 过了一会儿沈大娘道:“明日你休息不是,我和你去一趟你舅舅家,说说这件事情。” 沈思阮笑道:“好,正好和舅舅商量一下做买卖的事。” 到了第二日,沈大娘和沈思阮便收拾东西出门了,沈思阮舅舅家是商户,住在县城,平日里也有来往,兄妹之间的感情还是不错。 沈大娘娘家姓胡,大舅胡长知是个小商人,日子说不得多好,但也比普通家庭要好一些,家中两子两女,与沈思阮感情也不错。 胡舅母亲自接了出来,挽着沈大娘胳膊笑道:“妹妹连初二都没回来,我还当妹妹忘了我呢。” “哪能忘了大嫂呢,实在是家里忙乱的很,便没有过来。”沈大娘未出嫁时与胡舅母妈关系不错,出嫁后关系更加亲近,说起话来也轻松许多。 胡舅母身后跟着两个闺女,也赶紧上来笑着和姑母说话。沈思阮大表妹胡娇今年十六,正是爱打扮的年纪,知道今日姑母和表哥要来,早早的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此刻跟在沈大娘身边往前走却不时的红着脸回头去看正与自家哥哥说话的沈思阮。 沈思阮没注意表妹的表情,可沈大娘却看见了,心里只叹息一声无缘便不着痕迹的拉着胡娇往前去了。 “姑母,您这都多久没来了,侄女都想你了。”胡娇娇笑的挽着沈大娘的胳膊往里走,看着都亲热。 胡娇的妹妹胡元见不得姐姐这副德行,呲牙咧嘴跟在后头进去了。 喝了茶,叙叙旧,胡舅母知道大女儿的心事便有心探探沈大娘的底子,拉着沈大娘笑道:“一转眼外甥也这般大了,这婚事可有主张?” 沈大娘一怔,察觉出大嫂的心意,却只当不知,笑道:“可巧了,今日来就是与大嫂说说思阮的亲事来着。” 她话一出,胡娇身子一正,脸上羞红伸手抚了抚头上新买的珠花,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姑母。 而胡元则翻个白眼,心里不停腹诽,姑母眼光极差,居然看上姐姐这朵扭扭捏捏的奇葩。 胡舅母也含笑看着,以为要说与闺女的婚事,便笑道:“妹妹快说说,咱们都高兴高兴。” 自家闺女自家疼,闺女的心事当娘的哪能不知道,此刻笑着,也只是等着妹子先提出来罢了。 沈大娘心里微叹,便道:“思阮二月十二成亲,只是那姑娘无牵无挂,我想着让姑娘从大嫂这边出嫁,不知道大嫂可帮这个忙?” “什么?” 胡舅母都做好要嫁闺女的准备了,突然被这一出惊住,只她还未反应过来,变了脸色的胡娇却蹭的站了起来,“姑母,您怎能,你怎能给表哥定了人家呢?我怎么办呀。” 说着,胡娇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沈大娘闭了嘴,脸上有些不好看,这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做父母的都没说出来,这自己侄女倒大大咧咧的说出来了,若是让外人知晓,还以为他家思阮与表妹有了什么呢。 再不好若是让妙伽知道,那岂不是让小夫妻两个离心? “住口!”胡舅母总归是过来人,心里虽然不悦,但也不觉得小姑家有什么错,她们两家本就没有做亲家的话头,之前也未说过,小姑家猛然给外甥定了媳妇也在情理当中的。 虽然闺女喜欢表哥,可到底对方无意,否则也不会到了现在的境地。 胡娇红了眼,抽抽噎噎的好不可怜,“我、我与表哥青梅竹马、怎、怎就比不上旁的女子了。” 沈大娘叹了一声,“个人有个人的缘分,娇娇也别恼,日后总能找到称心如意的夫婿的。” 胡娇心里难受,站起来什么也不说就掩面跑了出去。 老二胡元嗤笑一声对胡舅母道:“娘您看姐姐,都被您惯坏了。” “那也是你姐姐。”胡舅母眼睛一瞪,不悦的看向小女儿。 胡元瞥嘴,很是不屑,自家娘亲最疼姐姐,平日里俩姐妹可没少打架,只是每次挨批的都是老二,作为老大的姐姐却从未有过长姐风范。 沈大娘笑着劝道:“元元也是好的,大嫂别太严苛了。” 胡舅母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打发了胡元出去,才叹息了一声道:“儿女都是孽,罢了,思阮与娇娇有缘无分罢了。”说着笑着问道,“快说说你那儿媳妇怎么着了,这听着是个孤女?” 沈大娘想到江妙伽的身世,叹息了一声:“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家里遭了难,父亲与继母容不下她,怕她以后费嫁妆,给推到有婚约的姑母家了。只这姑母家也不是好的,对她非打即骂,那未婚夫是个混的,输光了银子。谁知思阮愣是看上人家姑娘,一来二去的便使了法子将姑娘从姑母家给弄了出来。” 她说的明白,又将责任推到儿子身上,就是怕嫂子误会江妙伽勾引了儿子,见胡舅母眉头皱着,心里这才一松。 “这家人也真是....不过也好,总归是孩子喜欢的。只要小两口好好的也就罢了。”胡舅母又说了一通陈家的不良,突然又问:“这成亲,那家不会来捣乱吧?” 沈大娘喝了口水,笑了:“不过是个军户罢了。何况那孩子的户籍现在都落在咱家头上,陈家又有何面目纠缠?况且你外甥现在也好歹是个总旗,还能让个军户翻了天?” “这倒是。”胡舅母笑着,“那日子定好了,只提前两日让那孩子过来就是,从咱家出嫁也好。” “那可谢谢大嫂了。”沈大娘高兴,拉着大嫂又说了许多话,这才和沈思阮回了家去。 路上沈大娘将事情都与沈思阮说了,满足道:“等你和妙伽成了亲,我就只等着抱孙子了。” 沈思阮也不害臊,笑着应承:“娘就等好吧。” 一路说说笑笑到了家,却见家里院门紧闭,沈大娘摇了摇头,心疼道:“妙伽太小心了些。” 沈思阮心里也一疼,想到这些天来江妙伽安安静静的,居然连门都没出过一步,怕的也不过是邻居的白眼,或者是说的难听的话。 只是她不知边城人淳朴,却也分善恶,对于陈家发生的事又如何不知,对她只有怜惜绝无看轻。 “会好的。”沈思阮呐呐道,不知是对沈大娘说还是对自己说的。 沈大娘一愣,推开门,是啊,总会好的。 江妙伽正在绣成亲用的绣品,见沈大娘母子进来了,赶紧站起来,露出松快的神情,笑道:“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饭菜都凉了。”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沈思阮心里暖了暖,虽然她心里还有疙瘩,可总比之前那样子要好的多了。 江妙伽被沈思阮这么看着,竟红了脸,慌张的往外走,“我去收拾饭菜。” 看着她出去,沈大娘笑着推儿子,“还不去帮忙?” “奥。”沈思阮反应过来,也跑去灶房帮忙。 江妙伽正将粗面馒头拣出来,见一黑影挡住门口,不由脸更红了红,“乌漆嘛黑的你进来做什么。” 沈思阮站着不动,只沉声道:“二月十八咱们就成亲。” “嗯。”江妙伽低低的应了,将饭碗递给他,“快拿屋里去。” 沈思阮笑了笑,便回了屋。江妙伽站在灶前深吸了口气,平稳了情绪这才端着饭菜进了堂屋。 饭后沈大娘将之前江妙伽给她藏着的银子取出来,递给她:“看着你不必再受折磨,大娘看着就欢喜,这些银子也该还给你了。” 江妙伽连忙摆手:“大娘,这银子,我不要了。” 沈家母子对她有大恩,说是救了她的命也不为过。虽然她也喜欢沈思阮,可这些银子她本就是为了以后用,眼见自己要嫁到沈家了,这银子放在沈大娘那里她也不委屈。 “你这孩子。”沈大娘笑着,将银子塞到她怀里,“大娘能用得着几个银子,你好好拿着,明日咱们去赶集,给你置办嫁妆还有成亲用的东西。” 江妙伽见沈大娘坚持,也不扭捏便笑着收下了,“大娘,我以后一定好好孝敬您。” 第二十六章 到了第二日又是赶集的日子,江妙伽早早的起来和沈大娘做了早饭,等沈思阮出门去了,这才和沈大娘锁好门出门去。 这次赶集和上次赶集的心态完全不一样,上一次她是跟着江氏,小心翼翼看着这熟悉的世界还要维持胆小懦弱的样子。那时候她是没有根的浮萍,而这一次她是跟着沈大娘,跟着她未来的婆婆一起去赶集准备成亲用的东西。 江妙伽深吸一口气觉得幸福极了。沈大娘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心里也松快许多。 这次赶牛车的居然还是上次的熊二。不过这次熊二已经知晓,上次沈思阮让他照顾的就是江妙伽,而现在沈大娘亲自带着江妙伽出门,他再笨也知道是谁了。 路上还有其他人也去赶集,纷纷上了牛车,牛车缓缓朝集市而去。 沈大娘对集市很熟悉,哪里有卖什么东西的都一清二楚,带着江妙伽一脸喜色的去了布庄,找掌柜的车红布做嫁衣还有成亲用的东西。 掌柜的还记得江妙伽,见这次沈大娘带着她来买成亲用的东西乐呵呵的给拿了出来,“这是要成亲了吧,恭喜恭喜啊。嫂子可是有福啊。” 沈大娘和这掌柜的很熟悉,笑着应答,“可不是,有这样的儿媳妇我可是真的满足了。” 两人笑着,江妙伽在一旁羞红了脸。 这时门口进来三人,其中一个少女突然惊讶道:“妙伽姐姐?” 江妙伽抬头,发现进来的三人居然是姚氏母女三个,脸上的娇羞和红润还未来得及消散就僵在脸上。 她最不想见的就是陈家人了,可今日居然又碰上了。 陈家大房闹的事在那一片闹的沸沸扬扬,姚氏他们自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对江氏和陈又文不屑,可见到江妙伽这个样子的时候又免不了尖酸刻薄说些难听的话。 “哟,妙伽姐姐,你不是我堂哥的未婚妻吗,现在是要成亲了吗?”陈语菁自从那次被送到李百户家里被拒绝后,被人嘲笑了几次,心里压抑的狠了,见到江妙伽便不能停止的想看她的笑话。 江妙伽的脸冷了下来,看着这个姑娘,见她眼神不善,便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沈大娘本来正和掌柜的说话听到这话脸也冷了下来,她将江妙伽挡在身后,看着姚氏母女三个冷笑道:“我没记得我们招惹你。” “我和江妙伽说话,关你什么事。”陈语菁的脾气越发乖戾,尖叫的反驳。 集市上本就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这边的动静惊动了赶集的人,可也只是一会儿便没人关注这边。 陈语菁得意的看着说不出话来的沈大娘和江妙伽,她以为她们怕了她了,却完全没看到沈大娘和江妙伽眼底的冰冷。 “不要脸的娼妇,都跟我堂哥定亲了,还勾三搭四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你们江家人也就这德性了。你这样的女人就该拉去浸猪笼,沉塘!”陈语菁语气尖锐,陈语慧注意到江妙伽脸色的低沉,伸手怯怯的去拉陈语菁,可陈语菁正骂的兴奋,一把甩开她,又继续道:“你....” 这次她还未继续说下去,江妙伽一耳瓜子就甩在她的脸上。 江妙伽自从跟着陈家到了肃州沉活重活都做,力气也比一般女子要大,这一巴掌下去陈语菁的脸顿时就红肿了起来。 “说别人不要脸之前先看看自己是不是要脸,若是你要脸,做什么上赶着给人做妾破坏别人家庭去。我现在虽然另嫁他人,可我没有对不起你们陈家。你们陈家如何对我的,你们陈家将我当牛做马的使唤,临了换来的是拿我换银子!”江妙伽冷冷的看着陈语菁,眼睛里没有一丝的温度。对于陈家人,除了四房的父女俩,其他人都自私的让她感觉恶心。 在她看来,陈家人就是明显的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典范。明明是他们的错,将她卖了银子,现在她要成亲了,挨骂的却成了她。 这些事实,其实陈语菁和姚氏都是知道的。可姚氏却装作不知一般,甚至将两人的争吵当做小孩子的打架。因为她知道沈大娘的儿子是总旗,管着他们这些军户的,她不想去得罪这个小小的总旗,可又看不得江妙伽一脸娇羞要嫁人的样子。 姚氏适应环境的能力是比江氏要强的,自打来了肃州,她便和陈二爷考量如何让一家人过的更好,陈四爷被百户看中做了轻省的活计,这让他们很是妒忌。他们身边还有一个美貌的姨娘,本打算用这姨娘去换个轻省的活计,可人却被还回来了。他们以为是百户看不上这种女人,于是夫妻二人做通了大女儿的思想工作送去百户家。 可大女儿的美貌也没能让百户将人留下来。非但如此还让一家人都受尽了嘲笑。 既然这些巴望不上,姚氏便将目光投向这些军户,大女儿今年十五了,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可这个年纪也该嫁人了。家里没有那么多的余粮去养女儿,所以她看了一圈也就沈家沈思阮合适。 长相不错,而且还是总旗,虽然只是小官,可也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只是还未等她行动,大房便出了事。紧接着她便听说江妙伽被卖给沈家。沈家要娶她做媳妇。 姚氏嫉妒了,明明应该是她家的亲事,却被江妙伽抢了,所以在女儿出来辱骂江妙伽的时候她没有吭声。 可是,此刻她的女儿被自己爱看不起的江妙伽打了。姚氏呆愣住,就见陈语菁大叫一声冲向江妙伽,向她的脸就挠了过去。 江妙伽早就有了防备,在她冲到跟前的时候往旁边一歪,躲开了她的爪子。陈语菁未料到她躲的那么快,脚没收住,噗通一声摔在地上,磕掉一颗门牙。 鲜血流了陈语菁满嘴,感觉到牙齿的不同,一低头看到自己的门牙,陈语菁哇的一声便哭了。 花一样的年纪,没了门牙,出门该有多丢人啊。她这个样子可怎么找婆家啊。 江妙伽没有觉得怜悯,她觉得她的心肠真的很硬了,面上不动声色,可内心里却有个小人指着陈语菁哈哈大笑。 沈大娘只看了一眼,也没料到会这样。布庄掌柜的脸黑沉的厉害,对着姚氏三人道:“请三位出去,本店不欢迎你们。” 虽然这事江妙伽也有责任,可江妙伽说的明白,女掌柜的不可否认的对江妙伽更多的是同情。而且最先挑事的就是这三母女。 姚氏大叫一声扑向陈语菁:“我的女儿啊。” 陈语慧呆呆的也过去扶姐姐。 陈语菁一张口便觉得漏风,觉得屈辱的厉害,被母亲和妹妹扶起来光觉得委屈了,都忘记了去报仇。 姚氏记恨的看着江妙伽,咬牙道:“你们好歹也是一处长大的,居然这样狠的心将自己的表妹弄伤,江妙伽你好歹毒的心!” 这是将所有罪责都推到江妙伽身上了。 沈大娘看不过眼,反驳道:“难不成是妙伽让你闺女上来打人的?只兴你的闺女可以打人,就不能让我们妙伽躲避吗?难不成要让妙伽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等你们打吗?呸,脸真够大的。” 边城开放,常有妇人追着男人打,像沈大娘平日里看着乐呵呵的,可也是没有触到她的霉头。 现在姚氏明显的欺负自己儿媳妇了,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刚才是没反应过来,可现在却做出保护的姿态,只要姚氏等人敢上前动江妙伽一根手指头,她都会跟姚氏没完。 陈语菁擦了擦嘴上的血,可像擦不干一样。姚氏心疼,可又惧怕沈大娘,一时恼怒,朝江妙伽呸道:“这账早晚要算。” 江妙伽平静的看着她们,笑道:“我等着。” 姚氏和陈语慧瞪了江妙伽一眼便扶着陈语菁走了。 沈大娘呼了一口气,心里气的厉害,转头见江妙伽眉头微蹙,心里怜惜:“这不怪你。” 江妙伽惨淡一笑:“本是亲人,却成了这样,连陌生人都不如。” 那边的陌生人知道了她在陈家的事没人嘲笑她,甚至给她友好的微笑,可曾经的亲人却拿被恶毒的话来伤害她。 虽然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可真的又一次发生时,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难过。 她抬头,正对上沈大娘心疼的眼,她笑了笑,不想让这温暖的妇人替她担心,“大娘,咱们挑布料吧。” 沈大娘点点头,转头和女掌柜的挑起布料来。 江妙伽在上京时绣活就不错,上辈子来到肃州后,也被江氏逼着做了些绣活拿出来卖了补贴家用。所以在沈大娘挑完布料后,问女掌柜:“大姐,不知这里可否出租绣活?” 女掌柜的笑了笑,想到江妙伽是上京来的,便道:“自然有,你若是愿意做,我取些布料,你可以先做些荷包,也可以做些其他的。肃州不比上京城只要绣活还算可以也就够了。” 江妙伽笑笑:“麻烦大姐拿个工具,让大姐看一下手艺。” 沈大娘见过她的绣品,笑着对女掌柜道:“妙伽的手艺确实不错。” 只是沈大娘只会做针线活,对于绣品却是不会的,女掌柜的未多说,从柜子里取出布棚子,江妙伽拿过来,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绣了一朵小小的花朵。 女掌柜的在旁看着,惊讶的合不拢嘴,她没料到这小姑娘绣活如何精湛,这样的手艺别说在她这小店,就是在县城的布庄也是少见的。 “这妹子手艺倒是真好。成了,就从我这拿,价格绝对比县城还高。”女掌柜的拉着江妙伽的手不放,坚定道。这女掌柜自然不只这一家铺子,她夫家都是经商的,在县城有铺子,在肃州城也有一家,只她公婆年纪大了,不愿挪动地方,便在这边住了下来。若是江妙伽绣品多了,她可以放到肃州城里的铺子去卖,利润就更高了。 在这里军户不允许经商,可往常军户家里只靠着开荒种田和饷银根本不够生活,一些妇人便做些绣品或者针线补贴家用。只是边城妇人收工粗糙,像江妙伽这样的手艺倒是不多见。 江妙伽心满意足的带着东西和沈大娘告辞,一出铺子大门,迎面便看到一男子站在那里冲着她笑。 “你怎么来了。”江妙伽惊讶。 沈思阮笑着点头:“我来了。” 媳妇,我来接你回家。 ☆、第二十七章 沈思阮早就到了,到的时候里面的战争刚刚开始,他有幸看了场全戏。他早就知道江妙伽不似表面上的软弱,可今日看到她强硬的扇了陈家姑娘的耳光,那眼神,让他看着竟心疼起来。 姚氏母女三个出了店铺,看到沈思阮站在一旁,神色莫名。陈语菁讽刺笑道:“看到那女人的真面目了吗?”她已经这样,不坏一下江妙伽的姻缘她实在心有不甘。 沈思阮探究的看她一眼,笑着点头:“看清楚了。” “你还愿意娶她?”陈语菁盯着他有些紧张,她希望从沈思阮的嘴里听到一个不字,那样她会快活很多。 可沈思阮却想也没想就点头:“愿意啊,为什么不愿意。不娶她难道娶你们这种恶毒又没教养的女孩吗?我还没这么肤浅。”他皱眉勾笑,“况且,就你这副尊容,白送都不要。” 陈语菁睚呲欲裂,“你!”她气疯了,想不明白江妙伽这样的女人居然都有人要,除了脸长的好看些,哪里比的过她们,陈语菁心里愤恨,说出的话也格外的难听,“你愿意娶就娶呗,左右是个我堂哥不要的破鞋,只是沈大哥真是心胸宽大,让我等小女子敬佩的很。” 沈思阮眯了眯眼,陡然明白为何江妙伽隐藏不住愤怒当场扇她耳光了,他也想揍这女人一顿,只是好男不跟女斗,他做不来当面揍女人的事,但是背后里使坏,别人就不知道了不是? 沈思阮突然笑了,盯着陈语菁掉了的门牙,“姑娘还是先回去把窟窿堵上吧。啧啧,可真丑呀,可怎么嫁的出去哟。” “啊,你!”陈语菁气的直哆嗦,甩开姚氏和陈语慧便想跑。 沈思阮看着气急败坏的女孩,冷笑道:“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暂且饶了你们,若是有第二次,我不会像今天这样轻易的放你们离开。” 陈语慧本默默的看着姐姐和这男子斗嘴,这会听到这话不由嗤笑:“你不过是个总旗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 “是没什么好得意的,可也总比普通军户要强。你们若是不信,大可试试我的底线,到时看看我有没有本事让你们一家在这里呆不下去。听说在更远的地方也是流放之地,我不介意送你们过去。”沈思阮平日吊儿郎当,看着跟谁都好说话,可真的让人招惹生气了,便露出这副面目。 姚氏看着面前年轻人肃穆的脸,突然就有些害怕,她在上京时跟着江氏见了不少贵人,可今日在这小地方见了这青年却有些心惊。似乎他说的并不是笑话,似乎只要他想,真的便可以改变他们的命运。 姚氏有些后悔今日的冲动,她盯着沈思阮,沉默着拉着两个女儿急匆匆的就走了。 惹不起躲着就是了,下次看见江妙伽只当看不见就是。等会儿回去也得好好嘱咐两个女儿才行。 沈思阮站在原地摸下巴,想着怎么收拾这几个姑娘,丝毫没有觉得一个男人学着女人斗来斗去有什么不好。 过了一会江妙伽和沈大娘便出来了。显然没料到他会来,江妙伽红了脸,小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沈思阮心疼,真想上去握住她的手,可看了看街上人来人往,还是忍住了,“我来接你们回家。” 因为成亲的日子将近,所要置办的东西很多,沈大娘又陪着江妙伽去买了一些平时婚嫁女方该买的嫁妆,只是出银子时江妙伽说什么都不肯让沈大娘出,直接拿了自己的银子付了钱。 沈大娘和沈思阮知道这是江妙伽的自尊心,推辞两声也就不说了。只买好了东西让人送回去,将成亲当日需要带的东西让沈思阮全都送去了胡大舅家里。 置办完了这些,天色已经不早,熊二早就赶着牛车拉着其他人回去,三人只能看看有没有其他的牛车可以坐了。 可惜路上行人稀少,三人走出很远也没看到一辆牛车。集市离他们住的地方有十多里地,三人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回到家。 江妙伽放下东西,匆匆去灶房收拾晚饭,沈大娘进来撵她:“你去休息,我来做。” “我来就行,大娘,您去歇着吧,走了这一路该累了。”江妙伽不肯出去,拿出糙米准备做饭。 沈大娘却心疼她,将她推了出去,“快出去吧,我一会儿就好。” 江妙伽还是不乐意,沈大娘却拉下脸来,“不听话,我可生气了。” 见沈大娘坚持,江妙伽只能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出了灶房,“那我去收拾收拾咱们买来的东西。” 白日里买的东西确实不少,除了定做的东西和送到胡家的东西,现在堆在屋里的也不少,但大多是布料等物。江妙伽很快便收拾完了,一抬头却见沈思阮站在门口,定定的看着她。 “站在那里做什么。”江妙伽有些羞赧,小脸都红了许多。她和沈思阮认识也这么久了,本来她以为她不会再害羞,甚至经历陈家人后再也不会付出真心,可面对沈家母子,她的心却动摇了,对幸福的渴望远远超过了对现实的迷茫。 她微微低垂着头,脖颈那里却露出一块莹白的肌肤,在昏暗灯光下,沈思阮喉头一划,吞咽了口唾沫,紧接着便将目光艰难的移开,不敢再看。 “你、真好看。”沈思阮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这句话。 一抬头对上她惊慌而惊讶的目光,沈思阮突然想去抱抱她,他往门口看了眼,见沈大娘还未出来,飞快的走到江妙伽跟前,抱了抱她,然后飞快放开,“我会对你好的。” 江妙伽已经备震惊在原地,不知所措,脸上更是红的快要滴血。俩人如此亲密的接触,除却那次傍晚两人在胡同里见面的时候,这是第二次。 她的心跳的很快,像要冲破胸膛跳出来一样,她看着沈思阮,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浓浓的情意。她的心软软的,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小声道:“我信你。”是啊,因为信任他,所以由着他将自己买来。 沈思阮心里一喜,高兴的露出大白牙。没什么能比他媳妇说这话更美妙的了。 晚饭后,劳累了一天的江妙伽很快便进入梦乡。 梦里她又回到上辈子和陈又文的家中。 陈又文在赌坊输个精光,喝的酩酊大醉,回到家看到怯懦的她便愤怒异常。陈又文举起板凳往江妙伽身上砸,一边砸一边骂道:“你个扫把星,若不是你陈家还在上京好好的,若不是你陈家如何会落的如此境地。扫把星,扫把星,打死你个扫把星。连累我手气不好,让你连累我,打死你。” 彼时江妙伽蜷缩在地上,抱着头昏昏沉沉的挨着打,心里一片死灰。 “妙伽?” 江妙伽突然睁眼,正对上沈大娘关切的眼睛。 “做噩梦了?”沈大娘伸手抹去她额头上的冷汗,用棉被将她裹好。 江妙伽愣愣的,终于从噩梦中清醒过来,看着沈大娘,终于记起那都是上辈子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她苍白着脸点点头:“嗯,做噩梦了。” 沈大娘笑着:“醒了就好了,梦都过去了。往后都是好的。” 江妙伽靠在沈大娘的肩上,渐渐露出笑容,是啊,梦醒了,那些噩梦都过去了。 因为距离成亲的日子还不到一个月,而嫁衣等成亲用的物品江妙伽却刚开始准备,沈大娘不让她做其他的事了,只让她专心绣嫁衣。江妙伽心里感激,心无旁骛的绣起嫁衣来。 只是他们只是边城军户,嫁衣也不需要多么奢华复杂,只简简单单的便好。江妙伽想了想,决定入乡随俗,问了问沈大娘这边的嫁衣样式便开始动手裁剪然后开始缝制。 有了事做,日子过的就分外的快了,眼瞅着半个月过去,江妙伽的嫁衣终于绣好了。自己上身试了试感觉还不错,小心翼翼的脱下来叠整齐放到盒子里,心里别提多满足了。 正一人想着事情,忽听门外有人敲门:“妙伽姐姐在吗?” 江妙伽赶紧将东西放下跑去开门,却见门口站着陈语嫣。 陈语嫣今年十二了,正在抽条长个子的时候,比起刚来时候的瘦弱模样,现在倒是水灵不少,个子也长了不少。只是江妙伽和陈语嫣关系一直很淡,甚至之前陈语嫣好心收留她的时候俩人也没有什么话说。她和沈家母子搬到陈语嫣家隔壁后,陈语嫣也没怎么来过,这会过来了,江妙伽便觉得有些疑惑了。 小姑娘自尊心强,这会倒有些胆怯了,扭捏的说:“我爹说,你是个好姑娘,让我多与你亲近亲近。” 江妙伽一愣,想起陈四爷平日冷漠的脸,她没料到陈四爷会这么评价自己,她还以为陈四爷虽不至于和陈家大房他们那样厌恶自己,也该管着女儿不让亲近自己才是,可陈四爷居然夸赞了自己,还让陈语嫣多亲近自己。 她心里感动,随即笑道:“快进来。” 陈语嫣拘谨的笑了笑,跟着江妙伽进了院子。江家的小院比她家的略大了一些,四处收拾的倒是很妥帖,陈语嫣想到父亲对江妙伽的评价,只敛眉跟着进了屋子。 屋里也如想象般收拾的很好,靠窗的土炕上此刻放着江妙伽尚未收起来的嫁衣。陈语嫣羡慕的上前摸了摸,呐呐道:“真好看。” 江妙伽看着这个不大的孩子,自从来了肃州陈语嫣就表现的非常沉稳,可姑娘家总喜欢漂亮东西,看见火红的嫁衣,不由露出女孩该有的喜爱来。 江妙伽笑着将嫁衣展开给她看,“我绣的简单,倒不如上京的样子新鲜了。” 陈语嫣就着她的手去看被展开的嫁衣,眼中的喜爱却毫不掩饰,“妙伽姐姐,你穿上看看吧。” 看着陈语嫣期待的眼神,江妙伽无奈的又将新做的嫁衣穿上了。陈语嫣看着美貌的江妙伽穿着火红的嫁衣,竟然看呆了。 “真好看。”陈语嫣呆呆的,早就忘了俩人曾经有过的不愉快和尴尬,满心都在想这女子怎么会如此的绝色。 江妙伽也很满意,穿着嫁衣转了两圈,才道:“等你嫁人的时候穿上嫁衣一样好看。” “你取笑我。”陈语嫣嘟着嘴,有些不好意思了,可内心里却又在想自己出嫁的时候穿着嫁衣是什么样子。 她抬头看江妙伽,见她胸脯鼓鼓的,腰肢细细的,再看自己,胸前还是一片坦荡,顿时泄了气。 江妙伽看她的眼神,如何不知她心里所想,拉着她的手坐在炕上,凑近她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陈语嫣脸越来越红,眨巴眨巴眼不确信问道:“真的管用?” 江妙伽笑着点头,看着陈语嫣和个孩子是的羞的抬不起头来更加乐了。 陈语嫣被江妙伽笑的着了恼,扭过身子不去理她,过了一会终于记起自己来的目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江妙伽,“我手艺不好,只能绣个荷包了,你别嫌弃。” 江妙伽接过来,这荷包绣的确实不好,上面的并蒂莲若是不仔细看,恐怕都看不出莲花的样子,但是她更在意的是陈语嫣的心意。她满心欢喜的收下,拉着陈语嫣道:“语嫣的心意到了就好,再贵重的东西都比不得心意的。” 看她不嫌弃,陈语嫣眼睛亮晶晶的,她点点头,然后又翻看江妙伽绣的东西,“妙伽姐姐,你手艺真好。可惜我怎么练习都学不好。” 在上京学针线活大部分是娘亲亲自指导,或者请府里绣娘传授。可陈语嫣学针线活本来就晚,才刚开始学陈家就被抄家,路上四太太又没了,确实没人指导她,现在能绣出这样的荷包已经不错了。 “我最近都在绣东西,若是语嫣没事可以过来,咱们一起绣。”江妙伽怜惜陈语嫣丧母,便热情的邀请她。 “真的?”陈语嫣高兴的笑了起来,“那,那我明天就来。”她站起来说完这话匆匆的就跑了。 “唉....”江妙伽失笑的看着陈语嫣跑了,却摇摇头等着她明日再过来。 陈语嫣喜滋滋的从陈家回去,陈四爷还没回来,自己收拾好绣东西所用的工具,将物品归置整齐这才去洗手做晚饭。 到了第二日,陈语嫣果然带着她的针线筐子来了。江妙伽绣活好,忙里偷闲指导陈语嫣几句,陈语嫣本来就不笨,只是无人教导罢了。经过江妙伽的指导,手艺飞速进步,陈语嫣心里高兴,和江妙伽关系更亲密起来。 沈大娘乐得见到江妙伽有个说的上话的小姐姐,只乐呵呵的看着她们一日日要好起来。 陈语嫣绣活进步了后也学着给陈四爷绣荷包,陈四爷也不嫌弃,就挂在身上,每天可呵呵的挂着。 日子一晃而过,很快就快到二月十二了,二月,肃州天气还有些凉,初十这日一早,沈思阮便和一脸羞涩的江妙伽去县城胡家。等后日一早,沈思阮再骑马抬着花轿去迎娶他的新娘。 沈思阮亲自将人送进胡家,对她笑道:“后日我来接你。” 盼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娶到媳妇了! ☆、第二十八章 进了胡家,胡大舅不在家,胡舅母带着两个表妹来迎接他们。 胡娇自那日姑母来后说了沈思阮的婚事便一直闷闷不乐,胡舅母劝了多日,胡娇也没想明白,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居然瘦了许多。这会听见表哥来了,先是高兴,紧接着便想到表哥是来送那据说要嫁给表哥的女子的,顿时又气鼓鼓的不高兴了。 她和沈思阮一起长大,端的青梅竹马,她自小便以为自己长大了便是要嫁给表哥的,表哥对她也很好。可谁知表哥要娶其他人了。 胡娇心里不服气,她长的也不差,至少比妹妹强多了,连娘也说她是县里长的最好看的姑娘,可表哥居然不喜欢她,却要娶一个犯官之女,还是个被人卖了的女人。 一路上胡娇都愤愤不平,她觉得那个叫江妙伽的女人根本就配不上表哥,她的表哥只有她配的上才对。 胡娇一直天人交战,很快,胡舅母就带着她和胡元到了二门。迎面门房正迎着一对男女走过来。远远的看去,男的俊美,女的美貌,端的是一对金童玉女。 胡娇紧走几步,看清了沈思阮身边的女子,眼睛嫉妒的都红了。这女子居然长的如此貌美,她自诩长的好看,可也只是中上之姿,但对方是真的貌美,皮肤白皙,鹅蛋小脸,一双漂亮的凤眼连她这个女子都要被勾了魂去。 “狐狸精。”胡娇咬牙切齿,记恨的看着随沈思阮进来的江妙伽身上。 江妙伽感觉到一道不善的目光,抬头,正对上胡娇的目光,胡娇也不隐藏,直直的瞪着江妙伽,然后冷哼一声转头就跑了。 胡舅母本想呵斥,却也不想伤了闺女的面子,见闺女跑了,便笑着对二人道:“被我们惯坏了,不懂礼数,江姑娘别见怪。” 江妙伽盈盈行了礼,嘴里连道不敢。可心里却大概明白小姑娘的心思。小姑娘的心思都在脸上呢,为何第一次见她就讨厌她?肯定是因为沈思阮呗。表兄表妹本是一对,半道上却被她劫了胡,小姑娘对她表现出不满和厌恶,实在是太正常了。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怎么想又是一回事。既然沈思阮愿意娶她,那就表明他对表妹没什么心思,当然她更没有大度到将自己看上的男人推出去的道理。 她长的美,笑起来更加娇俏。胡元瞪大眼睛,吸了口气道:“姐姐好美啊,像天上的仙女。” 沈思阮噗嗤笑了,含笑摸摸胡元的脑袋。 胡元躲开,站到江妙伽身后,“表嫂,以后管管表哥,老把我当小孩子,还摸头呢。”说着自以为告状成功,冲沈思阮做鬼脸。 胡元性子单纯,也只有十二岁,沈思阮穿越来后第一次来舅舅家便看的清楚,所以与掐尖要强喜欢往自己身前凑的大表妹胡娇相比他更喜欢单纯的胡元。 而且他第一次来舅舅家时,因为胡娇的名字差点笑喷了,胡娇,胡椒。让他怎么都停不下来。可也是那样,却让这个表妹误会了自己,以为自己是因为喜欢她才这样。 憋得难受,又不好说出来,沈思阮在往后却减少了来舅舅家的次数,就算是有事过来,也是去铺子里找舅舅直接商谈。 看到胡娇刚才的表现,沈思阮是有些担心的,江妙伽似乎看穿了他的担忧,冲他笑了笑。是了,江妙伽早就不是任人宰割的软弱女子的,更何况只是两天而已,后日他便来接她回家了。 沈思阮进屋与大舅母交代了一番便告辞离开了。胡舅母看着面容娇美,性子柔和的江妙伽,实在是讨厌不起来,想到大女儿的心事,她只能在心里感概无缘,她看着胡元与江妙伽亲近,打趣道:“元元喜欢江姑娘,这几天便和江姑娘一起住吧。” 胡家家业小,宅子也不大,屋子虽然够用,但是加上江妙伽却有些挤了。本想让两个女儿一起住,但是想到俩闺女自小不合,而小女儿和江妙伽又投缘,便福至心灵的这么说了。 胡元一听也很高兴,拉着江妙伽带着东西便往她的房间而去,“娘我带江姐姐去看看房间。” 江妙伽也挺喜欢胡元开朗的性格,跟在她身后就去了胡元的小房间。房间不是很大,倒是收拾的挺整洁,比起看她不顺眼的胡娇,这个胡元就太惹人喜欢了。 胡娇气冲冲的回到自己的屋子,没过多久便听到隔壁妹妹的房间里传来嬉笑声和谈话声,胡娇更加火了,不仅生气表哥不愿娶她,也生气妹妹不站在自己这边反倒站在敌人的一边。 她翻腾身子倒在炕上拉过被子盖住脑袋,可间隙里还是能听到东西。胡娇翻身起来提上鞋子气冲冲的走出屋门,对隔壁屋子道:“胡元,你给我出来。” 屋里的谈话声陡然一停,紧接着便听到胡元喊:“干什么?” 胡娇更气,“你给我出来。” 胡元朝江妙伽笑笑,“不知道又发什么疯呢,我出去瞧瞧,你先歇着。” 江妙伽点点头,看着胡娇气势磅礴的出去了。 胡娇在外面恰巧听见胡元的这句话,气的直喘粗气,待胡元出来,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耳朵便骂道:“你还是我妹妹吗,不站在我这边就算了,居然还敢说我坏话。” 胡元自小就与自负的胡娇不对付,虽然母亲偏心姐姐,可她却不愿意屈服于自视甚高的胡娇面前,她甩开胡娇的手,气的上前挠她,“就你有什么优点让我夸吗?你还指望表哥喜欢你呢,也不拿镜子照照,就你这模样表哥能喜欢你才怪。哼。”说完也不管她,径直回了屋。 胡娇本来自负长的貌美,可先被表哥嫌弃不愿娶她,又被妹妹嘲讽,顿时委屈的不行,哭着跑到堂屋告状去了。 胡舅母听见大女儿抽抽噎噎的告状,也是头疼不已,两个闺女自小不合,俩人整天掐架,可现在家里有客人在,还牵扯到大女儿的小女儿心思,这让人江姑娘知道了,该有多尴尬啊。 “好孩子,娘一定给你找个好婆家,别闹了啊。”胡舅母撑着头皮安慰胡娇。 胡娇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还是不服气,“我、我哪里比她差了,表哥为什么就不喜欢我,我们好歹也是青梅竹马呀。怎么能轻易就被个狐狸精勾了魂去呢。” 胡舅母见女儿还这么说,顿时吓得去捂她的嘴,“你别说了,你表哥马上就成亲了,娘不许你再想有的没的。” 胡娇见母亲也不站在她这边了,更加伤心欲绝,站起来跑回自己的屋子嚎啕大哭。 江妙伽在胡元的房间里自然听见了哭声,心里也是有些尴尬。 胡元眼珠子一转,笑着道:“江姐姐别放在心上,我姐姐就这脾气,过一阵就好了。” 晚上胡大舅和胡家表哥回来了,江妙伽和他们一起用了晚饭,便跟着胡元回去休息。当然一整顿饭有胡元和胡大舅的说笑也还热闹,只胡娇明显哭过的眼睛却骗不了人,整个过程更是看江妙伽为仇人,时时刻刻怨恨的盯着她。 晚饭后往外走时,胡娇匆匆而过,走到江妙伽身侧时冷哼道:“我表哥就是瞎了眼。” 江妙伽笑了笑并没在意,其他人也没听见,她便也当做没有发生过。 只是胡娇虽然看不上她也不喜欢她,可到了成亲那日也没有找什么麻烦。江妙伽这才放了心。 成亲那日早起,江妙伽早早便被胡舅母喊了起来,胡元也兴奋的跟着起来,跑前跑后。趁着早上人还少,江妙伽烧了水洗了澡,吃了早饭便等着喜娘上门。 胡娇看着一家人围着江妙伽忙前忙后,气的又哭了一场,躲在屋子里任凭谁来叫都不出门。 而胡舅母等人也忙的脚不沾地,自然也顾不上她了。当日沈思阮将江妙伽自己购买的嫁妆都送了来,而后来沈思阮又偷偷送了些过来,都是等着傍晚一起拉到沈家。 胡舅母将嫁妆又清点了一遍,便去看看喜娘来了没有。 喜娘来了,说着吉祥话又替江妙伽绞面上妆,再然后帮着江妙伽将嫁衣穿上,等一切都处置妥当,天色也不早,想来,新郎也该快来了。 其实这几天沈思阮便一直处于兴奋之中,若不是顾忌这是在古代,恐怕他都要大喊三声:老子要娶媳妇了。 天一亮,沈思阮也早早起来了,相比于江妙伽还算淡定睡了个好觉,沈思阮基本上没睡着,天刚亮便迫不及待的起来了,先和沈大娘又收拾了一遍院子,又跑去胡同口查看轿子等物什么时候过来,等轿子来了,又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换上新衣服又匆匆跑回去换衣服。 熊大熊二兄弟两人一早也来帮忙了,包括另外几个要好的也来了。看到这样的沈思阮都哈哈大笑,嘲笑不已。 眼看吉时快到了,沈思阮精神头十足的带着一帮子人往县城走去。 从来没有这么开心兴奋,从来没有哪天如今日一般让人快活。 媳妇,我来了,我来娶你了。 第二十九章 陈家从正月以来便一直不顺,先是陈又文迷上赌,将家里的银子都输个精光,紧接着将自己的未婚妻子也输了出去。家里日子逐渐难熬,江氏的脾气也越发的乖戾。 在上京时,养尊处优的日子太过让人怀念,到了肃州日子虽然过的苦,可自己好歹有个一二百两银子的底子,又有江妙伽这个免费的劳动力干家务,日子倒也过的下去。 可现在银子没了,人也没了。江氏舍不得闺女出力气,只能自己亲自动手。本来她觉得不就是挑水做饭洗衣吗,应该没什么难度,可实际上呢? 水挑在肩上压的肩膀疼的厉害,第一次挑水便摔了个底朝天,让一干妇人笑话了一通。 洗衣服,端着木盆学着那些妇人洗衣服,搓的手疼不说,还洗不干净,又被人笑话一通。 做饭这应该简单吧,可饭菜要么不熟,要么就糊了,偶尔一次两次做熟了却又放多了盐巴。 陈又文吃进嘴里嫌弃的不行,越发不愿意回家来。陈又文和陈嫣红可怜兮兮的吃着难吃的饭菜,分外怀念江妙伽在的日子。 江氏落了埋怨,又受了劳累,很快就瘦了一大圈,原先白嫩的手指也变得粗糙不堪。江氏也心里不由的埋怨儿子,干嘛要将江妙伽输了出去,越埋怨越是生气。 可更令她生气的事发生了,江妙伽要嫁给那个沈思阮了。江氏恨的牙痒痒,沈思阮是这一片的总旗,手底下管着不少人呢,就陈家父子那也是在人手底下做事的军户。可江妙伽就是个不要脸的小娼妇,更何况还是他们陈家不要的破鞋,这沈思阮居然如此重的口味竟然也吃的下去。 这些天她也看出来了,自己闺女陈嫣红是对沈思阮动了心思的,要说之前江氏定然看不上沈思阮这人,可自从来到肃州家里的日子就一日难过一日,自己闺女过了年也十六了,这个年纪的姑娘是拖不起的,本想着陈宇和儿子能走点关系打点一下找个好差使,可好差使没找到,自家的所有家当便被儿子输个精光。 江氏头发都快愁白了,脸上也不再细腻,眼角的皱纹更加深了。她不是吃苦的料,可现在却在吃苦。这时候江氏就想到沈思阮的好了,觉得沈思阮配自己女儿也是勉强配的上,本想着找人去说和一下,让沈思阮将江妙伽卖了,让他娶自己女儿的,可谁知人家放出风声要成亲了。 陈嫣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都怪哥哥,干嘛要卖江妙伽呀。”还有一句她没敢说,就是:要卖也卖我呀,将我卖给沈大哥多好。那样她就能名正言顺的嫁给沈大哥了呀。 可事实是人家要成亲了,新娘不是她,而是她最讨厌的江妙伽。 一大早便听见敲锣打鼓的热闹声音,陈又文不在家,江氏刚挑了水回来,就看到沈思阮身穿大红喜袍,系着大红花,喜气洋洋的骑着马,身后跟着花轿,一路吹吹打打的往县城方向去。 陈嫣红嫉妒红了眼,从早上起就心绪不宁,这会听见动静扒在门缝上瞅着沈思阮,眼里有倾慕有爱恋,还有浓浓的不甘心。凭什么江妙伽就能嫁给沈大哥,她却不能呢。可是大家闺秀的自尊告诉她不能冲出去,不能冲出去。可自己的身体却不受反应,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就蹭的推门冲了出去。 江氏躲闪不急,被陈嫣红撞了一下摔在地上,水也撒了一地。 陈嫣红年前新做的棉衣遇水便打湿了,颇为狼狈。陈嫣红也憋着一股子气,不顾身上湿冷,也顾不上去看被自己撞在地上的亲娘,爬起来便冲到沈思阮马前,倔强的看着他,问道:“你为什么要娶江妙伽那个贱女人?” 沈思阮再刚刚江氏摔倒的时候便看到了,此刻被陈嫣红。拦住,顿时有些不悦,“我爱娶谁救娶谁,关你什么事啊,你谁呀?”上辈子是小混混,早就习惯了这种腔调说话,对熟人还能挣了八景的说句话,可对着自己讨厌的人就没一句好话了。 陈嫣红憋红了脸,刚想张口说些什么,又听沈思阮嗤笑道:“难不成不娶妙伽那美娇娘而娶你这个无盐女吗?说出去也不怕笑话。” 说着,沈思阮兀自笑了起来,身后熊大熊二等跟着去迎亲的人也纷纷笑了起来。 陈嫣红羞愤的欲死,可又不甘心,梗着脖子甚为委屈道:“沈大哥,咱们做了那么久的邻居,难道你不知那江妙伽是什么德行的人吗?你怎么能,怎么能娶她呢。”为什么就不看看我呢。当然这句话她吞了下去,但是眼睛却是将这话传达了出去。 沈思阮眼睛微眯,坐在马背上看着这个马上就哭出声来的姑娘,心里却丝毫没有一点怜悯,就是这家人给了自己小媳妇所有的侮辱与亏待,他怎么可能对这样的女人生出同情或者怜悯。 “你再说一遍?”男子声音低沉,没了之前的吊儿郎当不着调。 可陈嫣红却没听出来,甚至觉得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不由胸膛一挺,接着道:“那江妙伽行为不端,所以从上京出发时被我舅舅一家给抛弃了,是我们一家好心,将她收留,可她恩将仇报,私下里侮辱我的母亲,还对母亲不敬。况且,她还跟我哥哥定过亲呢,这样的破鞋,沈大哥,你怎么会想要?一定是被她给蒙骗了。” 沈思阮冷笑,翻身下马,走到陈嫣红跟前,陈嫣红一喜刚要开口,却见沈思阮抬起一脚踹在她身上。 沈思阮并没有用十足的力气,可他力气大,这一脚下去,陈嫣红便入树叶般飞了出去,摔在地上,摔的晕头转向半天爬不起来。 江氏早就被闺女的行为惊呆了,可也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觉得沈思阮能改变主意。况且沈思阮若是成亲当日不要江妙伽了,那江妙伽得出多大的丑啊,她心里兴奋着便期待着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而没有去阻止陈嫣红。 可这会儿看到陈嫣红被人一脚踹了出去,顿时吓得惊叫连连,朝陈嫣红扑过去。 陈嫣红吓傻了,在地上边哭扑腾,心里却将江妙伽骂个狗血淋头。她觉得肯定是江妙伽那贱人和沈大哥说了她们什么坏话,沈大哥才这么对她。她哭的楚楚可怜,声音都颤抖了,“沈、沈大哥,你别被江妙伽骗....” 她还未说完便被沈思阮又踢了一脚。 跟着沈思阮去迎亲的都是沈思阮素日交好的朋友,本来见小姑娘柔柔弱弱的有些可怜,可见她死不悔改,在新郎官面前一个劲的说新娘子的坏话,是个男人恐怕都不能忍受。 对方是女人又怎么样?在边城,女人和男人一样厉害,若是到了战时,男人出门打仗,女人在后面也一样是重要力量,杀敌人,供补给,没人看不起女人。 沈思阮一点都没觉得打了女人而感到不好意思。在他看来,媳妇就是用来疼的,用来护着的。只要媳妇被人欺负了,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那都得打,都得报复回去。 他对陈家本就恨之入骨,本想等他成亲了,有点势力之后再慢慢谋算,可这陈家人还不肯消停,居然企图破坏他的亲事,公然说起自家媳妇的坏话来。 这简直不能忍,所以沈思阮打了陈嫣红。 沈思阮眼睛微眯,危险的盯着陈嫣红,让陈嫣红心里咯噔一声,有些害怕。沈思阮冷笑一声,道:“姓陈的,我告诉你,在我眼里,妙伽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你算什么东西,居然也敢污蔑她,你就是给她提鞋都不配,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呢。告诉你们,之前你们对妙伽做的事,我都记着呢,你们且等着,总有一日这些我都会替妙伽讨回来。”他顿了顿,翻身上马,临走之前又道:“别以为我是说笑话。在这里,我虽然官职不大,可对付你们这种犯官我有的是法子。老老实实的让你们多快活几天,若不然,哼,自取死路罢了。走。” 迎亲的队伍似乎没有被这一幕所影响,敲敲打打的又朝县城而去。 匍匐在地上的陈嫣红脸上一片灰白,眼中充满绝望与不可置信。她不能相信这世上的男子能不介意自己的妻子以前有所归属,愿意娶一个破鞋。她更不愿意相信,自己居然轻易的就输给了江妙伽。 江妙伽,咱们等着瞧。陈嫣红暗暗咬牙。 而此时的江妙伽已经做好一切准备,端坐在胡元的闺房中静静的等着她的新郎官的到来。 上辈子自己也嫁过人,可那时候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家人用了顿饭,她和陈又文磕了头拜了天地就算夫妻了。 这辈子,她居然有机会穿上嫁衣,虽然不如在上京时自己绣的华丽的嫁衣。但是身上这件,却是她心里真正喜欢的。她要嫁给自己心爱的男子了,从此后她不再是一个人,上辈子的痛苦与折磨也都不会再有了。 江妙伽的嘴角越翘越高,显得心情好极了。 胡元突然推门进来,笑嘻嘻道:“妙伽姐姐,等以后我能去找你玩吗?” 江妙伽笑笑:“当然可以了,求之不得。” 胡元还想说什么,突然外面传来喧哗声:“来了,新郎官来了。” 胡元抿嘴偷笑,江妙伽的心也噗通噗通跳的更快了,她握紧了手,紧张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的新郎官来了。 外面吵吵闹闹,不多时一道黑影到了门前。沈思阮抬手敲敲门,大声叫道:“妙伽,我来娶你了。” 江妙伽羞红了脸,轻轻的点了点头,又忽然明白外面是看不见的,又小声的嗯了一声。 胡元早跳起来跑到门口拦门:“表哥,红包拿来,否则别想娶走表嫂。” 沈思阮为了成亲下了功夫,红包自然也准备了,从怀里掏出一个,对着门道:“你把门开开,我给你红包。” 胡元心思简单,也没想其他,竟然真的将门打开了,外面的人一看门开了,蜂拥而入,胡元再后悔也抵挡不住了。 沈思阮笑着将手里的红包往胡元手里一塞便大步绕过她进了屋内。 屋子不大,可也被胡舅母应景的贴了大红喜字,这会儿进来的人也不多,都堵在门口看热闹。喜娘早就将红盖头给江妙伽盖上了,江妙伽也不看见沈思阮,可沈思阮的目光太过炙热,烫的江妙伽脸上通红,就连胭脂都遮盖不住那抹红晕。 “妙伽,我终于娶到你了。”沈思阮长舒一口气,伸出手握住江妙伽的。 江妙伽父母都不在,沈思阮便牵着江妙伽去正屋象征性的拜别了胡舅舅和胡舅母。 然后沈思阮牵着江妙伽出了堂屋门,然后在众人的目光中,一把抱起江妙伽大步往外走去。 在现代,婚礼的时候很多新郎都会将新娘子抱上车,沈思阮羡慕过,嫉妒过。只是今日却真的有了新娘子,他乐意抱着新娘子上花轿。 江妙伽被沈思阮抱着,心里暖暖的,很有安全感。她双臂勾着沈思阮,感受着男子身上独有的味道,为之迷醉,快活不已。 很快,沈思阮抱着江妙伽出了大门,他小心翼翼的将江妙伽放入花轿内,然后有喜娘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大红苹果。 沈思阮脸上笑意就没停过,有些激动的对江妙伽道:“坐稳了,咱们回家。” 江妙伽微微点点头,不一会便感觉到轿子被抬了起来,晃晃悠悠的上路了。 西边的夕阳美极了,沈思阮心里也美极了。 想了那么久的媳妇终于到手了,说不出的满足。 第三十章 花轿晃晃悠悠朝军户聚集地而去,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新郎官沈思阮心里也乐呵的不行。 很快,队伍进了村子,按照来时的路往沈家小院而去。 陈嫣红撑着身子躲在门后,听着外面喜气洋洋的锣鼓声还有嬉笑声,哭的不能自已。 没希望了,她看着西边的云彩,擦擦眼泪,一瘸一拐的进了屋子。 外面,迎亲队伍到了沈家门口。门口等着的看到队伍来了赶紧点起鞭炮,叫嚷着朝队伍而去。 花轿缓缓而落,沈思阮下了马,接过熊二递过来的箭一下射在轿子上。 江妙伽只听到翁的一声,轿子便稳住了,接着帘子被掀开,伸进来一双布满老茧的手。那只手看起来宽厚结实,江妙伽脸一红,伸出她的手放在沈思阮的手上。 沈思阮握着柔软的小手,不觉收紧了手。 跨火盆,拜天地,入洞房,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下来,直到坐在炕上,等着新郎掀盖头,江妙伽这才顾得上紧张。 屋里还有很多人,大多是与沈大娘交好的妇人,包括隔壁的陈语嫣。 边城妇人说话有时口无遮拦,笑说着沈思阮有福气之类的话。 喜娘乐呵呵道:“新郎官赶紧的掀盖头,大家伙都等不及了。” 那些妇人也附和:“是啊,快让我们看看漂亮的新娘子。”只是大多妇人都见过江妙伽的,大家伙只是图个热闹罢了。 沈思阮嘴角勾着笑意,轻轻挑起红盖头。 盖头被掀起,露出新娘子满是羞涩而又姣好的面孔。江妙伽无疑是美的,在上京时她的容貌便出众,到了这边城更显得与这里的姑娘不一样,更加美的令人心惊。 上了妆容的江妙伽比不施米分黛时候的她更显得娇艳欲滴,满目的羞涩和喜意,映在沈思阮的眼中,已经是看痴了。这样的容貌,若是放在二十一世纪,妥妥的女一号啊。 他何德何能,居然在这样的异世,娶了这么美的娘子,这是上辈子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一旁看热闹的妇人也看呆了,大家都看惯了边城粗糙的姑娘,乍一看见这么美貌的小娘子都看晃了眼。 “新娘子可真美啊。” 不知哪个妇人突然小声说了一句,接着其他妇人也反应过来,开始夸赞江妙伽长的美貌动人。 “真的,我在肃州过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般标致的姑娘。” “就是,就是。” 沈思阮也在别人的夸赞中醒过神来,乐的合不拢嘴。 江妙伽早就羞的低下头不敢抬头了,可她也知道这些妇人都没有坏心眼罢了。就如同前两天她在胡家,见识了胡娇的怨恨,本还担心胡娇使坏让她嫁不成人,可到了她被抬走,也没发生什么。 也许这就是上京和肃州的不同。上京城,每个世家都充满着各种的阴私,世家小姐看起来天真可爱,实际上内里如何谁也不知。也许明面上对你亲近,可私下里也许巴不得你立即去死。而肃州的姑娘敢爱敢恨,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那就讨厌,却没有那种下作的手段。 而胡娇只是小户人家的姑娘,只是单纯的因为表哥娶了别人而愤怒罢了,伤害人的事却做不出来。 同理,这些军户家的妇人,夸赞你就是因为你长的好,高兴与否都在脸上,一目了然。 “新郎官都看傻了,还不快和新娘子喝交杯酒?”沈家另一面的唐大娘乐呵呵的打趣。 这时过来帮忙的陈语嫣端了酒水过来,喜娘也催促着沈思阮:“新娘子太漂亮了,新郎官都看傻眼了,快些喝了交杯酒,然后出去敬酒,晚些时候好洞房啊。” 众位妇人哈哈大笑。 江妙伽的脸更红了,偷偷抬眼去看沈思阮,此时沈思阮也在看着她,那眼里的情意遮挡都遮挡不住。 沈思阮将酒杯递到江妙伽手中,自己也执了一杯,“娘子,咱们喝交杯酒。” 江妙伽微微点点头,便见沈思阮靠了过来。男人身上的味道更加浓烈,江妙伽只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 两人喝了交杯酒,沈思阮便被熊大等人拉出去喝酒去了。看热闹的妇人也一哄散去,去院子里吃席去了。 屋里只剩下江妙伽和陈语嫣了,陈语嫣小脸通红,看着江妙伽道:“妙伽姐姐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拿些吃的?” 江妙伽点点头:“去,还真饿了,多拿些,你也一起吃些。”陈语嫣和那些妇人并不相熟,若是让她出去和那些人一起用餐定然会不自在。 陈语嫣点点头,然后跑出门去,只刚一会就回来了,脸上喜气洋洋的,“沈大娘对你真好,我刚出门,她就将饭菜都给端来了。” 托盘上有四个菜,两荤两素,搭配的很好。江妙伽心里一暖,笑着搬来椅子和陈语嫣一起吃了些。 饭后陈语嫣将托盘端了出去,但是再也没回来,想必是回家了。 整个新房里静悄悄的,但是院子里还热闹着,时不时便又叫好的声音传来。 江妙伽见屋子一角放着脸盆,便就着水洗了脸,接着便无聊的在屋里走来走去。 过了不知多久,江妙伽实在困的睁不开眼,坐在炕上靠着厚实的被子便睡了过去。 送走了闹腾的客人,外面东西也没收拾,沈思阮便被沈大娘催促着进了洞房。其实他早就亟不可待了,只是那帮小子都打着捣乱的主意,一个劲的劝他喝酒。要不是他早有准备,又提前和熊大兄弟说好了帮忙挡酒,他今晚非得喝醉不可。 这么重要的日子他可不想喝醉,新房里还有他的新娘子呢。 沈思阮先去洗漱一番,确定嘴里没有酒味了,这才推门进去。 屋里静悄悄的,沈思阮一眼便瞧见他的新娘子坐在炕上靠在被子上睡着了。她身上还穿着大红嫁衣,小脸已经洗去脂米分,露出本来的模样,小嘴因为睡着微微张着,透过昏暗的灯光,沈思阮甚至看到露出一角的香舌来。 沈思阮突然觉得口干舌燥,身上有一股无名之火在熊熊燃烧。他快步到了桌前端起早已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心里的火却依然没有压下去。 他知道自己这是为了什么,他当然也不是什么柳下惠面对美人而无动于衷,更何况这美人现在是他的妻子了,他也没必要压迫自己。 沈思阮小心翼翼的靠近,将江妙伽小心的扶着躺在炕上。 美人儿微微皱了皱眉头,接着嗒几下嘴,引得沈思阮身上火气更甚。他瞧着江妙伽睡的熟,忍不住慢慢将人包起来,然后一手扶着她,一手开始脱她身上的嫁衣来。 在沈思阮将她扶起来时,江妙伽便醒了,只是她心里紧张,又觉得羞恼,便索性闭着眼睛当做自己没醒过来。 沈思阮全身心的精力都集中在解江妙伽的嫁衣了。只是解了半天也没解开,沈思阮不由想到现代社会女人的内衣,老是看小说上说男人第一次脱女人内衣时会觉得麻烦。可跟那比起来,他倒觉得脱新娘子的嫁衣更不容易啊。 沈思阮忙的满头大汗,好不容易将嫁衣脱了下来,手一扬,嫁衣便落到了地上。江妙伽里面穿着一件枚红色的小夹袄,沈思阮这次倒是有经验了,脱的很快。 眼瞅着江妙伽身上只剩下白色的亵衣亵裤了,沈思阮这才停下来,跳下炕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扒个干净,又爬了上去。 初春的晚上还是有些凉的,江妙伽打个哆嗦,终于忍不下去了,缓缓睁开眼睛。 沈思阮身上只剩一条亵裤,此刻胯.间早已支起帐篷。他老脸一红,嘿嘿直笑:“醒了?” 江妙伽不好意思说自己早就醒了,红着脸点点头。 “嘿嘿。”沈思阮现在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挠着脑袋笑了笑,干脆拉上被子将两人盖住,整个人都朝江妙伽覆了上去。 江妙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羞恼的闭上眼睛,不敢去看沈思阮。 媳妇儿听话乖巧,沈思阮也不敢动作太大伤了媳妇。他只觉得自己趴在软和和的身体上,整个身体的神经都绷紧了。 奥,这就是他媳妇的感觉啊。 沈思阮差点没流出鼻血来,他顿了顿,又怕压坏了媳妇,一手撑着身子,一手不老实的钻进江妙伽的亵衣里,来回的游动。 “你!”江妙伽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个男人居然一下子就袭上自己那处柔软。 “失误失误。”沈思阮手一顿,便知道自己摸到哪里了,嘴里虽然喊着失误,可手却没停,不一会儿就在江妙伽身上点起了火。 江妙伽身上起火了,他自己身上也好不到哪去,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炽热的火焰更是拱着江妙伽的小腹将她身上的寒凉都挤了出去。 罢了罢了,反正都是他的媳妇了,就由着他去。 江妙伽认命的闭上眼睛,感受着男人的热情。 沈思阮察觉到小媳妇的变化,心里一喜,直接将江妙伽的亵衣亵裤给扯了下来,身上那件大红肚兜早就被他蹂躏的堆在脖子里,堪堪的掉不下来罢了。 两具温热的身体终于重新覆盖在一处,沈思阮差点惊叫出声。 太、软、了。 男人冷硬,女人柔软。上苍早就人类的时候也许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会有了男人和女人。 沈思阮如同在云端,觉得自己两辈子活的最痛快的一次。 床头的龙凤喜烛还在静静的燃烧着,外面呼呼的小北风打在窗棂上呜呜作响。 沈思阮亲吻着柔软的小媳妇,忘情的沉浸在新婚的喜悦里。 红被翻浪,一夜不停,一切都在不言中。 第三十一章 大红喜烛燃烧了一夜,天明时分才一起熄灭。 外面鸡鸣已经开始响了起来,炕上仍旧睡着的两人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地上还散落着江妙伽大红的嫁衣还有沈思阮乱扔的衣物,一看便知昨夜战况惨烈。 昨夜战况确实挺惨烈,江妙伽饶是有上辈子的经历,都不知原来男人在炕上可以这般勇猛。直到后半夜,沈思阮才放过她,身体软的不行,被沈思阮抱着一次又一次。 睡梦中的江妙伽没有再梦到上辈子的生活,反倒梦见和沈思阮开开心心的日子。 睡着的容颜勾起一抹笑意,长发披散在枕头上,还有几缕调皮的搭在沈思阮的胸前。 男人精壮的胸膛裸露在空气中,许是感觉到冷意,沈思阮翻个身慢慢睁开眼睛。 怀里的女子似乎还未睡醒,呢喃了几声又往他怀里钻去。 沈思阮勾唇一笑,心里更加踏实了。 昨夜都不是梦,他真的成亲了,他娶了自己喜欢的女人做了媳妇。 过了会儿沈思阮忍不住,偷偷凑近江妙伽又亲了亲。江妙伽感觉脸上痒,嘟着嘴伸手去拂,沈思阮快速撤离,然后在她静止之后又开始亲她。 如此反复三次,江妙伽却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沈思阮笑了,知道是昨夜要的狠了,将他的小媳妇累着了。他躺回去,将怀里的人紧了紧又睡了过去。 不知过去多久,沈大娘起来在院子里慢慢的收拾院子里的东西。这边成亲用的碗筷自家的不够,多是从邻居那里借来的,待会清洗干净还是要送还回去的。 儿子成亲了,沈大娘的心事便没了,只等着日后抱孙子就好。这段时间虽然忙忙碌碌,可心里却是高兴的。昨日宾客都走了,沈大娘一夜难得睡了个安稳觉。 沈大娘动静再小,但是也发出了些声音。江妙伽窝在沈思阮的怀里动了动,半晌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成亲了,还是和沈思阮。 “醒了?”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江妙伽意识到自己还在沈思阮的怀里,脸顿时红了,动作一顿就要往后退。美人在怀,沈思阮怎么可能轻易放过。长臂收紧,将人又带了回来,“娘子是要去哪?” 江妙伽挣扎了两下,顿时觉出腿间的不舒服,她记起昨夜沈思阮的勇猛,脸红的都要滴血了。 外面鸡鸣更甚,沈大娘依旧小心翼翼的收拾东西,江妙伽一下找到理由,趁沈思阮不注意爬了起来,“我得起来和娘收拾东西去。” “你待会再起,我去帮娘收拾。”沈思阮将她摁回被窝,将人塞好,笑着起身,“娘子昨夜辛苦了,为夫得让娘子休息好才是呀。” 刚说两句就没正行,江妙伽顿时觉得以前对他还是了解的不够,怎么就没发现这人正经的皮子底下藏着一颗不正经的心呢。 但是她内心又惊喜于沈思阮的这种不正经。在上京时她时常听说哪家世家子弟不着调调戏小姑娘,或者是哪个纨绔养了多少的姬妾。那时候她也是忐忑的,虽然知道自己要嫁给表哥,但是也怕遇人不淑,表哥以后对她不好怎么办,表哥也养几个小妾怎么办。 若是没有抄家,恐怕她也已经嫁给陈又文了,以她以前的性子,若是陈又文纳上几房小妾,她恐怕都不敢声张的。 可是她现在嫁给了沈思阮,这个男人没有好的出身,可是却对她好,愿意给自己最好的。 即便是嘴里不正经,也是俩人成亲之后。 “怎么了?害羞了?”沈思阮俯身凑近江妙伽,看着她红红的脸颊,飞快的凑近亲了一口又跳下炕去。 “你...”江妙伽被偷袭,一抬头却发现偷袭者已经跑了,顿时羞红一片。 沈思阮去了院子里和沈大娘一起收拾东西,江妙伽也没再耽搁,忍着腿和腰的酸痛起身去柜子里取出一身枚红色的对襟褙子穿上,又将散落在地上的大红嫁衣收拾起来,这才推门出去。 双腿的酸软让她打个趔趄,她看着外面缓缓升起的阳光,觉得幸福极了。 沈大娘从屋里提着筐子出来,看见她出来了,笑道:“起来了,也不多睡会儿。”儿媳妇看着娇弱,自己儿子又强壮有力,作为过来人的沈大娘觉得儿媳妇昨夜肯定是累着了。 江妙伽红着脸点头,“我帮您一起收拾。” 走近了,沈大娘便清楚的看到江妙伽眼底的青色,想必昨夜睡的很晚。她抿唇笑了笑,“不用,我和思阮收拾就好,你先去歇着。” 江妙伽急了,哪有新媳妇歇着让丈夫和婆婆辛苦的道理,可她也知道,婆婆是心疼她,但是越是这样,她越不想偷懒。她早就不是之前的大小姐了,现在只是个军户娘子,哪里就做不得了。 “娘,我没事。”说着就拿过沈大娘手中的筐子去将邻居家借来的碗和盘子装好。完了又将昨日剩下的一些糖果放进筐子里。 沈大娘摇头,看着她如此懂事,只是笑笑也不阻止了。沈思阮将借来的板凳和桌子都还回去了,回来看到江妙伽和沈大娘在整理盘子便走到江妙伽跟前帮忙。 “累不累?”沈思阮瞅了瞅母亲在另一边听不见这边说话,便凑近江妙伽小声道,“你、那里还疼不疼?” 江妙伽哪里料到他会问这话,脸哄的就红透了。 她蹭的站起来,瞪了沈思阮一眼,飞快的跑屋里去了,也不急着收拾盘子做好儿媳妇了。 沈思阮想起来自己媳妇是古代人了,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古代小媳妇就是守旧害羞啊。 沈大娘看着江妙伽突然跑屋里去了,有些莫名其妙,再看儿子站在那里尴尬的样子,问道:“你和妙伽说什么了?”儿媳妇可不是偷懒的人啊,定是儿子惹着人家了。 沈思阮讪笑,这哪能告诉他娘啊,这夫妻间的小乐趣可不能让母亲知道了去。 “你要是敢欺负妙伽,看我怎么收拾你。”沈大娘扬扬手里还滴水的盘子瞪着眼威胁道。 沈思阮吸吸鼻子,看似受伤道:“唉,有了媳妇忘了儿子啊,好受伤。” “你呀。”沈大娘噗嗤笑了,她站直身子,到了小两口的房门前叫了声,“妙伽,出来和我一起去隔壁送碗筷。” 江妙伽应了声出来,看到沈思阮还站着院子里,脸不由又红了,她低着头到了沈大娘跟前接过篮子,“我来提着。”看都不看沈思阮一眼。 沈大娘来回看了看这两人,只笑了笑也没多说,“你俩一起去。” 江妙伽皱眉,她还尴尬着呢,谁知道自己夫君说话那么不经大脑。 而沈思阮则朗声答应一声,便去抢江妙伽手里的篮子,“我来提,我来提。”殷勤周道,端的是个疼爱媳妇的好男人。 江妙伽由着他抢了去,跟在他后面出了门,先去的是陈四爷家,一大早陈四爷正在吃早饭,陈语嫣开门看到他俩眼睛亮了亮,欢快的叫道:“妙伽姐姐。”和江妙伽熟悉之后,陈语嫣渐渐的又恢复了以前的开朗。 沈思阮将篮子放下,将后面的江妙伽露出来,“呶,把你妙伽姐姐借给你一会儿。” 其实陈语嫣和沈思阮见面的次数不多,陈语嫣又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渐渐的也熟悉起来,她笑着拉着江妙伽的胳膊,“那沈大哥你走吧,等会我再把妙伽姐姐送回去。”说着还做出一副送客的表情来。 沈思阮无语,见江妙伽只笑着不说话,便哀怨的看着她,叹道:“世道艰难啊,连女子都成了情敌。” “嘿嘿。”陈语嫣捂着嘴偷偷去看江妙伽,见江妙伽抿唇笑着,一时看呆了。 江妙伽笑了笑:“好了,改日再和你玩耍,今日还得去其他家送东西呢。” 两人从隔壁回来又去了另一边唐大婶家送了东西这才回去。 昨日酒席剩下许多酒菜,沈大娘舍不得扔,便挑了干净的出来热了热,叫了两人过来吃早饭。 早饭后三人又忙碌了一阵,等差不多了,沈大娘道:“思阮扶你媳妇回屋歇着吧。” 其实忙了一早上,江妙伽早就累了,若是平日也不会这样,可谁让昨夜被沈思阮闹到那么晚没睡好,那里还疼的厉害的。 见活差不多忙完了,便也不拒绝,由着沈思阮扶着她回屋了。 虽然和沈大娘关系一直很好,可自己毕竟是嫁了人,现在和沈大娘是婆媳关系了,总归不如以前自在了。一回到他们的新屋子,江妙伽便快步走到炕边上,倒头就躺了下去,再也不想起来了。 “累了吧?”沈思阮笑眯眯的凑过去,将她脚上的鞋子脱下来,自己也倒在她身侧,用一只胳膊撑着脑袋,定定的看着江妙伽,“那里可还疼?” 又来了。 江妙伽气的一翻白眼,翻个身去,决定再也不搭理沈思阮了,这人就没有正形的时候。 沈思阮眨巴眨巴眼,看着媳妇慢慢又红了的耳根,翻身压在她的身上。 媳妇是他的,想怎么调戏就怎么调戏。 第32章 “你!”江妙伽被沈思阮压住,顿时大惊失色。哪有白日这般、这般开放的。她羞的也顾不上休息,赶紧去推他,“你、你下去。”就差喊流氓了。 沈思阮是谁,他上一世可是收保护费的小混混,调戏姑娘? 抱歉,上一世的沈思阮长的有些磕碜,没有姑娘可调戏。 好不容易穿越一回,还有张帅气的脸,又娶了貌美的小媳妇,不调戏一下他都觉得对不起自己曾经的混混身份。 看着小媳妇红透的脸,他想了想,自己的媳妇实在太容易害羞了,只今日就不知害羞了几次了。 沈思阮将脑袋凑近江妙伽在她脸上亲了亲,见她挣扎,不由伸手将她双手摁在头顶上,学着小流氓的样子,用空出来的那只手去摸她的脸,“小娘子,还不从了大爷......” “你!”江妙伽更加羞涩,气的说不出话来。 沈思阮突然松开她,趴在她的颈窝里哈哈笑了起来,“娘子,你实在可爱的紧,为夫,为夫哈哈。” 江妙伽见他这样,哪还有不明白的,摆明了耍她玩呢。她不由羞恼,将沈思阮掀翻,背过身去不理他了。 沈思阮笑够了,见小媳妇不理他了,又急忙趴过去哄她,“生气了?” 江妙伽撅着嘴,闭着眼,决定不去看他。 可沈思阮百折不挠,不哄欢喜了她绝对不罢休,又拿起一缕江妙伽散落的头发去触她的小脸。江妙伽生气的拂去,还是不出声。 沈思阮皱了皱眉,难道真的生气了? 他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倒在炕上哎呦哎呦的叫唤起来,“哎呦,肚子疼啊,疼死我了....” 江妙伽本来在装生气不理他的,可这会听见他哎哟哎哟的真以为他肚子疼,便爬起来去摸他的肚子,焦急道:“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沈思阮见她上当,手一伸,将人揽进怀里,“娘子,还生我气?” 江妙伽面色通红,自知被骗,两手拍打挣扎,“你这骗子。” 可沈思阮却不再给她机会,将人往下一摁,亲了上去,江妙伽嘴被堵上,终于不再说他是骗子了。 到了晚上,吃了晚饭沈大娘看小两口眉目传情的,心里只是暗笑,自己收拾着碗筷就催他们去休息。 江妙伽却抢过来,“哪有娶了媳妇还让婆婆洗碗的道理,我来吧。” 沈大娘戳了她一下,“就你规矩多,咱家没这规矩,累了一天了,早点歇着。” “我来,我来。”沈思阮笑嘻嘻的看着自家娘亲和媳妇,“媳妇和娘都得疼,这碗啊,还是我来洗得了。” 最终沈大娘没拗过沈思阮,让沈思阮去洗了。 江妙伽看着,心里也一阵感慨,想必这就是边城的开放之处了,这里的男人并不觉得洗碗就没出去,而在上京,男子哪有下厨房或者洗碗的道理。若是哪家传出去男子洗碗,那家里的女人都要被瞧不起。 洗漱完了躺在炕上,听着院子里传来洗碗的声音,江妙伽觉得幸福极了。 过了一会儿沈思阮收拾完东西进来,脱了鞋就躺在江妙伽身边。江妙伽想到昨夜俩人的洞房花烛,突然就觉得那处又不舒服了起来。 男人的身体总是温热,沈思阮只穿着亵裤,光着上身就钻进被窝朝江妙伽靠了过去。黑暗中江妙伽红着脸往里面靠了靠,可里面是凉的,远不如刚才躺着的地方舒服,她一僵,还未反应,便被沈思阮抱进怀里。 “躲什么?”沈思阮勾着笑,靠近江妙伽耳朵轻声道,“躲的掉吗?” 纵使有了一天一夜的亲密接触,现在这么靠在一起仍旧有些不自在,可偏偏沈思阮又不是什么正经人,对她更是动手动脚,让她防不胜防。 “你、你正经点。”江妙伽都快羞死了,可偏偏这男人还不自觉,那双手更是不老实的在她身上来回的游走。 沈思阮身上早就火热,那处的帐篷更是早早就支起了高帐篷。想到昨夜小娘子的滋味,沈思阮一边摸着娇软的媳妇,一边砸吧嘴回味。 江妙伽被他抚触的浑身娇软,只觉浑身没了力气,软软的靠在沈思阮的怀里,可那处至今还有些难受,便红着脸道:“今晚,能不能、好好睡觉?” “嗯?”沈思阮眉头一皱,想到自己的小媳妇今年不过十六,还娇嫩着,很快便想明白是什么原因了。 “我给你上些药。”沈思阮爬起来,不等江妙伽反抗就跳下炕去点灯。他有些后悔为何白天的时候没想起来上药。若是白天上药了这会可能早就好了。 多说无益,沈思阮从角落的筐子里翻出一包先前去县城药铺抓来的药,又跳上炕去掀被子,“来,我给你上药。” 江妙伽被惊呆了,猛地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慌忙去拽被子,“不、不用。过几天就好了。” 真是太丢人了,哪有让自己夫君给自己那处上药的。 沈思阮却一定要给她上药,掀了被子又去拽她裤子,“别怕,我是你夫君。上药好的快。” “不、不急。慢慢就好了。”江妙伽都快羞死了,使劲拽着亵裤,哀求道,“别上药了,明天就好了。” “不行,上药了就不疼了。”沈思阮缓声道,显得大义凛然,“上了药好好休息,我就不闹你了。” 若是不好他不得憋死呀。 江妙伽都快哭了,这人怎么这样啊,简直就是不要脸啊,原来以前的不正经只是一小部分,这样恶劣的时候才是他的真面目吗。 屋里点着油灯,不甚明亮,江妙伽大眼里面包着泪珠楚楚可怜。可沈思阮却打定主意要上药了,趴她身上亲了亲,安抚道:“别怕,我是你夫君呢,再说了,昨晚我可都摸过了,这会就别害羞了。” “你还说。”江妙伽快气死了,可沈思阮趁她不注意突然拽下她的亵裤,拿着药膏就抹了下去。 二月的天气还是有些凉的,江妙伽便觉得自己下面凉飕飕的,双腿本来因为昨晚洞房就有些酸软,这会碰上凉意轻轻打颤。 江妙伽羞的闭上眼,索性不去想了,反正药都抹上了,再挣扎又有什么用呢。况且他们的屋子和堂屋挨着,若是被婆婆听见了,那该多羞人呀。 沈思阮见她终于不拒绝了,笑了笑低头就着昏暗的灯光去抹药。 小媳妇娇嫩,周围已经红肿,沈思阮轻轻碰了碰便觉察到媳妇轻颤两下,顿时有些后悔昨夜不加节制。 等抹完药,小媳妇还是闭着眼睛,沈思阮看着江妙伽红彤彤的脸上大眼紧紧闭着,嘴唇轻咬着,一时觉得浑身热的厉害。 他低头看了看帐篷,自言自语道:“小兄弟,安分些吧。” 江妙伽听见他说话有些疑惑,睁开眼看向他的时候却撞上他的目光,脸上更红了,飞快的伸手提上亵裤,被子也不盖翻身朝里不理她了。 江妙伽身上穿着大红肚兜,翻过身去,却将白皙的后背露了出来,沈思阮看的心里一紧,真想再次扑倒媳妇。可他也明白,昨夜自己做的太过,小媳妇必定得歇上一天明天看看情况才行了。 沈思阮叹息一声,翻身上炕,也不盖被子,将手伸进亵裤里,眼睛盯着自家小媳妇缓缓动了起来。 过了许久,沈思阮终于发出爽快的轻哼,又随手拿过放在床头的干净布子擦干净,这才给两人盖上被子。 这种事情上辈子没少干,所以这辈子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只是有了媳妇还要动用五指姑娘,恐怕他是头一个了吧。 “唉。”黑夜很安静,除了远处传来的狗叫声,到处都是静悄悄的。沈思阮这声轻叹,显得无奈极了。 江妙伽其实并没有睡着,刚才沈思阮再干嘛,还发出昨夜那种声音让她很好奇。可再好奇她也不敢问的,只能静静的躺着,低声问:“你,怎么了?” 沈思阮愣了愣,觉得古代的小姑娘单纯极了,连这些都不知道。于是便哄骗她道:“腿疼,若是娘子帮我按摩一下就好了。” 可沈思阮有白天的前科在,江妙伽并不敢再相信,只道:“早些睡吧。” 沈思阮本还指望着媳妇疼疼他能摸摸他的大腿呢,可谁知媳妇不上当了。至于只是摸摸腿还是怎么的,沈思阮不敢去想了,媳妇是古代的,得慢慢□□才行啊。 “睡吧,我不闹你了。”沈思阮将软软的媳妇抱进怀里,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江妙伽睁开眼,就着月光看沈思阮,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夫君长的其实挺好看的,怪不得一向眼高于顶的陈嫣红会看上他呢。 只是,沈思阮是她的,谁也别想抢了去。 谁都不行。 第33章 到了第三日本该是回门的,但是江妙伽家人俱不在此地,而当初嫁人之时又是从胡家嫁过来的,一家人商量了一下便带着礼品去了胡家。 因为之前早就打好了招呼,今日胡家一家人便都等在家里。胡舅母本就是宽和的人,并没有因为女儿喜欢外甥就对江妙伽冷眼相待,反倒喜欢她的柔和。 而胡元自来与江妙伽投机,听说江妙伽和表哥的牛车已经到了门口,便飞一般的跑了出去。胡娇撅着嘴,想了想还是站起来跟在爹娘身后也去了门口。 “舅舅,舅母。”沈思阮咧嘴笑着,手里还提着礼品。江妙伽站在沈思阮身后,也恭敬的喊了舅舅和舅母。 “哎呀,快点进屋呀,站在门口做什么。”胡舅母突然一拍腿,赶紧领着他们往里走。 胡娇默默的跟在后面,看着表哥表嫂感情很好,看向彼此时眼中更是情意满满,她就知道自己是彻底没戏了。胡娇垂着头,默不作声,直到进了堂屋坐下,其他人热闹的说起成亲那日的热闹,她还是沉默着。 江妙伽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不好,心里却叹息一声,她对胡娇实在讨厌不起来,只是小姑娘若是想不开,以后日子也难过。 “妙伽姐姐,我以后能去找你玩吗?”胡元长着圆圆的眼睛,看起来喜庆极了,眼睛不眨的盯着江妙伽生怕她不同意。 江妙伽笑着点头,“当然可以了。” 胡舅母看着,去戳胡元的额头,“要叫表嫂了。” 胡元捂着额头笑嘻嘻的,又抱着江妙伽的胳膊含表嫂。 一旁坐着的胡娇突然站起来走了出去。屋内的谈话突然一滞,胡舅母尴尬解释:“小孩子脾气,这两天又和元元吵架了。” 被冤枉的胡元撅着嘴,心里虽然不高兴母亲偏心姐姐,可到底没说出什么来。 谁知过了一会儿胡娇又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支簪子,走到江妙伽跟前,手一伸,恶声恶气道:“给,送给你。” 江妙伽本来与胡元再说笑,猛不丁听见胡娇这话,再看看她手里颇为精致的簪子,惊讶的合不拢嘴,一时忘了反应。 其他人也是这样,胡娇不喜欢江妙伽大家都看在眼里也都清楚,可画风突然一变,居然送她簪子。 胡元一看那簪子,顿时惊叫出声:“娘,那簪子你居然给姐姐买了,可你都没给我买。” 胡舅母愣了一下,也觉得有些心虚。大女儿长的漂亮,二女儿长的一般,平日里她的确更偏心大女儿,想着将大女儿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也能说个好婆家。年前母女三个出门逛街,姐妹俩都相中了这簪子,可他们虽然做点小本买卖,但是要一下买这么两个做工精致的金簪,却是有些奢侈了。 所以当时并没有给她们两个买,但回来后胡娇不依,缠着她非要买,于是她便偷偷给大女儿买了想着等年后家里宽裕了再给二女儿买上。 谁知二女儿的还没买,大女儿突然把金簪拿了出来,还要送给刚刚成亲的表嫂。 胡舅母有些拿不准自己这娇蛮的女儿到底想干嘛了。 不说她,就是胡元都惊讶的不得了。 胡娇自小就仗着自己长的好看不将她看在眼里,有了好东西更是别人想动都不行,可这会这么大方。 胡元在胡娇和江妙伽身上来回巡视,搞不明白自己姐姐吃错什么药了。 而胡娇见江妙伽不接,脸上有些不好看了,本来她就有些委屈和尴尬,又被别人这么看着,顿时有些恼怒,将簪子往江妙伽手里一塞,恶声恶气道:“拿着。” 说完走到胡元身边一屁股坐下低着头不看人了。 江妙伽拿着金簪,心里滋味莫名。 这金簪虽然与在上京时那些名贵的簪子不能比,但是在边城,这样精致而且又是赤金的簪子,也是很好了。而且听胡元那话,这簪子定然是胡娇心爱之物,可现在却送给了她..... 唉。江妙伽暗自叹气,可又庆幸,庆幸胡娇和上京那些只知道内里混乱斗的如斗鸡的女子不同,有心事便摆在脸上。 这是跟自己示好了。 江妙伽想到这,便知道胡娇自己想明白了,她很高兴,毕竟自己的那些亲戚都是靠不上的,而沈家这边亲戚也只有这一家,她当然想和胡家搞好关系了。现在唯一的矛盾点胡娇想通了,那便是皆大欢喜的事。 “娇娇妹妹,这礼物可着实贵重了。”说着笑着将簪子塞还给她。 胡娇脸一红,眉头一皱:“你看不起我?” 江妙伽好笑的摇头,“当然不是,我喜欢娇娇的性子呢,只是这簪子确实贵重。”她低头看了看胡娇身上挂着的荷包,做工倒是还算精致,便笑道,“若不然娇娇妹妹给我绣个荷包?” 胡娇别看性子不好,可绣活还算不错,她低头瞅一眼自己的荷包,梗着脖子站起来,“等着。”说着留下一屋子的人莫名其妙又跑了。 胡舅舅脸色通红,被自己这闺女气的脑仁疼,对沈思阮道:“都被你舅母惯坏了。” 胡舅母一听顿时不乐意了,“怎么是我惯坏了,也不知道谁,俩丫头从小不舍得碰一指头,轮到儿子往死里打。” 胡舅舅并不是重男轻女的人,而且对两个女儿更是多有纵容,倒是胡表哥胡礼自小就挨了不少打。有时是因为自己做错事,也有时是因为替两个妹妹背黑锅。 这会儿被母亲说了出来胡礼脸上也尴尬,“娘。” 沈思阮笑着,觉得一家人如此也挺好。他看了江妙伽一眼,等以后他们也生几个孩子,头一个生个儿子,后面再生个闺女,儿子保护闺女多好。 而江妙伽显然也想到了这事,也恰巧看了过来,碰上沈思阮炙热的目光,脸都红了。 沈思阮盘算着,这两日媳妇的伤也该好了,他得多努力才行。 这时胡娇又回来了,额头上还挂着汗珠,手里捏着一个荷包到了江妙伽跟前,还是恶声恶气道:“给你。” 江妙伽这次很欢喜的接过来,看到的是一个比胡娇身上挂着的更为好看的枚红色的荷包。这胡娇是真性情,只是自己还别扭着罢了。 胡娇哼了哼,“这荷包我看不上,送给你吧。”说的毫不在意,可坐在胡元身边时却又不时的拿眼去瞟江妙伽,看到江妙伽脸上带着欢喜的笑意,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礼物虽然送出去了,自己还跟自己闹别扭,抹不开面子。江妙伽本来就给俩小姑娘准备了东西的,她笑着从随身带来的包袱里拿出两个精致的银质珠花,给胡元和胡娇一人一个,“虽然比不得金的,但也精巧。” 她给胡礼准备的是一把质地良好的算盘,而给胡舅舅和胡舅母准备的却是自己做的鞋子。而小姑娘爱美,送这珠花再合适不过了。 两人在胡家吃了午饭,天色不早才在胡舅母的催促下赶着牛车回去。 胡元远远的看着牛车走了,大喊道:“等我去找你们玩啊。” 夕阳渐渐西下,牛车慢慢的走。 到了他们住的村落,沈思阮去还牛车,江妙伽独自一人先回家去。谁知走到自家胡同那里,却见自家门前有一女子朝她家探头探脑,似乎在看着什么。 此时天色渐暗,胡同里只有几个孩子在一处玩耍,妇人们都在做饭,不时听见妇人大嗓门的呵斥声。 江妙伽悄悄的走近,却发现那女子居然是陈嫣红。此刻没发现她,居然还在踮着脚,扒着门框往里看呢。 这边一般都在睡觉的时候才关院门,这个时间沈大娘也定在做晚饭,只是这陈嫣红这会在这里做什么? “陈嫣红!”江妙伽站在不远处,突然开口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陈嫣红这两日因为沈思阮娶了江妙伽,心情一直不好。抑郁了两天今天终于打算过来看一眼。当然,若是能看到江妙伽过的不好那就更好了。 然而白天人太多,晚上又不敢出门,抓耳挠腮等了许久,终于到了这个时间,路上人又少的时候便趁机过来了。 谁知沈家院门虽然开着,却不见沈思阮和江妙伽。 她完全忘了今日是新媳妇回门的日子,在这等了许久,都没听见动静。 这时突然听见江妙伽的声音,陈嫣红吓了一跳,脸上顿时涨红,“我,没事。” 说着脚步慌张的便跑了。 没事? 江妙伽冷笑,这是对沈思阮还没死心呢。 只是你没死心又能怎么样。江妙伽并没将她放在心上,看着人影看不见了便进了家门。 第34章 沈思阮还了牛车,趁着天色没黑透往家走去。走到胡同口,恰巧遇上慌张跑来的陈嫣红。 陈嫣红没看清路,俩人正好撞个正着。 “沈大哥。”陈嫣红只愣了愣便看清了站在跟前的人,而她撞人之后也只退后了两步,与沈思阮距离很近。 沈思阮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隔开一段距离,点点头便想绕过她走,谁知衣袖却被拉住,“沈大哥别走。” 陈嫣红是标准的上京女子,虽然撒泼的时候颇有风范,但是温柔小意起来,那也是让男人难以把持。 但沈思阮不是土著男子,他在上一辈子的时候见多了这样的女人,就陈嫣红这点伎俩他根本不看在眼里。 沈思阮拉回衣袖,似笑非笑道:“陈姑娘还有何事?” 见他这反应,陈嫣红有些委屈,他成亲那日,自己都那般说了,可他还是弃自己而去,她委实不甘心。 就此刻,她本来因为被江妙伽抓了包感到羞耻,谁知在这地方又遇上沈思阮。 而且这个时间路上已经没有行人,天也马上黑透了。若是能传出她和沈思阮点什么事..... 这个念头一晃而过,她不可能做妾的。 尤其是在江妙伽手底下讨生活。 但是若只是和沈思阮发生点什么,让江妙伽误会呢? 那么江妙伽是不是就会和沈思阮大闹,两人就不能好好过日子了? 陈嫣红想到这里,心里窃喜,这是老天给她的好机会,只要她熬到江妙伽和沈思阮闹僵了,俩人和离或者沈思阮休了江妙伽就好了。 想到这陈嫣红面上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眼睛里更是蓄满了水珠,怯怯的看着沈思阮,“沈大哥,我喜欢你绝对不比江妙伽少。你可别被她蒙骗了啊。她是什么人我最清楚,心思最是恶毒,沈大哥你....你如何就不能认清呢。” 沈思阮觉得很烦,这女人怎么这么纠缠不休呢,而且三番两次的在他面前说自己小媳妇的坏话,当他仁慈还是脾气好呢? “我说陈姑娘,你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呢,你们上京城的姑娘若都像你这般,恐怕都嫁不出了吧?你有时间在我跟前说我娘子的坏话,怎么不回家照照镜子看看你这副嘴脸呢。都歪曲成倭瓜了都,恶心死人呢。你这么上赶着不要脸,你爹知道吗,你娘知道吗?他们若是知道都得羞愧死。” 若说成亲那日沈思阮还想着成亲不想闹大,可今日这女人又来恶心他,他可不打算忍耐。 陈嫣红被他这番话惊呆了,似乎没想到过一个男人说话会如此难听。她本以为他成亲那日对她态度不好是因为人太多,不好对她温柔软语,可今日此地却只有两人呀。 “沈大哥.....”陈嫣红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楚楚可怜。加上她今日穿的又周正,若是往常男人看见恐怕都会怜惜她。 沈思阮冷哼一声,又离开她几步,“陈姑娘不要脸,可别以为别人都跟你一般不顾脸面,今日最后一次放过你,再有一次,看我不整死你们。” 陈嫣红紧咬着唇,可怜巴巴的看着沈思阮,心里其实并不怎么害怕,沈思阮现在也就是个总旗罢了,哪里有什么本事整死他们一家呢? 她抬头,忽然瞥见沈思阮家门口出来一人匆匆往这边而来,陈嫣红顿了顿,在人影又走近的时候,忽然快走几步一头扎进沈思阮的怀里,“沈大哥,我真的喜欢你,我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 下一秒,沈思阮如同被脏东西沾了身子一般,快速的将她撕扯开:“该死!” 沈思阮恨恨道,“你想死吗?” 陈嫣红呆了呆,抬眼看了眼已经走过来阴沉沉的江妙伽,“表姐,你明知道,明知道我喜欢沈大哥,可你居然,居然抢了他。你怎么能.....” 啪! 江妙伽这次可没再手下留情,一巴掌便对着陈嫣红的脸扇了下去,“呸,谁是你表姐。少恶心我。” 江妙伽以前也朝陈嫣红发过怒,可如此强势,还当着自己夫君的面就扇人耳光的事却是头一次。 陈嫣红捂着发疼的脸颊,眼泪又下来了,可余光却瞥向一旁沉默不语的沈思阮身上,“表姐,你怎能.....我是你亲表妹啊。” “就你脸大,还我的亲表妹呢。”江妙伽唾弃道,“你欺负我的时候怎么不记得我是你表姐?你和你娘不把我当人看的时候怎么不记得我是你表姐?你自甘堕落勾引我夫君的时候怎么不记得我是你表姐?无耻不要脸之人说的也就是你了。” 上辈子陈嫣红就和她娘一样,恨不能将她当奴隶使唤。尤其是她和陈又文成亲之后更加变本加厉。这辈子也好不到哪去,从抄家跟着陈家流放开始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犹记得年前刚来的时候,天寒地冻,气温又低,江妙伽被江氏逼着去洗衣服,陈嫣红还幸灾乐祸的将自己的衣服一股脑塞给她,更是在她洗衣服的时候故意弄些冰块放到盆里。 这些怎能不恨。 她还没找他们算账呢,陈嫣红自己倒找上门来了,居然还勾引自己的夫君。 也就是刚才她觉得不安出来看看,正好撞上沈思阮将人撕开,若是被其他人看见少不得说沈思阮祸害小姑娘了。 “我、我是真心喜欢沈大哥的呀。”陈嫣红楚楚可怜的看着沈思阮,又看向江妙伽时眼中充满了可怜与委屈,似乎江妙伽真的抢了她的夫君一般,“要说先来后到,也是我先喜欢沈大哥的呀。我喜欢沈大哥的时候,表姐还是我未来的嫂嫂呢。” 陈嫣红若说她没脑子也是没脑子,但若说她笨,她又拼命的提醒沈思阮江妙伽之前定过亲的事实。 “说完了吗?”江妙伽隐忍着怒气,上前一步扬手又是一巴掌,“打你这个贱人。” 陈嫣红两边的脸彻底都肿了起来,难看又可怜极了。陈嫣红捂着发疼的脸,对沈大哥道:“沈大哥,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娶的女人,一点妇德都没有,这是个泼妇啊。这样的女人如何能配的上你呢。” 江妙伽还想上前扇她,却被沈思阮拦住,陈嫣红见沈思阮拦住江妙伽还以为他是被自己说动了,心里一喜,嘴上又说道:“在上京城,像表姐这般被卖了的,是只能为奴婢的,如何做得一家主母.....” “呵呵...”沈思阮真的被这个女人的言论笑死了,就算他不是穿越人士,只是之前前身那个正正经经的人,恐怕都不会觉得陈嫣红有道理。 在边城,即使是寡妇再嫁都是常有的事,更何况是江妙伽被亲人所卖之人嫁人了。 男未婚女未嫁,双方都乐意的事,在边城无人觉得不守规矩。 江妙伽静静的看着,并不说话。她只等着看沈思阮如何说,若是他说的并不合她的心意,那么她再开口也不迟。 就听沈思阮道:“真是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就你这样的,十个白送我都不要。当然,若是你哥将你卖了....估计也就值个三五两银子了。毕竟....你这般伤风败俗,勾搭男人的女人可没几个男人愿意要啊。” 沈思阮说的不可谓不毒,不可谓不难听。 江妙伽听他说完直接噗嗤笑出了声。她好奇怪这个男人心里究竟装了多少她不知道的事呢。骂人骂的如此痛快。 而陈嫣红的脸都绿了,若是还能待下去那可就真的心理素质一流了。 她跺了跺脚,最后委屈的看了沈思阮一眼,跑开了,临走时留下一句:“沈大哥你会后悔的。” 陈嫣红的身影转眼就看不见了,天色也黑了下来。 沈思阮走到江妙伽身边,拉着她的手一起往家走去。 “她说的话你不必在意,以后,他们家不会有好果子吃的。”沈思阮的神色在黑暗中有些看不清楚,可江妙伽却觉得很安心。 “嗯。”她低声应了一声,转头又盯着沈思阮问道:“你后悔吗?”后悔买了她吗,后悔娶了她吗? 沈思阮转头却看不清江妙伽脸上的表情,唯独一双黑亮的眼睛即使在黑夜里也很透亮。他喉头滑动,突然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后悔。” 江妙伽心里一紧。 紧接着自己便被沈思阮拉进怀里,听见他低沉的声音道:“好后悔没能早点遇见你。” 如果早点遇见她,他一定不让她受那么多苦。 如果早点遇见她,他一定早些去提亲,然后将她带离那样的家庭。 江妙伽感受着怀里的温暖,也在想:是啊,为什么没能早点遇见呢,上辈子自己怎么就没发现身边有个这样温暖的男人呢。 当然她不知道,上辈子可没沈思阮什么事的,他可是这辈子才穿越过来的呢。 第35章 沈思阮和江妙伽手牵着手踏着夜色回家,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刚才遇见陈嫣红的事。沈大娘饭菜都准备妥当了,见他们进来,擦擦手随口问了一句:“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刚才路上碰见熊大,多说了两句。”沈思阮漫不经心的笑着,然后坐到桌边道,“饭菜闻着真香。” “快些吃吧,吃完早点休息,明天还得当差呢。”沈大娘看着儿子和媳妇乐呵呵道。 “嗯。” 沈思阮因为成亲请了几日假,因为快到开荒的日子,卫所里忙碌,李百户那里也不得闲,他也少不得过去多忙一些。 晚饭后,沈思阮冲江妙伽使个眼色,率先出屋去洗漱,等院子里没有动静了,江妙伽这才红着脸和沈大娘说了声出去洗漱。 回到房间,沈思阮已经躺在炕上了,手里端着一本书正看着,瞅见江妙伽进来也不为所动。江妙伽不疑有他,拆开头发又脱了外衣这才上炕。 “农书?”江妙伽凑近一看,却见沈思阮看的是前朝的一本农书,“可是为了开荒的事?” 沈思阮将书放下,两手一揽将江妙伽紧在怀里,“可不是。边城春日里风沙大,可开荒又势在必行。别看边城地广人稀,可开荒的事却是行了几十年也开不完的。” 古代军户战时上战场,闲时开荒种田,若是世代军户还好些,有祖上开了荒的田地可以耕种,而新来的军户则最为倒霉,什么都要重新开始。 不但如此,这些新军户大多之前是在朝为官或者是本家犯了大错被牵连流放到此地,真正能够务农的也没几个。力气不足,人手有限,开荒最为困难。 江妙伽也想到了这点,“这么说,陈家也是要开荒的了?” 沈思阮将被子掖了掖,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这是自然。”而且,他还特意给陈家大房选了个好地段呢。 “别家怎么样倒不用管,只四房,只有一个男丁,恐怕有些困难。”陈四爷军户,开荒自然少不了,而这段时间以来江妙伽和陈语嫣关系不错,自然考虑到了。 沈思阮却道:“陈四爷在百户那里做文职职位做的还不错,人缘也好,到时大家定会帮忙的。” 江妙伽这才安心的点点头,突然她又想起大房,“那,我姑母一家,是不是也会分很多开荒的田地?” 开荒田地多了收入虽然也高些,可开荒的苦却也不是人人都能受的了的。 沈思阮似笑非笑的看着江妙伽,见她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也知她在陈家受的苦,便不打算打趣她,直言道:“这些新来的军户分哪里的荒地,我还是可以说上几句话的。” 肃州城荒地甚多,几十年来开荒不断也不能开完。而李百户所负责这一区域,荒地自然也有远近有肥沃或者不好之分。 江妙伽一下便明白了沈思阮的意思,脸有些红,偷偷抬眼看他,“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坏?”居然想着祸害自己亲姑母家呢。 沈思阮隔着老远吹灭油灯,将被子一掀,人已经覆在江妙伽身上,“只要娘子服侍好了为夫,为夫便不觉得娘子坏。”说着毛茸茸的脑袋已经凑近江妙伽的脖子,亲了上去。 江妙伽气的去推他,说话说的好好的,怎么又到这上头来了。本来听见婆婆说明日他要去当差晚上肯定会早些歇息,她还挺高兴的,觉得可以逃过一劫,谁知这人不按常理出牌,竟然三五句话的又到了这上头。 “别,你明日还得早起呢。”江妙伽声音都颤抖了。 沈思阮才不管这些,好不容易成亲了又素了两日,他早就憋的难受,现在趁着伤好了,他怎么也得捞回本才行,“无事,只一次就好。” 沈思阮憋着一口气,说话也像咬着牙,身下软软的身子还在扭动,沈思阮的大手更是毫无顾忌的到处游走。 媳妇啊,你可真软。 只是沈思阮说只一次就好,到底没算数。这晚又足足要了江妙伽三次,等最后沈思阮痛快的时候,江妙伽累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完了,明早又该起不来了。江妙伽睡过去之前想。 到了二月底,户所里果然忙碌了起来。陈家也到这时也慌了神。陈宇一贯阴沉着脸,盯着已经学歪的儿子道:“你如今是什么章程,这两日户所里正丈量土地,给新来的军户分荒地呢。听说与百户关系好的分的地段也好,若是不然,分到不好的地段那就受罪了。” 陈又文自从迷上赌钱,对家里的事情就已经不上心了。尤其是家里没钱可供他赌的时候更是不耐。这会儿听见陈宇说起这事也不当一回事,“户所如何分就如何呗,又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了的。” “你!”陈又文不管这些事,可陈宇却是担心的,更何况他们家和李百户又没有什么关系,就是和总旗沈思阮关系也不融洽,他怕的就是给他们分到不好的地方。 “又文啊,咱们家现在也没银子了,你可不能再去折腾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你和王三不是要好吗,让他去百户那里说说给咱们分个好位置应该也不难吧?”江氏也是愁,这刚来的时候没将开荒当回事,谁知这开荒还大有讲究,军户家里论男子,一个军户就是十五亩田,他家一共两个男子,共要分三十亩田呢。 这些数字从前不觉得什么,现在想来却很多了,三十亩荒地又要开垦,又要播种,他们一家四口算上她勉强三人能干力气活。陈嫣红却是不行的。 陈又文现在最不耐烦家里人说没银子要开荒之类的事,而且那王三初时和他交好,可最近这些时日却对他爱答不理,可这话说出来又没面子,当即甩手便走。气的江氏在后面直叫唤。 “这,这可怎么办啊。”江氏眼泪都快要下来了,谁曾想到他们陈家会为了开荒的事难成这样啊。 陈嫣红刚才还如鹌鹑一般站在一旁不说话,这会儿突然眼珠子一转,便对她娘道:“娘,表姐不是嫁给了沈大哥吗,沈大哥是总旗,总能说上话吧?”她当然恨江妙伽了,也不想去与江妙伽说话,可开荒的事却是大事,若是一个不好到了不好的地段,那连她恐怕都得下地干活。 江氏眼前一亮:“对啊,走,咱们去找你表姐,让你表姐给说说情。”说着又一顿,皱眉道,“你表姐肯为咱们说话吗?” 陈嫣红不说话了,因为她也拿不定主意。 “算了,去找她。怎么说我也是她姑母呢,她还能看着自己姑母受苦不出手相助吗?她若是不帮忙,我就告她忤逆,不孝顺。” 江氏说的义愤填膺,好似江妙伽真的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一样。而且还觉得江妙伽帮他们是理所应当的事,若是不帮反而是江妙伽的不对。 “我现在就去找你表姐。”江氏心里有这事,便打算快些去找江妙伽,好将事情办妥,待她走到门口发现陈嫣红还坐在一旁不动,便瞪眼,“那是你表姐,咱们一起去。” 陈嫣红不愿意去,撅着嘴道:“表姐不喜欢我,我才不去惹人嫌呢。” “快点!”江氏一瞪眼,陈嫣红也有些怕了,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站起来跟着往外走,边走还边拽拽身上的衣裳,生怕待会儿见了江妙伽被她比了下去。 江妙伽瞅了她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她当然也不想自己的女儿比那侄女要差,之前她看不大上沈思阮,觉得地位低微,又没什么钱财,可等自家也成了穷光蛋一贫如洗的时候这才发现对方的好赖。 现在想来,还是让江妙伽捡了便宜,能够嫁给那样的男人当真是让她气恼。 母女两个一路到了沈家门前,小院门开着,沈大娘正在院子里的一块空地上松土,打算撒上菜种种些菜,正忙碌着忽听门口有人叫道:“亲家母。” “哎呦,亲家母,一直忙着,居然也没倒出空来过来看看。亲家母一向可好?”江氏不愧是做了许多年上京城贵妇的女人,说起话来含笑且显得真诚,倒好像真的是来看亲家一般。 沈大娘看着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亲家母,脸顿时拉了下来。 按说陈家刚来的时候,她可是帮了陈家的忙的,往日虽然并不亲近,可也没有闹的不愉快。后来因为江妙伽的事,她算是看清了陈家人的嘴脸。先时不顾脸面将自己亲侄女卖了银子,这会又上门来认亲戚,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 沈大娘放下手中锄头,淡淡道:“不知陈家婶子今日来有何事?” 江氏打定主意今日要见见江妙伽,以她姑母的身份怎么也得让江妙伽替他们办成这件事,若是能的话她自然想拿捏住江妙伽,而且沈家世代军户,日子过的宽松,而自家又是那般样子,少不得讨些银子回去补贴。若是江妙伽识趣也就罢了,若是不识趣,她也要以长辈的身份让她同意不可。 然而此刻她却不能和沈大娘闹翻了,所以脸上笑意未减,笑道:“亲家母,这不是妙伽都成亲也有些日子了,我这做姑母的和她表妹来看看妙伽,她现在应该在家吧?”说着脑袋便往正屋里去看。 沈大娘眉头紧皱,总觉得这母女两个今日来不怀好意。虽然他们家不待见陈家人,可人已经来了,又是江妙伽姑母,她倒不好往外赶了。想了想便点了点头,朝屋内喊:“妙伽,陈太太来了,你招待一下。” 她不说是江妙伽的姑母来了,却说是陈太太,自然是不想和江氏他们攀亲了。可江氏听出来了也当没听见,拉着一脸郁色的陈嫣红便往正屋里去。 江妙伽正在屋里绣花儿,听见沈大娘的喊声赶紧站起来,心里却将陈家人骂个半死。 “哎呦,你看看,咱们妙伽这一嫁人起色都好多了,这是在婆家过的好啊。”江氏人刚到门口便看到江妙伽出来,忽略不去看江妙伽脸上的不悦,扬声便夸赞起来。 沈大娘只看了一眼并没有说话,又开始翻起土来。江妙伽站在正屋门口并没有让人进去,只冷冷的问道:“陈太太有何事不妨直说。” 江妙伽脸上笑意一僵,脚步却未顿住,直接到了跟前拉着江妙伽往屋里走,“咱们进屋说。”有些话她方便跟江妙伽说,可却不能让沈大娘听见的。 陈嫣红脸上一直带着郁郁之色,前些日子被江妙伽夫妻羞辱的事情好似还近在眼前是的。若不是有所求,她自然不愿意来。 江妙伽却不打算给她们好脸色看,似笑非笑的瞥了眼陈嫣红道,“陈姑娘脸色不好,莫不是病了?” 陈嫣红脸上臊的都快滴血了,她看着江妙伽嘲讽的眼神,顿时将前些日子的羞辱清清楚楚的记了起来,而江妙伽的眼神,似乎又在嘲笑她,一次又一次的上赶着找羞辱一般。 “你表妹这是想你了呢,你们也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回门的时候你们又不曾回去,我和你姑丈也想你想的紧呢。”江妙伽见陈嫣红这样不由得着急,一手去推她,一边对江妙伽笑着解释。 可陈嫣红却钻了牛角尖,还是认为江妙伽是嘲笑她,嘴里小声嘟囔:“表姐怕是早就忘了你这姑母我这表妹呢。” “闭嘴。”江氏瞪了陈嫣红一眼,又叹了口气,对江妙伽道,“你自小没了母亲,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在我心里你和嫣红是一样一样的,我自然都是疼爱。本想着你嫁给又文,表哥表妹的白头到老,可现在却.....唉。” 江妙伽看这母女一唱一和的好不欢快,却不接话,却也不招呼她们坐下,只冷冷道:“我怎敢与陈太太论亲呢。陈太太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她说完这话,江氏却愣住了,接着拿着帕子去擦眼角,一边还斜眼看着江妙伽看她的反应,“姑母也是心疼你的呀。家里没了你,姑母是日思夜想担忧不安。你说这话可真真的伤了姑母的心了。” 江氏这番话倒让江妙伽好笑。 说什么在她心里自己和陈嫣红是一样的,最是疼爱她的。可江氏逼着她冬日里去洗衣服的时候想到过自己是她亲侄女吗,她拿扫帚拿棍子打她的时候可记得自己是她的侄女?说的比唱的好听,若真担心她,她都成亲半个多月了,却没见过江氏一次。 现在倒找上门来了,满嘴的姑母侄女,满嘴的对她多么疼爱,却绝口不提当日她将自己打晕和发卖的事了,她不用想就知道是为了开荒的事。 可她不想帮他们,她更想让他们吃些苦头。 “陈太太不必啰里啰嗦的说这么多,有话就直说,我还忙着呢。”江妙伽的语气很不耐,当然,她也没必要对她们毕恭毕敬,毕竟自己和她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刚出口,江氏的脸便拉下来了,瞥了一眼屋内,兀自拉着陈嫣红在炕沿上坐了,淡淡道:“妙伽啊,我可是你亲姑母。你现在嫁人了,姑母也说不了你什么了,但是姑母有句话奉劝你,女子嫁人娘家是靠山,你现在是嫁了人,可你不还得靠着你表哥做靠山不是?”说完还颇为自得,神态都倨傲了起来,完全没有刚刚还嬉笑的模样。 “真是好笑。”江妙伽冷哼一声,毫不客气道,“我与陈太太可没什么关系,从前的那点子血缘关系可都被磨没了,况且我可是被姑母和表哥卖了的人呢,我现在是沈家的人,与你们陈家可没有半分的干系。” 她笑了笑,白净的脸上如开出一朵花来,“要陈又文给我做靠山?我需要一个赌鬼做靠山吗?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这样的靠山,陈太太留着给陈嫣红吧,我可消受不起。” “你!”江氏敢上门说这些话其实底气也不是那么足的,但是被江妙伽直接将脸面扔在地上踩,自然恼恨的厉害,一时说话也没了分寸,“不过是我们陈家不要的破鞋,真当自己是金凤凰了。我今日来就是告诉你一声,让你丈夫记着陈家的恩情,分荒地的时候分个好的地方,另外到时候来帮帮忙。否则别怪我在外败坏你的名声了。” 她说的色厉内荏,连陈嫣红都高兴了起来,随着江氏站起来,挺了挺胸脯对江妙伽道,“表姐,你可要记得陈家的恩情啊,要是没有陈家,你早不知死哪去了。” 是啊,要是没有陈家她还真不知道死哪去了,可上辈子不就死在陈家了吗,她微眯了眼睛,凑近母女二人,恶狠狠语气冰冷道:“自然是你们陈家造孽太多,我来讨债来了。” 江氏和陈嫣红吓了一跳,瞪着眼睛似乎见鬼了一样。 江妙伽却笑着站直身子,道:“赶紧哪来的回哪去,你们的要求,我自然会和我夫君说的。” 江氏喘着粗气由陈嫣红扶着往外走,听了她这话还以为江妙伽怕被祸害名声一般,顿时一喜。她瞥了江妙伽一眼,冷哼一声,带着陈嫣红气势汹汹的走了。临出门也没和沈大娘打招呼。 沈大娘看着母女两个走了,洗了手进屋,见江妙伽站在屋里发愣,关切的问道:“她们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了?”她刚才在院子里也听到一些,但是不真切。 看着沈大娘关心的脸,江妙伽心里那些寒冰终于融化成水,她挽着沈大娘的胳膊道:“没事,我现在不怕她们的。” 该她们怕她才对了。 第36章 到了分荒地的时候,江氏等人按照签子到了指定位置一看,傻眼了。 真是三十亩的荒地,石子土块不少,荒草也长的稀稀疏疏。 真是.....难得的差地段啊。 而且他们一家人是没种过地的,只看到地里草和石头多些,却没注意到他们分的荒地处于半坡的位置。西北干旱少雨,处于这样的位置地里更是存不住水,当然这些恐怕等他们耕种的时候才会明白,现下只担忧开荒困难罢了。 再看看其他家军户分的荒地,虽然也不怎么好,但是也比陈家的好多了。不说别家,就是陈家二房和四房分的地方也比他们好很多。 姚氏看着大房一家人苦着的脸,真想仰天大笑:报应啊,报应。 直到这时,江氏才明白,那日江妙伽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人家的真的做到了,照顾他们一家,只是怎么个照顾法却是人家说了算的。 江氏欲哭无泪,站在地头上只觉得活着都没了意义。陈宇脸都黑了,瞅着江氏压抑着怒火问道:“你不是说跟妙伽说好了吗?” “我、我、我哪知道那丫头这么狠毒啊,居然连自己的亲姑母都算计,这是要咱们的命啊。”当然那日江氏回去绝口不提她对江妙伽的态度,只夸大的说了江妙伽同意给他们照顾分个好地方。 可谁承想,江妙伽只是在说狠话呢,根本没将他们这亲戚放在心上。 眼瞅着都快三月了,江氏也急眼了,“这可怎么好啊,天煞的江妙伽没想到是这般的狠毒啊。” 陈家二房分的荒地离这边不远,可比大房的要好的多了,姚氏高兴的很,她以前虽然也没种过地,可来了这里之后并没有和江氏一般闭门造车,她喜欢结交这边的妇人,纵然心里看不起这些人,可表面上却和这些人关系不错。 所以临分荒地的时候自然也问了一些出来,而且这分荒地又是抽签,可若是在签子上做什么手脚,那也是不好说的。 这会儿姚氏看着江氏在那边骂娘,心里得意的很。带着俩闺女就去了大房那边。 江氏本来气的要命,看见姚氏满脸笑容的过来,顿时脸上不好看了。 姚氏却当看不见,只跳着脚瞅了大房的荒地一眼,笑道:“哟,这地可不大好啊,这都快三月了,可得抓紧时间开荒才不误了种头一茬啊。” 嘲讽的意味太浓,江氏不免更加生气,哼哼道:“就当你家的荒地多好是的,再好也是荒地。我们可不似某些人家,拿自己亲闺女去换前程。” 江氏这就是在嘲讽刚过年的时候二房想让陈语菁去给李百户做妾的事了。那件事过后,自然有许多人笑话二房,可姚氏只觉得丢脸了一段时间就放开了,反正又没成,别人也不能多说什么。 可现在她正得意的时候,却又被江氏抖了出来,自然恼恨,她眯着眼冷笑道:“我们二房再不济,也没出个会赌的子孙啊,也没有敢卖未婚妻的儿子啊。大嫂倒是会精打细算也会过日子。”她轻蔑的瞅一眼江氏身上越来越不像样的衣服,再抖抖自己身上新做的棉衣,笑道,“唉,这日子啊,都是人过的,也得看生什么样的儿子啊。” 陈家大房只陈又文一个男丁,可二房却有两个成年嫡出儿子,还有一个庶出的儿子,今年也十三了。三个儿子虽说都没什么出息,可都听话,在家帮着干活或者在户所都是老老实实的,的确比陈又文要好的多。 可自己的儿子再怎么不堪,在自己的心里也都是最好的。所以即使陈又文人神共愤或者杀人放火在江氏的心里儿子都是最好的。就算不好,那也只能自己说说,外人说了,那她是绝对不允许的。 此刻,江氏听见姚氏的嘲笑,当即怒了,加上自己家荒地分的又不好,一下子都爆发了出来:“我怎么样,我儿子怎么样,轮不到你这个臭女人来说道。我再不济也能看得住自己的男人,总比连男人都看不住的好。” 陈二爷自命风流,在上京时也纳了几房妾室,只这次流放,像妾室之类的本应该和小丫头等人一起发卖,可上面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让妾室都跟了来。而姚氏是不容人的,陈二爷的妾室之前又被姚氏弄死的弄死,发卖的发卖,到了这边的时候也还是剩下了两个。 这一点上,大房要比二房好的多,陈宇不重女色,只娶了江氏,以前虽然有通房,但是没抬举,到流放的时候也被发卖了。 也就从这,江氏自认为比姚氏强些,自然拿出来攻击姚氏了。 可姚氏也不是好性子,只冷笑道:“那又如何,再有妾室,我也是正房夫人,再不济,在这地界,也可以当个丫头使唤,总比有些人大冬天的还得自己挑水洗衣做饭要强的多。” 二房好歹还有两个妾室,来这边后姚氏自然不会让她们闲着,于是家里洗衣做饭之类的活计就都归了这俩姨娘,所以姚氏和俩闺女倒是小手白嫩,不曾有损。 反观江氏,来这边不过几个月,却感觉老了好几岁是的,看穿的现在和边城妇人没什么区别,戴的更是一个没有,就那双手,这个把月的时间也变得粗糙难看,早就没了养尊处优的模样。 两相对比,姚氏过的确实比江氏要好。而且当初抄家虽然急迫,可也来得及藏上几分银两,而江氏的那点家底现在已经被陈又文掏光输光了,二房却过的风生水起。 “你!”江氏又嫉又恨,眼睛都瞪圆了,立时就想扑上去和姚氏拼命。 姚氏也不是好相与的,两人当时就掐了起来。 陈语菁和陈语慧一看母亲被打当即又骂又叫的冲上去厮打江氏,而陈宇则站在一旁伸手也不是不伸手也不是。 陈嫣红今日并没有跟来,女人打架男人又不好掺合,所以就造成了三对一的局面。 江氏这些天干活也颇有些力气,姚氏一开始居然都没占到便宜。可到后来江氏就不成了,一个人怎么也被三人打的灰头土脸。瞅着功夫回头见陈宇站在一旁干着急,不由恼怒,“你傻了吗,还不过来帮忙。” 可陈宇是大老爷们,而和自己老婆打架的又是自己弟妹,他还存着上京的那点子规矩,一时居然不敢上前。 这边的动静自然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许多人都跑来看热闹。 妇人之间打架,其实在边城很常见,一言不合动手的也很多,所以大家伙都在看热闹,却也没人上前阻拦。 姚氏三母女最后也打累了,一瞥眼看见这么多看热闹的,姚氏还好,俩小姑娘就觉得丢人了,脸上通红的放开了手。 江氏头发被抓散了,如同鸡窝一般,棉袄也被扯烂了,露出里面的棉花。她从未这么丢脸过,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你个杀千刀的姚氏,在上京的时候我那么照顾你,到了这里你居然这般欺负你大嫂,你的良心呢。”江氏边哭边埋怨,恨不得围观的人都群起而攻之才好。 可姚氏却呸了她一声,“你也不嫌丢人,还照顾我?你作为长房媳妇得了多少好处,如今还敢说这话?当初若不是你从中挑唆,你以为大哥之前的差使能落到大哥身上?” 若论才干,陈宇迂腐,陈二爷却是擅长钻营。当年究竟如何,只他们两家人知道。江氏对外的说法是陈宇吃苦能干,还有得力的舅兄,跟二房没有丝毫的关系。 江氏才不管这些,只哭着骂着,就是不肯罢休。 这时听到动静的沈思阮来了。沈思阮作为总旗,免不了要处理这些事情。而且陈家大房荒地的分配,是他一手安排,这会过来就是看看陈家大房还有什么要闹的。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荒地都开垦完了吗?地都种上了吗?”沈思阮一过来,围观的人便慢慢散去,但也有胆大的不肯走开,站在一旁看热闹。 江氏见沈思阮来了,顿时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哭道:“侄女婿啊,你可得给姑母做主啊,这分的地可怎么开荒啊,不是都和妙伽说好了吗,怎么会这样啊。” 沈思阮冷笑:“姑母可不敢当,妙伽已被你家卖了,便是我沈家的人,跟你们陈家可没有一点的关系,陈大婶还是别乱攀亲戚的好。还有这地,军户开哪块地,当时都是抓阄分的,你们抓到这里,是你们运气不好,怪不得别人。” 当然,肃州荒地多的很,为什么非得把这块不好的地划进去,沈思阮是存了私心的。江氏那日去沈家的事江妙伽自然不会隐瞒,两人商量之下,只能从这上面给他们苦头吃。 江氏一愣,又哭道:“定是有人使坏啊,若不然怎么正巧我们抓到啊。哪个伤天理的祸害我们啊。” 江氏这行径和泼妇也差不多了,可她现在被逼到这份上,脸面都不打算要了,泼妇一回就泼妇吧,只要能换块地,泼妇又能怎么样呢。 而围观的军户一听,顿时有人反驳:“你运气不好呗,或者以前做亏心事多了,老天爷都不帮你。这抓阄若不公正,那如何才公正?” “那可不。”姚氏乐得看江氏出丑,笑着说道,“这家人啊,看着是个人样,可作出的事却不是人能办的。亲亲的侄女都和自己儿子定了亲的,吃苦耐劳,勤快能干,哪个见了不夸啊,偏偏我这大嫂看不惯,打骂不说还将人卖了抵债。若不是沈总旗好心,这姑娘还不委屈死啊。” 陈家的事这边的人都听过一些,现在又被同出一门的姚氏揭了出来,围观的军户纷纷指责起江氏等人来。 江氏哭着哭着愣了,脸都红透了。 陈宇自觉丢人,拉着江氏踉踉跄跄的便走了。 第37章 即使有再多不如意,开荒也必须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 沈家有三十多亩地,却是早就耕种了多年的土地,虽然与江南肥沃土地不能相比,可与这边其他人家的田地却是好的太多。 开荒第一日是分荒地,荒地分完了沈思阮又带着各个小旗,视察各小旗开荒的情况,对于新来的军户则着重指导,而那些老手,则不需要多担心。 第三日一早,江妙伽早早的起来和沈大娘做了早饭,又蒸了许多粗面馒头炒了便于携带的饭菜。早饭后便带上这些和沈思阮去了自家地里。 肃州人少地多,到了春日里风沙又多,沈思阮因为还带着差事,所以地里的活根本忙不过来,所以他早就提前几天雇佣了十个壮汉,到地里来帮忙。 他们到的时候沈思阮请的十人也都到了,都是看上去有力气而且憨厚的人。 其中一人见沈思阮,憨笑着起身迎上来,“沈爷,今日咱们先翻翻土地?” 沈思阮上辈子就是农村人出身,虽然后来做了小混混,可农家一些该知道的事还是知道的。 “嗯,三十五亩地,先翻地吧,最近若是能下场雨就好了。”前一句话是对那汉子说的,后面那句却是自言自语。 那汉子答应一声,招呼其他的几个兄弟抡起铁铲等物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你和娘先回家去,中午再多做些馒头过来,咱们带来的这些估计不够,再去张屠户家买五斤肉,炖上菜,中午在地头上吃。” 庄稼汉体力消耗大,吃的也多,江妙伽和沈大娘早上做的确实不够。沈思阮之所以早上没说,只是等来了这边再找理由让她们回去歇着罢了。 沈思阮似乎对这请来的人很信任,说完便走了,他还要去看看新军户们开荒的情况,没有时间在这多待。 而江妙伽和沈大娘也一路说笑着往回走,路上遇见江氏夫妻还要陈又文。江氏穿着边城妇人都穿的粗布衣裳,陈宇父子也是一副短打的装扮,看样子是要去开荒的了。 江妙伽看着他们只当没看见从旁边走过,江氏动了动嘴,“妙伽啊。” 江妙伽停住脚步却未回头等着她说话。江氏面露哀求,“妙伽啊,能不能让侄女婿去和百户说说给我们换个地方?” 那位置实在不好,杂草不少,石块也不少,土壤里也掺了不少的小细沙,这样的田地存不住水,而且那块坡地即便是下雨也存不住水。 昨日回去,邻居便幸灾乐祸的和他们说了,她本来想连夜去找江妙伽的,可想到江妙伽一家的态度,江氏又打了退堂鼓。 这会儿恰巧碰见了,她还是想试试,也许江妙伽看她这可怜的样子会愿意帮他们呢? 可惜江氏要失望了,江妙伽没有那么好的度量,她回头冷笑道:“陈太太,我没有帮你的理由。要怪就怪你们一家子上辈子作孽太多好了。” 可不就是上辈子作孽做的多了吗,若不然江妙伽真的没有狠心到报复他们。 江氏一听,脸都白了,她突然拉住江妙伽的衣袖,隐忍下愤怒,面露痛苦的哀求,“看在我曾经对你娘不错的份上,帮帮姑母.....” “别提我娘!”江妙伽打断她,眼神里充满愤恨,“你没有资格提我娘。当初若不是你和我继母狼狈为奸,贪图我娘的嫁妆,我娘如何会死。” 她娘的死以前的时候她总是强硬的认为是因为江长封和苗氏苟且被娘发现,娘抑郁而死。可现在想来,也不完全是,因为苗氏最初能到江家来常住,便是江氏提议并怂恿母亲的。而且母亲死后,曾经一度江氏还上门为了嫁妆的事和苗氏吵架,那时她小,自己不愿去想,现在她却认为江氏和苗氏是一丘之貉。 果然江氏的脸僵了一下,可接着便又哭着抹眼泪,“妙伽啊,你娘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啊,你从小到大,姑母可是最疼你的,你可不能看着姑母受苦见死不救啊。” 江妙伽懒的和江氏多说,冷哼一声,“做梦吧。” 沈大娘不赞同的看着江氏,摇摇头和江妙伽走了。 江氏一家人惨白着脸到了地头上,看着其他家热火朝天的干着,江氏差点哭了出来。 昨日他们已经来清理了一部分,可他们三人以前都没干过农活,干起来进度慢不说,手上都磨起了大水泡。 陈又文这时才后悔当初有银子的时候没能好好扒着王三让他出力了,若是那时多让王三说说好话,他们也不至于分到这么差的荒地吧。 看看不远处的二房,手里有银子,还跟着别人雇佣了一些出来打零工的庄稼汉子,地里的石块等物又少,一帮人忙活了一天就清理出来了。今日二房都开始翻地了。 不说大房,就是四房,只有一个军户,虽也分了十五亩地,却是李百户派人过来帮忙的。就是说陈四爷照常去户所帮着李百户处理文件,开荒的事有人给干。 而最倒霉的就属江氏一家了,地差不说,还没有银子请人帮忙。靠着三个不熟练的人,至今地里也没清理出来,更别说防火烧草施肥了。 再说江妙伽和沈大娘回到家,江妙伽开始动手和面,沈大娘出门去买猪肉。一大盆的粗面和好便放在一旁等着醒开,又动手去地窖里挖了一棵大白菜洗净切碎等着肉回来下锅。 “妙伽姐姐?” 江妙伽正洗着白菜,忽听门口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江妙伽抬头望去,却见陈语嫣在门口探头探脑。 江妙伽笑了,“进来啊,站门口干嘛?” 陈语嫣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进来,蹲在她旁边看她洗菜,“妙伽姐姐,你都会做什么菜啊。” 江妙伽看小姑娘脸红扑扑的,眼睛里带着惊奇,不由问道:“很多啊,家常的基本上都会一点吧,怎么了?” “那个....”陈语嫣突然扭捏起来,“我想和你学做饭,成吗?”见江妙伽目露疑惑,她更不好意思了,“我家都是我爹做饭,可我爹做的也不怎么好吃,所以我就想跟你学学,以后也可以做饭给我爹吃了。” “傻姑娘。”江妙伽擦干手摸摸她的脑顶,“想学就过来啊。不过今日我们只做大锅菜,是给地里请来的人吃的,你可以跟在旁边看着。” 陈语嫣见她答应了,连忙点头,还兴致勃勃的和她一起干活,“我一定好好学。” 正说着,沈大娘提着几斤肉进来,见陈语嫣在这笑着打招呼,“语嫣来了啊。” 陈语嫣笑眯眯的接过沈大娘手中的肉,点头道:“嗯,我过来学做菜。” 沈大娘很喜欢这个小姑娘,听她这么说更加高兴了,“好孩子,好好学吧。” 中午做的大锅菜,只是用白菜炖的猪肉,等洗锅上灶炖上后,沈大娘烧着火,江妙伽又去揉面蒸馒头了。 过了不多时,满满一盆子粗面馒头便蒸好了,猪肉炖白菜也出锅了,看看时辰天还早,三人又说了会话,江妙伽和沈大娘这才带上饭菜往地头上去。 那请来的人确实能干,也不用人看着,一上午便翻了好几亩的地。 就这样一连忙活了七八天,沈家的三十多亩地终于都种完了。忙碌了这么久,江妙伽和沈大娘也终于可以松快松快了。 而陈家大房,那三十亩荒地却刚刚收拾完,连土都没开始翻,再看其他家军户,也都开始播种,有说有笑的好不热闹。 姚氏站在地头上看着自家地里雇来的七八个壮汉辛勤的劳作,再看大房那边三人慢腾腾的翻地,心里越发得意。一得意就忍不住过去讽刺两句。 “哟,大嫂,这还没播种呢,若是误了播种,到秋天可拿什么交军粮啊。”姚氏现在的嗓门也大的很,她这一吆喝,很远的地方都能听得见。 江氏这些天累的都快脱形了,脸上瘦巴巴的,愣是看起来比以前老了十多岁,手上血泡磨破了又磨,如今也变成了硬茧子,身体乏力不说,每日里吃的又不好,一家四口过的有些凄惨。 如今她是没了吵架的力气了,听见姚氏嘲讽,也默不作声的干活。她现在只想快点干完活,然后好好歇歇。 姚氏很得意,她手里还有些银子,加上家里四个男人当军户每月也能拿些饷银,再加上两个小妾平日里做针线去卖,日子过的确实不错。 “大嫂啊,若是吃不上饭了,就去我家说一声,怎么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也能给你一斗米的。” 江氏气的发疯,站在地里捡起一块石子朝姚氏扔去,“给我滚。” 姚氏摇摇摆摆的走了,江氏站在地里看着一望望不到头的荒地,真想坐在地上大哭,谁能想到曾经养尊处优的陈太太会因为三十亩荒地愁的想哭啊。 远远的,不明位置的地方,那里是沈家的田地,那里已经播种完毕,只等着种子发芽到秋天有个好收成了。 江氏握紧拳头,恨恨的想:江妙伽,你别得意,早晚一天我也让你来求我。 第38章 忙碌了许多天,李百户所辖的百户地里都种上了粮食,一时间大家伙都闲了下来。 当然,军户们还要去户所训练,以备不时之需。而江妙伽则每日和陈语嫣一起绣花做绣品。 之前从铺子里拿来的绣品只做了一点,这会儿有时间了,便每日都做些。而陈语嫣针线活依然不怎么好,但是做衣裳什么的倒是勉强也能做的出来了。 这日,沈思阮从外面回来,脸上笑容满面。江妙伽将针线筐子收拾起来,笑道:“有什么好事?” 沈思阮将门关上,一把将江妙伽抱在怀里,脑袋窝她的肩窝里,笑道:“李百户说让我带人往西边去,说是那边气候和咱们这差不多,但是粮食却高产,我们得去偷师。” “偷师?”江妙伽惊讶道。 沈思阮点头,他拉着江妙伽坐在自己腿上,眼中满是兴奋:“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别的户所里都没人敢去,李百户却觉得这是个机会,便问我去不去。我想了想,觉得这事可行,正好现在春种也完成了,到时候李百户会安排人给灌水,我则带着人出关去西边偷师。” 沈思阮思维自然和古代人不同,其他人可能怕外面的危险,怕一旦出了国门便回不来,可他却觉得没胆量就没产量,只要他能将外面的品种带回来,带来高产的粮食作物,他的前程应该也能上升一步吧。 上升一步便是百户,百户是在朝廷兵部建档的,就能摆脱军户的名头,是正经的官身了。到那时他的小媳妇也能荣耀加身。 可江妙伽却很担心,在大齐尚且出门不安全,更何况走出大齐去未知的国家呢,“这、这,不去不行吗?多危险啊。” 她当然明白沈思阮是为了什么,说到底还是为了一家人以后的生活更好一些,可她宁肯一家人现在这样过日子开开心心的也不想他出门在外她在家担惊受怕的。 沈思阮看着江妙伽一张小脸都吓得发白,可眼中的担忧却是藏不住的,他心里欢喜,抱着小媳妇亲了又亲,只将江妙伽亲的气喘吁吁。 江妙伽红着小脸看着沈思阮一脸的不正经,拿拳头捶他,“说正经的呢,别想糊弄过去。” “好,不糊弄。”沈思阮大手不自觉的在江妙伽后背上游走,一面说道:“我是真的想去所以才请缨的。你也知道,我是军户,就算这次不出去,等下次边境来犯,我依然要上战场,同样都是有危险,何不趁着年轻,趁着现在安稳,出去走一趟长长见识呢。” 江妙伽全神贯注的听着沈思阮说这些,丝毫没注意到沈思阮的手越来越往前,“你若是决定了,那我只能同意了。”同意不同意的,他都会去,不如相信他。 沈思阮早就没了说下去的心思,手突然伸进江妙伽的衣衫里,江妙伽瞪大眼睛,拿手去摁,“你干什么,天还没黑呢。” “马上就黑了。”沈思阮急不可待,将人抱起便倒在炕上,一个翻身便压了上去。 “你、哎呀你放开我呀。”江妙伽被这臭男人气死了,这天都没黑,而且婆婆只是出门一趟,若是突然回来了那还了得,“娘快回来了。” 沈思阮只觉得浑身热的发烫,哪里还管这些,一只手不停的在江妙伽胸前摸索,一只手已经利落的钻了进去,一把握住小兔子,“娘不会这么快回来的,我得趁着没走之前播上种啊。春天了,该播种了。” 江妙伽羞的都快丢死了,可这男人趴在她身上压的她喘不动气,突然觉得身上一凉,身上的棉衣都被解开露出里面的红肚兜,沈思阮眼睛发热,将嘴转移阵地,啃上那突出的一点。 江妙伽浑身一麻,周身都酥软成一滩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了,更别说推开身上的男人,只能任凭沈思阮为所欲为。 沈思阮见媳妇这样,心里嘿嘿直笑,开始胡乱的扒身上的衣服,等他刚露出精壮的胸膛打算提枪上战场时,忽听外面开门的声音,紧接着便听到沈大娘的叫声:“妙伽,我回来了。” 江妙伽大急,连忙去推沈思阮,“快起来,娘回来了。” 外面沈大娘听见屋里的动静,扬声道:“你在和我说话吗?” 江妙伽闭了闭眼道:“娘,是思阮回来了。” 沈思阮浑身的火气被他娘这么一嗓子全都喊没了,心里顿觉倒霉,再低头看一眼自己的小兄弟,昂首挺胸的还不肯罢休,但又听见江妙伽的话,只能跟着应了一声。 沈大娘是过来人,很快便明白儿子和媳妇在屋里亲热呢,捂嘴笑了笑便道:“不急着出来,你们先休息,我去做饭。”说完便进了堂屋再也没出来。 沈思阮等了一会儿见母亲没再出来,顿时又来了感觉,而且小兄弟还露在外面叫嚣着进城,他嘿嘿笑了两声连忙用唇堵住江妙伽的嘴,将江妙伽羞耻的推拒堵在里面。 慢慢的,空气中变了味道,建或能听到一些哼哼唧唧的声音,过了许久,沈思阮终于攻破城池,血洗城池,这才心满意足的趴在江妙伽身上休息。 “媳妇,你真好,我都舍不得离开你了。” 听到他嗓音里满满的不舍,江妙伽也想起他将要离家的事心里一阵难过,她抱着沈思阮的脑袋,闷闷的说:“我和娘等你回来。” 两人收拾干净,出了房门,沈思阮看起来神色无异率先进了堂屋,而江妙伽则站在门口深深呼吸了几下,觉得脸上不烫了,这才推门进去。 屋里沈思阮正和沈大娘说他要出远门的事情,沈大娘略含歉意的看了江妙伽一眼,叹气道:“既然你们商量好了,那就去吧,但是出门在外不容易,遇事多和人商量,早去早回,我们在家等着你。” 沈思阮点点头,上辈子没得到过亲情和爱情,但是在这古代他既有疼爱他的母亲,又有温柔贴心的媳妇,这是他两辈子换来的福气,他自然要好好珍惜,好好努力给她们更好的生活。 沈大娘突然问道:“什么时候走?我们好收拾东西。” 沈思阮道:“大概七八天后吧,我们这边也要带一些大齐特有的物品和作物,去那边看看能不能交换一下。毕竟我们只是军户不是商人,像大齐的瓷器丝绸之类的只能带一少部分,也不过是为了换取来回的路资罢了。” 这晚,一家人的晚饭吃的很沉默,饭后沈大娘为了小两口多待一会儿早早的就催着他们去休息。 两人手牵手回到房里,沈思阮顺手便锁了屋门,连灯都没点便将江妙伽压在房门上吻了上去。 这个吻又急又躁,似乎将沈思阮心里所有的不舍和躁动都爆发了出来。 还剩五天便要离别,江妙伽舍不得沈思阮,便默许了他的所作所为,任凭他的倾轧和掠夺。 江妙伽什么时候睡去的她已经记不起来了,等她一觉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大亮,沈思阮已经不见了踪影,估计已经去了户所。 院子里沈大娘正在喂角落里养的几只鸡,见江妙伽出来,笑道:“思阮去户所了,估计这两天会很忙,这几天你看看先给他收拾行礼。” 江妙伽吃了早饭,回到房中取出放在针线筐子里做了一半的鞋子,打算这几天赶紧赶出来。本来她还不着急,可还有四天沈思阮就要出门了,她得赶在他出门之前做出来才行。 一连几天,沈思阮回来的都很晚,户所里要忙着交代他离去后事情的归属,还要和李百户商量形成问题,一转眼便到了出门的前一天晚上。 那一晚沈思阮尤其的热烈,江妙伽抱着沈思阮一声不吭,只想他留在身上的印记多一点再多一点。 但是即使再不舍,天也很快就亮了,沈思阮要走了。 江妙伽昨晚很累,但是她不肯睡,她抱着沈思阮的胳膊抱了一夜,等早上沈思阮动的时候都发现胳膊都僵了。 外面熊二已经在喊他了,这次熊二也跟着去,而熊大则看家,照顾两家的老小。 沈大娘休息的也不好,眼底下一片青黑。 沈思阮看着神态低迷的沈大娘和江妙伽,笑着道:“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了。” 虽然说是这样说,可谁也不知道这一趟出门会有多久,少则半年?还是多则一年?似乎都是未知的。 沈思阮和熊二连同另外挑选出来的十多人背着行礼往户所去了,江妙伽看着远去的背影,只觉眼眶发酸,她抬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不停的告诉自己,会好好回来的,会很快回来的。 沈大娘叹口气,拉着江妙伽的手往回走,“回去吧。”声音里也满是不舍。 江妙伽见沈思阮的背影看不见了,这才点点头往回走。 突然,胡同口忽然跑过一人来,边跑边喊:“沈大哥,救救我呀,沈大哥,救救我呀!” 江妙伽定睛一看,居然是陈嫣红! 她又想干嘛? 第39章 “沈大哥呀,你可要救救我呀。”陈嫣红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楚楚可怜的由远及近,待看清江妙伽的时候又扑了过来,拽着江妙伽的衣袖就哭,“表姐啊,你让沈大哥救救我吧,求求你了,看在咱们往日的情分上,让沈大哥救救我啊。” 江妙伽看着陈嫣红拽着她衣袖,气的心肝肺都疼,她这一路哭哭啼啼的跑来,嘴里喊着‘沈大哥救命啊’这样的话,是想干嘛? 现在又求她让沈大哥救救她。她是谁啊,凭什么认为沈思阮就得救她呀。 “妙伽表姐,沈大哥呢,让他救我呀,只有他能救我呀。”陈嫣红还在哭着,眼睛却不停的往院子里扫视。 沈大娘也被这姑娘惊的目瞪口呆,饶是边城姑娘开放,也没有扒着别人夫君不放的人啊,这上京城来的这陈家还真是与一般人家不一样,也就出了陈四爷那一个好人了。尤其是陈家大房这家子,简直是打不死的蟑螂,跟狗皮膏药似的贴上他们家了。 沈大娘伸手撕开陈嫣红的手,皱眉道:“陈姑娘,你们陈家的事跟我们沈家可没什么关系,麻烦要哭回家哭去,别在我们家门口丢人现眼。” 跟着沈思阮走的有十多个人,一大早的也有家人来送,这会都还没走完,看到陈嫣红的哭闹都在指指点点。 陈嫣红一愣,她也没料到这么一大早的怎么有这么多人,等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觉得还不错的时候突然被沈大娘一嗓子吓傻了。这是所有人都知道她干的事了啊。 丢人的感觉只有一瞬,一想到自家的事,她又觉得这也是好事,这么多人见了,她再哭的可怜些,也许就能将事情办成了? 陈嫣红怯怯的看着江妙伽,又委屈的哭了起来,“表姐,沈大哥呢?” 见不到沈大哥,这戏怎么唱下去呀。 江妙伽退后一步,冷声呵斥:“别叫我表姐。我可丢不起这人,你大清早的发疯滚回你陈家去,别来我家闹事。” 这时有看热闹的人看出点门道出来了,嗤笑道:“小姑娘,这么大了也得要点脸面啊,跑来人家又哭又闹的干什么?还张口闭口的要找人当家男人,不害臊啊。再者说了,沈总旗现在也不在家啊,赶紧回家洗洗去吧。” “不在?”陈嫣红都忘了哭了,惊讶的问道,“沈大哥去哪了?” 有妇人道:“这都不知道,沈总旗带人出使他国了。” 下一刻,陈嫣红突然哇的一声哭了,“那我怎么办呀,他不在了那我怎么办呀。” 这哭声这哭诉,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沈思阮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呢。 江妙伽被陈嫣红弄的哭笑不得,沈大娘则气的双手直打颤,“好你个不要脸的姑娘啊,你滚回你家去,别在这败坏我儿子的名声。” 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多了起来,陈嫣红心里也拿不准要如何做。沈大哥不在家这戏她又如何唱的下去呀。可既然已经出了这么大的丑,难不成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家不成? 陈嫣红脑子飞快转着,她瞥了一眼江妙伽,见她身上一身新衣布料不错,手上还戴了一个手镯,白嫩嫩的肌肤与她更是天差地别。自从开始开荒,江氏也跟着下地干活,家里的活便都堆到陈嫣红的身上。陈嫣红不得不学会了做饭,学会了洗衣,学会挑水砍柴。 再看看自己的一双手,粗糙的像树皮,还有磨起的茧子更是粗陋不堪。 她是不甘心的。但是沈思阮已经娶了她的表姐了,那她如果给沈思阮做妾呢? 没有男人会拒绝吧。 可沈思阮不在。 她目光落在沈大娘身上,突然扑过去跪在沈大娘跟前,哭道:“沈大娘,求求你救救我吧,我做牛做马报答您,我好好伺候您,只要您救救我呀。不然我哥就要把我卖给王三做妾啊。沈大娘,求求您了。” 左右都是做妾,给沈思阮做妾总好过给王三那个癞子做妾好吧。男人不在家,那就婆婆说了算,只要沈大娘答应了,江妙伽也不得不同意。 陈嫣红想的很好,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可怜巴巴的看着沈大娘,苦苦的哀求:“沈大娘,您若不答应,我只能去死了呀。您可怜可怜我吧。我哥只把我卖了五十两银子,您只要拿出五十两银子就好呀。” 多便宜呀,比买江妙伽的时候便宜多了呀。 可她想的很好,沈大娘却不为所动,扯开她的手,冷冷道:“我家不需要妾。妙伽我们回家。” 江妙伽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扶着沈大娘进了院门,在关上院门的时候,她用只有陈嫣红能听见的声音说:“陈嫣红,你也有今天,我家可不收上赶着做妾的人,还是回去好好伺候王三爷吧。最是疼爱女子的人了。” 说罢,江妙伽关了院门,将陈嫣红和一干看热闹的人拦在了门外。 陈嫣红愣愣的看着院门关上,脑子里不断回放着江妙伽最后的几句话。这才明白自己的表姐是这么冷酷无情的人。表姐是看着她去死也不愿意拉她一把呀! 陈嫣红咬碎银牙差点和她娘一样破口大骂,可看了眼众多的围观群众之后只能闭了嘴,掩着唇怯怯的哭着好博点同情心。 可她忽略了一点,男人可能爱温柔似水娇娇怯怯的女子,可边城的妇人却最看不得这样的女人,看到这样的女人就让她们想起花楼里那些妖娆的勾搭男人的姑娘。 这些妇人便开口讽刺了: “做这副鬼样子给谁看啊。不要脸。” “就是,别说沈总旗不在,就是他在也看不上这样的。” “看人江姑娘,长的比她好看,性子也好,比她强多了。” “她们家啊,没个好东西,未婚妻卖得,妹子也卖得。啧啧,真是上京来的世家呀,跟咱们这等把闺女当小棉袄的就是不一样。” “这姑娘和思阮媳妇是表姐妹,以前对思阮媳妇可不好了。这现在被自己哥哥卖了也是活该。” “你、你们停一下.....” 正在陈嫣红臊的难看,打算爬起来回家的时候,忽听一男子声音插了进来。 众位妇人去看哪个男人这时候打断她们,一回头便看到笑嘻嘻的熊大。 熊大笑眯眯的看着陈嫣红,道:“沈大哥是不会纳妾的,你死了这条心吧。”他说完又接着道,“不过熊大我还没媳妇,五十两我也出的起,要不你嫁给我吧,我去买你。” 看热闹的众人哄堂大笑,纷纷朝俩人起哄。 陈嫣红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装柔弱了,看了眼站在众人面前瘦瘦巴巴,一点熊样都没有的熊大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她怒瞪着熊大,冷哼一声:“癞□□想吃天鹅。”说完分开众人往自家方向跑了。 只是跑出好远自己才想起来,王三可是比熊大更丑陋的男人呢,而且王三今年刚娶的媳妇,大哥卖了她是当妾的呢。 陈嫣红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转眼间就跑回了家。 家里江氏还坐在地上哭,陈宇坐在一旁唉声叹气,大哥陈又文一脸的不耐,“爹啊,娘啊,只要拿到银子,我去翻了本,咱家就什么都有了呀。到时候我再去和王兄商量商量把妹妹买回来就是了。” 江氏一听,顿时从地上蹦起来去厮打陈又文:“你这个畜生,这是你亲妹妹呀,你把你表妹卖了也就卖了,可嫣红是你的亲妹妹,是娘的心肝啊,没有你妹妹你是要我的命呀。况且人都卖了,就算再买回来,哪还有名声呀。” 陈又文一脸的不耐烦,他一点都不想解释了,他现在只想拿到钱然后去赌坊翻本。而家里人在他看来是冥顽不灵,怎么说都不听了。他昨晚已经和王三说好了,将妹子卖给他做妾。 “再说了,王三哥也没你们想的那么差,就是长的差了些,但是他好歹是李百户的小舅子啊。等妹妹过去了,吹吹枕边风,他还能不去百户那里替咱们说好话吗?”陈又文忽然知道怎么说服母亲了。 他难得有耐心的蹲到江氏面前,轻声道:“娘啊,你不看看咱家现在过的什么日子,再看看人沈思阮家里过的啥日子,他还只是个总旗呢。若是妹妹能哄好了王三哥,王三哥去李百户那里说说情,把沈思阮拉下来让我去做总旗不是立马的事吗。” 江氏抽抽噎噎的还是不死心,“那你和他要好,你和他说说,别卖你妹子了,行不?” 陈又文一听脸都黑了,“银子我都花了一半了,没办法了,况且白纸黑字立了字据。” “我苦命的儿啊。”江氏又开始哭上了,哭她下半辈子的苦日子,哭她苦命的女儿。 陈又文火了,“那您自己看着办吧,您也思量思量,是我的前程重要还是妹妹重要。” 陈嫣红到了门口时正好听见她哥这一句。自小哥哥是很疼爱她的,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紧着给她,可没想到会有朝一日自己曾经疼爱她的哥哥会为了五十两银子将她卖了,给人做妾。 她靠在门上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竖着耳朵仔细想听母亲的回答。 她想,哥哥不疼她了,娘总是疼爱她的吧? 可接下来江氏却可怜巴巴的问陈又文,“真的没办法了?” 陈又文冷漠的摇头。 江氏叹了口气,想了想,虽然她疼爱女儿,可儿子的前程却关系到一家人的生计啊。她以前过惯了富贵日子,现在过这样的苦日子实在是不堪重负。 “唉,那你和王三说说,让他对你妹妹好点。” 陈又文一听,心里一喜,忙都答应下来。 而门口的陈嫣红听到母亲的回答,顿时泪流满面,心痛不已。 儿子和女儿,还是儿子重要。 哪怕曾经那么疼爱她,舍不得她吃一点苦,在利益面前她永远比不上能为陈家传宗接代的大哥。 她闭了闭眼,突然有些明白江妙伽离开时的决绝和现在的冷酷无情是为何而来了。有这样的一家人,再柔软的心也能被磨成石头。 第40章 陈嫣红最终还是被自己的亲爹娘卖了,卖了五十两银子,一多半被陈又文还了赌债,剩下的一小部分好歹被江氏抢出了八两银子,剩下的又被陈又文带着跑到赌场输个精光。陈又文还想抢回那八两银子,被江氏哭着骂了一顿。 江妙伽听说这事的时候已经过了三天,陈嫣红回门的日子。按道理来说做妾的是不能和新嫁娘一般三日回门的,但若是得宠的妾回门自然也是可以。 那就是说陈嫣红在陈三那里得宠了? 江妙伽只笑了笑便不再想了,陈嫣红上辈子也是这命运,往后她的日子如何,她也根本不在意。 而陈嫣红确实得王三宠爱一些。王三今年正月便由其姐李太太做主娶了一房媳妇,只是媳妇长相一般王三看不大上眼,又恰逢陈又文在赌坊欠了银子,便想着沈思阮的主意又哄着陈又文将妹子卖给了他。 待陈嫣红抬进王家,一看是水灵灵漂漂亮亮的小姑娘,顿时喜欢上了,一连几天都睡在陈嫣红的房里。到了第三日陈嫣红不过是说了句回门,王三当即便同意而且还让她带了些礼品回来。 王家虽然也不甚富裕,可有李太太在后面撑着时常接济一二,日子过的倒也舒坦,不但如此,王家不是军户,是正正经经的良民家,还拿钱买了两个丫头使唤。王三疼惜陈嫣红,觉得能有个曾经的闺秀做妾很得意,便将之前伺候王太太的一个丫头给了陈嫣红。 陈嫣红今日回门也带了出来。 江氏见陈嫣红面色红润,但眼底青黑却是掩不住的,可这也能表明闺女是得宠的,心里本来的愧疚也放下一些,转而想起儿子说起的枕边风的事情。 而陈嫣红那日听到母亲与哥哥的话虽然也是伤心,可到底是血脉亲情,况且王三虽然长的丑了点,可对她还是不错很疼爱的。更何况晚上灯一吹,甭管好看不好看的也就这样了。 所以陈嫣红回门的时候心情还是不错,又给江氏带了些礼品布料什么的,更是让江氏喜不自胜。 “王三对你可好?”江氏拉着陈嫣红躲到陈嫣红出门前的屋子轻声问道。 不过看陈嫣红的神色江氏便知过的不错,只是按照惯例问问罢了。 陈嫣红回答后,叹气道:“那人吧,什么都好,就是爱玩闹。哥哥也不小了,娘你可不能再让他胡混下去了。表姐被他卖了,我也被卖了,下一次他又该卖谁?” 江氏一惊,却也明白陈嫣红说的是事实。左右老子娘亲不能卖,但若是再捅了天大的窟窿呢? 江氏心思百转千回,觉得还是应该让陈嫣红使使劲给陈又文捞个总旗当当,身上有了正经事,少些空余时间也就没空去堵了。 “你哥哥也还没成亲,还得指望你和王三说说,请他去李百户那里说说情呢,不说别的,当个总旗总该可以吧?俗话说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总旗给了你哥哥总比给那沈思阮要强的多呀。” 陈嫣红默然的看着自己娘亲,觉得她天真的可以,真以为这总旗那么好当呢,若没有一点真本事,李百户不早把小舅子给安排上了? 可这话跟江氏也说不通,陈嫣红心里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又想起沈思阮,听闻出使他国,现在只剩老母和妻子在家。想到前几天她苦苦哀求那婆媳两个都被拒了,心里的怒火一下又烧了起来。 陈嫣红站起来,“我带点东西去看看表姐。”说着便往外走。 江氏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有些不死心,拉着她袖子不放,“我说的话你可得记在心上,你哥哥好了,你才能有靠山,不然王三的正妻不得欺负到你的头上啊。还有你去找江妙伽做什么?她对咱们不仁义,你还带礼品去看她,美的她。” 陈嫣红有些烦躁,“我就是要让她看看,我没嫁给沈大哥依然可以过的很好!” 是人都有虚荣心,即便是做妾,若是做的舒坦吃喝不愁也比一般小民家的正头妻子过的舒服。若是还在上京,陈家自然不会由着陈又文卖妹妹换银子,可现在到了肃州这地界,没银子就是死路一条,更何况陈又文好赌了。 陈嫣红最开始也是觉得羞耻的,可到了王家,王三太太是个面和的性子,长的又不行,王三一腔热血便撒在陈嫣红的身上,陈嫣红这几天过的比正头妻子也差不到哪去。自己过好了,自然就想看看情敌的日子,顺带嘲笑情敌一下了。 江氏也不想阻拦,便由着她去了。 陈嫣红只做面子的带了一匹粗布便带着小丫头去了沈家。 此时江妙伽正在屋里和陈语嫣做绣活,听到叫门声也很是惊讶。 陈语嫣道:“听着声音像大姐姐。”陈嫣红在陈家五房中排行老大。 江妙伽心里不喜,点了点头:“是她,不知道又要起什么幺蛾子,我出去看看。” 江妙伽起身去了外头,陈语嫣也好奇,却不想见陈嫣红,索性坐下,继续与手上的荷包做斗争。据她所知大姐姐自甘下贱被大哥哥卖了做妾了,难不成还能回门? 正想着忽听外面娇媚的小声,陈语嫣皱眉。觉得大伯父家的大姐姐笑起来像花楼里的姑娘,她站起来凑到门口,便看到陈嫣红穿着精致而布料也不错的衣衫,头上戴了赤金簪子,手腕上也戴着翡翠镯子,在这地界说是哪家少奶奶也是有的了。 江妙伽没想到陈嫣红又来了。 她觉得陈家大房已经不要脸的了,前几天才哭着求着要做她家爷们的妾,这会儿做了别家的妾了又上赶着上门找不自在。 江妙伽只想说一句:能不能放过呀。 她真的不想再和陈家大房一家打交道,就是一句话都不想说。 可陈嫣红这会儿正洋洋得意的,根本没看明白江妙伽眼中的不耐烦来。她扬扬下巴,小丫头将布料递上。陈嫣红道:“听闻表姐夫不在家,想必表姐日子也不好过,这匹布就送给表姐做衣裳吧。” 江妙伽快要被气笑了,“你脸怎么这么大啊。那天丢人还没丢够吗,要不要我使人告诉王三一下你那天的所作所为?” 陈嫣红本来洋洋得意,听到这话脸顿时黑了,“你敢!” 若是王三知道自己不想给她做妾还求到别人头上去主动做妾,王三能饶了她? 江妙伽笑:“我有什么不敢的,你自己做事不地道还赖别人不成?” “哼,你就是嫉妒我现在过的比你好。”陈嫣红故作不介意,讽刺的扫视江妙伽一身的粗布衣裳,“你看看你穿的,跟个乡下妇人是的,说出去别人都不会信你曾经是江家嫡长女。” “我就是乡下妇人怎么了?”江妙伽笑眯眯的,凑近她道,“总比个做妾的玩意儿要强的多吧,我好歹是正头妻子,总比你这生了儿子都不能叫娘的好。” 江妙伽冷冷的看着她,将她推了一把,“拿着你的东西赶紧滚,否则我立马让人去告诉王三前几天你不要脸赖在我家要做妾的事情。听说我夫君与王三爷相识呢。” 陈嫣红气红了脸,本来想来显摆一下,却被倒打一耙,又生怕被小丫头听了回去说了不该说的,踉跄着便被江妙伽推了出去。 小丫头抱着布料,有些懵懂,还一个劲的上前凑,“这是我们姨娘送你的。” 江妙伽冷笑,抄起布料迎头砸向陈嫣红。 “滚。” 陈嫣红面色通红,扯着小丫头布料也顾不上拿飞快的跑了。 江妙伽狠狠的将院门关上,气呼呼的回了屋里。陈语嫣看了个全部,对于自己这个堂姐她真心觉得无语,做了妾很光荣吗,还出来显摆,老老实实在家和自己娘亲说说话也就得了,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做了妾是的。 陈嫣红灰溜溜的带着丫头回了陈家,江氏见她面色不好,也不敢多问,看时候不早便打发陈嫣红早些回去。 陈嫣红心里有事,胡乱点头便坐了牛车走了,上了路,陈嫣红威胁丫头春梅,“回去不许胡说。” 春梅并不傻,只飞快的点头,只眼珠子在垂下头的时候转了转,不知想些什么。 回到王家,陈嫣红耐着性子去正房和王三太太请了安便推脱累了回了房间。 到了傍晚,王三终于回来,在门口便碰见春梅。春梅铁了心的要表现,将衣领往下拉了拉,刻意打扮过的小脸也甚为清秀,见王三远远的来了,便小步朝王三跑去。 春梅今年十八了,正是最好的年纪,长的比王太太要好,虽比不过陈嫣红,但胜在年纪略大些身材丰满,这会跑过来胸前两只白兔更是一颤一颤的,差点勾了王三的魂去。 “给爷请安。”春梅含羞带怯的请了安,蹲下时正好露出白兔中间的缝隙。 王三吞咽口水,只觉浑身燥热,笑着将人叫起来,漫不经心问道:“今日去姨娘的娘家可好?” 春梅低声道:“一切都好,只是姨娘去了她表姐家,她表姐说了些话,女婢听不懂,又不敢藏着.....” 王三眼睛都盯在春梅的胸前了,只道:“你说便是。” 春梅注意到春梅的目光,点了点头便将陈嫣红去沈家的事说了个清楚。 王三双眸微缩,他也记起来了,沈思阮的媳妇还是他帮忙算计过去的呢。没想到自己这个妾之前还有这想法。 男人都有强烈的控制欲,自己的女人心里想着别人自然生气。 王三哼了一声,本想拐去陈嫣红那里的步子也停了,一顿间将春梅拉入怀里往一旁的厢房走去。 王家不大,陈嫣红独自占了东厢房一间屋子,而王三拉着春梅则进了隔壁的屋子。 陈嫣红左等王三一直不来,出门查看恰巧看到王三正搂着春梅进了隔壁的屋子,顿时气的上火。 王三喜陈嫣红的娇嫩,可更喜欢春梅这等丰满又有趣听话的姑娘,一进门便猴急的将人抵在门上上下其手。 陈嫣红在隔壁听见隔壁的娇笑声,漂亮的大眼里瞬间蓄满眼泪。 一直过了许久,隔壁的屋子的动静才停了下来,陈嫣红在黑暗中瞪大眼睛看着漆黑的床顶,将春梅骂了千百遍。 早知道如此,今日便不该去沈家。竟然让个小蹄子得了王三的宠去。 第41章 王三自来就不是好性儿的人,虽然当夜只顾着宠爱小丫头春梅,可到了第二日却没忘记差点让他颜面无存的陈嫣红。 所以第二日当陈嫣红眼带青黑满脸憔悴出现在王三面前时非但没有得到王三的宽慰,反倒得了一顿打。 进门三日便挨了打,这也就是个妾了。 妾在主家只是个玩意儿,是王三买来的妾,就算再不满也不敢回家搬救兵,只能躲在屋子里哭。 王太太听见动静,只笑了笑,得宠又如何,待犯了爷们的忌讳,照样挨打。 江妙伽自然不知道陈嫣红挨打的事,实在是陈嫣红自回门之后便没再回过娘家。 倒是听人说江氏在家骂骂咧咧的说陈嫣红不顾兄妹情谊对自己亲哥哥不管不顾。 后来是沈大娘八卦来了新消息。 “陈家真是作孽啊,养了那样不着调只知道赌的儿子。女儿被儿子卖了,这还指望着闺女能拿夫家的银子补贴哥哥,这都什么事啊。” 江妙伽听着却不好说什么。毕竟她以前是陈又文的未婚妻,不想多做掺合。 倒是沈大娘满脸庆幸的摸着江妙伽的头道:“多亏早早的脱离了陈家,不然这日子也是没法过。” 江妙伽也是庆幸:“是呀,要不是沈大哥和您,恐怕我还在陈家做牛做马挨打受冻呢。” 沈大娘笑:“等思阮回来你俩给我生个大胖小子,这日子只能越过越好。” 江妙伽摸摸肚子,想着小日子的具体日子,心里突然有了期盼。 —— 沈思阮走了一个月,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江妙伽心里也有些急躁,虽然知道路途遥远消息不一定能传回来,可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进了五月,天气有些热了,江妙伽将院子里的菜苗浇了水又给小鸡仔喂了食这才抽空坐在院子里的小石凳上歇会儿。 西北干旱少雨,地里的庄稼长的不是很好。好在肃州背靠祁山,终年有积雪融化汇成河流蜿蜒而下。这边的军户开荒种地多是依靠河流分布。沈家在肃州多年,家中的几十亩地更是靠近祁河支流,灌溉的时候也方便一些。 沈大娘知道最近江妙伽身子不舒服,便让她在家收拾家务,顺便将之前接的绣活赶赶进度,自己一个人便挑着扁担去了地里。 临近中午,江妙伽又赶紧去灶房准备午饭,待会儿还要给地里的沈大娘送过去。 准备好午饭,江妙伽出了门,恰巧在门口碰见陈语嫣,陈语嫣笑道:“妙伽姐姐,你也去给沈大娘送午饭吗?我也去,一起吧。” 江妙伽笑着点头,和陈语嫣边走边聊。 “妙伽姐姐,沈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呀。”陈语嫣年纪小,陈四爷又护的紧,除了陈四太太死的时候大多时候小姑娘还是很可爱的。 江妙伽叹道:“不知道呢,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她突然抬头,“四叔在李百户那里任职,能不能让四叔给问问,有没有他们的消息?” 陈语嫣忙不迭点头,“好呀,我待会就和我爹说,等我家地都浇了水他也该回去正常任职了。” 江妙伽笑着摸摸她的头,“那就谢谢语嫣了。” 陈语嫣小脸红扑扑的,抿嘴一笑:“别客气。我到了,先过去了。” “好。” 两人分开,江妙伽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到了自家地头。 沈大娘戴着坐在地头上的大树下,拿着汗巾擦汗,笑道:“今日过来的晚了一些。” 江妙伽将篮子放下,取出里面的饭菜放到沈大娘跟前,“我把家里的菜苗浇了浇水。娘,快吃吧。” 沈大娘眉头一皱,“可不许再做这力气活。”江妙伽小日子推迟,沈大娘是知道的。 江妙伽笑:“我用的早上剩下的水,并没有自己去提。” “等我浇完地,咱们去县城找大夫看看。”沈大娘吃着饭,边道,“你也吃点,总不吃可不行。” 沈大娘其实已经确定了江妙伽怀了身孕的事,只是不到三个月也就不好说出来,但是江妙伽胃口差,吃不下饭其实也与天气太热有关。 江妙伽笑着点头,然后也拿起事先准备的碗筷吃了起来。只是天气渐热,江妙伽实在没有胃口,吃了没几口便吃不下了,便放在一边看着地里一片郁郁葱葱。 沈大娘叹了口气,摇头自己吃了起来。 只还没吃完,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争吵声。 江妙伽也抬头望去,却也只看到模糊的人影,看不真切。 沈大娘轻声哼了一声道:“这陈家也活该,分了那样的荒地,播种的时候又没弄好肥,到现在灌溉的时候发现自家的地不光贫瘠还处于半坡位置,这里灌了水没多久便干了,那苗也比别家的矮了不少。” 江妙伽默然,却没有告诉自家婆婆陈家分了那样的荒地是她儿子的主意,只收拾了碗筷往回走去。 越往家走争吵声便越清晰,到了跟前,却见是江氏和自己的邻居唐大婶在争吵。四周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只是江妙伽随便听了几句,却都是指责江氏的。 江氏做人做到这份上,江妙伽也只是笑笑。 谁知正在争吵的江氏瞥见江妙伽路过,便嚷嚷道:“妙伽你过来。”又朝众人道,“我侄女婿是总旗,让我侄女替我说两句,我要着补偿合不合理。” 看热闹的人分开一条路,江氏上前拉着江妙伽的胳膊急迫道:“妙伽啊,你可得替姑母说句话啊,这婆娘居然不给赔偿。我和你姑丈辛辛苦苦灌溉浇地可水全都淌她家地里去了,她家可不得给我赔偿?” 江妙伽冷冷的拽开她的手,“我又不是总旗,你找我有什么用?” 唐大婶惯常看不惯江氏,这会儿更是哈哈大笑:“臭婆娘你要不要脸啊,你为难个小媳妇干什么?有本事和老娘打一架啊。” 唐大婶长的壮硕,要说五大三粗也不为过,就她一拳头估计都能打的江氏满嘴是血,所以江氏一直只是嘴上占便宜和唐大婶吵架却不敢往前动手。 江氏身子一哆嗦,哀求的看着江妙伽道:“妙伽啊,我可是你亲姑母,想当初你还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呢,你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啊,你忍心眼睁睁看着姑母被人欺负吗?侄女婿怎么说也是总旗,也该管的呀,你是他娘子,总该有用呀。”说到最后,还是觉得自己的侄女太过狠心,拿袖子掩着眼睛假装哭泣。 江妙伽被江氏恶心的不行,又听江氏重提她曾经是陈又文未婚妻的事,心里更加恼怒,这件事简直是她的耻辱,也是她娘亲以前瞎了眼以为姑母会疼爱她,表哥会保护她才想让她嫁过去。 江妙伽只觉得有些气血上涌,加上午饭又没吃几口,这时便觉得胸口一阵闷,有些喘不过气来。可看着江氏,她仍然让自己镇定下来,看着她道:“既然如此,那你找总旗给你撑腰就好了,我又不是总旗。再者,你浇地觉得水都顺着地势流进唐大婶家的地里了觉得吃亏,可唐大婶又没求着你让你家地里的水流进去,也就是唐大婶好说话不跟你计较,遇见和你计较的少不得让你赔银子呢,自家地自家浇灌,你家地里水流过去了,若是把人家庄稼给淹了,你这还是害了人家呢。” 唐大婶听的哈哈大笑,嚷嚷道:“就是,也就是现在天旱我不跟你计较,若是雨季的时候淹了我家的庄稼,我还得让你家赔银子呢。” 江氏被江妙伽说的一愣一愣的,待她想明白江妙伽说的话,大热天的脸都白了,“这、这、我家吃了亏咋还成了我家的不是了呢。”她惊恐的去扯江妙伽的胳膊,“都是你个扫把星,若不是你我家怎么会变成这样,都是你!” 江妙伽被她摇晃的头晕,胸中的闷气越发厉害,只觉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呀,沈家媳妇,这是怎么了。”唐大婶最先反应过来,赶紧去扶她。 江氏吓得脸更白了,汗水都流了下来,她惊恐的摆着手往后退着,“不是我,不是我,不怪我呀。” 众人都围过来查看,谁还管江氏如何。 唐大婶见江妙伽脸色发白,赶紧嚷嚷着让众人散开,又让自己小儿媳妇去叫沈大娘。 沈大娘隔着老远只当是还在吵架,谁知居然牵扯上自家儿媳妇,而自己儿媳妇还晕倒了。 江妙伽身体状况沈大娘清楚的很,心里担心走路都快的唐家小儿媳妇跟不上了。可她哪里管这些,只想快点过去看看她的儿媳妇。 等她到了,一看躺在唐大婶怀里的儿媳妇,吓得赶紧过去,“这是怎么了这是?” 儿子不在家,沈大娘便和江妙伽相依为命,再说江妙伽现在应该是有了身孕,一点闪失都可能会出人命的。 唐大婶狠狠瞪了跑到外围的江氏,“都是那个臭婆娘,妹子,先赶紧找车送媳妇去看大夫,回来再找那婆娘算账。” 沈大娘吓得没了魂魄,唉唉的应了,那边熊大满头大汗的赶着牛车来,唐大婶和沈大娘小心翼翼将人放到牛车上,让江妙伽靠着沈大娘,熊大赶紧挥鞭子往县城而去。 江氏面色苍白的站在原地,直到此时才觉双腿酸软。 江妙伽现在是沈思阮的娘子,若是江妙伽出了什么事,沈思阮回来能饶得了她? 江氏不敢想了。 第42章 熊大赶着牛车急匆匆往县城而去,而江妙伽则悠悠转醒。 沈大娘见她醒了终于松了口气,“你说你,就该离陈家远远的,陈家大房的就没个好人。” “嗯,我知道了。”江妙伽看起来还很虚弱,怕沈大娘担心便保证下次离陈家远些。何况她自己也烦陈家人,可惜住的那么近低头不见抬头见,让人烦躁。 倒是唐大婶替她说了句:“隔得太近了,总是免不了遇上,像刚才,明明就是江氏硬把妙伽拉过去的。”说着恨恨道,“那个臭婆娘,真是太可恨了。” 沈大娘也恨的咬牙切齿,等我回来,非得扒了她的狗皮不可。 但看江妙伽现在这样子,她实在心疼,摸了摸江妙伽额头,见没什么热度,叹了口气,“若是思阮在就好了。” 江妙伽心里也不好受。自从知道自己可能怀了身孕,便一直想念沈思阮,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了许多。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自己躺在炕上,总是想象沈思阮知道她给他怀了孩子的模样。 有时候自己会笑出声,可紧接着便又想起沈思阮现在不在家,一下子又落寞起来,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说不出的难受。 赶车的熊大哼哧哼哧道:“沈大哥离开前托我照顾嫂子和大娘,可这倒好,才几天的功夫就让陈家人欺负了大嫂,等回来我非揍他们不可。” 沈大娘笑了,“你啊,别冲动,这不是你的错。可别为了些不值当的人做傻事。” 这话说给熊大听的可也是说给江妙伽听的。 她看的出来,江妙伽看起来很不在意,可心思细腻,就算有什么不快也不愿意说出来,生怕她担心。 婆媳总归不是母女,有些话也不好说的太明白,不过她疼爱江妙伽的心却一点都不比疼沈思阮的少。 牛车进了县城,路上人多,车速也慢了下来。江妙伽觉得不难受了,便对沈大娘道:“娘我好些了,要不咱们回去吧?” 沈大娘摸摸她的头发,“来都来了,顺便让大夫把把脉,娘也好放心。” 唐大婶也觉得如此。 江妙伽见婆婆坚持,便也不在说什么,等到了县城最大的药铺,便由沈大娘和唐大婶扶着进去。 大夫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眯着眼把了脉,道:“小媳妇是有喜了,差不多快俩月了,只是身子有些虚,还得好生调养调养,孩子和大人才能更健康。” 一听孩子和大人没什么大问题,沈大娘一下就放了心,至于身子虚,沈大娘则觉得吃些药调理下也就是了,“那大夫您给开些药调理一下?” 大夫点着头给开了药,一行人这才出了药铺坐了牛车回去。 一路无话,到了家沈大娘便安排让江妙伽去炕上躺着休息,自己则去熬药做饭,好不忙碌。 江妙伽人躺在炕上,心思却随着沈大娘的行动来回动个不停,这才成亲数月,虽然怀了身孕,但她自己也不觉得自己哪里娇贵,偏生身子不争气,这才不到两个月就成了这样子。 边城妇人身体强健,往往怀了身孕都照常下地干活,所以江妙伽心里内疚不的不行。 江妙伽索性起身,出了房门,见沈大娘在灶上忙碌,便想过去帮忙,“娘,我帮您干活吧。”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快回去躺着。”沈大娘吓了一跳赶紧撵她,见她不动,又急着过来扶着她往屋里去,“听话孩子,等胎坐稳身子好了,再给娘帮忙。” 江妙伽更内疚了,“娘。” 沈大娘如何不知她的想法,笑道:“别多想,你只要养好身子给娘生个胖孙子,娘就知足了。快回去。” 江妙伽无法,只能回去了。 这厢沈大娘做好饭直接将饭菜端到江妙伽那屋,支了炕桌将饭菜放上,对她道:“我出门有点事,你先吃着,药熬着了,等我回来再喝不迟。” 说着便出了门去。 江妙伽不疑有他,便点头吃饭,不多时便听到院子里叮叮当当的声音也没太过在意。 却说沈大娘安抚好江妙伽,关上房门,去茅厕,提了马桶便往外走。路上行人不少,碰见沈大娘都笑着打招呼,沈大娘面上无异,一路到了陈家门口。 陈家院门关着,沈大娘掀开马桶盖子便将里面粪便泼到陈家有些陈旧的院门上。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呀。老天爷呀,作孽啊。” 沈大娘回头,就见江氏和陈又文迎面走来,江氏一看自家门上的东西,顿时哭天抢地的坐在自家门前便嚎上了,“我的老天爷呀,天煞的不要脸皮的啊,挨千刀的啊,欺负我们外来户啊。老天爷啊。” 江氏这一哭闹,周围便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等众人明白沈大娘做了何事,却也不想上前帮江氏的忙。 你把人家怀了身孕的媳妇气昏倒了,还不能让人出口恶气了? 要他们说沈大娘这么做都是便宜他们了,要真是遇见心狠的,上门砸了他的灶台都有的。 江氏一边哭一边嚎,生怕别人听不见是的,“亲侄女祸害自己亲姑母,连带着亲家都这么糟蹋我们啊。我不活了啊我。” 沈大娘犹不解恨,又呸了一下,恨恨道:“我警告你们,下次最好离我家妙伽远一点,再让我知道你们找她或者欺负她,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狗皮。嘴上说的好还什么亲戚,你也好意思说那是你亲侄女,大冬天的你舍得让亲侄女挑水洗衣做饭,怎么不说让自己亲闺女去干了?没钱的时候倒打起亲侄女的主意来了,当大家伙不知道你们姓陈的不要脸是吧!” 周围的人对陈家早就不耐烦了,纷纷指责,臊的江氏都不好意思哭了。 而陈又文则还自诩读书人呢,读书人最注重脸面,尤其是来了这里后自己也算是读过书的,虽则自己也是军户,却觉得自己和这帮莽夫是不同的。 他不想打架,觉得有辱斯文,可人家却打到门上来了,又因最近手气不好,没银子翻身,顿时怒从心中起,跳起脚来就要上前打沈大娘。 这时熊大和唐大婶家的几个兄弟过来了,“臭小子找揍是吧?” 几人将陈又文围在一处,吓得陈又文立即就怂了,“熊大哥,有话好说。” 熊大冷哼一声又走到沈大娘跟前,笑问道:“大娘没事吧?” 沈大娘摇头,提起马桶,转身便走,“走吧,免得让这不要脸的人家恶心了咱们。” 再者说了,她媳妇还在家呢,她得赶紧回去。 沈大娘等人走后,看热闹的人呼啦啦的都走了,没有一个人肯留下安慰江氏。江氏哭着爬起来,看着肮脏带着臭味的大门,扭头乌拉拉的便吐了一地。 对于自家婆婆的壮举,江妙伽是不知道的,她烦透了陈家,也想给陈家一个教训,可她一无权势,又没多少钱财,只能依靠自己夫君,可沈思阮又不在,顿时有些头疼。 而沈大娘回到家也没对江妙伽说这事,只是淡定的刷了马桶,洗了手端了药给江妙伽,等江妙伽睡了,这才就着饭菜吃了饭,早早的歇下。 直到第二日,江妙伽才从陈语嫣的嘴里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陈语嫣激动的小脸通红,眼睛也亮晶晶的:“你没见我大伯母那张脸,难看极了,还想哭诉让别人同情,可惜咱们这一片的人都知道她家那点不要脸的破事,没一个人肯上前。还好我躲的快,若是被她看见,估计又得骂了亲侄女又来骂我呢。” 江妙伽已经震惊的合不拢嘴了,在她两辈子的印象里自家婆婆都是笑眯眯和气的一个人,没想到婆婆因为自己居然去泼了陈家一门的粪便。 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江妙伽眼里蓄了眼泪,“娘是疼我的。” 两辈子了,除了自己亲娘那点仅剩的记忆,只有从沈大娘这里得到了母亲的关怀。 陈语嫣知道她以前日子过的不好,见她这样也有所感触,“妙伽姐姐,咱们要珍惜现在的生活。”她也恨江氏,若是当初江氏肯拿银子帮她娘请大夫说不定她娘就不用死了,所以昨天看了热闹,今日便迫不及待的来告□□妙伽了。 江妙伽点点头,破涕为笑,“是呀。” 现在的生活来之不易,而她又怀了孩子,这么好的生活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江氏他们不过是跳梁小丑,只等自家夫君回来,就能给她做主对付他们了。 自家夫君就是她的依靠,她又何必烦恼呢。 而自认为受了委屈的江氏,则一大早往县城王家去了。 去干嘛? 找自己闺女做主呀。 第43章 江氏指望着陈嫣红给王三吹枕边风,让王三去李百户跟前说沈家的坏话,给自家做主,最好是李百户能将沈思阮的总旗职位给撤了,将陈又文或者陈宇还上。 却不知她所指望的靠山,陈嫣红现在自身过的都艰难。 自打王三从春梅处得知自己去沈家的事后又去那边询问,更是清楚得知曾经陈嫣红心慕沈思阮甚至为了不给自己做妾去求着给沈思阮做妾的事情后对她动不动便是拳打脚踢,虐待于她。 陈嫣红咬碎银牙往肚里吞,恨春梅恨的恨不能将她剥皮抽筋。可每每入夜,王三来虐待了自己便去隔壁和春梅调笑欢好。 听着隔壁的声音,再看看自己遍布伤痕的身体,陈嫣红有苦说不出。 王三根本不听她的解释,做起来时不但打她还辱骂于她。 江氏来时,王三不在家,陈嫣红撑着身子禀明了王太太将江氏领回自己屋里。 江氏瞅着屋子里,问道:“春梅那死丫头呢?我来了也不给我上茶?” 陈嫣红苦笑,“春梅现在是三爷的通房丫头呢,哪会给我这不受宠的姨娘端茶倒水。” “这、这是怎么了?”江氏吓了一跳,女儿这才来王家多久,就这么失宠了? 江氏明白,做妾和正房的差距在哪里,妾只是靠着颜色争宠,一旦失宠,那等待她的又会是怎么样的灾难? 江氏脸都白了,之前被藏起来的愧疚又冲了出来,抱着陈嫣红嚎啕大哭,“我苦命的女儿啊。” 陈嫣红这些天有些麻木了,只呆呆的任由母亲抱着,等江氏哭的差不多了,这才淡淡的问道:“娘今日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说起这个,江氏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恨恨的将自家的遭遇跟陈嫣红说了一遍。 陈嫣红当然也生气,她自来与江妙伽不睦,只江妙伽又嫁了自己想嫁的男人,而她却成了癞子的妾,心里的愤恨就尤为严重。可是现在即便是知道自己母亲受了委屈她也无能为力,因为她自己日子都过的艰难。 江氏擦擦眼泪,看了眼紧闭的门,拉着陈嫣红小声劝道:“女人嫁了人,靠的就是男人的宠爱,你得将王三的心拢过来才行啊,那春梅长的不如你,你有什么好怕的?你可得努力呀,咱们家就靠你了啊。” 她说的情真意切,似乎都是为了陈嫣红着想,可陈嫣红却有些不耐烦,“我也想啊,可是.....”她叹了口气,催促道,“娘你赶紧回去吧,时间太长我们太太会不高兴的。” 江氏失望而归,回到家也只气的锤炕。 陈又文和陈宇都去户所了,家里也没人,江氏恼怒了半晌,也只能起来去井里打了水清洗院门。 院门上粪便还散发着臭味,又因天气炎热,招来了许多的苍蝇,江氏恶心的不行,还未去唰已经扭头吐的昏天暗地。 而江妙伽则在自己家中老老实实的养胎,只是沈大娘一个人就累了,又要照顾她,又要去地里担水浇地,虽然沈大娘不说什么,可江妙伽心里却过意不去,心里难受极了。 所以她只能躺在炕上绣着绣品,想着将绣品早日绣好换些银子,请人来地里干活就是了。 谁知到了中午沈大娘乐呵呵的回来了,江妙伽一问才知李百户知道他家现在没有男丁,便让户所里已经闲下来的军户过来帮忙担水浇地。 江妙伽一听松了口气,只笑着点头,满心的欢喜。 “想来这李百户也是开明关爱下属之人,怪不得夫君对他也是称赞有加。” 沈大娘笑道:“那可不。”说着赶紧站起来往外走,“我去烧些热茶给他们送去,他们都吃了午饭才过去,茶水上可不能少了。” 江妙伽点头,“是这个理,娘,咱们要不煮些绿豆汤吧,也能给大伙儿解暑。” 沈大娘一拍脑子笑道:“还是你想的周到,我马上去煮。” 江妙伽赶紧进站起来,“我去帮您。” “你坐着,好好歇着,什么事都等胎坐稳再说。”沈大娘赶紧将她摁下,乐呵呵的去煮绿豆汤了。 江妙伽站在门口,嘴角含笑,觉得自己真是有天大的福气,有这么好的婆婆。 正想回屋,忽发现门口有人探头探脑,待她又看去,那人这才探出了脑袋。江妙伽看清来人,只觉心里一阵恍惚。 上辈子她到死都没等来哥哥的消息,可这辈子居然她等到了,刚才探头探脑的人正是大哥江沉曾经的书童墨竹。 “小姐?”墨竹身子还藏在外面,只脑袋露出来,不敢确定的喊了一声。 江妙伽只听这两字,顿时泪流满面,她脚步踉跄的奔到门口,哽咽道:“墨竹,是我。” “真的是您。”墨竹兴奋的差点跳起来,“我终于找到您了。少爷这下可以放心了。” 沈大娘听见动静,喊了一声,“妙伽,谁呀。”说着也从灶房里出来,待看到江妙伽正哭着和一男子说话时不由愣了,“这是” 江妙伽笑着擦干眼泪,对墨竹道:“你快进来,这是我婆婆。”又对沈大娘道,“娘,这是我哥哥的书童墨竹,想来是我哥哥让他来的。” 沈大娘一听顿时笑着邀请墨竹往屋里坐。 墨竹从上京出发又到了肃州找江妙伽算来也有几个月了,一路风餐露宿自然辛苦,身上一身短褐也灰扑扑的,脸上更是流了不少的汗,一听沈大娘相邀,下意识的瞅了江妙伽一眼,见她点头,这才道谢然后跟着二人进了堂屋。 墨竹环视一圈堂屋,见虽然小了些但是干净整洁,心里也放心不少,待坐下才觉腹中饥饿,口渴难当,下意识的就舔了舔嘴。沈大娘一旁看了,连忙给倒了碗凉开水,“先喝着,我去盛些绿豆汤,你和妙伽先说着话。” 墨竹脸有些红,赶紧起身道谢,待沈大娘出去后,才对江妙伽道:“小姐,少爷可担心你了。”说着居然也哭了出来。 江妙伽坐下,叹了口气,这才问道:“我哥现在可好?” 墨竹点头:“还好,当时三皇子一党流放的流放,杀头的杀头。少爷也是得了太子的青眼,才得以安全无虞,再也不用时刻担心被圣上怪罪去流放。少爷年前便有心使我来找小姐,可少爷囊中羞涩,打通不了关卡,连京城都出不得,这才耽搁了时日。” “后来太子将少爷安排进翰林院,少爷有了俸禄也舍不得花,等小的出来的时候将银两给小的,让小的作为盘缠,这才撑着找到了小姐。” 墨竹说的乱七八糟,可江妙伽也慢慢拼凑出上京的情形和大哥出京的艰难,现在她只庆幸大哥独自一人在上京撑着能安然无恙,至于自己已经得到幸福,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墨竹打量着江妙伽的脸色,见她面色有些憔悴,不安的问道:“小姐,你为何不在姑太太家里,而.....”而嫁人了呢?就算嫁人不是应该嫁给表少爷的吗? 他一到这边打听到江妙伽的住处便急着赶来了,并未听说和打探其他的事情。 闻言,江妙伽神色暗了暗,接着便笑道:“我那好表哥染上赌瘾,竟将我卖了换了银子,我现在的夫君将我救出火坑,待我极好。你也看到了,我婆婆也是宽厚之人,对我犹如亲女,现在又有了哥哥的消息,我很满足了。” 墨竹跟着江沉读过一些书,也明些道理,可听到江妙伽说陈家居然将自家小姐卖了换银子顿时气的火冒三丈,“陈家居然敢如此!亏的少爷还以为姑太太能护着小姐,居然是这般不堪的人家!” 看他气呼呼的模样,江妙伽笑了笑,“好了,陈家不是好人家,知道也就罢了,索性日子长着呢,总能讨回一点半点的公道,你也别气了。其实我倒是庆幸,若不是这样,我哪能有现在的好日子过呢?” 墨竹还是不敢置信,虽然自家小姐眼睛还是那么明亮,可实在是看着瘦弱啊。 注意到他打量的目光,江妙伽笑道:“好了,我是有了身孕,最近胃口不佳才瘦了些。” 这些话若是在上京城她定然是不会对个男子说的,可墨竹是的代表哥哥来的,等他回去哥哥定然会仔细的询问,她若是不说清楚,恐哥哥会误会和自责,那样就不好了。 墨竹点点头这才放心下来。 江妙伽笑着又问了许多江沉的事,直到沈大娘将绿豆汤和饭菜端上来才打断了谈话。 沈大娘还要去地里给帮工送绿豆汤便要出门,墨竹觉得和小姐在家不妥,便三下五除二吃了饭菜非要跟着沈大娘去地里帮忙。 沈大娘有心让他休息一下,况且江妙伽是主,墨竹是扑,沈大娘也不会多想。可墨竹坚持,江妙伽便同意让墨竹跟着去了。 沈大娘笑:“也罢,那小哥儿跟我去吧,只累了要歇着,可不能和那些莽汉攀比。” 墨竹虽然是书童,可自从江家遭了难,他便连同其它家奴被卖了,后来还是少爷借银子将他赎了出来,他才得以继续跟着少爷,只是江沉已经不再是大家公子,反而沦落为罪臣之子。 两人在上京日子过的艰难,像洗衣挑水砍柴的重活都是墨竹来干的。虽然庄稼地里的活干的不多,可跟着学学也就会了。 “大娘放心,我定不会逞强的。” 沈大娘点点头,便要去提装绿豆汤的桶。墨竹机灵,手快的接过去,“我提着就行。”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留下江妙伽对着院子发呆。 她真的不敢相信,这辈子还能再听见哥哥的消息呢。 第44章 墨竹跟着沈大娘去了地里,免不了被人询问。 沈大娘也不避讳,笑呵呵解释:“这是我家媳妇亲哥哥的书童,如今得了亲家哥哥的嘱托来这边找我家媳妇了。” 众人这才知晓,原来当初几家流放却唯独江妙伽的哥哥江沉没受牵累,众人虽然不知这是何故,但是都道江妙伽好运气,能有良民身份的哥哥还在京城。而江妙伽只是女子,又有亲兄长帮衬,自然不会过的太差。 唐大婶乐呵呵道:“那感情好,你家媳妇也算苦尽甘来了。” 众人纷纷点头。 那可不,苦是在陈家受的,甘却是在嫁给沈思阮之后。 沈大娘合不拢嘴,给看热闹的人一人舀了一碗绿豆汤。 江氏虽然离的距离有些远,可到底听说了,而且还是从姚氏嘴里听说的。 姚氏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站在地头上,拿着蒲扇扇着,笑道:“哎呦,我的好大嫂,还忙活呢,小心灌了水又都跑人家地里去了,唐大婶若是去告你,那就不好了。哎呀,看我说的,你侄子可是出息了,听说在翰林院供职呢,多金贵啊,大嫂不好去巴结巴结?” 江氏听的一头雾水,可又拉不下脸皮去问姚氏。听她一口一个侄子,难不成是那江沉果真没事还做了官? 江氏想知道,便厚着脸皮问了其他人,待从其他人嘴里得知竟然是真的是江沉着人找来了,这才后悔不迭。 当初流放的时候不光陈家,就是江家也不信那江沉能摆脱罪名,都以为只是皇帝暂时碍于他探花郎的称呼才暂且放过他。 可谁知半年过去,那江沉非但没有获罪,反倒做了清贵的翰林。 而且还遣了之前的书童跑来这千里之遥寻找自己亲妹妹。 假若当时她好好对待江妙伽,好好的护着她,不让儿子将江妙伽卖了,那么现在,自己侄子是不是该对自己感恩戴德?自家是不是也就不用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江氏懊悔不已,却又无计可施,她偷偷凑近沈家地头,看着在和那些帮工忙来忙去的人正是墨竹,心下更是叫苦不迭。 墨竹看着瘦弱,挑起水来倒是步伐稳健。等他又挑了水过来,忽然被人拉住,转头一看,便见满脸沧桑的江氏正满脸凄苦的拉着他。 墨竹从江妙伽嘴里知道了陈家人的险恶,再看见江氏,满眼的厌恶和憎恨挡也挡不住。 “墨竹啊,我侄子他....”江氏只着急的辩白,反倒没有看清墨竹眼中的厌恶。 墨竹甩开她的拉扯,冷笑道:“这位大婶认错人了吧,我可不认识你。” 江氏脸一僵,有些讪讪,“这咋能不认识了呢,才半年不见而已。” 墨竹竖起扁担,打量江氏,发现江氏变老了许多,鬓角甚至有了白丝。可在这些都是她自找的,墨竹并不想同情她,“我家少爷只有一个亲妹子,可没有什么其他的亲戚。” 说着,墨竹便担起水桶往地里走去。江氏凄惶的看着,更加懊恼之前得罪了江妙伽。 若不再去跟江妙伽认个错? 江氏想罢,也不干活了,匆匆忙忙的便往沈家跑去。 而江妙伽因为有了哥哥的消息,心情变得很好,做着绣活都忍不住哼着小曲儿。 “妙伽啊。”江氏推开院门便喊。 江妙伽眉头一皱,便知江氏为何而来。 她穿上鞋出来,也不请她进屋,问道:“你来做什么。” 江氏搓搓粗糙的手,讪笑道:“妙伽啊,以前是姑母的不是,你最是善良,定不会与姑母计较的对不对?” 江妙伽笑:“不,我很计较,曾经我对你们良善的时候你们不把我当人看,现在我怎么可能不计较?您还是哪里来的回哪去吧,沈家,永远不欢迎你。” 江氏脸涨的通红,一会儿的功夫便被人责难了两回,再厚的脸皮也不好看。她抖了抖嘴角的肌肉道:“那什么,我先回去了,等,等墨竹回去的时候,我再来让他捎些东西给你哥哥。”说着便慌乱的走了。 江妙伽刚要将院门关上,就见陈语嫣推开门出来了,眼珠子灵动的转了转,笑道:“妙伽姐姐,听说你哥哥派人来了?” 江妙伽点头,“是啊,我哥哥的书童。对了,上次托你问的事怎么样了?” 陈语嫣一拍脑袋,懊恼道:“看我,忘记正事了,我爹说百户那边现在也还没消息,让再等等看看。” 虽然心里担忧,但江妙伽还是道了谢将门关上了。 傍晚墨竹跟着沈大娘回来,墨竹将江氏去找他的事说了。江妙伽笑,“怪不得,估计是从你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又找到我这儿来了。” 墨竹抓抓脑袋,“小姐别搭理她。哼,当初若不是咱们家,哪能有他们陈家好日子过,简直就是忘恩负义,等我回去和少爷说了,定让他们得不了好。” 江妙伽安抚道:“好了,别气了。他们一家已经流放到此处,只要不犯大的罪过也只能呆在这里了。” 外面沈大娘准备好了晚饭招呼两人吃饭,“行了,有话待会再说,先吃饭,待会熊大过来,让墨竹去他家凑合几天。” 若是沈思阮在家墨竹倒是可以在自家住着,眼下家里没个男人,留外男住在家里是不妥当的。 三人吃了晚饭,墨竹便跟着来接人的熊大走了。 沈大娘洗了碗,拉着江妙伽的手,有些忐忑不安:“妙伽啊,那个,你哥哥...你哥哥会不会派人再接你回京城啊?” 其实江家来人找江妙伽,沈大娘既高兴又担忧,高兴是替江妙伽高兴,担忧却是担心江妙伽会离开沈家回京城去。 看着沈大娘担忧的脸,江妙伽将头枕在沈大娘肩上,柔声道:“娘,既然嫁给思阮,我就不会离开。况且,我们江家是戴罪之身,虽然我哥哥免去罪责,可我却是不能轻易离开的。除非思阮再进几步,能够回京城,否则我是回不去的。” 沈大娘叹了口气,摸摸她的头,欣慰的同时又有些心疼。 —— 墨竹不可能在这里呆太长时间,等沈家的地浇了一遍水便要告辞了。 江妙伽给哥哥写了长长的信,又将自己给哥哥做的鞋袜和衣服整齐的放进包袱里,这才将包袱递给墨竹。 “到了京城只管捡好的说给哥哥听就好,不该说的就不用说了。他现在官职太小,人微言轻,与他说了糟心事只能徒增烦恼罢了。” 墨竹听着,心里却不以为意,自家少爷什么性子他一清二楚,自己若是只说了好听的,少爷定是不信,还不如实话实说,将小姐的情况说个明白,少爷也许会有好的法子也未可知。 但是为了让江妙伽安心,他也只能一一听着然后答应。 出了门,熊大牵着牛车等在那里,待会好送他去县城找同行的商队。 这时,突然见江氏抱着一个包袱跑来,边跑边喊:“墨竹啊,等一等。” 江氏气喘吁吁的跑到跟前,将包袱塞给墨竹,“这是,这是我给侄子做的衣服。” 江妙伽眯了眯眼,将包袱取过来,然后又塞给江氏,用眼神示意墨竹上牛车,这才道:“衣服鞋袜我已经给哥哥准备了,就不麻烦陈太太了。” 江氏眉头一皱,眼泪就流了出来,“妙伽啊,以前是姑母的不是,错待了你,让你受了委屈,可你现在也过了好日子了,再看看姑母,家里过的困难紧巴巴的,你表妹也不得已去做了妾室,都这样了你还不能消气吗?” 她边哭边看墨竹,见他没什么反应,继续哭道:“都是一家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界,姑母家里才是你的娘家啊。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伤姑母的心呐。” 而墨竹又不糊涂,只对江氏声情并茂的演戏嗤之以鼻,拍了拍熊大的肩膀,就见熊大甩了甩鞭子,牛车缓缓出发。 江氏一滞,哭声顿时停住。 沈大娘瞪着江氏呸了一声,“还嫌家门口的粪便不够多是吗?要不要我再去倒一桶?” 江氏脸都白了,想起那日的恶心,她忽然觉得鼻端又闻见了那不好的味道。 江妙伽道:“少在我面前演戏,你当墨竹是傻的?放心,墨竹回去定会告知哥哥我在这里所遭遇的一切,你们陈家就等着吧。” 江氏脚步踉跄,差点真的哭了出来。 “我们回家。”沈大娘得意的扶着江妙伽进了家门,关门之前又狠狠的呸了江氏一下。 江氏站在门口欲哭无泪,本想着一个小书童好糊弄,说几句挑拨离间的话总能成,可为啥一个小书童也这么硬气? 还有那江妙伽,以前不停呆傻的吗,现在怎么这么厉害了? 45.第四十五章 墨竹走后,天气更加炎热了,江妙伽孕期反应逐渐过去,人也爱吃饭起来。不过沈大娘心疼她,仍旧不肯让她出门下地干活,只让她在家做些轻省些的活计。 到了集市那日,沈大娘将江妙伽绣好的绣活拿去店里,与掌柜的结了银子,掌柜的对江妙伽的手艺赞不绝口,又让沈大娘带了些绣品回来。 江妙伽本就喜欢刺绣,只要闲暇便动针线,若不是沈大娘怕她眼睛坏了,时刻拘着,恐怕更为严重。 这日江妙伽在家里做绣活,沈大娘在院子里将菜浇了水,忽听门外传来熊大的呼叫声:“大娘,不好了。” 江妙伽只觉心咯噔一下,手里的针也应声戳进手指头里,在针孔处冒出血珠来。江妙伽顾不上这些,总觉得熊大过来与沈思阮有关,匆忙穿上鞋子就走了出去。 到了院子里,熊大也气喘吁吁的进来了。沈大娘放下手里的水瓢,声音都打颤了,“是不是、是不是思阮有什么事情?” 熊大满头大汗,喘了几口粗气,眼中的焦灼却是骗不了人,因为此次出门的还有他的亲兄弟熊二,他不可能不急。 江妙伽一看他这样,心跳的越发的快了,脸上白了白,问道:“出事了?” 沈大娘也焦急,“快说呀。” 熊大被一追问,突然嚎啕大哭:“大娘,沈大哥和熊二他们几个都失踪了,只有张凤成几个回来了。” 江妙伽身子颤了颤,脚下踉跄差点就晕了过去。 再看沈大娘也是一脸苍白,紧接着便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沈大娘守寡多年,为人要强,将沈思阮独自抚养长大,已经耗费心力。平日遇事纵然泼辣,可这次到底涉及到儿子的生死,一时急火攻心竟然晕了过去。 江妙伽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抱沈大娘。可她怀着身孕,又不敢用力,急的眼泪都掉出来了。 丈夫生死未卜,婆婆又晕了过去,江妙伽心里难受至极,总觉得老天不公,好不容易得来的好日子却又横生事端。 熊大是男子,力气大些,赶紧将沈大娘抱进屋里放到炕上,“嫂子,这可咋办呀?” 江妙伽强撑着身子站稳了脚步,脸色苍白道:“我去,我去拿布巾给娘擦擦脸,兴许就好了。” 说着江妙伽扶着腰出了门去树荫下舀了井水将干净的布巾打湿端着木盆便进屋给沈大娘擦脸。 好在沈大娘很快就醒了过来,见江妙伽忙前忙后一脸焦急,心里愧疚。儿子生死未卜,儿媳还怀着身孕,她居然晕了过去,这不是给媳妇添乱吗。 心里想着,沈大娘握住江妙伽的手,内疚道:“苦了我儿了。” 江妙伽擦去眼泪,摇头道,“不苦,遇见夫君和娘才是我最大的福气。” 若是没有沈思阮和沈大娘,她现在说不定早就和上辈子一样让陈又文折磨死了。而现在纵使沈思阮生死未卜,可她怀了他的孩子,只要好好的,到冬天她就可以为沈思阮生下孩子传宗接代了。 江妙伽心里坚定下来,纵使沈思阮回不来,她也定然好好守着婆婆,将孩子生下来,告诉孩子自己的父亲是很疼爱他的人。 “大娘,我、我先回去牵牛车,这会儿张凤城应该还在李百户那里。”熊大也焦急的很,他和弟弟相依为命,这些年来吃过的苦比旁人都多,本想着熊二跟着沈思阮出去一趟,回来能得个好的差事,兄弟两个也能凭着这些年的积蓄娶房媳妇过日子。 可这才出去几个月,竟然传来失踪的消息。当时熊大未细问,可活着回来的却只有张凤城和另外一个人,剩下的八人却失踪了,找不到了。 熊大心里苦,可看着沈大哥家的孤儿寡母心里又不忍心。临走之前,沈大哥还千叮咛万嘱咐要他照顾妻子和母亲,熊大虽然不聪明,可也照着沈思阮的话去做。 这会儿沈大娘情绪安稳下来,点点头让熊大去了。沈大娘撑着身子起来,虚弱道:“走,咱们出去等着,去李百户那里问问。” 江妙伽将眼眶里的泪珠憋了回去,点点头,扶着沈大娘出了屋门。 去户所的牛车上,不只有江妙伽和沈大娘,还有其他跟着去的军户的家人。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纵使边城妇人泼辣,可到现在这时候也是心里苦涩,有的已经哭了出来。 江妙伽一言不发,也不知如何安慰她们。沈大娘倒是强撑着精神安慰了几句。 可到底自己的儿子也没了消息,再安慰也安慰不到哪里去。沈大娘揽着江妙伽,目光看着透顶耀眼的日光,只觉得一片凄凉。 到了户所,李百户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了,显然李百户心情也不好,眉头皱着,见众人进来也只能站起来疲惫道:“都来了。” 沈大娘白着脸点了点头,熊大将人扶着坐下,眼睛也是含着泪问道:“百户大人,刚才走得急没听清楚怎么回事,能不能让张凤城再给大家说说?” 他话说的公瑾,不过是顾忌李百户的地位罢了。况且此次出门去他国也是李百户授意,现在出了事,众人自然有理由怨恨李百户。 这时一个军户的母亲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我只有这一个儿子啊,若是他没了,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啊。” 在座的众人中许多都是独子,也不乏家中妻儿和母亲都在的,这会儿听这妇人一哭,许多人家也都开始啜泣起来。 李百户皱着眉,看着底下一群人呜呜咽咽,心里烦躁的厉害,可人是他派出去的,而且又出了事,他实在责怪不出口。 “那二人累的狠了,我让他们说完便回去了。” 江妙伽闻言,看着他道:“那烦请百户大人跟我们解说一番,好让我们心里有个数。” 李百户看了她一眼,见小媳妇年纪不大又怀着身孕,脸色虽然苍白,却极力忍着不落下泪来。心里叹息一声,点了点头这才道:“他们一行人出了大齐,沿着之前从商人那里打听到的路线一路而去,开始路上还好,也安全的很,谁知到了一个名叫大宇的国家,却在出城时遇到了匪徒。十多个人对十多个匪徒本也能应付,可他们一行人却因其中几个水土不服而落了下风。” 他顿了顿,接着道:“匪徒不知为何却要抓丁,张凤城等人逃过一劫,可仍然有四五个人被抓了去。” “沈思阮是带队的,自然不忍自己兄弟被抓,便带着熊二等人去追,却令张凤城和赵速二人原地等候。可两人左等又等,等了十多天也不见那些人的踪迹,二人对那里又不熟悉,语言也不通,找了几天都没有丝毫的消息。两人毫无办法,只能沿着来时的路一路乞讨回来了。” “我的儿啊。”李百户话刚一落地,就听一妇人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嘴里喊着苦命的儿,苦命的儿媳妇。 江妙伽瞥了一眼,她认得这妇人,是之前陈家那条胡同里的妇人,早先她刚来在井边洗衣服的时候这妇人还为她说过好话来着。 可这会儿这妇人已经没了之前的好说话,只心里惦记儿子,哭道:“我苦命的儿啊,我苦命的儿啊。” 跟着众人来的唐大婶也有一子跟着出门,只是从出门到现在唐大婶一反常态一直沉默不语眉头紧皱,这会儿听见这妇人哭的厉害,顿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哭什么哭!我们的孩子定然无事,说不得过段时间就回来了,孩子们本来没事,你这哭的倒像是哭丧了,莫哭了,再哭看我不抽你!” 那妇人哭声一顿,显然也怕五大三粗的唐大婶当真打她,旋即转为了抽抽噎噎。 江妙伽心也疼的厉害,这会听了唐大婶的话出奇的静了下来。是啊,沈思阮他们定然会无事的,他那么聪明,定然会带着其他人回来的。 她看了一眼唐大婶,又低头安慰婆婆:“娘,思阮肯定没事的,都说母子连心,娘在听到消息之前可曾心口不舒服?” 江妙伽这一提醒,沈大娘愣了愣随即摇头。然后强笑道:“是了,母子连心,从思阮出门虽然有些担忧,可却从未发闷或者心口痛。这说明他们肯定没事的。” 唐大婶满意的看了江妙伽一眼,也跟着点头:“是了,我也没有这些感觉。” 其他跟着来的妇人想了想,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李百户本来做好被辱骂的准备,可听她们自己三言两语的倒停下争吵。安慰之余,李百户又让一直在旁听着的陈四爷取了银两,给每家分了五十两银子,让他们回去了。 当然,江妙伽等人都明白,这银子肯定是李百户自己掏私房补贴的了。 可人现在没回来,他们就算闹下去也没个结果,等李百户保证派人去找之后,才结伴出了户所。 46.第四十六章 回程的路上,还是有人抑制不住痛苦呜呜的哭泣。沈大娘脸色苍白,却也咬牙撑着,看着身旁同样脸色苍白,却一脸倔强的儿媳妇,沈大娘心里暗叹之下,更加咬住了牙。 回家后,两人也没心情吃饭,还是听说了这事的陈语嫣过来忙前忙后的给做了饭菜。 可江妙伽现下哪有胃口吃下去,陈语嫣焦急劝道:“妙伽姐姐,你为自己想想好歹也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呀。” 江妙伽喉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恰好这时腹中胎儿忽然动了一下,江妙伽回神,端起饭碗吃了起来。 是啊,她还有孩子呢,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孩子呀。这孩子是她和沈思阮的希望呢。 七月的天气闷热而干燥,西北这边已经许久没有落雨了,江妙伽看着院子里的树木无精打采的耷拉着叶子,想着远隔千里的夫君,不免有些难受。 沈大娘见她肯吃饭了,自己也好歹吃了一些。 可娘俩都没心情招呼陈语嫣,好在陈语嫣也懂事,给收拾完东西便回了自己家里。 又过了两日,肃州终于迎来一场大雨,江妙伽坐在屋内做着孩子的衣服,看着院子里的雨水,想象着过些天的丰收。 沈大娘从外面回来,放下斗笠,道:“这场雨来的真是及时,若是再晚上半个多月地里的庄稼就不好了。” 现在是七月底,到了八月中下旬地里的庄稼也该收了,现在这场雨下了还算及时雨,若是到了丰收的季节就是灾难了。 江妙伽点点头,起身将饭菜收拾好,道:“百户大人那里还没消息?” 沈大娘摇头,脸色有些不好。 江妙伽刚想说什么,忽然见陈语嫣冒着雨披着蓑衣过来了,一进门便笑嘻嘻道:“妙伽姐姐,有好事。” 现下他们最关心的就是沈思阮的安全了,没什么比他的消息更重要了。而陈四爷是在李百户手底下当差的,说不得陈四爷从李百户那里得了消息也说不定。 江妙伽刚一喜,又觉得不对,因为沈大娘今日刚让熊大去问了,还是没消息,不可能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了吧。 陈语嫣也是想让这两人高兴一下,飞快的跺着脚进了屋将蓑衣挂起来,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道:“这是江大哥的来信,我爹爹是处理文书的,就恰好给带了回来,一起寄来的还有一个包袱,因为下雨就先搁在户所了,等雨停了我爹就给带回来了。” 江妙伽想听到沈思阮的消息,听到陈语嫣的话先是失望,接着也欣喜起来。 好歹有件好事不是? 沈大娘难掩脸上失望之色,便招呼陈语嫣坐下,哪知陈语嫣摇头,“不了,我爹在家呢,我先回去了。”说着又将蓑衣披上,飞快的跑了出去。 外面雨一直下,江妙伽靠在炕上,拆开信封,展开厚厚的一叠信纸,迎面扑来淡淡的墨香。 信里江沉先是絮絮叨叨的说了自己在上京的现状,又问江妙伽现在怎么样,然后还写着给未出生的外甥准备了些小礼物随信一起。到最后则说他在兵部也有一二好友,等沈思阮归来他可想方设法帮他升职脱离军户。 江妙伽自幼没有母亲,和父亲关系也不是很好。自小到大大哥江沉都在护着她。其实江沉不说江妙伽也明白,江沉现在的情况也不是很好,毕竟太子未登基,他只是站在太子的一边而已,若说得多大用那也是不能的。 可大哥还是一如既往的为她考虑,让江妙伽心里难以不感动。 到了八月中旬,地里的庄稼逐渐成熟了,江妙伽帮不上忙,只能看着沈大娘忙里忙外的带着雇来的人收庄稼。 而由于地太多,收起来也麻烦,到了中秋节也还是没收完。 好在肃州这个季节雨水少,天气晴朗,收起来的粮食晾晒起来也方便,江妙伽身子重干不了重活,只能在围场看着晾晒的粮食,偶尔拿着木铲翻翻。 江氏一家分的荒地不好,开荒开的仓促肥力又跟不上,加上灌溉的时候存不住水,庄稼难免长的也不好。 而这边军户每年是要按照亩产的一半上交粮食的,所有的军户都是这样。别家或者有经验的人家,产量高,即便交上一半剩下的一半也能让一家人这一年过个好日子,可陈家就不行了。等收起来放到围场一看,比别家的少了三分之一都多。 陈宇闷闷不乐的看着,又拽着明显不想下地的陈又文去了地里。江氏独自一人在围场看着成堆的粮食,看看自家的,再看看其他人家的,顿时悲从心来。 江氏火急火燎的摊开自家的粮食,冷不丁的看见不远处的江妙伽坐在树荫下,本来就俏丽的脸因为温度有些高红扑扑的,水嫩嫩的白里透红一看就没出什么力,而且据她所知,江妙伽在沈家确实过的很好。 想想自家的情况,再想想做妾做的不如意的女儿,江氏觉得心里不舒服,见这会儿人少,便扔下工具朝江妙伽走去。 江妙伽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江氏了,两家虽然隔得不远,但是因为有身孕的缘故,江妙伽鲜少出门,即便出门也就是去陈语嫣家或者唐大婶家,再远的地方沈大娘却不让她去了。 而看江氏面上的皱纹和粗粝的皮肤便知陈家日子不好过。想也知道,有个好赌的儿子,日子又怎么会过的宽裕。 而江氏和江妙伽关系不睦,这会看见江氏往她这边走,江妙伽不得不防备起来。她左右扫视,见手边有根小木棍,便握在手里放到身后。 江氏面色不善的到了跟前,越发看清了江妙伽因为在家养着而红润的细腻的脸。江氏心里头只觉得有一股火蹭蹭的往上冒快要将她的理智燃烧了。 她看着江妙伽,讥讽道:“哟,侄女,男人没了,自己倒是养的更好看了。怎么的,这会坐在这里是要勾引谁家男人吗?” 江妙伽淡淡的看她一眼,只觉江氏现在更加的刻薄和无脑。她将目光瞥了瞥,不想与她说话。 可她这样傲慢的样子落在江氏的眼里却是显得江妙伽看不起江氏了。 好吧,江妙伽现在确实看不起江氏。 江氏虽然是江妙伽的亲姑母,但是江氏却是自己将两人的亲情给磨没了。江氏如何对待江妙伽,陈又文如何对待她,这些她活了两辈子都不敢忘记。没拿石头直接砸在江氏的头上,江妙伽觉得自己已经很好的控制自己了。 江氏居然还敢来侮辱她。 江妙伽心里笑了笑,也不知是不是为母则刚这个道理发挥了作用,还是因为江氏说她没了男人这话刺痛了她,当即一个锋利的眼神刺过去,“江氏,别不知好歹,你看看你家的粮食,再看看其他人家的粮食,就该知道我不是你该得罪的。你若是老老实实的,我说不定还能等我夫君回来给你们说说好话换个地方,否则你们一家就在那里耗着吧。” “你!”江氏睚呲欲裂,咬牙切齿,“果然是你这个小贱人,我就知道是你捣的鬼。一点心肝都没有的小贱人,你刚出生的时候我就该掐死你。”她本来就因为粮食产量的愿意不痛快,所以才想过来找江妙伽的麻烦让自己出口恶气,可这一切却都是这个曾经叫自己姑母的人给捣的鬼。 江妙伽冷笑:“那我还该谢你不杀之恩呢。”她从来都不觉得欠江氏什么,要说欠那也是陈家人欠她的,上辈子欠她一条命,这辈子好歹活了下来,可她却不敢忘记。 江氏气的来回跺脚,一低头看到江妙伽已经显怀的肚子,嫉妒和愤怒冲上脑仁,江氏猛的出手就往江妙伽身上推去。 好在江妙伽一直防备着江氏,在她动作的时候,将身子一闪,靠在了树上,然后接着扬起手中的小棍子敲到江氏的头上。 棍子太细了,只将江氏敲的懵了一下。 只短暂的时间,江妙伽瞥见唐大婶家的大嫂子正领着一七八岁的男孩过来,赶紧喊道:“嫂子救我。” 唐大婶一家和沈家关系素来就好。唐家嫂子赵氏一听呼救,那孩子道:“娘,是沈家婶子。” 赵氏一惊,待看清她跟前站着的人更是吓了一跳,顾不上自己的儿子,飞快的往江妙伽身边赶去。 江氏被打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过来,眼睛狠毒的瞪着江妙伽,骂道:“好你个不要脸的小蹄子,居然敢打我,你个忤逆不孝的畜生!”说着又朝江妙伽扑来。 江妙伽靠在树上挥舞着小棍子不让江氏靠近,这时赵氏赶了过来,一把拉住江氏将江氏甩在地上。 “你疯了。”赵氏也不管江氏是否是长辈,直接指着鼻子骂道,“好歹也是你亲侄女居然敢下这么重的手。” 妇人怀孕最是娇贵,哪里容得了闪失。 赵氏瞪了江氏一眼,回头去看江妙伽,却见江妙伽满脸大汗,慢慢蹲了下去。 “他婶子你怎么样?”赵氏焦急问道。 江妙伽白着脸摇头,强笑道,“多亏了你了嫂子。我没事,就是没力气了。” 那边江氏从地上爬起来,扫了眼江妙伽又看了眼泼辣的赵氏,吐了口唾沫往自家围场那边去了。 赵氏听她没事只是没事了,长舒了口气,一抬头朝站在不远处的儿子道:“盛盛,去倒些水来。” 盛盛答应一声跑了,赵氏看了看天也没移动江妙伽,只皱眉道:“你也太大胆了,这会儿人又少,若是出了事可怎么得了,该低头的时候低头,何必呈这一时的义气。” 这会儿江妙伽也缓过来了,“嫂子你不知道,江氏这人最喜欢得寸进尺,我若是对她低声下去,她今日能把我骂进泥巴里。” 赵氏也不说她了,等盛盛取了水来,小心喂给她。 可这会江氏还虎视眈眈的坐在围场的另一头,赵氏索性也不走了,拉着孩子一起坐在树荫下,等着其他人过来。 到了中午,沈大娘带着帮工将收来的粮食堆到围场上晾开,赵氏抽空将事情告诉了沈大娘。 沈大娘果然怒了,动作一顿,扔下手里的工具就朝江氏冲了过去。 好你个臭娘们,看我不弄死你。 47.第四十七章 沈大娘怒气冲冲的朝江氏冲了过去,恰逢陈家父子不在,江氏一人在围场看着粮食,冷不丁的就挨了沈大娘的一巴掌。 这一巴掌将江氏打懵了,只是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沈大娘的巴掌又紧跟着上来了。 两手开工,三两下便将江氏的脸扇的红肿一片。 江氏的头发被打散了,终于缓过神来,放声大哭:“没天理了,光天化日之下就如此行凶,我要去衙门告你。” “呸!”沈大娘怒瞪着江氏,抬脚将江氏踹在地上,“你欺负我怀有身孕的儿媳妇的时候怎么不说去衙门?你还好意思去告我,你去告啊,你有证据吗?” 江氏一怔,指着脸上的伤道:“难道这脸上的伤能做的了假?” 这时休息过来的江妙伽被赵氏扶着过来了,江妙伽扶着腰,淡淡的看着江氏道:“陈太太素来见不得我好,自己弄了伤诬陷我家想必也是有的。” 江氏睚呲欲裂,“我这伤是你婆婆打的,这里的人都可以作证。” 江妙伽叹口气摇摇头,“那你问问这些婶子大娘的可看见我婆婆打你了?倒是赵嫂子看见你欺负我了呢。” 江氏见她颠倒黑白自然不怕,立时去看围观的人,可这些边城人都和沈大娘熟悉,对江氏一家人的行为也看在眼里,又听了江妙伽的话,立即摇头都道:“没看见。” 赵氏笑道:“陈家婶子,你今日仗着年长欺负有身孕的媳妇我可是看见了的。” “你们!”江氏脸被沈大娘打肿了,脸面又被众人踩到脚底下去了,心中悲愤异常,恨不能立即撕了这些人。 一抬眼看见儿子陈又文拉着粮食过来了,当即嚎啕大哭将陈又文引了过来。 陈又文虽然不知好歹,但对母亲还是有些孝心的,只要不涉及钱财,过来一看江氏的脸都肿了,再看看一旁气愤的沈大娘和气定神闲的江妙伽,当即便知道江氏又和沈大娘打架了。 上一次江氏欺负江妙伽被沈大娘在门前泼了粪便就已经让陈家人抬不起头来了,这次沈大娘居然又将自己母亲打了,先不问缘由如何,就已经让他气愤了。 “沈大娘好大的威风,光天化日之下就将家母打成这样,还有没有王法了?”陈又文好歹也是读过书的,对着个粗鲁的妇人很不看在眼里。 沈大娘讥讽道:“你怎的不问问你的好母亲对我的媳妇做了什么?” 江氏讪讪的,只嚎啕大哭,并不去听沈大娘说了什么。 陈又文见母亲这样,心里也恼怒异常,却见江妙伽站在一旁对江氏的哭声不为所动,当即不满,“江妙伽,这是你的亲姑母,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亲人?” 江妙伽不愿看见他,将头一瞥,道:“敢问她做的是一个姑母应该做的事吗?” 陈又文被她一噎,接着冷笑道:“你如今成了寡妇,还怀着孩子,说不得就是这孩子克死了自己的父亲呢。”他见江妙伽脸色变得不好看,心里对这个曾经的未婚妻表妹更加不满,但看她面色不好又有些得意,他继续道,“我好歹是你的嫡亲表哥,还曾是你好几年的未婚夫呢。现在你做了寡妇,还拖着着孩子,要不这样,你把孩子打了,再回陈家跟着我吧,虽然做不得妻,但我也不会委屈了你,就算做妾我也好好待你,如何?” 陈又文此话一出,江妙伽脸立刻沉了下来,她身子重,本就容易劳累,这会儿将重量不着痕迹的靠在赵氏身上,语气冰冷道:“陈又文,就凭你这无用的废物,也敢说这话。当初你将我卖了,我与你家便再也没有关系,实话告诉你,就是之前我也不想嫁给你。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嫁给你不被打死也被饿死。我就是瞎了眼也不会再跟着你。莫说你是百无一用的废物点心,就算你现在是皇天贵胄,我都不会看你一眼。” 她声音里透着冰冷,声音略微抬高,不屑道:“因为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垃圾,是堆臭狗屎,是个人见人骂的畜生!” 江妙伽觉得活了两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痛快过,上辈子她直到被陈又文凌虐致死也没敢开口骂一句,这辈子被陈又文卖了之前也未敢有多么激烈的反击。可现在她能毫无忌惮的骂这个败类了,何其的畅快。 陈又文被江妙伽骂时脸色逐渐变化,由红转白又转青,羞辱更是铺天盖地而来。尤其是被这么多人围观的情况下,他更觉的难堪。 自从流放以来,他看所有人都觉得所有人都看不起他,所有人都嘲笑他。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以说是不想承认现实,不想承认自己从天上掉进尘埃里。 所以当初即便知道江妙伽长相绝色,仍旧毫不心软的卖了她。他就是看不惯江妙伽那副模样,看不惯有这么一个人时刻提醒自己陈家的一切都是江家造成的。 可是现在自己这个表妹当众羞辱他,说他是垃圾,是臭狗屎,是畜生! 陈又文不能忍,当即抬手朝江妙伽扑去。 好在沈大娘等人一直戒备着陈又文,在陈又文动了的时候赵氏扶着江妙伽退后几步,而沈大娘拦住了陈又文。 陈又文是男子,又做了这么久的军户,也有了一把子力气,一个冲劲儿倒将沈大娘撞倒在地。 沈大娘这段时间身子好了很多,被陈又文一撞,虽然有些疼,但是飞快的爬了起来继续拦住。 “你这人莫不是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唐大婶大喝一声也冲了过来,其他看热闹的人也不敢置身事外,找人的找人,上前的上前。 江氏一看儿子要吃亏,也反应过来,大声叫骂:“江妙伽你这个贱人,你才是垃圾,你才是畜生,你这没人伦的畜生!看我不打死你!” 现场闹成一团,赵氏怕怀着身孕的江妙伽再被冲撞便劝着她赶紧离开。江妙伽皱眉看了看沈大娘,赵氏道:“沈大娘你就放心吧,我婆婆她们都在这呢,不会让江氏一家欺负了的。” 江妙伽皱着眉头一想也只能答应,由着赵氏扶着她走了。 回到家后江妙伽心里也惴惴的,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好在天黑后沈大娘好好的回来了,身上也没有伤,知道没有吃亏,这才放下心来。 但是沈大娘却头一次将江妙伽训斥了一顿:“我正跟他们算账你过去做什么?不为了自己难道不想想肚子里的孩子吗?” 江妙伽被沈大娘说的脸一红,也知道自己冲动了,虽然出发点是怕沈大娘吃亏,可沈大娘根本不是吃亏的主,自己过去帮不上什么忙不说反倒给她留了弱点。 沈大娘以前很好说话,人也和气是因为儿子听话孝顺,现在变得如此泼辣,何尝不是因为儿子不在跟前,她还要照看怀孕的媳妇的原因在里面。 江妙伽虽然被训斥了,可想到沈大娘不惧江氏给自己讨公道又挡在自己跟前的情景,心里一点不恼怒,甚至有些惭愧,连连点头表示再也不敢了,沈大娘这才放过她。 沈大娘看她知道错了这才缓声道:“我也不想骂你,可现在思阮不在家,生死未卜,你又怀着身孕,你若再有个好歹,我可怎么活啊。” 江妙伽眼睛一酸,“娘,我知道了,再也不这样了。” 婆媳两个其实没有什么胃口吃饭的,但是考虑到腹中胎儿,仍旧撑着吃了些。 饭后两人早早的歇着了。劳累了一天不免睡的有些沉,谁知到了后半夜却听见外面一片噪杂之声。 自从江妙伽怀有身孕后,沈大娘为了方便照顾江妙伽便让江妙伽也在堂屋炕上睡了,这会儿两人都听见外面的动静了。 江妙伽要起身去看看被沈大娘摁下,“你躺着,我去看看。”说着快速的穿了衣服出了屋门。 到了院子里外面的喊叫声更加清晰了,“着火了,围场着火了,快起来救火啊。” 沈大娘皱眉,想到自家已经收了一半的粮食,顿时心头提了上来,她焦急回到堂屋门口,嘱咐道:“妙伽,围场起火了,你在家好好呆着哪都别去,知道吗?” 江妙伽心里一惊,下意识点点头:“娘,我知道了,您也小心些。” 沈大娘只答应了一声,抄起家里的水桶便快步出了门,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便又跑到隔壁见陈语嫣也起来了,便道:“语嫣,你嫂子在家我不放心,你能去看着她吗?” 陈语嫣本来想去帮忙的,陈四爷这会儿已经带了水桶去帮忙了,她却是没有力气的,只略微思索便答应下来。 陈语嫣过来的时候江妙伽靠在墙上,隔着窗户,她都能看的围场那边火光冲天,可见火势之大。 只是现在的天气虽然干燥,但是也没到干燥到起火的地步,难不成有人故意放火? 陈语嫣进门,将院门关了,陪着江妙伽靠在炕上等着天亮。 快到天亮时,围场那边还是浓烟滚滚,火光倒是压下去了。 上千亩的军田,虽然现在收了不到一半,可若是都烧光了,损失也是不小。 可等到中午的时候沈大娘还是没回来,江妙伽心里急躁,恨不能马上去看看,可想到沈大娘的嘱咐又不敢出去了。 外面现在肯定很乱,她若是出去了,沈大娘回来找不到她肯定更着急。 江妙伽按捺下性子等着,这期间又做了饭菜和陈语嫣两人凑着着吃了,直到后半晌院子门突然被敲响。 江妙伽一喜,以为是沈大娘回来了,陈语嫣赶紧去开门,却见是江氏蓬头垢面,衣衫凌乱的在门口。 江妙伽出了屋门,本来是要迎一迎沈大娘的,可却看到了江氏。 江氏一看见江妙伽犹如见到了救星,一把拨开陈语嫣,冲了两步到了江妙伽跟前噗通一声跪下了,“妙伽啊,以前是姑母糊涂,求求你看在血缘亲情的份上救救你表哥啊。你表哥不是故意的啊,姑母求你了。” 江氏说着砰砰的将头磕在地上,不多时额头便肿了起来。 江妙伽尚且不知发生了何事,就被江氏这一通磕头给磕懵了。 昨天还恨不得喝她血的人今日突然就跪在她跟前求她了,这人可真善变。 陈语嫣也被自己这大伯母给弄糊涂,赶紧上前去扶她,“大伯母您这是做什么,快点起来啊。” 江氏哭着甩开陈语嫣的手,对江妙伽磕头道:“求求你了,只要你肯救救你表哥,我愿意将命给你,随便让你出气,求你救救你表哥啊,不然可怎么办啊。” 江妙伽快被江氏气笑了,她什么都不知道呢,就要她救人,好歹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吧。 等等,江妙伽抬头看了看远处围场的方向,再看看哭的凄惨无比的江氏,江妙伽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那就是,陈又文连夜点火烧了围场的粮食,非但如此还被李百户抓住了! 一想之下,江妙伽都被吓了一身冷汗。 那围场的粮食虽然是军户种植的,可有一半是要上交当军粮的!陈又文这一把火烧的不仅仅是粮食,也是朝廷的军粮呢。 这种事情被抓,绝无可能逃脱。 可江氏为何此刻能跑到她这里来? 还未等她问出口,就见门口突然跑来几个军户,进门便道:“终于找到了,居然跑这里来了。” 江妙伽一看,正是他们这边的军户,可这几人俱是一脸愤恨的看着江氏,那眼神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了。 江妙伽认得其中一个军户,便问道:“乔大哥,这是怎么回事?这妇人突然跑到我家来就磕头求我救她儿子,我都被整糊涂了。” 这姓乔的军户以前和沈思阮关系也还不错,声音也算缓和:“这妇人的儿子陈又文昨夜居然敢在围场放火,被巡逻的弟兄抓个正着。因为着急灭火,便先将人关了起来,现在百户大人要审这一家人,却不想被这妇人跑了。” 江妙伽听了,点头道:“嗯,那乔大哥快将人带走吧。” 江氏一听江妙伽要军户将她带走,当即大惊,“妙伽啊,求求你了,救救你表哥啊。求求你了,下辈子我给你做牛做马,只求你救救你表哥啊。” 江妙伽不为所动,往后挪了挪,离她远些。 乔军户和其他人点头,将人驾着便往外走去。 过了半晌,陈语嫣才回过神来,语气颤抖道:“怎么会这样呢。” 出了这样大的事,陈语嫣不免又想到自己惨死的母亲,想到江氏刚才的惨样,陈语嫣心里竟然是雀跃的。 母亲,您地下有灵,大伯母一家的报应终于来了。 48.第四十八章 军户将江氏带走后,江妙伽道:“咱们也去看看吧?” 陈语嫣想了想便答应了。 俩人出了门到了围场那边,此刻围场附近围满了附近的军户,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女人的哭喊声和众人的辱骂声。 是了,陈又文犯下的错足以让这些平日里爽利的人发怒了。 这里的军户种的粮食有一半要上交做军粮,剩下的一半则是他们一年生计的来源。 而陈又文却将粮食烧了,虽然看围场四周的毁坏情况还救下不少粮食,可烧坏的那些数目也不少了。 两人分开人群凑了过去,便看到江氏一家三口被绳子绑着跪在地上。江氏哭喊着磕头求饶,而陈又文则麻木了一般低垂着头,一声不吭。作为陈家的一家之主陈宇,脸色青灰一片,显然是想到了这事的后果有多严重。 在三人的不远处李百户坐在上手,让江妙伽意外的是陈嫣红居然也回来了,此刻就跪在李百户跟前,哭着磕头,求李百户饶了他们一家人。 李百户脸色挂着不耐烦,王三站在一旁只撇了撇嘴,对陈嫣红不以为意。 军户门怒气冲冲的围着三人,突然不知谁喊了一声:“打死他们!” 话音刚落,便得到其他人的赞同。 “打死他们!” “打死他们这一家畜生!” “畜生!” 民以食为天的年代,粮食就是人的命。没了银子好歹有粮食果腹,没有粮食只能饿肚子。 江氏等人听着众人的谩骂,身子一哆嗦,江氏接着又朝这些军户磕头,祈求原谅。 但是军户也是人,辛辛苦苦大半年,好不容易收获了粮食却被一把火烧去不少,搁谁身上都心疼的厉害。 陈嫣红也吓白了脸,虽然怨恨哥哥和母亲将她卖了做妾,可好歹是血缘亲情,是割舍不掉的,见母亲哀求军户,便也跟着磕头,碰巧余光看到了江妙伽。 江妙伽在注意到她们的行为后便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可到底还是让陈嫣红看见了。江妙伽一阵后悔,今日就不该来看这个热闹,若是再被陈家纠缠上,那就得不偿失了。 可谁知她的愿望并没有实现,陈嫣红确实看见了她,甚至将她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跪走着到了江妙伽前面,直直的看着她,苦苦哀求:“表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求您救救我的家人。好歹都是你的亲人啊。” 许多看热闹的人非常看不惯陈家人的作风,其中一人恨恨道:“还好意思求人家,欺负人家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今天?自作孽不可活。” 其他人也纷纷赞成。 陈嫣红脸白了白,又满含期待的看着江妙伽。希望江妙伽能念在血脉亲情的份上救救她的父母和兄长。 江妙伽叹了口气又往后退了几步,淡淡道:“与我无关。”再也不开口。 陈嫣红失望极了,见江妙伽不为所动,再看向她时眼中含了隐隐的憎恨的光芒。 那边军户们吵吵嚷嚷的催着李百户做出决策,李百户想了想便对陈家人道:“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江氏一听以为还有希望,赶紧道:“大人,我儿子不是故意的呀。” 李百户冷笑道:“不是故意的都烧了这么多粮食,若是故意的那还得了?” 而陈又文早就吓傻了,他喃喃自语道:“我只想烧江妙伽家的粮食的,我只想烧江妙伽的粮食的.....这个恶毒的女人,我要烧光她家的粮食,要让她吃不上饭,跪在地上求我....哈哈哈哈” 陈又文说的越来越大声,最后疯了般哈哈大笑。 李百户厌恶的看他一眼,道:“先将人都关起来,好好看着,等我与千户大人商量过后再决定如何处置。” 众军户们虽然失望没能当场杀死陈又文,但是想到这么大的罪责估计很难逃一死,便默认了李百户的决定。 果然几天后,结果出来了,陈又文因为故意烧毁军粮罪大恶极,判处斩立决,而其父母教养不当,又本是流放军户之身,被决定流放到更远的地方挖煤矿去了。 沈大娘将结果带回来告诉江妙伽的时候,神情很是高兴:“这一家子如此缺德,活该得此报应。这下好了,以后不怕有人再找你麻烦了。” 江妙伽听了笑了笑,觉得这一世就是老天爷补偿给她的。上一辈子的仇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可不就舒坦了吗。 不,还有苗氏,她的姨母,害死自己母亲的人还活着呢。 但是她离的太远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听闻,陈又文死时江氏直接哭晕了过去。而江氏与陈宇被发配流放到更远地方时沿街看热闹的人很多,却无一人可怜他们,甚至在他们走过时恨恨的吐口唾沫,以示自己的愤恨。 这些江妙伽都没去看,听了也不在意了。 秋收后,因为烧毁的粮食很多,导致这边的军户上交军粮后留下的粮食也少了很多。众人没有同情陈家人的,都对陈家人的报应很高兴。 入秋后下了两场淅淅沥沥的小雨,天凉了下来。 江妙伽的肚子更加大了,好在地里的庄稼除了少部分种了一点冬小麦,其他的地都要等到明年种植庄稼了。 家里也不是很忙,沈大娘接过了所有的活计,让江妙伽安心养胎。 这期间大哥江沉又托人给她带了些东西,都是这边没有的,解决了她许多的困难。 到了腊月初,沈大娘也不出门了,只在家守着江妙伽,等着孩子的出生。 到了腊月初八早上,江妙伽一起身觉得肚子疼,身下一片濡湿,江妙伽摇醒沈大娘,道:“娘,我肚子疼。” 沈大娘有些经验,急忙身后去摸,然后迅速爬起来,你躺着,我去找稳婆。 好在稳婆是之前就说好的,沈大娘出去不多时便接了人来。 陈语嫣听见动静赶过来帮忙,被唐大婶被撵了出去,“小姑娘家家的不懂这些,去灶房烧热水吧。” 江妙伽听着唐大婶和沈大娘说话,只觉得肚子疼的更厉害了。 迷迷糊糊间,沈大娘端着一碗粥过来,低声道:“先吃些东西,还早呢,补充补充体力。” 江妙伽好歹吃了些,趁着不疼的时候又睡了过去。过了不久又疼醒过来。 大冬天的身上也出了许多的汗,可稳婆还是道:“还是不行,还得等等。” 江妙伽现在只觉得疼,还很想沈思阮,只可惜沈思阮走时还不知道她已经怀了身孕,现在她都要生孩子了,可孩子的爹却还没回来。 江妙伽想着想着只觉视线模糊,猛然间却晕了过去。稳婆一阵惊呼,和沈大娘商量着请大夫的请大夫,看着的看着。 —— 几千里外渺无人烟的官道上,沈思阮突然捂住胸口蹲了下来,将同行的几人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查看。 他们之前被遇上劫匪被打散,除了在原地等候的张凤城两人他们其他人都被绑匪抓了去开采煤矿。若不是沈思阮机警,想了法子掏出来,他们八人恐怕都要死在那煤矿里了。 而作为领队的沈思阮此刻脸色苍白,只觉得心痛隐隐的疼痛。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便知道这具身体是很强壮的,可现在却莫名其妙的疼了起来。 出来九个多月了,他想家了。他想自己娇美的小娘子了,想自己生活了那么长时间的地方了。 熊二关切的问他怎么了。 沈思阮摇摇头,看向来时的路,似乎看见了他刚成亲不久的小娘子。 小娘子,你还好吗? —— 另一边,大夫来后给江妙伽含了一片参片,江妙伽缓缓睁开眼睛。 沈大娘终于松了口气,哭道:“你这孩子,吓死娘了。” 江妙伽抬抬手刚想说话,却感觉肚子一阵疼痛。 就听稳婆惊喜叫道:“宫口开了,沈家媳妇使劲,把力气集中到肚子上使劲。” 江妙伽想到沈思阮,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是沈思阮唯一的骨肉,一咬牙,一使劲跌落在炕上。 妇人生孩子九死一生,困难重重,直到天快黑了,江妙伽才觉得肚子一松。可她现在一点力气也没了。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到稳婆的声音,“是个男娃。长的真俊。” 生了,男娃,真好。 江妙伽终于安心的晕了过去。 等江妙伽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早晨。冬日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撒在炕上,江妙伽就是被旁边咿咿呀呀的声音叫醒的。 江妙伽扭头,便看到一个脸上还皱皱巴巴,皮肤有些红的孩子。 江妙伽愣住了,这是她的孩子? 怎么这么丑? 沈大娘从外面进来便看到她一脸纠结的样子,不由笑道:“怎么了?” 江妙伽皱眉道:“娘,这不是我的孩子。” “怎么不是你的孩子呢?娘可是看着他从你肚子里出来的。”沈大娘不由好笑。 江妙伽还是皱着眉,指着孩子道:“我和思阮长的有这么丑?” 感情是因为这个,沈大娘噗嗤笑出声来,当然她也知道是因为江妙伽头一次生孩子,恐怕以前也没见过刚出生的孩子,所以才会这么认为,便笑道:“孩子刚出生的时候都这样,等过些天孩子长开了就好看了。” 听到这解释,江妙伽这才长舒一口气,还好,不是一直这么丑,若是一直这么丑沈思阮回来怀疑孩子不是他的可怎么办。 想了想江妙伽又笑了。笑自己的没见识,孩子再丑也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她这个做娘的怎么能嫌弃自己孩子丑呢。 沈大娘见她不皱眉了,便抱起孩子让她喂奶,昨夜生完孩子后江妙伽就睡了过去,沈大娘只能熬了小米汤喂了孩子,这会儿江妙伽醒了,自然得亲自喂养了。 本来沈大娘还担心江妙伽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比较忌讳自己亲自喂养孩子,可看到江妙伽小心翼翼抱着孩子凑近自己胸前时,沈大娘这才真的放下心来。 到了洗三那日,胡家舅舅一家人都来了。还有街坊四邻也都过来凑热闹看看孩子。 胡舅母看着孩子,又想到外出未归的外甥,心里唏嘘的同时又隐隐的庆幸自己打女儿没有嫁给沈思阮,否则现在守着儿子苦等的可就是她的女儿了。 当然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地道,只能按捺下心中的隐忧,和其他人说笑起来。 等洗三礼结束,其他人回去之后,胡舅母对沈大娘婆媳道:“胡娇的婚事定下了,是县城庞记布庄掌柜的小儿子。到三月初五定亲。” 沈大娘和江妙伽自然笑着恭喜了胡舅母,并表示到时候一定过去。 等所有人走后,屋内有短暂的寂静。江妙伽不可避免的想起沈思阮,可直到了现在,她仍旧不能相信沈思阮就这么回不来了。 沈大娘当然也想起自己的儿子,可她不能软弱。她还有儿媳妇和孙子呢。 有时候她甚至害怕儿子真的回不来了,江妙伽会带着孩子离开。毕竟她的哥哥还在京城,若是想方设法,也许也能把她带到上京城去。 天渐渐黑了,外面北风开始呼啸,屋内只有新出生的娃娃咿咿呀呀的声音。许久,沈大娘道:“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江妙伽低声道:“乳名就叫念念吧,大名得等他爹回来再取。” 沈大娘听着儿媳妇平静的声音,差点流出泪来。 这是在告诉自己她也相信儿子还活着一定会回来吗?这是在安慰自己她不会走吗? 沈大娘不敢问,只能守着这母子俩等着儿子的归来。 49.第十四九章 到了腊月底,天气更冷了,昨天夜里刚下了一场大雪,早上透过窗户往外看只看到白茫茫一片,再也没有西北特有的灰黄之色。 江妙伽没出月子,尚且不能出门,一应物品和吃食都是沈大娘准备妥当。 这不,大早上的,沈大娘又独自扛着扫帚开始清理庭院里的积雪了。 天上的大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忙碌了一早上,沈大娘终于将积雪清理干净,又急着做了饭食,端到屋里看着江妙伽吃饱了又喂了孩子,这才得以松口气。 “娘,快先吃饭吧,反正也出不了门,不着急忙活了。”江妙伽喂好孩子将小念念放进被窝里道。 沈大娘满足的看一眼小孙子,笑着点头:“哎,知道了。你再躺会儿,天冷,可别冻着。” 江妙伽点点头,坐了一会儿这才又躺下了。 外面天寒地冻,屋内也暖和不到哪里,即便生了两个炭盆,温度依然上不去。而炭火有烟,沈大娘不得不将炭盆放的离炕远了些又在另一边的窗户上扣了一个小窟窿通风。 好在炕上是暖和的,若不然这个季节坐月子着实受罪。 现在已经腊月二十一了,再过两天就是小年。年货等物沈大娘匆忙间只备了一小部分,其他的东西还得明日赶集的时候再买齐才行。 沈大娘吃了饭,看着外面还在纷纷扬扬的大雪,叹了口气,“也不知明日能不能停。” 过年是每个人所期待的。小孩子喜欢过年是因为有新衣服穿有压岁钱拿,而大人则是期盼着过个好年来年有个好收成。 江妙伽正打着盹,忽然听沈大娘来了这么一句,便嘟囔着附和:“会停的。” 果然,到了第二日是个大好的天气,只是温度太低,积雪没有化,沈大娘照例起来先打扫了院子里的积雪又喂了鸡,做好早饭,照顾着江妙伽吃了,这才在唐大婶的催促下出了门。 唐大婶见她忙忙碌碌的,临走还不放心,笑道:“大嫂子别担心,待会盛盛娘就过来帮你照顾着。” 沈大娘有些赧然,这才放心走了。 不一会儿,赵氏带着盛盛来了,同来的还有唐大婶的小闺女,是个十岁的小姑娘。小姑娘和唐大婶的五大三粗不同,个子娇小,眼睛大大的,拉着盛盛好奇的看着床上吐泡泡的念念。 “婶婶,小念念什么时候能跟我一起玩啊?”盛盛长的黑黑壮壮的,虽然才七八岁,但是个头却和唐大婶的小闺女唐原差不多了。 盛盛这边好奇的问着,那边唐元则伸着手指头小心翼翼的戳念念的小脸,戳一下觉得软软的,像是受了惊吓飞快的又缩了回去,但又忍不住再去戳了一下。戳完觉得好玩又怕江妙伽呵斥,小心翼翼的瞅一眼江妙伽,见她没注意这儿便又戳了一下。 江妙伽早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笑眯眯的对盛盛解释道:“等弟弟会走路了就能陪盛盛一起玩了。” 盛盛听完有些遗憾的点头,“唉,太小了。”还得保护着才行呀。 唐元似乎和念念玩上瘾,一戳一戳的觉得好玩极了。 小念念也不恼,还咯咯的咧嘴笑,只是这会儿笑也没什么声音,果真是无齿之笑啊。 赵氏笑着和江妙伽说了会儿话,见江妙伽累了,便忙让她睡会儿,而她则拉着儿子和小姑去了灶房给江妙伽准备了午饭。 下午闲着无聊的陈语嫣也来了,先逗了会儿念念等念念睡着的时候倒是和唐原叽叽喳喳的聊了起来。 小姑娘家的也就聊些绢花等物,而陈语嫣在上京生活过,对这边做工粗糙的绢花等物看不上眼,和唐原说起上京的做工精致的珠花来。 唐原自小生活在边城,能得上几十文钱去集市上买朵珠花戴已经很高兴了,这会儿听陈语嫣说起上京的首饰来,小姑娘羡慕的都要流口水了。 陈语嫣兴致勃勃的说了一通,末了叹了口气神情落寞道:“唉,可惜那些好东西以后再也见不着了。”做了军户的女儿,除非飞上枝头嫁给高官或许有回上京的可能,可惜就凭她爹的本事也就勉强让父女二人在这小地方过的自在了,若说再回上京,有些不大现实了。 陈家的事唐原多多少少听大人讲过一些,便问陈语嫣,“那你们怎么会被问罪流放呢?” 唐原话一出口,惊的陈语嫣飞快的瞥了一眼江妙伽,见江妙伽正认真的与赵氏说话,便道:“我大伯和二伯他们都说是妙伽姐姐家连累了我们陈家,可我爹爹却说并不是江家连累陈家,而是我那做官的大伯父本来就为官不正,明知道江家伯父和三皇子是一伙儿的还上赶着扒着。我爹说陈家就是自作自受。可我大伯父他们却硬说是江家连累了我们,看我大伯父一家之前怎么对妙伽姐姐就知道了。” 唐原听的似懂非懂,皱着眉头点点,又瞥了眼眉目柔和的江妙伽,对陈语嫣道:“妙伽姐姐可真可怜。”被父亲继母嫌弃,又被亲姑母欺负,可真够可怜的。 陈语嫣刚想说话,却听江妙伽转头对她们道:“不可怜呀,若是不到这里来又怎么能认识你们,认识你们沈大哥呢?若是不来,哪里来的小念念呢?” 陈语嫣脸有些红,她以为自己说了那么多妙伽姐姐没听到呢,结果全被听了去。 江妙伽刚才虽然在和赵氏说话,可却也一直注意着小姑娘们,倒不是故意偷听她们说话,而是怕两个并不熟悉的小姑娘会起什么冲突,待到看俩小姑娘聊的不错她打算收回注意力的时候,又恰好听到陈语嫣后面的话。 她笑笑,然后伸手摸摸陈语嫣的头,笑道:“语嫣是个大姑娘了,懂事了。” 陈语嫣脸更红了,不由得想起流放路上对妙伽姐姐做的蠢事来。那时候她将江妙伽归到大伯母一家去了,以为她和大伯母他们一样不怀好意。那时候她对江妙伽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在路上还曾挤兑过她,可现在却是这个被她挤兑欺负过的姐姐给了她温暖。 陈四爷很疼爱自己的女儿,可到底是个男人,总不如女人细心。像秋天的时候陈语嫣头一次来了月事,自己害羞害怕不敢和父亲说,却被江妙伽发现,好歹问了出来,然后给她上了一堂生理课。 “妙伽姐姐,以前是我不懂事,多亏你不和我计较。”陈语嫣红红的脸眼睛也不好意思看她了。 江妙伽笑笑,只觉得这姑娘自己越来越喜欢了。 到了下午本来晴朗的天忽然又阴了下来,开始零星的飘起雪花。 赵氏起身看了一下,对江妙伽道:“我回去看一下。” 盛盛也待的无趣也要跟着回去,可唐原和陈语嫣正聊的起兴,便不想走。 江妙伽笑道:“就隔着一堵墙,你俩就在这玩吧,等玩够了再回去。” 唐原一听眼睛立马亮了,狠狠的点了点头对嫂子说:“大嫂,我待会儿自己回去。” 索性就住隔壁赵氏也没阻拦,便带着儿子去了。 唐原又缠着陈语嫣说起上京的事,说的兴致勃勃。 等江妙伽又睡了一觉醒来,俩小姑娘也头挨着头躺在炕的另一头睡着了。 江妙伽笑了笑将被子给两人盖上。 转头看着外面越发纷纷扬扬的大雪,不觉有些担忧还未回来的沈大娘。 这时院门突然响了,沈大娘扑打着身上的雪花,又笑着让后面的人进来。江妙伽坐在炕上看不见门口的情形,只能听着沈大娘和人说话的声音。 “快些进来,屋里暖和,外面太冷了。早上都晴天了,谁知这会儿又下起大雪来。” “这边倒是雪大的很。”一年轻男子的声音。 沈大娘没让她多等,很快便带着一身的冷气进来了,“妙伽快看看谁来了?” 江妙伽惊讶,却见门口进来一高大男子,江妙伽眼睛一热,颤声叫道:“大哥!” 江沉怕带了湿气进来,没急着上前,却先笑了笑走到放到另一边的炭盆边烤了烤火,笑道:“莫不是不想看到我?怎的一见面就哭上了。” 沈大娘笑:“你们兄妹先聊着,我去准备晚饭。”说着便又出去了还体贴的关上屋门。 江沉烤了火,又除去身上沾了湿气的外衣,这才漫步到了炕前,见炕上自家妹妹脸色红润,肌肤柔嫩,一直提着的心这才松了下来。 “大哥,这是我儿子,小名念念。”江妙伽笑着赶紧将儿子露出来。 江沉本来带着柔光的眼眸看了一眼正吐泡泡的念念,却瞬间有些龟裂,语气颇有点不正常道:“极好。” 第五十章 沈大娘前几日刚安定下来的心因为江沉的到来又变得七上八下了。 若是自己儿子现在在家她也不会担心,可问题是沈思阮自打三月带人出使他国就再也没了踪迹,而且据回来的张凤城所说可能死于非命的几率更大。况且李百户也派了人出去找了,这么久了都没有一点消息。 沈大娘不得不怀疑江沉此次前来是要将江妙伽带走的。或许江妙伽心里还存留着和沈思阮的美好记忆,舍不得儿子,可江沉却可以说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沈大娘皱了皱眉,心里着急却也不能表现出来,毕竟江妙伽这么年轻,若是自己儿子真的回不来了,她也不好拦着让人年纪轻轻的就守着寡。而她也是年轻时候守寡,这其中的苦楚,她自然明白。 灶膛里的火旺了,沈大娘将米下上,又忙碌着收拾冬天仅有的菜色。心里虽然着急却也不敢怠慢了这上京来的客人。 而此刻,堂屋内,江沉伸手摸了摸念念娇嫩的肌肤,眼中的不悦一闪即逝,甚至没让江妙伽瞧见一星半点。 罢了,再如何也是自己亲外甥,总不能扔下不管。 再抬头,江沉脸上恢复原来的温润和柔和。对一脸期待的江妙伽道:“不错的孩子。” 江妙伽一听,原本紧张的心总算落了下来,眼中也蓄满笑意,连忙点头道:“是个可人疼的孩子,虽说还不满月,可平日也不哭也不闹,也不知像了谁,听我婆婆说我夫君小时候最是闹腾人,这孩子却这般老实。” 江沉看着一脸母性柔情的妹妹,心里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自己妹妹在闺中也算娇养,可却不得不到了这种地方,还嫁给一个莽夫。莽夫也好,癞子也罢,可却是出门快一年都没了音信。 这边发生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自己妹夫居然还是领队之人。当日听到墨竹的话,心里便着急,遣了墨竹又走了一趟,心里还是不安稳,着急之下只能求了太子告了假匆忙赶了来。 这次来他是想将妹妹带走的。 可看江妙伽现在这样子,他真怕带不走她。 索性来了,等过了年再说,怎么也得等着妹妹出了月子才行。 江沉敛下心中的话,又和江妙伽说了些他们离京后上京发生的事,聊着聊着时间便渐晚了。 灶房里沈大娘早就准备好了饭菜都温在锅里,直到听着屋内说话声少了起来,这才起身扯了扯脸皮挂上笑容端起饭菜往堂屋走去。 “亲家兄长别客气,边城没什么好食物,委屈你好歹吃些。”沈大娘笑的很局促,眼睛却不时的去瞟江沉,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意图。 江沉少年便有才名,又得太子器重,自然不是没有一点心机。沈大娘的怀疑和不安他自然看在眼里,只是他这次来本就是想将江妙伽带走,所以他并不觉得愧疚。 “大娘客气了。这边食物倒是有独特的风味。”江沉脸上挂着得体而温和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倒是在下要谢谢大娘这么长时间来对舍妹的照顾。” 沈大娘心嗖的一顿,从这话中听出了什么。 “这、这都是应该的,一家人嘛。”沈大娘尴尬的笑着,避而不谈这事。 江沉只笑着点头,也不再多说这事。 沈大娘收拾好炕桌,将江妙伽坐月子的汤水体贴的放到她跟前,这才招呼江沉上炕用饭。 江沉一直在一边看着,见沈大娘对江妙伽颇为照顾,而江妙伽的反应也反映出这是很平常发生的事。江沉不由心里对沈大娘满意,想着临走时多给留下些银两,也算稍作补偿。毕竟家里没了劳动力,一个独身妇人生活是很不容易的。 饭后沈大娘将江妙伽那屋收拾出来,便请江沉过去休息,“亲家兄长,屋子收拾好了,就委屈你了。被褥都是新的,也都换上了。” 江沉站起来冲江妙伽点点头,然后对沈大娘温和的施了一礼,“多谢大娘了。” 江沉进了隔壁屋子,沈大娘又忙里忙外的收拾了屋子这才上了炕准备歇下。 江妙伽喂了孩子奶,又哄着念念睡了,这才吹灯躺下。 江妙伽自从怀孕便时常觉得困顿,生了孩子精神也不大好,很快便迷迷糊糊的要睡了去。 可另一头的沈大娘却睡不着了,心里一直想着江沉所说不多的那几句话,越想越觉得江沉这次来就是为了带江妙伽走的。 也是这样,越想越是睡不着,翻来覆去的一点睡意也没有。 江妙伽被动静吵醒,黑暗中就着外面露出头的月光和地上的白雪看清沈大娘在翻来覆去,便问道:“娘,您怎么了?” 沈大娘平日干活多,夜里也睡的早,一般躺下不多时便能睡去,像今日这样睡不着江妙伽还是头一次见到。 沈大娘闻言身子一顿,含糊道:“没什么,快睡吧。” 果然,沈大娘说完这话也不翻身了,像是真的睡了过去。 江妙伽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也只能作罢。其实她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大哥千里迢迢来肃州是什么目的。她甚至也有些猜到沈大娘为何会如此的不安。 可她的心也乱了。 她一方面不相信沈思阮就这么没了,她想在他们的家里等着他回来,一方面她又做了母亲,想给自己孩子更好的生活。 上京和肃州,无疑,上京不管是生活质量还是生活条件及环境都比肃州好上百倍。 可她又是那么的不甘心,甚至有些舍不得这么个民风开放乡民淳朴的地方。 黑夜里,念念似乎又饿了,江妙伽就着黑夜又给念念喂了奶换了尿布,等外头有公鸡打鸣了这才迷糊睡去。 一大早熊大便来拍门,沈大娘晚上睡的不好,眼底隐隐有着青黑色。她摁下要起身的江妙伽穿上衣服出去了,“该是熊大将昨日买的东西和你哥哥的带来的东西送来了。” 这时江妙伽才想起昨日沈大娘是去集市采购年货的,而他们回来的时候沈大娘和哥哥却是两手空空的。 熊大今日起的大早,乐呵呵的将牛车上的东西往下搬,边搬边道:“嫂子的大哥长的可真俊,咱们这片的小姑娘但凡见了的没有不喜欢的。” 沈大娘勉强笑笑,“可不是,上京城来的公子就是不一样。” 熊大环视一圈突然凑近沈大娘小声道:“大娘,听说嫂子的大哥是上京城里的官儿,咱能不能求他帮帮忙打听打听?” 沈大娘心一动,却又皱眉,“可上京离那边更远.....哪里能帮的上啊。” “这倒是。”熊大一下泄了气。 “算了,我相信沈大哥一定会带着熊二他们回来的。”熊大是个乐天派,对沈思阮甚至有着毫无理由的崇拜。 说完这话熊大又精神抖擞的将物品都给搬到屋檐下,他知道江妙伽就在正屋里坐月子,便也不进去,只将东西都放好,便赶着牛车回去了。 江沉躺在炕上,感受着土炕传到身上的温度,想着自己的妹妹,一晚上睡的也不好。 许是到了陌生地方的缘故,一大早沈大娘去开门的时候便也醒了。 早饭后沈大娘又开始忙忙碌碌打扫院子里的积雪了。江沉也没干过这种重活,便将他带来的行礼搬进了堂屋,一一拆开摆放在炕上。 江妙伽一脸震惊的看着满炕的小儿衣服和小儿玩具,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在她的印象里大哥是个内敛的人,平日温和有礼,是上京城有名的公子。可她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哥哥在店里挑选小儿的衣服和玩具。 “大哥....”江妙伽话都有些艰难了,“这些都是你买的?” 江沉一愣,脸上有些赧然,一摸鼻子,眼神看向别处,“墨竹买的。” “墨竹呢?”江妙伽这时才想起一直没见到墨竹呢。 江沉见她放过这话题,暗地里松了口气,解释道:“还在县城,今日买些东西送过来。估计下午就能到了。” 江妙伽点点头,有些狐疑的看着炕上说是墨竹采购来的衣服和玩具。 也许真的是大哥呢,只是不好意思? 江妙伽笑笑,也不追问了,怕大哥恼羞成怒再训斥她就不好了。 江妙伽道:“大哥能待多长时间?” 江沉道:“最晚元宵节后。” “哦。”江妙伽低下头,看了眼正睡的香的儿子,无意道,“到时我给准备些土特产带回去。” 江沉一皱眉没再多说,神情里却有些不悦。 下午墨竹带着一个拉着牛车的人来了,从牛车上又卸下许多年货。不拘这边的吃食,连同孩子的玩具衣服也有。 江妙伽惊讶的问墨竹:“不是买了玩具和衣服了吗?怎么又买了些?” 墨竹笑嘻嘻道:“那些是在上京时少爷亲自挑选的,这些是我买了送给孩子的。” 江妙伽憋着笑,一脸果然如此的看向江沉。 而江沉早就红了脸,一脸的尴尬。 当个好大哥真不容易呀。 第五十一章 墨竹只是个书童,因为和江沉算是共患难过,所以平日江沉给他的月例也比较多。墨竹在江家时便得江沉和江妙伽照顾,等他有了余钱的时候也格外舍得拿出来给江妙伽的孩子买些东西。 然而他却将江沉的心事给揭露了出来,自然少不得被江沉暗地里瞪了几眼。 墨竹莫名其妙的摸着脑袋,不知哪里得罪了少爷,看着江妙伽捂嘴偷笑,更是摸不着头脑。 墨竹过来后,家里也热闹了许多。一转眼便过了小年,很快又到了年三十。 外面的鞭炮声不绝于耳,因着念念年纪小,所以沈家今年也没有放鞭炮,只应景的烧了些纸钱便罢了。 年后肃州天气依然很冷,大雪时不时的就飘落下来。 看惯了上京城的景色,再看肃州铺天盖地的白雪,江沉无疑是感慨的。 这几天他一直考虑着找机会和妹妹说下回上京的事。之前一直拖着不说,无非是顾虑沈大娘的情绪了。毕竟时人重视过年,他若是提前说了,恐怕这个年沈大娘也过不好了。 可年已经过完了,虽说过了正月十五才算真正过完年,可他却等不得了,他最晚也要正月十六就离开,赶着时间回上京城才行。 初八这日,熊大娶妻。熊大兄弟俩自幼无父无母,现在熊二又不知所踪,熊大虽然难过,可也得过自己的日子。所以年前熊大本家的叔叔便给他说了房媳妇,赶在正月初八进门。 沈大娘一大早便去熊家帮忙了,江妙伽今日算是出月子,外面天寒地冻,却也出不得门。 而江沉和墨竹对其他人家不熟悉,自然也不好过去。 于是江沉便决定这日将话和妹妹说明白了,等过了十五便带她和孩子回上京城。 虽然孩子太小,路上危险,可相比较将这母子俩留在肃州,他更放心自己带她们回上京。 “墨竹,你去看看和沈大娘帮忙吧。”江沉淡淡的吩咐。 墨竹闷闷的点头关门出去了。 江妙伽正将孩子放下,抬头问道:“哥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江沉坐在炭盆边烤了烤火,神色淡定,又瞥见江妙伽明亮的双眸,不由说道:“妙伽,带着孩子,与我一起回上京吧。” 他话一出口,便看到江妙伽脸色变了变,他皱眉又继续道:“若是你不放心你婆婆,可以带上一起去上京。毕竟孩子太小,有老人照看也是好的。” 他在刚刚一瞬间做出的这个决定,虽然他现在只是翰林院的小小的官职,但是养活一家老小,勉强还是可以的。他看的出来沈大娘对妹妹和孩子是真的很好,妹妹显然也舍不得沈大娘这个婆婆。 江妙伽闻言心里虽然感动,可还是拒绝:“哥,我要等他。” 这个‘他’江沉明白指的是沈思阮。 可沈思阮不是回不来了吗?江沉突然有些生气,一个西北汉子罢了,居然能让妹妹这般放不下,他不由恼怒道:“他已经回不来了,你明白吗?” 江妙伽抬头静静的看着江沉,眼中全是认真和坚持,“哥,我不信,他一定会回来的。” 江沉有些恼火,他怎么以前没发现自己妹子这么强硬呢,难不成在肃州这一年就变了这么多?当初那个可怜巴巴的拉着他的衣袖不敢放手不敢和人说话的妹妹哪去了?眼前这个眼神坚定,不愿跟他走的女子真的是他的妹子吗? 小时候的江妙伽是那么可爱,拉着他的手问娘亲去了哪里,等他告诉她娘亲再也回不来了,小姑娘哭的楚楚可怜。 还有十几岁的江妙伽还是那么胆小,去了姑母家也因为懦弱胆小不受待见,在家里被两个异母妹妹欺负也不敢大声说话。 那个温柔胆小的姑娘到底去了哪里了。 江沉有些头疼的看着江妙伽,他瞥一眼睡的香甜的念念,问道:“难不成你想让你的孩子在这种地方长大过一辈子?你难道不想让他有个好的将来?”江沉似乎一下找到能打动妹妹的地方,孩子是母亲的软肋,现在拿他和妹妹的兄妹之情已经不足以说服她带着孩子回上京去,那么他拿孩子来说,她应该不能拒绝了吧? 江沉继续道:“肃州风沙大,生活条件也不好,况且此处是边境,突厥随时可能打过来。小儿难养,你和你婆婆如何能保证孩子健康的长大。但是去上京就不同了,那里好的大夫也多,生活条件也好,又远离边境,是大齐最安全不过的地方了。沈思阮这一去快一年了,若是能回来也早该回来了,没有男人,你和你婆婆如何活下去。不为了你自己,为了孩子想想。” 他说的很多,将利弊摆在她的面前让她选择。 江妙伽眼中果然松动。 她不是没想到这些,这些天来她一直在想这件事,只是看大哥一直未挑破她也权当不知道。 只是她很想沈思阮,想那个将她救出火坑给她温暖的男人,想那个笑着让她给他生孩子的男人。 只是最终她自私的说服了自己,让自己相信沈思阮还活着,而且一定会回来。 但是实际上,这边的人都清楚,沈思阮他们应该回不来了,出使他国本来就有风险,在外面又遇见了匪徒,九死一生,能活着回来那两人已经是上天眷顾,谁都不相信沈思阮他们还活着。 可是她总是不甘心,想着她都给他生孩子了,他一定能回来的。 可惜她的自私被江沉一语道破。 她还有儿子,还有婆母,肃州环境不好。他们孤儿寡母没有依靠没有生活来源,跟着大哥回上京是最好的选择。 江妙伽低垂着头,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语气却已不似刚才强硬,“我只是不相信,他这么抛下我们母子就走了。我总觉得他还活着。” 看着江妙伽哭了,江沉又有些心疼,他靠近江妙伽,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像小时候江妙伽在继母和异母妹妹面前吃了委屈与他说时候一样,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他一低头便看到妹妹瘦弱的后背,可曾经哭着跟他道委屈的妹妹已经长大了,成了一个母亲。只有在他面前才难得的露了软弱出来。 妹妹该是吃了多少的苦啊,江沉心里心疼极了。 兄妹俩自小失去母亲,父亲不关心,继母打压,异母兄弟姐妹欺辱,兄妹两个是互相依靠着长大的。 “好了,不哭了,还有哥哥呢。”江沉扯扯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像拍着一个孩子。 江妙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抽抽噎噎道:“刚来的时候....姑母就让我去打水,井边很滑....是他给我打的水....姑母打我,表妹骂我....是他想了法子将我脱离陈家。他答应过要对我好一辈子的.....可我们成亲才不到俩月....他就带着人出使了.....他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江沉听的心酸,又听她说姑母一家对她的虐待心里更是气的要命,可惜陈家自作孽得了报应,否则他真的想将陈家挫骨扬灰。 “好了,他坏,咱们不理他了。”江沉安慰。 可江妙伽却推开他瞪着他道:“哥,不许你说他....”说着又哭了起来,“他对我很好的,下地都不让我去。碗都舍不得让我洗....” 江沉无奈的看着她,觉得自己妹子终于又孩子气了一回。 念念睡的好好的,被娘亲和舅舅吵醒了,不满的哇哇直哭。 江妙伽瞬间想起自己还有儿子,她却像个孩子是的哭哭啼啼,不由脸色涨红。她避开江沉揶揄的目光,转身去抱起念念轻声的哄着。 念念窝在母亲的怀里,抽啼两声又睡了过去。 江沉在旁边看着,心里叹了口气,“跟我一起回上京吧。” 江妙伽想了想,只能点点头。 如果沈思阮回来了,一定会带信给她,到时候她可以再带着儿子和婆婆回来。 傍晚忙碌了一天的沈大娘和墨竹回来了,沈大娘惯例先去看看小孙子,一抬头便看到媳妇眼睛红红的,心里的不安又升腾起来。 果然,晚上的时候沈大娘又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的就是没有一点睡意。 一会儿眼前是江妙伽说:“娘,我要带孩子和哥哥去上京了,您保重。” 一会儿又是江妙伽哭着送走哥哥决定留在肃州。 沈大娘的心翻江倒海,难受极了。 黑暗里,沈大娘突然听见江妙伽道:“娘,咱们一起去上京吧。我哥会想办法帮孩子脱了军户籍。” 沈大娘身子一僵,暗道:果然还是来了。 第五十二章 江妙伽躺在那里没动,见沈大娘没有回复以为她没听清楚,于是又说了一遍,“娘,去上京吧,哥哥会帮我们的。念念可以脱了军户籍。” 其实沈大娘听清楚了,她只是懵了,虽然之前一直做着思想准备,可真的江妙伽告诉她要去上京时,她一下子就吓懵了,有些无所适从。她满脑子都回荡着江妙伽说的那些字眼。 “去上京城。” “去上京城!” 沈大娘心口都觉得堵的慌,完全没有将江妙伽的话听全,只记得江妙伽说了要去上京城了。 “那念念怎么办....他不能没有娘.....”沈大娘嗓音沙哑,带着浓重的悲哀,让人听着都有些难受。 江妙伽一愣,然后坐了起来,她在黑暗中看着沈大娘那双眼睛,看见了里面莹光闪闪,几欲泪下。她心里不忍,但又疑惑,“自然是带着念念一起去上京啊。” 沈大娘心口一痛,转身倒在炕上捂着嘴哭了起来。 早年丧父,辛辛苦苦将儿子养大,好不容易儿子娶了媳妇,可儿子又一去不回。现在媳妇要带着孩子走了,她从未像今日这样哭过,从未觉得命运如此不公过。 她哭的伤心,似乎要将这些年受过的苦都发泄出来。 可江妙伽却也慌了,好好的都去上京城又怎么了,等沈思阮回来去上京找他们就是了。 江妙伽突然一愣,转而爬到沈大娘那边,隔着被子揽住沈大娘,轻声道:“娘,咱们一起去上京,你、我、念念,我们一起去上京。咱们走时将住址告诉熊大,等思阮回来了,就能想办法写信给我们,我们再带着念念回来。” “一起去上京城?”沈大娘在黑暗中也不哭了,瞪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可....” 她低着头想了想,最终点头:“好吧,一起去上京,等思阮回来了,咱们再回来。” 她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哽咽,许是想到了音信全无的儿子,心里更是悲痛。 而且她知道,江妙伽现在与她说,甚至愿意带她一起走,也只是通知她一声,而不是问她的意见。 儿子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她不能再失去孙子。 第二日一早,沈大娘还是早早的就起来准备早饭去了,只是江妙伽清楚的看到沈大娘眼底那一片青黑色。 可不管如何,她已经做了选择,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刚满月的孩子。 江沉过来的时候江妙伽和他说清楚了,江沉自然高兴妹妹能跟他回去。 于是饭后江沉带着墨竹去了县城采买回程的物品,江妙伽则和沈大娘收拾要带走的东西。 而沈大娘要走,定然要去与胡舅舅说一声,于是到了正月十四的时候,雇了辆牛车独自一人去了县城。 三月胡娇就要嫁人了,胡舅母从过了年便忙碌着准备嫁妆。 胡家在县城不算富户,但是胡娇长的好看,被那家少爷看中,胡舅舅打听过对方人品后便应了下来。这是门让胡家人满意的婚事。 可就在一家人欢天喜地准备婚事的时候,猛不丁突然听见沈大娘说要去上京城。 胡舅舅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他知道外甥媳妇是上京城人,有个亲哥哥在上京为官,而且自己外甥十有八.九回不来了,按说他不该拦着。 可一听妹子说要离开,他还是舍不得。 胡舅舅道:“非去不可?在肃州咱们两家也一样可以过的好。” 一旁的胡舅母也叹气,眉间带着不安心。 沈大娘惨淡一笑:“思阮还不知能不能回来,念念又小,让妙伽这孩子年纪轻轻的守寡在这边吃苦也确实难为了她。是人都有私心的,我也不想走,可是她也说的对,上京总是个好地方,又有亲家兄长可以依靠,还能摆脱军户籍。我实在找不到理由拒绝。” 她顿了顿,又接着道:“我年纪大了,去哪里都一样,我跟着好歹能帮忙看着孩子。若是.....若是有朝一日妙伽改嫁....”她声音有些低落,“我就求她让我带着念念回来。” 胡舅母叹了口气,握着沈大娘的手也不只如何安慰。 谁能想到出使一趟能搭上命呢。 胡舅舅拉着胡舅母出去,小声道:“此去路途遥远,总不能全都依仗亲家兄长,你去取些银子过来。” 胡舅母稍微一犹豫便应了下来去拿银子去了,胡舅舅又回了屋里继续和沈大娘说话。 过了一会儿胡舅母进来了,胡娇和胡元也跟在后面进了屋。胡元恋恋不舍得靠着沈大娘,感觉下一刻就要哭了,“姑母,你们真的要去上京城吗?” 沈大娘摸摸她的脑门,点头道:“是啊。” 胡元瘪瘪嘴,低着头小声的抽泣起来。 胡娇脾气一向不好,一巴掌拍她脑袋上,呵斥道:“哭什么哭,没出息,姑母和表嫂又不是不回来了,说不定等开春了,表哥就回来了,到时候表嫂和姑母也就回来了。” 说这些都是安慰的话,现在谁都不相信沈思阮还能回来。 胡舅母心里也舍不得,但她不是小孩子,也能想明白沈大娘的心思,便笑着让姐妹俩出去了。 胡娇和胡元不甘心的出去了,胡舅母这才拿出二百两银票递给沈大娘,“妹子,银两不多,你且拿着,到了上京那地界什么都贵,拿着给孩子买些玩意儿也好。” 沈大娘大惊赶紧推拒,“这可使不得,先不说我出嫁都这么多年了,就说嫂子还有三个孩子呢,我拿能拿你们的银子,我今日来就是来告个别说一声,万不可拿你家银两了。” 胡舅舅皱眉道:“给你就拿着。上京不比肃州,这二百两银子估计也没什么大用处,但总归是我们的心意,你拿着就是了。难不成到了上京真的就什么都靠着亲家兄长?拿着吧。” 胡舅母笑的一脸温和,二百两银子在他们这样的家庭不算小数目,更何况女儿即将出嫁,儿子也要娶媳妇。家里什么都需要银子。 可她却明白,她必须舍得这银子,小姑一辈子不容易,闺女嫁妆可以再凑凑,或者找邻居借借也就过去了,儿子虽然大了但是也可以再等等,可小姑却要去千里之外的上京,前途未卜,作为兄嫂他们必须拿出这点气量来。 “拿着吧,别推拒了。” 沈大娘以前也是特别爽利的妇人,可不知怎么的,最近老是掉眼泪,好似流不完似的。 她感激的看着兄嫂,只能将银两收下。 见她收下,胡舅舅和胡舅母也松了口气,又忙忙碌碌的给收拾了一些东西对沈大娘道:“刚过了年估计东西也不好买,这些都带着,带去京城给亲家也使得。” 这些都是些土物也值不了多少银两,沈大娘便没有推拒,都接了下来。 临出门时胡娇和胡元也跑了出来,胡娇将一个小包袱塞给沈大娘道:“这是我给小侄子做的针线,本来打算过些天再给的,但是....姑母就都给带去吧。” 胡娇针线好,做的东西也精致,被江妙伽夸过多次。 而胡元针线不好,只拿了些自己的小玩意说是送给小侄子的。 沈大娘摸摸两个侄女的头,笑着坐上牛车回家去了。 回到家时,隔壁的陈语嫣和唐源也在。两个小姑娘平日就喜欢缠着江妙伽,现在听说他们要走了,自然舍不得,此刻两个小姑娘眼睛都红红的,一旁江妙伽正含笑哄着,怎么都哄不过来。 见沈大娘进了屋,忙笑着道:“你们大娘回来了,都这么大姑娘了再哭可让你们大娘笑话了。” 沈大娘知道她为了哄俩姑娘,心里叹息一声配合道:“可不是,语嫣眼瞅着都是大姑娘了,也该相看婆家了。” 陈语嫣被沈大娘打趣,哪还顾得上伤感,忙掩袖撅嘴,“大娘和妙伽姐姐就欺负我。” 沈大娘哈哈大笑,“可惜唐源太小了,不好打趣啊。” 唐源嘿嘿直笑,俩人终于破涕为笑。 江妙伽这才松了口气。 哄孩子可真不是个好活计呀。 陈语嫣和唐源在不舍也改变不了沈家三口要去上京的事实。 唐源不舍之余是羡慕江妙伽又可以回到陈语嫣口中繁华而有很多漂亮首饰的上京去了。而陈语嫣则只是担心,毕竟上京给她的记忆太过残酷,她已经习惯了西北的生活而不愿意再回到那个嘈杂的地方去了。 入夜时分,江沉和墨竹这才回来,带来的还有一个奶娘以及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江妙伽什么都没说,知道是哥哥找人来照顾她的。沈大娘倒是想说,她自己就可以照顾江妙伽母子,却被江妙伽阻拦了。 沈大娘神色黯淡,她总觉得江妙伽不再不需要自己也能活的很好,现在又有丫鬟奶娘伺候,那她又能做什么? 江妙伽看出了她的这种心态,晚上睡觉的时候解释道:“为官之人家中总是有下人的。我听墨竹说哥哥在上京除了他也没有其他的下人,他现在肯买下人也是为了我,并不是想让娘什么也做不了。他是因为尊重您才买人的。” 沈大娘这才放了心,若不然她肯定得一直惴惴不安着,这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第五十三章 越是不舍,日子过的越快,正月十五刚过,沈家三口和江沉主仆二人便要离开肃州前往上京了。 江沉早就雇好马车又联系好了跟随的商队,一大早便将行李搬上马车,然后要锁门离开了。 沈大娘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多年,临走时总是不舍,等下次回来,他们也不是军户了,也不可能再到这里居住了。 沈大娘站在马车下,环顾四周,差点又哭出声来。 天色还早,只蒙蒙亮。只有熊大和陈四爷及就近的唐大婶一家在门口送他们。 唐大婶和沈大娘关系很好,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话。陈语嫣不舍的看着江妙伽,咬着唇却又一声不吭。 陈四爷依然看起来很有风度,淡然的站在台阶上,对江沉道:“苏家今年也要入京为官了,若是有需要帮助的,可以去找他们。” 苏家是陈语嫣的母家,当初流放之时尚在千里之外的温州,不能送行,这一年多以来,也找到了他们,并提出想办法带他们回去,却被陈四爷拒绝了。 江沉点点头,然后催促着江妙伽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离开这个地方,缓缓朝县城而去。他们将到县城和商队汇合,一同上路。 县城刚刚开了城门,这会儿路上只有进城的小商小贩,行人倒是很少。马车走过几个街道,到了一家商行停下,与商行的掌柜的交代清楚,过了没多久便开始上路。 只是到了东城门的时候,江家的马车突然被人拦住了去路。 江妙伽昨夜未睡好,到了马车上便抱着孩子睡去,这会儿却被外面的哭喊声吵醒。 沈大娘皱眉,拦住她:“我去看看。” 沈大娘下了马车,就见一女子披头散发的跪在马车前面一个劲的磕头。而江沉则站在马车跟前,看着那女子眼中全是讽刺和恨意。 就听那女子哭着喊道:“表哥,救救我啊,我是嫣红啊,救救我表哥。” 这女子竟是给王三做了妾的陈嫣红。 沈大娘觉得这事她不好掺合,便上了马车对江妙伽说了。江妙伽将孩子递给沈大娘,就要下马车,“我下去看看,可不能让哥哥将人带了回去。” 沈大娘对陈家人更没好处,可不想到了京城还能见到那搅事精便点了点头让她出去了。 江沉瞥见江妙伽下来了,眉头一皱轻斥道:“外面冷,下来做什么?快些上马车去。” 转头又对陈嫣红道:“你也不必在这哭了,妙伽在这边过的如何,你们一家如何对待她,我十分清楚,你还是赶紧让开,别挡了路。” 陈嫣红虽然狼狈,可脸上却没有一丝的伤痕,她听到表哥冷酷无情的话也呆了呆,紧接着眼泪流的更凶了,“表哥,以前是我不好,求你看在舅舅的份上救救我啊。我以后当牛做马伺候你....” 江妙伽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他们兄妹从小在家就不受待见,父亲更是疼爱继母所出的几个孩子,他们兄妹哪里能入得了父亲的眼。现在陈嫣红居然将江长封搬出来只是徒增笑柄罢了。 江妙伽只看着没有说话,江沉也讽刺的笑了笑。 这时不远处吵吵嚷嚷的来了七八个小厮,有一人手里拿着绳子气势汹汹的往这边来了。 陈嫣红大惊失色,脸色都白了,跪爬着到了江沉跟前抱着他的腿便大哭求救:“表哥,陈三不是人,居然将我送给了一个五六十的老头子,表哥,我不想去啊,求求你救救我啊。” 她哭的好不凄惨,眼泪哗哗直流,看着这张脸,江沉却一点同情的意思都没有。 似乎还嫌弃似的用脚将陈嫣红踢开,退开几步:“可别说你是我表妹这话,我当不起。” 陈嫣红脸色又是一白,身子一颤,有些绝望。 她知道江妙伽厌恶她,可她没有办法,父母不在身边,哥哥又死了,她没人可以求救。她本来指望曾经温和对谁都好的表哥能救救她,可似乎表哥也被江妙伽说动了,并不想救她。 陈嫣红有些后悔,为什么刚来这边的时候要欺负江妙伽,辱骂羞辱江妙伽。若是那时候她能对江妙伽好一点,现在这兄妹俩也不会不帮她了吧? 在她绝望的时候,那几个小厮已经到了跟前。 其中一个看起来是管事的人先是上前瞪了陈嫣红一眼,又笑着对江沉道:“真是不好意思,耽误诸位上路了,我们马上将人带走。” 陈嫣红尖叫:“表哥!” 江沉不为所动,淡淡道:“有劳。” 几位小厮也拱拱手,拿绳子将挣扎着不肯被绑的陈嫣红绑上。那管事的道:“在下乃杨千户家的管事,就不打扰诸位了。”说罢,便一摆手让人带着陈嫣红走。 陈嫣红被绑着还是不甘心,哇哇大叫哀求着江沉。 江沉往边上靠了靠,又将江妙伽拉到身后,只看着陈嫣红被杨千户的人带走了。 “好了,上车吧,要走了。”江沉眼中毫无波澜,似乎被绑走的是再陌生不过的人了。 江妙伽点点头,上马车之前又回望了一眼县城,此刻县城里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江妙伽按捺下心中不舍,心里轻轻道:沈思阮,你快些回来,我等你。 马车出了东边城门一路往大齐上京洛阳而去。 此去上千里,路途遥远,加上还有个刚满月的小婴儿,所以马车走的很慢。 江妙伽所在的马车里铺了厚厚的褥子,虽有些摇晃,倒也勉强能够忍受。 一个多月的小婴儿什么都不动,平日里就躺在小榻上厚厚的褥子上,饿了就哭,累了就睡,过的倒也不辛苦。 而沈大娘身体好,虽然有些精神不振但是也没出现大问题,倒是江沉找的奶娘受不住长途的马车跋涉,吐的昏天暗地。 好在江妙伽坚持自己喂奶,倒没让孩子受了委屈。 而在沈家婆媳走后两个月,李百户清晨到户所,忽然就看到七八个灰头土脸胡子拉碴的人拉着几辆牛车站在户所门口。 “你们是什么人?”李百户疑惑的上前问道。 那七八个人忽然一齐抬头,看清楚是李百户,忽然就失声叫道:“百户大人,我们回来了。” 李百户一惊,呆在原地。 谁? 李百户惊疑不定,赶紧上前查看,一看顶头那个虽然胡子拉碴头发散乱,但是仔细一看之下却与沈思阮神似。 李百户试探问道:“沈思阮?” 沈思阮激动的点头,声音沙哑道:“百户大人,是我,我带他们回来了。” 一旁的熊二黑黑瘦瘦的,显得更加矮小了,他不甘示弱的嚷嚷:“百户大人,还有我还有我,我是熊二。” 李百户简直不敢相信眼前邋里邋遢的人居然就是去年失踪的人。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回不来了,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已经死在了匪徒的手中。 可快一年过去,这些人回来了。 李百户在管着这片土地好些年了,为了这片土地上的军户,也为了自己的私心顶着压力让那十个年轻人出门去了。谁知竟是一去不返。本来过些日子他都要到卫所请罪了,可一觉醒来,却突然发现那些失踪的年轻人回来了 四十多岁的汉子眼中有了泪水。他不是自私自利的百户,这些年轻人回不来他甚至都不敢见他们的家人。 好在人回来了,他高兴的差点蹦起来。 李百户激动的拍拍熊二的肩膀,“好样的熊二。” 然后又看了眼沈思阮,笑道:“你更是好样的。” “走,到屋里说去。”李百户笑着拉着他们便往里走,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沈思阮指挥着几人将三辆牛车拉进院子里,仔细停稳了这才跟着李百户进了屋。 李百户甚至不嫌弃他们臭,一起坐下来,说了说与张凤城二人失去联系后的事情。 听完惊心动魄的旅程,李百户叹息道:“人回来就好,人回来就好。” 本来预期的收获,估计也不用想了。 沈思阮看李百户的神态,笑道:“百户大人可看见外面的三辆马车?” 李百户一愣,之前一直注意着这几个人了,对于那三辆马车倒是没怎么在意,这会儿听沈思阮说起,心中一动,面上一喜:“莫非....” 沈思阮含笑点头,然后站起来往外走,其他人也跟上,而李百户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先是一愣,接着便匆忙跟着到了院子里。 三辆牛车满满登登,上面盖着茅草。熊二和其他几人将茅草扯下来,露出牛车上的一堆麻袋。 李百户声音都颤抖了,“这是....” 沈思阮解释道:“我们一路去了往西的地方,有个国家叫珀斯,周边也是些小国,这些小国却很是富庶,只是我们许多东西都被匪徒劫去,逃出来的时候只随手抓了些他们藏在矿里的其他东西,谁知这些东西在珀斯那里很受欢迎,而我们要找的东西却又价格低的很,我们便换了一些回来。” 他当时在矿里看到那些匪徒藏的东西时就很惊讶了,毕竟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穿越过去的人怎么会不认识玛瑙钻石呢。于是他们逃跑时便掀了那些东西。 他接着道:“这里面的东西有三种,分别是高粱、番薯、玉米。三种都算是高产作物,比咱们大齐的黍米产量都要高。作为军备军粮最合适不过。” 沈思阮越往下说,李百户心里就越是激动。 本来这几个年轻人能活着回来就够他激动和高兴的了,没想到这沈思阮也真是有能力,竟然给大齐带来这般重要的作物种子! 这样高产的作物不仅军队需要,就是放到平常百姓家也能使很多吃不饱饭的人能不饿肚子。 他激动的去搬麻袋,却因为太过激动而双手颤抖着不能搬动。沈思阮笑着,然后看着熊二毫不费力的将袋子搬下来,然后解开,露出里面金黄色的玉米粒来。 沈思阮看了看天色,笑着对李百户道:“百户大人,现在正好是春种的时候,这些作物倒是可以先种下去。不过,现在最主要的能不能让我们先回家去吃顿饱饭?” 其他人也笑嘻嘻的起哄。 离家一年,他们是真的想家了。尤其是沈思阮刚刚成婚没多久就带着人出去了。 他这一年来也就是靠着自己的小娘子和自己的娘亲熬过来的,现在到了自己的地界,他恨不能扎上翅膀飞回去,好好看看他心心念念那么久的小媳妇。 李百户看着他热切的眼睛,突然想起来沈家婆媳已经去了上京的事。 李百户咳嗽一声对熊二等人道:“你们都先回去洗洗澡好好睡一觉,明日过来说明种法之后再给你们放假十天。” 熊二等人欢呼一声飞快的奔出户所朝家跑去。 沈思阮疑惑的看着李百户,“百户大人还有事?” 李百户点点头,“年前你舅兄过来了,正月十六便带着你媳妇和你儿子娘亲一同去了上京城,想来这时候也该到上京了。” 上京城? 儿子? 沈思阮如遭雷劈。 第五十四章 沈思阮听了李百户简短的几句话,心里简直有一群草泥马呼啸而过。 上辈子做混混混都死都没混上个媳妇儿,这辈子好歹有了漂亮媳妇了,老娘也有了,却不想那短短一个月的婚期竟然还造出一个儿子出来。 当然,他不会怀疑这孩子不是他的。因为他比谁都清楚江妙伽对他的感情有多真。况且,若是孩子不是他的,他老娘也不会千里迢迢跟着儿媳妇去了上京城。 他只是震惊于这样的变化,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这样的冲击来的太突然。 只是他那没良心的大舅子居然发挥了官僚主义的作风,走后门将他家的军户籍都取消了,还将他媳妇和儿子带老娘都给拐走了。 出门这么久,他和所有的人一样都想赶紧跑回家去,甭管身上臭不臭,先亲亲媳妇再说。怎么着也得先洗个热水澡,刮刮胡子,吃顿热乎饭,晚上再和媳妇儿大干三百回合。 可惜他没良心的大舅子太坏了,让他这些设想都成了空。 不过他想想当时的情景,甚至他和其他人被关在山里挖矿的时候都不敢相信自己还能活着出来。那么这边的人肯定都以为他死了,而且他们出去的事是经过朝廷同意的,那么他的大舅子不可能不知道此事。 而且作为军户人家,没有男人的家庭是很难生存的,看他娘当年就知道了。大舅子为了自己妹妹将妹妹和孩子带回上京去,说实话,沈思阮没有理由怨恨。 甚至他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媳妇还有个疼爱她的哥哥,也不至于在这世上没有个关心的血亲。 李百户看他震惊的不会说话的样子,好心好意解释道:“你走后不久,你媳妇便诊出有了身孕,年前腊月初八刚生下孩子。只是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回不来了。正好你舅兄来了,便想带他们回上京去,也好照顾她们。谁知他们这才刚走没多久你便回来了。” 沈思阮虽然一句句听完了,可他内心还处在震惊当中。 他当爹了。 但是他媳妇跟着舅兄带着儿子带着老娘去了上京城。 沈思阮站在院子里,庆幸完了又只觉得世界一下子都变黑了。 只听李百户又说:“你舅兄为了孩子和你媳妇名正言顺的跟着他走,已经想法子取消了你们一家的军户籍,也就说你以后不是军户了。另外你舅兄走时在我这里放了一份他们在上京的住址,说若是你回来,可以去上京找他们。” 沈思阮定了定神,最终只能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李百户也觉得尴尬,好不容易立了功回来了,可军户籍却没了。不过好在朝廷也知道这事,只要新作物种出来,看到效果,他在说些好话,兴许他能升官的同时也能让这个年轻人更进一步。 毕竟,百户这个职位算是朝廷官员了,不属于军户籍。 但随即他又一想,既然沈思阮大舅哥是京城的官,不管大小,许能帮着沈思阮在上京便谋了官位呢,他倒是多此一举了。 不过世事难料,今后如何他不得而知,只尽心做好自己的就是了。 “好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你家那宅子已经让户所上了锁,家里也没什么家事了,你先去熊大他们家歇着吧,反正他们家房子大些。” 沈思阮心不在焉的点点头然后去了熊大家。 李百户本想着沈思阮可能这几天就准备去上京找媳妇老娘了,估计不会来户所了,谁料第二天就见沈思阮和熊二等人一起来了。 李百户笑道:“这不是昨日急着见媳妇了,这会儿怎么又来了?” 其他人也知道了沈思阮家里发生的事,却都没打趣,只看着,心里也替沈思阮委屈。 男人在外豁出命去奋斗,回到家却媳妇儿子老娘一起被大舅子接走了。 沈思阮昨日却想的明白,只是感叹古代交通工具落后,若不然从苏州到洛阳坐飞机或火车都能很快到达,哪像现在去一趟上京动辄数月。 “反正不差这几天,等种子全都下了地,我再走不迟。”沈思阮笑着,面上看不出其他情绪。 李百户点点头,转而道:“我叫了其他几个小旗过来,等会儿一块儿讲解。” 过了没多久,百户手下的十个小旗都来了。大家许久没见,都很高兴,打过招呼然后便让沈思阮等人将三样作物的种子说了一遍。 这些小旗也很激动,虽然他们不是什么大官,甚至不是官,但是听到自己户所里得来如此好的种子也很是高兴。 沈思阮让一人讲解了三种作物的习性,又讲解了三样的种植方法,转眼便到了晌午。 李百户总结道:“只是头一年种植还是划定区域试验的好。只是这是新种子,种到普通军户的地里恐怕他们也不会同意。” 沈思阮刚想说可以种到他家地里,可张了张嘴意识到他现在不是军户籍了,所以按照理论他家的地现在也不属于他家了。 熊二倒是乐呵呵道:“种我家地里,种我家地里。” 其他几个跟着一起回来的也纷纷起哄。 只是其中一个小旗道:“现在大家的地里大多都种上粮食了,总不能再挖了去,就你们几个家里的地,哪个不是早早的雇了人种上了。” 沈思阮一听,心下活动,“不若还是种在我家原先的地里,反正那地现在归户所所有,就将这些种子全都种上,等收获的时候,也好分给大家种子。” 李百户一听眼前一亮:“就这样吧,这样更好控制,到时候地里的活每个小旗轮流去干一些就是了。” 事情商议定了,便忙不迭的找来已经种完庄稼的军户,按照回来几人的要求将种子处理了,又去河里担了水趁着天气暖和赶紧种上了。 种子很快种完,沈思阮也松了口气,打算去趟舅舅家便找商队跟着去上京找媳妇。 到了四月中旬,沈思阮再也等不得了,他去和李百户打声招呼,又领了自己这趟出门的补贴便去了县城舅舅家去了。 早在回来的时候他便让人捎口信告诉舅舅一家他回来的事,虽然大家都感叹他回来的稍微晚了些,但是又想人活着便很好了。 这日沈思阮告别了熊大兄弟他们,便带上自己仅有的小行李去了县城胡舅舅家。 胡娇已经出嫁,家里少了些热闹。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叙叙旧,难免又说起在外这一年来的经历。 胡舅母心疼的直哭:“你这孩子,非得出去干嘛,受了这些苦。” 胡舅舅呵斥:“哭什么哭,孩子这不都回来了吗。” 胡舅母也不生气又笑了起来,“是啊,回来就好。我去你家的时候看的出来,你媳妇是不想走的,只是孤儿寡母的生活实在艰难,为了孩子着想便答应了亲家兄长。而且你媳妇说了,只要你回来了,让你赶紧去上京去找她们,不管你在哪里,她都会带着孩子和你在一起的。” 沈思阮想起自己的小媳妇,也笑了:“这些我都懂,今日来和见舅母和舅舅,就是说这件事。这两日我便找商队,跟着一起去上京,找媳妇和老娘去。” 胡舅舅拧眉肃然道:“是该去了。你回来也有几天了,好在事情办妥,就不必耽搁了,我帮你去联络商队,尽快上路。”转头又对胡舅母道,“正月里她们走的时候也没带多少东西,这会儿许多特产都有了,找能放的住的给收拾一些,让思阮一起带去。” 沈思阮知道舅舅和舅母是真心疼爱他,倒也不拒绝这些土物,当下又拿出从外边儿带回来的物件儿送给舅舅一家人。两个表妹是西边的小杷镜,巴掌大小,照起来清晰可见。表哥和舅舅则是那边新出的经商之类的书籍。舅母得了一件镶嵌着细小宝石的银质簪子。 胡舅母接过来惊叹连连,“这也太贵重了吧?” 沈思阮便解释道:“这上面的宝石是我们被在山匪关押的地方得的东西换的,那东西在那边贵重,我们只用一粒便换了好些东西,只是当日拿的不多,否则倒可以换不少东西了。” 一听是用东西换的,胡舅母这才放了心,安心的收了起来。 过了没两日,胡舅舅便给沈思阮联系好了商队,再过三日便可跟着商队去上京。 沈思阮思念媳妇和老娘,当真是觉得度日如年。 好在三日不长,三日一到,沈思阮便大包小包的跟着商队上了路。 只是已经到上京月余的江妙伽她们还不知道沈思阮他还活着呢。 沈思阮心里暗暗想着,待她们看到他,会不会吓一跳? 还有他那个儿子,是不是也该长开了好看了? 沈思阮心里充满了未知。 第五十五章 沈思阮焦急万分带着行李一路风尘仆仆到大上京的时候,上京城已经进入温暖明媚的四月底。天气暖和,沈家婆媳到上京也有近两个月。 江妙伽还好,毕竟在上京生活了十几年,儿沈大娘则在肃州生活了几十年,乍一到上京,居然水土不服,上吐下泻了近半个月又是喝药又是找大夫的这才好了起来。 江沉怕婆媳二人憋闷,便提议趁着春光大好,一家人出门游玩,也好赏赏春日的上京城。 只等他们一行人回来,才听留守在家的老仆道:“公子,今日有一人到了家里,说是公子的妹夫,但小的不认识,便让他在门房等着了。” 江沉一惊,赶忙问道:“现在人可还在?” 老仆心下后悔,许真是自家姑爷也说不定,便答道:“尚在。身上穿着普通甚至破旧,但是一身风度倒是不俗,且面相也不似沈氏。” 江沉皱眉,“让妹妹和沈太太一看便知。”说着便到了马车旁,叫江妙伽等人下车。 此时江妙伽坐定,扶着沈氏道:“娘,过些日子天也该热了,过两日咱们出门买些布料该做夏衣了。” 沈氏身子刚好,这出去游览一番倒是看起来精神不少,便笑着答应,“我也这么想的,只是老是花用亲家兄长的银子.....” 她还未说完,便听江沉叫江妙伽的声音。 两人便止住话头,江妙伽先下了马车又接过沈氏怀里的念念,沈大娘这才跳下马车。 今日出门没带丫头,沈大娘便亲自照看孙子,下了马车又忙不迭的接过来。 就听江沉道:“福叔说今日有人上门,自称是妹夫,还得沈伯母和妙伽过去看看。” 沈大娘和江妙伽对视一眼,皆很激动,“是思阮?他真的回来了?” 江沉笑:“现在还不确定,只是福叔不认识妹夫,不敢放人进去,只让在门房呆着了。” 这时一直坐在门房喝着粗糙的茶水的沈思阮听见外面马车的声音和谈话声,料想是大舅子和妻子等人回来了,便坐不住了,对另一门房道:“我出去瞧一瞧。” 门房本想阻拦,奈何沈思阮动作太快,几步便出了门房到了门外。 “娘,妙伽。”沈思阮站在门口看着正与一男子说话的女子挪不开眼。 江妙伽抬头,正巧看到沈思阮,内心兴奋之余竟然忘记动作。还是沈大娘激动之下大叫一声“儿子”这才醒悟过来。 沈大娘抱着孩子往前走了几步,激动的眼泪直流,“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儿我终于回来了,可算是回来了....” 江沉这才确认眼前穿着破旧的男子就是自己妹夫,先前虽然不喜自己妹子嫁给穷困军户,但现下儿子也有了,又观妹夫虽然穿着破旧,举手投足间到也稳重,长相亦不似普通军户这才放了心。 江沉看着妹子一双眼睛长在妹夫身上,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不由笑道:“好了,回来就好,先进去再说吧。” 沈大娘抽出一只手擦擦脸上泪水,笑道:“对对,先进去再说。” 沈大娘抱着孩子和江沉走在前面,将夫妻俩让到后面。 沈思阮和大舅子点头示意后走到江妙伽身前,一把将人揽进怀里,紧紧的,不想松开。 江妙伽脸有些红,却也没推开他,“还好你回来了。真好。” 沈思阮松开她,认真的看了她一眼,握着她的手跟着沈大娘身后进了院子。 为了接妹子一家过来住,江沉特意筹了银子买了这二进的院子,虽比不得江妙伽以前的家那般大,可在他们现在的身份来看也算不小了。 况且江沉现在只是六品翰林院编修,每月的俸禄也不多,养活这一家子已经不容易了。 进了屋,又挥退下人,屋内只剩下一家人,沈大娘再也忍不住将孩子放到榻上,拉着沈思阮的手呜呜的哭了起来。 年轻时候丈夫身死,只身一人守寡将孩子养大,谁知儿子又出了事。现在儿子好好的回来了,沈大娘是再也忍不住的哭了。 江妙伽当然也想好好和丈夫叙叙旧,可婆婆都哭成这样了,她也只能偷偷擦去泪水和丈夫一起宽慰婆婆。 江沉悄悄的出了正堂,留给这一家人一个私密空间。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沈思阮笑着,将沈大娘安抚好了,这才和母亲妻子坐下说话。 就听沈大娘啊呀了一声跳起来,笑道:“看我,都糊涂了,光顾着哭了,”她冲沈思阮招手,“快来,看看你儿子。” 江妙伽红了脸,偷偷去看丈夫,发现沈思阮也在含笑看着她,心里暖暖的。 沈思阮到了榻前,便看到快五个月的儿子此刻正睁着大眼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人。 沈大娘乐呵呵道:“孩子可结实了,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沈思阮笑,这孩子也就眉眼像他,其他的地方却像极了江妙伽,只是母亲高兴,他只和江妙伽相视一笑,并不反驳。 “辛苦娘了。”沈思阮笑着道。 沈大娘摆手,“我辛苦什么,倒是你媳妇辛苦的紧,以后可得对妙伽好点。” 沈思阮点头,“这是自然。” 面上说着,私下里手却将江妙伽的手握住,不肯放开。 一家人说了会儿话,外面小丫头青桃进来说晚饭已经备妥,让他们过去坐席。 这时江妙伽才想起来沈思阮一路风尘仆仆都没有去沐浴换衣服。好在江沉考虑周到,就听青桃道:“不过少爷让姑爷先去沐浴更衣,稍后再一起坐席。” 江妙伽红着脸不好意思道:“我都忘了,你刚从肃州过来。我带你去沐浴。” 沈思阮自然不会怪她,拉着她的手出了正堂,到了后面一间厢房,江妙伽道:“我自来上京便住这里,你快进去洗吧,水想必也准备好了。” 沈思阮似笑非笑不松手,“娘子不服侍为夫沐浴?” “说什么呢。”江妙伽脸更红了,都成亲一年多了,儿子都有了,她居然还是脸红,想必是跟沈思阮聚少离多的关系吧。 “那不成,难道是娘子嫌弃为夫身上太脏?” 江妙伽皱眉:“没有,你快去洗吧,大哥和娘还等着呢。”说着便挣脱开他的手,跑到一边去了。 沈思阮明白,现在大舅子还等着他去喝酒呢,况且长夜漫漫用完晚饭时辰也还早,一晚上的时间够他和娘子诉说衷肠了。 等房门被沈思阮关上,一直害羞的江妙伽这才松了口气。 这样可不好,自己的夫君居然还害羞,哎呀,她原先的本事呢,她对骂江氏的能耐呢,她呵斥陈嫣红的脾气呢? 居然见到相公就这副小媳妇模样了。 江妙伽坐在廊下无聊的看着天色,心里乱七八糟的想了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但听到房内传来的水声,她又觉得这样挺好,有大哥,有夫君,有婆婆又有儿子,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也不错。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不知什么时候沈思阮洗好了,换了江沉让人拿过来的衣服穿在身上。 江妙伽回神,看他一身装扮,噗嗤笑了出来,“你这样子好奇怪啊。” 沈思阮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脸也黑了黑。 沈思阮身材高大,比之江沉还高了一截,江沉的衣服穿在沈思阮的身上免不了要短上一些。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江沉是文人,衣服多为天青色袍子,穿在他身上端的儒雅之气,一看便知是读书人。而沈思阮是军户出身,自幼也练些拳脚功夫,日常都是短打衣服,江沉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怎么看怎么别扭,虽不至于特别难看,但总让人觉得不合适。 江妙伽看他脸都黑了,便捂着嘴强忍住笑意,“好了,等我晚上给你赶制一身衣服,就不必穿大哥的衣服了。” 沈思阮闷闷的点头,握着她的手往前厅走,小声道:“敢取笑为夫,晚上让你好看。” 夫妻俩刚成婚蜜里调油的时候沈思阮便离家,两人一年多没见,自然想念。 小别都胜新婚,更别提他们一年多没见了,到时恐怕也得干柴遇烈火呀。 江妙伽也不是不喑世事的小姑娘了,可听到沈思阮这露骨的话,脸还是腾的红了起来。 “还在外面呢。” 江妙伽声音都快滴水了,殊不知听在沈思阮耳中是多么的柔软,让他身上顿时酥麻一片。 沈思阮强压下心里的那团火,握着江妙伽的手又紧了紧,江妙伽面色通红跟着他的步子,不多时便到了前厅。 前厅里江沉已经坐下,沈大娘还没过来,小丫头青桃一看江妙伽夫妻过来,便赶紧跑出去叫沈大娘了。 沈思阮坐下后便和江沉说起路上的所见所闻,还算相谈甚欢。 饭菜上来,两人又边喝边谈说了许多话。 饭后沈大娘道:“孩子还是跟着我睡,但这会儿,你先去喂了奶,再去休息。” 江妙伽知道婆婆体谅夫妻俩刚刚团聚,不打扰他们,可还是忍不住害羞。红着脸点了点头,跟着沈大娘去了她房里喂了孩子这才回到她所住的厢房。 厢房耳房里已经放好热水,江妙伽洗了澡进了内室,便见沈思阮歪在榻上,眼睛发亮的盯着她看。 江妙伽头发只用一根簪子固定着,身上穿着雪白的里衣,凹凸有致的身材隐隐看的出来。 沈思阮的目光过于热烈,看的江妙伽一阵脸热,不由嗔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沈思阮眯了眯眼,舔了舔嘴唇,声音有些嘶哑,“你是我媳妇,我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江妙伽瞪了他一眼转身去吹灯,还未等她将灯吹灭,便被沈思阮抱进怀里。 “你是我媳妇,不光想怎么看就怎么看,而且想怎么摸就怎么摸。”沈思阮说着便将人打横抱起扑在榻上,将柔软娇小的人压在下面。 “你说,对不对?” 江妙伽已经回答不出来了,所有的话都被沈思阮堵在了喉咙里。 不多时帐子也动了起来,时隐时现的呜咽声久久不绝。 第五十六章 素了太久的男人,凶猛起来,战斗力不低于猛虎 沈思阮在江妙伽身上耕耘了一次又一次,娇嫩的土壤翻腾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最后江妙伽嗓子都哑了,再也喊不动了,沈思阮看上去还是精力充沛,似乎还是不满足。 可惜就在沈思阮第三次耕耘的时候,突然便被外面婴儿的啼哭声打断。 就听外面沈大娘喊道:“妙伽啊,念念怎么哄都不睡,一个劲的哭....”她也觉得不好意思,想也知道这会儿儿子和媳妇正在干嘛。只是夫妻相处有的是时间,孙子哭了,却是顶要紧的事。 沈思阮箭在弦上,哭丧着脸委屈的去看江妙伽。 只是江妙伽只愣了一瞬,水一般柔软的身子忽然就来了力气将身上的人掀翻到一旁,飞快的拽过脚踏上的中衣穿上,快步就到了门口。 沈思阮一腔热火没处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小兄弟探头探脑,叹息道:“唉,兄弟,委屈你了。” 江妙伽到了门口拢了拢头发便开门出去,就见沈大娘有些尴尬的抱着孩子站在院子里来回的走动。 “怎么了,给我看看。”江妙伽强自镇静,上前接过孩子,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自己的胳膊真的没有多少力气,她去瞧孩子,就见念念哭的好不委屈,在朦胧的月色下楚楚可怜。 好在天色暗,沈大娘没有看清她的脸色,否则一定会发现此刻江妙伽脸上的娇媚春.色。 “唉,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肯睡,一个劲的扯着嗓子哭....”沈大娘解释道。 小念念到了母亲怀里,眨巴眨巴眼闭上眼睛安静的睡了去,江妙伽来回的走了几圈才将孩子递到沈大娘怀里,谁知小念念像是能记得母亲怀里的味道是的,又扯开嗓子哭了起来。 江妙伽无奈,又接了过来,对沈大娘道:“娘,今晚我带孩子吧,您快去睡吧。” 沈大娘叹口气,有些不好意思,“这孩子,今晚也不知道怎么了。” 江妙伽笑笑,让她赶紧回去,便抱了孩子推门进屋。 沈大娘站在院子里听着屋内轻声的说话声,觉得挺对不起儿子的。 而屋内尚且委屈着的孩子爹盖着薄薄的被子,委屈的看着孩子娘,“看来我在咱家的地位又下降了。” 听出他声音里的委屈,江妙伽笑了,“你还跟儿子吃醋呢。” 沈思阮来了精神,看她抱了儿子过来,便伸手去接,“来,小混蛋,让你爹抱抱。” 本来江妙伽还怕儿子不找他会哭,可结果沈思阮抱过去后念念还是睡的香甜。 江妙伽无语,却突然噗嗤笑了,不怀好意道:“许是儿子知道他爹欺负他娘了,给他娘报仇呢。” 沈思阮微眯着眼睛,在江妙伽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停留在胸口,砸吧砸吧嘴,有些馋了。 江妙伽没注意到他的目光,坐到榻上将孩子接过来看孩子迷迷糊糊的醒了,便解开衣带喂奶。 沈思阮坐在一旁眼睛都不眨的看着江妙伽的动作,等小念念满足的喝上奶,沈思阮咕咚一声吞了一口唾沫,恨不得马上也凑上去喝上一口。 他的目光太过明显,江妙伽一抬头便看见他如饿狼一般的眼睛,顿时满面通红。 江妙伽垂下眼帘飞快的转了转身子不让沈思阮看了,可沈思阮在房内可不是正人君子,飞快的到了另一边,继续可怜巴巴的看儿子喝奶。 江妙伽羞愤的瞪他,可他毫不在意的笑,就是不肯移开目光。 江妙伽咬了咬嘴唇,觉得自己这个夫君在闺房中实在太不要脸了,可又拿他没办法,只能尽力用衣衫遮挡。 沈思阮当然不乐意了,伸手去拽,江妙伽瞪了又不管用,红着脸道:“你干什么!” 沈思阮理所当然不要脸道:“看儿子。” “你!”江妙伽无语问苍天。 好不容易小念念吃饱喝足又甜甜的睡了去,沈思阮殷勤的将孩子抱过去,然后放到榻的最里侧,又体贴的盖好被子。 看他这般殷勤,江妙伽还算满意,此时天色已晚,江妙伽开始又费了大力气满足如狼似虎的夫君,这会儿困的都快睁不开眼了。 她扯过被子盖上,迷迷糊糊的就要睡去。 可迷迷糊糊间觉得身上一凉,接着便觉得胸前被覆盖。 江妙伽“呀”了一声,睁眼便看到不要脸的夫君正啃着儿子刚刚啃过的地方,顿时觉得羞涩难挡。 沈思阮心满意足,终于品尝到了馋了这么久的美味。 “你、你快起来。”江妙伽声音都颤抖了,她拿手去推他,却推不动。 沈思阮模模糊糊道:“好大、好~软,比以前.....更好了....” 江妙伽想死的心都有了,要不是儿子正睡在里侧,她真想暴起揍他。 只是她现在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只能任凭饿狼为所欲为。 也不知过了多久,饿狼终于吃饱,心满意足的抱着媳妇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夫妻两个不可避免的双双起晚了,还是小念念的哭声,将纵情过度的夫妻俩给叫醒的。 江妙伽身上感觉没一处是好的,浑身酸软,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此时,小念念饿了,哭的好不可怜。 江妙伽哑着嗓子道:“你将他抱过来。”说着挣扎着坐起来,靠在枕头上。 沈思阮殷勤的将哭闹的儿子放到她怀里,然后又跟昨晚是的紧盯着母子俩的动作。 昨夜江妙伽还觉得害羞,可她现在累的都没心情和他追究了。索性眼睛一闭将衣服一拉,就开始奶孩子了。 过了一会儿,沈大娘让青桃来敲门了,“小姐,姑爷,饭好了,可要起身了?” 江妙伽睁开眼,瞪向沈思阮,恶狠狠道:“快起来。” 沈思阮被她态度的转变唬的一愣一愣的,但也知道自己昨夜要的太狠了,便笑嘻嘻的狗腿的起来去给她拿衣服。 江妙伽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沈思阮的服侍,然后看着沈思阮自己也穿好衣服了才叫青桃进来服侍她洗漱。 她早些年被人服侍惯了,现在让人服侍也没觉得不妥,倒是沈思阮非常不习惯,拒绝了青桃的好意,自己洗漱干净便等着江妙伽出门。 江妙伽打扮好,抱着儿子便往外走,沈思阮赶紧笑着跟上,一点都没觉得丢面子。 倒是青桃,看姑爷态度殷勤,觉得姑爷对小姐真是不错。 用饭的花厅里,江沉和沈大娘早就到了,夫妻两个一进来,二人的目光便落在二人身上。 沈大娘看到儿媳妇眉宇间被滋润过的痕迹,心里暗想:这小别胜新婚果然不假,也许再过上一年半载的她又能抱上孙子了。 而江沉则看到江妙伽眼底的青色,眉头不由一皱,只是他尚未成婚,不能理解这夫妻之间的事,可也从同僚那里听过一些,所以此刻反倒觉得妹夫不够体贴自己妹子,便想着找个时间教训教训妹夫。 沈思阮自然不知道自己这第二天就惹了大舅子不快,仍旧乐呵呵的和二人打了招呼,然后便照顾着江妙伽用饭。 饭后江沉去了衙门,沈大娘带孩子,悄声对她道:“回去歇着吧。” 江妙伽红着脸去了屋子歇着了,而沈大娘则拽过沈思阮的耳朵,骂道:“瞧你把妙伽累的,日子长着呢,非得折腾的她这样就开心了?” 沈思阮没想到自己会因为夫妻间的房事被母亲教训,还揪着耳朵骂。 饶是他作为穿越者脸皮比较后也觉得不好意思。 讪讪的解释了说以后不这样了,这才被沈大娘放过。 本来看着媳妇回了屋子,他也想过去沾点便宜,可被沈大娘这么一教训,也不好意思过去了,只能自己在院子里逛来逛去。 只是他今日活该倒霉,到了傍晚,江沉下衙回来,头一件事便是让墨竹将沈思阮叫进了书房。 说实话,沈思阮对于江沉有些打怵。若江沉是李百户这等人,他还不至于害怕,可江沉是那种看起来就温文尔雅,和气儒雅的正人君子。只是这样的描述在沈思阮看来,和上辈子经常见到的警察叔叔有些类似。 一双眼睛盯着你,就是不说话,不审问,不追究,就那么气定神闲的看着你,让你觉得你就是做了罪大恶极的事情,赶紧坦白从宽,从轻发落。 此刻沈思阮就有些战战兢兢的坐在江沉的对面。 江沉好茶,进屋的时候墨竹就已经备好茶水,江沉兀自倒了一杯然后将沈思阮跟前的茶杯倒满。然后伸出修长白皙的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放下,继续盯着沈思阮。 沈思阮眼神落在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指,然后不自觉的就想起江妙伽那双柔软的手。想着想着,就想到她那双柔软的手在他胸前画圈圈的样子。 不能再想了! 沈思阮突然感觉到对面眼神的变化,赶紧坐好,将江妙伽从自己脑海里赶出去,讪笑道:“大哥叫我来何事?” 江沉眸子一暗,沉声道:“你可知错?” 沈思阮一愣,懵了。 哪里错了? 第五十七章 看到沈思阮愣住,江沉更加不悦,明显的,自己这个妹夫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自己作为兄长,而沈思阮父亲不在,又无至亲兄长,那么自己这个大舅子就有必要和他谈谈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和担当。 江沉觉得自己的做法是很对的,于是微眯着眼睛有些愤怒的开口,“当真不知错在何处?” 沈思阮一头雾水,但还是老实的摇头,“请舅兄指点。” 他看着江沉的目光,只觉寒气入侵,这种感觉和自己娘子根本就没有相似之处好嘛,他怎么会脑袋一热由自己这大舅子的手指想到自己的小娘子呢,大舅子那冷的吓人的模样比自己小娘子差远了好嘛! 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沈思阮面对着白面书生大舅子畏惧了,手都有些哆嗦了。他有种预感,他今日一定会死的很惨。 另一边江妙伽哄睡了儿子,又去耳房洗了澡,披着头发坐在内室晾着头发,丫头青桃早就被她撵了出去,就是为了和沈思阮有私密的空间。 两人分别一年多,心里的思念犹如洪水般汹涌,虽然在榻上,她嫌弃他累着她,可一旦分别就觉得想念。 可今日沈思阮不知为何,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所以她早早的打发了青桃,就是想等着沈思阮回来问个清楚。 她担心他不习惯住在上京,她担心他想回肃州而又不好意思开口。更担心他会因为自己现在一事无成而心里难受。 可左等右等,直到掌灯之后,才看到满脸通红,神思飘渺的沈思阮回来了。 江妙伽拧了干净的松江布帕子递给他擦脸,担忧的问道:“可是大哥说了不该说的话?” 沈思阮哀怨的瞅了江妙伽一眼,委屈的点点头。 可不是受了委屈,遭到为难吗。 好不容易九死一生的回来,和自己娘子亲热亲热还被大舅子教训,任哪个男人心里也委屈呀。 江妙伽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大哥对于自己找了个军户夫君心里是不悦的,只是碍着自己已经生了孩子不得不妥协罢了。她担心大哥会为了前途的事为难沈思阮。她担心夫君和大哥之间产生误会和隔阂。 “你,你别听大哥瞎说,他一定不是有意的。”经历了两辈子的抄家和父亲的薄情,她对于自己夫君是不是有大出息一点都不在意了,她只希望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的在一起,这样就够了。 沈思阮本来就打算让自己看起来可怜一些,好让自己小娘子疼他一疼,现在见果然有效果,当即眼睛都亮了,“真的?” 江妙伽有种被骗的感觉,可想到自己夫君一年多才回来,又是九死一生,心里一软,点头应,“当然。” 沈思阮心里一喜,转头飞快的吹灭蜡烛,就将江妙伽抱起。 江妙伽差点惊叫出声,“你、你做什么?” 沈思阮心里暗笑,三两步将江妙伽抱到榻上,俯身便亲了下来。 江妙伽被亲的气喘吁吁,还不忘问:“你、你究竟怎么了?大哥说什么了?” 沈思阮虽然急切可也不忘安抚小娘子,一手抓住江妙伽的小白兔揉捏着,一手在衣襟里不住的游走,冒着胡渣的嘴唇贴着江妙伽的脖子来回的啃噬,过了许久,这才断断续续道:“大哥....让我....多多....疼...惜你。” 他才不会说大舅子让他再踏上节制一点呢。 只是沈思阮这么说,江妙伽也信了,大哥从小就照顾她,只是以前的她不懂事,懦弱又无能,让大哥操碎了心,现在自己成亲了,大哥还是不放心她,生怕她受了委屈。 她一愣的功夫,兽性大发的沈思阮已经趁机将她身上的衣服给扯开,然后扔到床下,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上已经凉飕飕的了。 她不由自主的抱住胳膊环在胸前,却被沈思阮给拉开,然后她便感觉到如同火炉一般的男子躯体覆盖了上来。 江妙伽‘嗯...’一声不由出口,听在沈思阮耳中更如同电流一般,直直的戳进他的心窝子。 沈思阮再也忍不住,更是忘记了不久前大舅子的忠告和威胁,瞬间化身为饿狼,将江妙伽拆碎入腹。 这一夜,睡在榻里面的念念终于乖乖的成全了他饿狼一般的父亲一觉到了大天亮,连半夜江妙伽给他换尿布喂奶都没睁开眼。 如果不是有只狼虎视眈眈的一旁看着那就更美妙了。 只是江妙伽感叹的将念念放回床里的时候,那只饿狼连儿子的奶水都不放过的凑了上来。 于是又一波‘嗯嗯啊啊’又响了起来。 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念念终于饿醒了。哇哇大哭着告诉自己不靠谱的父母他饿了。 抱在一起睡的香甜的夫妻双双睁开眼,手忙脚乱的忙活起来。 喂奶、换尿布。 片刻后终于将念念安抚妥当。 江沉对于自己妹夫这不要脸的行径,自然也知晓了。 想到自己的告诫和威胁没有起到作用,江沉俊美的脸更加阴沉。让如沐春风很久的江家下人都感觉冬天还未过去,春天依然遥远。 心里不痛快的江沉不舍得将怒火发到妹子身上,只能将怒火烧到沈思阮头上。 “你来上京也有几日,日后有什么打算?”江沉坐在书房太师椅上,手中依旧轻轻敲着桌面。 沈思阮顿时脸上一凛,正襟危坐,回答道:“来之前我便得知我的军户籍已经劳舅兄消除,来上京的路上我也考虑过,打算秋天参加武举考试。” 江沉闻言点了点头,这次没有多说什么,只站起来道:“我这两日找找关系,让你进上京东大营跟着联系,你准备准备。” 上京有东西南北四座大营,共同守卫上京的安全。而东大营在四座大营里面是有名的残酷和纪律严明。 只要将这人扔进去,看他还有时间有经历折腾自己妹子。 沈思阮一愣,然后一喜,起身抱拳笑道:“多谢舅兄。” 江沉冷哼一声飘飘然去了,独留下什么也不知道的沈思阮在原地暗自高兴。 只是一出书房门口,江沉阴沉的脸上便露出欢快的笑容。墨竹看的莫名其妙,只踮着脚瞧了书房一眼,见自家姑爷也是一脸高兴的样子,更加莫名其妙。 沈思阮尚不知自己刚和小娘子团聚没几天就要分别,他还以为那东大营和户所一般,早晨出门,傍晚回家呢。 于是当他乐呵呵的将好消息告□□妙伽的时候,江妙伽脸上奇怪的表情让他恨不解,他伸手将她抱在怀里,问道:“怎么了?” 江妙伽看他一头雾水的样子,抿唇笑了笑,决定暂时先不告诉他了,“没事。” 沈思阮虽然心里觉得奇怪,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只闷闷的点点头,然后亲了亲她道:“趁着这几日闲着,若不娘子带我逛逛上京城?为夫还是头一次来上京城呢。” 江妙伽知道东大营的残酷,心下不忍心,便想着多陪陪他,便道:“好,这几日就让奶娘和娘带着孩子,咱俩出去逛逛。” 沈思阮看着江妙伽微红的脸,心下一动,流氓因子又冒了出来,转身化为饿狼,将江妙伽那丝心疼消化的一干二净。 到了第二日,江妙伽便将两人出行的计划告诉了沈大娘和江沉。沈大娘想阻止,可看江沉只淡淡的点头便答应了,便也不阻止了,只嘱咐他们出门注意安全。 当然上京城虽大,可也不会在外面过夜,两人只带了些吃的便由沈思阮亲自赶着马车夫妻二人出门逛上京城。 自从来到上京城,江妙伽也没出来逛过,上次出门闲逛那还是没抄家之前的事情了。 那样的日子已经过去许久,再次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江妙伽出奇的没有一丝心里波动。 “看上什么了?”沈思阮见江妙伽站在上京城最大的珍宝阁门前以为她看上什么首饰,便提议,“进去看看吧。” 江妙伽反应过来,连忙拒绝,“不用,我只是想到以前的事情,不用进去了。” 他们现在的日子过的窘迫,又靠着大哥的俸禄过日子,哪能有余钱进这种地方。 沈思阮心里一阵心疼,想到自己带回来的几颗宝石便心思动了动,不顾江妙伽的拒绝,将人拉了进去。 两人穿着虽然不旧,但也算不上富贵。自来珍宝阁的顾客非富即贵,就是宫里的公主娘娘都时常到这里定做首饰。 只是能做到大齐首屈一指的珍宝阁自然有其优势之处,此处不管是掌柜的还是活计,并没有因为二人的衣着而产生不满,见二人进来当即笑脸相迎,“二位里面请。” 江妙伽满脸通红的跟在沈思阮身旁,有些抬不起头,可沈思阮已经笑着和掌柜的打招呼了。 此刻店内还有其他顾客在,江妙伽低垂着头,并没有看到那正在挑选首饰的女子,可那几人却已经看到了她。 “你是妙伽妹妹?” 江妙伽吃惊的抬头,便看到对面三个女孩一脸惊喜的看着她,当中穿着大红色对襟褙子的大概十七八岁的女孩更是激动的当先走了过来,拉过江妙伽的手便道:“真的是你,妙伽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薛宁啊。” 第五十八章 江妙伽看着面前面容姣好,姿容秀美的姑娘,想了半天才想起这是谁来,她讪笑道:“是宁姐姐啊。好巧。” 沈思阮本来再和掌柜的说话,见江妙伽遇到熟人,便道:“认识?” 江妙伽微微点头,沈思阮见她没有不悦的神态,“那你和她们聊聊,我进去和掌柜的说些事情。” “好。”江妙伽没有思考便答应了。 而薛宁则很惊喜,没想到她还能再见到江妙伽,虽说她以前和江妙伽的关系并不是很熟悉,可因为江沉的关系,她对于江妙伽的事情却是了如指掌。 活计见几人认识,便请几人进了包厢,落座后薛宁依旧紧挨着江妙伽,另外两个姑娘则笑说去看看首饰出去了,给二人留下空间。 薛宁起身坐到江妙伽身旁,握着她的手轻声道:“这两年你受苦了,当时我们得到消息的时候,你们居然已经出上京了....” 当日若是江家和陈家没被流放,或许她父亲已经和江长封商量她和江沉的婚事了,可世事无常,她还沉浸在江沉中了探花郎的喜悦中时江家却因为三皇子谋逆之事牵连流放西北。 虽然江沉本人因为太子的缘故被留在上京,并且授了官职,可他们的婚事却也没了消息。 这一年多来,家里也催促着让她嫁人,若不是她铁了心的要等着江沉,否则就出家为尼,家里恐怕早就逼着她上花轿嫁人了。 姑娘家十五岁及笄便可以嫁人了,可她今年都十八岁了,她看到了江妙伽,她记起了那个姿容俊美的男子,她想嫁给他。 “只是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妹妹,不知这次你们全家都回来了,还是....” 江妙伽看着眼前的姑娘,关于她的印象也慢慢想了起来。那时候她痴傻,懦弱,跟着继母和两个异母妹妹出门做客,两个妹妹不愿和她在一起,那些大家闺秀嫌弃她的懦弱,是眼前这个姑娘笑着朝她伸出的手。 还有后来她偶然听大哥的书童墨竹失口说出的话,更加肯定了这个薛宁和大哥曾经有过什么。 想到大哥,江妙伽的心柔软了,大哥今年已经二十一了,也该到了成亲的年纪。 她看着薛宁心思一动,解释道:“这次我和婆婆儿子是被大哥接回来的。我夫君近日也来了上京城,现在就住在棉花胡同,薛姐姐若是有空,可去那里找我。” 薛宁脸有些红,羞恼的点头“你、你大哥,可好?” 江妙伽点头,然后又摇头,“大哥挺好,只是至今不肯成婚....” 薛宁一下明白她的意思,脸上顿时红了一片,噌的站起来,就往外走,“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改日下帖子请妹妹到家里来玩。” 江妙伽笑着点头,然后看着她出去。 不久,沈思阮进来,握着她的手道:“现在回去吗?” 江妙伽点点头,突然道:“大哥也该有个人照顾了。” 沈思阮眉头舒展开,附和道:“是呀,有个人照顾也就不会找我麻烦了呀。” 江妙伽回神,不解的问道:“你说什么?” 沈思阮失笑否认,“没什么,走吧。” 江妙伽心里存着给自己找嫂嫂的大事,也不记得看首饰了,更不记得闲逛了,天色还早便回到棉花胡同的江宅。 傍晚江沉下衙回来,江妙伽迫不及待的将孩子递给沈大娘便去了书房等他。 江沉看她一脸不淡定的坐在他平日坐的太师椅上,不由问道:“出何事了?” 江妙伽虽然人不笨,但是从小却是不喜欢读书的,只认了字,读了几本书便不肯再下工夫。自然人更是绕着江沉的书房走的。 所以江沉乍一看到江妙伽出现在书房等他,第一个念头便是怀疑出了什么事。 江妙伽哼了一声:“没事就不能找大哥吗?” 江沉咳了一声,眼中满是宠溺道:“自然可以来找我。” 实际上他心里却是在打鼓,觉得妹妹是因为自己将沈思阮发配到东大营的事来找自己算账的。 虽然他并不打算承认自己是公报私仇将人扔进东大营,但若是被自己妹子嫌弃问罪那就不美妙了。 江妙伽定了定神,开口道:“哥,你什么时候给我娶个大嫂?” 江沉正端着茶杯喝茶,闻言呛了一下,然后将杯子放下,狐疑的看着她,“你怎么突然问这话?可是沈思阮回去说了什么?” 江妙伽白了他一眼,挑眉道:“说什么?说你将他扔进东大营?大哥,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那些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当然这件事也是对他好,可是大哥,你也该娶妻生子体验一下有小家的感受了。” 她话说的直白,虽然大齐民风开放,可也没开放到做妹妹的和兄长能说这种话的地步。可她明白,母亲早逝,父亲靠不住,他们兄妹俩必须彼此扶持才是。做妹妹的若是不为了大哥的终身大事操心,又能指望谁呢? 只是江沉读了十几年的书,乍见妹妹彪悍到如此地步还是吓了一跳,白皙的脸顿时红云密布,快要滴下血来。 想来妹妹在肃州这一年多没白呆啊,将边城人的彪悍倒是学来了。 “这、这事我自然有数,不用、不用你管。”江沉磕磕绊绊的说完,像是用完了所有的力气,“你回去吧。” 可江妙伽今日却不打算这么放过他,一定要他给个态度不可,于是试探道:“我今日出门,遇到薛宁了。” 她观察着江沉的一举一动,虽然江沉恢复的很快,但是她仍然看见了江沉手不自觉握紧,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痛楚。 果然,大哥和那个薛宁是有事的。 她心里一阵怜惜,声音也变得轻柔,“大哥,既然有情,为何不去提亲?” 江沉神色怔忪,眼神有些黯淡,“我配不上她。” 江妙伽呼吸一滞,皱眉反问:“你不去提亲,不去试试,又怎么知道她不会答应?”她顿了顿,眼珠子一转,打算来剂猛药,“况且,宁姐姐今年也十八了,你若是不去提亲,她若是被许配给了其他人呢,若是她不喜欢那人呢,你不会后悔吗?” 后悔吗?江沉苦笑。 薛宁的父亲官至工部尚书,自己是户部侍郎之子时,凭借着出身和探花郎的头衔好歹与她可以匹配,可现在呢? 父亲尚且是罪身,如今流放岭南,自己不过六品翰林,虽然有太子的庇护,但是前途比起工部尚书还差的远呢。 “别说了,让我想想。”江沉打断她,扭过头去,头一次不敢直视自己的妹子。 江妙伽皱眉,看来哥哥还是想不明白,索性她说道:“那随便你吧,只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 她说完,便站起来走了,有些事情需要哥哥自己想明白,自己说再多也没有用。 那一日,江沉书房的灯亮了许久,直到天明的时候才熄灭了,而书房内的人也一脸疲惫的去上朝了。 江妙伽本以为薛宁会过些日子才会给自己下帖子,谁知第二日便收到薛宁的请帖。 请帖上说她家中二妹过生辰,请她过去一起聚聚,并特意提到,人不多,只有她和那日见到的两位姑娘。 江妙伽对于薛宁的细心很是感激。薛宁是考虑到她现在的身份,怕一些高官的子女曾经熟悉江妙伽的人给她难堪,特意没有请那些人。 当然薛宁为何会这么做她也明白,无非是通过自己说服江沉,让他前来提亲。 不过这种做法她并不讨厌,因为她也想自己的大哥早日成家,而薛宁不管是在性情还是家世上配江沉都已经足够了。 所以江妙伽欣然接受了请帖并且亲自接见了来送请帖的妈妈,然后告诉她自己会如约而至。 晚上江妙伽将这件事烦恼的说给沈思阮听了,沈思阮见她皱眉的样儿,不由笑了,“照你这么说,大舅哥也是对那薛姑娘有情的,那么彼此有情的人却不能在一起,肯定是有原因的。你想薛姑娘是工部尚书之女,而大哥呢?说句好听的是六品翰林,清贵的很,说的难听点还是罪臣之子。而当初江家全家流放,却唯独大哥独善其身,咱们知道是什么原因,能够理解他,但其他人却未必这么想,他们可能会说大哥无情无义,或许会说他奸诈狡猾不管生父死活。身份、地位,本就是贵族圈婚配的主要考虑因素,这种情况下,大哥就算去提亲,恐怕薛家也不会同意。” 他笑了笑,见江妙伽很是纠结却又惊讶的看着她,继续道:“当然,这些也许都是不存在的,兴许那薛尚书知道大哥是什么样的人,兴许大哥不去提亲仅仅是自尊心作祟,觉得配不上薛姑娘罢了。” 江妙伽微微点头,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 若是薛尚书真的看不上大哥,恐怕早就逼着薛宁嫁人了,薛宁也许放不下大哥,苦苦的守着。可若薛尚书铁了心让她嫁人,将人一绑,塞进花轿也就是了,犯不着放任薛宁四处走动也不阻止。 她想着,或许过两日去薛家的时候可以探探口风也说不得。 沈思阮见她还在想,心不在焉,便将人抱上榻,趁着她还在乱想不注意的时候将衣服给脱个干净,“大哥的事慢慢来,现在为夫的事比较要紧....” 第五十九章 到了那日,江妙伽将儿子托付给沈大娘,自己打扮妥当带上青桃出了门。到了大门外,却见沈思阮坐在车架上,手里握着马鞭,见她出来,赶紧跳下车架要扶她上马车。 江妙伽看他一身粗布衣打扮,不由笑了,“你怎么这身打扮?” 沈思阮来上京时带的衣物早就破旧,江妙伽便和沈大娘临时给他做了几身衣裳,这些天更是将其他物品添齐,沈思阮也有些日子不穿那些旧衣了。 而他现在身上穿着的粗布衣物,一看就不是府内小厮的。因为江宅的小厮身材都没有沈思阮高大魁梧,看样子是沈思阮特意去买来的衣服了。 沈思阮扶着她上车,瞅了瞅当空,拿手遮着她的头顶,“我不放心,我送你过去。天气炎热,你早些出来。” 江妙伽笑着上了车,又看青桃爬上来,沈思阮这才擦去额头上的汗珠,一挥鞭子往薛家而去。 沈思阮因为江妙伽要去薛家,提前一天便打听好了路线,所以出了江家,便往薛家而去。 江宅位于棉花胡同,而薛家则在位于差不多城中央的灯市口大街上。马车走了半个多时辰,才缓缓停在薛家角门处。 沈思阮扶了江妙伽下来,江妙伽便看一个婆子快步进了角门,随后便看到薛宁带着两个姑娘迎了出来。 “江妹妹快里面请。”薛宁笑着上前拉着江妙伽的手,亲切的说着话。 江妙伽回头和沈思阮点头,沈思阮便应了一声坐回车架赶着马车走了。 薛宁在珍宝阁见过沈思阮,只是当时没有细看,这会儿倒是看了清楚,见沈思阮长的虽然黑了些,但相貌英俊,气度也不凡,便抿唇笑道:“妹妹倒是过的自在。” 江妙伽虽然和沈思阮赤.裸相对的时候还是会害羞脸红,可在人前的时候早就不是两年前的江妙伽,此刻听了薛宁的调侃也只是笑笑,“是啊,能遇上夫君是我这辈子的荣幸。” 薛宁身旁的小姑娘见二人在角门处说上话了,便拉拉薛宁的衣襟,提醒道:“大姐姐,还是请江姐姐进去说吧。” 薛宁晒笑,忙拉着江妙伽往里走去。 薛尚书虽然官至一品,但为人低调,宅院并不似江妙伽想象的那般奢华宏大。 一行人进了角门很快便到了二门,进了二门走了不久便上了九曲长廊,沿着九曲长廊,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薛家后院的正堂。 薛宁祖母尚在,像江妙伽这些小辈,上门做客,都是先去见过薛家祖母和薛母才会往小辈的院子去的。 江妙伽以前虽然愚钝,但是这些礼仪还是懂的。薛宁一路都牵着她的手,温和的说着上京这两年的变化,不多时便到了薛家祖母所居住的荣福居。 还未进到内堂,便听到一阵阵笑声传出来,到了门前,江妙伽便听到一声清朗却又有些稚嫩的声音道:“祖母祖母,我不依,您就是偏心大哥哥。” 薛宁闻言抿唇一笑,打帘子的丫头叫了一声大小姐便掀了帘子。薛宁牵着江妙伽,身后跟着薛家两个小妹,一起进了内堂。 此刻荣福居内人很多,上首的位置坐着一位六十多岁,面容和蔼的老妇,想必就是薛家祖母了,而薛家祖母左边下首是以为四十多岁的妇人,打扮精致雍容华贵,神态平和,与薛宁看起来有七分相似。 而薛家祖母右手边下首则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眉角上挑,一双眼睛闪着精光,一看便知不是好惹的人。 薛宁进来福了福身子,笑道:“在外面就听见七弟的撒娇声了,又求祖母什么呢?” 江妙伽这才看到一七八岁男童正倚在薛家祖母膝盖上,大眼灵动的来回扫视,看到江妙伽眼睛一亮,叫道:“姐姐好漂亮!” 江妙伽一愣,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被注意上了。 其他人也愣了愣,只是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薛家祖母右下首的妇人便捂着嘴嗤笑道:“七少爷可真是....这么小的年纪就学了这花花肠子,竟然也知道看美人了.....” 江妙伽闻言眉头一皱,顿时不悦。 先不说薛七郎只有七八岁还是个孩子,就说这说话的妇人应该是薛家二爷的太太赵氏了,这赵氏怎么说也是薛七郎的婶母,当婶母的说这话,就是在说自己侄子小小年纪不学好了。 而且她来薛家是客,这赵氏这么不分轻重分明是不将她看在眼里,甚至说她不守妇道了。若是前朝时候,她若真被扣这么不守妇道的帽子,那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头一次见赵氏,可没得罪她呀。 她抬头笑了笑,便看到薛家祖母眉头微皱颇为不满,而面相平和的薛尚书的妇人华氏也皱着眉,对于弟妹的话很是不满。 华氏刚想开口呵斥,就见江妙伽笑盈盈的上前给薛家祖母还有华氏行礼,“妙伽现在才来给老祖宗和夫人请安,请老祖宗和夫人不要见怪。” 薛家祖母笑呵呵的让人拿了见面礼,摆手道:“不怪不怪,怨不得小七一眼瞧见你,瞧着小脸可不就是天上的仙女吗?不说小七,就是老婆子看着都要惊叹。” 华氏也在一旁附和,“这可不,那日宁儿回来便说在外面遇见了小仙女,我还当她说笑,没想到还是真的。” 早先江妙伽胆小懦弱,虽然也跟着继母苗氏出入过许多人家,但她从来都是低垂着头,加上苗氏刻意的隐瞒,导致许多人家的夫人甚至都不认识她。 一旁的赵氏被落了面子,冷哼道:“道是谁家的小姐,这般大的架子,见了长辈居然如此无礼,可是看不上我这六品官的太太?也不先瞧瞧自己什么身份,不过是罪臣之女罢了,居然如此不知羞耻。” 江妙伽瞥了她一眼,笑道:“人都说,人先自尊自爱,他人才会尊敬他。妙伽虽然没念几本书,但是这样的道理还是懂的。而且妙伽还知道长辈有长辈的样子,才能更得小辈的尊敬,不知薛家婶母觉得对吗?” “好一张利嘴!”赵氏横眉冷竖,差点就骂出口来。 只是她还未说出来,便被薛家祖母打断,“好了,我觉得妙伽说的挺好。宁儿带妙伽去你们院子里吧,别和我们这些老家伙打太极了。快去吧。” 薛宁歉意的看了江妙伽一眼,福了福身子,牵着江妙伽走了。 走出屋门,还未到院门处,便听到内堂一声厉喝,一听便知是薛家祖母的声音。 走出荣福居,薛宁见两个妹妹跟在身后不远的地方,便小声道:“婶母就这样一个人,我也没料到她今日过来了,,妹妹千万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薛家二爷本事不大,薛尚书为了照顾兄弟,给他谋了六品小官,赵氏不依不饶,觉得薛尚书不顾兄弟情义,看不得兄弟好。平日里没少找茬。 江妙伽虽然不知这些,但是也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便笑道:“姐姐快别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了。好了,咱们快些走吧,今日可是薛二妹的生辰,咱们这么放着她自己走可是不好的。” 薛宁见她这么说,脸上也没什么不悦,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觉得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倒是变的成熟许多。但想到江妙伽这两年的事情,更加唏嘘,想着自己若是真的嫁进江家,一定会好好对待这个小姑子。 说话间,后面的薛橙和薛青两姐妹跟了上来,薛二妹薛橙为了缓和气氛拉着江妙伽的袖子撒娇道:“妙伽姐姐,你皮肤这么好,可得好好教教我怎么保养的。” 江妙伽皮肤确实好,在肃州呆了一年多,活也没少干,可皮肤却依然白皙细腻。而薛橙正是十二三岁爱美的年纪,难免要羡慕了。 薛宁笑着拧她,“就你话多。” 四人很快到了薛宁的院子,刚坐下不久就听丫鬟来报说是之前说定要来的两位姑娘因为家中有事来不了了。 薛宁面上显示遗憾,可也暗自高兴,自己这两个朋友识趣懂得她的心思,这样她有了更多的时间和江妙伽相处了,一定得给她留下好印象不可。 而薛橙也知道大姐姐的心事,特意没有请自己的那些朋友,所以今日说是薛橙的生辰,倒不如说是专门针对江家而设的宴席了。 对此江妙伽虽然看出了一些,可也不说破,谁让她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呢。 一个想嫁进江家,一个是想让人嫁进江家给她做嫂子。 这是很明显的事,若不然以薛橙薛家嫡女的身份,生辰宴怎么也不会只请她一个客人的道理。 江妙伽看着布置精巧的闺房,越发的盼着薛宁早点嫁进江家了。 第六十章 看得出来,薛宁对于自己的闺房布置的很是用心,各种物品摆放的都很有条理。 江妙伽看在眼里,越看越满意,就像个给儿子相看媳妇的妇人一般在心里将薛宁评价了又评价。 她自己也有些好笑,也许是他们生母早逝的缘故,江妙伽对于大哥的婚事尤其的重视。 “妙伽妹妹?”薛宁看她出神,脸上的表情更是便来换去,心里有些忐忑。 江妙伽回神,笑道:“江姐姐的屋子收拾的可真好。” 薛宁还未说话,薛橙就乐呵呵的接过话去,“我大姐姐,那可是祖母亲自教导长大。就是我们家的掌家权现在也是大姐姐在管呢。” 江妙伽看向薛宁的目光更是惊讶。 一般大家族掌家权一般都是在当家主母手里,不是家里的老太太就是嫡长媳手里,她还是头一次听闻掌家之权在未出阁的姑娘手中的呢。 薛宁见她疑惑,笑道:“若不是母亲身子不好,祖母也不可能将掌家权交给我的。” 她这样说薛橙有些瞥嘴,毕竟就算母亲身子不好,还有二婶在呢,二婶是什么德行的人大家都知道,若不是大姐姐有能力有手段,这些年薛家早就被二婶搬空了。 当然江妙伽也只能猜测到一点,却不好说出来,只笑道:“还是宁姐姐厉害,管着这么一大家子。” 几人正说着话,忽听小丫头来报,说是薛宁几人舅舅家的几个表姐妹突然来了。 薛宁等人面面相觑,本来他们都说好的,不请其他人的,可现在那几个表姐妹居然都来了。 而薛宁又不想放弃在江妙伽跟前刷好感的机会,便打发薛橙二人前去招待。 待二人离去,薛宁这才歉意道:“本来都说不来了的,谁知又来了。” 而且最令她担心的就是她舅舅家的二表妹华筝曾经和江妙伽的二妹江妙仪关系可是好的很。她担心的就是这二表妹会对江妙伽发难。 薛宁蹙眉担忧,可江妙伽对之前的事情却有许多不知,只她听闻薛宁舅舅家的表姐妹来了,还当薛宁担忧自己自卑呢,便安慰道:“宁姐姐,我没事的。” 这是她的真心话,毕竟她在上京住着今日碰见薛宁是运气,他日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说不得也会碰到许多讨厌自己的人呢。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的快,薛宁还想再和江妙伽多说几句,就听外面传来吵闹声。 “我去看看。”薛宁拧眉,一听声音她便知道是二表妹华筝了,她本来还指望两个妹妹能抵挡一阵,可她忘了薛橙和华筝也是合不来的。 薛宁说话间就到了门口,还未开门,便见一身穿红衣面容精巧的姑娘推门而入,只是眉宇间的桀骜和愤怒掩饰不去。 此女子正是薛宁舅舅家的二表妹华筝。 就见华筝抬眸在屋内扫了一眼,将目光定在江妙伽身上,讽刺一笑:“哟,我以为来了什么大人物,感情宁表姐在招待这破落户呢。” ‘破落户’江妙伽无辜的看着华筝,对于华筝的评价都要气笑了。 可她只朝薛宁笑了笑,打算看看自己看上的这未来大嫂如何行事。 就听薛宁呵斥道:“二表妹快住嘴!来者是客,这里是薛家,岂容得你放肆!” 薛宁的话很是严厉,惊呆了华筝。 在她的眼里薛宁虽然能干,但也仅仅是能干罢了,性子向来都是好的,对自己这些表姐妹更是百依百顺,要不是这样自己母亲也不会看上薛宁,打算替大哥聘她了。 可今日薛宁居然为了一个外人,当众落了她的面子,让她顿时抬不起头来。 屈辱和委屈涌上心头,眼看着眼泪就要下来。 偏偏她的死对头薛橙从后面气喘吁吁的追了过来,见状嘲讽道:“说别人破落户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的人。” 薛家虽然位高,地位显赫,可华家却也只是五品小官罢了。 薛橙这话直接戳在华筝的痛脚上,脸上青红一片,半晌不甘示弱道:“我说的难道不对吗?江妙伽不就是个破落户?前年冬天,江家满门流放,江妙伽还因为不孝被自己父母嫌弃交给陈家,现在像条狗一样的回了上京,不是破落户是什么?” 江妙伽其实不在乎别人说她破落户什么的,毕竟现在双方地位悬殊,可华筝话里话外的带有侮辱性的表达,就让她很不喜了。 本来江妙伽神情还淡淡的,这会则直接拉了下来,“华小姐就高贵了?除却你爹娘给你的这层狗皮,你身上又剩下什么?奴婢生的贱种罢了,也配在这辱骂于我。” 若说曾经的江妙伽习惯忍气吞声,那么在肃州呆了这么久的她则完全不知隐忍为何物。 边城妇人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一言不合直接动手打起来的也有,说些脏话又如何,狗咬了你,难不成还乐呵呵的将狗放了不成? 江妙伽话一落,就见华筝脸色铁青转而变的通红。 在场的人谁都知道华筝是婢女生的,只是华筝的父亲也就是薛宁的舅舅过分宠爱这才导致华筝天不怕地不怕,觉得这些人都应该顺着她。 可直到江妙伽当面将这些揭了出来,这些都是她的耻辱,她平日里的傲慢来源于自己的美貌和父亲的额宠爱。 江妙伽算什么,除了脸蛋长的漂亮,现在哪里比的上自己? 华筝的脸更加的红了,不知是羞的还是愤怒的。当即破口大叫:“我是奴婢生的又怎么了?总好过你不仁不义不孝!”她觉得终于找到可以攻击江妙伽的地方,冷哼一声道:“明明有本事从肃州回来,却对流放岭南的父母亲人不闻不问,可是大不孝!你有什么资格在这说我?我若是你早就找根绳子上吊了。亏得妙仪以前那么照顾你,真是不知廉耻,一点姐妹情谊都不顾。” “住口!”薛宁刚想再次呵斥,就听门口传来一声厉喝,紧接着便看到一身穿翠绿色衣衫的姑娘缓步走了过来。 江妙伽认得这姑娘,应该是华家嫡长女华聿,现在应该十六七了,华聿年纪不大,可面上却端庄,饶是被妹妹气着了,走过来的一路也是端庄不落一丝急迫。 江妙伽在心里暗叹了一声: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果然不假。 华筝其实挺害怕自己大姐的,就是父亲也没让她害怕过,只是大姐一教训起人来,总是让她招架不住。可她今日实在是气愤,当下倔强道:“我说的哪里不对了?” 薛宁皱眉,对华聿道:“表妹,今日我看不用聚下去了,舍妹我们招待不起。” 这是在赶人了。 华聿端庄的面上却有些不悦,沉声道:“表姐,妹妹虽然说的不好听,可说的也是事实,表姐是闺中贵女楷模,怎好与这等女子相交?实在不合身份。” “难不成和你们姐妹相交就符合身份了?”江妙伽真的要收回之前的想法,还当这华大小姐是明理之人,居然也是这等狗眼看人之人。 江妙伽笑了笑:“我读书不多,可有些道理还是懂的。倒是没听过哪家大家闺秀会如此无理的在公共场合羞辱她人。舍妹说我不顾父母亲人的死活,敢问,当初下旨的是圣上,难不成舍妹是要我抗旨不尊硬将家父家母等人接回不成?况且,我一点都不觉得在别人家里乱闯乱叫甚至指手画脚就附和大家闺秀的做法。若是大小姐和舍妹不懂,可回去多读读女戒,省的到了亲戚家丢人现眼。” 华聿脸上的端庄顿时龟裂,露出怒容,可教养又告诉她不能和这样粗鄙的女子一般见识。 而华筝则气呼呼的质问薛宁:“表姐,你怎么会请这种人来家里,你就这么看着别人欺负我们吗?你不怕姑母怪罪吗?” 薛宁撇嘴,淡淡道:“是表妹出言不逊在先,妙伽妹妹回击很正常,难不成任由你们姐妹欺负就好了?况且这是我家,我请谁来恐怕还轮不到表妹指手画脚的。” 一旁看了半天热闹的薛橙也很是高兴,嚷嚷道:“那可不,今日可是我的生辰,我想请谁就请谁,我今日还说了,往后不管请谁都不会请你的。你还是哪里来的回哪去吧。” 相比于薛宁的还算好脾气,薛橙说话可是一点颜面都不给了。 华筝和华聿脸上都很难看,华筝还想争辩,却被华聿拉住,“我们走。” 华聿似乎又恢复了端庄大气,拉着还不服气的华筝走之前还深深的看了江妙伽一眼。 江妙伽咧嘴朝她无辜一笑,用口型说道:“走好。” 华聿脸一黑,大步拉着妹妹离去。 61.第六十一章 华家姐妹一走,薛橙立马高兴起来, “讨厌鬼终于走了。妙伽姐姐,你可别生气,他们姐妹最讨人厌了。”她自来与华筝不合,看不惯华筝明明是个庶女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要不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 她恐怕能直接将人赶出门去。 一旁薛宁也颇为不好意思的看着江妙伽, “是啊, 二表妹以前和你家江妙仪关系交好, 今日我们也没料到她们姐妹会在没有请帖的情况下就闯了进来。” 姐妹俩都很担心,虽然现在的江家远远不能和薛家相比,可现在的情况是薛家女迫切想嫁进江家,而江家现在的当家人还没有要来娶薛宁的意思。 这种情况下,作为薛家姻亲的华家姑娘却跑来搅局, 这也怪不得一向好性子的薛宁上火愤怒了。 江妙伽当然明白,而且惹了她的是华筝和华聿姐妹俩,跟薛宁姐妹是没有关系的。可到了现在, 她也不想呆下去了, 将带来的礼物送了出去, 便要告辞离去。 薛宁再三挽留,面上露出急色,差点失了平日的温婉和平和。 江妙伽看她急切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只能无奈笑道:“薛姐姐,真的没关系,只是我儿子还太小,我若出来太久,他定然哭闹的。改天我下帖子请你到家中做客可好?”华家是华家,薛家是薛家,她还不想放弃这么好的姑娘呢。 薛宁松了口气眼睛顿时一亮,接着又有些羞涩,但还是开心的点头应了,只要没恼了她做事不周就好。 薛宁和薛橙一路赔笑将江妙伽送出角门,看着她坐上马车离去,这才长舒一口气,薛橙咬牙切齿道,“都是该死的华筝,坏了姐姐的好事!”下次再来非得直接赶出去才行。 薛宁脸上笑容落下来,眉头紧皱,回身道:“哼,仗着舅舅疼爱不知天高地厚,早晚有她吃苦的时候。”以前看在母亲的份上对她们姐妹多有照顾和忍让,却不想她们却来坏她的事,看来以后也没必要给她们面子了。 “坏了,她们会不会去找母亲告状?”薛橙正走着,突然拉住薛宁的胳膊焦急问道。薛橙不比薛宁和薛青自小听话懂事,她从小就跳脱,时常遭到华氏教训,所以这会儿突然害怕起来。 薛宁无奈的看她一眼,道:“今日这事又不是你我二人的错,怕什么?” 薛橙一怔,是呀,她怕什么,又不是她挑起的事端。顿时不怕了,欢快的追了上去。 且说华家姐妹离开薛宁的院子,却没直接离去,而去跑去华氏那里哭诉,哭诉表姐的外向,哭诉嫡亲表姐妹当众给她们难堪。 华氏紧绷着脸,额头一突一突的。 自家女儿什么性子她一清二楚,自家女儿的心事当娘亲的也了解,当然,她也是看不上现在的江家的,可谁让自家女儿铁了心的要嫁给那江沉呢?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要支持女儿,华氏便站在女儿这边,自然容不得他人指手画脚。 即便是嫡亲侄女,也不能与亲生女儿相比。 虽然平日华氏很是喜欢亲弟弟家的侄女,可当侄女哭着来说自家女儿欺负了她们,让她替她们做主的时候。 华氏不高兴了。 华氏皱着眉,看着哭的委屈的华筝和虽然哭着还不时拿眼角瞅她的华聿,突然觉得烦躁。 “既然在薛家受了委屈,那以后,就不要常来了。”华氏用手撑着额头,表情淡淡的。 “姑母!”华筝和华聿同时惊叫了一声。 “姑母,您居然也向着那江妙伽吗?江妙伽只管自己日子过的舒坦,丝毫不顾父母死活,也不管嫡亲姐妹过的如何,这样的人姑母也要护着吗?”华筝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向来疼爱自己的姑母。 而华聿则微微皱眉,也震惊于华氏的话中。她小心翼翼的瞥着姑母的眼神,突然盈盈下拜,“今日是聿儿的错,不该在姑母家里给客人难看,我们姐妹今日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给姑母和表姐道歉。”说着就要去拉华筝。 华聿看的明白,姑母肯定是认可了江家,才会有如此的决定。而她和母亲想将薛宁娶回家不同,她喜欢薛家大表哥薛华,她想嫁进薛家! 她有些后悔,今日就不该为了庶妹得罪薛宁,她应该帮着薛宁嫁进江家才对,这样母亲才会放弃薛宁嫁进华家的事情,而她就有机会嫁进薛家! 可这会儿懊悔可能有些晚了,她只能寄希望于姑母不是真的生气,待过些天再上门道歉,哭几声就能过去。 然而华筝却不依不挠,“姑母,您当真如此狠心,赶我们姐妹出去吗?我们是嫡亲的姑侄啊!还比不上一个破落户的江家吗?” 华氏本就头疼,被华筝一闹,更加难受,又听她如此说江家,顿时大怒,“住口!给我出去。” 江家现在是很破落,可薛宁偏偏非江沉不嫁,现在连自己亲侄女都一再提醒她江家现在情况如何不好,她自然愤怒。 华氏跟前的嬷嬷见她动怒了,赶紧上前去拉华筝:“表小姐,夫人累了,你们先回去吧。” 华筝挣脱不开,被嬷嬷给拉了出去。华聿跟着,一步一回头的出了门,然后在门口处道:“姑母别生气,聿儿知道错了,姑母千万保重身子。” 那嬷嬷不为所动,挡在门口,眼看着姐妹俩走了。 她转身进屋,就听华氏喃喃自语道:“这都什么事啊....” 而江妙伽辞别薛家姐妹,上了马车脸就拉了下来。沈思阮在外面赶车,很是奇怪,“不是说至少得吃了宴席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江妙伽叹了口气道:“没事,回去再说。” 今日不是休沐日,江沉去衙门了,家里只有沈大娘看着孩子在屋前廊下闲逛。见到他们回来也是惊讶的询问。 江妙伽不想让他们担心,便道:“没什么事,只是担心念念就回来了。” 转头突然想起,对沈思阮道:“念念也五个多月了,是不是该起个大名了?” 沈思阮一怔,他来上京也有段日子了,整日过的开心,却忘记给孩子取名字了。 可他还没说话,沈大娘就将话接了过去,“就他那点墨水还起名字呢,我看让亲家兄长起个肯定就好。” 沈思阮急了,“可我是孩子的爹啊,怎么就不能我取名字了?” 沈大娘切了一声,白了他一眼,“拉倒吧,小时候让你去学堂,好歹上了几年学,就死活不肯去了。我看还是让孩子舅舅取比较好。” 沈思阮郁闷,可怜巴巴的去看自家娘子,企图得到支持。可显然江妙伽也觉得让大哥给取名字比较靠谱,便不动声色,装作去逗念念,更让沈思阮急的难受。 傍晚江沉回来,便接到沈思阮幽怨的眼神,他本来还以为是沈思阮知道了东大营的事,没想到一问之下居然是为了孩子的名字的事情。 江沉笑了笑:“既然妹夫想取,便先想想吧,对了,去东大营的事已经办妥,再过个十来天你就可以去了。趁着这几天你就想想名字。只是到了日子你若还想不出好名字,那就别怪我越俎代庖了。” 沈思阮一听赶紧点头答应,心想还有十多天的功夫呢,靠着他二十一世纪经验的脑子怎么还想不出个高大上的名字来。 可事实证明他这自带了二十一世纪经验的脑子就是想不出高大上的名字来。 这十多天他绞尽脑汁想了不少在二十一世纪牛逼哄哄的名字,什么霆锋,什么一帆,再到建华,他自以为很好,那可都是明星的名字啊,但都被一家人一一反驳。 沈思阮闷闷不乐,上辈子他是小混混,长的又丑,名字也不好听。这辈子倒是都不错,有机会给儿子取名字了又取不出让人眼前一亮的名字。 “唉,取个名字怎么就这么难呢?”沈思阮蹲在树下,头顶的知了吱吱叫个不停,让他的心更加的烦躁。 江妙伽抱着儿子出来,看他样子,好笑道:“不就是个名字吗,让大哥取就是了。” 沈思阮撇撇嘴,算是默认了这件事。 江沉知道后很淡定的甩给他一张纸,上面写了不少的备选名字,“你们选一个吧。” 沈思阮接过来一看,有十多个名字。 江妙伽也靠过来看,指着其中一个道:“这个还不错。” 沈思阮皱眉想了想,“那就这个吧。” 于是五个多月的念念在这年夏天有了名字,就叫沈初夏。 没什么含义,只是江沉随便写上去的,却被这对夫妻选中了。 在念念的名字定下来几天后,他爹沈思阮被打包扔进了上京东大营,从此过上非人的生活..... 62.第六十二章 东大营和其他三大营共同拱卫上京安全,而东大营在四大营中最为突出,不为别的,单是将士的训练程度,就在四大营中首屈一指。 江妙伽神色复杂的将沈思阮的行李打包好, 然后送他出门, 看着他骑马绝尘而去,这才抱着儿子叹了口气。 前几天沈思阮兴冲冲的带回一支发簪, 做工精妙,一看便知是珍宝阁的手艺,她很惊讶沈思阮哪里来的银子买这样贵重的首饰,一番询问,沈思阮这才笑嘻嘻的将他带来的宝石拿了出来。 说这是他出使被抓之时临走顺带偷来的,一些换了粮食的种子, 一些他则藏了起来。那日在珍宝阁,看掌柜的和气, 便取出来换了些银两。 “居然敢藏私房钱。”江妙伽故意带着怨气埋怨。 沈思阮则笑嘻嘻的将换来的一千两银子拿出来, 全部交给她, “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 我也没料到这宝石居然这样值钱。”说着又掏出一颗宝石递给江妙伽, “这是我特意给你留的。” 江妙伽接过来那颗蓝色的宝石,在太阳的光照下灼灼生辉。 江妙伽将银票捡出一张一百两的交给他,“给,留着做私房吧。” 沈思阮也不客气,接过来塞进袖子,笑的得意,“给念念买好吃的。” 江妙伽站在门口,想着沈思阮临走前的兴奋劲,心里却很复杂,但愿他到了那里依然能保持这份兴奋劲。 东大营管理严格,虽说营中不少上京勋贵子弟,然而却一旬回来一次,和当官的上朝一个制度。 马上六个月的念念在江妙伽怀里咿咿呀呀唱着大戏,丝毫不知大人之间的这些事。 沈思阮走后,江妙伽一下子又闲了下来,闲着没事她又开始琢磨说服大哥去薛家提亲的事。 据她观察,江沉对薛宁绝对有请,要不然自从那日她和江沉摊牌后,江沉这么久都很低沉,有时做事都有些心不在焉。 而那日从薛家回来,刚到家便收到薛家送来的赔礼,更加说明薛家其实很看重江沉的。 江妙伽找了一日提前下了帖子,让青桃亲自走了一趟,请薛宁姐妹过来玩耍。 薛宁第一次上江家门,很是激动,到了约定的日子早早的起床打扮妥当,拉着妹妹直奔江家。 沈大娘事先得了江妙伽的嘱咐,心里清楚,自然乐得帮忙。 江妙伽亲自迎了出去,身后奶娘抱着念念,咿咿呀呀的也像是再迎客。 薛宁一眼看到念念,惊奇的笑道:“这就是你的孩子吧,长的真好。” 念念似乎知道是在说他,咿咿呀呀的叫的更加欢快。 江妙伽笑着挽着她的胳膊往里走,那边薛橙早就好奇的去逗念念了。而薛青则比较文静,只安静的跟在薛橙身边,看着她逗孩子。 进了屋,青桃上了茶水,隔间薛橙姐妹在和念念玩,江妙伽则道:“早说要请姐姐到家里来,可因我夫君当时要去东大营所以忙碌了几日,这才耽搁了。” 其实不忙碌,只是沈思阮自认为自己要离家十多日颇为不舍,那些天夜夜成狼,江妙伽累的实在没精力招待客人罢了。 薛宁不在意的笑,脸上挂着羡慕,“真羡慕你们夫妻的感情。” 虽然之前为江妙伽嫁了个军户感到可惜,可现在看来对方乐在其中,夫妻感情很好,反倒是自己,都十八了还没嫁出去。 江妙伽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都没有,点点头赞同道:“其实只要夫妻感情好,即使没有银子过的困难也是乐在其中的。再者说我们当初是流放之人,以我当初的处境夫君不嫌弃我已经让我很开心了。”她顿了顿,眉头轻皱,“只是我已经嫁人,儿子也有了,现在就操心哥哥的婚事了....” 她说的明显,薛宁心里一怔,然后接着欣喜,这是江妙伽主动对自己提起呀,虽然只是个小姑子,可这小姑子对江沉实在重要,让她不得不放下身段讨好。 “你看我今年都十八了,不一样没成亲。我爹娘倒是不在意男方家庭如何,但只求我能找个称心如意的夫君罢了。”薛宁悠悠的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像江大哥这般的人物,定有许多姑娘喜欢吧?” 江妙伽抿唇一笑:“这我倒不知,只是我哥哥这两年过的也不好,他独自一人在上京,承担的压力实在是太重了。那日华家姐妹说的话,想必不只是说我,恐怕哥哥听到的更多,我还好刚来上京又鲜少出门,哥哥就不一样了,整日去衙门遇见的那些人还不知如何说他。所以今年哥哥也不小了,却一直未能成亲。我猜测着是怕耽误了人家姑娘吧。” 这些话她其实在心里憋了许久了,这样的话她与沈思阮说过可沈思阮觉得这根本不是事,只要人想开了,根本不必在意。而沈大娘,她却觉得说了可能也得不到实际的安慰,便一直闷在心里。 今日薛宁来了,她半试探半诉苦的将话说了出来,她只盼着薛宁与大哥能够修成正果,一家人开开心心的过日子罢了。 果然,薛宁听完这话很是震动。她想过无数个江沉不愿上薛家提亲的理由,却从未想过居然他会自卑。 在她的眼里江沉是很完美的男人,除了现在家里家境不好,自身的才华和风仪那绝对在上京数的着的。 江家尚未败落之前,不少闺阁女子心仪江沉。 当初的探花郎,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就是家世也很是不错,是当时上京女子选夫的首选。 她比较幸运,因为一场意外和江沉得以相识,那时候她明明觉得江沉对她是有情的,可还没等两家做出反应,江家就被迅速的抄家流放。 再然后,江沉因为太子的保全独自在上京,两人的婚事就再也无人提及。 若不是她坚持不嫁,恐怕俩人早就断了缘分。 只是这样的坚持还能多久呢,所以她着急了。 她不顾女子的体面和羞涩,大胆的和江妙伽搭上线,就是为了嫁进江家。 此刻听闻江妙伽的话,心里的感触是很深的,感触之外又觉得心疼,心疼那个风姿卓绝的男子一人扛着这么大的压力。 不觉中薛宁泪流满面,江妙伽忙不迭的拿帕子给她擦泪,“宁姐姐,别哭了。” 薛宁哭的抽抽噎噎,引来了薛橙姐妹,都担忧的看着她。 薛宁擦干眼泪对俩妹妹道:“你们去陪念念玩吧,我和妙伽说会儿话。” 薛橙和薛青担忧的看着她,可她一再坚持,俩人也只能应了去了隔间。 薛宁笑道:“是我失态了。” 她许久没有这般哭过了,就是当初知道江家流放自己和江沉可能无望后都没有这么哭过。 只是哭过后心里也好受了许多。两人又说了些别的事情,直到中午在江家吃了午饭这才告辞。 才出了花厅,却见江沉大步走了过来。 江沉看到薛宁明显一顿,而薛宁则眼前一亮,接着羞涩的低下头去。 “哥哥今日怎的回来这般早?”她有些好笑,因为她虽然没有直接告诉江沉今日薛宁来家里,却也间接的和墨竹透露了一下,以墨竹的聪明,她不信墨竹会不告诉江沉。 看来大哥这会儿回来是为了薛宁呀。 江沉注意到妹妹揶揄的眼神,面色不由尴尬,他目光扫过薛宁,却发现她眼眶通红,似乎哭过,他瞅瞅妹妹,见妹妹笑的没心没肺,顿时皱眉。 可这会儿不是下衙时辰,他回来自然要有理由,“今日无事,便早些回来了。薛姑娘来了,竟是不知,惊扰姑娘,还望恕罪。” 薛橙捂着嘴偷偷和薛青说话,吃吃笑着,让江沉更是红了脸。 薛宁也很脸红,可这和能与江沉见面来说就不值得一提了,她偷偷去看江沉,却发现对方也看着她,俩人目光一触,飞速离开,她的心此刻都咚咚跳个不停。 “没事,好些日子没见着妙伽妹妹了,过来看看,这就要走了。” “哦。”江沉应了一声,似乎有些不舍。 薛宁点了点头,示意俩妹妹跟上,便往外走去。 江妙伽笑嘻嘻的给哥哥做鬼脸,然后抬脚跟了上去。 送走薛家姐妹三个,江妙伽心情愉快的回转,却见江沉还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不由乐了,“哥哥,你若是喜欢薛姐姐,就去提亲啊。我可听说华家有意聘薛姐姐呢。只是....唉.....若是所托非人,那薛姐姐一生可就悲苦了。” 江沉脊背一僵,面无血色。 63.第六十三章 江妙伽吓唬了自家亲大哥一番,便偷笑着抱着儿子走了, 留下江沉站在太阳底下出着冷汗。 这一晚江妙伽欢快的睡了一晚,而江沉则彻夜未眠。 到了第二日一早江沉顶着黑眼圈忽然出现在江妙伽面前,严肃的对她道:“帮哥哥准备提亲的礼品, 我、我过两日休沐日去薛家提亲!” 江沉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定下来的,说的时候郑重其事,甚至还有些不好意思看江妙伽,可现在江家就只有兄妹二人在上京,沈大娘虽然是长辈可上京的习俗又不懂, 所以这事只能江妙伽来办。 “大哥可想好了?万一薛家拒绝呢?”江妙伽心里已经偷着乐了,可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再加把火, 务必让大哥坚定决心。 江沉抿着唇, 坚定道:“想好了,你去准备吧,礼品丰厚一些。”说完不等江妙伽再开口, 疾步离开。 江妙伽站在原地咧嘴笑, 心想:大哥终于开窍了。 没一会儿, 墨竹带了三百两银票过来, 说是让她准备提亲礼品。墨竹颇为兴奋道:“我就知道少爷和薛姑娘是天生一对,果不其然,少爷总算下定决心了!” 江妙伽似笑非笑的看着墨竹,“原来你知道?” 墨竹定住,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于是讪笑着扭头就跑,“小姐,等你出门叫我一声,我去帮忙。” 江妙伽回去和沈大娘说了这事,沈大娘也颇为高兴,“那咱们也得表示表示,只是咱们家实在没多少银子,唉。” “没事,我这里还有些,夫君回来也带了些回来,足够了。”江妙伽笑,自从成亲后沈思阮赚的银子沈大娘一文不要,全都让交给江妙伽保管,所以至于沈思阮此次回来带了多少银子沈大娘也无所知。 不过沈大娘也不在意,只点头道:“你放心去就是,念念我看着。” 江妙伽蹲下逗了会儿穿着小短裤戴着小肚兜咿咿呀呀唱大戏的念念便带着青桃出门去了。 薛家是大门大户,而江家现在实在比不上,所以在提亲礼品上不只要尽量往贵重里办,还得表现出十足的诚意来才是。 江妙伽忙碌了两日才堪堪将礼品备齐,而到第二日便是休沐日了。 江妙伽到书房找江沉,“大哥,你可找好了提亲之人?” 江沉看了妹妹一眼,点头道:“嗯,找好了,明日你就知道了。” 这是不打算告诉她了。 江妙伽看了大哥一眼,觉得大哥是在报复她吓唬他的事情了。可她也理亏,只能气哼哼的走了。 第二日是休沐日,去了东大营没几天的沈思阮也得以解脱风尘仆仆的骑着马有气无力的回来了。 江妙伽被沈思阮的惨状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谁打你了?” 只见马匹上的沈思阮一身邋遢,胡子也没刮,双眼凹陷,两目无神,活像逃难过来的一样。 沈思阮从马上下来,将缰绳扔给门房,幽怨的看了一眼江沉,然后委屈的走到江妙伽跟前。 一股怪味从沈思阮身上散发过来,江妙伽捂着鼻子退后两步。 等她顿住就见沈思阮瘪着嘴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江沉急着出门,只幸灾乐祸的笑了笑便让墨竹带上礼品上了马车走了,江妙伽不顾怪味,赶紧接过他手中的包袱拉着他往屋里走,“你这是逃难去了吗?”说着又喊青桃让她去准备热水。 沈思阮累的狠,捋了捋成搓的头发,恨恨道:“大舅兄可真疼爱我这妹夫!那东大营可不就和难民营一样,什么勋贵子弟,什么世家子弟,全他娘的跟饿狼一样,训练起来不要命,吃起饭来像打仗,舅兄实在疼我!” 江妙伽看他愤愤的,却不像生气的样子,便知可以忍耐,甚至满意。 说话间隔间的热水准备好了,沈思阮三下五除二脱去身上的衣裳便进去然后跳进水桶。 江妙伽怕他洗不干净,又让青桃准备了一桶,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沈思阮又要水了。 “你再等等,水马上就好。”江妙伽在内室喊道。 那边青桃让小厮将水提了进去,沈思阮换了水,嚷嚷道:“娘子,过来给为夫搓搓背。” 江妙伽本来不愿意,可想到这几天他也吃了苦,便不忍心,挽挽袖子过去了。 沈思阮躺在浴桶上,微微闭着眼睛,江妙伽靠近,刚撩起布巾,便被人伸手抓住。江妙伽轻喝:“你干什么!” 沈思阮睁开眼,黝黑的脸上满是挑逗,“调戏自家娘子啊。” 江妙伽还待说话,便被沈思阮一拉然后噗通进了浴桶。 浴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两人在里面甚是拥挤。江妙伽身上全湿了,还溅了一脸的水,抬手便去打沈思阮,而沈思阮也不躲,扔她捶打,然后伸手去解江妙伽身上的衣服。 江妙伽注意到他的意图,一下子更加气恼,“你这人,青天白日的就不学好!快放开我。” 沈思阮素了好几日,早就想娘子想的紧,这种时候干柴烈火的,傻子才放开。 他不说话,江妙伽又挣脱不开,顿时更加来气。 可再生气,江妙伽身上湿透的衣服也被脱了下来被沈思阮扔到外面地上,身上挂着的红肚兜也沾了水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上。 沈思阮看的两眼喷火,嗷呜一声便朝着他日思夜想的小馒头咬去,江妙伽不是未经□□的小姑娘,自从生了儿子身子更加敏感,被他一咬,浑身酥软,再也不能动弹。 沈思阮得意,在水里将江妙伽吃了干干净净,等两人平息下来,江妙伽软软的靠在他胸前,心里还是恼火:“你这人,就是个无赖。” 沈思阮笑笑,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我就是无赖,怎么了?无赖也有亲自家娘子的权利啊。”他凑到江妙伽耳边,轻声道,“再说,刚才娘子明明也很舒坦来着。” “沈思阮!”江妙伽顿时满脸通红,大怒的吼叫出声。 沈思阮伸手在她身上摸了一把,笑道:“水要凉了,得出来了。”说着便光着身子站起来抬腿迈了出去。 江妙伽看他如此不避讳,羞的眼都不敢睁了。两人成亲也一年多了,可办那事都是夜里,谁也看不见谁,她一闭眼也就不知道了,可现在是大白天,这男人就这般的出去.... “娘子?”沈思阮探身,将人从水里捞出来,扯过松江布便将人整个包了起来,“为夫伺候娘子。” 浴桶里的水洒了大半儿,地上湿漉漉的,沈思阮趿拉着鞋子也不穿衣服,抱着江妙伽便往内室而去。 青桃带着小厮进来打扫,看着桶里浑浊的液体,又想到之前听的的声音,顿时红了脸。 而江妙伽羞恼的被沈思阮抱进内室,以为可以休息一会儿就起来了,可那个看上去明明累的狠的男人却又一次将她压在榻上。 男人饥饿了就成狼吗? 这是江妙伽睡过去之前最后的念头。 而另一边江沉带着礼品和翰林院刘大学士一路忐忑的到了薛家。也是凑巧,薛尚书今日未出门会友,于是江沉和刘大学士很轻松的见到了薛尚书。 薛尚书四十来岁,保养的很好,人也很精神,先是和刘大学士寒暄了片刻,对江沉是一个眼神都没给。 对江沉,薛尚书的态度是很复杂的。早先也一直很喜欢这个年轻人的才华,甚至江家出事后他也没有看不起他,甚至想着只要他敢来提亲,他就敢答应。 可事实证明,江沉还是太年轻了,居然退缩了,一直到现在才来提亲。 而且据他所知,应该也是自家女儿主动出击和对方妹妹出力后才敢来提亲的额。 薛尚书知道女儿的态度,可想到这人轻而易举的将闺女娶走,又有些不悦,想着怎么也得多刁难一番才能答应。 刘大学士虽然官职比薛尚书低,但翰林院清贵,他又素有清名,两人倒也聊的来。只是薛尚书今日打定主意让江沉吃些苦头,便东拉西扯,就是不给刘大学士机会说出口。 江沉心里着急,加上天气炎热,脸上便出现汗水。 刘大学士看在眼里,便寻了机会提了出来。 半刻钟后,江沉和刘大学士被送出学府,手里尚提着来时用心准备的礼品。 出了门,江沉强颜欢笑道:“学生今日多谢老师了。” 刘大学士不在意摆手,“不碍事,薛尚书不是不讲理之人,咱们下次再来就是了。” 两人分别,江沉坐了马车回家,自然遭到询问。 可江妙伽看江沉脸色便有了猜测,晚上单独找江沉,打算给他鼓鼓劲。 可谁知江沉连口都没让她开,便道:“下次休沐日,接着去。” 刘备请诸葛亮尚且三顾,他江沉娶妻,多去几次又有何妨。 可事与愿违,江沉接连去提亲三次,皆被薛尚书拒绝。 64.第六十四章 江妙伽也有些奇怪, 因为据她所知, 薛宁是十分乐意嫁给自家哥哥的。当日去薛家,看薛家祖母和华氏的态度, 也不难看出她们对于这门婚事也是赞成的。 所以她有些想不明白, 为何单单哥哥去薛家提亲的时候一而再再而三的遭到薛尚书的拒绝。 此刻江妙伽就抱着儿子坐在江沉的对面, 一脸狐疑的看着他,许久,江沉都一直维持着淡淡的神色,看不出失望, 也看不出喜怒。 “哥, 该不会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薛姐姐的事吧?”江妙伽只是开玩笑, 自己哥哥什么性子她还能不知道吗。 果然江沉立马抬头瞪了她一眼,可正玩的开心的念念见舅舅突然瞪眼,有些害怕,小嘴一瘪, 像是马上要哭出来。 江沉哭笑不得, 将念念抱过来轻声哄着, 半晌等念念终于重新开心的咯咯笑, 这才对江妙伽道:“薛尚书不过是考验我罢了。” 这些江沉想了许久才想明白的。若是薛尚书真的不同意这门婚事, 恐怕这几次上门早就找借口出门会友,而不是专门在家等着他与刘大学士上门了。 还好他有个好老师,刘大学士三次都颇为镇定和有耐心,还劝他一定要挺住,否则媳妇就会打水漂。 江妙伽狐疑的看着他,“哥哥可是有了主意?” 江沉一笑,笑的江妙伽有些发毛。 办法江沉早就有了,当然不是他这正人君子想的,是他的好妹夫沈思阮上次回来的时候帮他想的。 沈思阮过了那段痛不欲生的开头,后面渐渐习惯,甚至觉得东大营挺好,让他学到不少本领,于是在从妻子那里得知大舅子的苦恼之后,毫不吝啬的去支招了。 毕竟他有两辈子的经验,又顺利娶了媳妇,怎么也比整天一脸正经八百的江沉强些。 沈思阮当时是这么对江沉说的:“大舅子,女怕嫁错郎,这女人找婆家可不比男人娶媳妇,当然也不是说娶媳妇就容易。只说这薛家很是宠爱薛家小姐,若是不宠爱,也不可能任由她十八高龄还待字闺中。薛尚书疼闺女,自然想给闺女找个好夫君,大舅子是很好,可薛尚书还是要检验一番才能放心。” 他顿了顿,有些得意的说道:“这做了父亲的男人啊,跟没成亲的可是不一样的,恨不得将自家闺女嫁给最优秀的男人,即便是最优秀的男人,甚至这做父亲的都不放心,所以呀,大舅子还得好好讨好未来岳丈才行。” 江沉眼神微眯,问道:“如何讨好?” 沈思阮嘿嘿一笑:“你问对人了,大舅子我跟你说,当初我追我媳妇可是千辛万苦,费心劳力。你若是能拿出我当初的三分热度也就差不多了。”说完突然见对面江沉眼睛微眯,似笑非笑,觉得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他讪笑:“你家妹子太优秀,我不使出十二分的力气可不行啊。” 江沉哼了一声,有些不以为然,可心里却将话听进去了。他看了看眼前晒的黝黑,笑的灿烂的男人,想到妹妹若不是遇到这个男人指不定要受多少苦,对这男人的不满这才消了些。 不过讨好岳父大人,和讨好妹子不同,还真得像这男人讨教才是。 沈思阮甚是得意,开始传授经验:“大舅子,讨好岳父一定要真诚,一定要有毅力。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要死缠烂打,而且一定要脸皮厚。比如说你岳父大人每日上朝,那你就去接他上下班啊,他骑马你牵绳,他渴了你递上水。要殷勤周道哇。” 江沉脸色一黑,让他厚着脸皮去牵马还行,但是端茶倒水的.... 额.....也勉强能做到吧。 至于死缠烂打,厚脸皮,这样的事也就沈思阮这等不要脸皮的人能做到了,他可是饱读诗书的正人君子,是清贵的翰林,如何能够做到。 所以当妹妹有疑问的时候,他虽然答的坚定,可真的做的时候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在一个休沐日之后,江沉早早的等在薛家门前,薛尚书打着呵欠出来,小厮牵着马,便看到一身官服的江沉站在门前,恭敬的接过马绳,腰微微弯着,请薛尚书上马。 薛尚书的一口哈欠就憋回了肚子里,瞬间便明白了这江沉打的主意。 能四十多岁做到尚书这个位置,薛尚书自然是成了精的,他有意刁难江沉,自然不会心软。 于是上朝的路上各位朝中大臣便看到了这副场景。 只这一幕不算稀奇,到了下朝的时候,各位大人又看到令人吃惊的一幕,翰林院江沉亲自牵着马等在宫外,看见薛尚书出来,更是殷勤的递上热水和点心。 一时间,江沉讨好薛尚书的事传遍了京城。江妙伽直到下午才知道,还是青桃出门买东西听到的。 江妙伽心里五味杂陈,觉得哥哥娶媳妇可真是困难重重,她现在只希望薛尚书能快点被打动,否则哥哥有的苦吃。 这年头上朝半夜就起,江沉为了讨好岳父大人自然起的更早,殷勤的侍奉完薛尚书,江沉还要去翰林院,不过几日,江妙伽便发现哥哥变得憔悴了,也瘦了许多。 这期间,沈思阮回来了一次,听说了这事,更是哈哈大笑:“就该如此。” 然后沈思阮又跑去支招:“大舅子啊,你光讨好岳父还不行,还得讨好薛姑娘啊,比如买点首饰托人送进去,或者买点吃的啥的送去,都是一点心意嘛。” 江沉想,反正这些天自己面子里子都没了,也不在乎这点了。 当初第一天他还觉得不好意思,甚至到了翰林院同僚都拿这事打趣他,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可慢慢的自己习惯了,竟然觉得就该如此。 而他的老师刘大学士则捋着胡子笑呵呵的夸奖他:“孺子可教也。”更是让他坚定了继续下去的决心。 于是薛宁在害羞了一段时间后在收到江沉的礼物后更加害羞了。 薛橙和薛青没少打趣她,她的那些好姐妹也纷纷上门,问她如何认识了如此痴情的男人。 薛宁面上害羞,心里却跟抹了蜜是的,自己躲在闺房的时候偷偷的乐。 因为外面讨论的人太多,薛宁这段日子都不好意思出门了,连管家的事都交给了薛橙姐妹二人。 薛家上下除了二房太太说几句酸话之外,其他人都对江沉的诚意感到很满意。只是想到薛尚书似乎还没妥协,众人又一阵唉声叹气。 要薛家祖母和华氏说,江家这次的诚意也算是可以了。上京那么大,高门贵族,世家勋贵多的是,不管是穷些的小官还是富裕的大官,能做到江沉这样的也没有了。 薛家祖母和华氏私下里劝了薛尚书几回,都被薛尚书挡了回去。 薛尚书道:“闺女是自家的好,也得让对方知道的好。” 他这话颇有意味,还是薛家祖母比较精明,猜透了其中的意思,暗地里告诉了薛宁。 薛宁一喜,然后便去求薛尚书。薛尚书乐呵呵的看着闺女,越看越好,越看越觉得便宜江沉了。 可闺女已经来求了,薛尚书便道:“若是再来提亲,便勉强应了吧。” 薛宁当天便让薛橙以她的名义下了帖子,约江妙伽八月十四那日一起去郊外的庄子赏月。 而另一边,江妙伽也是着急,大哥这一献殷勤就是一个多月,瘦了不少憔悴不少,可薛家心安理得受着的时候一点同意的意思都没有。 江妙伽不免有些心急,又有些埋怨。 正着急着,忽然接到薛家的请帖,请她带儿子八月十四那日郊外赏月。 江妙伽眼前一亮,觉得这是个机会,因为自从江沉到薛家提亲后,两家避嫌没再接触。后来江沉的提亲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绝,两家更是消停了下来。 再后来江沉厚着脸皮讨好岳父,薛宁脸皮薄不好意思邀请江妙伽,而江妙伽也有些尴尬两家的情况。 两人居然再没见过面。 这下有了理由,江妙伽觉得这次一定得把握好机会让薛宁说服薛尚书不可。 殊不知薛宁比她更急,已经得到了薛尚书的首肯,她此次邀请也是给江妙伽透个底,让江家再去提亲罢了。 果然到了八月十四,江妙伽抱着儿子带上奶娘满怀信心的去了约定的地方,与薛家姐妹一起去郊外的庄子游玩赏月。 一番客套和叙旧,薛橙很有眼色的接过念念,抱着念念去一边玩去了。薛宁脸色羞红,半晌支支吾吾道:“爹爹说江大哥这些日子着实辛苦,若是有空,可请刘大学士一起到节后休沐日去家里做客喝酒。” 江妙伽闻言,顿时大喜。 这是同意婚事的意思呀! 大哥,你终于苦尽甘来了! 65.第六十五章 得知薛家允婚的消息, 江妙伽恨不得马上带着儿子打包回家告诉大哥这个好消息。 可薛宁面皮薄,非得拉着这娘俩晚上一起赏月,等明日再一起回城。 而造成的结果就是,作为未嫁姑娘的薛宁含羞的招待了未来的小姑子, 而江妙伽则心情急迫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与薛家姐妹在庄子上赏月。 好在十四的月亮也圆的很,又有美酒佳肴, 好歹挨过了这一晚。 第二日天一亮, 江妙伽早早的起床收拾好儿子, 催促着用了早饭, 连薛家姐妹都等不及等便赶着马车回城了。 谁知她们太早,到了城门口城门都没开,直等了许久,薛家姐妹都到了这才开了城门。 薛宁见夫家人如此重视她, 心里自然甜蜜, 而薛橙姐妹也为姐姐高兴。 两方人只稍微停顿便各回各家, 商量两家的婚事。 八月十五中秋节, 朝廷放假一天。江妙伽回家的时候江沉已经起来了, 沈思阮也早早的回来了。 只一到家没见到媳妇和儿子, 听沈大娘说是出去赏月了, 心里委屈的很。待看到江妙伽一脸兴奋的抱着儿子回来了,这才高兴起来。 江妙伽笑眯眯的将薛宁的话说了,就见一向喜怒不表现在脸上的江沉脸上也露出舒心的笑容,然后就站起来道:“今日就去提亲。” 江妙伽拦都拦不住,便看到江沉一阵风似的出了门,江妙伽哭笑不得,只能叫来墨竹将之前准备的礼品给送了去。 而好不容易休息一日和千里迢迢回家团聚的儿子欢快欢快的刘大学士,就见江沉一脸兴奋的进来,“老师,薛家允婚了,咱们到薛家提亲去。” 刘大学士哭笑不得,“今日八月十五,哪家不是团聚,干嘛非得今日去提亲?” 被他这么一提醒,江沉蓦然醒悟过来,他不好意思的傻笑:“学生给忘了。” 而后面墨竹气喘吁吁的提着礼品赶来了,刘大学士见对方礼品都带来了,便笑道:“罢了,老夫就与你走一趟。” 江沉立马欢喜,开心的道谢。倒是刘大学士的儿子,幽怨道:“子选,你可真不地道,我一家老小大老远回来与父亲团聚,居然被你截了胡。” 江沉尴尬讪笑,摸摸头,早就没了翩翩佳公子的风姿,“师兄,等中午便将老师还回来。” 刘家人无法,将师徒二人送出门去。 刘大学士和江沉一路赶去薛家,薛家人看到上门的刘大学士和江沉,脸上神色也是变幻莫测。 薛尚书上朝要早起,好不容易睡个安生觉就这么被江沉毁了,顿时大怒:“不见,也不看看今日什么日子。” 还是薛夫人华氏出门说了好话将二人请了进来。 二人也很尴尬,赶着团圆日上门提亲,刘大学士虚与委蛇的与薛尚书说了半晌,终于将提亲的话说了出来。 薛尚书脸色很难看,黑的吓人,本还想再拿乔一番刁难江沉,便被华氏瞪了一眼,偃旗息鼓。 后面为了几家人的中秋节,薛家人这次轻松的便应了婚事,因为江家现在没有长辈,便由刘大学士和薛尚书交换了两家的庚帖。而刘大学士又顺杆爬的和薛尚书敲定了下定的日子。 江沉和刘大学士被薛家人神色莫名的送出薛家,刘大学士道:“既然已经定了日子,回去便好好准备,老夫先回家和家人过节了。” 江沉顿时面露尴尬,恭敬的将人送回家,这才赶着马车回了江家。 江家,江妙伽已经和沈大娘收拾了一桌子美味佳肴,只等江沉回来便开席了。 热热闹闹的过完八月十五,江妙伽便开始着手准备给薛家的聘礼。 江沉是翰林,而且还是穷翰林,之前走了一趟西北花不不少银子,而这几天又陷入即将成亲的喜悦当中,直到准备聘礼的时候才发现家产缺少。 这年头,男方下的聘礼越多,越表示对女方的重视,可江沉划拉一番家底,发现能拿出来的也不过二百两银子。 江沉苦笑,二百两银子如何够娶薛尚书家的千金! 江妙伽和沈思阮合计了一番,便将自己手里的一千两银子拿了出来,江沉惊讶:“你们哪来那么多银子?” 江妙伽知道不能隐瞒,只能将沈思阮的一番说辞说了。 江沉自然不肯接受,“我娶妻,哪能用你们的银子,胡闹!” 江妙伽无语,“那你打算拿二百两银子娶薛姐姐?拿这么点聘礼,你让薛姐姐颜面何存?再者说了,当初哥哥去肃州帮我们消了军户籍也花费不少,我们拿出这些银子也是应当的。” “那是哥哥应该做的。”江沉皱着眉说什么也不肯答应。 江妙伽撇撇嘴,只能收了江沉递来的二百两银子。 江沉道:“咱家什么情况薛家都清楚,他们不会介意的。”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里却打着鼓。既然娶妻自然想将最好的给妻子,可他能力有限,只能拿出这么点银子出来,而且等办酒席的时候说不得还得想法子筹银子。 而江妙伽则面上答应了,转头置办聘礼的时候却将一千两银子算了进去。而在下聘前一日,太子忽然着人送来一千两银子。 江沉接了,转头交给了江妙伽。 到了下聘这日,江沉带着装有聘金的红封,带上聘礼,和刘大学士去了薛家。 薛家本以为江家的聘金不会太高,不会超过一千两,谁知等薛家看到红封中的两千两银子,薛家人还算满意。毕竟薛尚书的嫡长女出嫁,聘礼就是一万两银子也使得。 但他们也知道江家困难,恐怕拿出这两千两银子也是掏空了家底。于是薛家对于江沉这个女婿很是满意。 可当江沉得知聘金是两千两银子时,便知道其中有一千两是妹妹出的了。 等江沉从薛家回来,脸色很不好,将江妙伽狠狠的训斥了一顿,并说那银两算是他借的,等日后有了银子再还给她。 江妙伽浑不在意,便问婚期。 最后才知薛宁虽然年纪不小,可薛家却不想那么快嫁闺女,最后婚期定在了明年二月。 还有几个月的功夫,薛家要备嫁,江家要准备迎娶之事,江妙伽一下子忙了起来。 一转眼到了九月底,沈思阮也要参加武举考试了。 武举考试与文人考举人的严格不同,武举只要有人作保,便可参加。 而且比试只要一天时间,决出胜负即可。 为了应对那日的比试,沈思阮接连一个月未回来,就连江沉下聘也是请了假回来,当天又回去的。 武举那日沈思阮精神抖擞的去了,江妙伽和沈大娘则颇为忐忑的等在家里。 尤其是沈大娘,一整天都念念叨叨,生怕沈思阮考不好。 江妙伽还算淡定,抱着儿子出去玩了一圈回来看沈大娘去烧香拜佛了,顿时哭笑不得。 当然她也能理解。沈思阮之前是军户,虽然也能参加武举,可总归不能和在上京这边能比。在上京江沉现在也有一点点人脉,尤其是个薛家联姻后人脉更是拓宽不少,这对于江家以后的发展,乃至沈思阮的发展都是极有好处的。 到了下午,江沉和沈思阮回来了,江沉定亲后,又恢复了淡定的翩翩公子模样,而沈思阮则一脸喜气。 江妙伽不用多问应该是通过了。 沈大娘却关心则乱,急忙问道:“如何?” 沈思阮咧嘴一笑:“自然是过了,还是第五名。娘,等儿子明年给考个武状元回来。” 沈大娘乐的合不拢嘴,连忙点头,一个劲的说好。 一家人喜气洋洋的围在一起喝了酒庆祝了一下,这事也就过去了。 江妙伽本以为沈思阮不用再去东大营了,谁知他却道:“武状元还没考回来,我还得继续去。不过在家待两天再去。”说着看向江妙伽的眼睛不怀好意。 江妙伽一下子红了脸,心里直骂他心怀鬼胎。 小别胜新欢,沈大娘体贴的将念念抱走了,将空间留给小夫妻俩。 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沈思阮刚考上武举,在兴头上,加上年轻力壮,几下便弄的江妙伽软成了水。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素了一个多月的男人每天都恨不得挂在媳妇身上,惹来江妙伽幽怨不已。 沈思阮走后,天气变的冷了,到了十月底下了今年第一场大雪,鹅毛大雪只一日一夜间便铺满大地。 而就在此时,沉寂了许久的上京突然响起低沉的钟声。 当了三十多年皇帝的仁德帝驾崩了! 就因为老皇帝的驾崩,江家发生了许多的变故,让人应接不暇! 66.第六十六章 老皇帝的驾崩,让上京城所有的官宦之家甚至勋贵之家都措手不及。老皇帝虽然年纪大了, 但身体一直挺好, 这次突然驾崩据说很是突然,连太子都慌了神。 好在太子也接近三十了,做事沉稳, 在大臣的帮助下很快稳定了人心。 接下来的日子,江沉变得格外忙碌,作为太子的拥护者,他虽位卑言轻, 但仍有许多事情需要去做。 几天后, 新皇登基, 封赏文武百官, 并下旨大赦天下, 全国守国丧一百天, 期间取消一切娱乐活动, 不能嫁娶。 对于老皇帝的驾崩, 新皇帝的登基,对江家来说最大的影响除了江沉升官为正四品外, 最大的影响便是之前流放岭南的江家人也在大赦之列。 江沉作为江家长子, 既然得知了这一消息,便不能置之不理,就算与父亲继母关系再不好,他也只能派人前去岭南接回江家一家老小。 江妙伽最近很不开心,一想到几个月之后又要看到继母苗氏令人恶心的嘴脸,她就高兴不起来。 她和沈思阮商量了一下,打算在上京买栋宅子,搬出去住。可一想到自己搬出去之后就留下哥哥单独面对苗氏等人,她又心下不忍。 江沉猜出她的想法,将她叫了去,道:“本来我也想着给你们买个宅子搬过去的,正好你们这段时间有空,就赶紧找人打听,不拘大小,只合适便可。银子你们不必担心,太子前些日子给了我一些,先拿去买宅子。” 江妙伽有些担忧:“可,大哥,若是继母她们对你.....我不放心....” 江沉一笑:“怕什么,她们现在不过是丧家之犬,难不成还能对我指手画脚不成?也不想想,今后她们要跟着我过日子,靠我养活,还想对我指手画脚,你觉得你哥哥是吃素的?” 江妙伽抿唇笑了笑,点头道:“这倒是,再说了,薛姐姐马上就进门了,薛姐姐自然能应付苗氏。” 她顿了顿,又道:“这样我就放心了,不过,买宅子的银子可不能让大哥出,我们还有些银两。” “你可知上京房屋价格如何?”江沉似笑非笑,想起自己下聘时妹妹添上的一千两银子,声音变得更温和,“不过是宅子,哥哥还能为你置办的起的,就当是给你补上出嫁的嫁妆了。” 江妙伽还想拒绝,可想到大哥的性格,便默认了。 既然放下心事,江妙伽便和沈大娘一起在江家附近查看宅院。上京房屋价格高,而江家所在处有些偏僻,价格倒也算合适。 过了几天宅子便定了下来,是个一进的小院,花了三百多两银子,找了个好日子,沈家四口便将东西搬了过去。 考虑到江家只有江沉一人居住,而江家人暂时又回不来,便让江沉暂时也住在沈家,倒是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了。 因着在国丧当中,这个年过的很是安静,全上京没有一处燃放鞭炮,就连昔日热闹的街道也安静了下来。 腊月初八,沈初夏满周岁,若是老皇帝未驾崩,江沉定然会宴请宾客,为外甥办个周岁宴,但眼下也只能一家人围在一起热闹一下了,未过门的舅母薛宁还让人送来了周岁礼,以示对沈初夏的喜爱。 转眼过了年,天气还冷着。去接江家人的仆人通过驿站传了消息回来,倒是江长封于流放当年便得病没了,最小的江茂也得病没了,只剩下苗氏与江妙仪姐妹,还有十岁的江宇。而江妙仪也在去年春天嫁给当地的一户人家,听闻大赦天下,吵闹不休的与夫家和离了。 也就是说能跟着江家仆人回来的,就是苗氏、江妙仪江妙仙姐妹,还有江宇四人。 一家人听闻这个消息,心里都不好受,虽然江长封活着的时候对她们兄妹二人甚为苛待,甚至伙同苗氏气死了自己的母亲,可江长封毕竟是他们的父亲。就连他身死兄妹二人都不知晓。 按照道理来讲,江沉是要守孝的,但太子自来和江沉关系不错,直接下旨夺情,让他们不必守孝。 岭南路途遥远,又加上冬日路上难行,苗氏母子几人到达上京的时候已经是三月中旬。 即便对苗氏再不喜,江妙伽还是去江宅见了苗氏等人。 苗氏今年不过三十多岁,只这两年多的功夫居然老了许多,鬓角更是添了许多白发。脸虽然还是那张脸,却多了些刻薄和凌厉。 江妙伽只看了一眼便不再看,倒是江妙仪笑着过来拉她手:“大姐姐这两年看来日子过的不错。” 江妙伽瞥了她一眼,却见江妙仪居然一身姑娘家的打扮,身上虽然穿的普通,却一身风尘的样子,再看眉宇间,眉形已散,显然不是姑娘家了,再结合之前得到的消息,便知这江妙仪不甘在岭南过苦日子,想到上京靠着大哥再找个婆家了。 而江妙仙已经十一岁了,江妙伽从来都知道这个最小的妹妹最是聪慧,现在也是不例外。见大姐姐看都不看她一眼,眼神怯怯的看着她,道:“大姐姐,这两年妹妹好想你.....” 江妙仪眼珠子转了转依然像以前那样讨厌,笑道:“可不是,我们一家人到了岭南受了可不少苦,比不得大姐姐跟着姑母去了肃州。姑母自来疼爱大姐姐,这日子想必也好过的多。现在真的看到大姐姐,也放下心了。大姐姐不知道,在岭南这两年父亲母亲时刻牵挂着大姐姐,就想着有朝一日能再见到大姐姐。可惜父亲不在了,若是父亲知道大姐姐去年就回了京城,日子过的又好,想必也是安心的。” 江妙仪说她蠢又似乎不甘心和江妙伽和解。一通话说出来,看似是一家人对江妙伽担心不已,实则是指责江妙伽兄妹只顾自己享乐完全忘了生身父母。 而江妙伽听了这话,只觉得讽刺。当日她被苗氏等人嫌弃,被视为累赘般抛给了陈家,现在居然说什么牵挂于她。真若牵挂于她又何必当初将她抛给陈家。 现在她倒是庆幸当日被抛给陈家,否则她又如何碰见沈思阮又如何能早日回到上京与大哥团聚。 江妙伽冷笑道:“妹妹红口白牙说的好不自在,先不说当日我是被父亲母亲嫌弃作为累赘抛给陈家的,就说当初流放是陛下的旨意。现在妹妹指责哥哥与我未能顾及你们,可我们能抗旨不成?” “那姐姐如何从肃州回来的?”江妙仪维持的笑容落下,飞快的接上。 江妙伽眯眯眼,实在不想搭理这个妹妹,“我夫君为国出力,现在已是军中正六品校尉,有何不妥?” 老皇帝的驾崩,并未将今年的春闱搁置,春闱过后便是武人考试,沈思阮不负众望取得第三名探花。加上李百户自肃州而来,向新皇禀告了之前出使所带来粮食的产量,新皇大喜,封了李百户为千户,而李百户所说的沈思阮又在上京,新皇便接见了沈思阮。再加上他听闻这沈思阮是江沉妹婿,便封了他为正六品校尉。 江妙仪一听顿时惊讶,一时说不出话来。 只不过她面色顿时难堪,心里将江妙伽记恨又嫉妒的要死。明明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却突然在流放前变得强势,非但如此,在她为了母亲和弟弟妹妹委身那癞子时,对方居然嫁给了军户而且成了官太太。 “好了,都是自家姐妹,刚见面就争个什么长短。”苗氏许是这两年吃够了苦头,现在说起话来和当年那个江夫人千差万别,她皱眉看了一眼江妙伽和江妙仪,继续道,“嫁了人又如何,照样都是姐妹,一家子人,哪里用得着攀比和炫耀。” 江妙伽心中暗笑,没想到自己刚一见继母和继妹,就和她们对上了。 而不巧的是江沉正好出去有事,只留下江妙伽和沈大娘招待她们。沈大娘看着苗氏等人着对江妙伽如此态度,心里暗自不喜,甚至埋怨上了她们。 在她的眼里,再没有比江妙伽更好的媳妇了,可就是自己疼都疼不过来的媳妇娘家的母亲和姐妹竟是如此的人。 苗氏瞄了沈大娘一眼,颇为不在意,她对江妙仙道:“瞧我,刚到家倒是怠慢了客人,妙仙还不去给亲家母倒茶,没的怠慢了。” 江妙仙盈盈的福了福身子便去倒茶了,看的沈大娘一直撇嘴。 江妙伽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道:“待会儿母亲带着念念先回去,我来对付她们。” 沈大娘担忧的看她一眼,见她毫不担心,便点了点头。 这时江沉和沈思阮从门外进来,沈思阮自从地封校尉,便在军中任职,此时从营里回来,身上尚穿着一身薄甲。再加上他相貌本就不凡,如此进来倒是得了众人的目光。 江妙仪看到二人,先是从江沉身上略过,不经意扫过沈思阮身上时,眼睛一亮,不自觉开口:“这位公子是?” 第六十七章 江妙仪殷勤又不失妩媚的姿态让众人看个正着,众人无不惊讶的看向她。只见江妙仪有些羞涩,脸色微红,拿着帕子掩唇娇笑:“看这位公子面生,不知是哪家公子?” 江妙伽脸色一黑,这江妙仪是在干什么?公然勾引她的夫君吗?也不看看自己骚狐狸的样子,沈思阮怎么会看上她! 她真想上前扇她两巴掌,让她清醒一下,省得丢人现眼。 不等她发怒,却见沈思阮瞥都不瞥她一眼,径直走到沈大娘跟前叫了声娘,又走到江妙伽跟前含笑看着她,眼中情意满满,笑问她晚膳用的可好。 江妙仪自恃美貌过人,这两年虽然在岭南却因嫁了那人的缘故并未吃过苦,皮肤保养的也好,眉目精致,长相又比江妙伽出挑,可谁知这男子竟然看都不看她一眼便到了江妙伽跟前,让她顿时颜面无存,脸上的笑都差点维持不住了。 再听他说话,这才知这俊朗男子竟然就是江妙伽的夫君! 江妙仪脸一下子黑了,咬牙切齿的看着江妙伽,又忍不住去看沈思阮,脸上又顿时通红一片。只觉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像要跳出胸口一样,江妙仪捂着胸口,看着沈思阮,让她明白这就叫一见钟情! 原来这就是一见钟情,一见倾心呐! 只是对方却是江妙伽的夫君..... 江妙仪不甘心,她咬了咬唇,幽怨的将目光投到沈思阮身上,可对方一个眼神都没给她。想到传闻中母亲上位的经历,江妙仪又信心满满。自己长相比江妙伽可是讨喜多了,是个男人就该喜欢她才是。母亲能做到的事她一样能够做到! 江妙伽夫妇俨然不知一会儿的功夫沈思阮便成了江妙仪的目标,两人只坐了一会儿,便带着孩子走了。 她们走后江沉的脸彻底拉了下来,不悦的看了江妙仪一眼,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去。 这时被忽略已久的苗氏突然叹了口气道:“沉儿啊,这两年不见,见了姨母就这种态度?还是说你现在做官了,瞧不上姨母?” 江沉转头看向苗氏,发现苗氏还是那个苗氏,只是举手投足间与两年多前又有所不同。想了想岭南那边传回来的消息,江沉眼神暗了暗,然后淡淡道:“姨母想是累了,早些歇着吧。”说完并不看几人神色便往外走去。 待到了门口,又回头对怨恨的瞪着他的母女几个道:“这里是江宅,不是以前的江府,还望各位消停些,我的脾气可不如几年前那般好了。” “大哥,你怎能与母亲和姐姐如此说话!”一直沉默着看着周遭一切的江宇突然出声呵斥道,“母亲怎么说也是父亲的妻子,是大哥的母亲,可大哥如此对母亲说话,不是不孝吗?在朝为官的不都讲究仁孝治国吗?似大哥这般不孝,大哥的上官知道吗?” 他自以为说的头头是道,甚至有理有据,足以让江沉忌惮,这样大哥就不会在这样对他们,起码也得礼遇有加才是。 江沉似笑非笑的看了十岁的江宇一眼,又瞥向神色晦暗的苗氏,冷声道:“二弟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好生教导了。” 苗氏身子一顿,有些紧张道:“你要做什么?”神情里有恐惧有惊疑,却没了刚才的老神在在那样的淡定。 江沉只笑了笑,抬腿走了出去,并没有回答。 他走后,江宇有些紧张,问苗氏:“母亲,大哥他会怎么对付我?” 苗氏叹了口气,眉头紧皱,离开上京两年多,到底当初的事让这兄妹俩记恨上了。本来当初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回上京这繁华之地了,谁知新皇登基第一件事便是大赦天下,他们也得以逃出生天,重回上京。 当初一听到能回到上京,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自己的大女儿江妙仪使了法子和离出来,然后一家四口被继子接了回来。 想当初江沉虽然不喜她们母子,可却也面上尊重,谁知那层窗户纸捅破之后,江沉竟脸面也不打算给她们了。 她抬头看了眼虽然为妇人但还明媚娇艳倾城绝色的大女儿,再看已经初露娇颜的小女儿,苗氏心里笑了笑。 上京中总不乏贪慕颜色的权贵,舍出去一个女儿又何妨。 再想到刚刚江妙仪对沈思阮的青睐和作态,心里顿觉不喜,她得想法子打消她的念头才行,当然她绝对看不得江妙伽这么轻易的快活下去,总得让那夫妻俩起了冲突才好。 苗氏头疼的揉揉额角,抬头对三个子女道:“现在咱们靠着你们大哥过活,在咱们没有其他靠山之前,须得夹起尾巴做人啊。”她心疼的看了看江宇,宽慰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也不知道江沉打算如何对待江宇。要知道江宇是她和两个女儿往后的依靠,万不能让江沉毁了去。 苗氏一直提防着江沉对江宇下手,却不料江沉将江宇塞进了上京有名的书院:梧桐书院。 梧桐书院在上京并不是最大的,但是却是最严格的,只要进了书院,一月只能归家一次,无论勋贵之子,还是皇天贵胄,无一例外,只要书院允许该学子入学,便秉承对学子负责的道理,轻易不会开除学子,当然十恶不赦之徒除外。 早先便有传闻,说当时先帝有个顽劣不堪的儿子,先帝不堪其扰,听闻梧桐书院教书严格,便将皇子绑入该书院。本以为书院会顾忌对方的皇子身份拿皇子无可奈何,谁知半年过去,皇子再次回宫之时,竟然性情大变,俨然一翩翩公子,再也没有当初的顽劣和戾气。 先帝大喜,大赏梧桐书院,从此梧桐书院扬名天下。而当初那位皇子,便是如今新皇的幼弟,被封为裕王,是当今圣上的左膀右臂。 所以梧桐书院的出名不只因为其夫子教学有方,也因为其严格程度。 可想而知江宇进入梧桐书院会遭到什么样的待遇。 苗氏在上京居住多年,对梧桐书院自然了解,她是个疼爱儿子的女人,一听说儿子被继子硬生生塞进梧桐书院,顿时大惊,顾不得这几天维持的贵妇形象,一路跌跌撞撞到了前院闯入江沉的书房。 “沉儿,看在你死去的父亲的份上,放过你宇儿吧,他是你嫡亲的弟弟呀。”苗氏一闯入书房,便情真意切的对江沉道。 江沉正在练习,对她的闯入毫不在意,头都没抬的将笔下的字写完,然后将毛笔放下,拿过一旁的布巾擦了擦手,才道:“我是打了江宇了还是骂了他了?怎的姨母如此说话,不知晓的还真以为我不孝呢。” 苗氏一噎,江宇进入梧桐学院除了会受苦之外并无不妥。况且刚到岭南的时候他们一家也没少受苦,可她就是看不得自己儿子受苦。想当初刚到岭南,江长封身死,最小的儿子在半路上也没了,江宇是她唯一的指望,她宁愿自己吃苦受罪,也不愿儿子吃一点苦头。 现在回了上京,靠着江沉便能过无忧无虑的日子,哪里舍得儿子进鬼见愁的梧桐书院。 她不指望儿子大富大贵,只要平平安安的,她便能想法子让江沉养着他们一辈子,给江宇安排好退路。 谁知江沉如此狠毒,竟然将江宇直接扔进梧桐书院去。 苗氏动了动唇,突然流下两行清泪,“沉儿,莫不是你也以为是姨母当年害了你母亲?” 江沉身子一顿,眼中却充满了不耐。 苗氏继续道:“姨母真的是冤枉的呀,当年姨母事后才知,当时吃的点心里是被下了药的,等醒过来时却发现为时已晚。而你母亲又不听我的解释,郁郁寡欢,可这一切,真的不关姨母的事,姨母也是受害者啊。” “住口!”江沉眼中戾气大盛,打断苗氏的话,指着门口道,“滚出去,别让我看见你!” 苗氏见她不信,只呜呜的哭的好不凄惨,又开口求江沉放过江宇。 江沉平复怒气,对苗氏道:“你死心吧,我不会回心转意的,在江宇十五岁之前,只能在梧桐书院呆着。” 苗氏身子一哆嗦,愣了,到十五岁.....现在江宇才十岁,等到了十五岁要五年时间啊.... 她还想再求,可江沉已经大步离去,根本不给她机会。 几天之后哭闹不休的江沉在苗氏和江妙仪姐妹的担忧中被江沉扔进了梧桐书院,开启了他痛不欲生的读书生涯。 江妙伽听闻的时候江宇已经去了四五天,江妙伽只笑了笑,满眼的幸灾乐祸:“这下苗氏该哭死了。” 苗氏当然大哭了一场,连着许多日也不知是没想起还是不敢,居然没给江沉兄妹找麻烦。 国丧已经过去,整个大齐进入了新皇统治的全新状态之下,而当初由于国丧推迟到四月的江沉与薛宁的婚期转眼也来了。 第六十八章 四月,天气暖和,上京城的众人都已换上轻薄的夏衫,就在这阳光明媚的日子里,苗氏终于知道自己继子将娶妻的消息, 不怪她不知道,因为之前江宅实在狭窄,江沉和江妙伽商量一番又在不远的位置买了一座三进的宅子,还是因为有朝中老臣致仕归乡,拖了人多番打听才得知的消息,东拼西凑才买了这宅子。 搬到新家后,江沉便主动将主院让给苗氏住了,自己则住到东跨院去,而西跨院却空着,留给江妙伽的,苗氏对此颇有微词:“妙伽都是出嫁的人了,何必留个院子,妙仪和妙仙也是你妹妹,还住不得西跨院?” 自从江宇被扔进梧桐书院不能改变之后,苗氏便对江沉恨之入骨,也似乎忘记了那日如何对江沉祈求,隐隐有些当家做主的派头。在加上江家现今没有当家主母,苗氏的到来对于不知就里的下人来讲,还是有些威慑的。 许是时日久了,竟然忘记了江沉是什么人,在搬家的时候指手画脚,企图当家做主。 江沉只笑了笑,没将她当回事,依然将江妙仪姐妹安排进其他的院子。 在苗氏母女的愤恨中,江家搬入新家。 搬家后江家大宴宾客,又让苗氏大出了一次风头,苗氏打扮的光艳照人自然而然额享受着不明就里的一些江沉下属夫人的追捧,心里难免得意。现在朝中谁人不知江沉深得皇帝器重,现在虽然是正四品,可人家年轻呀,又有工部尚书的岳丈,前途自然可以知晓。 就在各家夫人谈论的时候,被苗氏听见了,“工部尚书之女与江沉有婚约?” 那夫人正好是工部侍郎的夫人,看她惊讶的表情震惊道:“江太太不知这事?”那眼神里带着探究和幸灾乐祸,就等着苗氏回答后笑出来了。 其他几位夫人也纷纷看过来,看苗氏的眼神瞬间变了,再想起苗氏只是江沉的继母关系又不好,又加上传闻,看她的目光多了些轻视和不屑。 苗氏震惊之余没控制住情绪,脸色变得难看。自己回来也有些时日了,居然现在才知道继子将要成亲的消息,还是从别人的嘴里知晓的。这让她颜面无存,心里不由将江沉骂个半死。 只是这事也是巧了,江沉一直将成亲的事宜交给江妙伽和沈大娘在操办,许多采买的物品江妙伽嫌江家搬家麻烦又不乐意看见苗氏,索性一股脑都先堆在自己家,等江家归置好了再搬过去。 而且苗氏又一直沉浸在回上京的喜悦中和对儿子的担忧中,居然也没注意到这事。 江妙伽兄妹更不会为了这事特意跟苗氏几人去说,于是便有意无意的将事情瞒了下来。 “哎呀,想来咱们的江大人太忙了,将这事给忘了。呵呵。”这位工部侍郎夫人讪笑着打岔,然后撇嘴去与其他人说话去了,显然不想与身为不受重视的继母说话。 苗氏脸色难堪极了,见江妙伽笑意盈盈的正与几家姑娘说笑,阴沉着便对身边丫头道:“将姑奶奶请过来。” 不一会儿江妙伽来了,只福了福身子,笑道:“姨母有何事?” 苗氏皱眉,早先没流放之前,江妙伽一直称她为母亲的,现在却和江沉一样只叫她姨母,好似生怕别人不知自己是在继母手中讨生活的一般。 苗氏冷哼一声,道:“你大哥与薛家小姐定了亲?” 江妙伽点头,“对。” “婚期什么时候?”苗氏见她不主动说,按捺着性子问道。 江妙伽笑了笑:“四月二十。” 苗氏脸都黑了,距离婚期居然只剩半个月了,她这个当家主母才知道。 一旁的江妙仙突然过来,怯怯的看了江妙伽一眼,道:“大姐姐,为何我和母亲、二姐姐都不知道大哥要娶妻呢?”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一时不少夫人都看了过来。江妙伽心里冷笑,江妙仙两年多前不过九岁就表现的比江妙仪都有心眼,两年过去还是一样,城府倒是深了不少。最擅长的可不就是利用自己年纪小和楚楚可怜的模样获得同情吗? 江妙伽笑:“说来话长,不是姐姐不告诉你们,实在是....”她状似为难的看了苗氏一眼,掩唇笑道,“姨母和两位妹妹归来,这段日子忙着采购各种衣服首饰的,哪有功夫管大哥的婚事啊。” 人群中有人嗤笑一声,苗氏和江妙仙的脸顿时红透了。 她们在岭南两年多,虽然靠着江妙仪的夫家过着衣食不愁的日子,可要想买好的衣裳和首饰却是无能为力的。乍一到上京,母女几个自然要改头换面更换这些,不然出门做客岂不是落了下乘。也幸好江沉并没有在这上面拿捏她们,才让她们有银子去置办这些。 苗氏母女都是罪臣家眷,得到皇帝隆恩得以回上京,这是上京贵妇们都知道的事。 虽然江妙伽同样是罪臣之女,也曾流放过,可江妙伽到底是江沉一母同胞的妹妹,比苗氏等人可亲多了。 “大姐姐....”江妙仙眼圈一红,眼珠子就跟断了线是的掉落下来,她委屈道,“是妹妹目光短浅了....可实在是....岭南日子困苦,经常缺衣少食....母亲和我们一时回不过神来,母亲恐我们穿着打扮太差丢了大哥哥的面子,这才采买......” 江妙伽笑了笑,摸摸她的脸,怜惜道:“真是苦了你们了,看看这小手,都不如以前光滑了....” 众夫人闻声看去,只是江妙仙的手虽然不若其他闺秀的白嫩,可却一点都不像吃过苦的样子。众人虽然都是没吃过苦的人,可家中都有干粗活的下人,相比那些干粗活的下人,江妙仙母女的手可是白嫩多了。 苗氏注意到众人的目光,不自在的将手掩进袖内,颇为尴尬。 今日薛尚书的妹妹,也就是户部侍郎的夫人也来了,叹了口气接过去道:“可怜了这些孩子,受了这些苦。我还记得头一次见沈太太时,那双手,唉,一看就是遭了罪的。可沈太太却告诉我说,多亏了她的婆婆和夫君,不然自己的手早就不成样子了。可比这个小姑娘的粗糙多了。” 江妙伽不由看她一眼,却见她眨了眨眼,心里失笑。自己虽然刚去肃州时吃了苦,可嫁给沈思阮后却没真的苦过。这薛氏分明是在讽刺江妙仙而给江妙伽找场子罢了。 薛氏这样一提醒,倒是有口快的夫人问道:“江太太,为何当初只沈太太去了肃州,而你们一家人去了岭南呢?要知道岭南可是比肃州好多了。” 苗氏脸黑的吓人,没料到这些妇人居然将这事给问了出来,丝毫不给她一点颜面。自从她回到上京,怕的就是江妙伽和江沉追究当年的事,本来这些日子看兄妹俩没有动作,以为是忘记了这事或者是不再追究,谁知竟然在这等着她呢。 其他夫人也没人劝阻,也小声讨论起传闻中的事情。再抬头看苗氏的时候,眼神变得更不屑了,甚至带着厌恶。 “大姐姐,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欺负母亲吗?”离开不知何事的江妙仪突然气势凛凛的来了,径直到了苗氏面前,握着江妙仙的手道,“大姐姐既然不想我们回来,何必让大哥哥接我们回来,接我们回来就是为了折辱我们吗?当年之事,母亲一直悔恨,这难道还不够吗?咱们是一家人,何必在外人面前羞辱母亲?” 苗氏随着她的话重新抬起头来,脸上挂满泪水,“母亲真的悔恨啊,那时候被抄家吓破了胆,加上你们姑母一个劲的挑唆,母亲一时糊涂啊。” 这母女两个演的一出好戏,江妙伽摇头叹了口气,也流下泪水,“明明那日是姨母先提出来的,现在倒是姑母的罪过了,只是姑母现今也不在了,倒是无从对峙。罢了,都是一家人,再说下去倒显得我欺负你们了,反正苦已经过去了,想那些又能如何呢。” 她说的时候脸上挂满哀戚。 国丧过后,江妙伽也出去见了不少人,和她打过交道的无不喜欢这个年轻的妇人。 这会儿见苗氏母女将江妙伽架在火上烤,顿时开腔道:“好一个悔恨,若真是悔恨这会儿也不在这儿说这话了,就怕有些人说的好听,却做不到呢。” 江沉是皇帝面前红人,谁不知道巴结,而巴结江沉最好的法子可不就是巴结他的妹妹吗? 说这话的正好是江沉下属的太太,嗓门大的恨不能二门之外都能听见。 苗氏哭着哭着突然眼睛一闭往后歪了去。江妙仪姐妹赶紧叫着母亲去扶。 一场闹剧以苗氏装晕告终。 苗氏被扶去后堂,江妙伽代表主人招待各位夫人,宾主尽欢,一直到了午后。 几天后,上京城内传出当年江家流放之时的□□,又有人八卦的扒出苗氏当初进江府的原因。一时间苗氏招来骂声一片,而本还担心江家名声受损的江沉和江妙伽则是无能父亲和恶毒继母手底下讨生活的可怜人。而江沉还能不计前嫌的将苗氏母女几个接回来过日子,实在是天下至孝之人。 苗氏听说的时候又晕了过去,连大门都不敢出了。 第六十九章 即便是苗氏再愤怒,江沉和薛宁的婚事也已经无可更改了。苗氏有些担忧,她这次回来本打算给江沉说一门低一些的亲事,那样她便可以仗着嫡母的身份拿捏江沉的媳妇,然后进而控制江沉。 谁知这一回来,还没等她腾出空来办理,就发现江沉变得比以前强硬了,曾经胆小懦弱的江妙伽自流放的时候也变了。 更让她忌惮的是江沉妻子薛宁的家世。那可是工部尚书家的嫡长女!虽然苗氏以前对这薛宁知之甚少,可到底是大家出身,尤其是其祖母那可是在上京城内有名的贵妇。听闻薛宁是薛祖母养大的,可想而知薛宁的手段和教养都是不差的。 苗氏想着事情,在屋内走来走去,晃得江妙仪头都晕了,不由抱怨道:“娘,您别晃了,头都晕了。您有什么可担心的,再怎么说您也是她婆母,若是不敬着您,说出去不就有损她的名声吗。” 苗氏皱眉,“你知道什么!那种大家小姐,岂是我能拿捏的?” 一旁一直静静看着母亲和姐姐的江妙仙突然道:“姐姐,你和华筝不是关系很好吗?” 江妙仪拍手笑道:“对呀,我怎么把她给忘了,华筝和那薛宁可是表姐妹呢,我这就下帖子,明日去见见华筝,问问薛宁的情况。” 苗氏还是担忧,也只能点头,“也好。” 距离江沉没几天了,苗氏母女丝毫不担心江沉的婚事出什么岔子,倒是希望真能出什么岔子才好。 江妙仪当天递了帖子便收到回信,第二日一早,早早的便出门去了华府。 华筝自那日在薛家受了气,便再也不肯去薛家,后来听说江妙仪回上京了,自然很高兴。只是华老爷看不上江沉,自然不愿自家女儿和这种人家的姑娘来往,更不能让她去找江妙仪了。 正在她着急的时候,便收到了请帖,还特意嘱咐丫鬟一定不能告诉父亲,这才准备起来。 江妙仪来的这日不是休沐日,华老爷不在家,华夫人又出门访客,倒是对了华筝的心思。 江妙仪来后,两人先去拜见了华筝的祖母,这才拉着她进了自己的屋子。 在江妙仪没出上京时俩人便合得来,这次相见又是隔了两年多,自然有一肚子话要说。 两人叙完旧,华筝突然道:“你家那个姐姐好不讨厌。上次在姑姑家,就因为她我表姐居然对我们恶言相向,就连一向疼爱我的姑母都说让我们往后都不要去了,气死我了。” 江妙仪本还考虑怎么开口询问,却突然听见华筝说了这话,顿时惊讶的询问是什么事。 华筝气呼呼的将拳头在榻上砸了两下,恨恨的将在薛家发生的事添油加醋的说给江妙仪听。中间自然没一句江妙伽的好话,全是说她如何如何的不孝,如何如何的歹毒。 末了又恶狠狠道:“她最好别落在我的手里,否则我非得让她好看不可。”说完还握了握拳头,似乎江妙伽就在她的掌心一样。 江妙仪故作歉意的拉着她的手道:“难为华妹妹了。我那长姐,唉,不说也罢,没出上京前看着倒是好的,谁知回来后不知受了谁的谗言,居然对我和母亲妹妹等人恶言相向。我们母女几个现在日子过的....简直就是看着她的脸色过日子。” 华筝瞪大眼睛:“她不是都嫁人了吗?居然还在你家里指手画脚?” 江妙仪哼了一声道:“我大哥对我们母女几个也不知是有误会还是被我长姐挑唆的,看我们母女几个也是不顺眼。我家宴请那日,我长姐更是当众诋毁我们,现在上京城内我们都不敢出门了。我们何其无辜,就因为不是大哥一母同胞的姐妹,就如此对待我们。就拿大哥的婚事来说,理应由我母亲主持操办,可长姐却在江家来去自如,指挥的下人团团转,婚事更是不让我母亲插手。你说哪家出嫁的姑奶奶回娘家会这般作为?”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华筝惊呆了。她虽然是庶女却也知道,出嫁的姑奶奶回了娘家那就是客人,就拿自家嫡长姐来说出嫁后回娘家哪回不是客客气气的,对自己这些妹妹都和善很多,更不可能对华家的家事指手画脚了。她瞪大眼睛,皱眉道,“你那长姐好不知廉耻,亏的你们还这般维护她。” 这话若是让江妙伽听见,估计就会呵呵一声了,江妙仪姐妹会维护她?笑话。 江妙仪叹了口气道:“眼瞅着大哥就要娶薛家表姐了,可我们却对薛家表姐一无所知....母亲很是担忧,若是薛家表姐也被长姐蛊惑,对我们母女有所误解,我们的日子,以后恐怕就难了.....” 她说完偷偷去查看华筝的表情,却见华筝眉头紧皱,咬牙恨恨道:“都是那个讨厌的江妙伽,上次还让我们在姑母家吃了挂落。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表姐最是通情达理的人了,上次对我们如此定是被江妙伽蛊惑。等我下次再去非得和她好好说道。日子长了定然知道江妙伽是如何恶毒的,表姐自然会和你们亲近的。” 华筝说完这话,又对江妙仪说了些薛宁的性格和喜好等等,这才让江妙仪稍微放下心来。 江妙仪又和华筝说了些话,眼看时辰不早,华筝的丫头在外面一个劲的咳嗽,华筝这才面上带了急色,“妙仪,今日天不早了,你看要不你先回去?若是有什么事咱们再通信?” 江妙仪皱眉,但也点了点头起身告辞。路上却想着华筝为何突然面露难色,甚至催着她离开。 实在是她没料到华老爷会嫌弃自己的出身,限制自家闺女和她接触呢。 回到家江妙仪便将从华筝那里听来的话说给苗氏听了,苗氏闻言,却不敢大意:“怕就怕那薛宁面上是好的,实则是和江妙伽一个德行的,那样咱们娘几个可就更难了。”她叹了口气,接着道,“也不知道你弟弟怎么样了。” 江妙仪皱眉:“娘你心里就只有弟弟了,就没想想我以后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苗氏还在想儿子在书院里过的苦不苦,学的累不累,听到江妙仪的话也没往心里去。 江妙仪哼了声:“娘,当初我可是为了你们几个才嫁给那死鬼的,现在我和离了,今后可怎么办?” 苗氏叹了口气,当初江长封死了,最小的儿子也死了,他们娘四个到了岭南可以说是举步维艰。再加上江妙仪貌美自己虽然三十多岁,但是美貌犹在,许多地痞无赖的打上她们的主意,也是万般无奈之下,才让江妙仪嫁给了当地一个做着总旗的军户,一家人才算安稳下来。 那时候只以为此生再也没有回上京的机会了,可谁知老天爷开眼,让她们能够回来了,可以后女儿又该如何呢? 江妙仪见苗氏面露哀痛,趁机道:“这些日子上京里全是关于咱家的传言,更是将娘传成了十恶不赦的恶毒继母,而我作为你的亲生女儿可怎么好?妙仙还好说,过上几年大家都忘了也就罢了,可我呢?今年和江妙伽一般大,她儿子都有了,而我非但独身还是和离之身。这上京城里可有那个愿意娶我?” 她说的悲切,说的苗氏也难受不已,“都是那天煞的江妙伽,这么败坏咱们娘几个的名声。” 江妙仙看了姐姐一眼,自从那日初见,她便察觉到姐姐的心思,这会儿听她这么说,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于是小声道:“娘,听说姐夫现在是六品校尉呢。” 苗氏疑惑的看着小女儿,不明白小女儿这会儿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妙仪知道自己心思瞒不住,倒不如赶紧说出来和母亲妹妹商量一下,她脸颊微红,支支吾吾对苗氏道:“娘,我觉得,沈思阮这人挺好。有能耐,有本事,今后肯定还能再往上升迁。” 苗氏一下子明白过来,瞪大眼睛看着女儿道:“你疯了!那是你姐夫!” 江妙仪不屑的撇撇嘴道:“当年爹爹还是娘的姐夫呢。” 苗氏被噎,脸上通红,气的不轻。这事是她心里的痛,当年只恨自己为什么是庶女而不是嫡女,自己若是嫡女当初嫁给江长封明媒正娶的就是自己了。何至于想尽了法子气死了嫡姐,勾搭了姐夫进门做继室。 可谁知十几年过去,自己的女儿居然也看上了自己的姐夫,而那个男人还是自己嫡姐女儿的丈夫。 苗氏恨铁不成钢,又满含纠结:“你、你看上谁不好,为什么非得看上他呀!” “那娘当年为何看上爹爹呢?”江妙仪受够了母亲只考虑弟弟,丝毫不管自己想法的做法,当即反驳,“您都能看上自己姐夫,为何我就不能?我对沈思阮一见钟情,我一定要嫁给他!” 苗氏被江妙仪的话戳的心口直疼,手都开始哆嗦,不敢置信的看着她,颤抖道:“你、你.....”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江妙仙看着姐姐和母亲争执,眉头皱着,过了一会儿对苗氏道:“娘,其实姐姐的想法也不无不可。您想,姐姐现在年纪也大了,又是和离之身,在上京却是不容易找家好的婆家。况且那沈思阮看着确实像是有本事的人,若是这样的男人拜倒在姐姐裙下,您说江妙伽到时候不得气疯?想想她这些日子以来对咱们使的脸色,还有那日对咱们的诋毁,母亲难道就心甘情愿?若是姐姐真能嫁给沈思阮,江妙伽以后不得来求着母亲?” 要不江妙伽会说江妙仙人虽小,却很聪明,实在是就算是苗氏也是听了她的话才意识到这一点。 是啊,反正大女儿找个有权势的婆家不容易了,何不就近选择,还能打击到江妙伽,何乐而不为呢? 她抬头看了眼貌美的江妙仪,本还打算送她去哪个勋贵家做个妾呢,现在她自己看上沈思阮恐怕自己真送去了也是个麻烦,倒不如如了她的愿,也恶心恶心江妙伽。 当然在她的心里,女儿虽然也心疼,但是终究比不得儿子的。 她又看了眼十一岁出现美貌的小女儿,笑了笑,还有这个呢,再大一点拿出去送给皇帝老子都行了。 她目光柔和下来,拉着江妙仪的手道:“既然你决定了,那母亲一定帮你。” 不就是勾引有妇之夫吗,她有经验。 第七十章 江妙仪得了母亲和妹妹的支持,非常开心,想着过几天就是大哥的婚期了,那时候人多眼杂,沈思阮定然会过来帮忙。 要不就那日实施勾引计划? 江妙仪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苗氏眯着眼睛想了想便答应了,“这事我来安排,只是家里的下人现在收买来不及了,这事还得咱们娘三个来做。”她皱了皱眉想起在书院受苦的儿子,突然站起来往外走,“不行,我得去问问你大哥去,他成亲怎么也得让自己的亲弟弟参加啊。” 江妙仪有些不悦,正说着自己的事呢,怎么转眼就扯到弟弟身上去了,“娘,你整天就知道弟弟弟弟,就看不见我和妙仙了吗?我们也是你亲闺女呢。” 苗氏瞪了她一眼,呵斥道:“不懂事,你弟弟是家里的男人,你们姐妹俩和娘以后还指着你弟弟呢,难不成你还指望你们成家后你们大哥替你们撑腰不成?” 闻言江妙仪虽然还是不高兴,但是到底消停了。 她也明白,自己若是真的将沈思阮勾引到手,恐怕以后这个家自己就进不来了,沈家和江家势必闹翻,到时候自己也是官太太了,管弟弟如何干嘛。 而江妙仙则看的比较透彻,知道在娘的心里谁都比不上弟弟,可她又担心,若是哪天自己和弟弟同时落了难,母亲又会怎么处理呢? 千万别像当初在岭南那样为了养活弟弟被母亲送出去才好。 苗氏心里想着事情,当即到了外院书房,小厮守在门外不让她进去,气的苗氏大吼大叫。江沉听见动静,让她进来,皱眉问道:“吵吵闹闹就是你的教养?” “你怎么跟母亲说话呢。”苗氏皱眉呵斥。 江沉哼了一声不以为意,“说吧,什么事。” 苗氏张了张嘴,道:“过几日就是你成亲的日子了,你弟弟总该接回来待几天吧?” 江沉道:“梧桐书院不同于其他的书院,每月休一天这是规矩,中间除了至亲死亡,其他时间都不得出书院半步。” “你!”苗氏顿时两眼通红,想到宝贝儿子还在受苦,心就一阵揪心疼痛,她怒目而视着江沉,骂道:“你就这么见不得你的弟弟妹妹们好,如此的狠心,若是你爹爹在天有灵,也不会闭上眼的。” 江沉毫不以为意,“他闭不闭上眼与我何干。” 苗氏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他这话,结结巴巴道:“你、你也不怕别人听见你这大逆不道之言。” 江沉笑了:“这个家里除了你们娘几个,其他全是我的人,我怕什么?再说了,就是你们出去说,又有谁会相信?” 现在满上京的人都知道江沉与继母及几个妹妹不睦,自己的亲妹妹更是被继母算计过。就算苗氏等人出去败坏江沉的名声,也会被人误认为是看不得继子过的好。 况且,她们能回来全靠江沉,以后在江宇有出息或者江妙仪姐妹嫁给有能力的人之前,她们几个是要靠江沉养活的。若是说出去,毁了江沉就等于毁了她们的好日子,所以给她们几个胆子,她们也不敢说出去的。 苗氏眼中怒火燃烧,却又拿江沉无可奈何,最终只能拂袖而去。回去之后自然又是一通怒骂,吓得院子里的丫鬟战战兢兢,有看清形势的,赶紧跑到前院去和墨竹说了。 墨竹是江沉身边的心腹,闻言只笑着将人送走,道:“姐姐的辛苦,少爷都清楚,等少奶奶进府少不得你们好处。” 小丫鬟一喜,赶紧道谢,乐呵呵的走了。 江沉婚期临近,便告了假在家准备。 找了好日子,江妙伽将之前采买的东西全部带入江家,将全府上下装扮一新。 在此期间,薛家那边也送来了一早打好的家具等物品,看着大院子,和江家下人的精神风貌,颇为满意,回去之后少不得夸赞一番。 婚期前一日,薛宁嫁妆一抬抬的抬入江家。薛宁是薛家嫡长女,嫁妆从薛家出了门到了街上,那头还未出家门。说是十里红妆一点都不过分。 薛家请的全福人也提前来府上铺床,一同来的还要薛宁的两个陪嫁丫头紫苑和青舞。 苗氏带着两个女儿站在新房的院子里看着堆的满满当当的嫁妆,眼中的嫉妒怎么也遮掩不住。 紫苑和青舞早就得了薛宁的嘱咐,见了苗氏这样,只觉心里厌恶。 眼看着嫁妆在院子里装不下了,来帮忙的江妙伽只能开了附近的院子,暂时将嫁妆安置进去。又遣了江家可靠的下人和薛家的陪嫁在那边看着。 嫁妆很快安置完毕,新房的院子里满满当当。 江妙伽一回身,看到冷着脸站在一旁看着的苗氏母女三个,哼道:“明日是大哥的大好日子,姨母和两位妹妹拉着脸是对大哥有意见还是对大嫂有意见?” 江妙仪和江妙仙头一次看到这样的阵仗,正眼睛冒光的看着,冷不丁的被江妙伽打断,心里更是不愉,冲天的怒火和嫉妒让江妙仪快要将胸膛烧坏了,她嘴角抖动两下,凉凉道:“大哥明日成亲,我们母亲还没怎么样呢,大姐这出了门子的姑奶奶倒是忙的很。知道的这是江家娶媳妇,不知道的还当是沈家娶媳妇呢。” 江妙伽笑了,笑她们的无耻,“崩管是沈家还是这一刻的江家,起码是我说了算,总不像某些人,吃着别人的喝着别人的,整天尽想些吃里扒外的事。” “谁吃里扒外了?”江妙仪像被点燃的炮仗,气哼哼道,“你一个出门的姑奶奶整天在娘家指手画脚,也不怕你婆婆说你吃里扒外。哼,就你这样的女人,早外得被你家男人休了。” 休了才好,她倒省了麻烦了。 江妙伽眯了眯眼,看着她眼中的妒火,笑眯眯道:“你放心,我夫君说了,不管我咋样,他都喜欢,就是我婆婆,那是跟我亲娘是的疼我,就这么疼我的人是不会休了我的。倒是妹妹,听说在岭南嫁过人?怎的一朝回上京就将这些都忘了?也不知道是被休的还是被赶出来的?还是说有些人不守妇道.....” “你放屁!”江妙仪在岭南时不得已委身嫁给那个小总旗,为了回到上京,利用大哥是官身的名头,迫使那家同意和离,这是她的痛处,是她不愿意提起的痛处,可江妙伽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揭露她的痛处,“那你呢,你就好了?我总归是正正经经嫁了人的,倒是你.....” 江妙仪似乎想起什么,哼笑道:“听闻你当初被陈家表哥嫌弃,还将你卖了.....怎么就没把你卖到花楼去。” 江妙伽脸上笑容敛去,本想着明日大好日子今日不跟她多计较,可江妙仪太没自知之明了,她只能冷声道:“我好歹遇到我夫君,如今也是六品官太太。而你....”她啧啧有声,满眼鄙夷,“嫁给那莽汉,卖身救母,该是如何的伟大啊,和卖进花楼有什么区别,现在赎身了,怎么就忘了曾经的耻辱了?” “你!”江妙仪气结。 “好了,闭嘴。”苗氏在一旁冷眼看着,适时的皱眉,她冲江妙伽喝道:“明日是你们大哥的大好日子,你们在这吵来吵去成何体统!妙伽,你是长姐,平日里就这么给几个弟弟妹妹做榜样的吗?” 江妙伽根本不将她看在眼里,冷笑道:“这话你得跟你两个好女儿说才对,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否则真将她卖到花楼去,看她还能耐不能耐。” “你~”苗氏眼睛喷火,“真将她卖到花楼去,你名声就好了?” 江妙伽转身,笑意盈盈的看着不远处青舞和紫苑清点嫁妆,笑道:“名声什么的,我现在又不需要。你需要你拿去好了,只是你们的名声.....啧啧,就怕她真进了花楼别人也以为是你们自甘堕落下贱不要脸呢。况且,你们是你们,我是我,你们如何,与我何干。” 江妙伽笑盈盈的到了紫苑跟前,柔声问道:“可清点好了?” 紫苑早就认识她,笑着点头,“回沈太太的话,都清点好了。” 江妙伽点头,有意无意的瞥了眼那娘三个一眼,声音也大了些,“隔壁院子里的也找好稳妥的人晚上轮番查看,这边也是,省的有些人红了眼弄些又的没的。” 紫苑装作不知她说的什么,只笑着点头应是。 苗氏母女听着都快要气炸了,江妙仪更是气红了眼要跳出来和江妙伽拼了,却被一直沉默的江妙仙拉住,“姐姐,明日大嫂就要进门了,何必在她的陪嫁面前逞凶?江妙伽这般能耐,就让她能耐好了,好让大嫂的两个陪嫁心腹看看,咱们家出了门子的姑奶奶如何在家逞能,鸠占鹊巢就是了。” 苗氏赞赏的看了小女儿一眼,非常满意。小女儿聪慧,以后定能有大造化。 而江妙仪虽然不服气,可也觉得妹妹说的有理,只能按捺下胸中怒火,嫁妆也不看了,转身就走。 江妙仙隐藏下心中的心思,看向那满当当的嫁妆时是真的羡慕,这样的场面,就是江家没抄家之前,自己恐怕也没有啊。 若是她的该多好。 苗氏静静的瞥一眼江妙仙,往回走时,小声道:“那些,早晚都是咱们的。” 谁都别想抢去。 第七十一章 到了第二日江家和薛家就忙碌起来了,昨晚江妙伽都没睡几个时辰,今日一早更是天不亮就起来了,因为江沉成亲,沈思阮请了几日假,江妙伽一起来,他也跟着起来了,先去沈大娘那儿看了看儿子,这才赶了车往江家去了。就爱上 去的时候府内一片喜气洋洋,门口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喜气的对联也贴上了。墨竹脚不沾地的指挥着这指挥着那,看到江妙伽夫妻来了,赶紧笑着迎了上来,“小姐,你们总算来了,好多事儿还等着您决定呢。” 江妙伽笑,“我不来大哥还不娶妻了?我看你忙活的就挺好,回头一定给你找个漂亮的小媳妇儿。” 墨竹被她打趣,嘿嘿直笑。进了大门,府内忙碌的下人看到夫妻二人都赶紧恭敬的行礼。 府内下人谁不知道府内的太太是当不了家的,截至目前为止,说了算的是出了门子的姑奶奶呢。 这样的人物,这些下人谁不巴结。 江妙伽到了正厅刚坐下,墨竹又被人叫走了,沈思阮也去前院帮江沉忙活去了。 茶还没喝上一口,府内的管事纷纷找了上来,各种的问题处理下来,时辰也不早了。 到了吉时,江沉带着迎亲的队伍往薛家去了,江妙伽又去了新房那边,查看着准备情况,等看完一圈下来,早已饥肠辘辘。 这时候沈大娘也带着念念来了,好歹和儿子说了两句话,又去了厨房交代膳食的事。 “姑奶奶。” 江妙伽从厨房往回走,走到一假山处,便听到一人叫她。一回头看到一面熟的丫鬟过来。 那丫鬟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凑到江妙伽跟前,说了几句话,说完不安的看着她。 江妙伽神色不动,只问道:“可听清楚了?” 丫鬟点点头,严肃道:“奴婢听清楚了,那娘三个一起商量的。” 江妙伽对青桃递个眼色,青桃笑着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递给那丫头,“姐姐拿着,有什么事及时告诉我们太太。” 那丫鬟也不矫情,大方的接了,然后又看了看四周,快速的走了。 青桃脸上笑容敛去,气愤道:“好不羞耻的妇人,太太,咱们该如何处置?” 江妙伽似笑非笑,然后道:“找人将事情告诉夫君,他会知道如何做的。” 到了前厅,青桃说了声便去找沈思阮了,沈思阮今日忙的也是脚不沾地,闻言笑了笑,“告诉你们太太,就说我知道了,定会送妻妹一份大礼,让她好好的出门子。” 青桃笑着应是然后就给江妙伽回话去了。 很快,便听到外面锣鼓喧天,吹吹打打。江妙伽站起来,笑道:“想来也到门口了,咱们瞧瞧去。” 她们这边热热闹闹的办婚事,江妙仪则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今日人多,是个机会,她一定得好好把握才行。 苗氏怎么说名义上都是江沉的嫡母,按照规矩坐在正堂上。只是脸上挂着的笑容却怎么看怎么僵硬。 只是拜天地的时候却出了岔子,却道是府里管家在上首的位置安排了三个位置,苗氏占了其中一个,另外两个却是摆了排位的。 不明就里的人一问才知,这正正经经坐着的居然是继母。 拜堂开始了,江沉和薛宁对着两个排位恭敬的拜了,对苗氏更是一个眼光都没扫过去。 苗氏心里暗恨,连这样的日子都不肯给她一点颜面,可外人却又不知,这拜高堂也就一次,谁知道这新婚夫妇究竟拜的谁啊。 新娘子送入洞房后,沈思阮便陪着江沉开始敬酒。江沉酒量不大,又考虑到今夜洞房花烛,所以沈思阮帮他挡下了大部分酒水。 酒席喝的正酣,忽有小丫头来找沈思阮,小声道:“姑爷,姑奶奶请您过去一趟。” 沈思阮酒量大的很,虽然喝了些酒脸色泛红,可神智却是清醒的。闻言眨了眨眼,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早之前他就已经和江妙伽说好,今日不管谁来叫他,都肯定不会是她。 “你叫什么名字?”沈思阮脸色绯红,似笑非笑,长相本来英俊,虽然黑了些却增添了许多魅力。 小丫头脸一红,低声道:“奴婢春梅。” 沈思阮点点头,“知道了,我一会儿过去,娘子在哪等我?” 小丫头说了院子的名字。 沈思阮点点头,便让人走了。 等小丫头走后,沈思阮笑了笑和江沉说了声便出去了,他出来后不久,便见一男子追上来,拍他的肩膀,“沈兄,你说的那事可做真?” 沈思阮看着眼前的汉子,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 那汉子是沈思阮的同僚,名叫方正,也是正六品的校尉,只是此人却不如他的名字那般方正,此人长相丑陋,平日又邋里邋遢的,如今快三十了,还是光棍儿一条。 今日沈思阮得知江妙仪母女几个的阴谋后便想到了此人,于是私下里问他,介不介意女方曾经和离过。 方正哈哈大笑:“能有人嫁给我就不错了,哪里敢挑剔长相。” 后又听说是沈思阮的妻妹,只是为人不怎么样,这方正却全不在意,“沈兄的意思我明白了,不就是个女人吗,娶回去放着就是了。再说了,你还担心我会被一个娘们儿拿捏?简直笑话。” 两人三言两语商定,这会儿两人碰了头便往那处院子而去。 苗氏今日不得空,只能将事情和两个女儿安排妥当,又花了大银子让那丫鬟替她跑了一趟。 江妙仪选的那处院子颇为僻静,即便今日大喜的日子,都少有人来,到了近处更是不见人影。 方正与沈思阮在路口告别,便一路欢欢喜喜的进了院子。 江妙仪为了勾引沈思阮,也是下了大力气,在上京城买了上好的催情香,这会儿正呼呼的冒着烟气。 江妙仪坐在屏风后的榻上,身着薄薄的轻纱,露出一半的肩膀,从屏风看过去,只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 方正进了院子,不见一个人影,倒是看到一房间门口微微虚掩着,他心下一喜,大步进了屋门。 里面江妙仪以为是沈思阮来了,心里暗笑:就没有哪个男人是不好色的,更没有哪个男人是不喜欢偷腥的。 想当初头一次见面,沈思阮对她还是正眼都没有一个,这会儿不还是来了? “沈大哥.....”江妙仪轻启朱唇,声音柔的都要出水。 “沈大哥,你终于来了,人家等你许久了....” 方正听着这嫩的要滴水的声音,只觉身子一紧,光听这声音就让他血脉喷张了,若是见了人,他还不得精尽人亡呀。 他的心里就如同有一只小爪子一样,挠的直痒,恨不得立即扑过去将人压在身下□□。 屋内的催情香很浓,不多时方正便觉浑身燥热。 江妙仪轻轻的站起来,皮肤白嫩,脸上更是水润润的,一点都看不出曾经嫁过人的痕迹。 “沈大....啊....” 江妙仪还未开口说完,便觉一高大身影绕过屏风兜头扔过一件衣服,正好挡住她的视线。接着她的身子便被抱进一个宽厚的怀里。 江妙仪心中暗笑,自己这个姐夫居然好这一口,当下也不挣扎,嗔怪道:“沈大哥,你好讨厌.....” 方正仍然不坑声,将美人抱在怀里才知美人的妙处,身子柔软不说,这感觉更是妙不可言。他顾不得别的,隔着衣服便吻上江妙仪的唇,一双手更是急切的在江妙仪身上四处游走。 江妙仪被摸的起了火,哼哼唧唧的软倒在榻上,那高大的身影随即也压了上来,三两下将江妙仪身上的轻纱脱了干净。 方正哪里见过如此美妙的身子,眼都看直了,大口的吞咽着口水,然后露出自己早就狰狞的大物。 江妙仪看不见,却能感受到身上男人的热情,扭着身子勾上方正的脖子。 方正身上着了火,顾不得怜香惜玉便将自己那物刺了进去。 江妙仪闷哼一声,声音都酥软了,方正隔着衣服亲的不舒服一把扯开盖在江妙仪身上的衣服,对着那小嘴便吻了下去。 江妙仪舒坦过后睁开眼,却对上一张丑陋不堪的脸,当即吓得‘啊’的一声尖叫。 方正的兴致正在头上,被这一声尖叫吓得直接身子一抖,一泻千里。 “你是谁?” 江妙仪尖叫一声,突然晕了过去。 方正心里却道:娘的,这小娘们果然长的不错。 这是就听外面一群脚步声匆匆往这边而来,方正想起沈思阮的嘱咐,也不避讳,只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到两人身上,又装作没听见外面的动静,亲吻起江妙仪来。 江妙仪昏迷的时间并不长,很快便觉得不对,一睁眼又看到那丑八怪正趴在她身上亲着,下身那物更是戳的自己大腿根都发热。 江妙仪只觉得恶心,再听外面的脚步声靠近,当下便想推开方正。方正哪里肯让她推开,抱紧了这美妙的身子,仍旧亲着..... 完了,彻底完了。 这是江妙仪最后的念头。 第七十二章 门砰的一声被推开,就见一行人快速的进了屋。苗氏因为已经和江妙仪说好,只带着人绕过屏风往榻上而去。 江妙仪脸色惨白,委身在方正身下,只觉浑身冰冷,恨不得立即钻进地底下去。 方正眯了眯眼,抖动两下,释放快感,一抬头,便对上苗氏惊讶的脸。 “你、你是谁?沈思阮呢?”苗氏惨白着脸,她也没料到现在趴在自己女儿身上的男人不是沈思阮,居然是这么一个丑陋的男人。 如果再想不到自己母女几个被人戏弄了,那她就白活了这么多年了。 “妹妹这是....与人私通?”江妙伽突然轻声出口。 她今日得知江妙仪母女几个的计划,又得知沈思阮必不会放过这母女几个,没想到会找了这么个男人过来。 而且此刻被苗氏拉来的夫人不少,都目睹了这一幕。 苗氏恨不得将江妙伽掐死,可又无可奈何,因为江妙伽等人都是被她拉来的。现在情况就算江妙伽不说,其他人也都猜测到了。 江妙仪惨白着脸顿时泪流满面,呜咽出口,“娘,救我。” 方正尚且趴在江妙仪身上,闻言,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又朝苗氏道:“还请岳母带人出去稍等片刻。” “谁是你岳母!”苗氏睚呲欲裂,被这男人的丑陋恶心的要吐。 江妙伽笑道:“姨母,现在已经这样了,还是带着众位夫人先出去吧,好歹让妹妹起来穿上衣服不是?”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江妙仪与人发生这样的事情,那露在外面的肌肤上面青紫斑斑,再加上空气中弥漫的味道......作为各府的当家夫人又如何不知这味道中混杂着催情香。 苗氏脸色一黑,只能讪笑着带众位夫人出去。 江妙仪哭哭啼啼的看着方正光着身子下地,一点不避讳的穿上衣服,只想将眼前的人给杀了。 方正注意到她怨毒的目光,不由笑道:“你都不要脸的要勾引自己姐夫了,也别在这装什么贞洁烈女。”他瞥了一眼江妙伽下身那处,哼笑道,“就你那里松弛成那样.....以前没少你和男人干过吧?” 他的目光如此肆无忌惮,让江妙仪本就惨白的脸更加的白,加上脸上的泪珠,看上去倒也楚楚可怜。 方正靠近她,伸手在她身上摸了一把,笑道:“看在沈大哥的面子上,我勉强愿意娶你。”说完,方正理了理衣衫便绕过屏风出去了。 江妙仪萎靡的躺着床上,只觉得空气都冰冷了,外面尚能听见众位夫人的谈话声和苗氏气急败坏的声音,而她却已成了不要脸的代表。 正想着,突然听见一人进来,转而关上门,她一看,脸上难看,哼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笑话?”江妙伽笑道,“你本身就是个笑话,从你进上京我就一直在看。就你这千人骑万人睡的破鞋,也想勾引我夫君?你觉得就凭你这张脸,我夫君能看得上吗?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听江妙伽说从她一进上京就在看她的笑话,江妙仪只觉得自己活着就是个笑话。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被人识破不说,还被人反将一军,成了如此地步。 “你不还是被姑母表哥卖了吗,谁知道当初卖了多少人。”江妙仪嘴上自然不相让,反唇讥讽,“沈思阮也是瞎了眼,看上你这别人不要的破鞋。” 江妙伽也不气,慢慢渡到她跟前,冷笑着抬手,然后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我如何,我夫君都不会嫌弃,好妹妹,就等着嫁给方正吧,以后定有你的好日子过。” 她以前虽然不认识方正,可也听沈思阮说过。这方正长的丑陋,至今没有娶妻,当官的看不上他,不当官的平民他又瞧不上,被沈思阮带了来自然高兴。而且这方正年近三十,自然不是没碰过女人,上京中的芳翠阁可是经常去的,小妾也养了两个,就缺个正室。 江妙仪脸色更白,突然又哭了起来,还爬起来去厮打江妙伽,“是你,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害我!” “我害你?”江妙伽都被气笑了,“你设计勾引我夫君不成,反被人设计,这也怪我咯?” 江妙伽不想再和她多说,看了眼她尚且光着的身子,笑道:“妹妹还是赶紧穿上衣服吧,姨母她们都还在外面呢。” 好好的一场婚礼,因为江妙仪的事情变得有些不好。江沉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已经被传到了前院。于是许多来观礼的大臣们也知道了。 许多人看江沉的目光都带上同情了。 好不容易苦读多年考中探花,本以为可以平步青云,却一朝家族流放。虽然自己免于流放,可在上京却也没了多少地位。 好不容易新皇登基,得以重用,又接回继母妹妹,又娶得佳妇,谁知继妹却做出如此蠢事,丢尽了他的颜面。 这探花郎不容易啊!竟被家人拖累至此。 江沉黑着脸到了后院的时候,那些看热闹的夫人已经被江妙伽好言劝走了。前院因为知晓了这事,也纷纷携带妻子告辞离去。 苗氏还站在院子里,怒视着对面的江妙伽。江妙仪还在屋里呜呜的哭着,似乎受尽了委屈。 “你竟然如此算计自己的亲妹妹!”苗氏咬牙切齿的看着江妙伽,做出确切的结论。 江妙伽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我如何算计她了?那屋内的催情香是我给点的?那去请人的丫鬟是我派的?真是不知所谓。我还没找她算账呢,好好的请我夫君来这荒僻的院子做什么?” 苗氏哼了一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你算计了自己的亲妹妹这却是事实。” 江妙伽闻言,眼神冷了冷,“你这是要撕破脸了?呵呵,我可没算计过她。不信可以将那人叫来问问吗。” 这时江沉正好过来,转头对墨竹道:“将姑爷和那方正叫来。” 墨竹点头应是,然后飞快的去了。 这头江沉走进,冷冷的瞥了苗氏一眼,“姨母这是做什么?为了将妹妹嫁出去都不要脸了吗?” 苗氏哼了一声,“你们可真是好大哥、好大姐啊,合伙算计自己亲妹妹,这么多年的教养都被狗吃了吗?” 江沉无视苗氏到了江妙伽跟前,问道:“可吃亏了?” 江妙伽笑着摇头:“在咱们家里我能吃了亏?” 江沉笑:“这倒是。” 沈思阮早就知道发生何事,这会儿和方正被叫过来自然也知晓了。 方正长相丑陋,人却生的高大,到了江沉面前也不矫情,直接道:“江老弟,兄弟我是个粗人,有话就直说了。今日你那妹妹托人将我叫了来,等我到这的时候可是一个丫头和下人也没有啊。非但如此我到了内室却发现舍妹竟宽衣解带往我跟前凑。为兄我虽然长的不好,可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这被舍妹连哄带骗的江兄可得为我做主啊。” 他一说完,沈思阮就不厚道的笑了。这人竟然脸皮如此厚,竟然要江沉做主,好似吃亏的是他是的。 “你胡说!”苗氏看着这丑陋的男人红口白牙的说起瞎话来,顿时大怒着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好你个丑东西,也敢在我家中如此败坏我家女儿的名声!就你这德性,我女儿怎么可能会勾引你!” 方正眨眨眼,无辜道:“长的丑也怪我吗?长相是爹娘给的,可这人品和教养就是自己的了,我刚还怜惜贵家小姐,这会儿看了太太您的教养,我实在难以想象江老弟和其妹在家中过的如何了。” 他这话一出口,屋内本来哭泣的江妙仪顿了顿,接着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苗氏气的直哆嗦,指着他的手都颤抖了,“真是个不要脸的下贱胚子,我女儿就是死也不会嫁给你这丑八怪的。” “那就让她去死好了。”江沉站在那里凉凉道。 苗氏一顿,接着转身去骂江沉:“你这个有人生没人养的畜生,那是你的亲妹妹!你亲妹妹被人计算侮辱你不去给她报仇,居然伙同他人逼迫你亲妹妹,你不怕你爹闭不上眼晚上回来找你吗?” 江沉冷冷笑道:“我倒是盼着爹爹晚上回来找我,我还要问问他若是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在我的婚礼上勾引男人他闭不闭上眼呢!” 苗氏脸色一白,接着就听一声尖叫:“你胡说,我没有勾引他!” 众人抬头,便看到江妙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满脸泪水的跑了出来,她跑到苗氏跟前,抱着苗氏便哭:“娘,我没有勾引他,你知道的,我都不认识这个人啊....” 苗氏怜爱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然后怒瞪着方正道:“好你个下贱胚子,居然也敢欺负我女儿,我今日定要与你拼个死活。” 方正笑嘻嘻的,也不恼,“我好歹是六品校尉,居然让你一个妇人如此辱骂,我是不是也该去公堂上告上一告?” 苗氏哭声一顿,六品校尉? 和沈思阮一样的官职? 苗氏顿时冷静了下来,她仔细打量方正,见这人除了长相丑陋,身材高大,倒也还不错。况且江妙伽嫁的人不也是六品校尉吗。既然是属于同级,若是妙仪嫁给这人,吹吹枕边风,是不是也就和沈思阮撕破脸,站在她们这边了? 何况,妙仪身子已经被这人占了去,江沉兄妹又不会为她们做主,妙仪少不得要嫁给这人了。 这么想来,似乎也是一门不错的婚事。 好歹嫁过去也是官太太啊。 若是江妙仪知道上一刻还要为自己做主的娘亲片刻间就因为对方官职而妥协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吐血呀。 第七十三章 江沉瞪了沈思阮一眼,沈思阮尴尬的摸摸鼻子,他知道大舅子这是生气自己不提前和他打声招呼了。; 可是这江妙仪母女几个实在是太恶心人了,先不说自己是江妙仪的姐夫,就算是个不相识的人,她在自己亲大哥的婚礼上算计人就够恶心人的了。 如果他不给江妙仪母女几个教训,顺便将这搅家精弄出去,他都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媳妇。 现在好了,虽说话说出去难听,江家难免被人笑话,可到底能将人弄出去不是。 名声什么的,过段时间也就过去了,以后日子顺遂才是正当的。 江妙伽看向苗氏,问道:“姨母,如今看来,妹妹不嫁是不行了。” “我不嫁给这个丑八怪!”江妙仪一听要将她嫁出去,顿时尖叫。 江妙伽冷冷的看她一眼,“拖姨母的福,估计很快上京城就会传遍这件事了。你说还有谁家愿意娶你?”她扫了江妙仪一眼,又道,“况且,以你二嫁之身,又有哪个官家或者勋贵愿意娶你?” 江妙仪被她说的脸色惨白,但是还是坚持着叫道:“我不管,我不要嫁给这个丑八怪。” 江沉闻言,冷声道:“这可由不得你。” 江妙仪身子一顿,自己爹没了,现在是江沉当家,她害怕的看向苗氏,哀求道:“娘,我不要嫁给他。” 苗氏刚才想的清楚,所以没再理会女儿的哭闹,反而训斥道:“你就消停消停准备备嫁吧。这方校尉好歹也是六品,你嫁过去就是官太太了,别不知足了。” “娘!”江妙仪这次真的哭了,自己亲娘都不站在自己这边了,她还有什么指望啊。 一行人走后,天色也不早了,为了防止江妙仪再出幺蛾子,江沉直接让人将江妙仪看管起来,估计出嫁之前不会出来了。 苗氏当然也不是就不管女儿了,在所有人走后,又偷偷的过来安慰她:“妙仪啊,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 江妙仪哭的很是凄惨,“娘,您怎么能这样呢,我的心思您还不知道吗,让我嫁给那人,还不如叫我死了算了。” 苗氏叹气道:“你的心思娘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那沈思阮明摆着对你没心思,不然也不会故意反过来设计你了。那人我也打听了一下,虽然长的丑了些,可好歹也是正六品的校尉,你嫁过去也是官太太了,那沈思阮也不过是正六品罢了。这嫁过去做正头娘子,总比先到沈家做了妾要好的吧?这事估计上京城里就要传遍了,你若是执意不嫁,这以后还怎么出门啊。妙仪啊,听娘一句劝,嫁了吧。不然咱们娘几个都得不了好。” 而且她没说的是,今日是江沉的大喜日子,她们几个坏了江沉的好事,让他丢了脸面,若是再不乖觉一点,她们可得不了好。再说了,江宇还在梧桐书院呆着呢,若是江沉一不高兴,动用自己的关系让他在书院吃苦头可怎么办。 江妙仪听了这次倒是没再大喊大叫,只呜呜的哭着。苗氏一看便知说动了她,便又劝了几句走了。 回到住处,江妙仙正拧眉坐在那里,见苗氏进来,当即恨声道:“这下好了该算计的没算计上,还白白搭上了名声。我这以后可怎么说亲啊。” 苗氏拉着小女儿的手,安慰道:“你还小呢,要说亲也得几年以后,那时候谁还记得这事啊。也许那时候那方正闯出了名堂,谁还会说八百年前的事了。” 江妙仙不高兴的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的姐姐蠢透了,非得看上自己的姐夫,上京城有权有势的人多了去了。就算是二嫁之身,不说做正头娘子,做个贵妾那也不错了。 以后她可不能和姐姐那样那么蠢。 另一边江妙伽和沈思阮将方正送走,也在府内安排一下便回沈家了。 而江沉则带着一身酒气回了新房。 今日之事早就有人过来跟薛宁说了,薛宁也觉得自己那小姑子不是省油的灯。见江沉进来,脸色不好,安慰的说了几句。 江沉拉着她的手有些歉意道:“今日这事,给你丢脸了。” 薛宁笑道:“这算什么,谁家都有糟心事,就是我家里还有二婶那搅家精呢。再说了,小姑她们是她们,又不是你,而且妙伽是好的,你是好的,我就知足了。” 薛宁这会还穿着大红的嫁衣,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明媚动人,江沉心里感动,眼睛都觉得看不过来了,他微微低头喉头滑动,声音也有些变了,“以后这个家要麻烦你了。” “嫁给你咱们就是夫妻,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薛宁没有看出他的异样,笑的很开怀。虽然她也知道,今夜过后上京城内会有许多江家的流言蜚语,但是不管怎么样自己都嫁过来了,夫妻一体,他的态度就是她的态度,他的荣辱就是她的荣辱了。 江沉笑了笑,往净室走,“我去洗洗,一身的酒气。” 薛宁看他踉跄着往净室去了,笑了笑,也在丫鬟的服侍下换下嫁衣,将脸上的妆容洗去。 江沉带着一身水汽从净室出来的时候,薛宁已经穿着中衣中裤端庄的坐在榻上了。 走了那么多的路,废了那么大的力气,他江沉还是将心爱的女子给娶了回来了。 家里的糟心事,总会慢慢处理,现在最要紧的是洞房花烛,可不能让那些鬼魅魍魉给破坏了去。 薛宁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了他一眼,脸色绯红,然后又低了下去。 此刻房内只有夫妻二人,江沉再也把持不住,撕开平日的淡定从容疾步往榻前走去,在新娘子的小声惊呼中将人抱起压在榻上。 龙凤喜烛静静的燃烧着,室内一片好风光不足为外人道矣。 第二日一早,江妙伽一家人又起了大早,江家现在除了苗氏没有其他长辈,所以江妙伽夫妻便带着念念早早的来了。 经过一晚的恩爱,薛宁脸色满是娇羞,眼底的青色更是掩饰不住。江沉嘴角含笑,手牵着手到了正房,此刻正房内除了江妙仪都已经到齐了。 苗氏脸色不好的坐在一旁,看着正座那里摆放的两个牌位,只觉得气血上涌。她倒是要看看,这江沉今日给不给她敬茶。 江沉带着薛宁,恭恭敬敬的给两座牌位磕了头又上了香,这才让薛宁端了茶到了苗氏跟前。 苗氏心下得意,再如何,她现在也是家里唯一的长辈,这新媳妇不一样得给她敬茶? 薛宁端了茶刚要跪下,就被江沉拉住,她不解的看了江沉一眼,明白了什么,便站着将茶水递上去,“姨母请用茶。” 这些苗氏的脸直接黑了,她没料到这薛宁也真的叫她姨母,她目光不明的看向夫妻俩,恨声道:“我是你们爹的妻子,就当不得你们一声母亲吗?” 江沉笑了笑:“我娘早就死了,姨母如何会嫁给我爹,我娘又如何没的,您难道不知道?” 妻子刚进门,若是被这女人拿捏住了,这今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而且他接苗氏母子几个回来,当然不是让她们回来当家做主的,他就是要让她们知道,这个家里是谁说算的。 苗氏气的直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一直沉默的江妙仙却怯怯的道:“大哥,大嫂,爹娘之前的事都过去那么久了,现在何必再提,现在一家人在一起,不就很好吗。” 江妙伽静静的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感情自小没了亲生母亲的不是妹妹呢。” 江沉则拉着薛宁站直了身子,将薛宁手中的茶杯直接放到桌上,“既然姨母不想喝那就算了。” 苗氏翻个白眼,差点就晕了过去。 江沉不理会她,带着薛宁和两个妹妹见礼,又给了见面礼,这认亲就算完成了。 江沉带着薛宁离去,然后江妙伽也起身不愿多呆,临走时又笑着对苗氏道:“姨母,方家过几日就会过来提亲了,姨母还是多劝劝妹妹的好。对了,管家的对牌以后就交给大嫂了。” “你、你们!”苗氏手指颤抖着,半天说不出什么来。 江妙仙看着江沉他们走了,眼中神色莫名,半晌才对苗氏道:“娘,我一定会给你争口气的。” 等她大一些,嫁个有权势的男人,看这兄妹俩不求着自己。 苗氏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小女儿,点点头道:“娘和你弟弟就指望你了,你姐姐咱们是指望不上了。” 有丫鬟将话告诉了江妙伽,听了这话,江妙伽当时就笑了,也就是江妙仙现在还小一些,不然就江妙仙姐妹现在的名声,要想找个有权势的夫家,还真是不容易。 可人有上进心是好的,自己这个妹妹从小心眼就多,心气儿也高,就看她自己以后有什么造化了。 第七十四章 关于管家这件事,苗氏心里头呕了不知多少口血。《 本来高高兴兴的从岭南回来,本以为以后在江家可以当个老封君,当家做主不用受苦了。谁知到了上京,遇到拦路虎是一个接一个。 先是江妙伽以出嫁姑奶奶的名义还拿着管家的对牌,为了这事,苗氏跟江沉提了不止一次,可江沉却不搭理。 现在江沉又娶了妻,这管家的事更没她的份了。 以前还想着能管家,好捞点银子好为儿子女儿做打算,现在却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更让她郁闷的是,自己虽然每个月也有月钱,可自己用月钱收买下人都做不到。 不说俩女儿的丫鬟,就是自己身边这几个平日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可真让她们做什么事,却真的很难。 苗氏咬碎一口银牙又无可奈何,偏生又不肯认命,这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江妙伽可没心思和她斗法,原因无他,在江沉成亲后没几天,突然闻见肉味吐了。 沈思阮心疼媳妇,忙不迭的告假请大夫,大夫一看之下才知竟然怀孕一个多月了。 一家人大喜,江沉一听,更觉得双喜临门,让薛宁送了好些药材过来。 薛宁还是新妇,头一个月也不好出门,专门派了她的奶娘王氏过去看望。 王氏看江妙伽神色挺好,也笑着放下心来,“谢天谢地,姑奶奶身子好,我们太太可是担心呢,想着这些天姑奶奶又劳累,可得注意着些。” 沈大娘心里虽然也后悔江沉成亲的时候让江妙伽这般操劳,可现在已经这样了好在儿媳妇身子好,也不介意,和王氏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将人送走。 而做为孩子爹的沈思阮,此刻正一脸严肃的围在江妙伽跟前,殷勤道:“媳妇,想吃什么,跟为夫说,为夫去给你买。若是外面没有,跟为夫说,为夫给你做。” 江妙伽看着这二十多岁的男人围在自己跟前讨好,实在笑的不行,“你不去衙门了?” 沈思阮摇头,“今日不去了,反正已经告假了。” 他正表现着,一岁多的念念歪歪斜斜的来了,指着江妙伽的肚子道:“弟弟,弟弟。” 对于这一胎,其实全家人都盼着是闺女的。尤其是沈初夏小朋友这段时间经常打断夫妻二人恩爱的好时光,沈思阮对这儿子更是又爱又恨。 这会儿见儿子指着说是弟弟,顿时将沈初夏抱起来挠他痒痒,“是妹妹,快说是妹妹。” 沈初夏被挠的咯咯笑,就是不改口:“弟弟,弟弟。” 江妙伽见儿子笑的喘不过气来,顿时喝住沈思阮,“好了,别闹了。” 她当然也想要个女儿,只是生儿生女她也说了不算,反正都是他们的孩子,男孩女孩都一样。 沈思阮和念念闹够了,然后便将念念送到沈大娘那里了。 江妙伽没想到这一胎又让她吃了苦头,吃什么吐什么,闻见肉味都能吐的稀里哗啦,不过几天的功夫人就瘦了一圈。 可把沈大娘和沈思阮心疼坏了,沈大娘一面顾着孙子,一面顾着儿媳妇,忙的不可开交。 沈思阮心疼的不得了,一到下衙的时辰便跑了没影。这几天他抓耳挠腮的想了许多二十一世纪的吃食,打算回家试验一下,说不得媳妇就能吃下去呢。 只是做什么好呢? 沈思阮伤透了脑筋,恰好这时候有樱桃下来了,薛家给江家送了两筐,薛宁想着小姑子有孕可能胃口不佳,便让人送了一筐过来。 沈思阮眼前一亮,自己可以做蛋糕啊,再挤上樱桃酱岂不是很好? 沈思阮打定主意,说干就干,只是他对做蛋糕只知道皮毛并不太懂,于是试验了一次次都已失败告终。 最终,还是灶房里的大娘看不过眼他这么糟蹋鸡蛋和面粉了,给他提了提意见,这才好歹做了出来。 只是做是做出来了,卖相却不怎么样。沈思阮拿起一点尝了尝觉得味道还不错,虽然没有奶油,但是也可以了。 沈思阮兴高采烈的端着新出炉的蛋糕去了江妙伽那里,江妙伽看着新奇,尝了一口,觉得还不错,就多吃了几块。 “这东西不错,快,将念念抱来,让他也尝尝。”江妙伽吃了一块不舍得吃了,留着给念念吃。 闻言沈思阮脸都黑了,自己费心弄出来的东西可不能便宜了那小子,他突然想起来樱桃酱,又让丫环拿来自己做的樱桃酱,抹在蛋糕上,递给江妙伽,“再尝尝看。” 江妙伽吃了一口,眼睛都眯了起来,直说好吃。 沈思阮见她爱吃,这才放下心来。 实在是这几天江妙伽孕期反应将他吓坏了,当初江妙伽怀念念的时候他不在身边,对于怀孕的事他也不知道,这一次他在身边,可将他小心脏吓得噗通直跳。 又听沈大娘唠叨江妙伽怀念念的时候也是吃不下饭,沈思阮的心里更是疼的滴血。 自己可真是混账啊,媳妇给他怀了孩子他都不能陪在身边。 “媳妇,咱生完这个以后不生了。”沈思阮看着江妙伽突然道。 江妙伽正将最后一块蛋糕放进嘴里,闻言顿了顿,,“怎么了?”她看向沈思阮,见他神色认真不像说笑,便知他是说真的了。 沈思阮皱眉道:“怀孕太辛苦了,咱生完这个就不生了,俩孩子足够了。” “这事啊。”江妙伽不以为意,女人生孩子可不就是这样吗,哪有舒舒服服的,而且孩子当然还是多些好,以后也能相互帮衬。 “这事以后再说。”江妙伽笑着安慰他,“其实,等过两个月就好了,受罪十个月,换来一个健康的孩子,还是很值得的。”她瞅了眼吃完的蛋糕,笑眯眯道,“挺好吃的,夫君若不再去做一些?给儿子和娘也尝尝。” 沈思阮也只能点头,反正先把这个生下来再说,看媳妇的样子恐怕还想生,只是他若是不想要了,总是有法子的,好歹他有个聪明的脑袋呢。 这边江妙伽孕期反应还没过去,那边方家上门提亲了。 方正虽然是个老光棍儿,但是家里还有个守寡的娘亲,妾室更是有一个,是方正娘的侄女。 要说方正娘,在儿子当官后便觉得儿子应该娶个官家小姐,只是自己娘家人贴上来了,她也不好不管,便做主让娘家侄女做了妾室。 现在知道自己儿子要娶官家小姐了,自然高兴。 只是这日上门提亲,方家太太却没过来,过来的是方正请的上司。 婚事商量的很快,因为两人早就有了夫妻之实,所以这成亲的日子便定在了五月底。 要知道方正早就将江妙仪睡了,谁知道现在江妙仪的肚子里是不是已经有了方正的种呢。 江妙仪知道自己的婚事被定了下来,又大吵大闹了一番。只是这次苗氏也不惯着她了,将她掬在屋里,并不让她出门。 江妙仪最后消停了,实在是没有力气闹腾了。江妙仙倒是去看了她几次,但是都被江妙仪刺了出去,后来也不去了。 到了正日子,方家来迎亲了,瘦的皮包骨头的江妙仪就那么半死不活的被扔进了花轿抬进了方家。 回门日方正一脸笑意的来了江家,而江妙仪则一脸阴沉的回了内宅,脸上丝毫没有新婚的快乐。 薛宁现在管着家,出面招待了江妙仪,然后便让她们母女几个联络感情,后来听说母女几个大吵了一架,也不在意。 天气逐渐热了起来,江妙伽的孕期反应时间也过去了,只是天气太热,江妙伽还是不怎么喜欢吃东西。 薛宁过来看她,看她的样子,便道:“我在城外有座庄子,靠着河,夏季还算凉快,要不咱们去庄子上避暑吧,现在上京热的很,我也有些吃不消了。” 江妙伽觉得不太好,可薛宁却笑着打断她,“咱们关系谁跟谁,别客气。” 沈大娘一听却高兴的很,不说大人受不了,就是孩子也受不住,加上今年炎热,念念身上都热的出了痱子,可把沈大娘心疼坏了。 姑嫂两人这边定下来,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往郊外庄子去。而作为家里的男人则因为身上有差事,出不得上京。 沈思阮倒是觉得挺好,因为皇上也觉得受不了,打算去避暑山庄避暑,他们随驾护驾。 而江沉,则作为皇帝的心腹,也被特意给了恩旨随驾了。 得了,一家人都有了去处,各自找地方享受去。 当然这可不包括苗氏母女,所以苗氏得知江沉夫妻都出上京避暑的时候,更是气的在院子里将薛宁好一通骂。 第七十五章 薛宁的陪嫁庄子在上京城外,距离皇帝的避暑山庄距离也不远,骑马差不多半个时辰。 沈江两家到了第二日就收拾了东西往庄子去了。 因为江妙伽有身孕,所以马车上铺了厚厚的褥子,速度更是慢了再慢,生怕颠着江妙伽。 马车上,薛宁羡慕的看着江妙伽道:“真好,再过几个月又有孩子抱了。” 她成亲没几个月,目前还没有动静,说不着急是假的。 而且更令她生气的是,自己夫君和亲小姑还没说什么呢,自家二婶就找上门来,上赶着给她送女人了。 最后还是华氏出面将薛二婶骂了一顿,这才作罢。 这还不算,就连苗氏都不甘寂寞,想在江沉跟前安插人手,居然真的花银子买通了一个丫头,去爬江沉的床。 不过薛宁可不是好惹的,直接将那丫头当着全府下人的面打了一顿然后发卖了。 为此苗氏还颇为不满,说她善妒。 薛宁当时冷笑,只对外称苗氏身子不好要静养,然后给看了起来。 就是这次她们离府去庄子,那苗氏都骂了许久,还妄想着当家做主呢。不过这些别说薛宁不在意了,就是江妙伽都不在意。 江妙伽知道大嫂受的委屈,只安慰道:“孩子都是缘分,等缘分到了也就来了。” 念念在马车里爬来爬去,突然坐起来指着薛宁道:“妹妹。” 两人失笑,然后问他,“哪里有妹妹?” 念念眨眨眼,还是指着薛宁道:“妹妹。”又指了指江妙伽,“弟弟。” “这孩子,想弟弟妹妹了。”薛宁笑着摸念念的脑袋,心想,现在只要有了身孕,就算是女儿也好啊。 当然了,头一胎她觉得还是生儿子比较好。 江妙伽笑着喝了口水,道:“也许嫂子也真的有?” 薛宁失笑,“你也跟着瞎胡闹。” 她的小日子素日就不大准,虽然刚过了正常的日子没几天,可她也是不敢确定的。 怀着复杂的心情,两家人顺利的到了薛宁的庄子。 薛宁作为薛家嫡长女,陪嫁的庄子不可谓不好。庄子占地面积大,平日里种了各种瓜果蔬菜,又在山上种了许多果树,而且庄子里有河流经过,夏天的时候最是凉爽不过。 一到庄子,江妙伽便觉得自己从火炉里进入了天堂, “这地方好,就是在肃州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好地方。”沈大娘抱着念念下了马车,看着气派的庄子感受着凉爽的空气很是高兴,“可惜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好,让妙伽怀着念念的时候受委屈了。” 她发自内心的感叹,却让薛宁觉得窝心,这样的婆婆是谁都喜欢的,自己这个小姑子倒是好福气。 果然,江妙伽捧着肚子笑得:“日子虽然苦了些,可娘照顾的好,也就不觉得苦了。这人啊,越是好日子过久了,越是吃不得苦。那时候哪能想到有一天还能回上京啊,又如何会想到有一朝一日能到这么好的庄子上避暑啊。”她看了眼薛宁,“都是沾了大嫂的光了。” 江家和沈家现在虽然也有点资产,沈思阮更是拿着银两钻营着做点买卖,可日子太短,虽然赚了银子,可到底和薛家这种大家族比起来差了一大截,别说是这样的大庄子了,就是小些的农庄都买不起。 进了庄子,庄子上的庄头和下人过来给主子请安,薛宁问了些话便让他们去了。 这时候薛宁才道:“这庄子以前是一位王爷的别院,因为犯了事,被发卖,那时候我祖父便买了来。” 江妙伽点头,怪不得这庄子看上去便很好,原来是曾经王爷的别院,这也就说的过去了。 一行人安排妥当,江妙伽便躺在屋里睡了,有了身孕后,她便更加嗜睡,又加上路上劳累这一躺下便睡着了。 好在屋里凉爽,江妙伽难得睡了个好觉,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了傍晚。 傍晚的庄子显得更加凉爽,丝毫感觉不出现在已经到了盛夏。出了院子,便听到念念咯咯的笑声,还有鸡鸭鹅的声音。叫来丫头一问,才知是薛宁找了几个庄上的孩子陪着念念玩呢。 “太太要不要坐下歇会儿?”青桃扶着她,生怕她累着了。 江妙伽摇头,“不了,过去看看念念。” 看见她过来,念念撇下玩伴,跌跌撞撞的便过来了,“娘,娘,鹅鹅鹅。” 江妙伽蹲下拿出帕子将他额头汗水擦去,笑道:“好玩吗?” 念念脸上红扑扑的,听她问急忙点头,“好玩,好玩。” “那再去玩会儿吧。”江妙伽不想拘着他,好不容易有了玩伴,多动动也好。 “你们娘俩倒是玩的高兴。”薛宁也过来了,看着母子二人很是羡慕,她如果现在也有个孩子该多好。 江妙伽在长椅上坐下,锤了锤腿,道:“可不,在上京可没这么快活。” “晚饭快备好了,待会尝尝这边的特色。”薛宁笑着也坐下,姑嫂两人自在的说着话。 到了晚膳的时候,庄上果然做了许多特色菜。拍黄瓜,炒豆角等,还上了几道野味,江妙伽胃口大开,都多吃了一碗饭。 可把沈大娘高兴坏了,“这次出来对了,早知道应该早些出来才好。” 薛宁笑道:“那可不成,若是早出来了,又怎么显出这庄子的好来了。” 而且最主要的是,那时候江妙伽胎还没稳呢,她若是提出来上庄子,不出意外还好,一旦出了意外自己可是赔不起的。 沈大娘没有多想,这事也就过去了。 过了没两天,沈思阮和江沉过来了。 因为皇上已经到了避暑山庄,他们随驾的人员也跟着过去了。到了时间江沉便没事了,而沈思阮他们则安排好事情也可以离开了。 两人连上京都没回,直接就到了庄子。 一家人团聚了,免不了又在一块儿吃了一顿。 沈思阮和江沉看到念念几天的功夫黑了不少,均笑了一番,念念不懂大人为何发笑,呆愣愣的直叫人开怀。 这日晚饭,薛宁突然吐的稀里哗啦,找来大夫一看,也是有身孕。 这下可好,庄子上一下有了俩孕妇,可忙坏了一干人等。沈大娘作为唯一的长辈,深觉忙不过来,江沉便做主请薛宁的母亲华氏过来了。 华氏看着女儿有了身孕,也很是高兴,带来了许多的药材和补品。 一晃在庄子上过了月余,天气还是很热。 薛宁却收到上京家里人的报信,看完消息,薛宁神色莫名,找来江妙伽将事情说了。 原来是上京的苗氏母女不安分了。 苗氏看着薛宁等人高高兴兴的去庄子避暑去了,而她则只能和小女儿天天闷在家里。 虽然家里也储存了一些冰,可母女二人不受重视,那些下人也是迎高踩低的玩意儿,见母女两个和江沉夫妻不和,便对她们多有苛待。苗氏母女火大,找她们算账,那些下人则说太太离开之前便规定了定额,超过定额的只能自己想法子。 苗氏发了一通火非但不管用,还出了一身汗,在宅子里热的恨不得挠墙。 江妙仙见兄嫂不在家,也觉得这是个机会,便对苗氏道:“娘,趁着大哥和大姐他们都不在,咱们何不出去走动走动?您之前好歹也是侍郎夫人,现在又是江府的太夫人,总归有些人给些面子吧?” 苗氏动了心,虽然前段时间因为江妙仪的事情名声不好,但是那都怪江妙伽兄妹,现在这些人不在家,她们岂不正好出门走动一番挽回一下名声? 而小女儿现在也十一岁了,用不了两年便可以说亲事了,若是自己一直窝在家里,哪有机会认识达官贵人。 于是母女两个找了机会便出府了,因为薛宁离家之前并未说她们不能出府,所以下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她们过去了。 这母女两个每天也不嫌热早出晚归,每天回来都兴冲冲的,没过多久上京城里便流传出江沉兄妹不敬嫡母,不爱护妹妹的名声。 传闻说江沉只顾自己快活,将妻子和妹妹一家子都带到庄子上避暑去了,却将即是嫡母又是姨母的苗氏和同父的妹妹扔在家里不管不问。非但如此,大热的天连冰都不给用,恼的母女两个只能去另外一个女儿家里避暑。 再传闻,说江妙伽以出嫁女的身份在江家管三管四,并且不敬嫡母。 没过两天,便有御史将江沉和沈思阮给参了。 此时还正处于三伏天,天气热的厉害。薛宁自从怀孕便吐的厉害,简直比江妙伽还严重。加上天热,薛宁更是没了胃口,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人就瘦了一大圈。 听到消息的时候薛宁等人是又气又急,可现在若是回上京,又难以忍受上京的闷热。 沈思阮和江沉及时的赶了过来。 沈思阮道:“难不成真的要回去?” 江妙伽却笑道:“咱们要是真这个时候回去了,不更是坐实了传言?” “这害人的母女,真是一刻也不消停。”江沉更是气愤,妻子本就有身孕,又吃不下饭,家里那俩女人还不消停。 江妙伽看着几人紧皱的眉头,“她们会散播流言,难道咱们就不会?” 薛宁本来奄奄的,闻言眼睛一亮,“你是说?” 江妙伽一笑,狡黠道:“咱们也传流言就是了,而且嫂子现在的样子,可不就是被婆婆虐待的样子?” 于是三天后,江家在庄子上请了许多相识的夫人过来。众位夫人一看薛宁和江妙伽的样子,便开始怀疑上京城母女的作为。 没过几天流言变了模样。 有江家下人在外与人说,薛家嫡长女低嫁到江家,受尽婆婆虐待。每日立规矩不说,稍有不满便动辄责难。 非但如此,这江太太怀了身孕后那继婆婆还不放过,折腾的儿媳妇都快脱形了。 心疼妻子却又孝顺的江大人无奈,只能将妻子送到了庄子上养着,而自己继母却不甘心放过小两口,居然公然败坏继子和儿媳妇的名声。 风华日下啊,果然不是亲生的就不心疼。 也难为薛尚书和这样的女人成了亲家。 第七十六章 而这流言的逆转,更是让得意了几天的苗氏母女呕了半盆子血。趁着这些天薛宁等人不在上京,她们可是下了死力气对那些夫人低声下气了一段时间才得以打进内部败坏江妙伽和薛宁的名声的。 加上薛尚书在朝中也有异己,两方一合谋,就出了这么多流言。 可惜这流言刚传出几天,还没等母女两个高兴起来就来了大反转。 “这怎么又成这样了呢?”苗氏想不明白,急的在屋子里转圈圈,“肯定是江妙伽那个小贱人出的主意。” 这事她确实真相了,不过江妙伽却没打算这么容易放过她们。 接着流言又重提了苗氏当初将继女当成包袱甩给陈家的事,还把十几年前苗氏踩着嫡姐的尸体上位的事都提了出来。 上京里传的有鼻子有眼,苗氏和江妙仙再出门找那些夫人的时候已经没人搭理她们了,生怕被二人连累了名声。 “娘,大姐和大嫂她们,回来会不会找咱们麻烦?”江妙仙在这件事中出了不少的主意,但是现在事情成了这样子,她却有些怕了。 她过两年还要说亲,若是那些人家到时候还记得这些流言,会有哪家肯娶她? 江妙仙有些后悔,这次是她冲动了,不该在自己没有能力的时候去算计别人,就算是算计,好歹也等自己结识了达官贵人再说呀。 苗氏皱着眉,心里乱的很,“应该不会吧。” 过了两天在梧桐书院读书的江宇突然回来了。 苗氏很高兴,急忙拿出月钱去请厨房的人给江宇准备可口的饭菜,只是江宇刚进屋,便噼里啪啦的见苗氏二人说了一顿,“娘,你和姐姐最近干的都是什么事啊,我在书院里都抬不起头来了。你们是想害死我吗!” 要说这江宇初到梧桐书院的时候着实吃了不少苦头。虽说在岭南的时候日子过的也不好,但是苗氏心疼儿子,凡事都替他做了,倒养成他大少爷的脾气来。到了梧桐书院,非但不能随意外出,就连书童都不能带,洗衣收拾屋子全都自己来。 梧桐书院美其名曰: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到了那儿江宇好长时间都适应不过来,哭爹喊娘的想离开梧桐书院。 甚至江宇为了离开书院,多次当着夫子的面撒泼打滚,就为了书院能将他撵出去。 可梧桐书院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会因为你撒泼打滚就放你出去,绝对是比军队还严格,不把你教育的乖乖的,那这些夫子也就白干了这么多年了。 况且这梧桐书院这些年来可是接触了不少的不听话的纨绔子弟,别说江宇这级别的了,就是不听话的皇子,王公贵族的子弟也有不少在这受教育的。 那些人刚开始也都是一副二大爷的模样,到最后怎么样?不还是乖乖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乖乖的在书院读书。 所以江宇的闹腾也只闹腾了一段时间,他也不傻,一段时间的撒泼打滚换来的都是严厉的教训,又不见书院将他送出去,便歇了闹腾的心思,乖乖的读书起来。 而且学院的夫子都严厉,学子又都是因为各种原因被送来受教育的,与江宇相处起来更是没人让着他。 渐渐的江宇对洗衣服收拾屋子等活计都上了手,读书也像模像样了,对圣人的道理也慢慢明白,这才意识到自己以前是多么的愚蠢。 好不容易适应了书院的生活,江宇也和几个学子确立了不错的关系,却在这时听说了自己母亲和姐姐做的好事。 正好这日到了每月休沐的时候,而自己前几个月被书院看的紧不让出来,这次就急忙赶回来了。 苗氏被儿子这话问住了,愣了愣神道:“娘怎么害你了?” 江妙仙则眉头皱了皱,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更加后悔这次的莽撞了。 江宇眼睛都气红了,瞪着苗氏道:“你也不听听外面都是怎么说咱们娘几个的?我在书院都快被人笑话死了。”前段日子刚结识的几个同窗,因为母亲和姐姐做的蠢事现在也不愿搭理他了,生怕沾染了不好的东西。 “我、我这不还是为了你呀。”苗氏听儿子埋怨,顿时委屈了,她虽然也疼闺女,可闺女和儿子比起来当然更疼儿子,她这么折腾,不就是想斗垮薛宁和江妙伽,让江沉服软,她好掌家,得到太夫人该有的地位吗。 只要她掌了家,那银子不还是她说了算?到时候江宇的日子不就好过了? 可是现在自己一直疼爱维护的儿子埋怨她了,苗氏顿时觉得心疼的厉害。 “娘,您要真的为了我好,以后就消停的过日子吧,别再和我大嫂还有大姐姐闹别扭找事了。”江宇看着自己的母亲,现在才发现,自己曾经认为通情达理的母亲是如何的不懂事。若不是母亲如此,大哥和大姐也不会这么对待他们。 苗氏眼泪哗啦啦的掉了下来,掩袖哭道:“我做什么了我,我本来就是江家的太夫人,凭什么要我整天窝在这小院子里,还要看继子媳妇的脸色,就连出了门子的姑奶奶都敢给我好看,凭什么!” 她越哭越觉得自己委屈,“而且我这么做是为了谁呀,还不是为了你。我若是不掌权,哪里能存到银子,你今年都十岁了,再过三五年的也要娶妻生子,就你大哥大姐那样子,还能指望他们吗?娘不都是为了给你打算呀,你居然这么伤娘的心。” 江宇到底年纪太小,本来以为自己占着理的,可被苗氏这么一哭又觉得心疼。 是啊,不管她做了什么,都是为了他的将来,在岭南,那么苦的日子娘都不舍得让他干活,每每都是两个姐姐被推出去,为了他能有好日子过,甚至将二姐嫁给了那样的人,现在回到上京,又出了那么多的事,母亲还是只想着自己。 江宇脑子里天人纠缠,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江妙仙则淡淡的对江宇道:“你倒是好了,在书院读书一心不闻窗外事,哪里知道我和娘在家里过的日子。你看看二姐姐,都被大姐算计的嫁给了那么丑陋的男人,这日子现在过的也不好,而我呢,好歹现在还不说亲,若是我年纪大些,还不定被大姐姐和大嫂算计着嫁给什么样的人呢。我们娘三个宁愿委屈自己也不肯委屈你,当初为了不让你去书院,娘跟大哥说了多少好话,大哥都不听,你现在倒是长本事了,回来就数落娘,你眼里还有我们吗?” 通过这一会儿,江妙仙就发现了,自己这个弟弟在书院的确改变了不少,甚至隐隐的站在大哥和大姐那边。 这样的情况她是不乐意看见的。 她们几个才是一母同胞,江宇长大后才是她们的依靠,若是唯一的弟弟都不站在自己这边了,那以后她该如何自处? 所以江妙仙毫不犹豫的便将江妙仪的事也推到江妙伽身上,一句江妙仪的坏话不说,更是不提自己和母亲的那些谋划。 江宇心里的那点纠结立马就没了,完全忘了自己之前的那些豪言壮语和在书院受到的嘲笑,“娘和姐姐放心,我一定好好念书,考取功名,到时候就是大哥和大姐也不能小瞧咱们的。” 梧桐书院管的严厉,夫子也好,倒是真有不少真才实学的学子考取了功名。 苗氏听儿子这么说,这才欣慰的点点头,“这才是娘的好儿子。” 江妙伽她们一直到了八月,天气彻底不热了之后才慢慢的回到上京,而此时薛宁也坐稳了胎,胎相也不错,人也圆润了起来。 直到这时,苗氏母女这才知道薛宁居然真的有了身孕,听到那流言的时候她还以为薛宁是故意的呢。 苗氏恨的牙痒痒,恨不得给薛宁的肚子一巴掌,将那碍眼的孩子踹下来。 薛宁一回来,那些下人便忙不迭的将苗氏和江妙仙在家干的事情报了过去。这些薛宁都知道,只让下人继续盯着,并没有过去找苗氏的麻烦。 而且她知道,她不过去,那娘俩估计也不好受呢,比起当面下不来台受了气,胆战心惊才是最要命的。 当然,薛宁想的也不错,苗氏母女果然在担心着薛宁会想法子找她们麻烦呢。 但是现在对薛宁来说,最主要的还是养好身子,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那无关紧要的人只要看着也就是了。 而令人惊讶的是,从薛宁回来后,江妙仙见没有麻烦了,居然时常过来她这边看望她。 江妙伽过来的时候听说了,便道:“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啊,还不定打着什么主意呢。大嫂,你可得把人盯紧了,小心为妙。” 薛宁笑道:“我知道,不会上当的。” 不得不说,江妙仙又有坏主意了。 她和苗氏觉得,既然现在不好斗垮薛宁,那就离间薛宁和江沉的关系好了。 男人喜欢什么? 首先就是前程,再就是女人和孩子。 前程这方面她们母女插不上手,但是女人方面和孩子上她们可以想法子呀。 而苗氏又不好出门,于是江妙仙便仗着年纪小,之前的事情里又没有露出马脚整日往薛宁那边跑了。 弄没了你的孩子,看你男人跟不跟你急。 第七十七章 然而江妙仙想的不错,趁机给薛宁的饭食里下药,然后薛宁掉了孩子,江沉因为孩子肯定会和薛宁离心,那么她和苗氏便可趁机夺得管家的权利。可惜薛宁现在吃饭都是用小厨房,里面的人全是陪嫁带过来的薛家家生子,吃的东西更是有她的陪嫁丫头在边上看着,绝对不经别人的手,她一个外人想尽办法也没法靠近,就是想花银子收买人家都不认。 不说小厨房的人,就是她身边的丫头她都得日夜提防,生怕自己哪天说漏了嘴被小丫头听去到薛宁那里卖了人情。 江妙仙郁闷的吐血,和苗氏商量了多次也没有办法,当然她仗着年纪小,平时又不怎么说话时常去薛宁那边,有时送小孩子衣服,有时送些自己做的点心,可惜那些点心薛宁一次都没吃过。 “既然现在插不上手,那么就等生产的时候,外面的产婆总归好收买吧。”苗氏皱着眉头,没有一刻不想算计薛宁。 江妙仙道:“娘,既然大嫂这里可以收买产婆,那么大姐那里是不是也可以收买?” 苗氏眼前一亮,对啊,到时候提前打听那产婆的消息,自己多拿点银子收买就是了。 况且,就算江妙伽那里使不上力气,到时候就专门收买给江妙伽接生的产婆,以薛宁和江妙伽的关系,肯定会用一个产婆的。 这么一想,苗氏心里才好受些,她实在是太恨江妙伽了,恨不得她立即死才好。 进了九月,天气渐渐的冷了,薛宁过了早孕反应期,也变得和江妙伽一样能吃能喝的。江妙伽现在快七个月了,肚子很大,行动也有些不便了。 令她惊讶的是江妙仙和江妙仪居然一起过来了。 两人名义上是她的妹妹,她也不好将人拦在门外,便让人带了进来。 江妙仙还是以前那个模样,今年也是有十二岁了,摸样慢慢长开,带着一股清纯可人的味道。 反观江妙仪,则让江妙伽吓了一跳。 这江妙仪说起来也只比江妙伽小了几个月,当初她娘大苗氏怀着她的时候,现在的苗氏就趁机和江长封勾搭上了,暗结珠胎有了江妙仪,也是利用这,大苗氏心里气不平,生下江妙伽没多久便没了。 而江妙伽现在也不到十九岁,因为平时日子过的顺遂,保养的也和十五六的小姑娘一般鲜嫩。 反观江妙仪,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居然憔悴成这样子,就是刚从岭南回来的时候都没现在憔悴。 若是她自己不说,估计别人都能以为她二十好几了呢。 “大姐。” 江妙仪进了门,讪笑着打了招呼,脸上虽然挂着笑,却一眼能看出来有多么的不情愿。 江妙仙跟在她后头也怯怯的叫了声大姐,两姐妹便沉默了下来。 江妙伽有些好笑,自己和这姐妹俩关系从来不好,不说流放前,这姐妹俩便不将她当姐姐看,就是她们从岭南回来后也是多方面给自己添堵。 现在居然主动上门来了,当真是稀奇的紧。 江妙仪今日也不想来,若不是自己夫君和沈思阮是同僚,关系又好,她又没有其他的门路,怎么可能到江妙伽面前低声下气。 想到自己曾经的好友华筝,不过是因为自己名声的问题,居然和自己绝交了。 她虽然气愤,可想到家里乱糟糟的事情,江妙仪只能放下面子,硬拉着不情不愿的江妙仙一起过来了。 “姐姐,你也知道我嫁了个什么样的人,可就是这样恶心的人,现在居然弄一屋子的小妾恶心我,姐姐,我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过了一会儿,江妙仪见江妙伽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跟江妙伽低头。 闻言,江妙伽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倒是不知道正六品的方校尉是个什么样恶心的人呢。” “大姐能不能让姐夫去说说他,对我好点....”江妙仪耐着性子说完,自己在心里都骂自己没出息,居然要求着江妙伽来帮她。 江妙伽笑,“你们家的事我们怎么好管?你姐夫又不是妹夫的爹,哪里管的了那么远。况且,你怎的不去娘家求救呢?” 江妙仪一噎,顿时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她也想回娘家找江沉,但也得江沉给她面子呀。可紧接着心里又将江妙伽恨上了,要不是江妙伽两口子,她怎么可能嫁给那么丑陋的男人。 虽然她是二嫁之身,但是好歹有个四品官的哥哥,以前也是大家闺秀的娇养长大的。要美貌有美貌,要家世家世也不错。在她看来,她能嫁给方正就是方正祖上烧了高香了,这样的男人就该供着她,事事以她为先才是。 然而并不是,她嫁过去之后竟然发现那方正居然还有两个小妾,其中一个还是方正娘的娘家侄女。 她心里恨的厉害,便使了手段将另一个打发了,方正也没在意,而另一个因为是方正的表妹,她却不好下手了。 可她不是甘心的人呐,便寻了机会使出正头娘子的威风,将那小妾打了一顿。 谁知那小妾居然有了身孕,这一打就将孩子掉了,方正娘气的要命,当场就给了她一脚。 要知道方正娘以前也只是个村妇,力气大的很,虽然知道儿媳妇是大家的闺女,可她也不是好惹的。 江妙仪被踢了一脚,便觉得这是耻辱,等方正回来的时候便哭哭啼啼要方正给自己做主。 方正也是个狠的,知道这女人的真面目,只不搭理她,还又从外面带了两个小妾回来。 江妙仪自然不能忍,便哭着回了娘家,想要江沉给自己出头。可江沉一句:“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我们不管别人家的家务事。”便将她打发了。 江妙仪去找苗氏,苗氏便出了主意让她来找江妙伽,看着让沈思阮出面帮忙解决这个问题,给她撑腰。 江妙伽看着她,从她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不屑,便道:“妹妹不是有许多勾引男人的法子吗,轻易使出一个来不就很好?还怕妹夫不站在你这边?想当初不就是妹妹魅力无边,才和妹夫成就好事的吗?” 对于这个妹妹,江妙伽是一点应付的念头都没有,若不是还要维持面上的情面,她都恨不能直接将人拦在门外呢。 江妙仪听出江妙伽话里的不耐,顿时有些火了,也顾不得来之前想的那样,好好求求她的想法了,当即冷眉一竖道:“我为什么会成了现在这样子,姐姐难道不知道是因为谁吗?”要不是江妙伽,她现在早就是沈思阮的妻子了。 可她却不想,若不是江妙伽沈思阮估计都不能来上京城呢。 江妙伽有些好笑,难不成她还欠了她的? “我倒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呢,难道不是你和妹夫早就暗生情愫?否则怎么会男未婚女未嫁的时候在家中私会?” “哼,那是我被你们算计了,如果不是你们算计我,我怎么会嫁给如此丑陋恶心的男人。我现在这样都是你们害的!”江妙仪咬牙切齿,眼睛都泛了红,“我不就是平日里对你态度不好吗,你们就如此算计我,凭什么呀。” 江妙伽眨眨眼,道:“对啊,凭什么呀,我还想问问你呢,我欠了你什么了,你背后想勾引我夫君,你勾引不成反倒和方校尉成了好事,关我什么事?他一个堂堂六品校尉,你若不答应,他还敢强了你不成?” “你个贱人!”江妙仪蹭的站起来了,那眼神看起来恨不得要吃了江妙伽是的。她愤恨的看着江妙伽道,“都是你们害的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不得好死!你的儿子也会不得好死!” 江妙伽一听连她儿子都咒上了,顿时大怒,“来人,给我打出去。” 接着便进来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上前便架着江妙仪往外走。 江妙仪被制住,嘴里骂骂咧咧的,好些下人都跑来看。江妙伽也不在意,就听青桃大声道:“大家伙可好好看着,以后这位太太再上门,直接打出去。” 江妙仙自进来打个招呼之后便隐形人一般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这会儿站起来红着脸道:“大姐姐别生气,二姐也是无心的。她也是被二姐夫和婆婆欺负狠了,没地方发泄罢了。” 江妙伽似笑非笑道:“她没地方发泄就跑到我这里来发泄了?求人也要有个求人的态度,就这模样,还想着求人?” 江妙仙羞红了脸,心里却将江妙伽骂个半死,只能低着头跟在后面出去了。 到了傍晚,沈思阮刚到家没多久,那边方正便得了消息,带着礼来了沈家。 一进门便对沈思阮道:“老沈啊,我来给你赔罪来了。” 沈思阮脸一黑,自己才二十多居然就被叫成老沈了,真想把这厮打出去。 第七十八章 方正笑嘻嘻的,一点都没有得罪人的自觉,实际上他的年纪比沈思阮大几岁,但是名分上却又是沈思阮的妹夫,方正叫姐夫叫不出口,便叫他老沈了。 对于自己的妻子和沈思阮的太太的恩怨,方正也知道一些,况且自己为何娶的这妻子自己也明白,今日说是来赔罪,倒不如就是来找沈思阮喝酒来着。 “老沈啊,我也不容易啊,娶了这搅家精,才知道江大人的难做啊。”方正一张丑脸一皱,显得更丑了。 沈思阮简直不忍直视,“来了要不一起用个晚饭?”这才是真的目的吧。 “正有此意,如此甚好。”方正也不哀叹了,直接笑着答应。 沈思阮黑了脸,可话已经说了,也只能留客了。 江妙伽知道方正来了,便吩咐厨房的做了下酒菜,端到前院去了,而她自己则和儿子还有沈大娘在后院用饭。 沈大娘看着挺着大肚子的儿媳妇,担忧道:“你那妹妹会不会再来找麻烦?” 江妙伽笑:“就她那点能耐.....对了,娘,接生婆暂时先不要找,等快到日子再找,我怕江妙仪姐妹出什么幺蛾子,我明儿得告诉大嫂一声,防着点江妙仙和苗氏,这江妙仙比江妙仪可是聪明多了。” 沈大娘在肃州的时候哪里经历过这些内宅阴私,到了上京真是开了眼界,她不由得怀念在肃州的生活了。 “唉,还不如在肃州呢。”哪里会有这些事啊。 江妙伽一怔,是啊,还不如在肃州呢。她想了想,又摇摇头,沈思阮的前程在哪,她们就在哪,或许有一天她们还能再回到肃州呢。 这边说完,那边方正和沈思阮喝着酒。 方正道:“听说皇上这次对各户所进行调整,我打算去谋个外放。在上京人太多了,咱这样的都没有出头之日,还不如去外面闯闯。” 新皇还是太子的时候,对各地的户所就很不满意,登基后自然要清理异己。诚然他们现在在上京属于六品校尉,可这校尉不管在哪个大营都是没有实权的,还不如在外面户所做个小百户来的自在。 “我想想。”沈思阮也下不定主意。 说实话他对上京的感情没有那么深,甚至觉得上京就是个深水潭,处处都有暗算都有危机。 他倒宁愿在肃州生活,好歹在那边自己什么都熟悉,在自己地头上做老大,总比在上京低声下气的要好。 只是他顾虑江妙伽。毕竟江妙伽自小生活在上京,唯一的亲哥哥也在上京做官,而他们如果回到肃州,那么可能几年都见不到一面。 沈思阮的纠结,江妙伽很快便发现了端倪,她瞅着时辰还早,便轻声问道:“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沈思阮回神,想着总不该瞒着妻子,便道:“方正打算谋个外任,去个户所任职。” 江妙伽一下子听出里面的意思,“你也想去?” 是了,是她有些自私了,这上京也就自己住着习惯,婆婆和夫君却是肃州人,在肃州生活了那么久,能来上京,也完全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婆婆前两天不还说上京还不如肃州吗,也许他们一家真的适合在那边居住呢。 当然对于上京城,唯一让她放不下的就是大哥和大嫂了,若是离开,恐怕这辈子能见到的次数都很少了。 江妙伽看着沈思阮,见他神色和平时无异,心里却有些酸涩,她已经成亲了,俗话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难道她不应该跟着夫君走吗? 况且当初她带着婆婆和儿子回上京,本就是迫不得已,那时候是以为沈思阮不在了,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这才回来的。 现在沈思阮回来了,他们回肃州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 她心里乱乱的拿不定主意,就听沈思阮道:“过了年再说,不会那么快的。” 一转眼到了十一月底,江妙伽自己算着,产期大概就在这几天了,一家人都进入了紧张的备产阶段。 加上天气寒冷,江妙伽一个冬天都没有出门,而薛宁也因为有身孕,姑嫂两人一个冬天都没见面,所有的消息都是靠下人传递,或者江沉和沈思阮传递。 到了腊月初六,江妙伽发动了。 这日江妙伽吃了早饭,在院子里消食,忽然便觉肚子一痛。青桃赶紧扶住她,紧张问道:“太太您怎么了?” 江妙伽疼的脸色发白,“我要生了。” 然后就听青桃大喊:“太太要生了,快来人。” 江妙伽无语,哭笑不得道:“不用这么大声。”她已经生过一胎了,也有些经验了,“一时半会儿生不出来的。” “要生了?”从屋里跑出来,胳膊底下还夹着念念。 念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被奶奶夹着带了出来,一脸懵懂的看着沈大娘。他挣扎了两下见沈大娘不理他一抬头看见江妙伽,小嘴一咧,叫道:“娘...” 此时江妙伽肚子又痛了一下,她撑着对念念笑了笑,“唉,念念乖。” 沈大娘这才想起小孙子,赶紧将孙子放下交给奶娘,嘱咐道:“带小少爷先去前院。”说着自己则快步到了跟前跟青桃扶住江妙伽往屋里走去。 “娘,叫产婆....”江妙伽无奈的提醒。 沈大娘一拍脑袋,对啊,还有产婆,但是沈大娘还是先和青桃将江妙伽扶进屋里躺下,这才匆匆出门去了。 产婆是前几天说好了的,为了以防江妙仪姐妹捣鬼,就先让人暂时住到家里来了,那边产婆听见动静出来,赶紧进屋看了,然后出了房门开始指挥:“先去做些饭食,再烧热水,这才刚开始,一时半会儿生不下来。” 屋里江妙伽只觉得肚子一阵阵的疼,可她也明白这才刚开始罢了。 而在东大营例行训练的沈思阮一早上都心神不宁,眼皮一个劲的跳,想着媳妇这几天就要生了,心更加急迫的想回去。 这时忽听营外一小厮边跑边喊:“老爷,太太要生了,太太要生了。” 沈思阮一愣,这不是他家的小厮吗,什么,要生了? 沈思阮瞬间反应过来,朝方正说了声:“帮我告假。”说完撒腿便跑。 方正等人在后面哈哈大笑,沈思阮平日就和这些大头兵交好,所以大家也乐得给他打个掩护什么的。 却说沈思阮一路狂奔到了门口,不顾小厮的阻拦便到了后院。 此时江沉已经到了,正皱眉坐在院子中,见他气喘吁吁的过来,问道:“跑什么?” 沈思阮嘿嘿直笑,然后就要往屋里走,沈大娘正好出来,看见他赶紧拉住,“女人生孩子,你进去做什么?出去出去。别添乱。” “我看看我媳妇。”沈思阮着急道。 沈大娘眼一瞪,“外边待着去,别在这影响她生孩子。” 屋里江妙伽听见动静,忍着痛意,喊道:“夫君,你在外面等着....” 沈思阮悻悻的回到院中,坐在江沉旁边,却又坐不住,便在院子里来回的走动。江妙伽生念念的时候他不在家,可他好歹有常识,知道女人生孩子是如何的凶险,生怕江妙伽出现什么危险。 屋里慢慢的传出呼痛的声音,沈思阮在院内更是转的越来越快。 从早上到了下午,从下午到了傍晚,屋里终于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沈思阮一个箭步冲到门口,却又被沈大娘拦住,“等会儿,还没收拾干净。” 可沈思阮却不再听了,绕过沈大娘便钻了进去,他要去看看他的小娘子,他的小娘子为他生儿子是多么辛苦的事情。 屋内还有血腥味,很刺鼻,可沈思阮却不管,直接到了榻前,握住江妙伽的手。 江妙伽生孩子已经用尽所有的力气,此时已经昏睡过去,产婆给清理干净然后抱起孩子笑到:“恭喜老爷,太太生了个儿子。” 沈大娘此刻已经进来,从产婆手里接过小孙子笑的合不拢嘴,真好,儿媳妇给她生了俩孙子了,这辈子也不算白活。 可她在看自己的傻儿子,正一脸担忧的握着江妙伽的手一瞬不瞬的盯着,儿子的哭声都不为所动。 “你不看看你儿子?”沈大娘抱着儿子往前凑。 谁知沈思阮嫌弃的避了避,“不看,都是这个臭小子,让我媳妇儿受了这么大的罪,以后再也不生了。” 沈大娘哭笑不得,她还没见过头一次见到儿子就嫌弃的人呢。今日可真是让自己儿子开了眼了,她笑道:“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当年我生你的时候疼了两天呢,妙伽还是好的,生念念的时候很快,这次也就一天,很好了。” 沈大娘是想安慰沈思阮来着,可沈思阮却越听眉头皱的越紧,也是,在古代这种医学水平渣到底的地方,女人生孩子全靠自己,哪有现代的那些剖腹产什么的,稍有不慎便是一条人命。 可这也让沈思阮更加坚定了今后不再让江妙伽生孩子的信念,孩子俩就够了,以后可不能再生了。 第七十九章 江妙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一醒来便看见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凑在那里看刚出生的小婴儿。 沈思阮道:“真丑。” 沈初夏小朋友点头附和:“是挺丑的,怎么一点都不像我这么好看。” 沈思阮很鄙夷的看了眼自恋的儿子,撇嘴道:“你这是随了我长的这么帅,不过这个小豆丁怎么这么丑?” 沈初夏唉声叹气,“本想着能有个好看的弟弟带出去玩,就他这么丑我都不好意思带出去了。” 江妙伽听的一脑门子的黑线,这爷俩大早上的居然在研究小儿子丑不丑的问题。她好笑道:“难不成你俩刚生下来的时候就好看的无与伦比?” 正专心研究睡的正香还很丑的小婴儿的爷俩听见她说话惊喜的转过头来,沈思阮嘿嘿一笑:“媳妇儿,你辛苦了。” 沈初夏也不甘示弱,咧嘴笑,“娘亲,你辛苦了。” 江妙伽身体还很累,但是还是抬起胳膊摸摸儿子的头,然后笑道:“弟弟很丑吗?” 沈初夏撅嘴点点头,“丑。” “可是念念小时候也很丑啊。”江妙伽笑,而沈思阮在旁边也笑的很无耻,“对啊,念念小时候也很丑。” “啊?”沈初夏惊呆了,他小时候怎么能丑呢?想着想着他就委屈了,小嘴一瘪,就要哭出来了。 江妙伽不逗他了,笑道:“可是咱们念念越长越好看呢。弟弟也是一样,现在看着丑,过几天就不丑了。” 沈初夏半信半疑,“真的?” 得到肯定回答后这才开心了,又趴回去看儿子了。 最终江妙伽和沈思阮的小儿子取名豆豆,是沈初夏小朋友取的。 洗三的时候因为已经腊八正好又是沈初夏的两周岁的生辰,夫妻俩商量了一下,便没有大办,只请了薛家和江家的人过来,热热闹闹的给小豆豆洗三便罢了。 看着小豆豆一天天白胖起来,沈初夏终于有了当哥哥的自觉,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便是去看弟弟。 而沈思阮则在家待了几天后不得不去了东大营上值,但是每日到了下衙的时候,沈思阮绝对会出现在家门口,一进家门便先去看儿子,连沈初夏都被抛在一边。 虽然不是头一次当爹了,但是这却是沈思阮头一次参与儿子从出生到慢慢长开的第一个过程。 看着小豆豆一天天长大,沈思阮觉得自己这辈子是幸运的,上辈子孤家寡人一个,这辈子却有美妻有儿子,一家子和和美美,再幸福不过。 转眼到了腊月底,天气更冷了,上京下了几场雪后,空气也变得清新起来,年味也越来越浓,江妙伽生了俩儿子,坐月子全都在过年中度过。 出了月子,已经到了正月,然后又到了阳春三月,薛宁的预产期也到了,经过两天一夜的折腾,于三月初八生了一个健康的女娃娃。 薛宁自己有些失落,自己满怀期待,盼着能头一胎生个儿子,谁知却生出个闺女来。倒不是不心疼女儿,只是心里惋惜罢了。 而江沉则喜欢的不得了,直说孩子像极了江妙伽小时候。 江妙伽抱着小豆豆过去参加洗三礼,笑着道:“都说侄女随姑,我看倒真是像了我。” 华夫人今日也都过来了,那日听说女儿生了外孙女本来还很忐忑生怕女儿被夫君不喜,可今日来了看江沉满脸笑容做不打假,而小姑子又和善,一颗心这才落了回去。 这会儿听见江妙伽的话,也笑道:“可不是,像了她姑母好,长大是个大美人。” “哼,再好也是丫头片子罢了。” 一声冷哼将屋内本来很好的气氛给打破了,江妙伽抬头看去,正好对上苗氏厌恶的双眼。 苗氏权当看不见众人的目光,又道:“生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好显摆的,生出儿子才算真本事。” 薛宁脸色很不好,可碍于苗氏是婆婆又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呛他。 苗氏见此有些得意,你再厉害再会管家又怎么样,在外人面前还不照样得给我面子? 江妙伽笑着摸摸侄女的脸,漫不经心道:“姨母倒是好福气,一连生了两个丫头片子,还都给江家争脸的很。” “噗。” 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今日来参加洗三的要么是江沉的同僚和下属,要么是和江家沈家交好的人家,这些人自然都知道江家那两位姑娘的猫腻。 而且这里面大部分人在江沉娶妻的时候也来过,当时江妙仪在亲兄长婚礼上和男子厮混的事情大家可都还记得呢。 苗氏本来得意的脸瞬间变得青红一片,恼羞成怒道:“你!你不过是个出嫁的姑奶奶罢了,在江家竟然也敢当家做主!” 江妙伽淡淡的瞥她一眼,勾唇笑道:“我乐意,而且,我哥哥嫂嫂也乐意,你管得着吗?反正谁当家做主都不可能是你,最好消停些,别打量别人都不知道你们娘三个的龌龊事呢。”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贱人!居然一点教养都没有,对着嫡亲的母亲都能如此不尊重,就不怕堵不住悠悠之口吗?”苗氏阴狠的看着她,然后又装作委屈的看了一圈看热闹的妇人,“我这嫡母做的窝囊啊我。” 江妙伽不由好笑,这女人可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她笑着看了一圈,然后问道:“各位夫人你们今天可看到我江妙伽欺负嫡母了?” 有人嬉笑道:“咱们可没看到,只看到一个发疯的女人胡乱攀扯呢。” 其他人也纷纷应是,今日来的除了想巴结江沉的就是和江家交好的,谁放着正主不支持去站在恶心的继母那边去。 苗氏没料到居然一个人都不站在她这边,气的有些发疯,这时江妙仙突然从门口进来,红着脸去拉苗氏,“娘,咱们出去吧,别说了。” 她抬起头,盈盈的一张脸露了出来,许多妇人都赞了了一声好颜色。 江妙仙委委屈屈的对众夫人和江妙伽薛宁行了礼,小声道:“各位夫人和姐姐大嫂莫怪,千万不要生气,母亲她是糊涂了,请各位见谅。” 说着江妙仙就去拉苗氏,苗氏皱着眉头却又不好呵斥自己亲生女儿,被拉出去了甩开她,恶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江妙仙看了眼四周,见没人才对苗氏道:“娘,你这是做什么,非得让咱们的名声更差一些吗?女儿今年十三了,普通人家的姑娘这时候都有人上门提亲了,可今年有人上门提亲吗?” 越是到了年纪,江妙仙越是煎熬,想她当初想的不周到,和母亲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让自己的名声个跟着不好,这么下去别说攀附权贵,就是找个门户相当的都困难。 今日来参加洗三的太太们虽然家里男人官职不是很高,可上京本就是个关系网,这些人看到了,难保不说出去,江妙伽已经成亲了,可以不在乎名声,可苗氏这样做,却让她的名声更差了。 苗氏怔了怔,也有些后悔,可还是嘴硬道:“这、这不是看不惯吗,拿个丫头片子当个宝贝,能耐什么呀。” 江妙仙以前还觉得母亲挺厉害的,能打败嫡姐成功上位,可现在却觉得母亲越来越蠢,她不由怀疑,自己的那个姨母是该有多蠢,才被自己母亲给气死啊。可现在她的母亲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败坏自己的名声,让她也受牵累的没了名声。 “娘啊,求你别再这样了,咱们看不惯大嫂和大姐,咱们可以想法子私底下出招,可不能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和她们斗气了,因为每次输的都是咱们。”江妙仙无奈的劝解。 苗氏被女儿说了,虽然觉得在理,可还是不甘心的嘟囔,“可咱们之前想着给她们的饭食里下毒,又下不了,后来好不容易想到法子收买产婆,谁知临了她们居然换了产婆....我就是不甘心....” 当初江妙仙一个劲的往薛宁面前凑,又是做孩子衣服又是做其他针线的,妄图接近薛宁院子里的小厨房下药,谁知多次都没能得逞。后来母女俩一合计打算从产婆入手,而且她们也成功的收买了江家当时说好的产婆。 谁知到了临产的时候,被请来的产婆居然不是她们当初收买的那个,她们再想使法子都不行,而且薛宁生孩子的时候她们母女连薛宁的院子都接近不了,更别提其他了。 江妙仙眼神暗了暗,“我也不甘心,凭什么她们活的光鲜亮丽,我就必须看她们的脸色行事,我以后一定要让她们后悔今日这么对我们。” 她说的愤恨,眼中的厌恶和狠毒一点都不掩饰。 苗氏看的心惊,她竟然没有发觉自己的小女儿现在有如此深的怨念。她抖了抖嘴唇,拉着江妙仙道,“妙仙啊,你可别做傻事,咱们好好商量,现在春天了,咱们多出去走走,说不定就能遇到什么达官贵人呢?” 江妙仙点点头,是啊,春天了,百花盛开了。她也该出去活动了。 而薛宁的屋内,此刻众位太太正围着小床看刚出生的小婴儿呢。 到了吉时,众人去了厅里,随着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洗三礼就完成了。 而到了三月底,上京城宝禅寺的桃花开了,许多名门公子和贵族少女纷纷走出家门前去观赏桃花了。 作为十三岁的待嫁姑娘,江妙仙也打扮一新出门了。 第八十章 当江妙伽听说她年仅十三岁的继妹江妙仙和顺王世子在宝禅寺私会被人抓包这件事时事情已经到了第二天了。她还听江家的下人说顺王世子放言要将江妙仙明媒正娶进门,一进门就是世子妃。 听到这个消息,江妙伽有些震惊,说起来她一直觉得自己这个继妹是个聪明的,却怎么也没料到她会和顺王世子勾搭在一起。 顺王,是先皇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之所以被封为顺王则是因为先皇未登基之时,顺王与其争夺皇位,最后先皇胜利了,可先太后却舍不得小儿子死,先皇孝顺,只能将弟弟封为顺王,意思就是乖乖的别折腾。 新皇登基后,这顺王松了口气,对家里的约束也少了些,顺王世子今年三十有六,别的没学会,玩女人倒是学的很顺利,上京城里哪家不知道顺王世子纨绔,要知道顺王世子娶妻两次全部没两年便死了。 不知道的说顺王世子克妻,知道的说顺王不是好人,两任世子妃实际上都是被顺王世子打死的。 就这么一个人,还是年纪上可以做她爹的男人,江妙仙居然贴上去了,江妙伽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现在还弄出这样的动静,江妙仙不去顺王府都不行了。 当然她在感慨的时候,江家江妙仙母女却听着前院顺王府管家上面提亲的消息喜上眉梢,满脸喜色,就连出嫁的江妙仪也与有荣焉的回来了。 “妹妹,今后你可就是顺王世子妃了,等几十年后可就是顺王妃了,姐姐先恭喜你了。以后做了王妃可别忘了姐姐,咱们可是亲姐妹。”江妙仪看着妹妹脸上得意的笑容,心里嫉妒极了,说实话,江妙仙的容貌可没有她的好,应该说在她们三姐妹中就连江妙伽也没她长的好。 可现实的情况是,两个不如自己美貌的姐妹运气都比她要好,一个生了俩儿子日子过的很顺心,一个即将嫁入顺王府。 也不知江妙仙使了什么法子竟然能让顺王世子娶她为妻,虽然是继室,可也很好了。 要知道,按照风俗,像江妙仙这等不顾礼法私下和男人私会的行为最多做个妾,可她居然能当继室。 江妙仪心里妒忌极了,可面上却要讨好江妙仙。虽然两人是亲姐妹,可架不住人家以后的日子好啊,她还指着这个世子妹夫给她撑腰呢。 江妙仙娇羞的坐在那里,羞答答道:“是世子人心善,否则哪有妹妹的好事。以后,姐姐有什么事妹妹定然不会推脱的。”做不做再说,先答应下来。 昨日她与苗氏偷偷的出了府一路去了宝禅寺,就是为了邂逅达官贵人,她运气不错,碰见了顺王世子,并且顺王世子对她很满意,差点在竹林里就成了好事,好在她不傻,懂得保护自己,这才没让顺王世子得了逞。 只是当时她却不知这人是顺王世子,只看派头和容貌便让她倾了心,后来知晓对方是顺王世子,虽然有些遗憾,不过很快就想开了。 说顺王世子克妻那是之前那俩女人没福气,像她这种容貌的人,怎么能和那没福气的女人相比。她一定能长命百岁,和世子恩恩爱爱,白头到老的。 所以此刻不管是当事人江妙仙还是江妙仪和苗氏,都是喜气洋洋的。就连平日对她们爱答不理的丫头都热情了起来,还积极的给她们传递前院的消息。 而正院花厅里,薛宁心里却满是怒火。 自家小姑如此不要脸面,将江家的脸都丢尽了。 顺王府管家笑道:“江太太,我们王爷说了,贵家小姐嫁过去,一定不会亏待了她的。” 今日一早顺王府管家就带了礼品来江家提亲,以示对江妙仙的重视。应该说是为了显示对江家的重视对江沉的重视。 明面上是向江妙仙提亲,可薛宁却知道,这顺王府打的是什么主意,无非是看江沉得新皇重用,想要拉拢他罢了。 薛宁皱眉想了想道:“我虽为长嫂,但是这事还是得问过我家夫君和婆婆才好。” 现在她都没出月子,就被迫出来见客,心里不恼火才怪。 顺王府管家行礼笑道:“是该如此,那小的明日再过来听答复。” 说完便告辞离去。 薛宁看着人离去,愤恨道:“好个不要脸的小娼妇,娘三个都是一个德行,既然想嫁进王府,那就进去试试那泼天的富贵好了。” 一旁薛嬷嬷道:“太太何必担心,顺王府是个什么情况,谁人不知,她既然愿意就让她嫁进去好了。好与坏都是她自己的,反正上京城的人现在都知道咱们老爷与她们不和,也碍不着咱们什么。” 薛宁点点头,冷笑道:“既然如此,晚上与夫君说一声,就应了好了。” 晚上江沉回来,薛宁将顺王府来提亲的事说了下。江沉看起来一点都不吃惊,点头道:“我已经知晓了,今日在衙门,同僚看我的眼神都变得怪怪的。昨天我就该想的了。” 薛宁坐在榻上,看着睡的香甜的女儿,叹气道:“这两个小姑子,没一个省心的,真怕到时候影响甜姐儿的名声。” 江沉笑了笑:“将她嫁出去也好,过的好与坏咱们也不必管,等十几年后,她还能活着不活着都是个说法呢。” 薛宁一笑,“你可真是,好歹也有血缘关系呢。” 江沉脱去外衣,走到榻前,看了看熟睡的女儿,嘴角挂着笑意,“说她干什么,还不如看着甜姐儿呢。话说甜姐儿长的和妙伽可真像。” “可不是,谁见了都说长的像妙伽。我这亲娘都吃醋了。”薛宁心里很暖,本还担心生了女儿夫君不喜欢呢,可慢慢的发现夫君对男女不介意,对女儿更是疼到骨子里了。 薛宁想到小姑子,突然道:“前两日妙伽来的时候似乎说妹夫他们想回肃州去。” 沈思阮之前也和江沉说过这事,所以也不惊讶,“嗯,我知道,圣上对各大户所的混乱早就不满,倒是个好机会,而且,他们回肃州去,也未尝不可,这事让他们自己拿主意就行了。” 话虽如此说,可心里却不舍得妹妹再次去肃州那地方的,但此去和上次却又不同,上次是戴罪之身不知前途在哪,这次他们回去,他使使力气,沈思阮未尝不能得个千户的职位。 “唉,如果他们真的要去,我可真舍不得。”薛宁和江妙伽感情很好,自然不希望他们离开。 江沉心里默了默,“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咱们再舍不得也不能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让他们去闯。” 到了第二日顺王府再次上门的时候,薛宁便代表江家答应了亲事。 一直还担心江沉阻挠的苗氏母女也放下心来,开始等着顺王府下聘。 顺王府下聘下的很及时,聘礼更是不在少数,许多奇珍异宝都被送了来。 苗氏和江妙仙担心聘礼会被扣下,便让苗氏和江妙仪过去看看,顺便问问嫁妆的事。 薛宁看到母女二人探头探脑的,冷笑道:“放心好了,聘礼我们一点都不会要,全都给陪嫁过去。” 苗氏讪笑道:“那妙仙的嫁妆.....” 薛宁笑:“嫁妆不应该是做父母的给吗?您还活着呢,我们做小辈的怎么敢自作主张。” “我.....”苗氏一噎,心里更加恨极了薛宁,心里道:要不是你把持着内院管着家我会来问你嫁妆的事? 可现在为了妙仙的嫁妆她不得不求着薛宁,她笑着道:“她大嫂你看,妙仙好歹也是嫁入王府,聘礼少了可不好看啊。” 薛宁道:“好不好看的我们可不在意。”她见苗氏脸都黑了,又道,“放心好了,该给的我不会克扣,一切按照规矩来。” 按规矩来,倒是好歹是告诉她规矩是什么样的呀。可她又不敢惹恼了薛宁,生怕到时候嫁妆更少了难看。 而江妙仪则气哼哼道:“大嫂,我妹妹可是要嫁入王府的人,你怎么也得把嫁妆准备的高高的吧?不看我们的面子好歹也得看看王府的面子吧?” 看着院子里的嫁妆,江妙仪心里早就嫉妒的疯掉了,说起话来也带着酸气。 薛宁听出来了,便笑道:“是啊,三妹妹是要嫁入王府呢,可惜二妹妹没有三妹妹这样的好福气,若是二妹妹没有嫁入说不得嫁入王府的就是二妹妹了呢。” 薛宁这话正好戳进江妙仪的心窝子,想想自己嫁的糙汉子,非但不疼爱她不宠着她,还那么的恶心,官职只有个正六品,还没有什么实权。而相貌不如自己的妹妹却要嫁进王府去了.... 江妙仪越想越嫉妒,越想越不平,眼中的妒火更是毫不掩饰,苗氏担心她做什么事,赶紧拉着她走,“我们去看看你妹妹还需要准备些什么....” 等出了正院,江妙仪甩开苗氏,愤怒道:“娘,你拉我做什么,大嫂难道说的不对?要不是当初你安排的不好,我也不至于嫁给这么个丑八怪,若是没嫁人,现在嫁入王府的就是我了。” 苗氏着急,“你疯了,什么话也说。”她慌张的看了看四周,见不远处有小丫头探头探脑,便压低了声音,呵斥道,“你现在已经嫁人了,小心这话传到姑爷耳中更没你好日子过了。快跟我回去。” 江妙仪一想到方正对自己做的事,就打个寒战,是啊,这里虽然是江家,可难保没有人不和方正说,若是他知道她还有这种心思,还不更变本加厉的折磨她? 江妙仪知道害怕了,赶紧随着苗氏回了居住的院子。可当她看到江妙仙含羞带怯的绣着嫁衣的时候,嫉妒的火气又窜了上来,压都压不住。 为什么她的命这么不好,嫁了两次人都没嫁到一个好人,现在日子还过的紧巴巴的,每日看婆婆和夫君的脸色过日子。而一母同胞的妹妹却要嫁进王府,去享受泼天的富贵。 凭什么? 江妙仪完全没了理智,满脑子全都是妹妹要享受泼天的富贵而她还要回去伺候丑八怪的事情。一个不注意冲向江妙仙,将江妙仙手中的嫁衣夺过来,然后刺啦撕了开。 等她将嫁衣撕了,她自己反应过来,傻眼了。 她干了什么? 第八十一章 江妙仪嫉妒之下做的事情,将自己震惊了,也将苗氏和江妙仙震惊了。 江妙仙震惊之余,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姐姐啊,你这是做什么呀,我是你亲妹妹啊,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啊。我费尽心机的要嫁入王府是为了什么呀,还不是为了你们呀。”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临走时还对她恭喜的姐姐出去一趟回来就发了疯般的将她的嫁衣给撕了。 虽说这嫁衣是买的半成品,自己不过装装样子缝上几针,可这几针也是带着她的欢喜和期盼来缝的。 苗氏也很生气,对江妙仪呵斥道:“你看你像个什么样子,被薛氏挑拨两句就忘了和谁亲了?她若真是为了你好,她怎么不想法子将你嫁进王府呢?” 可谁知苗氏这几句话正戳了江妙仪的心窝子。是啊,同样是娘的女儿,为什么娘就能费尽心机的让妹妹勾搭上了顺王世子,而自己却要委曲求全的嫁给方正那样肮脏的人呢? 江妙仪平静下来,刚开始还有些后悔自己动手撕坏了妹妹的嫁衣,可想了这些后又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她盯着苗氏,冷笑道:“妹妹是您的女儿,我就不是了吗?我活该为了你们被抛弃吗?在岭南的时候为了你们能过上好日子,为了弟弟不受苦,要我嫁给那低贱的人,回到上京又逼着我嫁给那丑八怪。合着好日子全是你们的,付出的就该是我了?” 她说着说着委屈的哭了出来,声泪俱下的指责道:“这些是你们欠我的,你们欠我的,能还的清吗?现在妹妹要嫁给顺王世子了,要过好日子了,我呢,为了那丑八怪还要费尽心机的争宠,和那死老太婆斗法,要和那小妾表妹做斗争,凭什么呀。这一切本该是我的,是我的!” 她说的大声,外面一些小丫头听的面面相觑,有机灵的知道这个家里谁才是老大,急忙偷偷溜出去报信去了。 而屋内苗氏和江妙仙则被江妙仪的一番话彻底弄的愣住了。 苗氏从来没有想过江妙仪心里会如此的想,会有如此的怨念。可她又不能反驳,因为当初在岭南的时候她的确是为了娘几个不再吃苦,最主要的是看不得儿子吃苦,这才哄骗着江妙仪嫁给了那小百旗。 可到了上京之后,一系列的事情发生的让她们来不及反应,让江妙仪嫁给方正也不是她想看到的,可当初却是江妙仪求着她帮忙算计沈思阮的呀,虽说没有成功,又被反算计了,可嫁给方正却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呀,她若是不让江妙仪嫁给方正,江妙仪以后也嫁不了其他人呀。 苗氏有些心痛的看着江妙仪,低声道:“妙仪啊,娘怎么可能不疼你呀。可当初出现意外让你嫁给方正,也不是我想看到的啊,是咱们当初没算计好的缘故啊,是江妙伽她们太坏的缘故呀,跟娘还有妙仙没有关系呀。” 一旁抱着嫁衣哭的江妙仙抬头委屈的看着江妙仪,“姐姐,在岭南的时候,但凡那时候我到了十三岁,我绝对不会让姐姐去嫁给那人的呀,可那时候我还太小呀,我也不想看着自己的姐姐受苦呀,可是我那时候小呀。” 江妙仪听着,心一沉,是啊,那时候江妙仙才九岁,只要男人不是疯了,绝对会选择她而不是小孩子的妹妹。 可到了上京呢,她们合谋算计沈思阮不成反倒搭上她嫁给了方正,这里面似乎真的没有江妙仙什么事情。 可她心里就是不舒服,她就是看不得别人比她嫁的好,在她看来,比不上她的人都活该嫁的比她还惨。 江妙仪默不作声,神色有些晦暗。可即便是知道妹妹说的是实情,事情也确实如此,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不去嫉妒。 江妙仙将姐姐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有些失望,可还是哭着道:“姐姐,我为何要嫁入王府呢?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自己享福吗?那顺王世子,年纪都可以做我爹了,前面庶子庶女一大堆,还有前两任留下的孩子,我一过去就要给人当后娘,还要在后院里和那么些姬妾斗智斗勇。我是想让娘在家里日子好过一些,让江宇早日从梧桐书院出来,更是希望能通过顺王世子对姐夫施压,让姐夫不再那么对你呀。我是为了姐姐今后的日子能更好过呀。” 她说的情真意切,闻者落泪,外面小丫头一*的去给薛宁报信去了。 薛宁听后,心里暗笑:“这样的姐妹亲情,可真是难得呀。”有这么一出也好,省的她坐着月子出来操持没有报酬。 最终,江妙仪终于被江妙仙打动了,也不能说是打动了,应该说是妥协了,她想明白后觉得妹妹既然必然要嫁进王府了,那她也不能将关系弄的太僵了,毕竟自己已经嫁给了方正是不可改变的事实,绝无可能再和在岭南那般轻易的和离了。 而江妙仙嫁入王府,那她以后腰杆子也硬了,说不得那该死的老太婆还有那小妖精也得看她的脸色行事呢。 江妙仪想明白后,又饱含歉意的给江妙仙道了歉,而江妙仙也大度的原谅了姐姐。姐妹俩欢欢喜喜的又出门去重新买了嫁衣,然后一起缝制。 下聘后紧接着又是其他的礼仪,忙忙碌碌到了江妙仙出嫁的前天。 按照大齐的风俗,出嫁前一天要将女方的嫁妆送去男方家里。男方家里来的人仍然是顺王府的管家,从薛宁那里拿了嫁妆单子后便带着江家的人往顺王府送嫁妆了。 嫁妆单子男方手里一份,女方娘家手里一份,还有一份在新嫁娘手里。 江妙仙手里拿着嫁妆单子,心里将薛宁夫妇骂了一个遍。好个大哥大嫂,居然只给她这么点嫁妆,虽然顺王府送来的聘礼都给算上了,可江家出的也太少了些。 苗氏看了一眼,心里也恨的不行,嘴里骂道:“这不要脸的小娼妇,居然如此作践我的女儿,我去找她去。” 江妙仙拉住苗氏,愤恨道:“娘,不必去了,去了也没什么用,而且这会儿嫁妆估计都已经抬出去了。” “薛宁、江妙伽、江沉,你们给我等着,今日的耻辱,我江妙仙他日定会报回来,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苗氏看着这样的女儿,不动声色的打个寒战,她头一次觉得自己是这么的不了解自己这个女儿,感觉有些可怕。 这时江妙仪从外面进来,脸上带着一丝丝的不愉快,进门看到妹妹和母亲,皱眉道:“那死老太婆居然不让我来,我亲妹妹明天都要嫁人了,我怎么可能不来。气死我了。对了,妙仙啊,大姐可有回来给你添妆?” 江妙仪没看到两人的神色自顾自的说道:“大姐也太偏心,我出嫁的时候都没给我添妆,当初嫁妆又那么少,那死老太婆将我好一顿挖苦。唉,你嫁妆单子呢,我看看。” 江妙仙不想给她看,可江妙仪眼疾手快的接了过去,看了之后眼中满是羡慕,“这、这嫁妆这么多啊。”比她当时多了两倍不止啊。 “这些大部分都是顺王府的聘礼呢。”苗氏怕她再因为嫁妆和江妙仙闹的不愉快,赶紧解释道。 江妙仪这才好一点,转头又笑道:“妹妹明日就要嫁人了,可惜姐姐也没什么给你添妆的,就将前几天做的几件衣裳拿来了,妹妹别嫌弃。”说着将肩上背的包袱放到桌上。 江妙仙瞥了一眼没言语,她现在越来越讨厌自己这个姐姐了,眼皮子浅的厉害,居然拿这等货色来给她添妆,也就是亲姐妹,她不介意,若是小心眼的估计能扔到她头上去。 娘三个心不在焉的说了会儿话天色也不早了,苗氏等江妙仪睡下后到了江妙仙的屋里,让丫头下去后,坐到床上准备给江妙仙上课。 “妙仙啊,你姐姐也是无心的,别介意。”苗氏尴尬的笑笑,然后拉着她的手道,“可别恼了她了,她就是个没心眼的人。” 她这样说,江妙仙只在心里不悦了一下,嘴上却道:“娘,我知道的。” 她知道即便是亲姐妹,在利益面前也是自私的,这事她很早的时候就知道。 苗氏很欣慰,笑着点点头,然后才小声道:“妙仙啊,今□□过来,就是要和你说说夫妻之道。” 她话出口,江妙仙就闹了个大红脸,“娘,你说什么呢。” 苗氏笑着打断她,“别害羞,女人终究有这么一天的,虽说你年纪小了些,可架不住男人就喜欢鲜嫩的,越是鲜嫩,男人就越是喜欢。” 她说的很露骨,说的江妙仙小脸红彤彤的,可又忍不住去听。 就听苗氏脸上满是喜悦挑眉继续道:“想当初娘为什么会打败你姨母嫁给你爹?真的以为是娘长的比你姨母好看吗?实际上你姨母比娘可漂亮多了。” “那娘是怎么做到的?”江妙仙来了兴致,积极问道。 苗氏有些得意,开始给江妙仙传授她的上位之法,“我可是比你姨母小了七八岁呢,那时候我才十四岁,你姨母都快二十了。而且你爹早就对你姨母的身子腻歪了,看见娘这鲜嫩欲滴的还能把持的住?再者说了,就你姨母那种木头疙瘩,哪里有娘的一半能耐......” 遥想当年如何勾引上江长封并且让江长封宠了她十几年,她自然有她的长处。 江妙仙听的眼睛亮晶晶的,一定要将她娘的这些绝学学到手啊。 就听苗氏继续道:“这男人啊,最不喜欢女人在榻上像木头疙瘩是的,你说女人像条要死的咸鱼一样在榻上,男人还能有兴致?女儿啊,听娘好好跟你传授经验,保证世子对你死心塌地.....” 第八十二章 苗氏在勾引男人,让男人着迷这方面绝对有说话权,要不然江长封也不会放着更美貌的大苗氏不要,反而和小姨子勾搭在一起。 江妙仙这一晚对苗氏的认识又深入了一层,在这方面很是崇拜母亲。 脑子里装满了勾住男人的法子和床笫之间的花样,江妙仙这一夜睡的很舒服。第二日欢欢喜喜的穿上嫁衣然后在敲锣打鼓中嫁入了顺王府,成为第三任顺王世子妃。 到了第三日回门日,江妙伽也回了江家,不过江妙伽只是好奇那顺王世子罢了,所以拖家带口的来了。 苗氏对江妙伽的到来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释然了,有些得意的想:再怎么厉害,看到顺王世子要来,还不贴上来了? 江妙仪今日也一大早的来了,瞧见江妙伽得意笑道:“呦,咱们家大姑奶奶回来了,这妹妹成亲的时候连妆都不添今日回门倒是来了,大姐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要说江妙仪最恨谁,那非江妙伽莫属,她认为自己现在会嫁给方正完全是江妙伽夫妻害的,她自然有恨江妙伽的理由。 江妙伽抱着今日没带小豆豆,倒是将念念带了来,念念对江妙仪的话有些不懂,便问江妙伽:“娘,什么打算盘,娘会打算盘吗?” 江妙伽不理会江妙仪,摸摸念念的头,笑道:“有些人啊,总以为别人和她一样急功近利不要脸面呢。” 念念似懂非懂,但还是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江妙仪被无视,气的头顶冒烟,刚想说话,却听外面丫头来报,新出嫁的三姑奶奶江妙仙和姑爷顺王世子来了。 江妙仪狠狠的瞪了江妙伽一眼,笑着站起来迎了出去。 而顺王世子进了后院,先是碰见了一满脸笑容的小妇人,当即眼前一亮,再细看这小妇人与自家夫人长相有些相似,便知这是江妙仙的姐姐了。顺王世子心里痒痒,没料到江家的姑娘都这么好看,这个小姨子简直比自己夫人还要漂亮啊。 顺王世子眼睛不时的瞄了瞄江妙仪,而江妙仙则没有发觉,满是娇羞的与同样迎出来的苗氏说着话。 江妙仪本来笑盈盈的想讨好妹妹和新晋妹夫的,自然多番打量顺王世子,谁知一看之下不要紧,发现自己的新妹夫居然看着自己的目光多了许多的垂涎,那里面的贪恋,江妙仪又如何不知。 她心下心惊,却又沾沾自喜,她就知道,凭借她的容貌,没有男人不喜欢她,若是她没有嫁入,那么顺王世子见了她之后绝对想娶的人是她而不是江妙仙了。 江妙仪瞥了眼江妙仙,见她正与苗氏说话没有注意到他们,便回了顺王世子一个笑容。顺王世子眼前一亮,被这笑容亮花了眼,差点就忍不住过去抱人了。 好在顺王世子还残存着最后的自制力,拉住了自己的双脚,却忍不住对江妙仪释放出一个迷人的笑容来。 顺王世子是个好色之徒,享用过的女人更是数不胜数,可今日自己这小姨子,却着实看上去味道不一样啊,只是不知压在身下是何等的滋味。 顺王世子心里暗暗想着,就听小丫头的请安声,然后帘子被掀开了。 门口帘子被打开,满脸笑容的江妙仪在前,后面跟着一脸娇羞,已经梳了妇人发髻的江妙仙和顺王世子进来了。 江妙伽和沈思阮都是头一次见到顺王世子,不免多看了两眼。这顺王世子长的不错,不过面孔发白,双眼浑浊,脚步有些虚浮,一看便知常年迷恋酒色之人。 看了这一眼,江妙伽便没了兴趣,对江妙仙的眼光更是贬低了又贬低。 而顺王世子之前还对江妙仪的容貌惊艳,没料到屋内还有一位,据他所知,江沉有三个妹妹,而之前对他笑的□□的是自家新夫人的亲姐姐,那么这个就是江沉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了。 让他惊讶的是江家三姐妹居然各有春秋,全是绝色。 顺王世子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简直看花了眼。他想:要是这三个美人儿全是他的该有多好啊。一天晚上宠幸一个,就是神仙也不会比他快活了。 他的眼神太过放肆,沈思阮眉头一皱,率先站起来将江妙伽挡在了后面。顺王世子看不见了,有些可惜,只能无奈的和沈思阮及江沉寒暄。 江宇这两日恰逢休沐日,所以也赶上了,看见顺王世子,便问道:“这便是三姐夫吗?” 江妙仙含羞点点头,“对,这是你三姐夫。” 江宇看起来比之前沉稳多了,皱眉看着顺王世子,低低的叫了声三姐夫,看起来有些不情不愿。 江妙伽疑惑的看了看江宇,心里叹道:看来大哥的决定是对的,这江宇以前可是家里的小霸王,更是不知人间疾苦,不懂事的孩子,现在看着倒是懂礼了许多。 一帮人见了礼,江沉便邀请顺王世子和方正、沈思阮去了前院。临走时见江宇站在那里,便道,“宇儿也一起过去。” 江宇点点头,便跟了上去。 苗氏却开口道:“宇儿许久没回来了,让他在这陪我吧。”儿子是她的心头肉,又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可舍不得儿子离开她的眼皮底下。 江宇皱眉,“娘,男女七岁不同席,孩儿今年都十一岁了,不该待在后院。” 苗氏不满,“可是....娘都一个月没见着你了....你.....” “娘,我晚点再去给您请安。”说着,江宇便快步追到江沉身边去了。 江沉对他的表现很满意,难得的给了他一个笑脸,“不错,看来这书没白念。” 他这话让江宇又喜又羞臊。想当初自己多么的蠢笨啊,那次回来居然还听信了母亲和两个姐姐的挑唆,差点就酿下打错,多亏大哥不怪罪他。另一方面又觉得高兴,自己长到这么大,大哥还是第一次夸奖他呢。 他的喜色表现在脸上,沈思阮有些好笑。看来自己两个小姨子不是什么好鸟,这小舅子倒是还能改邪归正。 沈思阮笑的太过龌龊,被江沉发现瞪了一眼,立马收敛。想他二十一世好青年一枚,在古代混了这么多年,居然对这个大舅哥还是有敬畏。 真是见了鬼了。 而正院花厅内,因为男人们的离去,气氛一下子僵了下来。 薛宁收起脸上的笑容,对江妙仙道:“好了,回门了就好,赶紧和姨母还有二妹妹诉说诉说去吧。” 苗氏因为小女儿嫁了顺王世子很是得意,不屑的瞥了薛宁和江妙伽一眼,拉着江妙仙的手道:“咱们走,可别在这碍了某些人的眼。” 江妙仙还维持着娇羞,乖乖的跟在苗氏身边,而江妙仪也高昂着头冷哼了一声跟在后面出去了。 等人走远了,江妙伽突然笑了:“看这娘三个,像不像斗胜的公鸡?” “噗。”薛宁正喝着茶,被她这一句话喷了出来,“你这话说的,人家明明是觉得有了靠山,可以不用怕咱们了,哪里是什么公鸡呀。” 她说完,又补充道:“就算是鸡,那也是母鸡啊。整天咯咯哒的吵死个人。” 江妙伽笑了,然后看了看正和小丫鬟玩的高兴的念念,道:“就看她们的好日子能维持多久吧,别到时候哭着回来让你们做主就好。” “做主?”薛宁挑眉,夸张道,“人家可是嫁的王府世子,哪里需要咱们小门小户的人去给做主啊,笑话。” 江妙伽笑了笑,“不说她们,糟心,之前我和你说的话,可能是真的了。” 说到那事,薛宁也皱了眉,“唉,好不容易有个能说上话的,你们若是走了,我还真舍不得。” 其实江妙伽也舍不得,自己世上嫡亲的亲人只有大哥一个,她也有些舍不得,可她毕竟嫁人了,而且肃州她也熟悉,说抗拒倒是没那么严重,只是舍不得江沉罢了。 江妙伽道:“估计走也不会很快,听夫君说本来今年上半年便可以走的,但是出了些事情,恐怕要走也得等到明年开春了。”她看了眼薛宁,又道,“似乎顺王府不大安分,也不知三妹嫁进去,会不会对江家有影响。” 对于这个薛宁也知道一些,宽慰道:“这个不用担心,毕竟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毕竟这上京城现在谁不知道夫君两个异母妹妹如何的名声差,就是陛下都听说了,还特意问过夫君。陛下是信任夫君的,必定不会影响咱们的。” 听薛宁这么说,江妙伽也松了口气。薛宁敢这么肯定的说,那么必定是十拿九稳的,毕竟江妙仙嫁过去了是事实,若是陛下有所怀疑,恐怕早就有动作了。而且薛宁父亲是尚书,对圣上的心思自然也能猜测到一些的。 现在她只盼着顺王府出事的时候苗氏母女别来烦他们的好。 不过这也就只是期盼了,估计那娘三个会哭死过去。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都是不在意的人。 第八十三章 傍晚,江妙伽与沈思阮回到家,江妙伽将薛宁的话告诉了沈思阮,神色中颇有忧虑,甚至心里愤恨苗氏母女几个,“她们就没个消停的时候,生怕别人的日子好过。” 沈思阮见她气呼呼的,便拧了帕子给她擦脸,笑道:“无碍,这事大舅子也告诉我了,对咱们不会有影响的。” 江妙伽见连他也这么说了,脸上才好看一些,但还是生气,“现在因为个顺王世子,那娘几个都跟升了天是的,你没看见苗氏和江妙仪的嘴脸,就跟她们嫁进顺王府是的。也不知道到时候顺王府败了,她们会不会哭着回去求助。”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念念现在自己睡一屋,而小豆豆则沈大娘带着,沈思阮白日喝了酒,看着脸上红扑扑的小妻子,心痒难耐。他将人揽进怀里,安慰道:“美好的时光说些无关紧要的人做什么。” 沈思阮的呼吸就在江妙伽的耳旁,江妙伽耳朵痒痒的,脸不由的红了,“这、这不是生气吗。对了,若是肃州那边事情定了咱们就回肃州吧,在上京看见那母女几个就糟心。” “嘿,都说了不说她们,你还说。”沈思阮像是惩罚她是的,伸手隔着衣服捏了捏她胸前的肉。一摸之下,沈思阮满意了,自从江妙伽生了孩子,这团肉就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更大更软,入手的感觉好极了。 沈思阮心中意念起,手上也没了轻重,江妙伽吃痛,回过神来,伸手去打他,“你个不正经的,人家跟你说正经话呢。” 沈思阮笑嘻嘻的不以为意,手也不拿开,甚至得寸进尺的从下面划了进去,“如此良辰美景,这就是最正经的了,老说些无关紧要的劳什子干什么。” 江妙伽胸前白兔被他粗粝的手掌覆上,浑身都酥软了,再说出来的话都没了力气,“你、你....”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沈思阮见情况不错,当即伸手一捞将人公主抱抱起然后往往榻上走去。 到了榻上,江妙伽早就软成了水,沈思阮心中大喜,快速的将江妙伽身上复杂的衣服扯开扔到地上,然后一跃而上,便将娇小的江妙伽覆在下面。 “美人,今夜让爷疼你....”沈思阮嬉笑着,就像个流氓。 江妙伽此刻早就忘了什么江妙仪什么苗氏了,此刻只觉浑身发烫,哪里还有什么怒气。 沈思阮很满意自己的成果,抱着江妙伽便缓缓登上极乐的巅峰。 好在小豆豆是可人疼的孩子,半夜也不闹,得以让这夫妻俩安稳的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天气转瞬又热了起来,因为家里有孩子,也不敢用冰,江妙伽去找薛宁商量,出门避暑的事情。 薛宁挥手让丫环下去,见屋里没人了这才道:“你不来我也要去找你的。” 江妙伽见她表情郑重,便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薛宁皱眉道:“是有些事情,前几天,府里的丫头看到江妙仪和顺王世子在南市坊间闲逛。” 南市坊间住的多是平民和下层百姓,像他们这样的人家除了丫头下人不会往那边去的。 若是所言不假,那就是江妙仪和自己嫡亲妹夫勾搭在了一起。不过江妙仪连姐夫都想勾引过,现在勾引妹夫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了。只是江妙伽和江妙仪好歹不是同母所生关系也不好,而江妙仪和江妙仙却是一母同胞,以前关系更是好的很。 现在江妙仪却勾引了自己的妹夫,而自己的妹妹嫁进顺王府才一月有余。该是多么深的感情或者利益才让她不顾伦常的爬了妹夫的床啊。 江妙伽心里感叹江妙仪的脸皮,末了叹气道:“江妙仙和苗氏可知道?” 薛宁摇摇头,“这不知道。我只盼着别来找咱们的麻烦。”她想了想,“这娘三个可真是不消停,倒是听夫君说江宇现在倒是不错,在书院里读书也很用功。但是有这样的娘亲和姐姐拖后腿,这以后.....可真不好说。” 是了,江宇现在才十一二岁,纵容读书以后能有出息,可有拖后腿的娘和姐姐,今后哪家姑娘敢嫁过来啊。 “咱们还是早点去避暑吧,上京太热了。”江妙伽建议道,“嫂子庄子上的菜肴实在好吃,想想都流口水。” 她可以调动气氛,薛宁自然也不会矫情,再者说她也不愿掺合苗氏母女的事情,便爽快答应,“好,过两日咱们就去庄子上。” 等她们开开心心的去庄子上避暑后,得到消息的苗氏自然又发了一通脾气,“好个不忠不孝的姑嫂,去年如此不把我放在眼里也就罢了,今年居然还是如此,也太不给顺王府世子面子了。” 苗氏气呼呼的在院子里骂完,便迅速的换了衣裳,气势汹汹的去了顺王府。 顺王府里,江妙仙也是头疼的厉害。她虽然早就知道世子有过两任世子妃,并且都有孩子,却不想那些孩子居然如此难缠。 而且顺王世子最大的儿子今年都十八了,比她还要大上三岁,几个孩子到她面前更是一点颜面都不给。 好不容易将几人打发走了,就听下人来报,说是苗氏来了。 江妙仙头疼,不想见苗氏,可说到底苗氏是她娘,不见又不行,只能让人请了进来。 苗氏穿过顺王府精美的花园,到了正院,眼睛看着顺王府的奢华也是惊呆了。见了江妙仙也忘了来的目的,兴奋的对江妙仙道:“妙仙啊,这王府可真气派,你这好日子算是有了。” 闻言江妙仙皱了皱眉头,“娘,你今日来有何事?” 苗氏一愣,不悦道:“没事娘就不能来看你了吗?真是没良心,若是没有娘,你能嫁进这么好的王府?” “行了,娘,我已经够头疼的了,你有事就说吧。”江妙仙以前一直扮柔弱,可成了亲后实在是有太多的糟心事,哪里还有耐心听苗氏瞎叨叨。 苗氏一听顿时火大,本就因为江妙伽和薛宁的怠慢生气,此刻又被自家闺女奚落,更加急眼了,“好你个江妙仙,连你也欺负你娘是吧?”苗氏说着说着突然委屈起来,眼里哗哗掉了下来,“我辛辛苦苦拉扯你们几个长大,你们就这么对我的?江妙伽她们作践我也就罢了,连你也作践我?我还活着干吗呀,还不如一头撞死得了呢我。” 江妙仙被她哭的烦躁,只能忍耐着问道:“娘,你哭什么呀,我这也是急躁啊,我这刚应付完前头那两位留下的孩子,您老又过来给我添乱,我....我....娘啊,怎么连您也这样呢。”说着她也哭了。 苗氏见她也哭了,自己倒哭不下去了,又怕惹恼了江妙仙以后没自己好日子过,便手忙脚乱的说着好话哄她,“我这不被你大姐和薛氏气着了吗,也不是有心要惹你的,别哭了哈,哭的娘心都碎了。” 江妙仙抽抽噎噎的停下,问道:“她们又怎么气你了?” 苗氏皱眉,恨声道:“去年她们去城外避暑就闪着咱娘俩,那时候咱们没靠山,活该被人轻视,可今年你都嫁进顺王府了,她们居然连顺王府的面子都不给,她们欢欢喜喜的避暑去了,倒将娘留在了府里。你也知道娘在家里没有地位,那些眼皮浅的下人冰都不给我供足了,我这越想越气啊,我的面子她们可以不给,但是她们明摆着没把顺王府当回事啊。” 在她看来,她的女儿嫁入了顺王府,薛宁江妙伽之流总该敬着他,而不是对她如此无礼。 自从江妙仙嫁人,她觉得自己的身价一下子高了上去,虽说江家的下人大多还是被薛氏蒙蔽了眼睛不肯听她号令,但是起码自己院子里的几个丫头婆子对她态度好了许多,看中的不就是江妙仙能时常回去给她们打赏点什么吗。 可现在她又一次被江妙伽和薛宁打了脸,自然气愤,今日前来其实就是为了让江妙仙替她出一口气的。 “妙仙啊,你看王府在城外也有别院,能不能带娘去避暑?”来之前苗氏也不是一脑门子往这闯,在路上早就和带路的丫头打听好了,这才说的。 谁知江妙仙却皱眉道:“世子都几日未归了,我又能和谁说去。” 江妙仙也很无奈和委屈,按说他们现在还属于新婚,正该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可顺王世子也确实和他恩爱了一段时间,但是却在前段时间开始隔三差五的才回来一次,回来也只是睡觉,满身的脂粉气,一看便知他在外面干了什么。 可她是世子妃,除了她之外,顺王世子还有六七个小妾,她更是听说顺王世子以前不归家更是常有的事情。 苗氏柳眉一挑,“你现在可是世子妃,王妃又不在了,你就是当家主母,难道出城避暑几日还不成?你这样下去,岂不是让下人都看不起你?小瞧了你?” 江妙仙被苗氏说的有些心动,但是心里还是犹豫,“可毕竟还有王爷在呢。” 苗氏不悦的撇嘴,“王爷是大老爷们,有男人的前程,哪里会管女人家的事,你看看上京城里,哪家哪户到了这季节还在家里热着的,不都早早的去了城外避暑。就说咱家以前,到了这时候不也到城外避暑?” “那....容我想想....” 一听这话,苗氏便知道她已经被自己说动了,于是继续道:“而且我听说王府的庄子与薛家的庄子挨得不是很远,到时候咱们也好让薛氏还有江妙伽看看,没有她们咱们照样能来避暑。” 江妙仙想了想,便点头道:“那娘你先回去收拾收拾,咱们明日也去郊外的庄子避暑。”出去避暑也好,省的在家看见那几个讨债的就头疼。 苗氏一听,顿时喜笑颜开,又和江妙仙说了一箩筐的好话,这才高兴的离去。 到了第二日江妙仙果然坐着马车来江家接苗氏了。苗氏一早就准备好了,看见马车来了,更觉得扬眉吐气,她冲江家的管家冷哼了一声,得意的登上了马车。 江妙仙此次出门,也没打算在城外多呆,便没有提前派人去打招呼,一路便直往郊外王府的庄子去了。 到了郊外气温明显低了许多,江妙仙还想着顺王世子的事情,有些烦躁的掀开帘子往外看。 此时马车正经过一片荷花池,一阵风吹来,车厢内都凉爽起来。 “停车。”江妙仙对苗氏道,“外面有荷花池,咱们下去逛逛。” 苗氏本来有些不愿,但看江妙仙心情不是很好,便答应着一起下去了。 说是荷花池,其实是一个硕大的湖,湖面上开满了灿烂的荷花。江妙仙抑郁的心也好受了许多。 娘俩远远的见荷花池中有一条小路,便往那边走去。 谁知刚走近不远,便听到一阵暧昧的声音。 江妙仙好歹也是嫁了人的,顿时便明白了那里发出的声音是什么声音。 苗氏也听到了,顿时愣住。江妙仙拉她的手,小声道:“咱们还是回去.....” 还未说完,便被里面传出的声音打断了,脸色铁青一片,而旁边的苗氏也是面露惊讶,脸色不好看了起来。 第八十四章 此处荷花池距离顺王府别院不远,此时天气炎热,处身在接天蔽日的荷花中当真是舒服的紧。 通往荷花池中央小亭的路旁庇荫处,顺王世子大汗淋淋的压覆一身材绝妙的女子身上,来回的运动。 “小妖精....你这滋味可真棒!”顺王世子运动之余不忘捏了下女子胸前的软肉。 女子嘤咛一声,娇娇出口,“比、比我那妹子如何?” 赫然是已经嫁给方正的江妙仪。 顺王世子狠狠的撞击一下,撞的江妙仪叫声不断,半晌才道:“她比你可差远了.....在床上,像条死鱼一样....哪有你的滋味好....” 新婚三日回门的时候,顺王世子看江妙仪便看呆了,没想到自己这小姨子也是个*,居然被他暗地里撩拨两下,便欲拒还迎的应了他。 一尝之下,顺王世子便迷上了这妖精,这滋味比之他以前用过的所有女人都要美妙,让他忘记了家中新婚的妻子,只想压在她身上直到天荒地老。 江妙仪本就嫁过人,对于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更是一清二楚。此刻欢愉之时,听到自己的妹夫说自己比妹妹美妙的多,心里更加的得意。 江妙仪伸出嫩白的双手在男人背上来回的滑动,勾的顺王世子更加沉迷,本就动着的身子律动的更加快了。 江妙仪挺动身子,享受着男人带来的快乐,谁知一睁眼间,却看到了一脸怒容本该在上京城的江妙仙还有尴尬的苗氏。 “小妖精....真想死在你身上....”顺王世子犹不自知,尚且沉迷在江妙仪的身体中不能自拔,根本没注意到江妙仪的变化。 江妙仪再看到江妙仙和苗氏的时候便知事情败露了,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妙仙脸色铁青,愤怒的瞪着尚且贴在一起的男女,恨不得上前撕了这两人。一个是自己的夫君,一个是自己的亲姐姐,两人就这么在她的面前媾和。这简直就是她的耻辱。 “妙仙....”苗氏听着女婿嘴里的污言秽语,羞的恨不得钻到地洞去,她更是无比的后悔为何非得撺掇着江妙仙来上京外的别院。 若是她没有让江妙仙来,就不会看到这样的场景了,若是不看到这样的场景,那么自己的两个女儿也不会这样了。 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得怎么做才能让姐妹俩不闹起来呢? 她的话声音虽然小,可此处寂静,正在运动的顺王世子也听到了。 他一愣,身子一顿,正想起身,谁知身子这时爽到极致,让他舍不得起身,他加快动作,然后闷哼一声一泻千里。 “舒服....”顺王世子舒服的趴在江妙仪的身上,慢慢的回神,这才感觉到身下女人的不对来。 “怎...” 顺王世子还未说出口,便被人拉扯着头发拽了起来。 “你个混蛋,王八蛋!”江妙仙亲眼看到自己夫君和亲姐姐搞在一起,还舒服的喟叹,比和她在一起时的敷衍完全不同,更是气红了眼。她扯着顺王世子的头发便厮打辱骂,“你们这对奸夫□□!我要杀了你们!” 顺王世子被扯的嗷嗷直叫,这才知道自己和小姨子搞在一起被发现了。可他却没有丝毫的羞愧,一手扯开江妙仙的手,反手给了江妙仙一巴掌,“闹够了没有,闹够了给我滚回去。” 江妙仙惊呆了,被顺王世子的无耻彻底惊呆了,她瞪着顺王世子,一双大眼满是泪水,“你打我?还赶我走?” 顺王世子有一瞬间的羞愧,可头皮还发麻呢,顿时羞愧无影无踪,他瞥了尚且震惊的呆滞在地上光裸着身子的江妙仪,对江妙仙没好气道:“反正你已经看到了,你们也是亲姐妹,好好相处,别闹事,回去吧。” 可这句话却又像是提醒了江妙仙当事人还有个江妙仪一样,她红着眼冲到江妙仪身前一脚踢在江妙仪的胸口。 江妙仪没有穿衣服,胸前本就被顺王世子弄了一些红色印记,这一脚过来脚印是小,直接将江妙仪踢翻在地,捂着胸口爬不起来了。 “妙仪!”苗氏见江妙仙发了狠,而江妙仪爬不起来了,又急又气的过去扶她,“你有没有事?” 江妙仪捂着胸口咳嗽着说不出话来。江妙仙冷冷的看着她们,冷声道:“你可真够不要脸的,勾引自己姐夫不成,又来勾引自己亲妹夫!” 可惜顺王世子只看到江妙仙一脚将给他带来美妙感觉的女人踢翻在地痛苦的挣扎,没听到她这句话顿时火了,翻身一脚将江妙仙踢了出去。 本就挨着荷花池,而男人劲头也大,江妙仙在苗氏啊的一声尖叫中摔入了荷花池。 “妙仙!”苗氏扔下江妙仪朝荷花池冲了过去。 好在江妙仙会水,很快浮了上来,在苗氏的帮助下爬上岸,就看到顺王世子正一脸关心和心疼的扶着江妙仪。 江妙仙强忍着身体的疼痛,浑身湿漉漉的冲了过去,边哭边骂道:“你是我亲姐姐呀,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哪里对不起你了!” 江妙仪本来在看到江妙仪和苗氏的时候心里是愧疚的,可这份愧疚在江妙仙对她踢了一脚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人都是自私的,都是活在自己私人的*里,若是江妙仙什么都不做,只是哭,她可能会倍感内疚,可能会和她道歉。 可是现在她不觉得愧疚了。 因为她又想起自己为何会嫁给方正那个丑八怪,想起江妙仙能够好命的嫁给顺王世子。 是的,江妙仪心中又被嫉妒占据了,她抬眼看了江妙仙一眼,低头捂着胸口大口的喘气,顺王世子果然心疼,赶紧给她顺心口。 两人此刻身上都没有衣物遮盖,可两人却毫不以为意,就连苗氏都忽略了这些,只扶着江妙仙,痛苦的看着江妙仪。心里早就将江妙仪骂个半死。 “哼,果然是男盗女娼,只恨我江妙仙瞎了眼,居然信错良人,将畜生看成可托付终身的靠山。”江妙仙表情凄凉,说出的话更是让人感到凄凉。 苗氏心疼,刚想安慰,就听江妙仪开口道:“是你自己管不住男人,关我何事,你若有本事,管住自己男人,他还能拜倒在我身下?”江妙仪佯装胸口疼的厉害果然又引来顺王世子的心疼安慰。 江妙仙看到顺王世子如此,心里更加难受的厉害,她虽开始只图顺王世子身份地位,但渐渐的嫁了他后却心生爱慕,本想着夫妻琴瑟和鸣,恩爱过完这一生,谁知现实却给了她这一记响亮的耳光。 曾经,她和江妙仪一起算计江妙伽,可现在自己也成了江妙仪算计的一个棋子。她的夫君嫌弃自己床上功夫不好,像死鱼一般,可怜她为了迎合顺王世子,从苗氏那里学来的本事都倾囊用上。 江妙仙觉得很疲惫,觉得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自己的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早该知道,可她却以为亲姐妹之间应该不必如此防备。可事与愿违,江妙仪为了一个小小的六品校尉都自甘勾引,又何况顺王世子了。 刚才顺王世子那一脚,不可谓不厉害,胸口疼的厉害。可她却依然骄傲的站在那里,脸色苍白,浑身滴着水看着那对男女,“我的亲姐姐,呵呵勾搭上我的夫君,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了。” 江妙仪可怜巴巴的看了顺王世子一眼,顺王世子顿时觉得心都化了,顾不得江妙仙才是他的正房妻子,顿时呵斥道:“赶紧回去,爷们儿在外如何女人如何能管。” 江妙仙都要被他这不要脸的话给气笑了,大夏天的站在那里都觉得浑身发抖。 顺王世子有些腻歪,扯过落在地上的衣服穿上,爱怜的对江妙仪道:“好歹你们是亲姐妹,你们好好谈谈,爷先走了。”说完顺王世子便潇洒的走了。 现场留下江妙仙姐妹还有苗氏,江妙仪有些气恼顺王世子一走了之的做法,但是人已经走了她也不能如何。 江妙仪强装淡定的拿起衣衫开始穿,一身的青紫怎么都掩盖不了。 江妙仙看的生气,顿时上前两步给了江妙仪两巴掌,厉声道:“贱人!” 江妙仪一甩手上的衣服就那么站了起来,摸了摸发胀发疼的脸,嗤笑道:“妹妹,自己管不住男人,怪得了谁?你看看姐姐这身上,这都是我和你男人恩爱的痕迹,怎么,你羡慕了?世子定从未如此待过你吧?” 江妙仪已经十九,身材发育的很好,又经过几个男人的滋润,更是曼妙绝伦,绝非江妙仙这十三岁的小豆芽可以比的。江妙仙看着她的身子,再想想自己的,心里顿时涌出一股羞耻感来。 可她又如何肯放过江妙仪,她抡起拳头朝江妙仪打去。 江妙仪已经有了防备,如何肯让她再得逞,她避过江妙仙的拳头,将江妙仙的胳膊一甩,冷笑道:“妹妹这是恼羞成怒了吗?这是承认你不如我了吗?哈哈,真是笑话。你空有世子妃的名头,却无世子疼爱,又比我强到哪里去?” 苗氏见江妙仙还要冲上去厮打,顿时大叫道:“都给我住嘴,我怎么生了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女儿啊。” 苗氏说着说着蹲下哭了起来,哭自己命苦,哭自己生了这么两个女儿。 江妙仪瞥了她一眼,笑道:“娘,您这是做什么,我们会成了这样,还不是您教导的好?是不是妹妹。” 江妙仙冷哼一声,撇开头,上前去扶苗氏,“娘,咱们走吧。” 两人往回走,江妙仙突然回头对江妙仪道:“若是姐夫看到姐姐这一身的痕迹,倒是不知道会如何反应了.....” 江妙仪脸色一顿,咬牙切齿。 第八十五章 说起方正,江妙仪就是一肚子火气,不过她害怕的是江妙仙会破罐子破摔将此事告知了方正。如果江妙仙不说,她自然不怕。因为方正已经许久没有碰她了,也就刚成亲的时候碰过她,后来又纳了两个小妾,便不再进她的屋子了。 到这时江妙仪才有些后悔,她后悔刚刚不该如此刺激江妙仙,当时应该跪下来祈求她才对。她现在唯一能期盼的就是江妙仙还残存着脸面不将这事捅出去让方正知道,否则她就只有沉塘一个下场了。 江妙仪在所有人走后也赶忙穿好衣服回上京城了,此时天气炎热,在路口走了几步就觉汗流浃背。 远远的看到两辆马车行来,江妙仪赶紧收拾妆容,招手示意,打算搭个顺风车回去。 马车停下,露出小丫头的脸,江妙仪本来带着讨好笑意的脸顿时拉了过去。 小丫头正巧是青桃。 青桃看了一眼,见是她便又放了帘子,对江妙伽道:“太太,是姨太太。” 江妙伽抬眼,“江妙仪还是江妙仙?” 青桃道:“是二姨太太。” 江妙伽和薛宁今日是看天气好,来这边荷塘游玩的,没想到出行到这里却遇上江妙仪。她掀开帘子看向江妙仪,“有何事?” 江妙仪脸色有些不好看,转身便走,“没事。” 江妙伽皱眉,她看着江妙仪走远,有些疑惑,因为江妙仪走路的姿势很怪异.... 像....她眼睛一亮,像房事过度的样子,而且脸色粉面桃花,一看便被滋润过的。难道是方正带她来的? 她摇摇头,突然问薛宁道:“大嫂可曾记得前两天跟我说过看到江妙仪和顺王世子在一处的事?” 薛宁点头,“她在外面干什么?” 江妙伽便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薛宁。薛宁听后也是皱眉,然后叫过一个婆子道:“去,荷塘那边看看有什么异样。” 那婆子应了,然后快速离去,然后过了一会又匆匆回来,覆在薛宁耳边说了几句话。 薛宁越听眉头皱的越厉害,然后对马夫道:“回庄子。” 江妙伽见此,问道:“可是有什么事情。” 薛宁眉头皱着,然后将丫头们赶到另一辆车上,这才对江妙伽道:“那婆子在荷塘小径上发现欢爱的痕迹。” 她这么一说,江妙伽便明白了,“她们可真是不消停。这是给方正公然戴绿帽子啊。不行,晚上我得和夫君支会一声,好歹方正也是他的好兄弟呢。前几天因为没有证据,可今日太明显了。” 薛宁点头:“也好。” 一行人回了庄子,也没了玩乐的兴致,薛宁回了她的屋子看孩子去了,江妙伽也回到他们的院子。 院子里有棵很粗的桑葚树,这时节正好成熟,念念坐在一小凳子上吃着桑葚,吃的满嘴都发紫,而沈大娘则抱着小豆豆坐在另一旁摇着扇子,轻轻的哼唱着摇篮曲。 而小豆豆则睡的香甜,小嘴微张,沈大娘更是不时的拿帕子擦去流出来的口水。 江妙伽看到两个儿子,心情好了些,坐下后对沈大娘道:“咱们明年若是有机会就回肃州吧。”上京糟心事实在太多,还不如回肃州痛快。 沈大娘惊讶的抬头看着江妙伽,“怎么突然说起这事?”其实她早就想回肃州了,上京气候虽然比肃州好些,日子过的也舒坦,但是她这两年却总是怀念肃州的日子,奈何儿子在上京有了前程,儿媳妇又是上京人,在上京又有亲人,她实在不好开口。 现在儿媳妇居然主动提出来了,由不得她不惊讶,“可是出了什么事?” 江妙伽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实在是她娘家的糟心事太多,而此次的事情又过于惊骇,她都不好意思说。 沈大娘见她不说,也不问了,恰巧小豆豆醒了,双眼懵懂的眨了眨,看见江妙伽便闹着要她抱。 江妙伽接过来,逗着小豆豆玩着,只盼着这样的日子能长些再长些。 晚上沈思阮和江沉一同从上京骑马来了,两人风尘仆仆,洗了澡一起用了晚饭后,各自回了各自住的地方。 江妙伽便将江妙仪的事情告诉了沈思阮,“这事,我觉得该让方兄弟知道,毕竟这不是小事。” 男人最注重脸面,尤其是被戴了绿帽子更是让人不能忍。 果然,沈思阮听后很是愤怒,一拳头打在几案上,愤声道:“好不羞耻的女子!竟欺我兄弟如此!” 江妙伽叹气,有些不好意思,“都是我家这些糟心事.....夫君,明年有机会,咱们就回肃州吧。” 白日里她只是和沈大娘一说,现在和沈思阮说起来是她真的下定决心了。 沈思阮也惊讶的看着她,见她目光镇定,却知她为自家的事自责,心里忍不住怜惜,将人揽进怀里,柔声道:“你可想好了?” 江妙伽靠在他的胸前,感受着男人温热的体温,心里软软的,瓮声瓮气道:“嗯,想好了,我也挺想唐大婶他们,还有大舅母她们了。当初胡元表妹还曾说我若是回去要给她带些上京的珠花戴呢。夫君,咱们回去吧,上京城这个大染缸,实在不适合我们。” 她说的是真心话,可听在沈思阮耳中却又有了不忍。正想着在说些什么,忽听外面婆子来报:“老爷,太太,舅爷那边动静挺大,好像是舅爷要连夜回上京去,舅太太拦不住,正闹着呢。” 江妙伽一惊:“定是大哥知道江妙仪的事情了,但现在回去也于事无补,咱们过去看看。” 两人已经躺下了,此时听到消息,只能快速的穿衣出去。 谁知出了门去,又听沈大娘房里小豆豆哭闹不止,夫妻俩对视一眼,无奈苦笑:“真是凑一块去了。” 最终沈思阮先去了江沉那边阻拦,而江妙伽先去沈大娘房里去看小豆豆。 小豆豆只有几个月大,还不会说话,似是被外面声音吵醒,闹着脾气,见江妙伽来了,抱着她不放。江妙伽只能抱着她拍睡,直到她睡的沉了,这才轻轻放下和沈大娘说了声往外面行去。 出了院子,还未走到半路,便见有人提着灯笼过来。 沈思阮见她,道:“好歹劝住了,大舅子这是想连夜回去处置江妙仪呢。” 江妙伽握住他的手靠在他的肩上往回走,皱眉道:“哥哥和嫂嫂才真的被这几人拖累呢,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夜已经很深了,四处除了虫鸣没有其他的声音,沈思阮感受着难得的静谧,叹了口气道:“我和大舅子说好了,你和大嫂她们暂时都不要回去,上京城恐怕会有事情发生。还有近期不要随意出门。” 江妙伽不知他为何突然说了这个,只能点头答应,“知道了,那江妙仪的事?” 此时到了院子,两人进了屋关了门,沈思阮才道:“这事交给我们处理就好,你和大嫂不必担忧。这段时间我们恐怕不会过来,你们一定多加小心,顺王那里恐怕有问题了。” 江妙伽心里虽然已经有了准备,但是此刻听他说还是一惊,“顺王要造反?”她这句话是压低了声音说的,说的时候说不出的惊恐。 沈思阮点点头,“顺王府本就是想拉拢大舅子,可最后得知大舅子和江妙仙关系不好,早就毁掉肠子。现在皇上查出他在山东一带私自开金矿,顺王狗急跳墙也是有的。反正这些交给我们就是,你们只管保护好自己。” 江妙伽点点头,这晚睡的很不踏实。 第二日一早,沈思阮和江沉早早的便离开回了上京。 薛宁也从江沉那里得了消息,将她叫去,屏退下人,皱眉道:“本还为江妙仪姐妹之事闹心,现在又要出这样的大事,她俩的事倒成小事了,咱们可得小心些,我爹告诉过我,这庄子里有个地窖,我今日便让人偷偷的藏些粮食进去,若是有什么意外,咱们全都躲进去。” 江妙伽这才稍安了心,想了想便道:“上京之事不知何时才能结束,咱们庄子里的护院等人也应该准备起来,还有夫君和大哥走之前也留下人在此处布防,咱们倒不如择一处距离地窖稍近的院子住进去,一旦有人来袭,咱们也可早些进入躲藏。” 薛宁一听是这个理,便立即着人去收拾。又听江妙伽继续道:“只是不知地窖可通风,若是不通风,咱们在里面可就不好了。而且大人还好说,关键是几个孩子,就怕哭闹惹了人就不好了。” 闻言,薛宁也皱了眉,是啊,这些事都要考虑周到。 江妙伽笑道:“不知地窖大不大,若是大,咱们可在偏僻位置挖一通风口。地窖到时候封结实了,料想应该无事。” 薛宁到底是大家出身,稍微一想便允了,又差遣心腹丫头去办此事。 当日靠近地窖的院子收拾好了,两家人收拾好东西便搬了过去。 86.第八十六章 而上京城内, 那种风雨欲来的紧张感在表面上还是看不出来的。 从荷塘回来之后, 江妙仪着实担忧了一阵子,生怕江妙仙将事情告诉了方正, 所以那日回来, 江妙仪换了身衣裳就去了江家, 哭着哀求苗氏帮帮她。 江妙仪哭的声泪俱下, 说她错了, 说她以后再也不敢了, 哭着求了一个多时辰, 苗氏这才心软答应下来。 苗氏在江妙仪走后便去了顺王府,谁知却连大门都没进去。门房道:“王爷说了, 最近家中有事,暂且不接受外人来访。” 苗氏一听, 有些不悦, “你看清我是谁,我可是你们世子爷的岳母, 我来找你们世子妃有急事。” 门房不管她如何说都笑着将她拒之门外,将苗氏气了个正着。 无奈之下, 苗氏只能去方家。 方家老太太是个严厉的女人, 对江妙仪是看不上的,若非方正执意要娶,方老太太才不会妥协。在她看来,江妙仪长的太好看,一看就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可她说了方正又不听,而儿子娶个门当户对的女人又太困难,这才同意江妙仪进门。 可这并不代表,她不知道江妙仪在娘家的一些事情,连带着对苗氏的态度也不好了起来。方老太太听说苗氏来了,眼皮都不抬一下,对下人道:“就说我身子不舒服,让她直接去太太那里吧。” 下人下去回话了,方老太太瞥了一眼身后站立的丫头,道:“去,偷听看看她们在说些什么。” 苗氏对方老太太的态度很不满,到了江妙仪跟前先是一通数落,“瞧你婆婆那态度,说什么病了,明摆着是不待见我吗。” 江妙仪不愿听这些,她对方老太太也恨的厉害,可终究要在她眼皮子底下生活,这会儿她更着急的是江妙仙的态度,于是问道:“妹妹怎么说?” 闻言,苗氏皱眉,将去顺王府被阻的事情说了出来,“这顺王府太不像话了,我好歹是顺王世子的岳母,居然连门都不让我见,连带个话都不成。” “那妹妹”江妙仪无心听她说些废话,只抓住重点,“那也不知道妹妹到底什么态度呀。” 她说着又哭了起来,“若是让那丑八怪知道了,我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娘啊,你可得想想法子呀,若是这事被捅出去,别说我,就是小弟的名声也得跟着坏了呀。” 一旦涉及的儿子江宇,苗氏就乱了分寸,忘了这是在别人家,急着叫道:“你现在倒是着急了,你和顺王世子厮混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事情败露会坏了你弟弟的名声呢?” 江妙仪被苗氏的话突然吓了一跳,她神色慌张的朝门口瞅了一眼,急忙捂住苗氏的嘴,低声喝道:“娘,您疯了,这么大声干什么!如果让人听见了,那我就完蛋了!” 这院子里的人包括她自己的小丫鬟她都不敢相信,如何敢相信其他人。这院子里的女人个个巴不得看她出错,她娘这一嗓子若是不小心被人听见,那她就真的完蛋了,这上京可就没她的立足之地了。 苗氏被她一说也有些后悔,于是小声了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偷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这些被人知道了会怎么样?” 江妙仪被她说的有些尴尬,眨了眨眼,底气不足道:“我、我这也是被逼的。他是顺王世子,我只是个小妇人,他威胁我,我还能抵抗不成?说起来都怪妙仙,自己的夫君都看不住,说起来我也是受害者,若不是他找上我,我还能主动贴上去?” “就你道理多。”苗氏皱着眉,但是语气显然好了很多,没了开始时候的生气,“可你也该远着些,你是内宅妇人,你不出门去,他还能上门来找你?” 江妙仪小声哼哼道:“娘,您总说当年如何手段勾引到了爹爹,可到头来也就我学了您三分水平,当日妙仙成亲你咋不多教教她呢,她若是笼络住了顺王世子,顺王世子能来撩拨我?” 苗氏用手指头戳她,恨恨道:“我怎么没教,我是倾囊相授,她听的也认真,奈何平日聪明的孩子居然还是没领悟到,真是丢我的脸面。可你倒好,学了这些不用在自己夫君身上,却用在别的男人身上,若是让女婿知道了,还有你的好?” “娘,你咋知道我没用在那丑八怪身上,可那丑八怪从娶我进门就没进过我房里几回,都是去那几个小妖精屋里,我就是有本事也没人使啊” “我倒是看看这不要脸的娼妇究竟是偷了哪家的人!”江妙仪还没说完,便听房门突然被一脚踹开,就见方老太太带着两个妙龄女子一脸怒气的冲了进来。 江妙仪一惊,心道:坏了。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迎面挨了一巴掌。 方老太太怒气冲冲,脸色涨红,指着江妙仪的脸骂道:“好个不要脸的娼妇,偷人居然偷到我家里来了,快说,奸夫是谁?” 旁边扶着她的一个女子柔声给她顺气,“老太太别动气,太太一定会说出奸夫是谁的。” 另一个也附和道:“就是,太太许是被强迫的也说不得呢。老太太您可别气坏了身子,若是气坏了身子,老爷回来指不定又要骂人了呢” 江妙仪被她们说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她企图辩解:“母亲您别听人胡说,我嫁入方家,怎可能偷人定是有人诬陷我。” 她抬眼看了那两个妾室一眼,捂脸呜呜哭泣道:“母亲啊,是不是她俩诬陷我呢,您可要给媳妇做主啊,媳妇冤枉啊。是不是她俩坏我名声,母亲,您可不能听信她们的胡话呀。” 这样的事情可是不能认,苗氏立即也想明白过来,赶紧赔笑道:“就是就是,亲家母啊,我女儿可是您儿子明媒正娶进门的媳妇啊,可不能因为低贱的妾室就诬赖我的女儿啊。” “明媒正娶?哼!可真是脸皮厚的可以。”方老太太冷冷的看着这一对母女,啐了一口道,“当初我儿子究竟如何娶的你这破鞋女儿,难道你不知道?我儿子不嫌你这破鞋你非但不感激在心,好好侍奉我儿,居然背着我儿在外偷人,你们是当我方家孤儿寡母好欺负不成?” 苗氏和江妙仪被她说的一哆嗦,可两人现在却都明白,今日这事打死都不能认,若是认了,她们的名声也就完了。虽说大齐不避讳女子改嫁,可对女子出嫁从夫,忠贞不渝这一条还是很重视的。这事若是认下来,方家就算要求将江妙仪沉塘,江家也不能说出一个不字来。 江妙仪捂着脸,呜呜哭道:“我命苦,以前嫁了那样的人家,可嫁给夫君后我是用心侍奉夫君的,纵使夫君不喜我,可我也没有做您说的这些丑事啊。我好歹出身官家,哥哥现在又是四品官,我哪里能做哪些肮脏事坏了哥哥的前程。” 方老太太听她口口声声说她曾是官家小姐,哥哥又是四品官,心里头更是窝火。她又不是什么名门贵妇,哪里会管这些弯弯绕绕,她只知道她让人过来偷听的时候听见她和苗氏说她偷人的事了,儿子被戴了绿帽子,做母亲的如何能忍。 “好你个不要脸的小蹄子,江大人有你这样的妹子才是真的上辈子欠下的债,有你这样不安于室的妹妹,还不如死了的好。你居然还有脸说你以前是官家小姐。哪个官家小姐会如你一般嫌弃夫家而和离,哪家官家小姐背着自家夫君去偷人?我在外面听的一清二楚,你还想抵赖?顺王府世子是吧,就是天王老子,偷了人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方老太太说着说着喘起气来,脸色涨的通红,她扬起手中的拐杖就要去打江妙仪,“我打死你个娼妇。” 那两个妾室见老太太动怒要动手打人,忙装作去阻拦,实际上却心里暗自欣喜。 江妙仪见老太太直接朝她挥拐杖,哪里肯乖乖挨打,抬起胳膊便挡住拐杖,然后愤怒之余将拐杖往旁边一扫。方老太太见一下没打上,更加愤怒,抬起拐杖又打了过去,江妙仪急了,慌乱之余推了方老太太一把。 方老太太早年日子过的不好,腿脚现在已经不好,平日也是用拐杖支撑平衡,这会儿拐杖用来打人了,她自己则站不稳了,江妙仪这一推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就见方老太太趔趄几步在两个妾室的惊呼中摔倒在地上,然后一动不动了。 两个妾室尖叫一声:“杀人了!”便抱着头往外跑去,并且便跑边叫。 屋内方老太太的小丫头惊吓的哆哆嗦嗦看江妙仪的眼神都变了,最后强撑着力气蹲下去摇晃老太太,“老太太,老太太您醒醒呀。” 可是方老太太还是一动不动。 江妙仪和苗氏也吓坏了,苗氏颤抖着唇道:“这、这可怎么办啊,不会是、不会是死了吧。” 江妙仪呆愣着,吓得腿都颤抖了,她虽然讨厌这老太太,可没想着她死啊,就算死也别死在她跟前,别赖上她啊。 就在这时,地上的方老太太突然动了一下,嘴里痛苦的呻吟出声,小丫鬟惊喜道:“老太太您没死,真是太好了。” 她这话让江妙仪和苗氏也松了口气。苗氏哪里还敢多呆,急忙起身道:“我,我先回去了。” 江妙仪拉住她,“娘,您走了我可怎么办?那丑八怪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苗氏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她,那方正看着就不是好惹的,在闺女和小命之间她当然选择小命了。苗氏甩开江妙仪急忙往外走,“你是江家的姑娘,他不敢把你如何的,这里是方家,娘不适合多呆。”说完便往外走去。 江妙仪心中一片冰凉,呆坐在地上,半晌都站不起来。 那边小丫鬟见方老太太醒了急忙跑出去叫人,刚到院子就见方正怒气冲冲的往这边走,见到小丫鬟,问道:“我娘怎么样了?” 小丫鬟哆哆嗦嗦道:“刚醒了,奴婢正要叫人。” 方正皱着眉从小丫鬟身边匆匆而过进了屋,就见自己的娘还躺在地上低声呼痛,而江妙仪则呆坐在地上,眼神呆愣。 方正怒火冲天,抬脚便给了江妙仪一个心窝踹,咬牙恨声道:“贱人,我饶不了你。” 今日沈思阮将他悄悄叫到外头,支支吾吾的和他说了江妙仪和顺王世子的事,当时便怒不可解,若不是沈思阮劝着拉住,他估计早就跑到顺王府找顺王世子的麻烦了。 可谁知等他耐着性子到了下衙的时候回到家便听到家里乱糟糟的,丈母娘苗氏更是慌张的离去,见了他跟见了鬼是的,跑的比兔子还快。进了院子就见自己的小妾扑上来说江妙仪杀了老太太。 方正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加上之前听到的江妙仪给他戴绿帽子的事,火气加起来这一脚不可谓不重。 江妙仪本就没有防备,这一脚踹过来,便砰的摔在地上,只觉喉咙一腥,呕出一口血来。 本来昨日被江妙仙踢的一脚就没好,这又挨了方正这一重脚,她只觉头晕目眩,胸口疼的厉害。 可方正这会儿也顾不得追究,赶紧将方老太太抱起来冲了出去,“快去找大夫。”走了两步又道,“将那贱妇给我关起来。” 屋内江妙仪听到这话,顿时一个哆嗦。 87.第八十七章 江妙仪被方正关了起来, 可她却不是那么认命的人, 她好歹用自己身上剩余的银子买通了一个看守的婆子,让这婆子去江家给苗氏送信。 谁知婆子回来了, 可她却没盼来苗氏,而方正就像将她忘了一般,一直将她关在方家的柴房里。 而顺王府内江妙仙也和顺王世子大吵了一架,大有有我没她的架势。可顺王世子还贪恋江妙仪的身子,对于江妙仙的一切言论都痛恨不已。 最终这事捅到顺王那里去了,直到这时顺王才知道自己这蠢儿子干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顺王儿子不多, 对世子更是多有宠爱和放任, 以前也知道他贪恋美色,家里的小妾更是一大堆, 非但如此, 在外面顺王世子还包养了好几个粉头, 这些顺王都知道,可他觉得他的儿子有这资本搞女人, 所以他平日从不管束。可他这一不管束, 竟然知晓自己的儿子和将妻姐给睡了, 还被自己妻子知道了。 顺王世子和江妙仙吵闹的时候院子里是有其他人的, 很快这件事便传遍了全府。 顺王怒不可遏,他的计划到了现在最紧张最要紧的时候自己儿子非但帮不上忙也就罢了,居然在这种关头闹出这种事情来。 想到自己多次拉拢江沉和那沈思阮,都被拒绝,当初那两人似笑非笑的眼神,他现在都还记得,他当时还纳闷,就算他们与自己儿媳妇关系不好,可他们应该也算一条船上的人吧,不帮忙应该也不至于在背后使坏才行。 可现在他知道了,自己的蠢儿子办的事,让人家丢尽脸面,人家能站在他们这边才怪。 “去将世子叫来。”顺王已经三天没睡了,眼睛红彤彤的,幕僚和下属刚刚离去,正准备去休息一会儿,就听到这样的消息。 顺王世子很快来了,眼睛浮肿,脚步虚浮,顺王一看便来气,“你这昨晚又喝了多少酒?家里最近有大事你不关心,净添乱。” 顺王世子愣了,顺王自来对他宠爱,对他不闻不问,这次居然将他叫来专门骂他了,顺王世子有些不悦,哼哼道:“早先也没见你管过我,现在倒是管我了,还说我呢,你不还纳了两个姐妹做小妾吗?你不也在外置了一个寡妇外室吗?咱爷俩谁也别说谁的不是,要非得说出个责任来,那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顺王被气的胡子直翘,可想到自己过几天就要开始的大业计划,他又忍下怒气,恨铁不成钢的对儿子道,“这两天我安排人把你送出京城去,女人只能带一个,你自己想好了带谁过去。” 顺王世子一惊,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站直了身体,“爹,真的有这么严重?你那边不是都安排好了吗,我就不用走了吧?”他还想着这两天找那小姨子出来快活快活呢,这两天他也睡了几个女人,可却觉得没有那江妙仪滋味好,他是越想越思念,恨不得立即将人带来压在下面狠狠的来上几下。 看着他眼神迷离起来,顺王差点被气的吐血,在顺王世子头上狠狠拍了一巴掌,“虽说计划好了,准备也充足,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老老实实的,今晚我就将你送走。” 顺王世子看他爹动怒了,这才知道事情严重性,当即也不反驳了,就出了顺王这边。路上想着可以带一个女人上路,于是就想到了江妙仪。 可他现在却出不去了,却不代表不能让人去。于是顺王世子招手找来他的小厮,嘱咐道:“天黑之前务必将江妙仪给我带回来。” 这小厮刘二跟着顺王世子久了,也知道他什么德行,当即答应去办,顺王世子又叫住他道:“悄悄的,别让人瞧见了。” “明白,世子放心。”刘二飞快的去了。 而江妙仪已经在方家被关了好几天了,身上脏兮兮的,很是落魄,自那日她买通婆子往江家送消息后她娘再也没来,江妙仪有些心灰意冷。 就在她绝望的时候,忽然就听到后面窗户有声音,接着便看到一魁梧的男子钻了进来,见她惊讶要叫,直接捂住她的嘴道:“太太莫叫,是世子让我来带您出去的。” “世子?”江妙仪心里一喜,顿时燃起了希望。 那汉子点点头,小心翼翼的将人送出窗外,然后夹着人跳上墙头便不见了。 到了顺王府,江妙仪先被丫鬟带去洗了澡,吃了饭,这才被送进顺王世子在前院的房间。 顺王世子早就等的不耐烦,见她进来,猴急的便抱着江妙仪啃。嘴里更是小心肝小宝贝的叫着,不多时俩人便抱在一处滚了起来。 也是他们运气不好,在那次荷塘苟合被抓包之后,这次又被人抓了。 抓人者还是江妙仙。 江妙仙已经记不得自己刚才听见丫鬟来报时心里的愤怒了,她只觉得这老天都是在惩罚她。 江妙仙不管不顾抄起藏在房内的刀子,怒气冲冲的便往前院去了。 前院顺王世子房门前本来有人把守的,只是那把守的人听见屋内欢爱的声音自己也激动的湿了裤子,想着现在应该没事,便跑回去换衣服去了。 谁知就是这空挡,江妙仙浑身煞气的来了。 江妙仙站在门口就能听见里面男人低吼的声音,和女人嗯嗯啊啊的声音,那两个声音她都太过熟悉了,熟悉到现在只想揪住那两人狠狠的来上几巴掌。 “世子,您真的、真的要带我一起走?”江妙仪婉转的攀着顺王世子的肩,问他。 顺王世子刚才激动之下将带江妙仪出上京的事情说了,得到的回报自然是江妙仪更加卖力的侍奉。听到江妙仪这不信任的口气,顺王世子捏了一下美人的屁股,将脑袋埋在美人胸前,闷声笑道,“这是自然,咱们今夜就走,带你去见识见识大齐的美好江山。” 江妙仪心里一喜,出上京好啊,就不用担心方正那一家子了,就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江妙仪挺动身子配合顺王世子的动作,激动道,“世子,妙仪妙仪这辈子都不离开你” 门外的江妙仙气的浑身打颤,那天她抓包了这两人,当时江妙仪还口口声声求饶说以后再也不敢了,可这才几天的功夫这两人又勾搭在一起,甚至还商量着今夜要离开上京,共赏大齐的美好江山。 他们将她江妙仙看成了什么? 可有可无的人吗?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己是这男人明媒正娶的妻子,是那女人的亲妹妹吗? 江妙仙心中的怒火不停的燃烧,此时她听到自己的丫鬟在跟小厮争吵的声音,江妙仙怕小丫鬟挡不住,再也忍不住怒火,一脚踢开了门。 里面的男女像麻花一样纠缠在一起,房内弥漫着欢爱的特殊气味。顺王世子身子一顿,不悦道:“哪个不长眼的来坏爷好事,给我滚出去。” 江妙仪抬了眼看了一下,顿时呆住:真是流年不利,两次偷情都被抓,这是多么差的运气啊。 江妙仙看着两具纠缠的身体,冷哼道:“我真是见识了,何为不要脸。” 顺王世子不悦,上次是给她面子,自己离开给她们空间让她们自己解决,没想到这次又来搅他的好事。再者说这是在他自己家中,顺王世子也不停下,仍旧挺动身子,双手在江妙仪身上摸来摸去,“别搭理她,就是一条疯狗。” 对于这评价,江妙仪先是惊讶,可她的不专心却让顺王世子不满,更加用了力气一挺,“小**,专心点。” 他这话让江妙仪呻吟出口,想想自己这些天过的日子,江妙仪将最后的顾虑也打消了,甚至挑衅的看了一眼满是怒气的江妙仙,生动的配合起顺王世子来。 两人旁若无人的做着最原始的动作,一旁的江妙仙只觉得浑身发冷,指尖碰到袖中的刀子,突然一股怨气冲天而降,江妙仙突然伸出手亮出手中的刀子,朝顺王世子捅去。 沉浸在肉的**中的男女哪里会想到她会如此的决绝,顺王世子正在兴头上突然觉得心口一凉,低头一看,便看到还挂着血滴的刀子闪闪发亮。 顺王世子来不及呼喊和质问,就倒了下去,那尚在江妙仪体内的阳物也慢慢滑了出来,流出白色的液体。 江妙仪摸到粘稠的液体,她抬头对上顺王世子死不瞑目的眼睛,尖叫一声发了疯的颤抖。 江妙仙觉得畅快极了,看着江妙仙恐惧的脸,她觉得如此的痛快,她用力抽出顺王世子体内的刀子,然后朝江妙仪走去。 江妙仪看着她狰狞的一张脸,吓得浑身打颤,惊恐的看着她,突然她想起什么,一个翻身**的跪下,哀求道:“妙仙,不要杀我,我是你亲姐姐呀,是世子让人将我抢来的,妙仙求求你,饶了我吧” “哼。现在想起来你是我姐姐了?”江妙仙嘴角含笑,说不出的冷酷,江妙仪害怕还想再求,可江妙仙已经不给她机会,到了她跟前。 江妙仪不想死,挣扎着想往外跑,可江妙仙却料到她的打算,一把扯过江妙仪的头发,然后手一动,将刀子刺进江妙仪的身体里。 可是这一刀却刺偏了,并没有要了江妙仪的命,她痛苦的挣扎想要往外去。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江妙仪期盼着这些人快些进来,可江妙仙也听见了,手中的刀子没再给江妙仪活的机会,直接插进她的心脏。 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近,可江妙仙却一点害怕的模样都没有。 她站在两具尸体之间,突然觉得呼吸都畅快了,她终于将这两个碍眼的畜生处置了,真是太好了。 什么夫妻,什么姐妹,都见鬼去吧! 外面摆脱丫鬟纠缠的刘二听见尖叫声过来了,只是一进门便看到扑鼻的血腥味,再往里看,便看到了那两具**的尸体。 88.第八十八章 顺王没等来将顺王世子送走的消息, 倒是等来了给他报信说顺王世子被顺王世子妃杀死的消息。 顺王顿时觉得五雷轰顶,天色变黑,他此生唯一的遗憾就是只有一个儿子,虽然儿子不争气,但好歹还有几个孙子,可说到底儿子更亲一些。他费尽心机谋权篡位, 为的是什么?不还是儿子吗。可谁知在这紧要关头儿子死了。 还是死于女人之手。 若是他早知道自己的儿子会死在女人手里, 这些年他就管着他些,不让他如此迷恋女色了。 可惜说这些都晚了, 儿子已经死了。 顺王不敢相信, 等到他抛下部下和幕僚跑去院子里看到顺王世子的尸体后,眼前一黑, 便晕了过去。 可计划已经开始了,已经容不得顺王退缩,顺王醒来后只能忍痛让人将顺王世子的尸体收敛了,然后一声令下开始疯狂的夺位计划。 等所有下属和幕僚出去之后,顺王先去看了眼顺王世子的尸体,然后手提着带刺的鞭子到了关押江妙仙的屋子。 江妙仙衣衫凌乱, 却面色平静, 似乎杀了人的不是她一眼,她平静的看着顺王,嗤笑:“就您也敢谋反?呵呵,真是笑话。” 若说她之前不小心从顺王世子哪里听来这消息时不心动那是骗人的,可经过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她又觉得就顺王府这样的也谋反简直是自不量力。 顺王眼睛都气红了,拿起鞭子也不废话,使劲的抽在江妙仙的身上,“还我儿子命来。” “嗤,”江妙仙身上疼痛,却像感觉不到一般,她嘴角带着血,讽刺的看着顺王,“男盗女娼的贱货罢了,死了也是为大齐子民做了贡献。” 自己的儿子再不堪那在他看来也是好的,顺王哪里允许其他人对他的儿子如此不敬,当即不再和江妙仙说话,鞭子飞舞的一下下落在江妙仙身上。 江妙仙也难得硬气,愣是一声不吭,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哪里抵得过顺王的力气,没多久便进气少,出气多了。 外面顺王府管家有些担忧,敲了敲门低声对顺王道:“王爷把人打死了会不会不好毕竟江家的人已经死在王府一个了,再加上一个” 顺王动作顿了顿,冷哼道:“怕什么,过了今夜,整个大齐都是我的,还怕他一个江沉和沈思阮?” 可能是打的比较过瘾,见江妙仙已经昏死过去,顺王扔了鞭子,抬步出去,对管家道,“传我命令,让张琪带人去城外薛家庄子,将江沉和沈思阮的妻儿都给我抓来,我要让他们都替我儿陪葬。” 管家一愣,还是听令去了。 屋内已经瘫软在地,浑身是血的江妙仙听到这话,冷冷的笑了:抓她们?呵呵,顺王也太瞧不起江家和沈家了。 而上京城外,本该入睡的夜晚,因为外面的喧哗而变得不平静。 外院,护院和沈思阮留下的人已经和张琪的人对峙了有一段时间了,内院里薛宁和江妙伽正镇定的指挥着丫鬟婆子等人进入地窖。 等所有人进去了,有人给护院发送了信号,这些护院便如同演练好的一般迅速的褪去。 等张琪带人进去薛家别院,看到的便是一座空置的院子,似乎根本没人住过。 他心里虽然惊讶,但还是让人四处搜捕,可经过一整夜的搜查,也没找到一个人影。 “难道人都飞出去了不成?”有士兵小声的嘟囔,被张琪瞪了一眼赶紧低下头去。 张琪皱眉看着院子,心里却有些懊恼,真不知道王爷怎么想的,这关键时候居然让他来抓些妇孺,也不知道上京城内现在如何了。 若是他留在上京城,和那些人一起攻入城门,那时候他就有拥立之功,像这样抓人都抓不着他能有什么好的前程。 “将别院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来。”他就不信了,这人还能找不着,既然不出来,那就死在这里吧。 他安排完一切便交给副将,然后带了些人回了上京。 此刻上京内已经趋于平静,若不是中央大道上还有残留的血迹,甚至都看不出来昨夜发生了什么大事件。 难道是顺王谋反成功了? 张琪心中大喜的时候又有些懊恼,可没等他懊恼完,他们一行人便被围起来抓了,抓他们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沈思阮。 沈思阮坐在马上,嗤笑的看着他,一个眼神,便有人上前将这些人抓了起来。 张琪有些懵了,难道顺王败了? 他们计划那么周详,计划那么完美,居然败了! 此次谋反,被史书称之为最短最蠢的谋反。多年的谋划不过一夜之间便烟消云散。 等上京城老百姓迎着清晨第一缕阳光打开家门的时候一切早已回归安宁。 而作为始作俑者顺王,在计划失败的时候自裁于家中,圣上仁慈,顺王的几个孙子只是被贬为庶民,并且永久的圈禁起来。 而一场闹剧般,上京多数达官显贵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唯独江家和沈家在上京城外却被围了一晚上。 只是天亮没多久,外面的人便清空了,江妙伽和薛宁带着老小回到上京城的时候,上京城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热闹。 忙碌了几日,终于一切事情归于平定,方正亲自来和沈思阮还有江沉谈了谈江妙仪的事情,便将江妙仪从顺王府带回去埋了。 而江妙仙因为被顺王打的太厉害,被江家人接回来救治了一番也没能把小命救回来,最后一命呜呼。 江妙仙临死之前求见江妙伽,江妙伽去了,看到躺在榻上脸色苍白如纸,瘦的脱形的江妙仙,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说到底江妙仙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小小年纪经历了嫁人,又经历了亲人和丈夫的背叛,即便是以前心眼再不好,江妙伽也不想再追究了。 看着她眼中的悲悯,江妙仙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大姐姐,对不住了。” 她有些哽咽,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坚持的说:“以前是我错了。多行不义必自毙,坏事做多了总归要有报应,现在报应来了,我无话可说。” 江妙伽张了张嘴,却发现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说实话,我以前挺瞧不起你的,想尽了法子,撺掇着母亲和姐姐对付你,可就是我当做亲人的姐姐,背叛了我。大姐姐,我错了,我不祈求你原谅我,我只求你以后不再记恨我。” 江妙仙说完这话,便剧烈的咳嗽起来,惨白的脸也涨的通红,她看着江妙伽,流出了悔恨的泪水。 江妙伽不知道江妙仙心里此刻是如何想的,可能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心里对江妙仙生不出恨来了,她笑了笑,“我不恨你了,你不必为此事纠缠了。我们是姐妹,一辈子的姐妹。我原谅你了。” 毕竟江妙仙做的事说到底并没有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现在江妙仙都要死了,她还有什么好恨的呢? 江妙仙露出一个笑来,然后慢慢闭上眼睛。 江妙伽看了她半晌然后转身出门,院子里传来苗氏大喊大叫的声音,好似风魔了一般。 从学院赶回来的江宇正哭着抱着苗氏,哀求她不要闹了,而苗氏却不管不顾的大声叫骂。 骂的无非是江沉和江妙伽不顾姐妹死活,看着两个妹妹惨死罢了,这几天苗氏一直就是这样。 看见江妙伽出来了,江宇很是内疚,表情颇为忐忑道:“大姐姐,您别和母亲一般见识,她只是太过伤心了。” 江妙伽点点头,瞥了一眼苗氏便走了。 是了,苗氏几天的功夫一连死了两个女儿,虽说在她眼里两个女儿都不如江宇一个重要,但好歹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一个被自己亲妹妹杀死,一个被自己公公活活打死,苗氏心里的痛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她虽然理解苗氏的痛苦,也可以原谅江妙仙,可不代表她能原谅苗氏。 要不是苗氏,她和大哥的母亲不会死,她永远不可能原谅她。 上京城内还如以往,除了几家参与谋反的大臣被抄了家,也就江家受了些影响。 两场丧事办下来,江沉和沈思阮又开始了每日上衙下衙的日子。 还有,苗氏疯了,每日叫着江妙仪和江妙仙的名字,见了人就说她的两个姑娘多么可爱多么漂亮,家里的继女又如何的恶毒。 江宇看着母亲这样,心里内疚不安,最后和江沉商量了一下,将苗氏安排到城外的庄子去住了。 将苗氏安排好,江宇便又回到梧桐书院去了,临走前他道,这个家他也有责任,他定不辜负大哥将他送进来的苦心,好好读书,等有朝一日也考出个探花郎来。 正文 89.第八十九章 转眼天气冷了,连着下了几天的大雪终于停了,早上的上京城被覆盖在银装素裹之间。沈初夏小朋友一大早起来,兴奋的接到绣娘送来的他爹给他设计的老虎衣服,颠颠的便往正房跑去。 “大少爷, 慢些跑。”容妈妈穿着厚实的棉衣, 笨拙的跟在沈初夏身后跑着, 嘴里不停的喊着小心。 沈初夏小朋友才不管这些, 身后的尾巴一翘一翘的很快便到了正房门口。 “娘, 娘,我来了,念念来了。”沈初夏将门拍的啪啪作响。 屋内烧了几个炭盆很是温暖,被窝里的夫妻两个因为天气寒冷, 也缩在被子里做着正常男女应该做的事。 沈思阮正在兴头上, 没料到自家小崽子居然来坏他的好事, 想到这小子从小到大来坏他好事的次数, 沈思阮的手就觉得痒了,恨不得立即拿起小皮鞭抽在小崽子的屁股上。 江妙伽脸色绯红, 眉眼含春, 显然陷入在**里没能缓过来。 这么冷的天,他们本来算准了两个孩子也会睡懒觉的,只是没想到的是一大早绣娘便将新衣服送了去,沈初夏看到新衣服的样子大喜过望,急切的穿上去给娘亲看呢。 “快起来,念念来了。”江妙伽推了推压在她身上的男人,也不知道这男人怎么回事,昨晚刚要了两回,大早上的又趴在她身上了。 沈思阮哼哧哼哧的挺动两下,很不满的道:“这小兔崽子,刚对他好一点就来坏老子好事。让他在外面等着。” 惹恼了爹娘的沈初夏犹不自知,尚且兴奋的在敲门,“娘,娘,念念穿了新衣服给娘看,娘快开门。” 沈思阮气恼,吼道:“别打扰老子睡觉,滚回去自己玩去。” 话一说完便觉屁股一疼,却是江妙伽看不得沈思阮骂儿子,在他屁股上来了一下子。 “你怎么说话呢,快起来。”看他呆愣愣的看着她,江妙伽也忍不住红了脸。 不过俩人现在姿势暧昧,也没什么好脸红的,江妙伽见他还不动,又拍了一巴掌,“你傻了?” 可不是傻了。 美人动怒,就算是巴掌拍在身上那也是如同小手抚摸在他身上,让他的屁股都微微发烫。沈思阮色心大发,低头拱进江妙伽的胸前,撮着她前面的樱珠,弄的江妙伽轻哼出口。 屋内无良父母不搭理,外面的小娃娃很是委屈,大眼睛里本来都蓄满了泪珠,眼看就要掉下来了,忽听沈大娘来喊他,“念念到奶奶这来,弟弟醒了,要找哥哥呢。” 沈初夏被父母忽视,本来很委屈,却听到弟弟找哥哥立马找到存在感,颠颠的跑向沈大娘那里去看弟弟去了。 天知道不到一岁的小豆豆现在还不会说话呢。 碍眼的小兔崽子终于走了,屋内正快活的夫妻俩得以美美的享受难得二人生活。 待无良父母起床后,后知后觉的爹娘才想起来自己的两个儿子。 沈初夏一脸兴奋的穿着老虎衣服满屋子乱转,小豆豆更是咯咯的看着哥哥笑的乐不开眼。 江妙伽看了一眼傻儿子,再看看毫无愧色的沈思阮,哭笑不得道:“这就是花费你毕生精力给儿子设计的衣服?” 沈思阮挑挑眉,看看傻儿子,点头,“娘子觉得不好看?” 江妙伽点点头,好看是好看,就是儿子看起来傻了点。 沈初夏小朋友马上就三岁了,平日胃口好,吃的也多,整个身子肉嘟嘟的,穿在那老虎样式的连体服中简直可爱极了。 一家人正说着话,就听外面管家来报说是江家舅老爷和舅太太来了。 江妙伽笑道:“哥哥嫂嫂鼻子倒是长,知道咱们家今日有好吃的了。” 有时候她也搞不明白,为什么沈思阮会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和做法,在肃州的时候她还没怎么发现,到了今年下半年沈思阮闲下来后她才彻底的发现自己嫁的这个男人真是个有趣的男人。 就好像这几天他突发奇想给念念设计的这衣服,在大齐朝估计是头一份了。 而且又弄出个烤串来了,为了这烤串,更是走街串巷找了不少的店铺才从一个四方铺子里找来了需要的材料。 之前他们吃过一次,味道很好,这两日连着下大雪,今日正好天晴,一家人便想着一起吃个烤串,品个小酒,然后大哥和大嫂就来了。 下人将东西准备好的时候,江家三口便来了。 隔着老远,薛宁便看到穿着老虎衣服的沈初夏跟在沈思阮身后颠颠的转悠,她将闺女递给江沉,对沈初夏招手,“沈初夏,过来舅母这里。” 沈初夏颠颠的跑过去,讨好的看着薛宁,“舅母,这次可给念念带点心了?” 薛宁摸摸他的头将他抱起来,笑道:“自然带了,少了谁的也不能少了念念的啊。” 这样一听沈初夏一下子高兴起来,屁颠屁颠的跟在薛宁后头,什么舅舅,什么小表妹,什么父母,那都忘在脑后。 午饭,一家人就坐在长廊下烧着炭盆吃着沈思阮特制的烤串,欢欢喜喜的,很是热闹。 “唉,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这么待在一起吃肉了。” 不知什么时候,薛宁叹了口气,苦笑道。 沈思阮的任命已经下来了,年后过了正月十五便返回肃州,担任那边的一个百户,而曾经的李百户,成了现在沈思阮的下属,是副千户。 对于离别,大人总是有许多的不舍,而小孩子却无知无觉,该如何玩闹还是如何玩闹。 江妙伽握着薛宁的手道:“怎么没机会了,下次休沐日咱们再吃一次就是了。” 知道她是缓和这种离别的气氛,薛宁也笑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感情再好的姑嫂也终有各奔东西的时候。 女人是感性动物,伤感之后又开心的聊孩子聊首饰,而男人们则是说着对未来的规划。 “到了那边有什么困难记得写信告诉我。”江沉现在是从三品的官了,是上京城炙手可热的新秀官员,年轻有能力,又深受圣上喜爱。 以前有人觉得薛尚书将嫡长女嫁给这没落的江家二郎是暴殄天物,可现在谁不说薛尚书眼光好,看人准,哪个当父亲的不羡慕薛尚书有这么好的一个女婿。 就连薛家二婶,现在也只敢背后酸里酸气的说几句,分家后更是扒着大房过日子,哪里还有以前的傲气。 沈思阮将烤好的一串肉递给江沉,然后笑道:“这个自然,我一定不会客气。” 江沉失笑,“你还真不客气,只是真有了事等你的信到了上京,估计你自己也解决了。”自己这个妹夫看似痴傻没什么本事,甚至做校尉的时候默默无闻,但就是这样才让他放心,沉稳的人才最能让人依靠。 沈思阮咧嘴笑了笑,两人喝了酒,胃里暖暖的,他瞥了眼念念,然后道:“等我再设计几套好看的衣服,给侄女穿。” 江沉无语,好好的说着前程的事,他倒突然转到了孩子身上。 一场午餐,一家人吃的很是开心。 但是再好的宴席也终有结束的时候,很快便过了年,这一年的元宵节,两家人都很忙碌。 沈家人忙着收拾行装,江家人忙着准备让沈家人带走的东西,离别在即。 正月十六一大早,六辆马车缓缓从胡同里驶出去,然后出了城门一路往西而去。 马车里烧着炭盆很温暖,江妙伽靠在车厢上,看着在车厢爬来爬去的小豆豆和拿着跳棋动来动去的沈初夏,她突然觉得很幸福。 几年前,她也曾走过这条路,那时候她怀着对上一世的不甘心和这辈子的不确定,沉默的跟在陈家人流放的队伍里,心里充满了不安。 就是在这条路上,陈家四太太因为江氏的自私而死,那个曾经骄傲又活泼的小姑娘也变了一个人。 也是在这条路上,她身上哥哥给她的十几两银子被江氏搜刮一空。 这些看似很遥远,可是她却清晰的记得,就好似发生在昨天那样。 一行人走了一个多月,终于赶在春播前赶到了肃州。 和以前来的时候不同,上一次她是以罪臣之女,被抛弃之女的身份依靠着陈家来的。而这次她却是以官太太的身份来的。 沈思阮辖区内的百户在李副千户的带领下迎接了他们,并将他们送入宅子,所有人脸上带着的只有笑意,再也没有了以前的轻视。 “再想什么?” 沈思阮进了屋,脱去厚衣裳,将江妙伽揽进怀里,歪头询问,“可是在想为夫?” 江妙伽靠在沈思阮的胸前,笑道:“是啊,我再想我的夫君,怎么还不回来,莫不是被小妖精迷了眼?” “小妖精哪有我的伽伽好。”沈思阮说着便以行动表达自己的依恋,一下将江妙伽抱起来,然后扑进柔软的榻上,“让为夫告诉伽伽为夫有多爱你。” 江妙伽笑着,差点掉出了眼泪。 就是这个男人,曾经住在她隔壁的男人,将她带出了火坑,给了她幸福。 她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全文完 本书由【半城天宇半城鸾】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